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吼得神志都清醒了,我看着他暴怒的英俊面容,想着他说的对啊,他有什么错,若论起过错,也只怪我。若没有我若没有我说不定,阿姊早一轩释然有了幸福的婚姻生活若没有我,阿姊哭仪没有顾虑地去追求她的爱情和幸福,阿姊外柔内刚,当初也不会因为自己被认定为凤身认命嫁给君临翌,只因为我若没有我,那样美好的阿姊,轩释然也早就喜欢上了

早就觉得阿姊与轩释然是一对完美的壁人,一个继承了大齐第一美男子擎天侯的飒爽英姿,一个是名动天下的相府小姐,又是青梅竹马,轩释然若和姊结为连理的话,那简直就是绝配。

都是因为我!

瞬间泪如雨下,我颓然站立,连双肩都无力地塌了下来,而轩释然又愤恨叱喝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便必须得给他幸福的话,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不是也该给我幸福,因为我想要你的一生,你便得许我一生吗?你做到了吗?啊!世上最无情之人莫过与你,也只有愚蠢如你,才瞎了眼看不到我的好,优劣不分,无情无义,整个一始乱终弃!”

他低首,与我面面相对,英俊的面庞因为话语的掷地有声,更添坚毅,薄削的唇角,也撅起残忍的弧度,连那雨中的浮光笑影,也碎碎点点如同镶嵌点缀了暗日的光彩。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和作出反应时,雨帘中他迷糊又清晰的脸已经放大在我的眼前,漫过雨水,却依旧温热的唇很很碾压过我的唇,恣意噬咬侵占,在我恍惚错愕间,又已强硬撬开我的齿关,汹涌席卷掠夺他想品尝占有的一切,一如夏日那让人沸腾又绝望,直欲毁天灭地的,激烈的暴风雨。细雨纷飞,诗意又让人惆怅,而他那如狂风暴雨倾轧过的吻,总算有点夏日雷雨的味道

那完全夺走了我的呼吸,甚至连肺部空气也全被吸走的吻终于结束,他的唇终于撤离,抬眼与他锐利的,直透人心的目光对视,我的脸很烫一直就很烫,从他那不容我回应,也不容我抗拒的吻开始真是的,二十日没被人吻过了,被他吻到,脸也能烫成这样......只是,二十日没被人吻过罢?或者羞愤罢了......一定只是这样......

他的大掌搭在我的肩上,扶着我虚软无力的身子时,也发泄着愤恨似的,使着暗力狠狠捏着我的肩胛骨,不无鄙夷地道:“你这副失魂游神的样子,又身子无力面色潮红的,是动了情吧,被你最讨厌的人吻过也能这样,真是......下贱!”他很重地咬牙,终是把最不堪的两字说了出来,哧地一笑,“还是,到现在还想玩弄我的感情?”

我微微偏头,震惊地看着他,脸上滚烫依旧,这下却是全为羞愤。

他靡然笑道:“我岂是谁能玩弄的?”

他站直身,侧目身后不知何时到来的袁灏和杨莲婷,“明日便护送她回岳州,我在京城还有两三日的事要处理,随后去追赶你们。”他负手在后,居高临下地睇着我:“回岳州后,咱们就成亲!”

“轩释然!”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几乎以为是我听错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打了个转,懒声道:“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松开了负在背后的手,盯视着我,从我身边走过。满船的人紧忙跟上,小心尾随他而去。夜影和杨莲婷看了看我,也随他们的少主去了,上清湖杨柳岸,独剩我一人,落汤鸡似地站立雨天里。

油油绵绵的细雨不停歇地滋润再大地,我颓然到走动了两步,又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任衣裳越来越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拂希小姐!”在小莲举着伞跑近,才霎了霎眼望向她。

先前是被轩释然的话,因为那样的话,短路了思维,这刻才醒过神来,才要抗拒这样的婚事,去找轩释然驳回,立即又想到了此事有利的一面。

我想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而去岳州的一路,无疑是最利用逃脱的机会。

更有利于逃脱的,是轩释然并不与我们一起回岳州,他在京城还有两三天的军务。

所以,由小莲打着伞,我径自回往公主殿去。甚至路径凝和宫,我也只安顺地过自己的路,并没有如他人所料进去凝和宫大吵大闹。本是等在凝和宫外,欲安慰我的夜影和杨莲婷,见此景,反倒缄了口。

......

盛夏淋过雨,虽然衣裳全湿了,但一点都不冷,小莲却也体贴地给我熬了姜汤。沐浴用膳后正打算早早睡觉为逃亡养足精神,却有亲王寝宫的内侍求见我,道是昂王给我的书信。一问,才知君临翌今早已起程前往梁国。摈退了宫人,独自一人抽了信来看。

拂希:见信吾离去已一日。吾穷一生之力,欲倒戈擎天侯府,总揽皇权,稳定朝纲。不想兵戎才见,母捶胸顿足相叱呵,竖子休伤汝父!佞臣竟为吾父,吾竟系佞臣长子!未及圆平生之志,鸣金收兵,未见胜负而自堕伏诛。可笑,一生之对头,竟为生父。只为擎天侯府大公子,二十年来韬光养晦付诸东流。机关算尽,未算过天意,却错将拂希一生幸福算计。今知燕王顼离全心呵护,心中稍安。只如今拂希身陷囹圄。释然为吾弟,吾不好言论,只期盼拂希今次平安,一生平安。吾本于宫中待拂希长谈,终未得见拂希面。明珠、清秋于庐山久候,今晨与溶意同赴而往,可叹活到今日,告懈大宝,才得闲情游历名山。今日别后,今后重阳再见,吾每年重阳金秋,总会与拂摇墓前拜祭。届时,再与拂希登高望远。拂希与拂摇,皆吾至亲之人。君临翌亲笔。

第二卷和亲燕邦082毁灭之箭

缓缓看完书信,倚立窗口,看着窗外梧桐,细雨依旧,心情却莫名地轻快了些。

随着君临翌的离去,对他最后一点耿于心中的不悦都消释了。

离去的好啊,不做皇帝做游客,与萧溶意游历天下,真真快意潇洒。虽为擎天侯府大公子,这于他而言,也算是好的结局。还有那早先就四处玩乐,在庐山等着他们表兄弟的君清秋与君明珠,君家两位公主也算幸福安乐。她们无忧无虑地游历山水,看四海日出,五湖潭月,怎生自在自得,哪像我,就像被轩释然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连自由都没有。

从来在轩释然身边就没什么自由,十七年来,仅经历过的自由,它在燕邦。与燕顼离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硬拖住他去放纸鸢,或者日出即出燕王府一直在外面逛到日落才回家的那些日子。

沉稳内敛的燕顼离,还有长相狐媚,实则豪爽大气,一处于弱势,就撒娇作媚,让燕顼离完全莫可奈何的婆婆,我想他们了

点火将书信烧了,君临翌,萧溶意,君明珠,君清秋,祝你们永远幸福吧,这世间能够幸福的人太少了,这是你们的福气,愿你们永远珍惜。

翌日醒来,错愕于轩释然置身我的寝房中。

他负手在后,屹立于窗前,看着新雨过后,梧桐叶子上啪嗒啪嗒往地面滴落的雨珠。阳光的反射下,雨珠晶莹璀璨,像极了一颗又一颗,五颜六色的珍珠。

像是知道我醒了来,他开口道:“该起程了。”

因着他在屋里,我在被窝里穿好了衣服,才撑身起来。

他转过身踱步到寝房正中,看了眼外寝,便有宫女奉了盥洗用具鱼贯而入,接着又为我梳妆打扮。

他在一旁瞧着,倒是神色不动,我却是亿万分地不自在,看一眼菱花镜,又看一眼在一旁等着的他。终于梳妆好了,随他一起坐在出宫的辇驾上。就坐在他身边,出宫的一路也极是不自在。

但他却闭目养神,手里拿捏着舍利子,甚是安祥的样子。

看了看他,小心问道:“听说释姑姑今日也一起回岳州?”

他嗯了声,半响才懒懒道:“你们先走,还有为了宫变,去年十月过来京城的三十万大军。我随后只带两百骑兵追赶你们便是。”

又迟疑问道:“一起回岳州的,还有两位妾夫人?”

他睁睛看我,眸中有恻恻的冷意:“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我?”

“我没有。”

他复又闭了眼,再不看我。以为他睡着了时,他淡淡开口:“这几日我不在娘的身边,每日清晨黄昏,你都去给她请安。”

“是。”

然后辇驾上又是静默,只清晨清新的空气里混合着硝烟味,一个阴酸的娘娘腔在前方叱喝:“皇上在这里,你们的辇驾也不让道,上头坐着和下面走着的人也不跪下参拜!”

皇宫里的宫人最会拜高踩低,谁得势,谁失势还不了如指掌?那位公公要开火前,怎会不探察探察这辇驾上坐的是谁人?知道是轩释然,还敢这般刁难喝问,显然是得了他主子,宣王,不,应该说永康帝的命令了。

虽辇驾上隔了纱缦,仍看得清正前方几丈远处,已是九五之尊的宣王被几位宫人簇拥着,负手站立于前,那位走上前叱喝之人,赫然是宣王身边最亲近之人,而今的大内总管刑公公。

宣王着了家常紫缎镶龙纹袍,身边有他的皇后,还有另几位嫔妃,皆都着家常衣服,行走于此,显然是他兴致颇高,与皇后嫔妃游园了。宣王本是好大喜功,浮夸之人,自恃甚高,眼高于顶,何况现今又是皇帝。才登大宝,哪里不炫耀显示一番?即使面对之人是轩释然,他也难免不摆足皇帝架子,自是得寻寻轩释然这摄政权臣的不恭之罪,况他身边又有后妃,臣子不敬至此,他不好好惩治,下不了台不说,也不是宣王的性格了。

只可惜,他找岔,找错了主子。

宣王一行人站于正前,轩释然这方的人无法通行,辇驾自是停下。但尽管如此,抬辇的宫人也没落辇,随行的宫人、将士更没与宣王跪拜。也没个人出声,就淡淡看着宣王一行人。

轩释然不敬,底下的人竟也无视于他,宣王脸色铁青,那刑公公又高声谩喝道:“皇上在此,你们没看见么?”

如此四五声后,辇驾外的夜影终是做做样子,与轩释然作揖道:“将军,皇上驾到。”

在宣王等人脸色酱紫下,夜影又唤了两声,轩释然方才睁了眼,掀开纱缦看了眼宣王,侧头与夜影责怪道:“我这睡着了,皇上在前,怎么也不唤我?”

他哪里是睡着了,甚至这期间,手里一直捏拿着舍利子。

但隔着纱缦,宣王等人也只看的到他闭着眼,哪里见得到他手上动作,听他如此解释,只好沉下气来。那刑公公又拿轩释然这边的人是问:“将军睡着了,你们怎么也不大声多叫几声?”

夜影道:“属下虽唤了将军几声,只可惜属下昨晚淋了雨,伤风感冒了,嗓子坏了,唤将军的声音不大,将军便没听到。这事不怨将军,全是属下过错。”

刑公公长哼一声,“你们将军睡着了,你们也统统睡着了吗?见到了皇上,也不参拜,还是眼里只有你们将军,没有皇上?”

轩释然轻笑一声,说道:“刑公公此话言重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哪有轻慢之理?”抬辇的宫人应声放下辇来,轩释然自辇座站起,与宣王作揖,略表愧色:“御前失仪,臣之过错,还望皇上恕罪。”

于宣王而言,轩释然拥他为帝,这算是有功之臣。又是自小就认识的朋友。何况轩释然又军权政权在握,自是不会,也不可难为轩释然。无论轩释然这一揖是真心还是做做样子,宣王都得顺着台阶下了,咳了声,正色道:“爱卿想必是废寝忘食操劳国事,睡的少了,朕若治起罪来,倒是朕的不是了!罢了,爱卿以后见着朕,别再‘睡着了’便是!”

言毕,宣王重重一拂袖,连皇后上前扶持的手也狠狠挥落,径自大踏步含愤而去。众后妃亦步亦趋地跟上。主子都走了,刑公公这番已得罪了轩释然,不说再找茬,多待也不曾,赶忙地跟上宣王,一行人远远去了。

轩释然缓缓放下了作揖的手,目光莫测地瞧着宣王背影。

“宣王实在比君临翌差太多了!审时度势也不会,他以为这仍是他君家的天下?我看还是依我的,送他一壶鸩酒,三尺白绫了结了他!”袁灏这时也夹马过来了,刚才一幕显然也瞧在眼里,脸色阴沉如黑面神,说话间白森森的牙齿阴恻恻地若隐若现,顿音闻之有稳重的撞击声。

辇驾再起,轩释然懒散地靠着辇座,与策马行着的袁灏道:“君临翌才刚退位,宣王即位不过三日又将他迫下,得来的皇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何必逞一时之气?”

“你言之有理,但他实在不识抬举!”

轩释然淡淡道:“无需劳神,父亲大人坐镇京中,有的是时间教他规矩。”

袁灏夹了夹马腹,“你说的是,只要宣王不再如君临翌是侯爷的种,侯爷会很慷慨使手段。”

轩释然一个眼刀扫过去,“咱们轩家的香火,父亲大人的后嗣,不会有资质这么差的吧?你别看好戏地诅咒,我再钻出一个兄弟来!”

袁灏策马先走,不以为然地接话:“再钻出十个八个擎天侯府的公子哥,还能影响你少主的地位不成?”

轩释然瞧了眼袁灏的背影,垂下眼睑,抹掩了所有情绪。

宫门外,是早点卯好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袁灏先至而来又亲自巡视过。另有三十万大军回岳州,军需军备一应庞大又繁琐的后勤事务。早候在马车里的两位妾夫人,见得辇驾过来,赶着下马车参拜轩释然。见得我与轩释然一起下辇,茜夫人看起来倒是淡漠的样子,如夫人却免不了厉眼嫉恨。撞上轩释然深沉的目光,又立时噤若寒蝉地低下头去。

候了一会儿,释冰清的辇轿也出了宫门来,轩释然与她叙话,又亲自扶她上了马车,与我道:“路上都与娘乘坐这辆马车。”

“是。”

当着释冰清的面,他又与我道:“你刚才叫我娘什么?现在了,还不改口?”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推托道:“她们不也是称释姑姑为‘真人’,不是唤的娘么?”

轩释然看了看两位妾夫人,冷沉地道:“我的娘也是她们配叫的!”

我低头道:“我从小就没娘,从没叫过娘,现在这样叫还不习惯。”

我说的是事实,轩释然倒也没疑心,只道:“就是因为不习惯,所以现在就要多叫叫。”

我也不敢反驳他,低声唯喏了。

释冰清的目光在我脸上轻轻扫过,与轩释然笑道:“好了,别总是压迫着人家。”

与释冰清叙话,轩释然的脸上总算有些晴朗的笑容,“娘放心,回到岳州,定有新媳妇为您敬茶。”

释冰清又看了看我,半响才收回目光,手敲起木鱼,闭眼道:“但愿吧。”

知道释冰清在做早课,轩释然也不再打扰,延着宫墙巡视一番车马与军队。我见就要起程了,才要过去释冰清的马车,他盯视着我,沉声道:“这样就想走掉吗?”

我呆立那里望着他。

他一臂撑墙,将我迫贴墙上,差点没把我吻到肺部萎缩暴毙,我一直按捺住自己,忍耐,要忍耐,等他放我启程,等到去往岳州的路上,一切就顺心如意了。我一定要忍过这一时

终于他满足地舒一口气,肯放开我,这个世界末日般的长吻结束,我已经委顿地慢慢往墙下滑去。他一把提住我,对上他的眼神,心下一激灵,又闻得他平漠而含情的声音:“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记记得。”

“说一次!”

“回岳州后,我们,我们就成成亲。”

他还算满意,放开了我。

临上马车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袁灏:“人我交给你了,这一路,要是给我弄丢了的话,一概军法论处!堂堂齐军副帅,连个女人都看护不住,传出去也笑话人不是?”

轩释然软硬兼施,袁灏目注着轩释然,终是挫败一笑,笑容虽仍是阴沉,但好兄弟面前,刚硬的面部轮廓总算带着些微柔和。

袁灏倒是事不关己,被我掌控住的杨莲婷,闻听轩释然这话,却是不住地擦起汗水来。

弄丢了看护不住

难怪护送我去岳州这样的任务,他交给了袁灏。他信任的,除他之外,也最有实力,甚至实力与燕顼离旗鼓相当的人。燕顼离,甚是推崇与赏识袁灏才干。

轩释然显然清楚这一路有燕人救接,清楚我想着逃脱,不止杨莲婷,连我的脸色也煞白起来。

恰好他又移转目光,深深地看着我,我更是一阵腿软。他却伸手拍了拍我冰凉惨白的面庞,一如温柔亲密的动作,英俊的脸庞上有着少年时那般温和矜持的笑容,薄唇亦发出嗤地一声轻笑:“这一次若不辜负我,便还是我的丫头!”

这一次若辜负了呢?

他没有说出来,一切危险的,深远的信息,全包含在那心术纯青的笑容里。

第二卷和亲燕邦083毁灭之箭(2)

当晚露宿营地,趁释冰清睡下后,我才假作睡不着,出营帐坐无人处看星星。果然,一会儿杨莲婷便张望着四野,做贼心虚地过来我身边,一见面却是与我告饶:“拂希小姐,少主今早上的话您也听到了,奴才怎么敢再替您做什么,万一被少主查到了的话拂希小姐,您就行行好,饶过奴才这一次吧啊?奴才这还怎么敢助您离开?就是您离开了,少主少主还是得杀了我!知道和亲前夜的事,我是一死,你这次逃脱了,我还是一死,反正都是一死,我也不折腾什么了,就等着死吧”

说着话,杨莲婷伤心地以衣袖拭起泪来。

从他脸上移开目光,依旧背靠着老松树,望着天上星星,许久才开口问道:“这一次,箬达他们有说什么?”

顿了顿,补充道:“最后一次难为你。”

知我不会再威逼他,杨莲婷满面喜色,赶紧道:“他们让王妃嚯”杨莲婷一摇头,“为他们当久了差事,也跟着一起叫王妃了!他们让拂希小姐去岳州,走恒水一路。”

“恒水?”慢慢反应过来,齐国京城通往岳州的两条主路线,恒水虽是捷径,却地势险峻,易于埋伏。尤其歧山、麓山密林繁茂,易于栖藏大量军队,这也是近日依靠杨莲婷,箬达捎给我的地形图上绘制阐明的。

翌日继续起程,为了避开释冰清,途中休憩下了马车略略走动时,才与将士道:“去请袁将军。”

“是!”

不一时袁灏策马到了我跟前,虽勒住缰绳,却也并不主动与我搭讪。

我也不以为意,开口问道:“袁将军回岳州,走哪条路线?”

袁灏不冷不热地道:“秦小姐何以作此一问?”

我镇静答道:“我听说恒水一路虽地势险峻,但风景秀美,前面就是分岔路口了,敢问袁将军,可是走恒水路线?”

“秦小姐也知道恒水一路‘地势险峻’,我这一路,又是车驾又是草粮的,带着大军如何能行军?我们走闽南那条路线。”袁灏道:“不过释然有事殆误,为了赶上我们,大约会带着轻骑走恒水。”

我说道:“地势险峻,车驾草粮难以通行这好解决,错过了沿途风光,那便可惜了。我们女眷乘坐的车驾并不宽大繁琐,以恒水地势,未必不能通过。必要时候更可改乘方便窄小的轿子。至于草粮军需等,袁将军沿途与秦记商行打个招呼,相信父亲很乐意解决。至于那些不易通行,沿途又用不上的军需,让后勤部队护卫,走闽南路线送达岳州即可。”

“秦小姐不继承令尊的衣钵真是可惜了。”

袁灏散漫的声调不掩轻嘲,嗓音阴兀一如他那要下雨的脸色:“军人眼里的‘秀美风光’,便是旗开得胜,雪靖康之耻,饮俘虏之血。名山大川有什么好看的?秦小姐一心脱身,不仅找错了人,也白费心思了!前天我就已八百里加急,传讯各路关口严苛把关,出关进关人口皆详细登记,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翻查出来,特别是燕邦与大齐相通的关口。如此一来,不说燕王带军大举入齐,便是齐国境内效忠燕王的内应,都没办法聚集在一起,更惶论借恒水地势险峻之利,栖身隐觅。”

无顾我煞白的脸色,袁灏喝了口水,说道:“本来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秦小姐要逃,我假作没看见;燕人救接,我稍下放纵。你之于释然终究是软肋是祸害,最好诛杀,因为拂摇,我也是下不了手,只好放你离开。可惜,释然把话说在前头了,你也听到了,我还能存别的心思么?”

难怪送行之时,轩释然与袁灏说话那般意味深长,竟是早瞧出了袁灏的别样心思。

袁灏驾了驾马欲要远去,我失魂落魄地叫道:“袁袁将军!”

调转了马头,袁灏阴森森地看着我,似极不耐烦与我多说只字片语,却因为已逝心上人之妹,兄弟的女人的缘故,又有兄弟临别嘱咐回响耳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得好好照应。

“各路关口都被堵死,燕王无法带军入齐,齐国境内效忠燕王的内应也无可聚集,我真的插翅难飞,也不能被燕军救接么?再无别的可以通行的关口了么?”怕袁灏不耐烦听下去,会打马走掉,我问的很直接。而欲逃脱的心思被他看的明白,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地问话。

见我果有逃开他好兄弟的心思,袁灏盯着我的眼神甚是凌厉,本就阴沉的他,又添了几分刚戾之气,一句话,便将我打落到了万丈深渊。

他说,没有。

我颓然倒退了两三步,颤抖的身子有些站立不住。

他叹了口气,沉吟道:“不过”

遽然望着他,悸声问道:“不过什么?”

他沉声道:“临近岳州地界,有一处戈壁滩。因那里环境恶劣,少有人烟,没有齐人把关。这封了各路关口,燕王要带军入境的话,只有借助那一望无垠,亦与信阳衔接的戈壁了。”

因为激动,心口起伏起来。

“但仍是可惜。”袁灏看了看我,预备策马去往别处,说道:“那一望无际的戈壁,要通过委实不易。不仅一路都是沙漠和裸岩,还有旱獭、囊鼠和爬虫等,好像还多的是食人的狼群。路上与这些家伙都得缠斗个两三月。齐国又距离燕邦路途遥远,鸽子也飞不了那么远,即使有人飞鸽传书与燕王,也只有累死鸽子。怕是,我们路过那戈壁,甚至抵达岳州,燕王还未获知秦小姐的消息,更别说还得费上两三月的时日与那些家伙战斗,方可穿过戈壁了。”

耳边传来马蹄远去的哒哒声,袁灏与我说完这些,便巡视军队去了。

我兀立原地,虽然满心绝望,却没有灰心失望。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能放弃。

又行了七八日,离的岳州已经很近了。而袁灏说的那戈壁滩,也就在眼前了。心里由衷紧张起来,既怕不会出现救接我的燕军,又怕于我们后起程几日的轩释然就要赶上来了。

因为已至岳州附近,这里多的是齐军驻扎过的山寨似的简易军营,是夜宿于军营,未像往日那般露宿野外。因为空房很多,夜晚无需与释冰清同寝,自然,得依轩释然之前的命令,晨昏与释冰清请安了。何况世侄女的我,也理应如此。

那晚上请安,与释冰清闲话家常倒还清净,翌日清晨才过去释冰清住的屋子,没说上两句话,茜夫人已经到了。又与茜夫人、释冰清闲话几句后,就告辞了。杨莲婷小心服侍着我出来,又问着我早膳要吃什么。

自从最后一次难为他,允诺他不再胁迫他之后,他待我友善忠心非常,近乎讨好般地服侍我。

没什么胃口,自然没回他早膳喜好什么的话。

他察言观色,以为我是请安时撞上茜夫人不开心,温煦笑道:“小姐别看这请安呀,是有学问的。茜夫人不为少主待见,若非每日晨昏定省,常常来拜见真人,真人一有哪里不舒服,就亲自煎汤端水的,渐渐与真人交好,很是谈的来,她能与如夫人平起平坐?少主便是怕真人对茜夫人的疼爱胜过小姐,所以特意要小姐每日晨昏都去真人那里走动。小姐可别嫌每日早晚与真人请安麻烦,少主他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