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宸不去理会,拉着我离开人群,继续指点着,对我说:“这片高房大屋就是储藏兵器仓库,中间水池防火而设。那些成荫的大树可以确保库房阴凉乾燥,就是不让兵器生锈。古人倒是聪明,用了心思。”

我有点糊涂,不禁问:“人住哪儿?”

司鸿宸悠然一笑,“跟我来吧。那地方冬暖夏凉不透不漏,与此处环境相得益彰,比封家的青砖大瓦好!”

跟着他走过碎石小径,前面原是一片荒弃的园囿,孤零零盖了一间小茅屋,这就是司鸿宸所说的冬暖夏凉的好地方。正要嘀咕,茅屋里出来一名士兵,朝着司鸿宸哈腰道:“考工令,小的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上面可是又加了重茅草。”

司鸿宸笑道:“皇城起茅屋,比小洋楼还鲜见,不觉得有趣吗?”边说边暗示我,我领会他的意思,从袖兜里掏出几文钱给士兵。果然士兵眉开眼笑,鞠躬告退了。

走进茅屋,跳动的小油灯下,除了一张木板床,白木桌椅,里面简陋得近似寒碜。我不免有点泄气,坐在木板床上,环顾周围道:“你既然救了小皇子,靖帝理应恢复你中郎将职位,怎麽不升倒降了?可见,靖帝也是个昏君。”

司鸿宸用手指嘘了一声,坐到我身边。他也仰起脸,嘴角抽起一丝几近於无的冷笑。

“靖帝听信楼家盛谗言,将我撤职查办。虽然你上殿替我作证,我又救了小皇子,但是靖帝不会这麽快相信我的,这桩案子恐怕还悬着呢。如果恢复我原职,岂不承认他做错了吗?他可是梁汉王朝最高统治者,龙威何在?”

我趁机想说服他,“所以自古有句话,伴君如伴虎,一点儿也没错。司鸿宸,我劝你别替靖帝做事。”

“他是皇帝,不替他做事,就别想纵横天下。我不能让楼家盛专权,说得难听点,就是绝对不让这家伙在我司鸿宸头上拉屎!”

“别叫他楼家盛了,他现在是袁放!楼家盛早就被你杀死了!”我没好气地提醒他。

他固执地摇头,脸上呈现那种决然,“他就是楼家盛!袁放只是个虚幻的人物,迟早会被灭亡!就像我现在的名字敖,一个宫奴,连个姓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清楚自己是司鸿宸!所以,在这个世界,有我司鸿宸,必定不能有楼家盛存在!”

从侧边望去,只能看见司鸿宸嘴角挂着讥诮,眼眸黑若点漆,却有流光极快闪动。我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突然领悟到,他做了很多让我记恨的事,我却还能心平气和与他相处,是因为我一直没把自己当作楼婉茹。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他会不会说,他只知楼婉茹,韩宜笑他从未听说过?

到时候,我会处於何种尴尬的境地?

我惘然地睁着双眼。此时油灯将尽未尽,整个茅屋空茫得陷入黯淡之中。冷意铺天盖地而来,好似进了寒天冰窖一般。

心思被纠结,我沉默了。

司鸿宸本是一脸不在乎地说着,然而他很快感觉到了我的沉默,望定我。我在他的凝视下,立即低下眼去。他却拉住我的手,动作紧了紧,我大半个身子就倚在了他的胸前。我下意识地想挣开,他却不自觉地说出了一句话。

那一刻,我相信,这绝对是他的心里话。

“我俩总算又团聚了…”

那一瞬的感受,柔软地牵走了我的忧患,以及大半年所受的苦难。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一切仿佛回归旧日曾经甜蜜的时光,我感受到他给我的温暖,竟想就此沉沦下去。

他的脸越凑越近,我惊了一惊,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我的唇片上。我反手想要推开,却已经被他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舌尖在我的唇齿间流连了许久,力度肆虐更近乎贪婪,又那麽紧地抱着我,我听到了骨头轻微的咯咯的声响。

“放手了…”我感觉透不过气来,不禁呢哝了一句。

司鸿宸的吻堵住了我说话,力气又是如此之大,只是微微一拽,两个人就缓缓地倒在木板床上。

他压住我,面容在月色下彻底展现,唇角微微甸着,笑着在我耳朵边咬字,“楼婉茹,你的接吻技巧精进不少。”

那样满不在意的一笑,是熟悉的,却也是恼人的。

屈辱的感觉又袭上心头,我僵硬在那里,冷声说话:“司鸿宸,放尊重点。不要忘记你我曾经有过君子协定。”

他轻声嗤笑,“我又不是柳下惠,岂能坐怀不乱?我已经够尊重你了,请记住,这里是很古老的年代,要个媳妇比上街打酱油还容易。”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不客气地顶过去。

他放肆地笑出声,接着手脚便不规矩起来。我赶紧推开他,力气又不济,两个人纠缠在床上翻滚,床板吱嘎乱响。

风吹过宫城,吹过树林,伴着沙沙的声音。月色似纱,晃动窗外的身影。

司鸿宸起身,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猛地大开木窗,手中飞出一粒小石子。只听外面有人“哎呦”一声,几个人影晃了晃,沙沙的脚步声急促而去。

“这群浑蛋!”

司鸿宸骂了一句,关上窗。这会儿他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吩咐我将床被铺好,两人各钻各被窝,然後他半躺在床的另一头,用异常严肃的语气对我说:“听着,在这个世界,我们必须保护好自己。凡事必须小心,不要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你只有是我敖的女人,别人才不敢对你怎样。相信我,楼婉茹,这种苦日子不会长久的。”

这一惊一乍,着实将我吓唬住了。我望着他冷凝的面孔,不禁点了点头。

他不再理会我了,钻进自己的被窝睡得踏实,不一会儿,传来他均匀有致的呼吸声。

屋内寒气弥漫,我更紧地裹住自己。指尖触到自己的肌肤,似乎还能感受到这个人余下来的体温。

不知怎的,在和司鸿宸相聚的第一夜,我还是失眠了。

清晨,隐隐传来一声雄鸡长鸣,我被惊醒了。待看清楚屋内的摆设,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

司鸿宸不知何时起的床,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进来,浑身似乎还在冒汗,端起一碗清水就喝。他是不是又开始晨练了?我还在恍惚,他对我点了点头,便娴熟地背起剑鞘想走。

“桌上有稀粥,士兵会送馒头过来,你别让他进屋。还有,你少出门,等我回来。”

这是他临走时交代下来的话。

我有些木然,透过木窗望着他走了。冬天的霜雾夹着湿气漫天落下,司鸿宸的身影飘忽起来,很快没进了皇城的茫茫拂晓之中。

他这会儿忙什麽去了?

不到军营操练或者出兵打仗,这考工令简直就是闲职。我猜不出司鸿宸此时去城中干什麽,以前这人平时也是个忙人,到了异世行为更见诡秘。

我很想把见到晏老头的事情告诉他,如今晏老头不知所踪,葑观已被夷为平地,告诉他这些也是无益,还是等将来再说。

送馒头的士兵来了两次,中午和傍晚。我确实没有让他进屋,他也是将饭菜、热水递给我,往屋内睥睨两眼,便嘿嘿笑着走了。我关起门,将屋内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接着无聊地坐在屋内想心事。

外面隐隐传来士兵的小调声,我偷眼朝外望去,树林子里开始架起一堆堆篝火,夜色又降临了。一群士兵围着篝火谈笑风生,酒香味又飘过来,其中一名士兵头上缠着纱布,在那里摇摇晃晃说醉话。

我想,昨晚在窗外偷看的就是这帮人吧?那醉汉头上的伤,定是被司鸿宸的小石子击伤的。司鸿宸关照我小心没错,这帮家伙横蛮粗野,在那个时代是没有“修养”两字的。

夜色洇浓,司鸿宸还没回来。士兵们经受不住寒霜加重,三三两两散了,周围变得寂静,听不见小调谑笑声,我反倒有了恐惧,一心盼着司鸿宸早点出现。

我蜷坐在床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过了很久,有沙沙的踏草声,轻重有致的。我飞也似地跑去开门,月色下,司鸿宸冷肃的面容。

他似乎一惊,说道:“怎知道是我?”

我没说话,心中被一种辛酸所占据,很想哭。他没有注意我的表情,将身上的披氅扔给我,对着油灯出了一会儿神,眸光闪烁。

良久,他才转过身,方才发现我的存在,用疑惑的口吻道:“你怎麽还没睡?”

自己害怕受惊了整整一天,他却连个安慰的话都没有。我赌气地钻进被窝,背着他不去理会。他也没在意,梳洗完自己,吹熄油灯,也是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司鸿宸又是早起,同样的关照几句,匆匆出门去了。

这样过了三天,倒是平安无事,我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到了第四天,司鸿宸很早出去了,我在屋内呆了半天,到午後推窗开门,让阳光洒落进来。树林里空地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只鸟雀踩着碎步,悠闲地飞来飞去。

我将棉被抱到空地上晒太阳,沐浴在阳光下,感受着阳光带给自己的温暖,却丝毫没有发现,几个人影悄悄地向我靠拢。

等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几名士兵嬉笑着将我包围起来。

“敖的媳妇…确实长得不赖。”

“将美人锁在屋里,我们哥几个却无福享受,不公平。”

我後退几步,厉声说话:“放尊重点,我丈夫是考工令!”

“考工令算什麽?屁大的鸟官,以为了不起了!是驴是马出来遛遛,有本事让兄弟们服了,没本事让他滚!”

“嘿嘿,美人留下。”

我一闪身,趁着空隙往後躲。这些人早有准备,呼啦又围了上来。

当中就有那个头缠纱布的,此时往地上啐了一口,眼光森然可怖,似要把我一口吞进肚里。他粗粝的手爪子抚摸上我的脸颊,滑过,攥住我的胳膊,倏然抓紧,我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兄弟们,这娘们今日怎麽收拾?”此人阴沉地问。

这群人马上呼应起来,“先扒光她的衣服,绑起来,等我们喝足了闹够了,再让她一个个的伺候!”

有人不无担心道:“要是考工令来了咋办?”

“谁怕他?他要是来了,我们照样这样收拾他,让他彻底求饶为止。到时候,这考工令就是我们几个轮流做了,哈哈!”

他们得意地大笑,将我粗野地扯起,拖到树底下。我狂野地大骂着,又敌不过这些人的力气,终是被扒掉了外袍,只剩下肚兜衬裤,双手被反绑在树下,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此时我明知司鸿宸一旦出现,终会寡不敌众惨遭厄运,潜意识里又祈望他能够救我。那些人朝我不断地挑逗着、浪笑着,肮脏粗大的手指时不时碰到我的肌肤,一双双发绿发亮的眼睛,紧紧地压迫过来,似要吞噬掉我,接着又换来一阵阵狂笑…就像一条条毒蛇缠绕,把呼吸都缠得空了,我无力地挣扎着,思想开始变得紊乱不堪。

时间一长,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眼前火星四溅,点点碎碎地散了。

耳边隐约响起嘈杂的声音,以及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和惨叫声。我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黑的,定了定神,才渐渐清晰起来。

树林子里不知什麽时候出现一群“野人”,衣衫褴褛,蓬乱的长发飞舞,手中各执刀剑,正与那些兵士打得兴起。而司鸿宸高大的身影从眼前掠过,我听见他在叫我:“楼婉茹,我教训完这帮家伙就来,你坚持住!”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脑子清醒起来。司鸿宸的身影时隐时飞,他挥剑的动作轻巧而优雅,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我心里啧啧惊叹,不由又眯起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我已经在他的怀里,身上严严实实裹着大棉袍。他抱着我,阳光漾起明丽的光晕,把他的面庞染得有几分金色,眼角却盈满了淡淡的笑意。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已经赢了。

我全身变得热起来,连耳根都在发烫。我舒服地靠着他,轻声道:“司鸿宸,没想到你的剑术比枪术还精湛。”

他含着笑,凑近我耳朵,轻咬了一句,“南征军少将,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接着,他面对着匍匐跪地的众士兵,朗声道:“怎麽样,诸位,服不服?不服的,可以出来比试一下,本人奉陪到底。”

“服!服!”

众人连说几声“服”,嚣张气焰被浇个无影无踪,齐声道:“小的们服从考工令训导。从今往後,愿为考工令效命,死不足惜!”

司鸿宸闻言一笑,说话也是极为爽快,“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愿意死心塌地跟随本人的,便是敖的兄弟!受伤的弟兄先去治伤,拿几个钱煮点山鸡补补。以後凡是敖吃得上饭,就不会让各位兄弟饿肚子,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番话说得诸位大为感动,众人又是鞠躬又是表忠心,最後才慢慢散去。

那天的事情,在我後来的回忆里,成为一段离奇的经历。夜晚他亲手端了一碗木薯粥给我,望着他若无其事的表情,我不由问他:“你怎知我会出事?哪里搬来的这麽多救兵?”

他轻轻一笑,眸光在灯下闪烁,“这些人是我当囚奴时候的生死兄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後还有大用处。你以为我会搞个人英雄主义?上至楚霸王项羽,近至太平天国石达开,多少英雄豪杰浴血沙场,可歌可泣啊,却没一个不失败的。楼婉茹,咱们不是古人,多学点古人经验,没错。”

“司鸿宸,你其实也算古人。”我心里暗暗笑他。

他认真地观察着我的表情,看我显得轻松,才调皮地眨眨眼睛,“其实,我这几天早出晚归,就是等着这些人闹事,我趁机可以制服他们。唉,没想到这些人这麽不文明,让你受苦了。”

我明白了,顿时板起脸,虽是佯怒,却也气人。

他却觉得十分有趣,拥住我,半哄道:“放心,我不是来了吗?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现在是我的夫人,考工令夫人,明天那些人就死心塌地叫你了。别生气,我不是很尊重你了吗?”

他悠然说着,声音柔和,斑驳的光影里,一双眼睛明亮又无邪。我心里无端地急跳了一下。

这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封逸谦。

我怎麽会想起他来呢?我的眉微微纠结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额头。

“怎麽啦,头痛?”司鸿宸突然起了关心,将厚被轻轻盖在我身上,轻拍几下,“睡吧,我们终於百般艰难中成功地跨出了一步,以後会越来越顺的。”

我迷蒙地看着他,倒似一只温顺的小猫,天真地点了点头,很快就睡去。怎麽也想不到,只太平了几天,真正让我头痛的事情发生了。

皇城十二月末,风锐利似刺骨,我缩在茅屋里不敢出去。连司鸿宸也闲下来,只是在屋里收拾他的刀剑弓弩,将剑头擦得铮亮。适应了如此恶劣的环境,两个人倒显得乐观了,有时还不忘调侃几句,司鸿宸甚至大唱起“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临近过年,但是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是闻不到年的气息的。我无聊地扳指头,数着到这个异世究竟多少日子。

这不经意的一数,吓了自己一大跳——离开现代又是八个多月了。

时光漫长,在这里却如白驹过隙,我不免恍惚。此时,现代的安洲城内定是一片繁华,人们在忙着过年吧。他们在干什麽?母亲,冯大泉,还有健彬他们。

不想了,我不禁摇了摇头。

“楼婉茹,又在想什麽?”

我惊骇地抬眼,司鸿宸眯着眼睛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事。”我镇定下来,应付道,“新年新气象,你以後怎麽打算?”

“找到裕王,一定要知道他是谁,然後…”他走到我面前,方用果决的语气道,“与楼家盛决一死战。”

“你不是需要强大的帮手吗?”我想起封叔,故意暗示他。

他此时却静默下来,我紧张地等待他回答,这时,门外有人恭声说话:“回禀考工令大人,肉已经烤好,酒菜已经备齐,小的们等着给大人敬酒呢。”

司鸿宸极为愉快地应了,斜睨着我,笑说:“你不是无聊吗?跟我一起去,让你见识见识男人豪饮的场面。”

说完,他拿出自己的衣袍将我套上,用十字带束身,又将我的长发盘成士兵髻,末了上下打量,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的衣袍宽大而厚实,将我娇小的体型好好遮掩住了,在他眼里,此时我一定活脱脱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士兵。我左右晃动袍袖,不由开怀大笑。

两个人出门,迈步往林子一带走去。他的步伐极稳,我快速跟在其後,却无来由地感到安心。

林子里果然烤肉香飘溢,众士兵恭立两旁,迎接司鸿宸的到来。司鸿宸一入座,招呼各位不分尊卑,只图痛快淋漓。自己率先举爵一饮而尽,大笑,“清酒果真香醇,上品!”

众士兵见考工令如此平易近人,纷纷围坐两旁,猜拳比划,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在林子上空回荡。

几番热闹,众人脸上泛红光。这时候有人提出来,“饮得几爵,虽说能消寒气,还是不痛快!大人,小的们在这荒僻野外待的日子久了,只是听点皇宫里边的奇闻轶事,皇城那些有钱人享受过的富贵荣华,咱们可是连看的机会都没有!大人不如趁此高兴,带小的们前去见识见识?”

一番话说到众人心坎上,一片附和之声。司鸿宸站起来,呵呵笑了,“留几个弟兄守护,其余跟我走!”

一行人出了老砖高墙,於料峭的寒风中迤逦而行。经过大半个时辰,宫城就在前面,此时夜色逐渐黑了下来。

因为天寒,街道上行人稀少。落叶飘落,风起时漫天满地。盏盏松明灯从各家各户透出光芒,透明的人影摇曳着,时不时地传来莺歌燕语。

方才还笑闹着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那些人第一次夜逛宫城,难免新奇,边走边东张西望。走了一段路,天色彻底黑了,於是目之所及,灯火如银河灿烂,绵延不绝,人间的繁华盛世梦境一般,顷刻耀花了众人的眼。

灯色婆娑,眼前出现一幢雕刻精致的红栏小楼,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上面熔金的字眼想不招人也难。我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众人停止了脚步,司鸿宸也是抬眼,脸上呈现有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