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七伸手摸了摸脸,微微一笑,平素冷漠的面上,此时竟是宛如 春水流辉一般,“皇上也已经几年没见到我的面容了吧?”

昭元帝一愣,阮七十岁那年,他将她从肮脏污秽的街头捡回,这个饱受家人凌虐的少女便加入了义军之中,初时她还年幼,不觉得自己相貌有什么不妥,后来受人嘲笑,这才发狠戴起了鬼面,从此不再露出真实容貌。

一晃又是十多年过去了,昭元帝此时才惊觉,当年衣不蔽体,满身伤痕的那个女童,如今也是双十年华的清丽佳人了!

阮七 见他眼中露出回忆感怀之色,不由的轻轻一笑,平素的冰冷在这一刻彻底融化,“我寻着了好的要搞,热敷在脸上,几年下来,才有这等功效——可惜还是有些细碎的疤痕…”

昭元帝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好似是凝视着她,又似是对着虚空中,那早已与他分道扬镳的心爱之人,竟是茫然凝思,陷入了沉默之中。

阮七目光一闪,看向他身后的长枪,直截了当的说道:“皇上是在练枪吗?正好我也多日未曾对战,有些手痒了…”

昭元帝已经回过神来,听她说得如此畅快,不禁大笑道:“你的武学是朕所授,如今却要向朕挑战吗?”

阮七不服输的昂起头来,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快活光芒,“皇上自然是名师,所以徒弟更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敢说!”

昭元帝素来喜爱她爽朗刚健的性子,一时心头也起了切磋较量之心,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持了兵器,朝着练武场而去。

“万岁…”

淑妃迟疑的上前娇唤,昭元帝却是去得远了,更兼与阮七谈笑论武,竟是丝毫不曾听见她满是柔情的声音。

淑妃死死凝视着两人的背影,面色不禁一白,随即又缓和下来,她款款笑道:“万岁真是性情中人,说是切磋,居然马上就去得远了。”

话虽豁达,她手中被绞得死紧的巾帕,却真实显示了她不平静的心情。

“我们这次三个人挤一个小耳房,连床板都险些搁不下,真是前所未有的艰苦啊!”

因为德宁宫大举修缮,没个三五日不会恢复,所以三人暂时歇在耳放,各自睡在一个小木榻上。

暗夜寂静又兼地方狭小,姬悠的抱怨声好似在耳边一般清晰。

“你少给我聒噪,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再废话就让你睡地上去!”

梅选侍一顿狠骂,终于让他老实下来。

丹离扑哧一声笑了,居然又逗起了姬悠,“老董和小森他们都是寄宿在其他宫的奴婢下房,那里比这还舒适好些,你也可以搬去那里嘛…”

梅选侍冷笑一声,“自从他上次赏花,却把人家陈宝林院中的菊花浇了个半死零落之后,六宫上下已经把他列为拒绝往来的危险人物了。”

姬悠一时语塞,丹离顿时笑得捶榻,只觉得这位姬才人真正是 倾国倾城,空前绝后。

三人正在笑闹,骤然却听墙外一阵凄厉尖叫!

暗夜寒深,风声呼啸,乍闻这一声,简直好似鬼魅夜哭,撕心裂肺!

麻将原本睡在小被子下打着呼噜,此时却似惊弓之猫一般跃起老高,双瞳眯成一线,却死死盯着窗外高墙的方向,浑身绒毛都根根炸开!

丹离摸着它的脊背,却发现麻将在微微颤抖,好似极为恐惧。

她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凑近了它的耳边,悄声细语道:“不过是失了魂魄,正在逐渐妖化的凡人,你怕成这样,简直是丢了我的脸。”

麻将喵喵哀叫着,浑身仍在哆嗦,此时姬梅二人也觉得心神不安,各自匆匆披衣而起,正在踌躇是否要看个究竟,此时又闻一声惨烈尖嚎,好似有什么东西跃过了耳房一侧的高墙,动静颇为激烈!

梅选侍燃起了烛灯,面色却有些发白,姬悠沉声道:“你们俩不要出门,我去看个究竟!”

他抽出腰间软带,内力劲甩之下,珠玉琳琅的软带顿时成为杀人取命的利器。

“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梅选侍犹豫一下,终究说出了口,姬悠却顿时眉开眼笑,浑身骨头都轻了三斤,“小梅你是在担心我啊…”

他潇洒的起身,拍了拍她的肩,随即打开了门,在瞬间闪身而出。

房外北风呼啸,冷意夹杂着一种浓厚新鲜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这么多血…只怕是死了不止一个!”

姬悠正在低声嘀咕,一道劲风疾袭而来,黯淡的天光之下,隐约竟是一只利爪!

正文第一百零二章蜡炬成灰泪始乾

利爪挟带血腥味,疾如闪电,直对姬悠的喉咙。姬悠心中暗惊,手中软剑一抖,两者撞

击之下,顿时火花四溅。

暗处那黑影低吼一声,似乎声中带痛,随即利爪再伸,竟生生涨长了三寸,青黑铮亮,

好似金铁一般。

姬悠心中一沉,知道是遇到那邪祟怪物了。软剑一振,发出嗡嗡低响,闪烁不定中剑花

宛如青莲暴涨,瞬间将黑影牢牢锁定。

但见剑光冲天,方圆数丈宛如暗夜白昼,黑影倒退三步,却仍中了数道剑气,身上所披的黑斗篷上溅出数道血花,整个躯体微微一颤,却随即发出更为猛烈狰狞的嘶吼声。

黑色斗篷遮盖了他全身,看不清究竟是否是人形,见只它双腿用力蹬地,力冲之下,竟沿着高墙上大树。

暗夜中,大树的枯枝重重叠叠。已在宫中生长了百年,就算是最喜欢爬树的小森,都未必能摸清所有枝干的方向,更别说很少出门的姬悠了。

姬悠微微仰头,仔细观察着树上动静,却也不敢忽视四方气流的变化。夜风呼啸,吹得枝干一阵摇晃,仿佛有无声的鬼魅之手在暗中操弄。

说时迟那时快,在眼角刚被寒光刺痛的瞬间,武者的直觉已让手中之剑缠绕而上,软剑在内力冲击下发出闪烁雷光,瞬间将来袭的尖利指爪绕住。姬悠还没能松一口气,却觉得手腕发麻——那黑影一跃而下,身法奇快,竟是将全身力道都压在姬悠的软剑上。

黑影纵身在空,双爪交替而舞,十指招招狠厉,有一记甚至插者姬悠的鬓角而过。姬悠运剑绵密,却也连连后退,一时处于守势。

连退数步,却已退到耳房门外,姬悠担心二女在房中安危,软剑一引,刹那间闪身至一旁,黑影低吼一声,一掌击出,却将耳房门板打成粉碎。

只听房内一声尖叫,却是丹离所发,灯烛在下一瞬被狂风吹灭,姬悠只来得及看到两女蜷缩在床边——他这一分神,黑影已是欺身身而上,逼近他的喉咙!

姬悠的左眼中,微弱的月光刺得生痛:来者朱红檀口中露出雪白森然的獠牙,这一可怕之象在瞬间无限扩大,竟是闪躲不及!

“小心了!”

就在这一刻,墙头有人发出沉然一喝,声音不大,却是浑然天成的威仪3之信,姬悠来不及反应,只得微微跳开一步,随即,一柄黑色长枪直刺而入!

枪势如翔龙落地,平撼千里,一击之下,竟让人觉得罡风热烈,连自身都站立不定!

黑影愤怒的低吼一声,蓦然回头看见来人,整个身躯都将僵在了那里——

只见昭元帝玄衣飘飘,自高墙上俯视睥睨,手中长枪一震,竟隐隐有风雷龙吟之声!

黑影发出尖利的啸声,好似惊恐,又好似含着别的什么复杂情绪,暗色迷离中,只见黑斗篷下一双血红诡眸直勾勾盯着昭元帝,不知怎的,竟是痴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姬悠见机不可失,反手一挑,软剑腾越缠越袭之下,直下黑影面门!

黑影暴吼一声,翻身一跃,极为惊险的闪过致命一击,竟返身跳入屋内!

昭元帝目光一冷,骤然想起方才听见的那一声——丹离!他心头一震,顿时枪势浑然内敛,枪尖点地之下,整个人脚不沾地的翩然一闪,姬悠只觉眼前一花,便觉一道人影冲入屋中。

烛光尽灭,天外残月映入隐约的清冷幽光,重叠散乱的衾被中,梅选侍与丹离缩在床头一角,正要惊叫,却见森然黑爪直扑而来,浓烈的血腥味下,一对雪白獠牙伸出嫣红唇角,直对咽喉咬来!

电光火石之间,丹离推开紧紧护住她的梅选侍,袖中无风自动!

玄金而色篆符互相缠绕飞出,竟似铰链一般缠住黑影,下一瞬,两道光芒进入黑影体内,随即一闪而灭!

仿佛有什么无形之力充斥整间斗室,暗黑一片的景象都在微微扭曲变形,黑影被这一阻,顿时不能动弹半分。

说时迟那时快,昭元帝长枪随人而至,只见黑影扑在丹离身上,正是万分危机,他又惊又怒,长枪疾出之下,内力吞吐竟现出炽热焚风!

“啊——————!”

黑影背对着他,一时躲避不及,虽然凭着妖物的直觉闪开半分,却终究被穿肩而过,顿时血流如注!

那雪起初还带紫红,渐渐的滴下的只有黑色浓稠的腥液,落在地上,竟腾空冒出白烟来,连地面也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这黑影妖物,竟是连身上之血都带着极深的毒性!

黑影踉跄着跳回身来,发出极为凄厉惨烈的尖吼声,血红双眸望定了昭元帝,好似下一瞬就要直扑而上。

“皇上小心!”

姬悠一边跳入屋中,一边焦急喊道,他眉角松缓下来的神色却显示他并不在意皇帝的安危。

黑影这般深深凝望着,血红双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随即它脚下一顿!

昭元帝手中长枪轻抖,正在迎敌,黑影妖物却瞬间高跃而起,盘踞在门框顶部,如一阵风一般滑了过去。

这场搏斗只在瞬息之间,下一刻,众人面前已经失去它的踪影,只剩下浓黑的血液宛如墨汁一般,遍撒在地上,门框上,冒出阵阵腐蚀的白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喵——————”

一声哀怨惊恐的猫叫声打破立刻沉寂,随着这一声,圆胖的猫头从被中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麻将左右张望着,随即扑入丹离怀中撒娇,后者却仍坐着不动,好似被吓呆了一般。

昭元帝收起长枪上前,强势而不由分说的将她单手抱起,“吓着你了?”

他将她靠在胸前,贴着她的小巧耳廓低声问道。

拂动的热气吹得她耳边发痒,丹离好似被这一句惊醒,整个人随即颤动起来,却被昭元帝帝以强力压在胸前,长袖一拂,顿时将被风裹在她身上。

丹离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是只着月白亵衣、光着脚的。破碎的门洞吹来寒峭的北风,她感受到脚上的冷意,正要缩回,却被昭元帝以手掌覆住,将小巧玲珑的脚掌放在手中把玩。

夜凉如水,她整个人被抱在胸前,娇小玲珑的不可思议,一双幽黑乌亮的水眸望定了他,渐渐止住身上微颤,尖尖下颔上也绽出清艳笑颜来——

“皇上,我这里的东西全被毁坏了…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

狡黠而慵懒的娇声轻吐,在他耳边宛如最无邪的勾魂魅惑,“皇上,你要怎么赔给我?”

第一百零三章先知风起月含晕

昭元帝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颇为有趣的挑眉看着怀中的人:“朕富有四海,还赔不起你这副家当吗?”

丹离靠在他的胸前磨蹭,侧过头去,对着一旁的梅选侍露了个得意的笑容,冲着她眨了眨眼,“光是这里的紫檀木箱笼都是极为贵重的,还有这些钧州的白瓷…对了还有梅姐姐的雪缎--”

梅选侍听到这里再也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人家是借花献佛,眼前这位确实慷他人之慨来还债!

丹离冲着姬悠甩了个趾高气扬的眼风,神色之间示意到,我的债还完了,你的呢?

姬悠顿时面色发黑,狠狠瞪了她一眼,丹离不禁笑得乱颤,肌肤贴近的磨蹭,无意间却点燃了成年男子内心最深处的狂兽--

昭元帝倒吸一口冷气,手下用劲,丹离环抱住他的腰,顿时嘶嘶呼痛,“你弄疼我了…”

这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却丝毫不似各位宫妃一般矫揉造作,昭元帝纵容轻笑,将她稳稳揽入怀中,朝着两人微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麻将见主人要被带走,撒表的连声喵喵,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跳上了丹离的肩头,宛如无尾树熊一般巴住主人身躯不妨,傻傻憨态让人笑不可抑。

“哈…果然是物似主人型!”

昭元帝放声大笑,洒脱嘲笑让丹离恼羞成怒,纤指细细一拧,恨不能将他的腰间皮揉旋个方向。

昭元帝剑眉一皱,将她拦腰一抱,宛如掷麻袋一般超背上一甩,不顾她的挣扎娇喝,大步流星而去。

梅选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因着吃惊和窃笑,她的唇角微微抽搐,“丹离真是好胆色!”

“那也要皇帝吃她这一套才行。”

姬悠轻笑一声,望着她的眼神确实灼热粘连得让人浑身发烫,“就如同我被你吃得死死的这般…都是命里的欢喜孽缘。”

“你、你.....!”

梅选侍顿时霞生双颊,连话也说不连贯,她嗔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说完便匆匆奔了出去,简直如同落荒而逃一般。

姬悠望着她轻盈优美的身影,眸中灼热丝毫不见消退,却又多了一重重复唏嘘--

“你迟迟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房里那些雪缎吗?”

他声调和缓,其中危险意味却让人心中一惊,一声轻叹,他垂下了眼眸,眼中深沉让人无法揣度其中心思。

丹离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了,她慵懒起身,任由一头青丝披泻而下,却自顾自的揉着太阳穴--虽然睡得不少,却仍能感觉到阵阵抽疼。

她支着额头,想起昨夜纵情云雨后,自己沉沉入睡,却做了一夜漫长的梦。

梦中那些浮光掠影,惆怅旧念,醒来已是回想不起,最后剩下的,是胸中那空落落的钝痛,缓缓一闪而过。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让宫女们取过热巾净面,却觉得一团毛蓬蓬圆球飞扑上床,想也不想,她一把拎起,低声警告道,“麻将!这是万岁寝宫的龙床!”

然而警告显然被当成耳旁风,麻将前爪揪起一穗绣品,胡乱撕扯着玩个不停。

丹离看着那精致绣品变成一团乱线,心疼之后便是心虚,她别过眼去装作没看见,心中只是恨恨道:“你继续闹吧…等下大厨就来那你去做‘龙虎斗'!”

“龙虎斗”对于麻将来说是个禁语,它惴惴不安的缩回了肥爪,谄媚而讨好的抱住丹离箭头,喵啊喵的说个没完。

“你是说昨晚的那个妖物?”

丹离黛眉微蹙,淡漠中却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她死不了,今晚大概还会有人受害。”

麻将急着连声叫唤,丹离一举将它就下,低声训斥道,“她爱杀谁与我何关?你居然想让我多管闲事?!”

眼看麻将又在狡辩,丹离目光一闪:“你是说她本身很是可怜?”

她嗤笑一声,冷然道:“这世上可怜之人实在太多,我若是一一插手,只怕真要变为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手中不闲。”

麻将又在撒娇耍赖,丹离叹了口气,断然摇头道:“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她是自愿接受等价家换,将自己的魂魄之一换取所需之物,契约已成,谁又能破坏?更何况,与她交易之人也是一宗之主,与我地位相当.....”

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麻将仍是不死心的继续喵喵叫着,丹离瞥了它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嘲讽,“你是说,天枢宗主梦流霜实力并不如我?”

拍下它的圆头,示意它不必再说,“三宗共议即将召开,如今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蓦然对上梦流霜,即使取胜也只会让旁人渔翁得利。”

丹离随即打了个呵欠,微微扬声,以慵懒之姿唤道,“我的早膳准备好了吗?”

重重帘幕外,侍立的宫女们见她坐在床头与猫亲昵私语了半天,居然又老实不客气的要吃要喝,各个都是面露不豫,但摄于皇帝对她的宠爱,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丹离正在幸福的享用美食,寝宫旁那件议事阁中的气氛确实诡谲凝重,陷入了无人开口的沉默中。

阮七软甲在身,却仍然单膝跪地,执意请罪,任凭昭元帝如何闻言抚慰,都不肯起身。

“宫闱连番出事,一切都是末将守卫不严之过!”

她紧闭的唇中只吐出这一句话,随即便默然无语。众人居高看去,只见她面若寒冰,唇角微颤之下,竟是咬得泛了白。

“宫掖不宁,连发命案,阮将军确实有疏忽之失.....”

身着紫衣,却神色冷素的左相幕吟风声调低沉,随即却猛然拔高--

“但万岁自身,难道丝毫没有责任吗?!”

他冷然怒喝之下,转身看向昭元帝,目光犀利严苛之下,能让任何明君圣主都为之退却,“妖物行凶之时,万岁却忙着跟那个唐国的罪女调情嬉戏,甚至还连着两夜将她带回寝宫,宣淫乱无度…这岂是人君该为之事?!”

他目光盯紧了昭元帝,犀利之外,更有三分沉痛与不敢置信,“万岁还记得,你答应过微臣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夜雨闻铃肠断声

昭元帝剑眉一凝,“朕当然记得。”

幕吟风冷然看向他,大胆言语让人替他捏了一把汗,“臣当时犯言直谏,请您远离唐园那位丹离公主,没曾想,您居然还是频频招幸于她--如此出尔反尔,岂是帝皇该为?”

“那只是一次偶遇。”

昭元帝沉声说道,眉间微皱显示他已然不悦,却还尽量耐心听从重臣的谏言。

“偶遇也好,特地会面也好,万岁都该把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