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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杨氏闻言,恨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如今虽失去了几千两,将来得到的却是几万两甚至更多,如此两厢里一比较,我又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况如今的局势,又岂是我舍不得便能不舍的,我若再舍不得,可就要被浪荡子和小贱人逼得在府里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顿了顿,又道:“再者,这些银子原本便是浪荡子那个死鬼老娘留给他的,将来我多多少少总要吐一些出来,如今就当是羊毛出自羊身上罢,横竖人是给了他的,将来对起账目来,我也好有话说。”

“夫人说得是,有舍才有得,不先舍又回来的得?只是不知夫人打算派谁走这一趟…”平妈妈思忖了片刻,正待再说,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素绢的声音:“回夫人,三爷来了,说有十二万分紧急的事要见夫人…”

素绢话还没说完,外面已传来容潜略带几分焦急的声音:“娘,我可以进来吗,我真有十二万分紧急的事要见你?”

在大杨氏的印象里,自己的儿子向来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她也一向也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子为傲,几时听他用这般焦急的声音说过话?可见的确是有很紧要的事等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为他做主,当下便将自己的烦心事抛到了一边去,向外说道:“是潜儿吗?你进来罢。”

片刻过后,便见一身湖蓝色长袍的容潜大步走了进来,虽然面上带着几分焦急,但却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和风姿,让大杨氏见了,只觉再多的烦恼也都烟消云散了,满脸慈爱的像容潜道:“我的儿,究竟是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你只管说什么,天大的事也自有为娘的与你做主。”

容潜先给大杨氏行了礼,才满脸羞赧的道:“其实此事并不算太大,只是儿子实在有些个…难以启齿,还求娘听了后,不要生儿子的气,不然儿子也不敢说与娘知道了,还求娘千万千万不要生儿子的气,儿子先在这里给您跪下了。”说完果真“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去。

只是容潜才一跪下,已被大杨氏一叠声的命平妈妈扶了起来,“傻孩子,我是你的亲娘,哪怕你就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依然是你的亲娘,这世上唯一最不可能害你,而是一心为着你的人,你还有什么信不过我的,何须与我行此大礼?地上凉,没的白冻坏了你自个儿,且先起来再说。”

若是容湛此时在场,他便会知道大杨氏口口声声待他“宛若亲生儿子一般”之语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了,旁的不说,只说大杨氏看他和看容潜的眼神,便犹如天壤之别,且也是最骗不了人的,——只可惜容湛至今还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只能继续为大杨氏所蒙蔽。

容潜仍是扭扭捏捏的不肯直说,还是大杨氏再四催他,说:“与自己亲娘还有什么不能启齿的?”,平妈妈也在一旁笑着劝道:“三爷只管放心,夫人管保不会生您的气,您有什么事大可直说。”,他方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是…是…是府里有个丫鬟,她怀了我的孩子…”

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笑着打断:“嗐,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唬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敢情只是府里一个丫头有了你的孩子,这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也值当你臊成这样?那丫头是谁啊,如今既怀了你的孩子,便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了,自然不能委屈了她,我这便挑个好日子,就这几日便与她摆酒,明堂正道的抬她做姨娘,你看好不好啊?”

她正发愁浪荡子和小贱人会于她的儿子之前有嫡子呢,谁知道忽然就从天而降了这么个好消息,虽说只是一个庶子,到底聊胜于无,指不定有了这个庶子,很快便能引来一个又一个的嫡子呢?

平妈妈见大杨氏满脸是笑,忙也笑着凑趣道:“恭喜夫人,又要做祖母了,恭喜三爷,又要做父亲了!”

不想容潜听得大杨氏愿意为他做主后,依然是满脸的愁容,并不见事情解决了的轻松,也不见即将做父亲了的喜悦。

大杨氏见了,不由纳罕道:“我都答应为你和那丫头做主了,你怎么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那丫头身份有什么问题?还是…”说着猛地一变色,冷声道:“还是你媳妇不同意?说到这个,我还没说她呢,之前怀着身孕也不说主动为你抬姨娘,还是我见不像了,假意说要赏一个人与她分忧后,她才不情不愿抬了她的陪嫁丫鬟与你做通房,之后见了我便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儿,当我愿意管儿媳房里的事呢?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先前的事儿也就罢了,我也懒得与她计较了,如今可是干系到香火传承,干系到爵位家产归属的大事,她若再这般不识大体,就休怪我要学那等恶婆婆,从头再调教她一回了!”

容潜之妻顾氏,乃是永恩伯府最小的嫡女,生的是端庄秀丽,说话行动也是知书达理,原是大杨氏在一次宴席上无意见了她,觉得很是中意,于是为容潜求了来做媳妇,当初进门时,也是十里红妆,很让大杨氏得意了一阵。

不想顾氏便是再知书达理,那也是被家中父母娇养长大的,难免有些个小脾气,又颇有手段,过门后不久便将容潜给管得死死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容潜主动将当初大杨氏婚前赏给他的通房给发嫁了,让大杨氏心里很是不舒坦,觉得儿子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更多却是觉得顾氏这是在有意要自己的强,为此好一阵子见了顾氏都淡淡的。

还是顾氏进门三月便有了身孕后,大杨氏待她方复又亲厚起来,谁知道之后婆媳二人又因抬通房的事起了龃龉,更关键的是,顾氏这一胎竟不是生的大杨氏想了很久的孙儿,而是孙女,虽然她也一样喜欢,但终究意难平,如今再出了这样的事,大杨氏新的不痛快勾起旧的不痛快,自然一股脑儿都发了出来。

容潜见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大杨氏已顾自将顾氏指责了一大通,说实话,他还是很喜欢顾氏这个妻子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她毫不犹豫便发嫁了跟自己几年的通房了,因忙说道:“不关妍儿…不关顾氏的事,还请母亲不要怪责于她…”

却不知但凡当娘的,十个里便有九个半是见不得当儿子的在自己面前护着儿媳的,当即便被大杨氏怒声打断道:“你还护着她!就是你素日里在她面前立不起来,所以才惯得她如今半点不将你放在眼里的,你是想气死我吗?怪道世人常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先还想着我的儿子必定不会这样,谁知道竟是我错了,我的儿子也是男人,又岂能有免俗的?”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重了,容潜无奈,只得再次跪下了,道:“儿子并不是有意惹母亲生气的,还求母亲息怒,实在是此事…真个不关顾氏的事…”

“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她!你是想气死我不成?”依然是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打断,且声音的怒气比方才更盛,眼圈也红了,一副气到了极致的模样,暗想那顾氏至今才过门一年多,儿子都还未生下来,脚跟都还未彻底站稳呢,就惹得她儿子这般护着她了,要是时日一长,她儿子心里岂非越发没有她这个当娘的地位了?

平妈妈见状,忙上前与她抚胸顺起气来,一面说容潜:“三爷,我多嘴说一句您别恼,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怕您受委屈,所以才会这般生气的,况此番之事,到底是三奶奶做得有些欠妥,那个丫头腹中怀了,毕竟是您的亲骨肉,夫人的亲孙子,将来生下来也要叫三奶奶一声‘母亲’的,三奶奶又何须那般不依不饶呢,横竖只是一个丫头,难道还能灭得她的次序去不成?夫人自来看重三奶奶,素来疼三奶奶比二小姐也不差什么了,又岂会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大杨氏闻得平妈妈的话,越发生气,大口喘着气道:“你回去让顾氏扪心自问,她过门这一年多以来,我几时苛待过她,又几时让她像别的儿媳妇那样日夜在我面前立过规矩?远的不说,就说你二嫂,哪天不是大半时间都耗在你二婶屋里,你二嫂那还是生了两个儿子的呢,尚且这般谦恭,她呢,我有让她立过规矩吗?连平妈妈尚且知道我待她比你二妹妹不差什么,你倒好,生恐我委屈了你的心肝儿肉,既是如此,我明儿便让她过来立规矩,免得她以为我好性儿,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容潜见大杨氏越说越生气,也顾不上再扭捏和难堪了,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娘,那个丫头是…是父亲外书房服侍的人,顾氏至今并不知情,且便是知情,她也做不了这个主,所以儿子才会来求娘做主的,还求娘别生气了。”

大杨氏闻言,这才怒气稍减,道:“原来是这样,罢了,就当是我错怪顾氏了,不过不是我说你,你素日也的确太惯着她的,以后万万不能如此了,不然将来你在她面前还有何威信可言?”

顿了顿,又道:“既是你父亲外书房服侍的人,也就难怪你不好开口了,不过也算不得大不了的事,且等晚间你父亲回来后,我与他说说,明儿便调了那个丫头来我屋里当差,等她在我屋里混了个脸熟,让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丫头后,我再将她赏给你,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说嘴了,你看这样安排可行不可行?”

大杨氏这安排可以说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她还以为容潜必定会满口答应的,不想容潜却低声道:“母亲这安排好是好,只是,此事万万不能让父亲知晓,否则,父亲必定会打死儿子,也必定会因此而迁怒于母亲的…”

“不过一个丫头罢了,你父亲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丫头,而打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大杨氏一脸的不解。

一旁平妈妈听到这里,却听出了一点门道来,一颗心当即“砰砰”直跳,暗想若是她猜得没错,让侯爷知道了,没准儿真会打死三爷亦未可知,便是夫人,也势必会受到牵连,三爷可真是,阖府上下那么多丫头,他哪个不好碰,为何偏要去挑那不能碰的呢?此事万万不能闹大,必须将其捂得死死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平妈妈想通了这一节,因忙与大杨氏道:“夫人,此事的确不能告诉侯爷,不但不能告诉侯爷,也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深吸!”

见大杨氏仍是懵懵懂懂的,只得看向容潜,道:“请恕老奴斗胆问三爷一句,那个丫头,可是侯爷外书房里…贴身服侍侯爷的那几个中的一个?”她为了给容潜留面子,也为了不刺激大杨氏,于是委婉的将宁平侯的那四个通房说成了贴身服侍的。

容潜满脸通红,片刻方几不可闻的“嗯”的一声。

大杨氏闻言,先看了看平妈妈,又看看了容潜,见二人的神情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难以置信,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容潜方才为何会那般难以启齿,当即便气得浑身发颤,怒声说了一句:“你这个孽障,你气死我了!”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一回 再生一计

更新时间:2013-10-30 8:43:16 本章字数:6569

“夫人,您怎么了?您醒醒,您别吓老奴啊!”

“娘,儿子知道错了,求您醒醒,别吓儿子啊!”

见大杨氏忽然晕了过去,平妈妈与容潜都唬了大一跳,又不敢惊动外面服侍的丫头婆子们,惟恐让人知道大杨氏忽然晕倒之事,猜出些什么来,只得忙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折腾了好一通,总算见大杨氏睁开眼睛,幽幽醒转了过来。爱睍莼璩

平妈妈先就忍不住哭道:“夫人,您吓死老奴呢,您便是再生气,也不能也不惜您自个儿的身体啊。”

容潜也忍不住哽咽道:“儿子是真知道错了,求娘千万保重身体,不然真将娘气出了什么好歹来,儿子便真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大杨氏乍然醒过来,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平妈妈与容潜都是一脸的着急,才只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了…”就猛地想起了自己晕倒之前的事,当即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怒声向容潜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容潜一是担心他惹出的祸事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二是担心大杨氏的身体,自然不可能现在离开,因对着大杨氏苦苦哀求道:“娘,都是儿子的错,您要打儿子骂儿子都使得,只求您千万保重身体…儿子是已真知道错了,求娘不要再生气了…您是儿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叫儿子怎么样呢?”说着哭了起来。

平妈妈见状,忙也跟着跪下哭求道:“是啊夫人,您便是再生气,也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才是,况三爷已是真知道错了,正如三爷方才说的,您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看见您难受,三爷只有比您更难受的。如今事情已经出了,您便是再怎么生三爷的气,也已于事无补了,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事情的好,三爷也是因为在心里始终将夫人放在了第一位,这才一遇见事,便想着来找夫人做主的,夫人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杨氏本就正因容湛和君璃得了太夫人青眼,越发威胁到他们母子的地位而生气担忧,谁知道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容潜又给她惹了这样一出父子共用一个女人的祸事来,这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又如何能不急怒攻心,如何能不气得晕过去?

前者也还罢了,她便是再生气再担忧,那也是外人,且她已想到了解决的法子,真正让她生气和伤心的是容潜,自打容潜出生以来,她便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为此二十年来,一直对他都是严加管教,务必要让宁平侯和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容湛那个浪荡子是多么的不同,宁平侯府只有交到他的手上,才能发扬光大,他唯一欠缺的,便是嫡长子的名分。

谁能想到容潜表面看似光风霁月,温文尔雅,近乎完美,私下里却也跟容湛那个浪荡子一样玩儿女人,且玩儿的还是自己父亲的女人呢?这一点也是最让大杨氏生气的地方,她本就对宁平侯外书房那四个通房恨得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但自己的男人被那几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如今竟连自己的儿子也步了自己男人的后尘,实在是让她一想到便生气,一想到便恶心!

只是平妈妈的话却恰巧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是啊,她是潜儿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潜儿惹了祸事,不找她做主还能找谁做主?她又怎么能只顾着生气伤心,而不去想到底该怎么为他解决事情,将一切隐患消弭于无形呢?

因忍不住也哭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容潜骂道:“自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是次子,依例无论是爵位还是家产,都没有你的份儿,可你难道就甘心眼睁睁看着那个浪荡子承继爵位与家产,以后都看他的脸色过日子吗?你若不甘心,你便只有做到最好,不但要将那个浪荡子比下去,还要将京城所有的公子哥儿都比下去,让人一提起宁平侯府的三爷,便会没口子的夸你,让人一提起你,便会可惜你生得太迟,不然宁平侯的爵位就该是你的!可你都做了什么,你要收丫头,府里多少丫头你收不得,便是府里的你都不中意,外面总有好的,你说与我,我自会去与你买好的,你为何偏要去碰外书房那几个狐狸精啊?难道那几个狐狸精就真那么好,不但迷得你父亲神魂颠倒,亦连你也被迷得神魂颠倒,甘冒被你父亲厌弃,被旁人唾骂的风险,也要与之苟合不成?你说啊,是不是这样,你说啊!”

容潜被大杨氏骂得羞愧不已,哽咽着低声道:“都怪儿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会做下如此错事,儿子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也已经后悔了…只是平妈妈说得对,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儿子便是再后悔,娘便是再生气,也已于事无补了,倒不如还是想想该怎么神不知人不觉的将事情给解决了,才是正理,等事情解决了,无论娘是要打儿子还是骂儿子,乃至要了儿子的性命,儿子都绝无半句二话!”

大杨氏骂了方才那通话,总算心里堵得不那么难受了,眼泪也慢慢止住了,平妈妈见状,忙起身将帕子递上去,待大杨氏接过拭了泪后,又递上一杯新沏的茶,瞧得大杨氏吃了几口后,方赔笑着小心翼翼说道:“如今虽已是三月的天儿了,地上到底还凉,夫人不若还是让三爷先起来,待三爷起来后,您再教导三爷也不迟?”

连平妈妈都知道心疼容潜,大杨氏当娘的又岂能有不心疼的?只是到底还未消气,因冷声道:“地上能有多凉,有没有我的心凉?他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来,难道就这般轻易揭过了不成,那他以后岂非越发的变本加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也做得出了?”

当下又骂起容潜来:“你媳妇那还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有那个她做主为你收在房里的叫什么翠缕的,也是个美人胚子,就这你还不知道,就算你不知足,你要多少女人要不来,为何偏要去招惹那几个狐狸精?如今太夫人对浪荡子两口子是何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虽不至于事事都听太夫人的调停,总是他亲娘,又岂会半点面子也不给的,这会子咱们讨好太夫人和你父亲尚且来不及了,你倒好,反倒拖起后腿来,你对得起我这些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吗?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直骂得容潜头都抬不起来,自己也骂累了之后,方暂时打住,然后深吸一口气,忍气问道:“罢了,事情已经出了,我说再说也是于事无补了,还是先来想想该怎么将事情揭过去是正经。我且问你,那四个贱婢到底是哪一个勾引的你?又是什么时候?你与她往来时,可还有旁人知道?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后,我才好想法子。”

容潜满脸的羞愧,虽说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娘,但要让他一五一十讲自己的风流韵事,他依然尴尬至极,却又不能不说,只得低着头小声说道:“是那个叫问棋的,原是过年时我有一次去父亲的外书房寻父亲,不想父亲却不在,我因事情要紧,必须尽快见到父亲,所以多留了一会儿,就是她接待的我…之后我又有事去了父亲的外书房几次,仍是她接待的我,于是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可我统共也只与她好过那一次,她到底是父亲的人,就那一次已是大错特错,我如何还敢一错再错?谁知道昨儿个她却悄悄来找我,说是有了我的孩子,定要我给她一个交代,我思来想去,实在没了主意,这才不得已来回与娘的,还请娘千万不要再生儿子的气了,儿子是真已知道错了。”

一席话,说得大杨氏才平息了几分的怒火复又高涨起来,怒声骂道:“原来是那个贱婢!我就说我的儿子我了解,并不是那等一见女人便走不动道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父亲的女人,果然是那个贱婢先勾引的你!你也是,不过一个下三滥的贱婢罢了,不过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便勾得你魂儿都掉了,你真是枉费我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苦心教导,真是气死我了!”

宁平侯外书房那四个以琴棋书画命名的丫头大杨氏都知道,也见过,平心而论,的确都长得万里挑一,当然,在大杨氏看来都是贱婢狐媚子,她早恨她们恨得咬牙切齿了,不过是想着在世子之位未定之前,不能惹恼了宁平侯,所以一直装作不知道她们的存在罢了,谁曾想她不理会她们,她们倒先惹到了她头上来,看她这次饶得了哪一个!

大杨氏骂了一阵,心火稍退,便又问容潜道:“你与她往来时,可有旁人知道?”

容潜嗫嚅道:“除了我的贴身小厮双瑞与双喜以外,便再无旁人知晓了。”

大杨氏闻言,骂道:“双瑞与双喜那两个小子素日瞧着还好,谁知道关键时刻,竟不知道规劝主子,要他们何用?平妈妈,明儿一早便传的话,双瑞与双喜因服侍三爷不力,各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这不是摆明了要双瑞和双喜两个的命吗?平妈妈心知大杨氏动了真怒,不敢多说,忙屈膝应了一声“是”,此事便算是定了下来,地上容潜本来想为二人求情的,但见大杨氏满脸的怒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将求情的话说出口。

大杨氏正待再说,却猛地想到,潜儿不过才跟问棋那个贱婢好过一次罢了,那个贱婢怎么就能肯定她腹中的野种是潜儿的?别是看潜儿好性儿,糊弄潜儿的呢?因忙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指不定那个贱婢是见你年轻好性儿,好糊弄,这才把不知道哪里得来的野种栽到了你头上呢?再者,她可是你父亲的人,难道这么长时间,你父亲便再没…那个孩子十有八九根本不是你的也未可知!”

容潜闻言,满脸胀得通红,只觉大杨氏这是在质疑自己的魅力和能力,要知道问棋可是亲口对他说过,自她心里有了他以后,便再不没服侍过宁平侯了。昨儿个得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容潜也曾怀疑过,因使了双瑞悄悄儿去打听这阵子宁平侯可有召过问棋侍寝,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见问棋待他是真心的,那个孩子千真万确是他的。

于是小声说道:“我已打听过了,问棋已有好几个月没有服侍过父亲了,况她待我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得到,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冷笑打断:“哟,看不出来我还养了个痴情种子呢,呸,那个贱婢的话你竟也相信,她若不这么说,又如何能哄得你上钩,哄得你为她出头,这么简单的把戏你都看不出来,你这二十年的饭都吃到了狗肚子里去不成,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容潜被骂得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好半晌方道:“那依娘的意思,此事该如何是好?”

大杨氏不答反问:“那依你的意思,此事又该如何是好?”

容潜思忖了片刻,支支吾吾道:“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留下这个孩子了?”大杨氏只听他起了个头,已被气得快说不出话来,却又不能不说,只得忍气道:“那个贱婢可是你父亲的人,你方才也说她已几月不曾服侍过你父亲了,这个孩子该以什么由头被留下?你是巴不得想让你父亲知道,你争女人竟争到了他头上去是不是?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可是,”容潜嗫嚅道:“可是娘方才不是还说,这是干系到到香火传承,干系到爵位家产归属的大事吗,为何这么快便变了卦?我也知道问棋的身份是尴尬了些,可她腹中怀的,却的的确确是我的孩子,娘的孙子,难道我们就不能想想法子,将他们母子保下来吗?”

大杨氏都快被气死了,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一个儿子,她真是恨不能劈开他的脑子瞧瞧,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才会让他蠢到这个地步!

她接连吞吐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满心的愤怒和无力感,冷声说道:“罢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你只安心念你的书便是,明年便是大笔之年了,你有这个时间去理会这些个琐事,倒不如好生回去多念几篇书,可别枉费了你这十几年如一日的苦读!”

容潜如何不知道大杨氏的这个‘自有主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张,必定是要神不知人不觉的弄掉问棋腹中的孩子,因忙说道:“可是那终究是我的亲生骨肉,娘的亲孙子,还请娘手下留情…”

大杨氏这回连话都懒得再与容潜多说了,直接厉声吩咐平妈妈:“送三爷回去,再安排两个老成的男仆代替双瑞双喜两个,寸步不离的服侍三爷,若是让我知道三爷再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跟三爷的所有人一律都不必活了!”一边说,一边已禁不住在心里反省,难道是自己将儿子教得太老实,竟连最基本的圆滑都不曾学会不成?

平妈妈忙应了大杨氏的话,却并不就走,而是转着眼珠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您不是正愁大爷与小贱人如今好得蜜里调油,咱们钻不了空子,不得不使人下扬州去吗?如今可不正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呢,只要咱们安排得当,不但三爷以后都将再无后顾之忧,夫人的目的可以达到,大爷在侯爷心中那点本就所剩不多的爱子之心,势必也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是一举三得,未知夫人意向如何?”

方才在大杨氏与容潜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胶着之时,平妈妈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随即一细想,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可行,好容易等到大杨氏与容潜说话的空隙,因忙迫不及待说了出来。

大杨氏听罢平妈妈的话,先是一怔,随即便是猛地一拍手,转怒为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还是妈妈你想得周到,这事儿就这么办了,等爆出那个浪荡子奸淫父妾,还弄大了父妾肚子这样的丑事后,我看浪荡子还要怎么翻身,他便是不被侯爷打死,少说也会被逐出家门,到时候世子之位自然就是潜儿的了!”

平妈妈低笑道:“虽说俗语有云‘家丑不可外扬’,但这样的事只咱们自己府里的人知道也没意思,还得让亲朋好友们都知道才是,不然指不定有人只听了一言半语的,只当是侯爷冤枉了大爷,岂非有损侯爷的英明?所以老奴认为,此事最好在大姐儿双满月那日暴出来,虽说有些个晦气,但大姐儿原是有福气的气,些微小事,必定折不了大姐儿的福,未知夫人意下如何?”

大杨氏皱眉想了想,才道:“妈妈说得有理,若只是让咱们家的人知道,的确没意思,可若是选在大宴宾客的日子,这脸有委实丢大发了,且近期也没有那样合适的日子,事不宜迟,就选在大姐儿双满月那日罢,我的孙女儿,生来便有天大的福气,又岂会怕折福?”

主仆两个顾着说得兴起,容潜先还听得糊里糊涂的,及至听到这里,方明白过来二人竟是打的将问棋腹中孩子栽赃到容湛头上的主意,不由瞪大了眼睛,叫道:“娘,不行,我不同意你们这个主意,问棋腹中的孩子真是我的,我做不到拿我亲骨肉的命去为自己谋利益,我再想要世子之位,也不能这般禽兽不如,还求娘高抬贵手,就放问棋母子一条生路,就当是儿子求您了!”

说着,“砰砰”给大杨氏磕起头来,只因容潜对自己母亲还是颇为了解的,知道大杨氏既已打了栽赃容湛的主意,那问棋势必是活不成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他丢掉性命,尤其她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

大杨氏向看傻子一般看了容潜好一会儿,才讽笑着向平妈妈道:“想不到我还真养了个情痴儿子呢,瞧瞧他这副高风亮节的样子,说什么‘做不到拿自己的亲骨肉去为自己谋利益’,呸,你既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当初就不该去招惹那个贱婢才是,你不招惹那个贱婢,她不就不会怀上你的孩子,你不就不用拿自己的亲骨肉去为自己谋利益了?容潜我告诉你,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既没那个本事收拾烂摊子,就别来拦着我为你收拾烂摊子,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更何况一旦事情暴露出来,别说脸面,咱们母子三人以后在宁平侯府还有没有立足之地都是未知,还有大姐儿,她才那么小,你难道就忍心让她因你这个父亲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吗?还是在你看来,你的母亲,你的妹妹,还有你的妻女合起来,都抵不过那个贱婢和她腹中的贱种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这话说得实在不像了,平妈妈不敢接话,只得拿哀求的眼神看向容潜,低声说道:“三爷,夫人都是为了您好,您怎么就不能明白夫人的苦心呢?更何况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三爷又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该来的孩子而伤夫人与三奶奶并大姐儿的心呢,须知她们才是您在这世上真正最亲的人,您难道就真忍心将来眼睁睁看她们一辈子看人脸色,被人压制一辈子不成?”

好说歹说,容潜却仍是那句:“我做不到拿我亲骨肉的命去为自己谋利益,还求娘高抬贵手!”

直将大杨氏气得几乎不曾再次晕过去。

第一百二二回 库房

更新时间:2013-10-31 10:52:53 本章字数:6756

大杨氏见自己与平妈妈好话歹话说尽,容潜却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口口声声:“我做不到拿我亲骨肉的命去为自己谋利益,还求娘高抬贵手!”

直把大杨氏气得又想晕倒了,奈何却不是她想晕便能晕的,只得拉着容潜死命拍了几下,恨声哭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你是铁了心不气死我不算完是不是?”

哭了一歇,大杨氏拭了泪,脸上现出一抹狠厉之色,正欲命平妈妈直接将容潜送去庄子上,且待她将问棋及她腹中的孽种处置完了,再接他回来不迟,事到如今,容潜既不吃敬酒,她说不得只能让她吃罚酒了。爱睍莼璩

一抬头,却见平妈妈正趁容潜不注意时杀鸡抹脖的冲她使眼色,随即向她说道:“夫人,您的生气和伤心老奴都明白,但那终究是三爷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更何况三爷自来便宅心仁厚?他一时间想不转也是有的。”又看向容潜,“三爷,您的心思老奴也明白,只是夫人却是全然为了您好,希望您能有个好前程,不希望您一错再错,所以才会痛下狠手的,但其实夫人心底的伤痛并不比您少半点,那终究是夫人的亲生孙子,夫人又岂能有不心疼的?”

顿了顿,“如今既然夫人与三爷各有各的生气,各有各的伤心,依老奴说,今儿个不如就暂且将事情缓一缓,明儿再来商量也不迟,如此一来,今晚上夫人能站到三爷的立场想一想,三爷呢也能站到夫人的立场想一想,彼此都冷静的换位思考一下,指不定明儿便都想通了,将事情圆圆满满的解决了呢?”

平妈妈这话容潜爱听,生怕大杨氏再逼他表态同意将问棋腹中的孩子栽到容湛头上,当即便说道:“平妈妈说得有理,就让娘与儿子彼此都冷静冷静,明儿再议此事罢。时辰已不早了,儿子就先告退了,娘早些歇息!”说完不待大杨氏有所反应,已起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余下大杨氏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与平妈妈道:“瞧他那个没有出息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平妈妈忙赔笑道:“三爷还小呢,夫人好好教他便是。”

“还小?”大杨氏冷哼一声,“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小呢!我原还想着等他凡事能立起来了,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操心,享几日清福了,如今看来,他不气死我就是好了的,还享福呢!”

说着,想起方才平妈妈冲自己使眼色之事,因问道:“妈妈方才直冲我使眼色,难道是已想到别的法子了?”

平妈妈道:“其他法子又如何及得上方才那个好处多多?老奴不过是使的缓兵之计罢了,不过老奴已想到要如何说服三爷点头答应了,不知夫人可愿意一听?”

大杨氏冷笑道:“他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难道我一个当娘的,倒要反过来瞧自己儿子的脸色行事了?”

平妈妈不说话,暗想若夫人真能做到不看三爷的脸色行事,方才也不会说了那么多,也不会被气得晕倒了,可见世人常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所言不虚,饶是夫人再刚强,在对上三爷时不也是无可奈何?

果然随即便听大杨氏道:“你说你已想到如何说服三爷了,且说来我听听。”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大杨氏也不想将容潜逼得与她离了心。

平妈妈道:“三爷不是一心想要保住那个贱婢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吗?那夫人明儿便与三爷说,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觉得到底是您的亲孙子,您终究下不了那个手,决定还是让那个贱婢将孩子生下来。只是那个贱婢终究是侯爷的人,侯爷又这么长时间没有由她服侍过了,若她忽然间就大了肚子,惹怒了侯爷,她母子两个的性命岂非照样保不住,指不定还会牵连出三爷来?所以,此事还得栽到大爷头上,不过却不必让问棋当面与大爷对峙,只要她到时候做出一副悬梁自尽的样子,再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系被大爷逼奸的,如今腹中怀了孽种,已没脸再活在这世上,大爷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那个贱婢,咱们当着三爷的面儿,便说只是让她假意悬梁,到时候不管是发现她悬梁的人,还是救下她的人,乃至将她的尸体运出府去的人,都是咱们事先安排好的,只待她一挂到梁上,便将她取下来,再谎称她已没了气儿,然后运出府去,之后府里便再没了问棋这个人,但私下里,咱们却将她送到夫人的陪嫁庄子上去悄悄儿待产,如此她们母子的性命岂非都保住了?便是三爷几时想去瞧他们了,也是极便宜的事,如此一说,想来三爷必定不会再有二话。”

大杨氏身为宁平侯府的当家主母,容潜的亲娘,真铁了心要弄死问棋一个丫鬟,还是极容易的,便是容潜事后因此而与她生了嫌隙,亲生母子间哪来的隔夜仇?过个三五日的,自然也就好了,平妈妈之所以一再的劝大杨氏息怒,一再的为容潜说好话,皆因她的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说服问棋“假意”上吊自杀,并留下书信诬陷容湛之事,非得由容潜亲自出门不可,不然她们虽也有法子让问棋留书自杀,到底动静太大,万一漏了马脚,岂非功亏一篑?

平妈妈一席话,说得大杨氏登时眼前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如此好计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此一来,岂非又栽赃了容湛,又为他们母子解决了后患,且根本就不用他们出手?至于事后潜儿见那个贱婢真死了,大不了就说安排进去救人的人迟了一步,进去时那个贱婢已经断了气,想来潜儿也无话可说。

大杨氏因赞平妈妈道:“到底还是妈妈有智计,既是如此,此事儿便交由妈妈去办罢,明儿一早,你便悄悄儿去找三爷,说你今晚上劝了我一整夜,到底劝得我松了口,然后便将方才你出的主意说与他听,让他照办,想来他不会不听。”

平妈妈忙肃色应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三爷照办,不会坏了夫人大事的。”

大杨氏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狠戾,阴沉沉道:“敢与我做对,我便让你们亲自去体验一把‘死’字儿究竟是怎么写的!”也不知是在说问棋,还是在说容湛。

迎晖院内,容湛自然不知道他的“好母亲”大杨氏正筹谋着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正发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君璃对他倾心。

自那日因太夫人发话,君璃总算让他歇在了正房之夜起,连日来容湛倒都是歇在正房的,——当然仍是睡在榻上的,只是君璃却直接不拿他当夫君看,该吃吃,该睡睡,就好像屋里并不曾多出一个男人来一般,让容湛是挫败不已,话说他活了二十几年,就从没见过似君璃这般铁石心肠的女人,不,那简直已不能称之为女人了,他严重怀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有让她喜欢上他,让他达到目的的那一日吗?

可要让容湛就此放弃,他又委实不甘心,他都坚持一个多月了,若现在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岂非都白做了?况指不定再过几日,君璃便对他动心了呢?

就是抱着这样类似于赌徒的心理,容湛才百折不挠的又凑到了君璃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奶奶,今儿个天气倒好,我让小子去外面买了些纸鸢来,不如我们这会子去园子里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彼时一身水红五彩绣蝶褙子,头戴赤金累丝红宝石莲花钗的君璃正坐在窗下看一本描绘本朝风土人情的书,本来她不喜欢着艳色衣裳的,但如今早晚都得去照妆堂给太夫人请安,怕穿得太素净了太夫人瞧着忌讳,说不得只能改变自己的着装风格了。

瞧得容湛又是正事不做,来来回回只知道围着自己打转,君璃心里实在烦得紧,正想开口赶人,却猛地想起一件事,因放下书,说道:“今儿个天气虽好,却没什么风,只怕纸鸢飞不起来,还是过两日待风时,再放不迟。整好我有一件事要与大爷商量,再过几日便是三弟与三弟妹家的大姐儿双满月的日子,我们做伯父伯母的,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贺喜罢,还请大爷示下,我们到时候送些什么东西好?”对大杨氏她是一百二十个不喜欢,所以休想她自己出银子给她的孙女儿贺喜去。

容湛见君璃虽没答应去放纸鸢,到底肯理会自己了,忙笑道:“奶奶是迎晖院的主母,这些事自然是奶奶说了算,奶奶愿送什么便送什么罢,我绝无异议。”

君璃暗自冷哼,你无异议我有异议,老娘才不干倒贴钱为你撑面子的傻事儿!

因说道:“我若是知道送什么,也就不会问大爷了,毕竟我至今都还未见过三弟妹,自然无从知晓三弟妹的喜好,万一送的东西不可三弟妹的心,甚至无意犯了什么忌讳,岂非弄巧成拙?”

容湛想了想,貌似的确是这样,既然安心送礼,自然要送到收礼人的心坎儿才是,可他从来都是万事不管的,一时间也想不到该送什么才好,只得道:“小孩子嘛,无非就是些项圈镯子之类,图的原是彩头,想来不会犯三弟妹什么忌讳,未知奶奶意下如何?”

君璃点头道:“大爷这个主意挺好,项圈镯子之类的虽不出挑,却也不至于失礼犯忌讳,就这么定了,只不知大爷库里可有这两样东西,反正这会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过去瞧瞧?”

她之所以这会子提起送什么东西给容潜的女儿,不想自己掏钱给渣男撑面子是一方面,更多却是想诓了容湛去存秦夫人留下东西的库房亲眼看看,看这几年松烟与项烟打着他的旗号,到底偷偷当了多少东西出去,让他心里先有个底,她敢打赌,渣男绝对鲜少甚至是从未踏足过库房,至今还以为秦夫人留给他的东西一辈子都花不尽,所以才敢那般挥霍无度,等他待会儿亲眼见了之后,想必他会大吃一惊。

——前几日君璃已让锁儿悄悄去打探过松烟和项烟的情况了,两人都是宁平侯府的家生子,家境原都不怎么好,松烟的爹卧病多年,项烟的娘则是个瞎子,但自从二人当了容湛的小厮后,两家便渐渐发达了起来,如今虽不至于穿金戴银,呼奴唤婢,却也是吃穿不愁,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若说两家的发达与二人时常替容湛去当铺当东西没有关联,打死君璃也不相信,是以前几日便动了要亲去秦夫人库房瞧瞧的念头,如今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果然容湛听罢君璃的话,想也不想便道:“不过就是去取几副项圈镯子罢了,哪里需要奶奶亲自走一趟,没的白弄脏了***衣裳,我这便打发人叫松烟找去,待找到后送过来也就是了。”

君璃闻言,禁不住撇了撇嘴,事实证明,某人的确是个没脑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货,因说道:“不是大爷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吗,况下人们知道什么,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的好,若是大爷实在不愿陪同…”

话没说完,已被容湛笑着打断:“怎么会不愿意陪同奶奶,我巴不得时时刻刻都与奶奶在一起呢,我这便让人传松烟去。”

君璃故作吃惊的问道:“传松烟做什么?”

容湛道:“库房的钥匙素日都是由松烟保管着的。”说着见君璃神色有异,只当她是在不高兴他竟将自己私库的钥匙交由小厮,也不交由她这个妻子保管,只得忍痛强笑道:“不过如今奶奶都进门了,这钥匙自然该由奶奶保管才是,待会儿我便让松烟将钥匙交给奶奶,以后我的私产可都握在奶奶手里了,奶奶这回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罢?”

君璃如今正等着抓大杨氏的小辫子,好让容湛与她反目成仇,又怎么会傻到这时候接过容湛私库的钥匙,以便大杨氏到时候将一切都推到她头上,白做大杨氏的替死鬼?况就算没有这回事,她也不会接这钥匙,她与渣男虽名为夫妻,实则什么关系都没有,她管他去死呢!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君璃只得笑道:“松烟都跟大爷这么些年了,深得大爷信任与看重,可见其行事稳妥,依我说,这钥匙还是由他继续保管的好,也免得他以为大爷已不信任他了,寒了跟大爷的一干人等的心,大爷觉得怎么样?”

容湛本就不是真心想交钥匙,见君璃不肯接,倒是正中下怀,道:“奶奶说得有理,钥匙就仍让松烟管着罢,奶奶如今管着咱们院里的琐事不算,只怕再过一阵子,母亲还要让奶奶跟着学习管家呢,我可不舍得奶奶太累。”

大杨氏会让她跟着学习管家?君璃暗自冷笑,面上却不置可否,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给侄女儿的贺礼选好。”

于是二人一道往存秦夫人留下东西的库房走去,倒也并不远,就在迎晖院后面一处比较僻静的院落,二人到得那里时,松烟已奉命侯在那里了,一瞧得二人走近,便忙迎上前打千儿行礼:“奴才见过大爷、大奶奶。”

君璃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生的唇红齿白,颇为俊俏,身量也是纤纤细细的,活脱脱一个小受的模样,脑子里瞬间就腐了,不纯洁的暗想到,以渣男的渣属性,很有可能是男女通吃的,指不定眼前这小受,便经常被渣男走后门呢?难道这便是松烟在渣男八个小厮里面脱颖而出,深受渣男信任的原因?呃,真是太恶心了!

就听得容湛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大姐儿双满月的日子了,大***意思,是要挑几副好看的项圈与镯子以做贺礼,你将库房的门打开罢,我与大奶奶进去瞧瞧。”

君璃忙回过神来,就见松烟正满脸堆笑的回答容湛的话:“库房常年没有打扫,里面灰尘大得很,万一熏坏了大爷与大奶奶,岂非是奴才的罪过,不如就让奴才进去找出来,请大爷与大奶奶过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