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翔天表情冷厉:“你还问老夫发生了什么?老夫应你所求,派人去莽山村,哪知那里守卫森严,折了不少人手…”

李景誉皱眉道:“本王还叫官府的人前去查案,用以拖住他们…”

吉翔天冷声道:“殿下不是说他们只有五十来人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多出那么多人来?殿下到底有没有弄清?”

他的语气越说越严利,让李景誉心底更为不快,淡淡地道:“吉大人也未免太过护犊了一些,派人出去办事,定有人手折损之事发生的!”

吉翔天嘿嘿两声冷笑:“殿下说得好轻巧,如今真只有那几个人折了便折了,老夫何必向殿下提及?”

李景誉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吉翔天闭了闭眼,脸色更为沉郁:“那几个人原也没什么大伤,不过是被几件细小的暗器伤了罢了,可回到家里,却开始浑身发冷发热,不到天明便就去世了…”

李景誉心底一跳,回头望去,却见吉翔天的眼如老鹰一般地盯着自己,只强作慎定:“后面发生了什么?”

“殿下也应该猜出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了!”吉翔天又是两声冷笑“还要老夫再说么?老夫的属下,全是从忠心无比的家生子中挑选,跟随老夫多年,可怜的是,到头来却连家人都没法保住,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瞬间变脸

李景誉急道:“吉大人为什么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吉翔天指着不远处隔墙相望的一个大院子:“殿下还没有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李景誉顺着他的手往那大院子里望过去,只见那院子隐隐约约的有青烟冒出,原本是草木葱绿之处,这个时侯,却只剩下了空无一物,不错,就是空无一物。

“吉府是个大世族,那个院子里住着好百户人家,全都被先祖赐姓为吉,那一处,虽不是吉家的本家,却也是吉家的根,也是吉家的血,由他们保护着吉家百年不倒,那病疫来得那么快,小儿,妇女,老人全都染上了,且无药可救,一夜之间,那院子不得不烧毁,那百年老院,全都没了,全都没了!”吉翔天说到此处,已慢涕泪交加,而门边站着的侍卫,无一不用愤怒的目光朝李景誉望着。

李景誉勉强地道:“吉大人,这…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吉翔天打断,他向他逼近:“殿下,你告诉老夫,上一次在宫中发生的时疫之变,用在那贱婢身上的东西,是不是她们的东西!”

李景誉怔了怔,脑念急转,他知道他已起了疑心,怀疑上了自己,他在怀疑他故意借着此次行动来削弱吉家的力量,此时如果一个说话不小心,吉翔天便会和他翻脸,于是满脸怒意:“吉大人说什么话,本王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人有如此手段,如果知道,本王绝不会让吉大人冒这个险的,吉大人,本王现在和您在一条船上,您出了什么事,本山又岂会好受?”

李景誉说到这里,脸色沉痛之极。一掌击在椅背之上,坚硬的椅背把他的手掌震裂了也犹不自知,“吉大人,本王一定会倾尽全力替您报这个仇的!”

吉翔天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老夫是造了什么孽,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难道吉家的祖业要毁在老夫的手上?”

正在此时,有人道:“爹爹。您别怪三殿下,他也是豪不知情!”

听了这轻脆的女声,李景誉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吉馨竺来了,他这一关总算过了。

果然,吉馨竺由丫环扶着,款款站在门口,眉宇之间带着担心之意,来回地打量着李景誉与吉翔天。

吉翔天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馨儿,你别担心,爹爹不是这么不讲理的,我和殿下还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吉馨竺向李景誉望去,李景誉对她温柔的一笑,这才使她略为释怀,向两人拂了拂礼,往长廊走了去。

等她走后,吉翔天脸色疲惫:“殿下,看在馨儿的份上。此事老夫便不再追究了,殿下日后要善待馨儿才好,只是老夫怕是再也帮不上殿下什么忙了,殿下只有好自为之了。”

李景誉忙道:“吉大人放心,本王不会忘了吉大人这次的大恩的…”

“殿下别这么说,此次之事算老夫倒霉,没能帮殿下救出那人,反而损兵折将。哎…”吉翔天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李景誉见吉翔天疲惫了,反复向他保证,一定会替吉府那百条人命复仇,这才告辞了出来。

他匆匆地往吉府大门走出,来到长廊之上。却见吉馨竺正独自一人站在长廊之下侯着他,这个时侯,吉府的份量已在他心目中下降了不少,他哪有那个闲情再去应酬于她,只是勉强提了笑脸,向吉馨竺走去,温声道:“吉妹妹,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吉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切要妹妹撑着,如果妹妹都病了,这可怎么才好?”

吉馨竺垂头道:“殿下,民女替爹爹向您陪不是了,因府中惨事,爹爹大失常性,使得殿下被他喝斥,民女实在过意不去。”

李景誉低声道:“这也怪不得他,是本王计划不周详,不能查清那些人的底细,这才使得吉府蒙受大难。”

吉馨竺道:“可爹爹再也没有人手能帮得了殿下了,殿下不会怪爹爹吧?”

李景誉声音更柔:“馨儿,你一个女孩儿家,就别管这些事了,只要在家做好嫁妆便罢了。”

吉馨竺脸色飞袖,垂下了头,扭捏地道:“殿下…”

既是计划失败,李景誉便心急着要去安排后面之事,哪还有闲情陪一个不能帮助自己的吉馨竺,如是道:“吉妹妹,你先回房吧,等隔几日我有空了,再来看你?”

吉馨竺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极为迅速的垂下了头,如蚊子般的恩了一声。

李景誉只以为她顺从了自己的意思,便向她告辞,急急忙忙地往吉府大门走去,吉馨竺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匆匆地身影,他一次都没有回头相望,一次都没有!

她暗暗地咬了咬唇,招了招手,将不远处花树下侯着的侍婢叫了过来,低声吩咐:“去小芳宛。”

那侍婢点了点头,扶着吉馨竺,往小芳宛而去。

小芳宛离这里并不是很远,穿过一个门洞便到了,她一走进去,便见着了亭子里正坐着悠闲自得饮茶的萧问筠。

吉馨竺咬了咬嘴唇,一步步向她走近,才刚走到台阶下,萧问筠便察觉了,她笑道:“怎么样,我说得有没有一丝儿的差错?”

吉馨竺尚未回答,却听吉翔天苍老的声音从小径深处传了过来:|“萧姑娘说得没错,是老夫看走了眼了。”

吉翔天缓步而来,走到萧问筠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老夫多谢萧姑娘出手相助,如若不然,老夫真不知道吉家会怎么样,老夫就算九泉之下,也会无颜面对吉家列祖列宗!”

萧问筠笑道:“吉大人不必多礼,他可以枉顾这百十条人命,将吉府置于险地而不顾,咱们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人丧命!”

吉翔天道:“如果不是萧姑娘送来解药,吉家真的会一败涂地!哎…”他叹了口气,“老夫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他的身上,还想着将馨儿许配给他,可他呢,全不将老夫放在眼里,明明和那东女国的人私底下有来往,知道她们的手段,却不提醒老夫,让老夫的人白白送死!更差点酿成大祸,害了吉府满门!”

萧问筠歉疚地道:“只怪我知道消息已经迟了,救不了那几位中了灾灯暗器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侯爷的困惑

吉翔天叹道:“哪能怪姑娘,姑娘能放下吉萧两府前边的恩仇,出手相救,老夫感激都来不及,又岂会怪你?只是那李景誉,一听到吉家高手折损,不仅没有半点儿愧疚之意,反而巴不得马上离开吉府和吉府脱离关系的样子,让老夫看了就生气!”

萧问筠听他直呼其名,知道他对李景誉已经全无半点恩情,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道:“大人砍断了几棵飞出院头的树枝,在院子里生上几把浓烟,就将他吓退了,大人应该知道,这个人便是一个不可托付的人了。”

吉馨竺神色黯然,却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两面三刀,口腹蜜剑,一边向爹爹保证我日后嫁过去会尊荣无比,一方面却和你家那位珠胎暗结…”说到后面,她已是咬牙切齿,“我怎么就会遇上这样的人!”

萧问筠缓缓地道:“你现在醒悟还不晚…”

不错,她现在醒悟还没有造成大错,不会象前世的自己,被这个人利用殆尽,到了最后,连萧府都被他拖了下水。

吉馨竺脸有愧色,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得到李景誉的心,还曾经设计过萧问筠,幸而那一次没有成功,如果不然,她不禁有些后怕,道:“萧姐姐,我…上次,差点儿对不起你。”

萧问筠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吉妹妹说什么?我却不明白呢。”

吉馨竺垂下了头,心底知道她把这事没有放在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她哪里知道,萧问筠经历了前世的背叛和杀戮。已将所有人性都看得清楚,她知道,自己现在对吉馨竺有恩,她才会心生愧疚,但如果这恩两清了。她的愧疚也会烟消云散,所以,她们两人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只可能是利益相关。

她不会再象前世一样,为了众人的仰视与羡慕的目光而活,所以。她不会接受吉馨竺为自己的闺蜜。

既然不是。那么,她做了什么,于萧问筠来说,便算不了什么了。

不过是刀来剑挡,水来土掩而已民。

无论吉馨竺对她多感激,她也会离她不远不近,保持礼节而已。

萧问筠已然明白,这世上的人。不是人人都能交好的。

此时,吉翔天道:“馨儿,老夫绝对不会将你嫁给他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萧问筠。“萧家姑娘,老夫以前帮助他。做过许多错事,但因牵涉到吉府,老夫不好站出来指证,但请姑娘告诉侯爷,吉家绝不会再助他一丝半分,总之,这一次萧家出手相助,老夫一定会还萧府这个人情的。”

萧问筠原本对吉翔天站出来指证李景誉在上次皇宫事变之中起的作用就没抱多大希望,因她知道,吉家既是参与了,又怎么会不弄湿息的手脚?指证李景誉,便是指证吉翔天自己!

更何况,她并不需要吉翔天的指证,她需要的,只不过是李景誉的众叛亲离而已。

他的凉薄,已让最支持他的吉翔天与他离心离德!

自经之后,他便会寸步难行!

更何况,还有那东女国的大小国王等着炮制他呢!

萧问筠笑了笑:“吉大人幡然醒悟,便是我和我爹最高兴的事了,您放心,皇宫事变之事,虽是我爹查办的,但他会顾着吉大人的面子,不将吉府牵涉其中,只将那主谋暴露的。”

吉翔天原本心底就忐忑不安,听了她的话,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了,感激地道:“萧侯爷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需向老夫提一声,老夫一定会鼎力相助!”

萧问筠忙道:“爹爹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不喜欢别人将恩情什么的时常挂在嘴边,您只要心底知道就行了。”

吉翔天忙道:“老夫省得,老夫省得。”

萧问筠心道这帮你的事,是平安携同福门的人一起做的,如果被爹爹知道了,又会横生枝节,说不定对平安会大加怀疑…继而更会和平安闹矛盾了。

隔了一日,萧南逸下了朝,走到勤政殿前的白玉石桥上面,正埋头走着,忽听到一声亲切的呼唤,为什么说亲切呢,因为他从那人的呼唤声中听出了丝丝的甜意,如熬着的蜜糖水那么的甜,甜得他不由打了个哆嗦,抬头一看,他又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吉翔天往日对着自己不是个雷公脸就是个阴雨脸,如今换成一个百花盛开的笑脸了…更让人不寒而栗。

他停下了脚步,见他连跑带颠地满面笑容地跑到自己身边,心想这人笑起来更让人感觉他有什么阴谋来谋划,于是萧南逸板着脸道:“左相大人,有什么事?”

吉翔天小跑步来到他的身边,停住了,关切地道:“侯爷,今日起风了,您穿得可少了些,刚好,我戴多了一件裘皮披肩,要不借给您?”

萧南逸被他眼底的那温柔而关切的神情弄得浑身发毛,警惕地道:“不用了,左相大人,您还是自己用吧!”

吉翔天便道:“候爷,您不是喜欢饮茶么,我弄来了些上好的铁观音,来来来,咱们去偏殿里坐坐?”

萧南逸心道你的铁观音我能喝么,喝了怕拉肚子!

“不用…”萧南逸见他跃跃欲试,似有很多知心话要滔滔不绝而来,实在忍不住了,喝了一声道,“我说左相大人,您老就没事可做,非要跟着我不可?”

吉翔天这才讪讪地停住了脚步,很遗憾地道:“萧侯爷…”

他还没叫完,萧南逸已经迈开脚步走了。

众人于是只见到左相含情脉脉地朝萧南逸望着,余音袅袅:“那咱们再约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