萧南逸沉吟了半晌:“单凭四殿下的言语,全没有丝豪的证据,皇上又怎么会相信?景德宫的那位在皇上的心底向是敦厚宽和的,娴淑温柔的,没有半点儿错处在外,就算对着四殿下,也是百般照应着的,她那些暗处的手段,就算是十分的恶毒,但只要她表面上做得好,你空口白牙地说,又有谁会相信?万一弄得不好,还会损了四殿下的名声,让四殿下在皇上脑子里留下不尊兄长,不守孝道的行为,那对四殿下以后的前程可就大为不利了。”

李景乾拱手道:“萧侯爷,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小王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敢来找萧候爷了。”

见他神情笃定的样子,不但萧南逸一怔,萧问筠也怔了怔,心道这李景乾莫非真有后着?

正在这时,有仆役来报,说府前有两人来找,指名所找的人是萧候爷,见那仆役神情苦怪,萧南逸皱眉道:“是两个什么人?”

那仆役吞吞吐吐:“老爷,是一男一女两名叫花子,小人本不给他们进门的,但他们身上带着老爷的名贴。”

萧南逸怒道:“这样的人,还不斩了手打了出去,你家老爷是接交叫花子的人么?”又感慨,“先前老夫府里有良犬守家的时候,这些人哪敢贴了上来?”

李景乾忙阻住了:“侯爷,那是小王的人,为免让人生疑,特地叫他们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的。”

萧南逸看了他一眼:“四殿下,难道说来我们萧侯府穿身乞丐装就叫不显眼了?在你的心目中,我们萧侯府就是那收留乞丐之处?”

李景乾知道这萧侯爷不愿意帮自己,所以百般挑刺,只盼着自己一沉不住气,就找了借口把他赶了出去…这位萧侯爷年青的时侯曾经和父皇一起领兵打仗,那是他是将军,父皇那时还是太子,是监军,照道理说他应该听父皇的旨意,但据闻到了战场之上,父皇也没少受他的气,曾有一次,两人意见不和,父皇被他拿一群恶犬围着了,而且围着不是一时半会儿,而是一天一夜,等那仗打完了,也胜了,这才放了父皇。

因为打了胜仗,父皇也不好思意责怪他,所以父皇任贤纳谏的美名顿时天下传扬。

但李景乾知道,父皇私底下谈起此事,眼里总带了一丝儿暴怒:这只恶犬,总有一日老子要把他给炖了!

李景乾只听过父皇骂一个人自称为老子,那就是萧侯爷。

连朕都不叫了,可见父皇对萧南逸是多么的无可奈何,那种无可奈何,是一种想要惩治他一番,而这萧南逸滑不溜手找不到借口去惩治的无可奈何。

所以,当那一日,萧南逸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野蜂蛰了个遍体鳞伤的消息越过皇城根儿传到宫里来的时侯,李景乾亲眼看到父皇拍了大腿大笑,那个高兴样儿比边疆传来了得胜的消息还甚,当既亲手写了圣旨,送上了欢天喜地的问侯…

所以说,他认为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在萧侯爷的眼里完全地可以被其视而不见。

可以想象得到,今日如果不能说动他,这萧侯爷可以豪不客气地将他请去了府去。

刚刚这萧侯爷不是还有遗憾府里面没有了恶犬么?这就是在遗憾赶人要亲自动手,没有恶犬代办啊!

李景乾用求助的目光向萧问筠望了过去,却见萧问筠端着杯子在喝茶,喝完茶后就朝那椅背子上的花纹望着。

他还没望出个端倪来,萧侯爷不乐意了:“四殿下,老夫的脸就这么的不和四殿下的意?您连说话都不愿意望着老夫?”

李景乾听了这话,心底开始发苦,这是明打明的鸡蛋里挑骨头啊,再这么挑刺下去,他肯定要往皇家子弟不把老臣子放在眼底那方面带啊,说不定还要闹到父皇那里去,让父皇教训自己一番啊。

李景乾此时才明白了父皇为什么听到这萧南逸被蜂蛰了的消息那么的高兴了,换成自己遇上这么个让人头痛的臣子,他不但要拍着大腿笑,而且会在地上打着滚的笑。

李景乾忙极诚恳地回望着萧南逸:“侯爷,小王哪里敢…”

萧南逸倒是怔了一下,心想这老四到底有些不同,换做那两个被自己这么一挑刺,那还不得拔脚就往府门而去,特别是那老二…这老四小小年纪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倒也有几分气魄,可惜,他上面有两位哥哥,而且都是人中龙凤,他就算是再有成就,也不能越过了他们去。

第九十章 景德宫的秘密

所以,萧南逸更加坚定了要把他赶出府去的想法,于是,他嘿嘿笑了两声:“是么?那你的表情为何这么愤愤不平…?”

他话还没说完,萧问筠把手里的杯盖子盖在了杯子上,发出叮地一声响:“爹,你何不听完四殿下的话,再做决定?”

让李景乾惊奇的是,萧南逸立即收了那幅让人生气的挑衅面孔,柔声道:“筠儿,你也这么认为?”

萧问筠点了点头。

萧南逸脸皮倾刻间放松下来,望了李景乾一眼,终于有了些儿贤臣的样子:“好吧,老夫就听听四殿下怎么说。”

李景乾只觉那凌利的目光造成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不由舒了一口气,感激地朝萧问筠点了点头。

萧南逸咳了一声,把手里的杯子当地一声放下,皱眉道:“筠儿,你芄回房,免得被那不知礼的人左看右看的!”

对寸萧侯爷的直白李景乾很受不了,忙收了目光老老实实地坐着。

而萧问筠则哭笑不得,她自然不能走,只得道:“爹,咱们是侯门闺秀,又不是那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怕什么人看,再说了,有您在,哪有人胆敢乱看?”

李景乾感觉萧南逸那一双眼象两把利箭一般向自己射了过来,只得装着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扮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懂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垂了头坐着。

对李景乾这种牛皮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萧南逸也找不到借口发做了,三人一时无话,只听得屋子里你吸一口,我啜一口的饮茶声音。

隔不了一会儿,冷卉在门外低声禀报:“老爷,那两个人来了。”

萧南逸死死地盯了李景乾一眼,这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只见冷卉领了两个衣衫滥褛的人进来,两人身上都披了齐地的大氅,把两人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那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的把头顶上的帽子取了下来,萧问筠这才看得清楚,那个人是秦慕唐,他拱手向李景乾行礼:“四殿下,属下幸不辱命,将他带来了。”

李景乾指着那身形较矮的人向萧南逸道:“萧侯爷,这一位,就是我所说的证人。”

萧南逸与萧问筠互望了一眼,往那身形较矮的人望过去,却见他并没有取下头顶上的帽子,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似是极为害怕,浑身抖个不停,似要将整个身子缩进了衣服之中去一般。

李景乾柔声道:“你别怕,到了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那人这才抖着手取下了头上的围帽,只见这人满头花白的头发,头发极为稀疏,头顶只簪了一个小小的碧玉簪子…原来这人不是他,却是‘她,?

这是一个大五十多岁的妇人,脸上皱纹丛生,枯瘦的手戴了只铰金丝的碧玉镯子,那翠绿的颜衬得她的手腕更为苍白枯瘦了。

萧南逸皱眉道:“这个人是谁?”

李景乾恭声道:“萧侯爷,这一位就是那人从小侍侯的侍婢,名叫湘儿,也随着那人嫁了金家,后来那人为了嫁入皇家,把她身边所有相识的人全都处死了,只除了她,只因为那人要拜托这湘儿替她照顾她与前夫生的儿子,但既便如此,那人也派人毒哑了她,湘儿知道她定会杀人灭口,因此带了那人的儿子逃了出来,哪知道那孩子在途中被人贩子拐了去,湘儿只得隐姓埋名,一直东躲西藏,因为那人派了无数高手在民间寻找她。”

萧南逸道:“你所说的景德宫的那一位的生世,我已经明白了,但就凭这又聋又哑的人,你就想指证于她?”

李景乾道:“侯爷,小王并不想指证她,小王只是不想母妃再受苦,现在唯一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就是您了,小王只求您能向父皇进言…”

萧南逸嘿嘿两声冷笑:“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那是因为老夫所说的全是堂皇正理,皇上便不听也得听着,如果真正拿一些无稽之谈去惊扰皇上,皇上又怎么会将老夫的放在眼里?这么一个妇人,既不能言谈,又不识字,任何人都可以仿冒编出这段故事来,你叫老夫怎么向皇上进言?”

李景乾知道他所说在理,神色有些黯然:“萧侯爷,本王知道你不相信我,只以为小王为了夺嫡使尽了手段,小王可以向你发誓,小王所说的一切,全都属实,小王如此做,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萧南逸慢吞吞地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如刀剑出锋一般,李景乾却豪不退让,直视他的眼眸,他这才把目光收了:“你既能查出景德宫如此密事,想必已经想好了怎么揭穿此事,又何必要扯上老夫?”

李景乾终于生气了,道:“除非得已,小王又何必求上萧侯府?”

两人对视,眼里火花四溅。

眼看一言不合,两人就要动手了。

萧问筠叹了口气:“其实你想救出平妃娘娘,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两人将目光同时转向了她,李景乾更是双眼冒光:“此话怎么说?”

萧问筠望了一眼李景乾,双转眼望向那容颜枯稿的女人,道:“依你的描述,这个妇人和刘贵妃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

李景乾点了点头:“是的,只因她身中奇毒,又常年被人追杀,这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萧问筠走到那妇人的面前,那妇人惊得连连后退,萧问筠一下子拿起了她的手腕,道:“这玉镯子,倒也奇怪,她四处逃亡,也没有将它摘了下来卖了,这么的柔润通透,也不见贼人来抢夺?”

那妇人苦笑了一声,拿手比划着。

李景乾便代她回答:“这个玉镯子是当年景德宫那位送给她的,平日里她收得严实也不敢拿出来戴,只因这是唯一能证实她和她的关系的物件了,此次来到了萧府,为了证实她的身份,这才戴了出来。”

萧问筠笑了笑,道:“你说过,景德宫那位一直派高手在民间寻找她那位失散了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