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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那些借票和地契一向都是由平妈妈收在她屋子里的,小贱人再狡猾,也应该想不到她会将那般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下人屋里,既是如此,倒不如真让太夫人使人去搜一搜,不就可以既消除太夫人和侯爷的疑心,也能问小贱人一个诬陷之罪了?

当下计议已定,大杨氏因睁开眼睛,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毅然决然的说道:“我本来想着,清者自清,只要母亲与侯爷相信我,凭君氏这个贱人如何诬陷我,也只能是枉然,且无事抄捡起自己家来,不是兴旺之道,传了出去,也只会白惹人笑话儿。但既然母亲与侯爷对我已起了怀疑,我若不同意母亲使人去我屋里搜上一搜,倒显得我做贼心虚了,还请母亲这便派人去搜上一搜罢,也好还我一个清白,再治那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一个诬陷之罪,到时候我倒要瞧瞧,贱人还有何话说!”

见大杨氏一副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的样子,宁平侯松了一口气,觉得定是君璃在诬陷她,因也向太夫人道:“既是如此,母亲便派两个可靠的人去夫人屋里搜上一搜罢,也好还夫人一个清白!”

容湛的手心里则捏了一把汗,悄悄儿向君璃道:“瞧她那样子,只怕早有准备,万一祖母使去的人扑了个空,待会儿咱们要如何收场才好?”

得知了大杨氏在外面放债和置办良田之事后,君璃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为的便是怕他到时候见大杨氏哭得可怜,且也实在拿不出银子,便同意既往不咎了,这也是他方才会寸步不让的主要原因,皆因他知道大杨氏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一两银子也再拿不出来了。

君璃并不回答容湛的话,只是安抚性的与他笑了一笑,然后大声向太夫人道:“祖母,阖府上下都知道平妈妈是大夫人跟前儿第一等心腹之人,为了保险起见,还请祖母使去的人连平妈妈的屋子也一块儿搜一搜,我们不能放过了一个坏人,却也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不是?”

大杨氏若不做出方才那副有恃无恐,毅然决然的样子,她或许还想不到让人连平妈妈的屋子一块儿也搜上一搜,如今她做出这副样子来,反倒让她灵光一闪,觉得那些借票和地契十有八九就是藏在平妈妈屋里了。

大杨氏没想到自己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即又气又恨又惊又恐,在心里把君璃大卸八块了十多遍,可话已说出口了,断无再收回的可能,否则便真成了“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只得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平妈妈将东西藏得足够隐秘,让太夫人使去的人找不到。

只可惜,幸运女神在过去二十年已将对大杨氏的所有眷顾都用光了,所以太夫人使去的人不到半个时辰,便真自平妈妈屋里搜出了她放债的借票和置办良田的地契。

第一百四五回 惩罚

更新时间:2013-11-23 9:42:15 本章字数:5509

平妈妈与大杨氏一样,以为太夫人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杨氏会将那般重要的东西放在她一个下人屋里,所以当太夫人跟前儿的祝妈妈领着人到得大杨氏的上房,说明了来意后,平妈妈表现出了与之前大杨氏一样的大义凛然,问心无愧,很是配合祝妈妈她们。爱睍莼璩

而祝妈妈等人也的确未能自大杨氏屋里搜出个所以然来。

这让平妈妈心里是得意不已,暗想小贱人还想害她家夫人,等会儿她就该知道“死”字儿是怎么写的了!

只可惜她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祝妈妈随即便提出要搜她的屋子,态度还十分强硬,说这是临来前太夫人和侯爷再四吩咐的,还命跟她来的两个婆子名为扶实为一左一右挟持了平妈妈,让她别说给自己的心腹丫头们使眼色了,连要动弹一下都难,只得眼睁睁看着祝妈妈领着人进了她的屋子,然后捧了一个黑红套漆海棠纹的小匣子出来。

平妈妈当即唬得魂飞魄散,久久回不过神来,一直到祝妈妈一行人都离开半晌后,她方在旁边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呼唤声中:“妈妈,您怎么了?”如梦初醒般醒过神来,立时便拔腿往照妆堂跑去。

彼时大杨氏正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祈祷,平妈妈可千万要将东西藏得足够隐秘,让祝妈妈一行人找不到才好啊,不然她可就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奈何怕什么来什么,不多一会儿,祝妈妈竟真带回了素日她放在平妈妈屋里的那个黑红套漆海棠纹小匣子,大杨氏只看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心道完了,自己真要永无翻身之日了,随即嗓子一甜,万种念头齐涌上心头,其中最先想着的是容潜与容浅菡怕也要跟着永无翻身之日了,然后吐出一口紫黑的淤血,晕倒在了地上。

见大杨氏只看了一眼祝妈妈手里的匣子,便吐血晕倒了,在场诸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杨氏在外面放债及私自置办良田之事便算是基本被坐实了。

连带宁平侯心里都对她涌上了几分怨怼来,暗想敢情这个女人素日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自己竟被她蒙蔽了这么多年。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宁平侯便没有让人去扶大杨氏,也没有让人去请大夫,只是恨声与太夫人道:“想不到杨氏竟胆大至厮,亏得此番是咱们自家人先发现了,若是让旁人先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听得一旁的君璃禁不住无声的冷笑起来,方才宁平侯还一副为大杨氏出头到底的模样,这会子证据才一摆出,便立马变了嘴脸,大杨氏虽可恶,摊上这样一个夫君,也算是够倒霉的了。

就听太夫人冷笑道:“我早说过你的宝贝媳妇并不若你想象的那般贤良淑德,是你定要一力护着她的,如今铁证如山,再不容抵赖,你还要护着她吗?”

宁平侯被说得讪讪的,小声道:“儿子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罢了,如今已经清醒过来了,过去的事,母亲就不要再提了罢?好歹给儿子留几分体面。”

太夫人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说宁平侯,而是看向祝妈妈道:“且把匣子打开,让大家伙儿都瞧瞧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是,太夫人。”祝妈妈屈膝应了,忙将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了出来,计有借票四张,借的银子各是一万两,写明了都是五分的利息,并地契两张,一张是一千亩地,在兴平县,一张则是四百亩,在宛平县,虽只有薄薄几张纸,其价值却少说也有七八万两,连上方才大杨氏拿出的那三万五千两,倒是与容湛没了的银子和东西的价值基本持平了。

太夫人的脸已阴得能滴出水来,喝命祝妈妈:“取冷水来泼醒了杨氏,我要亲口问她可知不知罪!”

祝妈妈正要答应,地上正忙活着又是给大杨氏掐人中又是给其掐虎口,以致累得满头大汗的容潜已先红着眼圈道:“祖母,我娘她都吐血了,怕是不好了,求祖母有什么话都等我娘醒过来后再问,且先使人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可好?孙儿给您磕头了,求您发发慈悲!”一边说,一边给太夫人磕起头来。

一旁顾氏见自己的夫君都磕头了,心下虽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磕起头来,心里却已将大杨氏恨了个臭死,咬牙暗想道,本以为自己的婆母只是蓄意养废了自家大伯,谁知道竟还昧了人家这么多东西,连带他们一家三口都要跟着遭殃了,真是晦气!

太夫人却是铁了心要发落大杨氏,不然这次她能私自放债,下次岂不是就要杀人放火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人被一个贪婪恶毒的贱妇所拖累!

是以太夫人只当没听见容潜的哀求一般,直接命人将他和顾氏拉开后,仍命祝妈妈将大半盆冷水泼在了大杨氏的脸上。

昏迷中的大杨氏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即眼皮颤颤,清醒了过来,只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还是在看到上首太夫人和宁平侯的冷脸,以及其他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然不屑的目光后,方后知后觉的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只恨自己方才为何要醒来,为何不一直昏迷下去。

太夫人才不管大杨氏心里是怎么想的,见人已经醒了,径自便冷声问道:“杨氏,三日前我便与你说过,今日你若不补齐了秦氏的嫁妆,完璧归赵,我便做主休了你,可你方才不但没有补齐嫁妆,说自己一两银子也再拿不出来了,还偷偷做了放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又口口声声说湛儿媳妇是在诬陷你,如今借票与地契都已白纸黑字的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知罪不知罪?”

大杨氏辩无可辩,可又不甘心就此认罪,更知道自己不能认罪,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哀哀的哭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再配上她狼狈落魄的样子,瞧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会觉得她也太可怜了。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是知情人,除了容潜以外,就没有谁会觉得她可怜,不但不觉得可怜,像二夫人与三夫人两个,更是巴不得趁机痛打一回落水狗,只碍于太夫人与宁平侯还没发话,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大杨氏哭了半晌,见就没有一个人出言让自己别哭了的,亦连宁平侯都不吃她这一套了,只得渐渐放低了声音,改为了小声的啜泣。

“哭不下去了?”太夫人冷嗤一声,道:“既然哭不下去了,那我再问你,你到底认罪不认罪?”

大杨氏哭又哭不下去,答又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拿帕子掩了嘴,半真半假的咳嗽起来,趁此机会,脑子飞速转动起来,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方能度过眼下这一劫?

正六神无主之际,平妈妈不顾太夫人屋里丫头婆子的阻拦,硬闯了进来,“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大杨氏身后,道:“实不相瞒太夫人与侯爷,夫人之所以昧下了大爷的银子,乃是奴婢在后面一力撺掇的,夫人自己一开始并没有那样想过,夫人待大爷的确是一片真心,都是奴婢见先头夫人给大爷留下了那么多银子,起了坏心,变着法儿的撺掇夫人的。太夫人与侯爷当知道,奴婢虽只是一介下人,却因自小将夫人奶到大,陪伴夫人的时间,说句托大的话儿,比我们家老太太这个亲生母亲和侯爷这个枕边人尚要多得多,奴婢的话,夫人向来都能听得进去几分,如何架得住奴婢在耳边日也撺掇夜也撺掇?所以才会昧了大爷的银子,这样的事,有了一次便有二次,次数一多,可不就成今日这般模样了?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与我家夫人并无多大干系,我家夫人充其量只是耳根子软,御下不严而已,还请太夫人与侯爷要罚就罚奴婢,不论是打杀还是发卖,奴婢都绝无半句二话!”

平妈妈一席话说毕,大杨氏心里那块一直悬得高高的大石总算落地了一半,只是耳根子软,御下不严的话,太夫人与侯爷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不过那些银子,她也势必保不住了,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顺利度过眼前这一劫,她就不信凭自己的手段,以后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再就是平妈妈,想不到关键时刻,她竟这般毫不犹豫站了出来为自己顶罪,果然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以后可该上哪里再找这般忠心不二,又精明能干的人去?

念头闪过,大杨氏已哭向平妈妈道:“妈妈说什么呢,若不是我自己耳根子软,你便是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动摇半分的,酿到今日这般地步,妈妈固然有错,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方才我为了保住你,已在太夫人和侯爷面前将话说死说绝了,只怕再无回圜的余地,咱们主仆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只可怜了我的潜儿和菡儿,潜儿倒也罢了,到底已经娶妻生子,本身又听话懂事,书也念得好,便是没了我这个娘,日子一样能过好,我惟独放心不下的是菡儿,她还那么小,又是个女孩儿,将来谁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说着,哭向宁平侯道:“侯爷,妾身做下这样的事,也没脸再见您,更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妾身临死前,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答应妾身。等妾身死后,还请侯爷千万怜惜菡儿,与她寻一门好亲事,妾身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人老实本分,待菡儿能像侯爷待妾身那般二十年如一日,妾身便满足了。侯爷也要好生保重自己,以后妾身不能服侍您了,您记得天冷时要加衣衫,每日早朝前多少要吃点东西,公务再繁忙,也要多注意休息,万万不能熬坏了身子,这一大家子可都指着您了…”

一边哭诉着,一边不着痕迹观察着宁平侯的脸色,见其先是皱眉,随即却慢慢舒展开来,再然后眼里更是有温情与怜惜闪过,便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能顺利度过这一劫了。

果然就听得宁平侯语带犹豫的向太夫人道:“杨氏此番虽犯了大错,说到底只是被其奶娘撺掇的,情有可原,且她终究为容家开枝散叶乃是有功之臣,这些年主持府里的中馈也是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如今银子既已都在这里了,事情也还未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依儿子说,不若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且传了出去,也实在不好听,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一席话,说得旁人心里做何想且先不说,君璃先就恨了个咬牙切齿,忍不住冷笑道:“儿媳今日总算知道大夫人为何敢那般有恃无恐,无所不为了,敢情是有父亲擎天护着,连犯了这般大的错,也只落下区区一个‘耳根子软,御下不严’的罪名而已,还说什么都是受了奶娘撺掇,奶娘再怎么尊贵体面,说到底也只是一介下人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做这些事?且就算是平妈妈撺掇的大夫人,难道她还能一撺掇便撺掇二十年不成?这话说不去别人信不信儿媳不知道,反正儿媳是绝不会相信,也绝不服气的!”

容湛也在一旁冷声道:“父亲素日偏听偏信也就罢了,谁叫我娘死得早,如何比得后来人日夜都在眼前,便是再没感情,也处出感情来了?可如今事涉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父亲竟也打算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父亲就不怕自此以后再难服众吗?”

宁平侯被二人一唱一和的,说得恼羞成怒起来,正要发火,猛地想起此番容湛的确是受害人,自己若真袒护大杨氏袒护得太明显,以后的确再难以服众,且他若是不松口,便是他与太夫人,也不好先说饶了大杨氏这一遭的话,只得强压下心里的恼怒,道:“那依你说要怎么样?你母亲好歹养了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又证实她是被奶娘撺掇的,情有可原,难道你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赶尽杀绝不至于,他只是瞧不上宁平侯这般没有原则的护着大杨氏而已…容湛抿了抿唇,看向太夫人抱拳道:“祖母,其实孙儿一开始便只是想要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也就罢了,多的孙儿并不打算追究,毕竟总归是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且还有三弟和二妹妹在,闹得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又有什么意思?是大夫人她自己定要不承认,还反赖我媳妇儿诬陷她的,如今事情既已真相大白,孙儿仍是不打算多追究,只要拿回了我自己的东西,其他的,孙儿但凭祖母吩咐。”

太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孩子,难为你能这般想,祖母必不会委屈了你的。”

说完看向大杨氏,冷冷道:“这么说来,杨氏你如今是认罪了?”

大杨氏忙道:“母亲,儿媳虽…”

话才只起了个头,已被太夫人打断:“你只须回答你认罪还是不认罪就够了,其他的不必多说!”

大杨氏只得点了点头,小声道:“儿媳认罪,可是…”

奈何仍只开了个头,已被太夫人截住了话头:“认罪就好,如今我要罚你,你且听好了。方才从你奶娘屋里搜出的借票,你必须即刻将银子拿回来,并且做得神不知人不觉,然后连同方才那三万五千两,并拿两张地契,一同归还与湛儿,你这些年安排去湛儿田庄上的你的人,也须得尽快全给我撤走,以后你便在你屋里静养,除非年节,没有我的话,不许再踏出院门一步,你可服气?”

将自己多年所得交出来也就罢了,闹到这一步,大杨氏本也没敢再指望还能保住,可让她以后都在自己屋里“静养”,除非年节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岂非意味着她以后不能再管家,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大杨氏当然不服气,正待再说,衣角却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因忙回头一看,就见容浅菡不知何时已进来跪在了她身后,方才扯她衣角的,便是容浅菡,彼时正轻轻冲她摇头,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再同太夫人争辩,只得委委屈屈的道:“儿媳服气。”

太夫人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道:“服气就好。再就是平妈妈,这样的刁奴是必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可要将她打杀了,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要将她发卖出去,又要防着她的嘴,这样罢,赐她一碗哑药,然后将她送去我的陪嫁庄子上,你可有意见?”

大杨氏眼里闪过一抹不忍,犹豫了一下正要为平妈妈求情,这次制止她的,却是平妈妈,然后不待大杨氏发话,她已先冲太夫人磕了个头,道:“奴婢多谢太夫人不杀之恩!”

第一百四六回 被授管家

更新时间:2013-11-25 14:54:50 本章字数:5525

见大杨氏与平妈妈都亲口认了罚,太夫人一直阴沉着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再说,一旁早憋了半日,再憋不下去的二夫人总算等到了插嘴的机会,因忙迫不及待说道:“母亲,如今大嫂做继母的昧下湛哥儿这个儿子的银子和东西已经证实属实了,那么先前大嫂所谓的‘那些银子都用来填了府里历年亏空’之言,岂非摆明了是唬人的?大嫂昔日待湛哥儿这个继子如何,那可是阖府上下并众族人亲朋都交口称赞的,谁能想到那些所谓的‘好’都是假的?同样的,昔日大嫂持家也是阖府上下并族人亲朋都交口称赞的,儿媳虽耳闻过不少风言风语,想着家和万事兴,便不曾提及过,如今大嫂口口声声府里历年亏空不小,只怕这话也不能尽信了,所以儿媳请母亲做主,彻查府中账目,也免得旁人说大嫂贪墨公中的银子,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二夫人想得很美好,大杨氏管不了家后,府里夫人辈的便数她最大了,便是轮,也该轮到她管家了,所以想在太夫人面前再表表功,好叫太夫人直接便委了她管家。爱睍莼璩

三夫人想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想过要与二夫人争,反正她也不稀罕管这个家,这样的苦差事谁爱领谁领去,她只是恨大杨氏之前将他们二房三房也要一起拉下水,说是大家一块儿花了容湛银子的行径,遂附和二夫人道:“是啊母亲,总不能叫大嫂在背了刻薄继子,昧下原配嫁妆的骂名后,再背上一个‘贪墨’的骂名不是?”

见她妯娌两个一唱一和的,摆明了是要落井下石,犹跪在地上的大杨氏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正要说话,不妨跪在她身后的容浅菡已先道:“我娘都已受到惩罚了,二位婶婶又何必咄咄逼人,难道真要逼死了我娘才甘心吗?”

容浅菡方才之所以以眼神示意大杨氏认罚,不要再与太夫人过多的争执,是想的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了,她娘若再多说,万一再惹恼了太夫人,真做主将其休弃了或是送到了家庙或庄子上,以后再要翻身便不容易了,倒不如就此认罚,得以留在家中,以图东山再起的机会,好歹还有他们兄妹在,太夫人又一向疼她,以后寻下合适的机会,她向太夫人为她娘求求情,太夫人未必就会不允,岂不比他们兄妹跟着失去嫡出的身份强得太多?

却不想墙倒众人推,她娘都已经认了罚了,二夫人与三夫人还不依不饶,还想让她娘再背上一个“贪墨”的骂名,她这才忍不住,抢在大杨氏之前开了口,只是话才一出口,她便已后悔了,二夫人素日便不待见他们大房的人,没有机会时尚且要制造机会来挤兑为难他们,更何况如今有了这样大好的机会?只怕又要借题发挥了,早知道她就该忍一时之气,不开这个口的。

果然就听二夫人凉凉说道:“二小姐如今口才是越发的好了,果然深得大嫂真传哪!”

说得容浅菡不敢再说,只得拿哀求的眼神去看太夫人,盼着太夫人能看在素日对她疼爱之心的份儿上,饶过她娘这一遭。

太夫人却并不看她,而是径自看向大杨氏问道:“杨氏,你两位弟妹如今说你贪墨公中的银子,你怎么说?”

大杨氏闻言,不由一脸的委屈,道:“儿媳是有错,但只是错过方才之事上,一码归一码,二位弟妹如何能将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安?儿媳敢对天发誓,儿媳并不曾贪墨过公中一两银子,若是母亲不信,大可即刻彻查府中历年来的账目,若真查出有不妥之处,凭母亲怎么责罚儿媳,儿媳都绝无半句怨言,还请母亲明鉴!”

这回大杨氏是真的委屈,宁平侯府公中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场,再没有谁会比她更清楚了,她之所以会把住管家大权不放,一是想着将来这爵位和家业可都是要交到她儿子手里的,她绝不能容忍二房三房的人挖她儿子的墙角,让本就已只剩下个空架子的侯府将来连空架子都支撑不住;二则是实在喜欢那种被人捧着奉承着,做什么都要看她脸色的,尤其是喜欢二夫人与三夫人便是要辆马车,也得使人来请她拿对牌的感觉,她们不是向来自诩出身比她好,娘家比她得力,又是原配嫡妻,所以不将她放在眼里吗?有本事就别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啊!

抱着是在为自己儿子管家念头的大杨氏,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挖自己墙角的事来,且也得有得挖不是?每年的下半年,头年各庄子铺子交上来的收益已用尽,当年的又还没交上来的那段时间里,她不动用自己的体己银子来暂时贴补就是好的了,还贪墨呢,二房三房的那两个贱人委实欺人太甚!

怎奈话音刚落,二夫人已冷笑接道:“方才大奶奶提出要搜大嫂的屋子时,大嫂不也是这样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从大嫂奶娘的屋里搜出了借票和地契,可见发誓不发誓什么的,对大嫂来讲,根本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大嫂还是别发誓了,没的白笑掉了人的大牙!”

三夫人随即接道:“况说府里历年都亏空的人不是大嫂你自己吗,怎么这会子又自打起嘴巴来?”

大杨氏被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我说了没有贪墨公中的银子便没有,二位弟妹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彻查账目,若是真查出我有,凭二位弟妹如何处置都行,可若是没有,二位弟妹无辜污蔑长嫂,又该如何?”

二夫人冷笑道:“大嫂犯了那样的大错,一个弄不好,便会连累阖府上下几百口子的身家性命,也不过只是落得一个禁足的处罚而已,我便是真弄错了又怎样,如何能与大嫂犯的错相比?弄错也就弄错了呗,宁枉毋纵嘛,三弟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三夫人见问,哼笑一声正待答话,一旁宁平侯已满脸阴沉的道:“母亲都已做出惩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二位弟妹还待如何?且不说本侯相信你们大嫂没有贪墨公中的银子,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贪墨了,你们可别忘了,整个宁平侯府都是我的,这里说到底并不是你们的家,你们大嫂贪墨的也是我的银子,与你们何干,要你们在这里多嘴?你们若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就趁早告诉我,我便是拼着被族人们骂‘刻薄兄弟’,也定会让你们如愿!”

宁平侯倒也不是纯粹是为大杨氏开脱说好话,而是在心里算了一下帐,若是没有容湛那十几万两所谓的“亏空”,那府里这些年来的收支其实基本做到了平衡,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大杨氏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有二夫人三夫人说的那么不堪?若真任由她们再闹腾下去,谁知道又会横生出什么枝节来,他就算不为大杨氏考虑,只为自己的面子和容潜容浅菡兄妹二人的名声及前程考虑,也不能任由事态更进一步的坏下去!

却不知道自己这话恰巧捅中了马蜂窝,不但不能阻止事态更进一步坏下去,反而让二夫人与三夫人越发愤怒了,三夫人因先大声冷笑道:“大伯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整个宁平侯府都是你的,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家,难道我们便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儿女,不是容家的子孙不成?大伯也未免太狠了,幸得二老爷与三老爷还是大伯的同胞兄弟,而非姨娘小妾生的,若是的话,岂非早被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二夫人则已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看向太夫人道:“母亲,方才大伯的话您也听见了,这会子您老人家还在呢,大伯已这般容不得我们了,哪日您要是去了,我们会落得什么下场,可想而知,求母亲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不然我们可就没活路了!”

把宁平侯气得面色铁青,直喘粗气,正待再说,上首太夫人已一声怒喝:“都给我闭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待众人都不敢再说后,方看向宁平侯,冷声道:“我还没死呢,你便容不下你弟弟们了,早知道我活到今日是为了看不孝子们兄弟阅墙的,当日老侯爷去时,我便该跟了一块儿去的,那样你不就可以想对兄弟们怎么样便怎么样,想对儿子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想将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也没人敢对你说一个‘不’字儿了?”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重,饶宁平侯自谓自己乃一家之主,也承受不起,只得一撩袍子就地跪下了,道:“母亲这般说,儿子无地自容了,儿子心里并不是那样想的,只是一时话赶话的赶到了那里,还求母亲不要再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儿子岂非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太夫人闻言,方面色稍缓,复又看向眼里有喜色一闪而过的二夫人,冷冷道:“你也不必在那里拐弯抹角的,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比谁都清楚,我今儿个索性把话撂在这里,你想主持宁平侯府的中馈是万万不可能的,你想摆当家夫人的威风,且等将来我死了你们兄弟分家后,回你们二房对二房的人摆!”

说着,见二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讽刺了勾了勾唇,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大嫂如今犯了错,被我禁了足,轮也该轮到你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没有那样的事,你大嫂是犯了错,可湛儿媳妇还在呢,她身为我们容家的长孙媳,主持中馈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本来还想着,等过一阵子再宣布这件事的,谁知道你们不依不饶,既是如此,我索性现下就宣布了,自今日起,咱们家的中馈由湛儿媳妇这个大奶奶来主持,谁若是有异议,便当着我和大家伙儿的面,即刻提出来,若是没有,以后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别想着要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太夫人一席话,说得在场诸人都怔住了,君璃更是张口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这楼就歪到自己管家之事上来了?谁要管这个家啊,费力不讨好,她又不是吃多了撑着了,有那个美国时间,她还不如待在自己屋里睡大觉呢。

因忙向太夫人道:“祖母,孙媳年轻还小呢,经过见过的事就更是少,如何及得上二婶婶见多识广,又是主持过府里中馈的?依孙媳说,还是由二婶婶来管这个家最合适,还请祖母收回成命。”

二夫人闻言,本来看向君璃的目光里还满含恼怒的,一下子都变成了惊喜,忙看向太夫人道:“母亲,您也听见了,大奶奶根本不愿意管家,母亲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看得君璃几乎就要忍不住骂人了,二夫人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一点,果然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要是太夫人,也定不会让这样一个货来管这个家的,本来这家就跟筛子一样,到处在漏水了,让她再一管,岂非比筛子还要不如了?

果然就见太夫人冷笑道:“湛儿媳妇那是谦辞,莫不是你还当真了不成?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若是不服气,让老二来与我说!”

“可是…”二夫人满脸不甘的还待再说,一直侍立在她身后的二奶奶柯氏已是羞得满脸通红,只恨地上不能裂开一道缝好叫自己钻进去了,这样上蹿下跳的争夺管家大权,传了出去,旁人岂非要笑掉大牙了?

太夫人却已转向了君璃,淡声说道:“谁又是生来便见多识广的,不都是一步一步历练出来的?你也不要再推辞了,我瞧你就挺会来事儿的,口风也严,心思也缜密,主持中馈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况你身为宁平侯府的长孙媳,主持中馈,孝顺长辈,爱护弟妹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不然你这个大奶奶也当得名不副实,总不能让你白担了名号,却半点应尽的责任也不尽罢?”

太夫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君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太夫人对她不满了,在变着法子的表达她的不满呢:你不是挺会来事儿,明明查到了大杨氏在外面胡作非为,却偏要留到紧要关头再说,将事情闹得这么大,闹得几房人都不合,半点也不计后果的吗?那就由你来当这个家罢,我倒要看看,你能当出个什么明堂来,能当得比大杨氏还好不!

想明白了这一点,君璃倒是不好再推辞下去了,不然谁知道太夫人还会搬出什么大道理来?因只能抿了抿唇,道:“既是祖母有命,孙媳少不得要听从了,只孙媳毕竟历练得少了些,若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祖母与众位长辈不吝指点与赐教。”

太夫人点点头:“你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大家自然要告诉你,也免得以后你再重蹈覆辙。”

说完看向大杨氏,“杨氏,你待会儿回去后,便即刻使了人将府里的对牌和账簿都送到我这里来,我亲自瞧过后,再给湛儿媳妇,也省得将来你们彼此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再伤了彼此的和气。再就是那些银子,你也尽快收回来,把痕迹给我清除干净了,我到时候连对牌与账簿一块儿交给湛儿和媳妇。”

比起二夫人三夫人,大杨氏自然更恨君璃,闻得太夫人这话,狠狠剜了君璃一眼后,方道:“是,母亲,儿媳待会儿便使人将东西送来。”心中暗自冷笑,她倒要看看,账上常年没有银子,小贱人当这个家能当出什么花儿来,除非她舍得贴补自己的嫁妆银子;还有二房那个贱人,本来还以为没了她,这管家大权怎么也该轮上她了,谁知道又落了小贱人头上,她心里能没有半点疙瘩的?她且等着看老小两个贱人狗咬狗罢!

太夫人就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闹了这么半日,我也累了,你们都散了罢,自己做自己的事去,记得约束好自己的嘴,也约束好自己屋里丫头婆子的嘴,事后我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也不问下人,只问其主子的罪,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众人忙都应道,便连满心不甘的二夫人,也跟着应了,只是应罢以后,还想再说:“可是母亲,大奶奶到底年轻了一些,不若让二奶奶也跟着她一块儿管家,妯娌间有个什么事,彼此也好有商有量的…”

话没说完,已被二奶奶死命拉住了,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暗自后悔早知道今日自己就不该过来的,不然也就不至于丢脸丢到这个地步了。

好在太夫人已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去,众人也都在往外面散了,方叫她避过了被人问到脸上来的尴尬和耻辱。

第一百四七回 共识

更新时间:2013-11-26 12:22:47 本章字数:6636

太夫人的人手脚极快,大杨氏与平妈妈前脚才回到大杨氏的院子,连体己话都来不及说,祝妈妈后脚已领着人赶了过去,只给平妈妈一炷香的时间让她收拾一下必要的生活用品,至于那些好衣裳好首饰什么的,太夫人又不是让平妈妈去享福的,要那么好的衣裳首饰做什么,还是留下分给别人罢。爱睍莼璩

大杨氏眼见平妈妈只带了两身洗得泛白的旧衣裳并一只戴了几十年的银镯子,眼泪当即流了满脸,拉着平妈妈的手说不出话来,倒是平妈妈,还反过来安慰起她来:“夫人,老奴以后不能服侍您左右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好生孝顺太夫人,好生服侍侯爷,太夫人与侯爷都是宽厚之人,假以时日,定然会原谅夫人的。夫人也不必为老奴难过,老奴跟了夫人几十年,旁人没见的也都见了,旁人没吃的也都吃了,便是即刻死了,也已不枉此生了,老奴只要知道夫人过得好,老奴便能安心了。”

说得大杨氏越发的哽咽难耐,满脸哀求的向一旁板着脸的祝妈妈道:“妈妈,我与平妈妈好歹主仆一场,如今这一别,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可否容我留几样东西并几两散碎银子给她,权当是留个最后的念想了?还请妈妈通融一二。”

容浅菡见她主仆二人哭得可怜,忙也帮着向祝妈妈说项:“妈妈,平妈妈好歹跟了我的娘几十年,又岂能没有几分感情?还求妈妈通融一二,我娘和我都铭刻于心。”说着盈盈拜了下去。

祝妈妈虽是跟太夫人的人,大杨氏到底是主子,就算如今失了势,那也是主子,且容浅菡是太夫人最喜欢的孙女儿,如今她们母女齐齐哀求自己,她又岂能真半点面子也不给?忙忙将容浅菡搀了起来,道:“二小姐实在是折煞老奴了,到底也是服侍夫人几十年的老人,今日老奴权当是给二小姐一个颜面。”

容浅菡忙笑道:“如此就多谢妈妈了。”说着,顺势将一个荷包塞到了祝妈妈手里,又亲自引了祝妈妈去外间吃茶。

大杨氏见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了,方收了泪,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的向平妈妈说道:“妈妈去到那里以后,务必保重自己,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做的也别做,总有一日,我会救妈妈回来的,只是话虽如此,此番到底还是委屈妈妈了。”

平妈妈忙也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放心,别说只是以后不能说话了,便是为夫人赔上这条性命,老奴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下主仆两个又哭了一阵,直到祝妈妈来催后,大杨氏方捋下腕间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套到平妈妈手上,又给了她二百两银票,再四拜托祝妈妈多多照应平妈妈后,方让祝妈妈将人给带走了。

余下容浅菡见大杨氏待平妈妈一走,便颓然的歪倒在了榻上,一副浑身的精神气都被抽光了的样子,因忙坐到她身侧,软声说道:“娘,您若真这么舍不得平妈妈,且待过了这阵子,祖母消了气,您又得了祖母的欢心再度管了家后,再设法将她接回来便是,实在犯不着为此而消沉丧气,若是白气坏了身子,岂非让平妈妈去到庄子上后,也不能安心?”

大杨氏却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我不是在为平妈妈的离去难过。”她是在为失去了多年所得而难过。

“那您方才还哭成那样?”容浅菡却仍是一脸的担心,“我在外间与祝妈妈说话时都听见了。娘,我是您的女儿,难道在我面前,您也要有所顾忌不成,您想哭便哭出来罢,女儿不会笑话您的。”

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大杨氏自然不必有所顾忌,直言道:“我哭有一半是为了痛失多年所得,三分是为了给太夫人看,只有两分是为了平妈妈。”平妈妈再忠心再得力,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且她只是被灌哑药,以后不能再在自己跟前儿服侍了,又不是死了,她便是再伤心也有限,倒是太夫人那里,见她连对一个下人尚且这般情深意重,又岂会不认为她对容湛算计归算计,多少也有几分真感情?她在太夫人心里才跌到谷底的印象,说不定也能因此而挽回几分了。

容浅菡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的,一听便明白了大杨氏的意思,因皱眉恨声道:“说来说去,都怪君璃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娘您又怎么回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当初您为何要一力促成这门亲事,不然岂非就没有今日的祸事了?”

大杨氏何尝不为当初的举措悔青了肠子,只这会儿再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只得道:“一时的得失算什么,笑得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且走着瞧罢,我一定会让小贱人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代价的!”

容浅菡一脸的同仇敌忾,“娘您放心,她现在不是奉了祖母之命管家吗,我是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大杨氏闻言,忙道:“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主张,你只管跟着太夫人好生过活,继续讨太夫人的欢心便是,只要你仍是太夫人最喜欢的孙女儿,你三哥也仍如现下这般懂事争气,我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反之,你若惹恼了太夫人,失了她的欢心,那才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因小失大了,你记住了吗?反正不必咱们动手,二房的那个贱人也是定然不会放过了小贱人的,咱们只管在一旁看这出狗咬狗的好戏即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不用动手,又能得好处,何乐而不为呢?”只要她的一双儿女争气,只要宁平侯心里对她还有情谊,那她就永远不会落败,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那些自以为能将她踩在脚下,那些自以为她已不能翻身的人,且走着瞧罢!

容浅菡见大杨氏说得郑重,忙点头应了,又叮嘱了大杨氏几句‘以后务必保重身体,自己不能常来看她,定然会寻机在太夫人面前为她求情’之类话后,见时辰已经不早,自己若再不回去,必要惹得太夫人不高兴了后,方辞了大杨氏,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容浅菡才一被簇拥着离开,大杨氏的院门便被两个健壮的粗使婆子从外面给关了起来,然后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大杨氏的禁足生活,便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彼时二房里,二夫人与二奶奶也正说着君璃管家之事。

“…你方才拉着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拉下这张老脸,当众求了你祖母想让你跟着君氏管家,你倒好,不主动站出来请命也就罢了,竟还拖起我的后腿来,果然是个没出息的!”二夫人一想到之前在照妆堂发生的事,便禁不住恨得牙痒痒,便是二奶奶柯氏没有惹到她,她还要拿其撒气呢,更何况柯氏还惹到了她,自然更不会有好脸色,一回到自己屋里便忍不住发作了,浑然不管满屋子都是服侍的丫头婆子,半点没想过要给柯氏留体面。

柯氏却是早已习惯了二夫人有事没事找自己撒气,嘴上虽唯唯诺诺的应着,却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二夫人说了一阵,见柯氏始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也觉得无趣,便没有再说,而是恨恨的说起君璃来:“这才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呢,今日之前,谁能想到她竟私下查到了大房那个贱人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如今赶在这个当口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不但将我那个死鬼大嫂留下的嫁妆悉数讨了回去,还将管家大权一并夺了去,让姓杨的贱人既失面子又失里子,端的是好心计好手段!”

虽说心里相信君璃对管家是真的不屑一顾,就跟自己一样,毕竟管这样一个只剩空架子的家实在实力不讨好,只要傻子才会去做,但柯氏也禁不住佩服君璃的手段,除了佩服以外,还有歆羡,这便是摊上一个继室婆婆的好处,只要拿捏住了自己的男人,千般心计万般手段都尽可以使出来对付婆婆,不像自己,婆婆是丈夫的亲娘,自己便是真想打老鼠,也得顾忌着别伤了玉瓶儿,说不得只能慢慢的熬了。

一旁二夫人的心腹妈妈虞妈妈见柯氏只是听着二夫人说话,并不接腔,怕二夫人又要生气,弄得二爷夹在中间难做,忙赔笑道:“夫人,虽说大奶奶抢了本该属于您的管家大权,但到底也让大夫人吃了大亏不是?那可是整整十几万两银子呢,都已被大夫人吃到肚子里了,谁知道如今却被逼着全部吐了出来,只怕她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奴真是一想起来便痛快。这也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大奶奶可是大夫人一力做主迎进来的,当初为了让太夫人和侯爷点头答应这门亲事,那可是将大奶奶夸成了一朵花儿的,谁知道到头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可见‘人在做天在看’这话在再正确不过了,如今可不就让大夫人遭了报应了?”

这话二夫人爱听,脸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道:“话虽如此,只是便宜了君氏,我心里终究不痛快,论辈分论资历论娘家,我哪点不如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媳妇子,还是二嫁过的人了?谁知道太夫人竟偏心至此,说到底,还不是觉得君氏曾救过她一命,也不想想,那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而已,难道还比得过我这么多年来恭恭敬敬的服侍孝顺她不成?”

听得柯氏又禁不住腹诽起来,做儿媳的服侍孝顺婆婆,原便是本分,如何能跟救命大恩相提并论?自家婆婆这话幸好只是在自己屋里说说而已;况依她看太夫人的意思,倒像是恼上了君璃似的,不然太夫人明知管家是个苦差事,何以还会定要委派了她管,让她只做个不管事的闲人岂非更好,反正她嫁妆丰厚,又有男人宠着护着,还怕有谁敢慢待她不成?

虞妈妈显然跟柯氏是一样的想法,忙又赔笑说道:“府里每年的收益夫人也是大致知道的,大奶奶一个年轻媳妇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捉襟见肘,到时候她要么承认自己无能,当不了这个家,要么便只能拿自己的嫁妆银子来贴补,到时候不管她怎么样,夫人都是受益者,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且先瞧着罢!”

二夫人脸上终于带出了几分笑模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家那些管事妈妈们,有哪个不是全挂子的武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别说她君氏一个新进门连脚跟都还未站稳的年轻媳妇子了,连我都未必有把握一上去便能弹压得住她们,咱们且等着看好戏,必要时再添一把火一把柴什么的,看她到时候会落得怎样一个灰溜溜的下场。”

迎晖院内,君璃虽听不见二夫人的话,却也知道要当好宁平侯府的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回去她便皱眉思索起到时候自己具体该怎么做来,连吃饭时都是一副紧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自然也就顾不得理会容湛了。

看在容湛眼里,却以为她是在恼他,因忙小心翼翼的道:“我知道奶奶定是觉得我太心慈手软了,明明说好的要趁此机会让祖母做主将大夫人给休了,再不济也要将其送去家庙里,让其以后再无翻身之日的,谁知道到头来我却心软了,只让她归回了银子被禁了足也就不再追究了。还请奶奶听我说,她再不好,到底也养了我二十年,就算她过去二十年待我的‘好’都是包藏祸心的,至少却让我觉得她是真心对我好,对于过去那个爹不疼姥姥不爱的我来讲,那些好都是弥足珍贵的,况还有三弟和二妹妹在呢,他们与我到底是亲兄妹,我不能半点也不顾及他们…还请奶奶不要生我的气了,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再不惹奶奶生气。”

容湛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总算说得君璃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来,不由满脸的惊诧,“我几时生你气了?我是在想事情。”

“奶奶没生我的气?”容湛也惊诧起来,“我还以为奶奶是在怪我心慈手软呢。”

君璃正色道:“总是养了你二十年,总是你叫了二十年‘母亲’的人,你若真赶尽杀绝,让她被休或是被送去家庙了,我反倒要觉得你冷血了,二十年的感情你都能这样,将来有一日轮到我时,岂非越发要不如了?”大杨氏虽可恶,到底罪不至死,且她总是有封诰在身的朝廷命妇,又为容家诞育了一双儿女,关键宁平侯摆明了对她有情,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休?她当时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容湛罢了,如今看来,容湛还算有良心,不然她就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他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