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了天地,即使我蜷缩在柴房最隐蔽最安全的角落,也被照的无所遁形,慌乱间,手指不为人知的将玉石塞进了背后的石缝。我不想把玉石给他,即使在这危险的气场下,我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将玉石藏起来,不给他瞧见,哪怕他为狻猊玉折腾一日,无果而终后会怎样对我。

我不想再把玉石给他。

不想再给他。

那是我找回来,拾捡回来的,美好而珍贵的东西。

第二卷和亲燕邦088凌暴(3)

因他回府直奔此处,又有那么多侍从掌灯随侍,近处的侍卫,甚至是膳房里的杂役,因为不明所以,恐各自出了差错,亦是小心翼翼围拢而来,有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聚在柴房外窥视着里面,轩释然阴侫的直视着我,才微微伸手,夜影已将手中灯笼递给他。轩释然道:“全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他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提着灯笼进了柴房,将灯笼悬挂在墙壁上,顺手闩又了门。

聚拢过来柴房外的人这般围观已是越矩,慌乱之下行走于此本是不由自主,被轩释然不怒而威的摈退,如梦方醒,纷纷做鸟散状,只听柴房外远去之声杂乱无章,以及侍卫离去顿挫有致的脚步声。

一时,周遭俱静,只余我与轩释然。又是这样无月之夜,他身上散发着极危险的气息,手里又握着马鞭,而我又没个人帮衬。明知即使人山人海的围观,也没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帮衬我什么,有人在此,也只徒增我的尴尬而已,但我还是想这时候这里多几个人,有点人气,至少可以排解我的恐惧。

这样一个人面对森冷的他!

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然背后已是墙壁,再无可退之处,惊惧的一身冷汗,脊背紧贴着墙壁,眼睛更是霎也不霎的望着他,他盯视着我,眼底一片漆黑,迈了步,手握着马鞭向我一步步走近。

视线由他的脸上落到他握的青筋爆裂的马鞭上,我倒抽一口冷气。

他是要用马鞭打我

才如此猜测,身体已是火辣辣的疼痛,一道鞭影毒蛇般的缠在了我的前胸,本能的惊叫了一声,下一刻,鞭影又接踵而至,力道十足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甚至来不及瑟缩闪避,当那鞭影如丝网般罩下,我本能的护住头和脸,侧身向墙壁,一动不动的蜷缩在那里,我没有喊叫,在他的将军府,我任哪般的哭天抢地,也没个人会替我出头,也没个人替我出的了头;同样没有向他求饶一句,玉石是我自己“抛”掉,也是我自己藏起来想要据为己有的

只除了身体承受疼痛,本能的颤抖瑟缩,和不堪忍受鞭挞的痛哼声,我畏缩在墙角,安安静静。

然他却怒火更盛了,一把揪拽起我,复又一个耳光将我打趴在地上,咬牙嗤声道:“你不觉得痛么?果真是铁石心肠!”他一脚踏下来用力踩住我的脸,似乎又不打算就这样踩死我,带着恨怒和不甘,一脚踢向我的心窝,将我踹滚半丈,头重重撞上柴房里的一块石头,我痛叫一声,还没有消去身体的疼痛,鞭影重又呼啸生风,长蛇一样的蹿了过来,重重缠在我的身体上。

这一次,他带着绝顶的暴戾,狠狠的怨愤,每一鞭下去,俱是让我皮开肉绽,薄衣早成鞭形裂了开来,啪啦下去便是尖锐的疼,血肉咝声咕咚碎开,鲜红的血迹侵染了衣服。可任凭他怎样鞭打,我除了痛哼哆嗦,还是一声不出,只是着实承受不住,指甲抠着墙,妄图抓住光秃秃的墙壁,依附游丝般的魂魄

我真的觉得我就要被他打死了。

神志越来越发散,却也越来越模糊,可便是这般一声不吭,他的气焰越盛,落在我身体上的鞭子越来越狠佞,完全是要打死我的那种打法,一鞭才落下去,一鞭又打下来,他甫从江里回来,湿淋淋的衣服又多了层汗水,让他的衣服更湿,挥动鞭子时,手臂上的衣服便抖洒开一地湿润,汗如雨下她的鞭子也全湿了,滴着水,却是血水,而他英俊而又狰狞的脸上,更像蒙了层油布,密密的汗光,说不清的狠毒他愤恨起来口上叱喝着我什么,他的手摁在他的胸口,说这话,那样剜心噬骨的痛,好像有说狻猊玉,也有说其他什么话,我也听不清

终于,我的手从攀附着的墙壁上垂落,便这样晕死了过去。

是被一阵剧痛,甚至远胜于鞭打的剧痛拉扯醒的,许多的水从我头上身上流过,而扔掉木桶的他,在我身前蹲下,那只握鞭子的手,此刻丢开了鞭子,揪拽住我的衣襟,他的另一手,更是狠狠抓着我的肩胛,我完全顾不得去看他,身体筛糠般的哆嗦着,疼痛撕心裂肺,他是用盐水泼醒浑身都是鞭伤的我么?那样的痛。

他一直定定的看着我,终是无法忽视他的目光,满脸水渍的我抬头看他,看他

面对鞭打强撑着,没有失声痛苦的我,这会看着他,却失声的痛苦了出来。

待到我哭声渐歇,只是啜泣时,他的手抚摩上我脸上沾染的血污,始才低楚诉说:“你恨我么?你扔掉我们的玉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失控,会暴躁,会崩溃么?”

有一滴一滴的泪水落到我的面颊上,落下来的时候,竟然还是热的。

他的眼眶里又有一滴热泪落到我的面颊上,他颤着声嗓道:“你还是把它扔了。”

他垂眼,扫视着我浑身的鞭伤,许久才重又抬眼看我,一双黑眸纠缠着说不清的爱恋和痛楚,连他喉间的喘息,都带着微哽的低咽,“你扔掉的不是一块玉,是我们的过去。抛掉我们的过去时,你连一丝留恋都没有么?”

许久,听不到我的答话。

“呵呵呵”

他牵动着嘴角,宛如血肉被掏空的枯木,僵硬的,空落落的笑着。

晚风中,他横抱着我慢慢走着,望着一路倔强的想要将黑夜耀亮为白昼的灯笼,又笑了一笑。

英俊脸庞上的那抹笑容,带了难以言喻的悲哀,决绝而悲怆。

回了卧室,放我在榻上,揭着我模糊在血伤上的衣服,吻着我,吻着那不知多少道的鞭伤。

“你都不顾惜我们过去的情分,那我又有什么好顾惜的!”

说最后一个字时,已是挺身进入我的身体,果真如同他的话,丝毫不顾我遍布鞭伤的身体,行着房事,甚至吻我的时候,还咬破了我的唇,让我又添新伤。

一晚上身体都在哆嗦颤抖,竟然没有再晕过去,疼痛的自然也睡不着,而他竟也没睡,用热水给我擦洗身体,然后又上着药,处理完我全身的鞭伤时,已是黎明拂晓。

他自己盥洗更衣了,又在卧室里用完早膳,然后推开了卧室的房门,朝霞便漫了进来,他仰起头,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可他的神情并没因朝霞辉映而显得生机蓬勃,反倒甚是惨淡无光。

他迈出房门,背对着我,留给我一个冷硬钢板的背影,用那种似被碾压过的嗓子说道:“丫头,记住今天这一顿鞭子,再敢对我不忠,背叛于我,我一样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军营牢狱里的刑具,适用于奴隶、战俘,也同样适用于我的女人!”

他理着衣襟,步伐缓而沉重的离去。

接下来的两日,洗衣、擦地、打扫,最主要的,是侍候他的饮食起居。

十三岁那年入住擎天侯府,便见识到了他难以侍候的贵族习气,之于侍女,世家子弟、侯门世子那样的金尊玉贵,少爷脾气,颐指气使于今,他一一的用在了我的身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发挥的淋漓尽致,对待仆婢,他也不过高高在上的冷漠,对待我,却是恨之入骨的冷戾,侍奉他茶水,在炎炎夏日,他会将滚烫的茶水泼到我脸上,为他穿鞋脱靴,他总是少不了踢踹我几脚,他在书房里处理军务,会让我烈日下生火熬煮一些他根本不会喝的羹汤凉茶

这晚服侍他沐浴,他更是将我的头按在了水里,终于我没气了,他将我的头拽出了水面,我在活过来,是他嘴对嘴,用人工呼吸救回我的,我悲哀的望着他,他怎么不索性让我死?

“想死?没那么容易。”她看着我道。

他还不会让我死,所以百般折磨我的同时,每日四次,按时会亲自为我的鞭伤上药,那个时候,他虽然冷漠依旧,但至少,是唯一不会虐待我的时候,他上药的动作很轻,但也足够令我寒意上涌,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死神来了的那种阴霾中。

这日下午我在屋里挠痒痒因为鞭伤结痂,伤口很痒,也因为这两日烈日下暴晒和劳累,在这个夏天,身上长了痱子,身上很痒,很不舒服,正痒的浑身难受,有将士过来,说将军有情。

只得将痒意压下,随那将士去了后山林荫。

远远便听到男人的谈笑声,从林荫里的帐篷里传出来,属于那种常年征战沙场,军中男人的声音。

“将军,我敬你!”常在标准的关东口音。

“大家都喝,上好的女儿红,从擎天侯府运过来的,酵在地下三十年,比我还年长!哈哈,喝!”轩释然低沉笑道:“今天端午啊,军中饮酒仅此一次!”

“好哇!”

“真是好酒哇!”

那将士撩开帐篷,请我进去。

才进帐内,便被熏天的酒气袭的头晕,勉强站定,入目即是一群男人,以轩释然为首,帐篷里十来二十个军人,坐在茵席上,围着并拢的一张大矮桌喝着酒,能与轩释然一起喝酒,显然都是军中将领,军衔与情谊都非比一般,有袁灏有常在等。

见得我入内,喝酒的众人酒碗都顿住,一致噤声看着我。

轩释然瞥了我一眼,懒懒道:“过来,给大伙儿倒酒!”

原来叫我过来,是侍候他们一帮子男人喝酒的。

换做以往,不说侍候他的兄弟们,便是侍候他也不成,与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他也会黑脸,更别说将我贡献出来陪他的兄弟们喝酒了。几时,沦落为陪他,也陪他的兄弟们了?

无力的迈着步,往喝酒的将领们走去。

军中自然不是取酒壶、酒樽饮酒了,他们的手上统统都端着大腕,且置酒的容器,更是十来斤的酒缸,跪在茵席上,抱着酒缸,往身边酒碗空了的将领碗中倒酒。

倒满一碗酒,又起身移步到另一处,再跪下,去倒满另一碗酒。

将领们显然都知我与轩释然至始至终的渊源,看了看我,又看着轩释然,特别是受我倒酒的将领,更是满心局促不安。唯有轩释然,淡淡然然。

帐篷中医士安静沉闷,再无先前喧哗的笑声,只听林中知了一声声叫着,除轩释然、袁灏之外,众人都闷着头喝酒,有一两个将领瞥向我脖子上醒目的鞭痕,立即又低下头去,我身上的鞭痕衣服倒是掩盖了,脸上也无鞭伤,但脖子上的伤痕太过醒目,右手手背上更有一道狰狞的鞭痕,这番倒酒,想来都瞧到了,我也没什么尴尬窘迫的,到来岳州的三日,再难堪的事都过来了,何况眼前这点屈辱?

一轮酒倒完了,又转到轩释然身边了,给轩释然倒了酒,又给袁灏倒着,袁灏瞧着我手背上的鞭伤,端了酒,慢慢喝着,轩释然与袁灏敬酒,又与座下其他将领示意,众将领纷纷举碗,杯碗交错声中,先前冷滞的气氛倒默契的被掩盖了。

谈笑声渐起,袁灏这时候方瞥着轩释然,压低声音道:“你还真下得了手?”

轩释然未语,袁灏又道:“才不过三四天,就被你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轩释然淡淡道:“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听说你屋里那个舞姬,死了?”

袁灏不以为然,说道:“我那个只是舞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那个,也是舞姬吗?”

轩释然比而言他,“我那茜夫人也会跳舞,不如送你?”

“茜夫人胜过如夫人,我倒还看得上。”袁灏瞥轩释然道:“你怎的不喜欢?”

轩释然喝酒道:“清清寂寂的有什么意思。女人,就是要长的八宝喜气些。”他一把抓过我的后颈,迫我在他身侧坐下,手臂揽着我的头,大掌摩挲着我的脸庞,低笑着看我道:“就像她这个样子。”

轩释然在笑,笑的却比天山上的积雪还要寒冷彻骨,眼底也有笑意,然那尽头却是深渊般的黑,他将他手里满满的一碗酒贴向我的唇,“来,今天端午,你也喝一碗!”

他将酒碗里的酒喂向我,我没张口,才要偏头,只觉碗口使了千斤般的力,便是磕的一声,酒碗撞开我紧咬的牙关,有酒水汩汩进入我喉咙里,我呛着摇着头抗拒着,强自趴下,直想将喝下肚的几口酒水吐出来,然他的手撑在我的下颚迫我再度抬头,想要强硬灌我,我从没喝过酒,那女儿红又辛辣,实在不能喝,不顾仪态的抗拒着,挣扎中将他的酒碗打碎在了茵席上,本以为他该罢休,然他重拾可一只碗,再度将碗倒满。

“记得两年前的端午应该是什么日子吗?是我们成婚的日子,若没生变故的话,我们成婚都该两年了!”

轩释然的声音极为平和,一双寂寞的眸子,凝望着我。

第二卷和亲燕邦089凌暴(4)

我也抬头望着他,闻言自是心中惊诧,端午于我而言再平常不过,哪里将其与两年前我们预定的那一场婚期联系在一起?倒没想他会一直记着这一天,也难怪今日叫我过来陪酒,甚至当着众将的面羞辱我了,我慢慢低了头,便是与他平和的目光对视,也不能久长,只觉那一双寂黑的眸子,蓄了千斤力道,压迫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他霍然一笑,手中酒碗狠狠端来,磕开我的牙关,便要再度灌入,抗拒中酒碗再度打碎,他也不再拾酒碗了,抓起身边一直酒缸,碗粗的女儿红往我唇部倾下,我闭着唇,酒水自是倾不进,他也不逼迫,然那一缸酒,却是从我头上浇下,直到倾尽,他才丢开酒缸,我的衣服湿了,整个人被酒水浇成了落汤鸡。

便是此刻,他酒水浇完后,我才睁开眼看他,才能睁开眼看他,他也望着我,眸子里那平和却是褪尽了,愤恨取而代之,我这逆来顺受的样子,想必更令他厌弃。

“你”似乎也不知道拿我如何,他颤抖着唇,最终指着帐篷里的一处角落:“去那边坐着!”

我果真撑起身,虚乏的走到角落里坐下。

“啪”的一声,他的大掌落到了身边的一只酒缸上,提起,便自己给自己灌着酒,连着喝了十数口,才狠重的将酒缸掷到茵席上。

但听啪嗒一声,碎了的酒缸和溢出的酒水,倾尽一地。

他初拾起酒缸与我浇酒时,众将便看着,哪怕神色都有不忍,也无人好说一句勉惜的话,他却拾起了酒碗,举碗看着将领们,声音粗粝犹如被砂纸磨过:“喝!”

于是帐篷里再度碗缸交错。

都是些大碗喝酒的男人们,不一时气氛倒也和谐了,说东道西,海阔天空的调侃的都有,连着灌酒许久的他,有了七八分醉意,看着袁灏,指着我:“你看她,有什么好,哪点好?”

他看着我,客观的道:“长的还算好看,但比她好看的女人也不少;不聪明,相反还愚笨的很;不善解人意,甚至从不关爱、关心别人!”那个别人显然是指他,他喉咙里破碎沙哑的哽了一下,然后又道:“死脑筋,执拗的很,气死人不偿命,不学无术,唯一会的琴艺也是为君临翌学的!还嫁过人,就更别提什么贞洁操守!”

他看着我,痛恨的叫嚣道:“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他的大掌啪的落到又一只酒缸上,提起,又往酒碗里倒着酒。

“释然!”

“将军!”

见他喝醉了,将领们纷纷叫他,他挥开了袁灏的手,手中酒碗便向我狠狠砸过来,许是酒劲下眼前模糊力道不稳,帐篷里不远的距离,竟是没有碰中我,酒碗在我脚边嘭响,一地碎片。

“滚!”他叱喝道:“回去,回屋里待着去,等我回来宠幸你!”

他大笑道:“等我回来宠幸你!哈哈”

撑着一旁的茶几,我吃力的站起来,忍着身体的钝痛,一步一步往回路走去。

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不,或者说,从林荫里的帐篷回来,我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酒渍后就睡了。

不是睡在他的床榻上,是着侍从搬进了一张窄小许多的竹塌,铺好细软,睡了。

他进内卧室后,身上并无浓重的酒气挥发出来,只余淡淡的酒香,显然是沐浴更衣后,才进卧室的,并没睡着的我,虽闭着眼,但感觉的出他在看我,出人意料,见他进内卧室,他的床榻附近多出一张睡塌。且我就睡在上面,他没发火,似乎只是愣了愣。

他出去了一会,回来后,卧室里有粥香,我的睡塌一重,他坐了下来。

他俯低身,吻了吻我的脸,隔着丝被,贴在我身体上,声音彷徨无措一如做了错事离家出走,却又迷失在路途上的孩子:“你有两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了,自从前晚我用鞭子打过你之后。”

他继续道:“而到来岳州的四天,你一直没有吃东西,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低楚,很哀愁,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梦幻,一定是我听错了,果然,下一刻,我身上的被子被他一掀,他起身叱喝道:“你想绝食而死吗?还是到来岳州,不管你那舍身救你的丈夫是生是死,你都没打算活下去?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不让你死,你就没死的资格!我知道你醒着,起来,把粥喝了,然后才有力气为我侍寝,你每晚都软趴趴的样子,可从来没让我满意过!”

他一把扯了我起来,手抓住我背后衣服,将我的身体往茶几上迫压,粥碗就在我眼皮底下。

颤抖着伸出手,捻了汤匙,舀了一匙粥,喂进口中,久不进食,粥流过喉咙,喉咙跟刀割一样的疼。

见我自己乖觉的吃粥,他抓住我背后衣服的手松开,点头微笑道:“很好。”

而我不得不吃,便是不吃,他也会有千百种手段迫我吃下去。

在他的鄙视下,一口一口的粥,泪水没停歇的吞着。

一碗粥见底,他长臂一神,将我揽入怀中,完全的贴紧他紧实的胸膛。许是我感觉错了,他真心松了口气般,心情很好的样子,鼻中有笑意哼出,难能可贵的征询我的意见:“在我的床上,还是你的床上?”

“别弄脏我的床。”

一句话似乎又将他惹火了,他横抱了我搁在他的床榻上,手便撕扯起我的衣服,我直接闭了眼,任凭他怎么蹂躏我的身体,也只做尸体般睡在那里。终于让他没有情趣了,他冲外面喝道:“把如夫人召过来!”

“是!”

他扯起我,像安置一块东西一样将我安置在床榻的一方角落,气恨道:“跟块木头一样,你看看别人是怎么侍寝的!”

不一时如夫人满面春风的到了,穿的是侍寝的衣服,姿色中庸的她,便也显得凹凸有致,拜过轩释然,始才瞧见床榻上还有一个衣不蔽体的我,艳丽的笑容立时转为狠毒。

到来岳州将军府,我住的一直是轩释然居住的院落,没有轩释然的应允,他人进不得,我也出不去,却不代表外面的人不知道我现今是什么身份,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往日即便顶着相府小姐和燕王妃金尊玉贵的身份,如夫人想甩我耳光便放肆的对我扬手,而今扒开了一切光环,与她一般同为轩释然侍寝的女人,甚至我还不如她有个妾夫人的名分,还能指望她宽待我不成?

到底轩释然在此处,有着上次被捏碎腕骨的惨痛教训,她也不敢造次,只鄙夷的恨着我,因有我这“外人”在场,她为轩释然侍寝微有难色,“将军”

轩释然一把揽过她,手指攫住她的下颚,低眼看她,懒散的道:“你还忌讳外人在场么?”

迎上轩释然的目光,如夫人立即媚眼如丝,恩宠面前,倒是暂把我这敌人抛到一边去了,全副身心做作的取媚起来,明明轩释然懒散的那话,践踏和贬义十足,她却全当称赞领受了起来。

轩释然的声音因为疏懒而愈加低沉沙哑:“好好表现,让她学学。”

哪抵轩释然的魅力四射,如夫人忍不住痴慕的望着她的将军,所有的语言都是无力,瘫软的汇作了春心荡漾的一个字:“是。”

一时,床榻上已闻男人欲望当前的粗喘,女人的浪叫和呻吟,只见男人健硕高大,紧实完美的麦色身体与女人白花花的身体纠缠欢好,颠鸾倒凤。我才有转眼别处的心思,明明沉沦于肉欲中的轩释然,刀子般锋利的眼神立时就射了过来,我想不看不听都不能,后来也无所谓了,空落落的听着,空落落的瞧着。

横竖自到来岳州的那日,自己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以为自己已是一具偶人,不会着实什么,不会在意什么,譬如这几日,不吃不喝不会觉得饿,挨打受罚不会有一句怨言不会有一句求恕,此刻闻着一室情欲的味道轩释然与另一个女人在我眼前制造出的情欲味道还是忍不住作呕,比作呕更沉闷的钝痛,也如牛毛细针从我心口钻了出来,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很不舒服,身体里乱窜的意识指使我行动起来,在他们换体位暂时分开始,扑了过去,目标赫然是如夫人,我狠狠去推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推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在做什么

轩释然愣住了。

如夫人也愣住了。

但如夫人仅仅愣了一瞬,便目光喷火的瞪着我,然后,反扑过来,与我扭打作一团。

此情此景,轩释然更是一脸诧异。

撕打中,如夫人尽管力气十足,然我蛮横中,竟然占了上风,将她推下了床去。

“将军”如夫人如泣如诉的望着轩释然。

地板上的如夫人,蓬头散发,满脸泪渍,又一丝不挂,形象秽靡之极,轩释然只瞧了一眼,便厌弃的赶走了她。

然后,轩释然转目,瞧着床榻上的我。

我的形象比如夫人好不了多少,不过身上尚有衣物,脸上没有泪水而已。

轩释然的神色犹存不可思议。

然后他阴测测,又判研的俯视着我,“赶走了她,你便为我侍寝吧。”尽管他话说的森冷,但眼底却有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床榻上,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心情都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何况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还是我。

虽然,我这莫名其妙的举止,或者不是因为争风吃醋,但这行为,看在谁人的眼里,都是那么回事。

他搂我在怀,吃吃笑着,“做了别人的妻子年余,怎么会不懂得怎么服侍男人?原用不着她来救不过,她走这一遭,也不全是坏事。显然,是就先前两个女人荒唐的扭打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