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艺腔哦。“的确是下策,不过很凑效,现在我人在这儿了,你意欲何为呢?”

“向你表达我的爱,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只要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我死而无憾!”

“真的?”她打开粉饼盒,对着内里小镜悠闲地顾影自怜一番,收起重纳入背包内,才徐徐说,“我很好奇耶,不知一个人把心掏出来会是什么模样?阁下是否有意愿满足一下别人的好奇心,掏你的心出来给人看看?也教人明白何谓死而无憾。”

张华强脸上的浓情蜜陡然间荡然无存,面目狞狰得尤如午夜厉鬼,冷笑道:“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长得不错就是天仙了?老子玩过的女人比你漂亮的不知多少?今天,你要是识相就老实跟了我,不然,别怪我辣手摧花!”

蓝翾哑然失笑,“辣手摧花?成语用得不错,本来我还一直以为阁下的文凭是效仿前辈方鸿渐捣弄出来的,看来也不是尽然。不过,你说的老实跟了你,指的是什么呢?”

张华强色欲地目光在她精致粉面、挺秀胸脯上巡回,淫笑且涎水欲滴:“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什么呢?”蓝翾天真无辜地眨巴着密长睫毛,“我这人对某些事情天生迟钝,张华强先生请讲清楚。”

“装什么清纯?老子不会那好运气捡一个中国最大龄处女?”张华强逼前一步,口气猥亵,“宝贝儿,只要你听话依了我,我定不会亏待你。自己选,是要老子霸王硬上弓,还是自己乖乖脱了衣服好好享受?”这女人有几分聪明,一年多以来他使出浑身把妹解数,都未能从她身上沾得半点便宜。亏得他机灵,想出一招引蛇出洞附之守株待兔,逮到这尾滑溜的美女蛇,终得一偿夙愿。这类事他不是首次,善后措施也已驾轻就熟,只要占有她后,先礼后兵,拿出一笔钱堵住她的嘴,照她几张祼照吓破她的胆,今后保准仍有后续福利可享。

“张华强,你要强奸我?”蓝翾美眸圆睁,惊恐万状。

“好歹蓝小姐也是个才女,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如果你听话,我会很温柔,让你领略到欲死欲仙的人生滋味。有一句话说得好,生活有像一场强奸,如果无法反抗,不如闭上眼睛享受。很有道理,是不是?”

蓝翾莞尔道:“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生来有点洁癖,对下贱、龌龊、肮脏、低级、劣质、腐烂、垃圾的低等动物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如果你能听话,乖乖从我眼前消失,我也许会考虑不和一堆垃圾计较。”

张华强闻言色变,“贱女人,敢耍我!”丑态毕现地要恶虎扑食。

“啊!啊!”“嗵!”先是人声尖叫,再是重物坠地的卟响。

张华强左右脸各挨了狠辣一掌,只来得及发出两嗓应景的尖叫,还未看清袭击者的形态,躯壳已破麻袋似地被人举起,划过一道不难看的弧线,落在走廊上。亏得他老爹有先见之明,在主管级楼层的走廊上铺了地毯,疼却不至于要了命……先晕一个。

蓝翾眼疾手快,抓住还要冲去的戎晅,照他抓狂的样子,说不定会把那人渣撕成碎片。

“淼儿,放开!”戎晅薄唇抖动,黑眸充血,逼噬着那堆蠕动呻吟的秽物。

天,他力大无比,不是她可以左右的,眼看要脱手,不得已改抱住了他的腰际,柔声道,“没事,没事,没事呢。”

“他该死!”戎晅戾气充身,字字含血,“该死,该死,该死,该——”

双手腾不出,蓝翾代之以唇,堵在了他薄唇上。

他倏地平息下来,臂拢娇躯,细细吮吸唇间的芳香柔软。

“淼儿……”

“阿晅,你刚才不好哦,怎会因一堆垃圾而失了理智?不管是为了什么,尤其是想要帮助你所关心的人,才更要冷静,才有利于问题解决。”

“淼儿,他怎么敢——”

“嘘——”蓝翾食指放他唇上,“充其量听了几句垃圾话而已,凭他,怎动得了我?”

取出手机,拨通老板电话,让那位只生不教的为人父者领回这不肖子吧。

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后果是什么?看了便知:

商场,她在前挑选衣服,他在后亦步亦趋,她微一回身,便恰好撞进他虚位以待的胸膛中,后者得意肆笑。

试衣间,他入内试穿,她在外坐等,忽听得其内有惊呼传来,拦住忙不迭要扑进去美女救英雄的售衣小姐,拉开试衣间门,却将自己栽进蓄谋良久的臂弯里,同时附送香吻一枚。

回程路,途经假山,她心脏要跳出喉腔,他却搂着她的纤腰径自走了过去,完全忘了先前要上山一探的意由。

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后果是什么?答案:令男人得寸进尺,同时忘乎所以。

张大少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长假过后的上班首日,蓝翾甫进办公室坐势未稳,张大少携着一张创可贴纵横的门面闯门而入,对坐在同一办公室的小助理叫嚣道:“出去!”

小助理茫然无措,蓝翾向她展颜一笑:“倒杯咖啡给我吧。”小助理如遇大赦,盯着脚尖逃离了是非之地。

“何必如此呢?”蓝翾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张大少这样不惜自毁形象,为了什么呀?显形前维持得那么辛苦,显形后也不一定要肆无忌惮吧?”

“少费话!”张华强恨意难消,“告诉我,那天打了我的那个是你男人吧?臭婊子,我还以为是多么三贞九烈的货色呢?还不是他妈的离了男人活不了的荡妇?告诉你,我要告你男人蓄意伤害,我要去吃几年牢饭!”

蓝翾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不紧不慢地说:“张华强先生,小心你的措词,我的手机有录音功能,凭着你刚才那些话,我有充分的证据告你诽谤。”

“你胡——”张华强脸色微变,“你录了音?”

“可能录了,也可能没有,我检查一下再答复你。”蓝翾取出手机把玩,“哦,对不起,已经录了,需要我为您原音重现吗?”

张华强眼睛在镜片后急巴巴眨动,突然目露凶光,抢上前来强夺过手机。

“好,Pose不错,照一张!”变魔术般,她手持一部傻瓜相机,锁准了将手机高高举起作势欲摔的张华强,“顺便告诉张大少一声,那小东西从它被创造出来推出市场之初便具备录音功能了,可不是今大早才心血来潮的,同时并具将录音转存入电脑功能,真是个惊喜呢。”

“你是说,那天你也……”张华强面如土灰:莫怪那日她一再称他全名,从他说第二句话始,她的手就探进过提包里,当时已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没想到这女人心机深到这般程度。

“聪明!”她竖了竖拇指,“虎父无犬子。那天我请张董来解救阁下时,只告诉张董是我偶尔到公司加个小班,却意外发现张大少晕倒在公司。但不知您是如何向乃父描述自己离奇晕倒的原由的呢?我只所以不多话,因为只要找个时间把录音放给张董听便OK了,眼下又多了张阁下摔人手机的照片,图文并茂,更没必要多费唇舌了不是?”

“你威胁我?”张华强删了那通录音,再把手机狠劲抛到桌上。

她怜惜地取过来,还好,还好,这手机防震功能也不错,躲过一劫。

“劝你别太天真!你以为凭你一个平头百姓可以跟我家对抗吗?不管是公了私了,你都占不了便宜。少自作聪明了,如果不想你男人坐牢,就——”

“就怎样?”蓝翾身子前俯,高度感兴趣地问。

“就——”张华强心有余悸地扫一眼那部作乱手机,确定她尚无机会调试,“就好好让本少爷高兴!”

“让您高兴?敢问怎样才能让张华强少爷高兴?”

她似曾相识的天真无辜使张华强戒心顿起,疑道:“你是不是有另一部手机?为什么还要一句一句套我的话?”

“随张大少高兴,可随意想。”蓝翾挠挠额心,状似极为忧虑地长长叹口气,“我知道在这个城市,你们家算得上财大势大,拥有一支随时可为你们排忧解难的律师队伍,无论是公了私了,我都处于劣势。但是不知道天宇公司的王董对此类事感不感兴趣?传闻中,除了吃饭上厕所,王董连睡觉都在梦中用放大镜搜索书航公司的瑕疵呢?要知道,在文化业,抓得到竞争对手的丑闻,无疑是手握致敌利器,很多情况下可以不战而胜。”

吓人喔。天宇公司是书航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不假,天宇王董与书航老板不合亦是业内人共皆知,张华强不会没有耳闻。至于文化业“抓得到竞争对手的丑闻……不战而胜”,纯属危言耸听,志在蒙蔽这位镇日追求纨绔境界的大少爷的判断力。半真半假,又言之凿凿,愿者上钩矣。

瞄了张大少脸上肌肉突跳的怪相一眼,慢条斯理继续:“当然,在没取得张董的意见之前,我作为三年书航人的感情,本着对企业负责的态度,不会张扬出只言半字,身为书航公司员工一日,我必当恪守公司保密法则,虽然这桩事并不属于公司机密范畴。”

官腔打得够累。“张大少,你不用太担心书天宇公司获悉后的严重后果。我比你进公司要早,对张董处理公事上的品质是非常非常之敬重的,我相信他老人家必跟仗势欺人无缘,定会为我这个弱女子主持公道。对了,张大少,听说您这位十几家企业的少东家,虽然名义上是独子,可好像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吗?而且非常之精明能干,独自打理一家娱乐公司,深得张董器重,您不怕有朝一日鸠占鹊巢?所以说呢,人不能短视,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会急色到打起公司内女部员工的主意来呢?且意图强奸?这等丑闻要是传将出去,股东们会如何看待您这位张董正在培养期或者观察期的接班人?一个不慎,你那位能干的兄弟趁虚而入,阁下的损失该会如何惨重?唉,现在是不是觉得悔不当初了?”

“臭……”蹿到舌尖的辱骂识相地吞咽回肚,张华强扯过一把电脑椅托住寒意涔涔的躯体,“你到底想要怎样?”风水轮流,转得太快,这本是刚刚之前她才问过的。本以为面前女人不过是一支带刺玫瑰,避了刺,依旧折得;却不料,实是一株含毒蔓陀罗,没有避毒解毒本事者,少惹为妙。

“这个嘛,”蓝翾抚颌沉吟,左右为难,“伤脑筋,怎么办好呢?给张总听录音讲实情?我这人善良,见不得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戏码。不给听?可我的男朋友无辜,好怕连累他坐牢呢。”

就这样?心弦松弛,“你放心,关于他打了我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我一介弱女子,总是怕你秋后算帐的。所以,你可不可以立字为据给我呢?”

“字据?什么字据?”只要不危及他现今太子将来皇帝的宝座,要他跪地舔脚趾都行。

蓝翾信手抽出一页印有书航公司标头的白笺,再推过一杆签字笔,“这样,我说,你来写,如果觉得语速太快,请及时叫住我,我不介意重复。开始,‘我,张华强,于二OO五年十月八日向蓝翾小姐郑重承诺,在今后工作及生活中,不得再对蓝翾小姐有任何肢体或言语的不轨行为。如有违者,蓝翾小姐当可根据手中所握证据对我提起诉讼。同时,并再次对之前因本人有失道德的意图强奸行为对蓝翾小姐造成的伤害表示最深切的歉意。特此为据,二OO五年十月八日’”看表,“上午九点四十五分。”

张华强脸色灰败,心有不甘地甩过完成的字据。她以速读的功力字字句句标点符号也未错过的浏览以毕,“嗯,很不错,字迹很有气势,看得出将来必成大器。在此签上您的大名……OK!谢谢,张大少,希望你我以后还会和气生财的同事。放心,我以人格向你保证,在你有毁约意图之前,我不会主动生事。我还有工作要做,不送。”

蓝翾不会傻到认为张华强肯就此善罢干休,只是如果他不轻举妄动,她也不想把问题扩大而已。笑话,在这个城市他父亲可能称得上一方强者,却也不是万能的上帝。大象与猴子孰强孰弱?目标越大,弱点暴露人前越多,她蓝大小姐自诩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大智慧,却不乏整人治人的小伎俩。要整治他这个被社会宠坏的小男人,入流的,不入流的,法子不限量供应。

蝶双飞 第一卷 第八章

蝶双飞 第一卷 第九章

蓝翎的归来,无疑赶在最好时机,叽呱呱的旅游感言,恰如一波微型小旋风,扫尽了室内各有心结的两人酝酿出的低气压,

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蓝翾、戎晅悉心聆听二小姐声色兼备、手脚并举的热情演讲,藉此转移对彼此的关注。

演讲者告一段落,口干舌燥,灌进一大杯纯净水润泽卖罢力气的喉咙,“姐姐美女,为了给你秀外慧中的可爱小妹接风洗尘,有所表示才符合为姊之道吧?”

蓝翾食指点着下颌,温和地道:“当然,冰箱冷藏室,请笑纳。”

蓝翎瞪大乌圆大眼,“不要告诉我,里面放着昨天晚上的剩饭。”

“当然不是。”岂不太便宜你了?“是昨天中午的。”

“蓝淼儿!”

“有事?”

呀哇——有可能的话,奋不顾身扑上去,在她那张粉雕玉琢的美人脸上留下华丽的牙印,不知会是怎样的解气?“人家不管啦,人家要吃KFC!”

“人家请便。”蓝翾事不关己的耸肩。

蓝翎才欲高声大吼,眼珠蹿动间,忿颜转为贼兮兮笑脸:“阿晅大帅哥,近来可好?”尾音长长,意在图财害……不害命。

“很好。”戎晅郑重点头,“如果二小姐不拿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腔调唬人,会更好。”

“喂——”蓝翎目眦欲裂,“真是跟姐姐相处太久了是不是?我这姐姐功力忒是了得,闷葫芦也能调教成尖酸刻薄……啊?口误,口误,上天可鉴,姐姐是俺心中……”放弃,愈描愈黑,看大小姐似笑非笑的面相,多说无益,还是找“软柿子”(注:未变身前)捏捏看,“阿晅大帅哥?”

被唤者很给面子的抬抬眼皮,以示听觉正常。

什么态度?看准了本姑娘“居心不良”?“听说最近在花店做得不错哟,Money赚了多少?”

戎晅看她的眼神使她联想到白痴,不幸的是,是人家在看白痴。

“请讲全套中国话,他听不懂二小姐的夹生英文。”蓝翾说。

笨。蓝翎拇食指捻捻频频,“钱,银子,孔方兄,挣了多少?”

戎晅回手摸进仔裤后袋,取出满手满掌,慷慨捐献,“全在这里。”再懵懂,现下也足以了解它所具备的价值。两日前,领了工钱,在老板娘相助下,买了蛋糕选了花,余下的,也就给一骨脑塞在那儿了,原是想在那晚全数交给蓝翾的。

乖乖。饿狼看见了在下游饮水的肥美羔羊,眼睛里绿光幽幽,嘴唇角涎水泛泛。“唉呀呀,怎么可以这样虐待玛丽姐呢?来,来来,整理整理,数数看哦……”零零整整,四百多块,鸡腿汉堡套餐啊,切莫等得心焦,俺来喽……啊?!手指大张,玛丽姐遭人洗劫一空,鸡腿汉堡跟着跑光光,臭姐姐,还我……呜……

蓝翾将钱收妥,如无意外,这应该是他平生首次以劳所得,总不能都教这小妮子给换成了高热量油炸物。转而从自己钱包里取出张百元大钞,“鸡腿汉堡在光明的前方呼唤你,无辜的迷途羔羊。”

“啊哈哈,”虽然少不如多,却远胜于无,蓝翎喜笑颜开得近乎谄媚,“谢谢美女姐姐,您可知您这悲天悯人、普救众生的行动为我这迷途羔羊指明了一条怎样的光明大道,您挽救了一个迷茫的灵魂,您……啊,我住嘴,住嘴,吃饭第一,废话第二,走吧,走吧,帅哥美女?”

蓝翾捧起手边的一本书,目光落下去,“我还不饿,你们去吃吧。”

戎晅身子动也不动,黑眸幽沉,唇角紧瘪,明眼人不难看出他满脸郁卒。

偏蓝二小姐神经大条,不管不顾扯起戎晅,“走啦,走啦,对待一个经过长途跋涉回到这个家的人,你们总要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嘛,姐姐出钱,你出人,也说得过去啦。走啦,像只木鸡似的干嘛?刚刚不是才调侃过别人吗?这么快就要变身?给你说哦,这次我……”

蓝翎小嘴喳喳,在阖上的门后渐去渐远。

呵……她松出了纠结在胸臆多时的一簇气闷,向后全身蜷缩成团偎进沙发,好冷,初冬已近,暖气还没供应,一年之中,在室内最让她消受不得的就是这段时日,清清寒寒,冷啊,今年尤甚。

暮色渐浓,蓝翾置身于满室黑暗,立在窗前,望着城市夜空下次第亮起的灯光霓虹,一时间,只想这样脑袋空空地呆站下去,多好。

突然门拍得乱响,“姐姐,开门,姐姐,开门啦。”

咦?蓝翾拧开临窗的落地灯开关,疾步跨过客厅,门外,蓝翎一个人,脸上焦切不安。“阿晅有没有回来?”

蓝翾摇头,心下了然,“你们走散了?”

“他不见了啦!”蓝翎跺脚扁嘴,“他不愿待在游戏厅,一个人走了。我紧跟着出来,已经找不到他。姐姐,他不是本地人耶,又长得那么好看,该不会被色狼盯上吧?”

这丫头想什么?色狼?色女差不多?就算运气超好被同志色狼看上,照他的身手,也只有对方倒霉的份儿。不过,若是不小心走得太远,还认得回来的路吗?“哪家游戏厅,我们去看看。”

走遍游戏厅附近大大小小三条街巷,在最近的人流高峰处问了不下百人,更在那条主干大街上走了十几个来回,没有他的形迹,也没人见过她们口中所述的那位大帅哥。

蓝翎偷觑姐姐脸色,这副焦灼模样极少在她脸上见得到,不由拿愧疚的小刀将心眼割了个够够,丢了“人”,她难逃其咎。嗫嚅着问:“姐姐,我们报警吗?”

以他那显而易见的姿色,如果当真在附近出没过,少有人会不记得,除非——除非是凭空消失,就如他的凭空出现。蓝翾拢住散在额上的一绺头丝,笑道:“回家吧。”

“可是……”话没出口,看到已是姐姐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太多心,竟觉出,那背影透着三分决绝。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谁家窗口,飘出歌声?蓝翾驻足,那每一句,每一字,化成了根根系线的针,穿在心上尚不甘心,带过去的,犹有悠远延伸的绵痛。

寰亭?还有寰亭!蓦地,蓝翾调头疾奔。

“姐姐~~”蓝翎跟在后面,眺到她的方向后,停步不前。如果阿晅就此不见,去那里,姐姐是想做个了断吧?

寰亭,多日不见了。蓝翾望着它矗在光线阴影里的黑幢形影,没了月色,它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凉亭,能期翼在它这里寻到什么呢?不如归去。

抬起的脚步却在听到一声叹息后定格了。幻听?

许久,又有一声淡远的叹息入耳。

她攀近亭子,跫音惊动了挺立在亭中的修颀身影。“淼儿?”

为什么有酸涩的液体逼到眼眶?她强强抑住,稳定了声音:“阿晅。”

“翎儿说寰亭是淼儿最爱的地方,我想看看它何以值得淼儿喜爱。”

“没有月光,”走进亭子,走近他,“能看到什么?”

两对明眸,交汇在黑暗中。表情可以伪装,笑容可以牵强,当黑暗隐去一切,惟独眼睛,太容易泄露心底潜藏。

“淼儿,”他清越的嗓音突然绵滑如丝缎,抬指抚过她的额,眉,颊,留连在唇际徘徊不去,“淼儿,我喜欢你,喜欢你,从不曾想过,朕,会如此喜欢一个女人。”

难道你也不曾想到,正是你的“朕”字,在你我之间筑起了万丈高墙?她硬起心防,浅声道:“你所以会来寰亭,是因为你想回去了是不是?你可是想到,如果要回到你的世界,寰亭极可能是唯一的途道?”

他的手指一顿。突然的,修劲十指探入在她脑后发间,用了些气力托上前,迎上了他索讨而至的滚烫薄唇。

她一愣一怔间,已让他轻易趁虚而入,舌尖柔软如蛇,纠缠着她每寸的馨香,缠绵细致,炽热浓烈。这是个深长的吻,在天地旋转中,仿佛经历了物转星移,天荒地老。

终于,唇离一隙,息息交融,“阿晅……”他去而复返的唇舌给吞没了她未及出口的娇语……“淼儿,淼儿,我的淼儿,”他喃喃如梦呓,“不要逃我,不要避我,未到最后,谁也无法预知结果,所有事,我们一齐面对可好?”

怎会无法预知结果?‘偶然’不是永远,有多少时间可以拿来“一齐”面对呢?

“淼儿,”得不到她的回应,心慌了,“你是喜欢我的?”想要说得肯定,却添了迟疑。

“你不喜欢我?”

又搂又抱又亲,她是会任不喜欢的人为所欲为的么?唉~~叹息,双臂环在了他的腰际,还是沦陷了,唉~~“彼此喜欢的两个人,一旦分离,会是何种光景呢?书中有云‘相思刻骨’真有其事吗?我们分别后,你会想我的吧?如果不太想我,忘了也是好的。不过有空的话,还是想想吧。想我时,做些什么呢?你琴棋书画皆通的吧?有那一日,说不定你弹琴,我会听到;或者,种一池子的莲花,以白色为主。我是不是自私得令人讨厌?竟惦着在你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才经过一场缱绻炽热的相濡以沫,在本应意乱情迷的当头,理智清醒的预测两人必经的未来,何止自私,怕是残忍呗?

“我们回家。”戎晅在她唇上又烙下短而深的一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