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到了林子里,轩释然突然顿步,我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他后背上,才要骂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正前方不远处紧靠在一起的两人,便住了口。

是姐夫在吻姊。

姐夫多么爱姊,连吻都不同于轩释然今天强吻我的霸道汹涌,吻姊吻的那么温柔,浪漫

我倚在树干上,撑颚,赏看着。

“也不害臊!”

我魂飞魄散地看去,是轩释然不知何时立于我身畔,在我耳根低叱。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显然是因为看到姐夫吻姊,思想不健康的他,看着我的时候,又想到男女之事上去了。这种时候面对他这一发情种马,本能地就要张口呼救,却被他抢先一步捂住我的口,硬是将我拖走了,还不忘在我耳边训导,“不要惊扰了别人!”

倒因此结束了溪水旁最后与我的冷战,出了林子的时候,我边走边踢着脚下树枝,他不时看我一眼,也踢一脚那树枝。到后来,发展到两人争着抢着去踢那树枝了。

正笑着闹着的时候,姐夫和姊回来了。

轩释然色咪咪地看着姐夫,两个男人俱是会心一笑。有些事情,原本心照不宣。

回相府的路上,四人都没有骑马,一路走回去的。

姐夫握的姊的手,更紧了。

轩释然看我的目光,更火辣了我直接无视。

因为姊今天走了太多的路,脚有些酸痛,傍晚我过去姊的闺房里找姊的时候,姐夫正在给她揉腿。后来姊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姐夫已经温柔地褪下了姊的鞋袜,将姊的脚放进了水盆里,亲自用温水给姊泡脚,按摩

姊看着看着姐夫,眼泪就滚出了眼眶,“啪嗒”一声落进了水盆里。

是啊,姐夫,他是帝王。

然后手腕一痛,等我回过神时,已被轩释然大力地扯出了姊的院子,轩释然脸色铁青地瞪着我,“你哭什么?”

我这才晓得,不仅姊落泪了。我也落泪了。

“不就是洗脚吗?我这就给你洗!”说完他就弯下身,去脱我的鞋子,我奋力挣扎挣扎,他直接将我抱起,扛起我就回去了我的屋里,重重地将我撂到床上,我跌的全身酸痛抽筋,从床上跳起来就扑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不晓得闪避,就那样被我扑倒在了地上,我压在他身上,对他又踢又揣,“轩释然,你发的什么疯!我咬死你!我咬死你!!!”

重重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也不松口,使命地咬,他不说挣扎反抗,连叫疼呻吟都没呻吟一声,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直到他肩边袍子上绽放出大朵大朵的血梅。

010藩王

殷红的鲜血,还在从他灰白的衣衫里浸出,我失神地看着他肩边染血的袍子,他自始至终没有挣扎没有呻吟,只眼中波光柔柔,在我身上荡漾。

大团的氤氲,迅速弥漫了我的眼睛,我没有预兆地对他又推又搡,一如他平常看我的气恨,“轩释然你是头猪啊!你怎么不躲闪也不反抗,就让我咬”我怕见血,我怕流血,我至今犹记得我出生的那一日,母亲难产血崩,产床上血流泛滥成灾,孕我生我的母亲,便因流血过多失去了生命。

与我有着婚约的轩释然,即使我少年不知情为何物,常常因为婚约而气他恼他,但他必然,与母亲与我最亲的家人一般,同存于我的心里。轩释然,他也是我最亲的人。

正神思恍惚间,手腕被他捉住,他眉目温润,笑容清淡,“丫头,你在我身上烙下了印记,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再想不到性情坚定的轩释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话里的无赖劲,倒像他的作风,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伸了手臂将我的脑袋勾了下来,就在我的唇上吮吻着。

“你”父亲进来我屋里就看到这一幕,见我压在轩释然的身上,见我将轩释然压倒在地,只以为我强-暴轩释然,是的,他是万也不会相信轩释然会强-暴我,只会认定我强-暴轩释然,当即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我暴怒地呵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怎么养了你,败坏门风啊,真是败坏门风啊!”

“秦叔叔”我正要爬起来,轩释然的一手却紧紧扣在了我的腰上,看着父亲,说道:“我自愿的。”

这下,我倒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怕日后我不嫁轩释然的话,父亲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这原本就是轩释然他想要的效果。果然,父亲眼不见为净地离开后,轩释然趴在地上哈哈大笑,我什么也顾不得,只想掐死轩释然,对他又揣又捶到后来,想起父亲临出屋时暴跳如雷的样子,我自个儿倒是捧腹大笑直不起身来。

轩释然却敛了笑意,看着我,水晶般透明的瞳仁上异样的幽思飘来飘去,飘来飘去,忽然郁闷地垂下头,“才宣誓是你的人和吻过你,你打过我骂过我就笑了起来,可见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不太理解他情绪那般突然的转变,莫名地望着他,我为什么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就是在轩释然对我宣誓他是我的人了,我不以为意的这个夜晚,永乐帝留在了姊的屋里。

父亲之所以会这么巧来我屋里,会如此心灰意赖,是到姊的闺房里,还没敲门,就听到永乐帝与姊欢好的声音。虽然早认同了永乐帝与姊的亲事,见姊婚前与永乐帝发生关系,一向对姊甚是满意的父亲隐隐有些失望。是而,特意过来瞧他的二女儿。永乐帝是皇帝,父亲不好在那个时候斥责姊,见我亦是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还不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么?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夜是永乐帝第一次拥有姊,也是最后一次。

大齐永乐五年的这个秋天,是个多事之秋。

翌日我和轩释然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姊经过一夜,由少女成为女人,容色的嫣媚时,镇国将军袁不屈的嫡子袁灏从边关到来相府求见皇帝姐夫,因事出匆忙,路经回廊时撞到了姊,手中八百里加急密件落到了地上。扶起姊时,袁灏全然忘记了去拣落到地上的文书。

“咳咳!”轩释然与袁灏自小就认识,走了过去,含笑轻咳让袁灏回过了神,“这是拂摇。”一面,与袁灏示意相府拂摇名不虚传,一面好意提醒袁灏,拂摇,是永乐帝礼聘为后的女人,是帝王的女人。永乐帝,就在大厅里。

袁灏仓促将姊的手放开,低了头,退后一步,“见过娘娘”几个字,袁灏是说不出的。

姊在贴身侍女的扶应下,款款而离。

袁灏站立原处,怅然若失。

袁灏带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件的内容是梁国进犯我齐国边境,此南北两朝主政,正南方是我大齐,西北方是大梁。大梁地处西北,人少却地域广阔,军民皆骁勇善战,西北土地贫瘠,气候与生存环境恶劣,近年来渐有入主中原之心。袁灏的父亲,镇国将军袁不屈主战,请示帝王,皇帝姐夫准奏。

听皇帝姐夫、袁灏、祖父和轩释然四人在大厅里商议战事,镇国将军袁不屈作战经验丰富,战无不利,攻无不克,此次与梁国交战也早拟定好了作战方略,袁灏我也知道他,自幼随父从军,与轩释然同龄的他,去年就因赫赫战功被皇帝姐夫钦封为了左将军,有他辅佐他父亲,镇国将军更是如虎添翼,祖父为此次交战也有出谋划策,间或皇帝姐夫和轩释然权衡利弊,我大齐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又兵强马壮,这场仗的凯旋得胜显而易见。

我自是无分毫的担心,坐大厅外面的阶梯数着鸽子,袁灏因军务在身离开后,祖父和轩释然陪皇帝姐夫说着话,就听到皇帝姐夫说道:“释然,袁灏与你年龄相仿,已有如此建树,你已近弱冠之年,一于国家社稷无功,二未考取功名,擎天侯不唠叨你,朕都要训导你了。”

轩释然微笑:“父亲大人哪里没唠叨,上个月的科举考试,他就把我的名字写进去了。”

皇帝姐夫大谔,“怎么可能,依你的学识,怎会没有金榜题名?”

“他自个儿溜到臣的书房里去,又把他的名字叉掉了。”是擎天侯呈着折子上奏,“启奏皇上,藩王燕顼离上书贺皇上大婚之喜,言明年开春皇上大婚之时,他将亲自来往我大齐帝都道贺。”

“哦?”

藩王燕顼离何许人也?

原天下三分,正南方有大齐,西北方有大梁,东北方向有大燕。后燕主昏庸无道,为齐国所灭,燕国领土尽归齐国所有。齐国将燕国领土划分为郡,由齐国人和原燕国人共同治理。燕国都城北平,则赐给了燕国皇室,任其治理。令其每年向齐国纳贡朝贺,历代燕国皇室后裔与齐国称臣,由齐国皇帝分封为藩王。

能征善战的旧燕部落几百年发展下来,到了藩王燕子穆那一代,国力与齐、梁两大国旗鼓相当,骄奢淫逸的燕子穆已鲜少与齐国纳贡,成日淫-浸在脂粉堆里。不料燕子穆虽玩物丧志,燕王妃却留了一着。燕王妃当年诞下娇儿时,便将甫出世的爱子送于佛寺教养。以期远离燕子穆,娇儿能继承大燕皇室几百年来未酬的壮志。

美人裙,英雄冢,燕子穆才到中年便纵-欲过度,精尽人亡,甫时,燕王妃自佛寺接回爱子,子承父业。

那娇儿,正是十六岁便被刚即位的齐帝君临翌分封为藩王的燕顼离。

时过三年,此时,藩王燕顼离也不过十九岁的少年。

但这位少年藩王的铁碗手段却是人神共震的,女色,权欲,金钱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七情六欲,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可是那位少年藩王根本就不像是个人,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一丝弱点。从来没有人见到他笑过,连他母亲都没能有幸见到过,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更让人亲近不了他。就是他母亲,那位老王妃见着他也浑身冷的一哆嗦,更甭提说的上两三句话了。

他身边连一个亲卫都没有。因为他高深莫测的武功,根本用不着人护卫。

所以,就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行踪。

他从来都神出鬼没。

也没有身边的哪个人因为他不在而玩忽职守或者议论他什么,因为在北平在他的封地,他手下玩忽职守的部下,都被他杀了。非议他的人,也被他杀了。

那些根本就没有留用价值的属下,他从来懒得多启齿一个字。

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相同的归属,那便是他的剑。

常常他们还没能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他一剑封喉了。

这位藩王,他禀承着江湖道义,用剑说话。

然而,饶是如此,自他登上政治舞台的三年,却没有一个人用残忍,暴戾这些字眼来形容他。因为他沉默是金,从来就不喜欢说话。所以,剑便是他的口,一启齿,那便是要杀人的。不是道听途说,这流言是从燕王府流传出来的。据说他没有任务下达的话,十天半月开口说一句话,也是常见的事。

他沉默,但他自己却不觉得自己孤独一般,总是独来独往。政敌或许多的数也数不清,朋友却没有一个。

而他竟也不想要拥有一样。

他的生命中,女人这一页更是空白的。连燕王府的侍女都离的他三丈之外,他不要人侍侯,侍女每每送饭菜盥洗用具等,也是离的他远远的放下就跑。传闻他唯一一次踏进青楼,唯一一次有女人近在他三尺之内,还是因为他去杀那妓女的嫖客他懈怠职守的一个下属。一剑毙命。

他似乎从没按律法将玩忽职守的下属处斩,而是这类事事必恭亲。他好像很喜欢杀人,很习惯做这种事一样。

那一次,吓跑了整个妓院的嫖客,楼上楼下的妓女,也花容失色。

但他并没因此丧失女人缘,反倒越发有女子欣赏他独特的气质,屈尊跟随。在他连杀了几个纠缠的他烦心的女子后,追求者依是趋之若骛。听说,梁国的几个宗室女子,也早对他芳心暗许。

人因为沉默,思维就更活跃,他也因为沉默,这三年来,在北平将旧燕部落发扬广大,一条条政令实施下去,以惊人的速度见的到旧燕部落百姓安居乐业,封地殷实富足,兵强马壮,一派欣欣向荣。

也因为他的沉默,旁观的政客们对他更是顾忌。因为没有人猜的到那样沉默的人,心里整天在想什么。

这些,都是轩释然以往说给我听的。

除了我,怕是没人知道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轩释然,对时事政治了解的那么通透清楚。倒也是,擎天侯府连皇帝都不清楚的那批暗人就是由轩释然在调教,其中一部分暗人,专司收集情报等职。关于藩王燕顼离不为人知的隐秘以及其他人与物的风吹草动,轩释然不可能不知道。

先前皇帝姐夫还在说,轩释然一于国家社稷无功,二未考取功名,近弱冠之年却毫无建树,只怕,他不是胸无大志,就是心有鸿鹄之志,却志不在此了。

纵是陪我一起长大的轩释然,也不是我能看透的,何况那神秘莫测的藩王燕顼离?

譬如此刻的皇帝姐夫,又因藩王燕顼离的事在头疼。

不是在头疼自燕顼离继任藩王以来,旧燕部落就再也没对大齐纳过一次贡,朝过一次贺。大齐也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泱泱大国原不缺那点需用。实是看着藩王燕顼离羽翼越来越丰满,越来越

虽然,名义上,藩王燕顼离还是他的降臣。

北平,还是大齐的藩邦。

轩窗是撑开的,那双时而深邃时而浅淡微笑的眸子是闭着的,秋日的微风从轩窗外吹来,带进一室花香,沉醉地呼吸了一口,那恍若观音般静美的面庞便像被渡上了一层光亮的神采,刹那心头纠缠于少年藩王的结暂掷一边,眉宇舒展,气度饶是神闲自若,天家威仪也神圣不可侵犯。真命天子,帝王沉淀之象。而因为微风拂面,那绝色面容便又像带了点女子的柔,额前光华的长发百转飘摇,怎生静美了得?

“皇上。”隔了一张琴,擎天侯欠了身,声音低缓地道。

并没睁开眼来,身上黑袍也纹丝不动,颀长身形静如亘古雕像,声音也沉静,像一阵无声无息的风,“让他来吧,朕等着他。”

011子衿

擎天侯道:“藩王燕顼离实在是个危险人物,接近皇上,恐与皇上不利。”

薄唇微微掀了掀,似极不屑擎天侯这般体己的话,轻忽的笑容一掀便过去了,不细看,根本瞧不见。但擎天侯显然是瞧见了的,忐忑地低了些头。也无妨,本来就是要让他看到。年轻帝王依旧没睁眼。

似乎只听的到花苞绽放的声音,许久,擎天侯再度道:“皇上”

垂了目,睁了眼,注目于琴,便抚了起来。皇帝姐夫的琴技极好,境界早臻炉火纯青。听说他母亲萧太后的琴技就是后宫一绝,他表弟,萧太后的侄子萧溶意,更是大齐最负盛名的琴师。

即使是以姑爷的身份做客相府,他到底是帝王,这位帝王抚琴,向来是无人敢打扰的,祖父与他作了一揖,先自退下,稍后擎天侯也退了下去,轩释然握住我的手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皇帝姐夫突然叫住我。

“拂希。”

虽相处了几月,但熟人间也没那么多称呼,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叫我名字。

我和轩释然回头,便看到他唇边流泻开来的笑容,他抬睫看我,“朕我有没有抚错曲子?”

“啊?”我懵了一懵,才反应过来他已一曲抚毕,才反应过来他抚的曲子,是姊自创的《子衿》,姊把《诗经》中的《子衿》自谱成曲,偶尔会弹唱,约是听过姊抚那首曲子,皇帝姐夫有意记下,没想此刻抚来,分毫无差。

我点头,“和姊抚的一模一样。”

皇帝姐夫便笑起来,如同得到了世间最高的赞誉一般,我才诧异时,他已离了琴案,满面喜色地跑走,大约是去找姊了。

我便问轩释然,“《子衿》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我不做针线女红,也不读《女则》不学礼仪,爱看的书,也只有绿林野史,或者祖父藏书阁里的舆图啊,五蠹啊,刑论啊什么的,《诗经?郑风?子衿》我虽然没有读过,不过常听姊弹唱,我倒是会背,可是还是不晓得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轩释然闭眼轻吟道,“青青的是你的衣领,悠悠的是我的心境。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就此断音信?青青的是你的佩带,悠悠的是我的情怀。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能主动来?来来往往张眼望,在这高高城楼上。一天不见你的面呵,好像已有三月长。”

我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衣领、佩带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轩释然看我一阵,倒还是认命地解释给我听,“就是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女人比较面子浅吧,从不曾向她爱的男人表白心迹,可是私心里,又冀望她爱的男人爱她和她情投意合对她主动出击,可是啊,那男人好像又对她没什么意思,不然也不会面对她的感情无动于衷,你说对不对?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男人都是很主动的。怎么会跟那诗里那男人一样的淡寡?那诗,我就是这样理解的,当然也有别的解释或者引申意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的是你的衣领,悠悠的是我的心境。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就此断音信?青青的是你的佩带,悠悠的是我的情怀。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能主动来?来来往往张眼望,在这高高城楼上。一天不见你的面呵,好像已有三月长。

嗯,这诗,好像是有那么一股子女人幽怨的味道。

“青青子衿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边吟诵边沉吟,脑中突觉不对劲,看着轩释然问道:“姊抚这首曲子是什么意思?”

轩释然不自然地干咳道:“我怎么会知道?”

轩释然博览群书都不知道,我没读过那些缠缠绵绵情情爱爱的书,当然更不晓得了,可是轩释然不自然什么?但脑中冒出的另一个念头,轻易便将对轩释然的疑虑打消了,“这首曲子姊抚了好多年了,可见‘青青的是你的衣领’的那个‘你’,不是指的姐夫了,那指的会是谁?”

轩释然常来相府走动,自然知道姊抚那首曲子已不是一年两年了,闻了我的话,眼中莫测的幽光一闪而过,局促而愤怒地瞪我道:“就是一首曲子而已,哪有那么多特别的含义?拂摇温婉守矩,哪会像你一样成天想些不该想的!”

我恼了,立刻道:“我哪里成天在想我不该想的?”

“不是与我有关的事情,都是你不该想的!”

“出嫁从夫,我还没嫁呢!”嫁了也不会天天只想着他呀!

“你”今天的轩释然似乎有点烦闷,一向将我管束的严严的他,连斗嘴都没兴致与我斗下去,侧转身看着假山中喷泉洒散的水雾,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正想偷偷溜走,他却又捉住我的手慢慢握紧,极认真地望着我,“丫头,从来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再看不到别人。”我不明白他和我说这话做什么,迷惑地望着他,他又道:“所以,你的眼里也只许有我一个人,再不许看到别人,知道么?”

他看不到别人,只看的到我一个人,便要求我也看不到别人,只看的到他一个人,好像做交易一样嗯,即使是做交易,我也赚了。我不过长的好而已,他却是擎天侯二世啊,多养眼的绝色男子!

我笑的很甜,“好啊!”

从没在他的面前笑的这么甜蜜蜜过,他愣了半天,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神情就跟看到怪物似的。

用后来萧溶意贬低我和月魄的用词我们很单蠢。这年,就是这样单蠢的我,听不出轩释然霸道的话里的弦外之音他的眼里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再看不到别人那个别人

别人不是虚无笼统的词,是真有其人。

别人不是别人,是我姊。

012凤塌

虽离大婚之期还有三个月,但昨日,姊已正式成为了永乐帝的女人,相府,再不应该常住她这位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了。而婚礼尚未举行,贸然住进皇宫里皇后的未央宫也不妥,于是汶州行宫,便成了姊最恰当的住所。我们家离汶州行宫并不远,一个时辰就到了。所以皇帝姐夫提议姊住进汶州行宫,想着见家人也方便的很,姊就也没有拒绝。

早在皇帝姐夫向姊求了亲,皇帝口谕与圣旨降下,皇后的礼聘到达相府,正式场合里,连父亲都称姊一句皇后,更惶论下人了。当晚,汶州行宫设宴,不仅擎天侯父子,我们秦家的家人,连汶州的大小官吏,甚至是京城与附近的官吏都以贺喜皇后娘娘乔迁之名,而来行宫拜谒朝贺。什么乔迁之喜呀,我和轩释然无语加翻白眼,那些人阿谀奉承,还真会找说辞。

本来是家宴,无故来了一群大臣,家宴便也变作了君臣宴席。

晚宴前,姊坐在行宫正殿的凤塌上小憩时,我定定地看着那张凤塌,轩释然一进正殿就看到我那副神情,大步流星地进了来,就将我拉了出去,在殿外无人处才训斥我,“不准再打那凤塌的主意知道吗?几年前你睡过凤塌的事,你知我知秦叔叔知,秦叔叔和我自然不会把你趱越的事说出去,你自个儿别冒冒失失地说错话了!”

我不以为意,“现在姊是皇后了,她是我姊,她让我睡睡凤塌又有什么关系?”我若是皇后的话,也会让姊和我一起睡凤塌的。

“你”轩释然瞪我一阵,切齿道:“你怎么就看上了皇后的凤塌了!”

我兴致勃勃地笑起来,“那上面有好多凤凰!”

轩释然的眼底仍是一片迷惑,不待他说什么,我已经跑回了正殿,站在姊的面前拉着姊的衣袖摇起来,“姊”

姊是多么地冰雪聪明,显然晓得我喜欢什么,拉我坐到凤塌上,起了身来,和轩释然站一旁看着我。我得偿夙愿,脱了鞋子就站到塌上,张开手臂在塌上转了几圈,又蹦了几蹦,并非华而不实的凤塌摇动都没摇动一下,真好。我屋里的床,我就是翻个身,也会响几响。睡在凤塌上滚了几滚,才满足地支了手在脑后,舒服地睡塌上望着空旷的殿顶,犹觉得不真实,爬了起来,在塌沿中端坐了,手臂撑在身子两端,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塌板上雕刻的腾飞着的凤凰,小腿在塌沿摇晃,脚后跟与凤凰们亲密接触

“哦”

“藩王燕顼离谴来的昨日与皇上上书的使臣闻听我大齐的臣子们都过来行宫拜谒,赶上时候的使臣,也代藩王燕顼离给皇上备上了厚礼”

我的笑声和擎天侯对皇帝姐夫奏事的声音混合交杂,抬头的我,脸上依旧挂着满足的笑容,与到来行宫正殿的皇帝姐夫,擎天侯,祖父和父亲的目光对上,俱是一脸惊谔。

父亲最先反应过来,一脸黑沉地斥道:“还不给我下来!”定是想起了我几年前亦是坐于凤塌趱越的事,心中早气的翻腾了,皇帝在这里,他又不好怎么训斥我。

倒是皇帝姐夫微微一笑,“朕的小姨子真是活泼淘气。”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姐夫负手在后,那些明黄色的光晕,比姊还要光芒万丈,就那样照耀了整个大殿。

这些日子以来,入住相府的皇帝姐夫,不是着一身白袍,就是着一身黑袍,他的服饰除了白就是黑,除了黑就是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白与黑以外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