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这两天不用过来请安了吗?”狄赵氏正准备要出门,就看到儿子儿媳来了,等儿子一走,她拉了萧玉珠入座,道,“你那边厢房闹吗?”

大儿那边的厢房靠近角落,离得十几丈才是另一厢的客屋,跟客屋和他们住的这边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方向,平时是不闹的,但现在家里多了这么多人,来的小孩子也吵吵闹闹的,狄赵氏也是吃不准到底闹不闹。

“不闹,安静得很。”萧玉珠忙摇头。

“那就好。”

说到此,狄赵氏犹豫了一下,轻言跟儿媳道,“你爹九兄弟,不说你爹这九兄弟里只出了我们这一家的读书人,就是整个狄家村,现在家里有秀才的也就我们这一家,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而乡人说话呐,又没边儿,你有几个要来婶娘嫂子那嘴都颇有些厉害,平时要是自家公婆不在眼前,那嘴谁都管不住,你辈份小,祥儿也是怕那些管不住嘴的跟你说些臊话让你不欢喜,就想着这族里人多的几日,让你好好呆在屋子里躲躲。你别怪娘不让你出来,也是为你好。”

萧玉珠听得眼睛都有些瞪大,听到此连连摇头,“不怪不怪,怎会怪!”

见她如拨浪鼓一般地摇头,狄赵氏被逗笑,忍不住拉了她的手过来放手心双手暖着,“娶了你啊,也是让祥儿怪担心的,你都不知,村里人回去都说他娶了个天仙,有前头没看过你的人这次都说要特地来看看你,就是他的那些同窗,也有闹着要来看你的,你可别怪他不许你出门,他这也是怕你被人看了去。”

萧玉珠可真是没料到婆婆说这么大胆的话,听着话音还有点像是在取笑他们夫妻,乍一下脸都红了,诺诺地不知说话。

就这一会,春生媳妇就找上门来了,进门朝狄赵氏笑道,“我就说了,在屋里找不到大郎媳妇,来您这找准没错。”

“麻烦你了。”苏婆婆这时也进来叫狄赵氏了,狄赵氏拉了媳妇起身,对春生媳妇说,“你就多教教她绣工,她是个用心的,教教就会了。”

春生媳妇掩嘴笑,眼睛往萧玉珠身上瞥,笑道,“您是没听说罢?”

“嗯?”狄赵氏见她有话要说,忙朝她看去。

“头两天是我教她,从昨个儿起,是她教我了…”春生媳妇笑了起来,“这等好事,九婶婶早应该叫我过来。”

“她自己确也是会一些。”听她这么一说,狄赵氏也笑了起来,看向萧玉珠的眼光也越发柔和。

“跟嫂子回屋罢,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有娘呢。”狄赵氏拍了拍她的手。

萧玉珠轻应了一声,朝她施了一礼,跟了春生媳妇回屋。

这时已到了狄家吃早膳的时辰了,来的乡下亲戚都起得早,悉数已经出屋了,院子走廊上都有了人,小孩们的叫声也大了起来,萧玉珠跟春生媳妇一路叫人喊人,好不容易地回到了自家厢房那边。

一进屋,春生媳妇都出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还好你现在是秀才娘子了,没人敢缠着你多说话,若不然,一个个拉你过去说会话,不到午时就会渴死。”

说着就把杯子递给了萧玉珠,叹气道,“亲戚多就是这样,咱们一个村都姓狄,里外里都带点亲,好几百来人,要是真叫哪叫得过来啊。”

萧玉珠回之浅浅一笑。

春生媳妇见她还笑,笑道,“你确是个不怕麻烦的,但这门你还是出不得,九婶娘请了我来,就是看管你,你先歇着一会,我去厨房给你拿早膳。”

“倒是让嫂嫂伺候我了,玉珠失礼了。”萧玉珠轻福了一礼。

春生媳妇笑着摇了下头,不便多说,出门的时候又细心地在外头让萧玉珠插上栓,这才离去了。

她说来名义上是婶娘请来陪大郎媳妇,实则是那天秀才大郎上了他们家的门,递了一篮子肉和鸡蛋请她家公爹让她这个家中的掌事娘子过来帮忙。

本来他们这些从村里出来到淮安谋生的人,多少都托了在淮安当了多年县官的大人的福气,仗了他一点的势,更何况他们家当年做砖窑缺银钱的时候,家中长辈还跟狄增借过一次银钱救了急。

所以往年过年过节只有住他们家送礼的份,哪有他们来送东西相请的,他们家中了两个秀才,他们家更是要准备大礼过来庆贺,但狄大郎给足了他们家面子,备礼来请他们,而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她来之前,更是被长辈循循叮嘱了好几次,望她来了尽心。

春生媳妇一来几天,对与之相处的大郎媳妇颇具好感,说是大家闺秀出身,但为人懂事知进退,身上并无娇气。

只是让她心惊的是,这家的大郎对媳妇那个叫好,好得她都有些艳羡这大郎媳妇的福气了,她就没见过哪家男人是这般护着疼着小媳妇的,连丁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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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热热闹闹,上午的时候,苏婆婆和春生媳妇带来了那两个新进来的仆人,萧玉珠一看,小子长得平常,那姑娘看着也是普通样子,但两人脸色肌黄,看着就知道应是好些时日没吃饱过饭了,而且身上衣裳褴褛,大冬天的身上的衣裳脏破不说,连鞋子上都有洞,小丫头脚上那冻得发紫的脚趾头隐隐可见,而小子脚上的布鞋前面后面都破了大洞,黑布都扯成了丝,塞了稻杆堵着残破的地方,也还是可以看得见脚上发脓的伤口。

小子小丫头朝她跪下请安,说的话不知是哪个地方的乡下话,萧玉珠并不听得很懂,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天多冷啊,苏婆婆,我记得前几个家里三郎他们还有几件没拆的冬衣,你跟我娘说一声,拿一身出来,让老黄带他去洗一下,把衣裳换了,至于这个小丫头嘛,”萧玉珠沉吟了一声,说,“家里有喜事,娘又是个有善心的,我给你十文钱,你等会就去布铺给这小丫头买身合身的过来。”

说罢,她进了内屋,数了铜钱出来。

她进去之前让跪着的人起来,出来后见他们还跪着,讶道,“怎地不起?”

苏婆婆弯腰笑道,“还等您起名呢。”

这签的是死契,进了狄家的门就是狄家的奴了,这名字的话,也是要让主人家另起的。

“这…”萧玉珠愣了,这起名不该她起啊。

“大公子说,让您起一个就是。”苏婆婆扶了她坐下,“您就随便起一个罢。”

“我哪会起。”萧玉珠摇头,“回头我问问娘去再定。”

就算夫君让她定,但有主事的婆婆在,还轮不到她来做这个主。

苏婆婆听了也点头,“也是,听听夫人的也好。”

“你们起罢。”面前这两人都怔怔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眼睛都有点愣,萧玉珠被下人这么眼直直地看着,虽没有不自在,但确实觉得这两个人先得好好教教,才能像个样子。

“多谢少夫人。”那小子先回过了神,磕头之时不忘拉身边的丫头一把,朝萧玉珠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萧玉珠见他拉了丫环一把,心里也舒了口气。

看来是个有点眼色的,不是个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给新来的两个奴仆换名,狄赵氏也没做那个主,夜晚狄禹祥来给他们商量事情时说到这事,她道,“这是以后跟你们的,名儿就你们起罢。”

狄禹祥笑道,“珠珠来问您了?”

“你知她是个性子稳的,最最尊老重道,这等事她哪会擅自作主,”说到这,狄赵氏没好气地看了大儿一眼,“你自己定的人,自己就起了罢,没事找事,你当娘闲啊。”

狄禹祥笑叹了一声,摇头沉吟,过得一会,道,“我跟娘商量着来罢,小子原本姓丁,归了我家也不能让其忘宗,就叫狄丁罢,他那童养媳,我看珠珠爱吃桂花糖,就叫桂花罢。”

媳妇爱吃桂花糖就让她的丫环叫桂花?饶是狄禹祥是自己生的,狄赵氏也为着他这直言呆了呆,遂即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了戳他的脑门,“当初定了她,也没见你这般欢喜。”

“珠珠是个好的,孩儿跟她订亲当天就知晓了。”狄禹祥笑了笑。

“你心里明白就好。”狄赵氏说到这里肩轻松地往下一垂,吐了口气道,“家和万事兴,你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你爹为何多次跟萧大人替你求这门亲事了罢?”

“嗯。”狄禹祥点了下头。

“我替你们找过三个算命先生,哪个都说她旺夫,你现今看看,是不是旺夫?”狄赵氏这几天颇为高兴,说到兴起,也不免多说了几句,“你知道她外祖是谁?”

狄禹祥笑看着脸上发光的娘亲,微笑点头。

“那是当年中过探花郎的啊…”狄赵氏叹道,“那可是有福气的人家啊,看看,书香人家里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乖巧听话又懂礼,人又大度,哪是一般人家能比的?也只有这样的,才能衬得起你。”

岂止如此,今年年中刚上任的左相,还是珠珠那位外祖的同门师弟,这事是狄禹祥在淮南赶考,从人嘴里问出来的事,他只跟他父亲略提过一句,当然不会跟母亲详说,只在母亲一脸庆幸不已下又微笑着点了下头。

说来,他是不在意她外祖是谁,就像从来没在乎过萧家如何看待他一样。

如他娘所说,家和万事兴,她是他的妻子,他会疼爱她一生,她的荣华富贵,都会由他来给她。

他疼爱她,希望父母都喜爱她,觉得她万般好,待她宽和慈爱,也希望她与他一道尊重父母,照顾他们。

如此,他才好在外面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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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狄禹祥回来得晚,过了子夜才回,萧玉珠靠在床头,盖着被子等人,隐约听得外屋的门响了,她揉着眼睛下床,汲了鞋子往外走,站在门口看到那人,嘴角就笑开了,手也从眼睛上放了下来,“你回来了。”

小妻子站在昏暗的门口,背着屋内的光,狄禹祥看不清她的脸,却看清了在她脸上陡然灿烂的笑容。

“去坐着。”他端着盘子朝她走去,脑子里的酒意也褪了一半。

“哦。”萧玉珠依言转身回了内屋,坐到凳子上,才看清他端着一碗水饺。

“和伯父他们多喝了点,厨房下了饺子,我多拿了一碗回来,你赶紧趁热吃。”狄禹祥把木盘放下,见她抬起黑亮的眼睛看他,不由摸了下她的头,口气越发温柔,“我已经吃了,莫记挂。”

萧玉珠有点害羞地轻颔了下首,拿起瓷勺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起来。

水饺应该是现包的,里面的肉新鲜得很,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汤还烫得厉害,里面还剁了点姜丝进去,吃到又鲜又辣,直暖得带着点凉气的脚都热了。

“慢慢吃着,我去厨房打水洗脸。”狄禹祥说着见她要起,朝她摇头,弯腰低头在她脸颊边印了一个尚带着酒气的吻,“外边黑,要是你去,让人撞着了不好。”

“那小丫头我让她先去睡了,她刚来,又赶了一天的路,现下怕是累极了,睡得沉,明天再叫她过来伺候。”萧玉珠小声地解释着有了新丫头为啥不用的事。

虽说现在去叫那小丫头起来去打水也不为过,萧玉珠也不是个多爱怜惜下人的,只是她实在不爱在人有难处的时候去为难人,哪怕那个人是个下人,本就是用来使唤的。

“好了,知道了,没有怪你。”狄禹祥笑笑,手指磨上了她嫩白的脸蛋儿,抚摸了好几下,这才提步出门。

以前她没进门的时候,他和弟弟们都是自行打水洗漱,他父亲为官一向清廉,还要接济老家的亲戚淮安的贫民,家中自是用不起人伺候,要是她没嫁进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也并无不妥,家中简单清贫点,也自有简单清贫的好处,只是好好的大家小姐嫁给了他,为人乖顺且不说,又得他心,他自是舍不得委屈她,把好好的小姐当丫环用。

说来,她确是个旺夫的,她一嫁进来,朝中旧景换新象,他也中了秀才,趁着这时机,家里多添几个人,也正好水到渠成。

他原本以为,还得过上一段时日,才能借机多买两个人让他娘轻松点,少亲手做点活。

但她进了门,好久未变过的局势已然开始松动…

这对他们家来说,确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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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村的人陆续都到齐,宴席也请赶来的族老算好日子,狄府即将开大门宴客的时候,朝中又传来了大事。

当今皇后在易国国庆之日诞下龙子,为此,皇帝大赦天下,并加恩科。

本来今年就已过正科,要再过三年才能再行秋闺,这恩科一加,乡县今年才通过院试的生员明年就可参加秋闺了,不必再等三年。

狄增身为一县之长,是淮安县收到这个消息最快的人,驿报一来,平人为人肃穆的狄大人激动得胡子都抖了,拿着驿报满府找他的大儿,一从叔伯族老处找到狄禹祥,他话都不会讲了,把驿报塞到儿子手中,抖着嘴道,“看看,你看看…”

见父亲这激动的样子,狄禹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看过信后,他不由笑了起来,朝天作揖,“皇上圣恩。”

“咋回事?”狄家村年纪最长的族老摸着胡子斜刮了忽略了他的小辈一眼。

狄禹祥收起驿报,折起还给了父亲,朝族老微笑着说,“皇后在我朝国庆之日诞下龙子,真龙下凡,当今皇上大赫天下,并于明年加恩科。”

族老听得摸胡子的手一抖,不比狄增好看,他屁股立马挪开了凳子,跪下五体投地大拜,“皇上圣明,我朝威武。”

他这一跪,他又是族老又是村里难得识几个字的那个人,下面的小辈一听皇上两字都慌了,为恐不敬,都屁股挪开了凳子,都跟着吆喝了起来,“皇上圣明,我朝威武…”

狄增见族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跪下,轻咳了一声,忙跟着跪了下来。

族老听到一阵震耳欲聋却听来颇为悦耳的吆喝声,得到注意力的老人家更为激动,心中痛快极了,又大肆磕拜了一次,又让小辈们有样学样地跟着作态,那身上原本抱了儿子之人,也带着三岁小儿学起了族公的作态起来。

这五体投地的跪拜颇有点不伦不类,狄禹祥嘴角一翘,长手一挥,掀袍跟着从善如流跪下,朝天谢了恩。

这恩科一传出去,来狄府的人更多了,凡家中有秀才的且能进狄府门的,都带着礼来问消息了,当天晚上狄禹祥都没进门,萧玉珠叫那新来的书童狄丁去探过几次消息,听说他喝酒喝得脸都红了,她一整晚都心神不宁,愣是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狄禹祥回房,身上酒气甚浓,眼睛下有点青黑,萧玉珠心疼得不行,灌了他一碗酸辣汤解酒,顾不得羞怯亲手替他沐浴,给他穿戴好,又加紧灌了他一碗温盐水。

她忙,被她伺候着的狄禹祥也没闲着,喝完温盐水,听得他说胃好受了一点,那白粥就又端了上来。

“不用了。”狄禹祥想歇一会。

“吃半口罢。”萧玉珠站他后面替他绞着湿发,轻声地道,“你等会还要出去见客呢,肚子里吃点东西好。”

狄禹祥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端过桌边的碗喝起了粥。

“就不能歇会吗?”从他进门就说过一个时辰就要出门待客起,萧玉珠的心就没好受过。

这一夜没睡,就又要出去,可能还免不了喝酒,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她的担心狄禹祥不是听不出来,但家中这么多人,哪是他爹一人能招呼得过来的,尤其这几天,淮安秀才都难免会过来跟得了消息的父亲见礼,他是县令之子,明年也将参加恩科,这等时候,正是跟淮安的秀才见面的好时机。

往年碍于上面的人打压他父亲,他父亲又过于刚正不阿,且只亲乡民,与读书人反倒没有来往,这么多年来,他认识交往的人也只是老师书院的那几个同窗,别的人都不好来往,眼界着实有些过窄,且没有声名。

这为官之道,是走不了独木桥的,若不然结果怕是与他爹一样,一旦落难,就算是一派里的人,也没人帮他,十年知县,到头来还是只是个知县。

萧玉珠不知面前夫君所想,只是见他闭着眼睛喝粥,心中更是酸涩,她身为妇人又不能说太突出的话,只好轻言道,“那你少喝点,一杯酒缓着点喝,别一口就饮尽,那样太伤身子。”

狄禹祥听得嘴角翘起,笑着点了点头。

小妻子虽不懂桌上一口酒别人干了,哪有人会让你慢慢喝之理,但关怀他之心却是情真,为着此,他便是多辛劳点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萧府来了人送礼,来送礼的是管家,说是要跟大小姐请个安。

狄禹祥被母亲请了过来,听了管家的话,微微一笑,道,“家中男客多,这几日拙内都呆在屋内不出,还请大管家的见谅。”

说罢请了人送下递茶,准备离开去会客。

狄赵氏送了他几步,靠近他轻声地道,“这,是萧府里的人呐?”

不见的话,那萧府的那位老太君,不会不高兴罢?

“没事,娘。”狄禹祥低头柔和地看了看母亲,笑着轻声地道,“玉珠是我们家的人,她要见不见谁,由我管。”

见大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冷意,狄赵氏一愣,下意识就担心地轻启嘴唇提醒,“萧府毕竟是她的娘家。”

“儿子心中有数。”母亲担心他,狄禹祥顿住了脚步,想了想与她道,“珠珠是在萧府受过气的,进了我们家,自是爹和您的大媳妇,我的妻子,自是没必要再看萧府的脸色,孩儿是没想过走萧府这条道的,爹亦如此想,若萧府当珠珠还是萧家的大小姐,下次若是派了婶娘来,或是老太君亲自来了,我自会让她出来见人,她的娘家还是她的娘家。”

要是派个管家的下人来就要来见他的妻子,萧府想都别想。

“若…不来?”狄禹祥的话说得太硬气,狄赵氏抚着胸口深吸了口气。

“若不来,自有我替她撑着这股气。”狄禹祥浅浅笑着望着他的母亲,“就像爹当年在族人面前替您撑的那股气一般,只要有我一天,我自不会让人欺了她去。”

狄赵氏听得红了眼,“你还记得当年的事?”

她娘家的人闹水灾那年全没了,村中有婶嫂欺她娘家没人,给她脸色看,支使她干粗活,不是一家人的都要招她去使唤,后来没几天被他爹发现,说谁敢欺她,他就带她和大郎离开狄家村。

狄家村就大郎他爹一个秀才郎,因他的愤怒,族长出了面,这才有了她往后的太平日子,族里的娘婶嫂子媳妇,都知道她背后有个心疼她的,谁也不敢真得罪她。

这些年她过得确是辛劳了一点,但日子顺心,每天都甜。

大郎小时总问她累不累,操持着一家子的吃喝,管着一个村子里的人情世故,事多了活做得多了当然累,可心里却是甜的。

过了这么多年,现今连儿子都心疼她了,狄赵氏心中不知有多好过,又听到儿子还记挂着她当年受的苦,她真是想哭。

老天从未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