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直住在北平城里?”

“对!”

“没在乡下住过?”

阿瑞终于摸不着北了,“王爷,您到底要问什么?”

“那必定见多识广了。”燕顼离沉声,问道:“那初潮和葵水,是什么意思?”

只听“啪”地一声,阿瑞手中赶车的鞭子,就落到了雪地上。

见此,燕顼离更见沉不住气,平生第一次沉不住气,勉强镇定,不失藩王风范严肃地问道:“是什么、意思?”

“王爷那个,”阿瑞赶紧跳下马车拣起了鞭子,“属下这就赶车!”

又舒了口气,燕顼离质问道:“那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快乐的阿瑞十八年来第一次露出苦恼的表情,“就是”

当半个时辰过去,阿瑞结巴着,向燕顼离详细地,打着比方,用尽各种燕顼离听得明白的方式将那不好言说的名词阐述完毕后,燕顼离并未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只平静地坐在马车里。阿瑞才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加快速度驾车时,只听重物落地干脆果决的一声响,马车轻了些,他回头看时,后方雪地上赫然沉睡着先前那女子,显然是被燕顼离从马车后窗抛出去的。

而马车里的燕顼离还是很安静。

但过了一会儿,不是马车里什么东西被揣翻,就是拳头砸在车壁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了一路,当燕顼离最后在车壁上砸下一拳,拳头从车壁慢慢滑落,他另一手撑着额头,皱着眉,表情从未有过的苦恼郁闷。

而那只通体雪白的貂,一直后腿着地,身体竖着紧靠在车壁的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只竖起了浑身的雪毛,浑身颤抖个不停。

燕顼离的手终于,如愿以偿地,捏住了貂的脖子。他早就想杀了那只畜生。

这一次,再没有她能护着它。

但耳边,梦靥一般,她的声音在萦绕,一遍又一遍:

月魄,小貂的家就在雪原,它就生活在雪原上,我可不可以把它带回汶州?汶州那里除了冬天,不会有这样冰天雪地的气候,小貂会不会死掉?小貂能不能吃榴莲,榴莲很臭,小貂会不会不喜欢闻那味道?我祖父、我爹、轩释然和皇帝姐夫会不会不喜欢它

燕顼离的手一点一点捏紧了貂的脖子,又一点一点地松了开。手臂一扬,就将那貂像抛她一样,抛了出去。

030情窦初开

醒来时并没在山洞里,四围都是白晃晃的雪丘,而我睡在雪地上,才动了一下,浑身酸痛不堪,跟被人远远抛落雪地上似的。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丈远处还可见马车车轮碾过的痕迹。便记起了被月魄点昏睡穴前山洞外的马车。看来月魄已离开了雪原。该死的月魄,他走就走,将我扔在雪地上做什么?

虽然封山的大雪化了,雪原上天气恶劣,一早又在下雪,看了看车轮的痕迹,越到远处越模糊,痕迹已被新落的大雪覆盖,再不知月魄离开了多久,要从车轮痕迹去追击月魄已经不易。

就这么给月魄走了?我悻悻地寻着路走,嘀咕着我还要和他生死决斗呢!

但下一刻,想到了某事就心花怒放了,轩释然他们今日也该过来雪原了,我去找他们!

嗯,去那边雪山顶峰,他们一来,我就可以看到他们。而他们,也易发现我。

脚步深深浅浅地爬到了半山,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半天才想起我的貂。我的貂怎么没在我身边,会不会已经被月魄捏死了?死我心头打着寒颤,却不是为我的貂是为我自、己。视线如糨,凝在了三四丈远处正向我走近的两只庞然大物或者两头?那像两座小山般移动的,是两头熊?小时候,轩释然每每在我不听话的时候,就恐吓我的,专吃不听话的小孩雪原上吃人的熊?

“黉”

但听那两怪物发出兴奋的长吟,接着又朝我一步步走了过来。它们蒲扇大的脚掌一踩到雪地上,积雪瞬时就凹陷了不知多深的坑洼,我才退后两步,就因恐惧绊倒在地,远处一团雪白箭一般地飞射了过来,是我的貂!月魄说它是闪电貂,它有剧毒,我眼中闪过喜色,抱过我的貂,就说道:“你快咬它们!”

小貂“吱吱”地朝我叫着,却并不过去,一脸的莫可奈何和隐隐对我的担忧,我也明白了,是那熊皮太厚的缘故,它咬不动!

见此,两怪物的眼中更见闪过兴奋的光泽,我踉跄着抱着小貂爬了起来,就觉得手足俱软,连一步步后退的力气都没有。本来就身处雪山,唯一的一条路是下山的路,已被那两怪物堵死了,我可不想那么快地被它们逼到雪山顶上那上不了下不去的绝境。便只是慢慢地一步步后退,与两怪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步步后退的我,只顾着食人熊予我的惊惧,浑然没有意识到,我已退至一边的雪崖,脚下一踩空,就往下面雪云坠落。只在跌往崖下最初的那一刹那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官兵,那些人,定是我齐人无疑,然后再一感受身体急速坠落的速度,就紧紧地闭了眼。怀里的小貂坠落雪崖肯定是死不了的,何况我还把它护在怀里,但我死定了!

那小东西大约怕看到我的死亡,钻进了我的衣服里。

似乎听到很多人的惊呼,定然是注意到了从雪崖上坠落下来的我,然后我心如死灰的时候,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接着被那人紧紧抱在了怀里,随着他一起坠落。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浮沉于深海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我也伸臂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身体,那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只不断映现曾经问过轩释然的话:

轩释然,爱情来临的时候,坠入爱河的时候,感觉是怎样的?

在藩王燕顼离母亲的卧房里,在众目睽睽下,轩释然旁若无人地将我抱在怀里,目光凝注于我,一字一句:暖暖的,抱住爱的人,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那一刻,随着那人一起从半空坠落,天地间似乎只存我与他,仍是闭着眼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坠地时也即是粉身碎骨,我也甘愿。只要能与他如此紧抱相拥,只愿如此到地老天荒

十三岁的这一年,情窦初开,爱情终于来临。一直沐浴在轩释然的爱情里,却一直体会不到那爱情芬芳的味道,其实,过去的十三年,我的生活也像杯白开水,无滋无味,但这一刻,爱情是怎样的,我却体会到了。

终于体会到了。

不知是被乍然到来,毫无预防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是病后体虚,又多日未曾进食,今日又受食人熊的垂涎而惊吓过度,在那坠地的速度中,在被爱的人抱在怀里,与他同生共死的幸福里,我就那样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我,没有听到那人边以轻功在半空中支撑体力,锐利深邃的目光寻着能安然落地的着陆点,边满面忧色地叫着我,“丫头!你醒醒,你别给我死掉,听到没有!”

“丫头!”

“丫头!”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他叫我丫头。

平安坠地后,他的手臂受了两处擦伤,而被他护在怀里的我却安然无恙,他探了探我鼻息,知我没死,只是昏了过去,大松了一口气,转而将我交给了皇帝姐夫,“今日方化雪,月魄即使已离开,也走不远,我先带人去追击他!”

皇帝姐夫抱过了我,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一扬手臂,已带了一众御林军和擎天侯府的暗人入了雪原。

就如同他深色狐裘于雪风中纷乱飞舞远去的傲挺背影,我也没有看到。

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暖炉里约是放有龙诞香,味道很好闻,四名宫女跪于马车车厢里伺候,杨莲婷堆着一脸献媚的笑瞧着我,那都不是我关注的。我只是看着抱着我,一臂将我圈在怀中,亲自拾了盛了羊脂甘露的玉碗,正一勺一勺喂久未进食的我的手,视线由他指上光华蕴藉的翡翠扳指,移到了他沉稳有力的手臂就是那双手臂,在雪崖半空之中接住我,将我搂于他怀中紧紧抱住的。

我记得那温暖,记得那感觉,暖暖的,抱住爱的人,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我颤悸地,轻声叫了句,“姐夫。”

031情窦初开2

“醒了?”他的声音平和温柔,音调里不乏宠溺,将玉碗微伸,自有杨莲婷恭谨接过,却没有放开我,仍将我半圈半抱于宽敞温暖的怀中,我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那目注于我,春风样和煦的笑意,“这四个月,过的好不好?”

微微放缓的语音,将那不知多少的疼惜盛在了其中。

仅仅这样寻常的一句关问,已勾起我心底最柔软处的情感。只因为问这话的人是他。几个月的雪原生活,从不曾触及的那些艰辛,此刻在暖如春室的马车里,在他的怀里,忍不住落了眼泪,也不知是大家小姐过的那几月日子的委屈,还是忆苦思甜的幸福。

杨莲婷便笑着说道:“拂希小姐瘦了那么多,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他以指给我拭了泪水,话语越发怜惜,一字一字落在我的心上,“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是哦,他会照顾我的。姊将我托付给了他。我甚至还一字不漏地记得姊临终前说的话。往日未把姊的遗言放在心里,觉得自己并不用姐夫照顾。姐夫他是帝王,无论是对姊,还是对我秦家,都仁至义尽了,我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何况我深知自己那惹事闯祸的脾性。如今方格外地庆幸起姊的遗言来。可是,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亦是如此,才懂爱情,便会吃醋。庆幸的同时,那对姊的嫉妒和艳羡,也如牛毛细针,从我心尖里钻了出来。

只需姊的一句话,他就会对我说,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手指绞着裙带,内心又不安而挣扎起来,想起最爱我、我最爱的姊,想起死去的姊,心里一阵抽痛,为自己的醋意羞愧的满面通红,又为自己对姊的丈夫萌生出情意而惊惶惴惴。

“御医刚来看过,说你才高烧寒热过,怎么了,是不是又发高烧了?”

姐夫见我面色绯红关切询问着,我更是内心兵荒马乱,不敢抬眼去看他。

好在怀里有什么东西在拱动,我记起我的貂来,小貂在姐夫诧异的目光中从我怀里钻了出来,姐夫显然也知那是闪电貂,知那貂的毒性,本来防备着,眼见小貂爬到我膝上任我抚摩,遂卸下了堤防。小貂原是闻着了食香才从我怀里钻出来的,见貂一直看着茶几上的糕点,姐夫觑了杨莲婷一眼,杨莲婷在圣威下,战战兢兢地抱了貂去,抖着手给小貂喂着甜糕。

然后便见杨莲婷侧转身问着身边小太监,“还有没有解毒的药,给皇上,侯爷,世子准备着,给给咱家也准备着。”

那小太监便低头应着,“是。”

我和姐夫相视一笑,敢情杨莲婷最后的一句话才是重点?

一时宫女送了饭菜来,似乎是专为我一人准备的,想来姐夫他们早想到我四个多月在雪原上什么都没吃到,早将好吃好喝的给我准备着。并未有多少肉食,多是新鲜蔬菜,我心里感激姐夫的体贴,姐夫却笑道:“是释然一早就吩咐的。”

坐到食桌旁,闻听轩释然的名字,我轻哦了一声,这才记起轩释然来。我都出雪原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到他?想着四个多月没见到我,他这并不着急并不期待看到我的样子,心里就有些郁闷,还以为我出雪原第一个会看到的人,就是他呢!

姐夫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释然带人进雪原去追击月魄了。”

虽然极是垂涎米饭和蔬菜,但在姐夫面前,我却矜持地用着精致的膳食。才吃了一口蔬菜,喝了口鸡茸汤,就见刚出了马车的杨莲婷掀开马车的帘子,与姐夫和我说,“皇上,拂希小姐,世子派的人过来。”

姐夫颔首,一个实为暗人,却一副擎天侯府寻常侍卫装扮的年轻男子在杨莲婷的引领下过了来,我认得那暗人,是轩释然身边很得力的下属,名叫夜影,自明道、明诚两兄弟在寒山护卫姊死于月魄剑下后,夜影已然是那些暗人的头目,与姐夫请了安,夜影与我作揖道:“拂希小姐,世子请你过去。”

呵,在皇帝姐夫面前,倒是都对轩释然以‘世子’称之。

直觉这番请动有点正式,轩释然要见我就过来呀,犯得着让我跑一趟大费周章吗?何况我这还吃着饭呢。但这些美味可口的食物,相比去见轩释然,就无足轻重了。那么久没见他,自是想他。放下汤匙便问夜影,“轩释然他在哪儿?”

夜影看了我一眼,又低了头去,暗自将一抹担忧隐下,“那边,山洞里。”

我就弯身下了马车,随夜影离开的那刻,回转身看着姐夫,微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姐夫颔首。

走了两步,又顿了步,直觉贪恋马车里的温暖,最主要的是还舍不得离开喜欢的人,刚刚才喜欢上的人,就又回转了去,撩开马车的帘子,“姐夫,桌上的饭菜你叫人给我温着,我一会儿回来还吃!”

“哈哈!”姐夫大笑一声,折扇的扇柄拍打着另只手的手心。

估摸着再找不到回转来的借口了,遂安心地随了夜影离去。

夜影比轩释然大上两三岁,我认识他也有五六年了,往常就说过话,算来并不陌生,是而,去往山洞的一路也就不烦闷,虽然身为暗人,那与月魄相近的职业决定了他话不多的性格,但他为人很正派,相貌虽及不上轩释然那般英俊,瞧着也很养眼了!我便知道了他们这几月也一直没离开雪原,就在封山的大雪山下驻扎着,因为寄情于皇帝姐夫,便多问了句,原来姐夫连国事都暂由擎天侯奔波于京城、雪原两地输通打理。又闻午后父亲会与擎天侯一并过来,我心情自是大好。

不觉已到了居住四个月的山洞外,四处只见暗人驻守,不见轩释然的身影,显然,轩释然他在山洞里了。

我正要进去,夜影却叫住我,“拂希小姐。”

我转身看他,他道:“少主带属下等过来时,月魄已已潜逃,少主直策马追至雪原尽头,都未追到月魄,你自己小心应付吧,少主怕是在气头上”

说完,夜影就告退了,还一扬手,示意在山洞外守卫的暗人随他暂且回避。

我兀立原地,暗自品味着夜影的话,我见轩释然前,夜影为什么和我说轩释然没拿下月魄的事?轩释然没拿下月魄,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轩释然会因为这事怪我?

032妒火难平

心中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我轻轻一笑,便欢快地跑往山洞。

“轩释然!”

叫了他一声,并未得到应答,更不用说我想象中他热烈的怀抱了,他站在山洞中早已熄灭的篝火旁,挺拔的身体背向着我,他直挺,或者说僵硬地站在那里,连周身也似氤氲着森冻的寒气。

山洞里仅只他一人,而那冷冻的气氛更是让我不舒服地拧了眉,但看到他我就很高兴,跑去了他身后,又愉悦叫了声,“轩释然!”

才话音落地,才在他身后站定,他转身的同时,已是反手一耳光甩往我右边面颊上,我猝不及防,再没想到四个月后一见他,就被他掴一巴掌,只觉脸上一痛,整个脑子都被他那一耳光的力道掴的天翻地覆,头昏脑涨,眼前更是直冒金星,病后初愈的身子很不济地趴倒在了篝火旁的干草上。

我才痛的微张了口呻吟,一股液体已顺了我翕合的嘴角流进了齿间,尝着腥甜,定然是嘴角被他的耳光掴的流血了。

他凭什么打我,为什么一见我就打我,就因为是我的未婚夫,就可以随意欺凌我?这些年,我没少受他欺负!正愤慨的要反击他,两样犹带血腥味的物什已被他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我头上,我看时,才见是因为初潮,我的,和月魄的也被我的初潮染湿的亵裤仅只我的裤子还好,还有男人的裤子,还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放在一块儿若是旁的人,旁的环境还好,偏偏那个男人是轩释然嫉恨的杀手月魄,偏偏我与月魄孤男寡女在这荒芜的雪原上住了四个多月。

两个人的裤子怎么会放在一起,还都是最贴身的,上面还那么多血?这叫不明情由的轩释然如何去猜想,也难怪他如此待我了。此事不管怎样,虽然我还清清白白,总是我理亏,也便消了对他的气,就想全部与他解释。是的,得解释,不然难保不会生出更多的误会。这山洞里,到处都是我与月魄同居的物证与痕迹。

果然,轩释然慢慢蹲下,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与我的脸挨近,他的面色有些灰暗,看着颇有几分憔悴,比往日清减了许多,但愈发显得英气逼人。依旧亮若星子的黑眸,冷若雪原冰菱,隐忍了对月魄的嫉恨,那愤怒与失望,却是对我的。一指一指紧拽着我后颈,让我的视线,随着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移动。

山洞里那张石床,唯一的一张石床,他压抑着滚涛般的盛怒,“晚上,你们没睡在一起?”

“没有!”

“你睡哪儿的?”

“那张石床上。”

“他呢?”

我看了看他脚下,“睡你脚下那地儿的。”

“他那么君子?他没有半夜爬到你的床上去?”

我羞恼道:“他没有碰我!”

“你不怕冷?我记得我的丫头最怕冷了,每年冬天都穿的厚厚的,每次去外面走动,我都把丫头的手塞在我怀里,那个时候,丫头都会主动来抱我,唯有在冰天雪地的那个时候,主动来抱我!”他渐渐咬牙切齿,盯视着我的眼睛,恨怒与冰寒不掩,“睡在石床上那么冷,身下没有铺的,身上没有盖的,你穿的又那么单薄,你晚上睡觉,没有来抱他?”

我渐渐听明白了,他是根本不相信我!

我有些羞恼成怒,“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下流!我和他什么也没做过”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吗?真的是清白的吗?虽然并未做出出轨的事,但昨夜那样地与月魄裸呈相拥,早上又被他撞见了女孩子最尴尬的事,被他脱了裤子,那样坐在他的面前,想来身子都被他看光了

辩驳的话,说出来,便底气不足。

轩释然看着我闪躲的目光,手下已渐渐使力,指甲直要掐进我后颈的肌理里,颈骨似要被他捏碎,我忍不住痛吟一声的时候,他这个施力者似乎承载的楚痛比我更盛,竟是呻吟着说道:“那些血是怎么回事?你小产了吗,嗯?”

小产?

再想不到他会这般猜测,我哑然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连后颈的疼痛也忘了,只是滞然地望着他,他的手指攫住我的下颚,低低诉说,“四个多月的时日,够一个女人孕育一个生命,再小产不是吗?一百三十八天,我每天在雪原外吃不好睡不好,你倒好!和那杀手,在这外人进不来,无人打扰你们的地方过着温柔乡的日子,做着苟且的事!”

他本就亮若星子的黑眸因为连月的忧切显得更加清湛,黑濯石般熠熠明辉,本来极度生气他的话,但他锐利如刀子的眸光,又迫的我不敢去看他。想着他瘦削了许多的面庞,心里也奇怪地升腾起一股心疼和忧急,一百三十八天,四个月来我无意去记住的日子,他却牢牢数在心里,雪崩那日来救接我,映在他心头最后的画面,是月魄因制止我奔往与他相隔的雪崩裂谷而将我搂于怀中,看在他的眼里,再想着四个多月我被月魄照顾,只怕心中日日夜夜如毒火啃噬如今我心中已有爱着的男人,已然情动,再不是当初不知情为何物的懵懂少女。轩释然的情意,我懂。他的心情,我也懂。遂再不忍像往常一样与他吵闹责骂他什么,只忍住后颈的疼痛,为自己辩驳道:“我和他没做过那等苟且的事。”

“是吗?”

听出他应答的置疑,我抬眼看他,“你不信我?”

又怎知因为对他的心疼和忧急,而不忍与他吵闹对他责骂,我为自己的辩驳,看在他的眼里无异于与月魄的丑事无力而消极的顽抗,欲盖弥彰!他嗤地咬牙冷笑,笑的冷漠而凄暗,但齿间的话却咬的甚是狰狞,“我得验过后才知道!”

在我的一声惊呼中,他一把抱起我,往那张石床上冲去。

033妒火难平2

再不想与他这不可理喻的人说什么,甚至奇怪起刚才为何会与他解释我是否清白,还为此忐忑不安?就在他臂下挣扎着。手脚并用,虽几度从他怀抱里挣脱,但到底不抵他的力道,他挟住我,连抱带拽,最后毫不留情地将我掷扔在硬冰的石床上。我才奋力坐起身,他又生生将我按倒,他的一腿将我踢揣的两腿箍住,一臂压住我抵抗的手,然后便来撕扯我的衣服,手触到我身上披着的大氅时,他更惊怒了!

显然的,他意识过来了,我身上大氅是月魄的,是那个杀手的!

“你竟然敢穿他的衣服!”他沙哑着喉咙叱喝,忽然狂叫一声,“你竟然敢穿别人的衣服,敢穿别人的!!!”

我只觉胸口一紧,人已被他凌空抓起,两手又撕又扯我身上大氅领口系结的带子,等到把月魄的大氅褪下,他顾不得去扔掉毁掉,就手忙脚乱地解起他自己的狐裘来,越慌乱越是解不开,他索性一把扯下,就将他的狐裘披在了我身后,显然是要把我身上月魄的大氅换成他的。

对上我看着他的举动奇异的眼神,他骤然从失控中清醒了过来,低咒了一声将给我披好的他的狐裘扔掉,又一把将我按倒在石床上,两只大手撕扯起我身上衣服,显然他重新回到状态后,继续着先前的事。而因为月魄衣服的事更加震怒,山洞里稀薄的光线下,轩释然发青的面庞之上,冷戾阴狠,似恨得要将我一口吃了般,“还说他没有碰你?还说你们什么都没做过?你竟敢骗我,你竟敢骗我!”

他的眼睛通红,似已失去理智,惊惧中,我忙道:“我们是清白的!轩释然,你听我说”

“轩释然,我和月魄没有做过什么!”

一听我提及月魄的名字,轩释然的怒火更炙,哗地一声已被他撕掉身上衣服,碎成破布被他抛去。

先前他甩的我嘴角溢血的那一耳光,后颈上的楚痛没有让我流泪,此刻,手脚并用也抵抗不了被他撕扯掉外衣,被他压在身下的厄运,我却惊惧焦急地流泪了。若在往日,心里虽然没他也没别的男人,大约以后真是会嫁给他,身子迟早是他的,即便被他夺去,我虽然不甘,怕是也不至于心碎怨恨,如今心里装着皇帝姐夫,却万也不愿意被他夺去清白,手抵着他的胸膛,推着他的身体,急的直落泪,哭泣道:“轩释然,你走开!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

他将我贴身的衣服往下扯着,拉至我腰间,双臂被衣服束缚住,我动也动不了,我肩臂都已光裸,身上只贴己衣物遮胸时,他都没有去脱他的衣服,一贯的衣冠楚楚,在我衣衫不整身体半裸狼狈不堪的时候,还衣冠楚楚!

我抬起头,看了眼自己尚才发育不久的胸前,又无力地放下头去,企图最后说服他什么,“轩释然,我还小,你别碰我!你爹知道的话,会打你的!”

毫不理会我的哭诉,一把撩开他袍子的下摆,将他的物什释放出来。第一次看到男人那物什,我更是吓的大哭,他瞥了我一眼,不知是在炫耀骄傲他的物什,还是欲火焚身多年的煎熬,或者他自以为我与月魄有着苟且之事的怒火,粗鲁地去扯我的裤子,我自是并紧双腿,他以膝盖顶开我努力并拢的双腿,大手蓄力地褪扯着我的裤子。

但下一刻,他粗鲁的动作有了停顿,而我,哭声更是抑扬顿挫。

“你你”他喉咙里喃喃地咕哝着,看着我身下血迹,好久,才能把视线移到我脸上,似乎因为既惊又喜,他的目光带着点点晶亮,我停了哭声,却抽噎不止,如此半裸狼狈于他的身下,再不知是对他的怨恨,还是亦被他见到我初潮而无地自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蠕动了几次嘴唇,大约也是想说歉疚的话,但说出口的却是:“你、已经是女人了。”

沙哑的,变调的语调。

轩释然,我还小,你别碰我!你爹知道的话,会打你的!

回答着我先前的话。

他应答的话说的很平白直述,听着却反倒有着说不出的窘迫的味道。而心绪依然焦虑中的我,完全不知道他说那话前的迟疑是不打算侵占我,还是因为我是女人,更想要拥有。但看他暂且消了妒火的神色,显然会用脑子思考问题那个杀死我姊的人,我还不至于把感情把身体交给他。

而且,正如我所说,我还小,真的还小。

轩释然的眼神流连于我的脸庞,见他久未动作,我已料到他此次不会再动我,心里塌实起来,遂带泪含恨地看着他。

轩释然犹豫道:“你们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