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一百零七章 邪物

顺治一听回报,再顾不得什么早朝,急急的转身欲行,我忙唤道:“福临,我也要去。” “不行!”他一口回绝,“那不知是什么邪物,你刚见好转,还没学乖吗?” “福临,”我使出“缠”字诀,“你走了,我会怕。”看着我泫然欲泣的样子,他不禁踌躇,我又道:“你是天子,黄气加身,有你在我身边,还怕什么?”看他有些动摇,我接着说:“而且还有萨满法师在侧,真的 不会有事的。人家......不想离开你。”听我说完,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来将我抱起,无奈得道:“一会若有什么不适,一定告诉我。”我点点头,其实在我心中,若说是下毒,我还相信那么一点,可对这下咒之事还是不信的,我倒想去看看,搜出的“邪物”到底是什么。顺治抱着我步入正殿之中,吵嚷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小心地将我安置在坐椅之上,又坐到我身旁,看了常喜一眼,常喜连忙朝旁边一抬手,几个工人将那“ 邪物”置于殿中的方桌上,我与顺治都呆了一呆,竟是乌云珠献给我的那幅“凤凰傲视”的被面儿,锦被的一侧已被撕开,顺治皱着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乌云珠站在一旁,面色煞白,已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全靠贞嫔的扶持才能勉强站立,佟妃在一旁冷声道:“还不翻过来给皇上看看!”那几个宫人手脚利落的将被面儿从撕开的缺口处将被面儿翻了过来,看着展露地东西,我怔了半天。那究竟是什么?在锦被正面那只不可一世、睨视天下的凤凰之 后,赫然绣着另一只凤凰,这只凤凰用全白的丝绒绣成。羽翎凌乱,凤毛脱落。凤凰从颈处而折,两只凤眼之中,并未填满丝绒。露出鲜红地被面,火红而空洞。此时正 冰冷的盯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子朝顺治靠可靠,顺治的身体僵硬之际,他死死的盯着那只折颈凤凰。手握成拳,渐渐收紧。 “法师。”他努力压抑着自己,“法师所指之物可就是它?”萨满法师那阴森地面具似乎更加了两分鬼气,他微一点头道:“华羽落尽,凤凰折颈,施术之人不知要娘娘荣华尽落,还要娘娘永世不得翻身,用心何其毒也!” “贤妃!”顺治的声音包含着不可遏止地怒火,“你......你做何解释!”乌云珠地身子颤了一下,接着缓缓下滑,跪坐到地上,她脸色惨白,双目含泪,“臣妾......并不......知情......” “啪!”顺治威怒之下抓起身前的杯子朝乌云珠掷去,摔在她身前不远处,乌云珠的身子抖动了一下,顺治怒道:“不知情?这是你亲手绣给皇后的,你现在说你不知 情?”顺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乌云珠道:“枉费朕对你一向信任,以为你恬静无争,你......”顺治想是气急,居然呛了一下,他喘了口气,看着乌云珠缓缓点头,极怒道:“好!好!你真是对得起朕!” “皇上,臣妾并未说谎,臣妾也不知为何会......会出现此等邪物。”乌云珠又看着我凄然道:“娘娘,此事决不是臣妾所为,臣妾断无理由加害娘娘。”我心中一片迷茫,难道我变成这样真的是中了诅咒?难道真的是乌云珠心存加害之意?可这种虚无之事,真得很难让我相信,但“事实”又摆在眼前,那副绣品是 乌云珠亲自所绣,如果说她是被人陷害,那人又怎么有机会在绣品上动那么打的手脚?看着乌云珠委屈乞求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可是,如果真是她......我不确定地迟疑着,此时太后也得人禀报匆匆赶来,娜拉连忙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太 后听,太后走到那绣品前看了看,脸色铁青地朝着乌云珠冷声道:“董鄂氏,哀家以为你只生就一副不祥之身,没想到,居然还生的一副恶妾心肠!自打你入宫,皇后对 你有没有做过一件为难之事?不知如此,皇后知道哀家不喜欢你这个不祥之人,不止一次向哀家进言,说你谦恭和顺,进退有度,叫哀家不要为难于你,皇后处处维护, 你竟恩将仇报,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太后的情绪有些激动,几乎站立不稳,一旁的苏茉儿连忙上前扶住,帮太后顺着胸口,太后浑身哆嗦地指着乌云珠,颤声道 :“你......你这个不记恩德的白眼狼!为何如此狠心,将我惠儿害成这副模样!”说到最后,太后竟扬起手来重重的打了乌云珠一记耳光。乌云珠硬受了这一巴掌,抓住太后的衣摆泣不成声地道:“太后,不是臣妾,皇后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奴婢打心眼儿里尊敬娘娘,怎会做出此等大逆 之事,太后......”太后见她仍在辩解,不由得柳眉倒竖,用力的拉回衣摆,朝着顺治道:“皇上,这就是你当初不顾众议带入宫中的好人儿!”顺治面若死灰地盯着乌云珠,缓缓得道:“当初,朕真是瞎了眼!”乌云珠原本还对顺治给予一丝希望,乍听此言,面色大变,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她不再申辩,只是静静的看着顺治,泪水源源不绝。看着乌云珠的样子,我不由得心生不忍,这件事尚且有些疑点,就这么一口咬定是她所为似乎武断了些,比如说,她究竟是用何种方法加害于我?若是诅咒,补血 药一些生辰八字,指甲头发之类的“引子”吗?这么一副上无署名的“邪物”,就不怕害错了人吗?这副绣品虽是乌云珠亲手所绣,但承乾宫里那么多人,有人暗中动了 手脚也犹未可知。想着这些,我动了动嘴角,可不知怎地,为她求情的话始终是悬在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去。萨满法师幽幽得道:“皇上,即已查出邪物,就应该请贤妃娘娘说出她到底是施了何种咒语,也好让本巫为皇后娘娘破去邪咒。”一时间,殿内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乌云珠身上,乌云珠反而平静下来,她泪流满面的看着顺治凄然道:“现在无论臣妾说些什么,皇上都不会相信此事与臣妾无关 ,本来皇上即已认定,臣妾受屈又有何妨,只是这邪咒之事臣妾的却不知,如若胡说八道,唯恐更不利于娘娘的凤体,还请萨满法师另寻他法,使娘娘早日康复。”她端 身跪好,重重磕了一个头,“谢皇上曾对臣妾青睐有加,今日之事,只当是上天要臣妾与皇上缘尽于此,臣妾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求不要牵连家人,臣妾虽冤死,但无憾 !”说罢,乌云珠抬起身来一个箭步撞向一旁的柱子,竟是要以死铭志。 我惊呼一声,顺治大喝道:“拦住她!”


一时间殿上大乱,乌云珠在千钧之际被宫人拦下,顺治气道:“你何苦如此?” 乌云珠神色凄然地看着顺治,口中轻道:“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顺治身子一震,这是元代王冕的咏梅之诗,用以夸赞梅花高洁,可如今被乌云珠这一念,竟多了两分视死如归的意味。 些时娜拉一边扶着太后坐下,一边不屑地道:“鄂姐姐真是好手段,明知咋们不能眼睁睁的见你碰柱,偏偏就在咋们面前演了这么一出,依妹妹看,姐姐不要再做 无谓的挣扎了,事实明摆在这,谁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姐姐还是早点说出破解之法,兴许皇后姐姐身子一好,皇上一高兴,不诛你的九族呢。” 乌云珠乍听到“诛九族”三字,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我却心中一凛,娜拉是如何知道顺治曾说过“诛九族”这种话的? 太后顺了一口气道:“不错,你、你快快说出破解之法!” 顺治也开口道:“你......还不说么?”他虽这么问着,但口气却不似刚才一般严厉,显然乌云珠刚刚的行为对他的触动不小,乌云珠忽的扬起一抹凄美至极的笑 容,她不再说话,只是与顺治对望着,顺治无意识的退避了一下,乌云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中滚落,她唇角轻动:“奴婢确不知情。” 我只觉得手上一阵发紧,是顺治的手,他正握着我的手,却握得紧紧的,我微动了一下手指,他的注意力一下子收回,手上松了松,歉然的看了我一眼,再转过 脸去,脸上已是一片漠然之色,他冷色道:“来人,将董鄂氏送至宗人府审问,务必在一日内问出实情!”“是!”殿门处进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站在乌云珠身侧,乌云珠跌跌撞撞的起来,没再看顺治一眼,随着侍卫走出门去。 “法师!”顺治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冰,“是否还有其他破解之法?” 萨满法师沉吟了一下道:“皇上,本巫可试着做一场法事,看看能否引下九天玄火,将邪物神形尽毁。” 顺治刚一点头,人群中有一人步出,跪至殿中,扬声道:“皇上,此物万不能就此毁去。”

第一百零八章 驱邪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那人竟是宛如,按理说她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如若顺治发起怒来,她是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的,甚至不有可能被牵连身死,可她而在,不见丝毫慌张之色,反而面沉如水,此时更挺身而出,顺治眯着眼睛道:“贞嫔,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要留着它继续毒害皇后吗?” 宛如从从容容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萨满法师神通广大,定然另有他法以解皇后娘娘之困,而不必毁去此物。” 太后闻言惑道:“这等邪物为何不能毁去?” 宛如朝着太后欠身道:“回太后的话,臣妾的姐姐意图谋害皇后,臣妾既惊又恐,可惊恐过后,又不禁思量,姐姐自小温文贤淑,蚂蚁都不忍踩死一只,又怎会突然对皇后娘娘起了加害之心?若说是为了争宠夺爱,也在情理之中,大家都知道,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皇上最挂心的,就是臣妾的姐姐,这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睛。皇后娘娘待人和顺,对姐姐来说是一把最好的保护伞,姐姐没有这么蠢,将保护自己的人推倒呢?所以臣妾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那件邪物就是将来对证的凭据,所以万不能毁去。” 这席话说得众人都若有所思,不错,不管怎么看,乌云珠都没有加害我的动机。娜拉在一旁哼道:“贞嫔,你这么说,是怕有朝一日皇上要诛你董鄂氏的九族你首当其冲吧?除了皇后姐姐的确是最得宠,若是没有皇后姐姐呢?你怎么知道你姐姐不是想图谋皇后之位?” 宛如轻笑道:“容嫔姐姐。如今被怀疑地人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有这种想法。” “大胆!”娜拉气道:“你的说什么!” 宛如不慌不忙地朝顺治磕了个头道:“皇上,如果此事真是姐姐所为。臣妾纵被赐死也无话可说,只是如若姐姐是被冤枉的。不但皇上英名尽毁,更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皇后之位。哪一个后妃不曾偷偷觊觎过?” 宛如地话真的是胆大至极,后妃们闻得此言。纷纷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人有眼神地碰触,宛如又道:“后宫之中谁不想每日陪在皇上身边呢?就连臣妾,也曾偷偷想过。” 顺治“啪”的一拍桌案,冷声道:“贞嫔。你知不知道,只凭着你这句话。联就可置你的死罪。” 宛如微微一笑,“皇上,臣妾都快被诛了九族了,还有什么心底话说不得?皇后之位人人都想要,只是这国母之位任个人都坐得上么?姐姐她没有朝臣支持,没有皇子倚重,甚至因为果亲王之事,连太后都不喜欢她,这样的情形下,就算后位空悬,她又能坐得上么?皇上与姐姐相处有些时日,知道姐姐不是一个蠢钝之人,连臣妾都想得到、想得通的事,她会不明白么?” 此时太后地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她皱着眉头看着贞嫔道:“依你所言,贤妃是被冤枉地?” 宛如摇摇头道:“臣妾只是怀疑,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清楚别人心中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臣妾只是希望皇上与太后能给姐姐一个机会,如若真的是她,臣妾无话可说,理当以死谢罪,如若不是姐姐,也请皇上还姐姐一个清白,还我董鄂氏一个清白。” 顺治听了宛如这一席话,脸色连变,他与太后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中已有些动摇,我勾了勾嘴角,朝着萨满法师问道:“法师,可有办法不毁去此物又能破除邪咒的么?” 萨满法师的而且仍然那么狰狞,只能看到眼睛地小孔处射出两道精光,他幽幽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皇后娘娘得再受些折磨罢了。” 顺治皱着眉道:“什么办法?是……何种折磨?” 那法师看着我道:“只需将此物挂在龙气最盛之处,每日做法驱邪,再燃以檀香粉末去除诲气,如此七日,娘娘如果无恙,便可平安。” 顺治问道:“什么叫‘如果无恙’?” 那法师低沉地笑了两声,“娘娘究竟会如何本巫也不知情,只知撑得过七日,娘娘便不再受那邪咒之扰了。” 顺治听法师这么一说,不禁有些踌躇,我轻声道:“我想试试。” 他皱着眉道:“如若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我轻笑道:“真若是有什么不妥,便让法师引来‘九天玄火’烧了它便是。”反正就是直到现在,我对这邪咒之事,还是不太相信。 顺治双朝着太后道:“皇额娘觉得呢?” 太后思量了半天,才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只是一旦有什么意外,定要尽快毁去此物。” 顺治低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沉声道:“贞嫔,但愿你的猜测是对地,否则……” 宛如恭敬地磕了个头,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顺治一愣,随即怒道:“贞嫔,皇后不惜以身犯险应你所求,你不要得寸尽尺。” 宛如道:“臣妾只是希望此事皇上能交由臣妾负责查清。” “你?”顺治向场内扫了一眼,淡淡地道:“佟妃,此事就由你与贞嫔共同去查吧,以三日为限,三日后若仍是这个结果,”顺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贞嫔,你便转告你的家人,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佟妃对于顺治的任命只是抬了抬眼帘,便在原地应声称是,宛如听着顺治的话脸色也不似刚才一般自然,谢恩后站起身,福了一福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臣妾得先行告退了。” 顺治微一点头,宛如招呼乌云珠的贴身宫女道:“蕊初。跟我回承乾宫,将承乾宫所有的奴才都召回来!” 这边佟妃听宛如这么说。悠悠地道:“临湘,咱们也跟着去吧。” 那边佟妃与贞嫔相继退下,太后心烦地摆了摆手道:“大家伙儿也都先回去吧。” 顺治也不理众宫妃。转身朝着萨满法师道:“那件物什,究竟要挂在何处?” 法师微一低头道:“龙气最盛之处。莫过于皇上地寝殿。” “乾清宫?” 法师点头称是。太后忧道:“不知……这东西会不会对皇上有妨?” 法师道:“此物对皇上无妨,不过,却对太后有妨。” 顺治急道:“这又是何道理?” “皇上,太后与皇后娘娘同为大清国母。这折颈之凤针对的,除了皇后娘娘。也只有太后了。” 顺治一听脸色大变道:“怎会如此?皇额娘的身子可有不适之处?” 太后微微错愕了一下,跟着极其欣慰地道:“哀家没事,皇上放心。” 顺治皱着眉道:“不妥,皇额娘还是先回慈宁宫去,这些天都不要过来了。” 太后刚想说话,法师欠着身子道:“理应如此。” 顺治随即吩咐道:“常喜,将那个物什挂到乾清宫去,其他人先各回各宫,这此事完结之前,不得出宫一步!” 众宫妃听命相继告退,最后只剩下太后、洛颜、静妃与淑惠妃,刚刚那么多人,没看添彩要,现在众人退下,我才看见荣贵地双眼早已哭成了一双核桃,再加上一夜未眠,更显得楚楚可怜,我朝她笑了笑,荣贵再不管太后和顺治在侧,跑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开始还哭得呜呜咽咽,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见她哭得伤心样子,我也不禁红了眼眶,静妃上前将她拉开,皱着眉头道:“别再哭了,你一哭,她也该哭了。” 太后也微红着双眼道:“是啊,贵儿,你也先回去罢。” 我轻声道:“放心,姐姐没事,你先回去,姐姐让袭人多做些金丝糕给你,好不好?” 荣贵抽抽答答地摇着头,顺治长叹道:“你先回去,你在这里,惠儿更难过。 听得此言,荣贵的头垂得更低,她万分不舍地拉着我道:“姐姐,贵儿会一直为姐姐颂经祈福的。” 顺治又道:“静妃,你也送皇额娘回去罢。” 静妃闻言与顺治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我,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道:“姑姑,咱们也回去吧。” 太后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轻叹一声,这才起身,与静妃一同走了,洛颜凑上前来沉声道:“皇嫂,你放心,洛颜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是谁,我这就去承乾宫。” 说着,也不跟顺治打招呼,风风火火的便走了,这时角落里一个阴森地声音响起:“皇上。”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萨满法师,他竟然还没走,他说道:“请皇上与娘娘移驾乾清宫,本巫要准备做第一场法事了。” 顺治轻叹一声,也不多言,抱着我上了御辇,回到乾清宫,此时那副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地“凤凰折颈”已被挂在寝殿正中,绣品前得案俱已备好,顺治将我放至床上,便坐到床边,那法师道:“还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顺治冷着一张脸道:“法师尽管施法,只当联不存在就行了。” 法师见顺治说得坚定,也不勉强,吩咐宫人点燃檀香,此香不似一般上供檀香,俱成粉末状,刚一点燃,便熏了一屋子的烟,我被呛得咳了两败俱咳了两声,顺治连忙挥手驱散烟雾,法师又道:“皇上若有不适,请先出去罢。” 顺治摇摇头,“法师请继续。” 萨满法师腰间的铜铃声再度响起,屋内的烟雾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我几乎看不到顺治地面容,只能紧紧的依偎着他,感受着他地存在。 那法师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术,原本只有他一人在那里低唱着不知是什么咒语,到后来,声音竟越来越大,好像有十几人一同吟唱咒语一秀,震得我耳膜生疼,难道他指的“折磨”就是这个吗?真够折磨人的了,我正在不耐之际,忽觉脚底一麻,接着,那种麻痹的感觉从脚底一路向上漫延,迅速攻占我整个身躯,胸口处那种雷击之感再度出现,隐约觉得与先前的症状不同,但又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一样,我难受至极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蜷在一起,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我抱住,顺治略带惊慌的声音传来:“快!快烧了它!” 那法师置若罔闻地继续念着他的咒语,我只有呼喊出声才能稍解胸口的沉痛,我的身子不断翻滚,却挣不开那一双牢牢圈住的我手臂,我听见他大吼道:“快烧掉那邪物!惠!惠儿别怕,我在你身边,惠儿!嘘……别怕……别怕” 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虽然浓雾阻隔了视线,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湿意,我心中既感动又难受,我控制不住地大叫“福临……我……我要死了……” “不准胡说!”他的声音大得几乎盖过萨满的吟咒声,我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我的,他吼过之后忽然放开我,接着香案之处一阵乒乓之声传来,其中还夹杂毒害几声闷哼,他……究竟在做什么?我心中一急,顾不得身上疼痛,双手支撑着想要坐起,谁知落手一空,我从床上滚落在地,我痛呼出声,谁知这一摔反倒让我胸口处的闷痛感消失了不少,我居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万事不由人计较

当一切再度恢复平静,我又躺在乾清宫的寝殿中,寝殿中门窗大开,虽是寒冬,所幸屋内火炉熊熊,只觉一丝清凉之意却不觉寒冷。 随着清新空气的涌入,室内的烟雾也消散得差不多了,让人能看清室内的一片狼籍,萨满做法的香案被撞得倒在一旁,香米朱砂撒了一地,那条挂在半空中的“邪物”也被扯落在地,上面清楚的能看到几个脚印,萨满法师不发一言的站在一边,仍是那副酷酷的模样,只是细看这下就会发现,他原来盘在一起的头发已经散落,面具也有点歪歪的,顺治此时青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瞪视着那个萨满,那法师有些不自在地道:“皇上何必心急,本巫做法正值最关键的时刻,是断不能停要下来的。” 顺治没好气地道:“难道要联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受苦么?” 萨满法师道:“好在本巫在最后关头完成了法事,天神念在皇上对娘娘一片真心,已将那邪咒破去了。” “什么?”顺治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萨满道:“从现进起,娘娘已完全康复,不再受邪咒所困了。” 顺治皱着眉道:“可是,你不是说得七日……” 萨满法师无奈地道:“刚刚皇上撞倒之人并非本巫,而是附体的天神,天神感念皇上真心,帮而才将娘娘体内邪咒尽数破去,现在娘娘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复元。” 听到这我才算听明白个大概,原来顺治刚刚扔下我。是去“教训”这个不听话的萨满去了,而那里企业界雾太大,视线不清。才将屋子弄成这样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顺治脸上一红,讪讪地道:“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只是那副绣品。法师还是将它毁了吧。” 我与萨满地视线同时落到那副绣品之上,萨满法师点点头,刚要上前。我轻声道:“慢着。”我看着顺治道:“既然我已经无碍,这幅东西还是留着吧。如若贤妃真是被冤枉的。也好多一件线索。” 顺治想了想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他向萨满再三询问确定我无恙后挥手让萨满法师退下,我往他怀中缩了缩。整件事情真是莫明其妙,为何我好端端的又会突然发病?怎么摔了一下突然又好了?难道这神鬼这说真地不能不信么? 顺治将我抱起。轻声道:“回坤宁宫去?” 我点点头,那里才是属于我跟他的地方。 顺治吩咐常喜收好那幅绣品,又宣太医去坤宁宫候着,这才将我带回去,到了寝殿仍是将我置在床上,我不满意地道:“我都好了,能下地了。” 顺治佯怒道:“不行,刚摔得那么厉害,还想再摔一次么?” 我想到刚刚地事情,不禁笑道:“我若是再摔,那个萨满法师怕是要被你掐死了。” 顺治不自在地道:“当时见你那副模样,我只想着快些毁了那幅绣品,根本没看见他,谁让他弄得满屋子烟,撞了他还算轻的。” 此时李晓白颤颤微微的在门口打着千儿道:“老臣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顺治招手让他进来为我诊脉,李晓白诊了半天,面带疑惑地道:“奇怪,按理来说,娘娘的脉象应跟上次一样并无异常,为何此时竟有些气虚之像呢?” 顺治道:“折腾了一大天,能不虚么?快去开个方子,给皇后调理身子。” 李晓白捻着胡子想了半天,像是没什么结果,这才应声而去,顺治又问了问我身子的感觉,在得到我数个“没事”的答复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略带疲色地道:“直到现在,我地心还悬在那里,你知不知道,你真将我吓坏了。” 我欣慰地一笑,将身子朝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顺治伸了伸腰,躺到我身边,我的身子是没事了,但越想这件事越是蹊跷,我不禁问道:“福临,你说……我真是被邪咒所害么?”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更好的解释你为何会突然那个样子,”他心有余悸地抱了抱我,“而且,又出现了那样地邪物,下咒之人能弄出那个东西,她的心肠,真是狠毒至极!” 我想着那只凤凰空洞而火红地双眼不桂缩了缩身子,迟疑地道:“你……相信这件事真是贤妃所为?” “我不知道。”他老实的说。 “事实摆在眼前,但是,你心里是相信她的,对不对?” 听着我的话,他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明知他是与我亲近,才会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但我心中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乌云珠有了嫌疑他在冷静过后就可以相信她?而我就不行?难道这是人品问题么? 我忍不住轻叹了声,他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轻声道:“先看看佟妃她们有什么结果罢。” 她们真的会有什么结果吗?相信佟妃对这件事是持无谓态度的,她甚至不会太上心,毕竟没了乌云珠,她也少了一个强敌,而宛如,此事关系到她乃至她整个家族的命运,她一定会尽力追查,只是,短短的三天,她能查出什么? 我喃喃地道:“如若没有结果……” 顺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云,寒声道:“如若没有结果,我不会论对错,都会用行动告诉她们,伤害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抬起我的脸,无比认真的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只动了这个念头,也不行!” 我满足地轻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有点迷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呵呵。谢谢你这么紧张我,谢谢你为我而哭,谢谢你……这么爱我! 接下来的两败俱伤天。宫内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公报私仇与 这件事扯上关系。第三天头上,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碍着顺治地旨意袭人死活拦着我不让我起身。我躺在床上,无聊的望窗兴叹。窗外的雪从咋儿晚上就开始下。现在还没停,我支着腮道:“袭人,那件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见洛颜来给我报个信?” 袭人搅动着手中地参汤,吹到温了。递给我,这才道:“许是没什么结果。要不然照着格格的性子,早跑着来跟主子邀功了。” 我轻笑了下,喝了一口参汤,指着窗子道:“把窗子打开些吧,我快闷出病来了。” 袭人迟疑了一下,走到窗前,欠开一条小缝,正当我想让她把窗子开大些时,湘云在门口朝袭人招了招手,袭人看了我一眼,微欠下身子,与湘云走出门去,湘云性子急,在厚重地门帘落下的瞬间,我听见她说“贞嫔她……” 袭人再度进到屋里,看见我寒着脸坐在那里,又看了看那扇微开地窗户,不发一言地走到窗前,将窗子重新掩好。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我心中怒气微升,“袭人,贞嫔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袭人垂看眼帘道:“主子,贞嫔她昨儿晚上就到了。” “什么?”我“腾”地起身,走到她跟前:“你是说,她在门外跪了一个晚上?” 袭人没有回答,我怒道:“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大冷的天儿,若是她冻死了那该怎么办?” 袭人依旧眉眼不动地道:“回主子的话,昨儿贞嫔来地时候皇上也见着了,只是主子那里在歇息,皇上嘱咐奴婢不要惊动主子,奴婢也没想到贞嫔居然就在门外跪了一夜。” “那今天早上呢?”我气道:“要不是我看见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袭人淡淡地道:“是” “你……”我要被她气死了,“她来做什么?” “贞嫔来求皇上与主子多给她些时间。” “她查得有头绪了么?” “奴婢不知,”袭人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不过是贞嫔想拖延时间的手段,想以此拖住皇上地心,待皇上的气头消了,再寻保命这法。” 我叹了一口气道:“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今早离去之时见到贞嫔仍在也十分讶异,皇上说此事全凭主子做主。”袭人深吸一口气,“如果主子不同意,那么过了今晚贞嫔若是还没有什么进展,她董鄂氏……便要满门抄斩。” 我皱着眉看着她道:“所以你就一直没告诉我?” “是,主子的为人奴婢十分清楚,主子定会因为不忍而再次答应贞嫔的要求。” 我缓缓地点头,“不错,我一定会答应她。” “主子,”袭人道:“那董鄂氏下咒毒害主子,主子怎地还要以德报怨?” “袭人,”我叹道:“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值,只是,我不是以德报怨,我是不想冤枉好人。” “主子怎知她是被冤枉的?” “你又怎知她不是?董鄂氏不只有贤妃一人,那是数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性命,岂可草率!” 袭人见我有些急躁,上前一步扶住我,我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她的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好以极低的声音道:“主子想没想过,如若贤妃真的是被人嫁祸,皇上知道事实后,会怎样对待她!” 我一愣,不明其意的看着她,她缓缓地道:“贤妃与皇上原本就亲近,如果皇上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还将她送去宗人府,定会对贤妃产生无以弥补的愧疚之情。” 听她这么一说,我彻底的怔在原地,袭人又道:“君心难测,这种愧疚之情,难保哪天不变成……变成……” “爱情?”我轻轻地接上。 “爱情?”袭人点头道:“不错。” 我转过头看着她,轻轻地笑了,这个傻丫头,她的心中真的只有我这个主子,我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如果爱情这么容易应变了,那也就不叫爱情了。贞嫔现在如何了?” “她……大概还错着吧。” “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主子……”袭人还要说些什么,我止住她道:“你可知道这件事皇上为何要我来拿主意?” “那自是皇上看重主子,以主子的意见为重。” “傻丫头,”我拍拍她的手,“或许有这个原因吧,但是更多的,皇上是想借着我的口,好让贞嫔多有些时间吧。” “怎会……” “你了解我,皇上就不了解我么?”我笑道:“他知道我是一定会同意贞嫔的要求的。” 袭人皱着眉道:“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难道……皇上根本就不想处置贤妃吗?” 我摇摇头道:“诛九族……得牵连多少人?得牵连多少朝中命官?他只是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了,如果贞嫔再拿不出什么结果,那么皇上也算是做得仁至意尽了。” “这么说,皇上是故意借主子的手这么做?” “不错,你想想,如果在这种时候我拒绝了贞嫔的要求,会给人以何种印象?” 袭人面色连变,她“咚”地跪到地上,惊道:“奴婢该死。” 我将她拉起来,笑道:“你没有错,你想的也不无道理,你能对我如此,我的心里,很感动。” 袭人擦了擦眼睛,破涕笑道:“以后奴婢再不敢乱拿主意了,奴婢这就去看看贞嫔醒了没有。”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章 一身都是命安排

直到过了晌午,湘云进来通报,说是宛如醒了。 我吩咐她将宛如带进来,又嘱咐她去沏了一碗姜茶,宛如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身上不时的哆嗦,接过湘云递过来的姜茶,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抿着,我让屋内的宫人全数退下,只留着袭人伺候,待宛如喝了小半碗后,我才缓缓地道:“你真是让本宫吃了一惊呢,外边天寒地冻的,你就不怕没求下旨意,自个儿先冻死了么?” 宛如放下手中的姜茶,磕了个头才道:“回娘娘的话,只要能一雪姐姐的清白,宛如纵然身死,又有何妨?” 我轻笑,“本宫还以为贞嫔如此卖命,是不想被贤妃牵连,没想到本宫想错了,贞嫔与贤妃果然是姐妹情深。” 宛如微一错愕,我接着说道:“不知这两天都查出些什么?” 宛如急忙道:“娘娘,臣妾已有些许线索,只是短时间内不能理清,所以臣妾才想恳请娘娘再宽限一些时日,臣妾几乎可以肯定,姐姐是被人载赃嫁祸。” “哦?”我好奇地道:“是什么线索?” 宛如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曾去看过那幅绣品,那绣品乃是用双面绣法所绣,此绣法难度极大,所会之人寥寥无几,而据臣妾所知,姐姐并不会这种绣法。” 我皱了皱眉头,“这算是什么线索,双面绣虽然复杂,但用心之下也不是不能习得,你怎知贤妃不曾偷偷习得此种绣法?本宫又怎知你不是在替贤妃说慌,以图欺瞒众人?” 宛如道:“娘娘,据臣妾所知,姐姐除了这幅寿礼,还另给娘娘绣了一幅风拂海棠,不知那幅绣品中可有问题?” 那幅“风拂海棠”早在事发当晚便被袭人拆开来,但并未发现异常,绣法也只是寻常的针法,我摇头道:“那幅倒没什么问题。” 宛如道:“从娘娘选定图样到现在,不过两月时间,单那双面绣。两月时间能够完成已属神速,更别提是两幅,何况姐姐每日还要去陪太后抄经颂佛,其余时间都在赶制绣品,也直到娘娘寿筵前一天。才堪堪完成,娘娘试想。在这样的情形下,姐姐哪有时间绣制那种邪物?定是有人一早便绣好了那幅邪物,在寿筵前调了包,不仅害了娘娘,又能陷害姐姐,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娘娘,”宛如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恳求娘娘再宽限些时日。” “那就。。。。再延三日罢,”我轻轻地起身,袭人忙上前扶住我,我走到宛如身前,“只是,这三日若是再无结果,恐怕连皇上都帮不了你了。” “臣妾谢娘娘开恩。”宛如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于娘娘,希望娘娘能让我去瞧瞧姐姐,宗人府那地方。。。。。姐姐怎么受得了。”说着,她的泪水顺颊而下,眼角瞄见袭人略还厌恶地微皱了眉头,我轻轻笑了笑,“宛如,你与贤妃的感情,自小便很好么?” 宛如含泪点头:“姐姐自小便待臣妾极好。” “哦?是么?”我踱了两步,“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在她身后暗耍手段,使她与众妃离心呢?” 宛如听我这么一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骇之色一闪而过,她很快平复下来,惶恐地道:“宛如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明人这前不说暗话,”我轻声道:“你其实远不似表面上那般柔弱,不说别的,只冲着你在信期之时还敢前去侍驾,这份胆量便不是常人所能具备的。” 她的双唇动了动,我又道:“再说这回,你无端受贤妃牵连,甚至还要性命不保,换个人怕不是吓得瑟瑟发抖,或是哭喊着撇清关系了,而你,冷静觉着的让人赞叹,或许皇上就是冲着你这股沉着之势,才答应让你前去查明真相吧,”我轻笑一声,“若不是此事牵连甚广连你自己都要性命不保,本宫可能要怀疑是不是你在嫁祸贤妃了。” 宛如凄然道:“娘娘怎么会如此看待臣妾?待寝之事臣妾也万万没有想到,但又怕惹人笑话,才求皇上隐瞒,但臣妾与姐姐感情甚笃,臣妾怎会。。。”“够了,”我淡淡地道:“你们感情如何本宫没兴趣知道,本宫只是好奇你为何这么做罢了,你若不想说,便不说罢,袭人,送贞嫔出去。” 袭人也不言语,走到贞嫔身边硬声道:“贞嫔娘娘请。” 宛如犹疑不定地站起身,刚刚转身,我轻声道:“那三日的期限。。。。” 宛如的身子僵在原地许久,她转过身赤再度跪下,“娘娘若是以此相迫,宛如就是编,也给娘娘编出个故事来。” 我轻笑,“好啊,本宫就听听你编的故事。” 宛如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在京城,有一名官员,他有一妻二妾,三子两女,妻妾和睦,儿子个个胸怀大志,女儿也乖巧听话,一家人本应合乐融融,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个家中,都好像比较喜欢姐姐,而常常忽视妹妹,这让妹妹心中非常难受,她不明白,她有着剔透的心思,绝世的容貌,她本应是个天之骄女,可为什么众人地眼光从不在她身上停留?只是夸赞那个样样不如她的姐姐?她不只一次想过,难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女儿么?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向母亲哭诉,乡亲这才告诉她,原来不是父母亲生女儿的,竟是姐姐。” “什么?”我惊呼一声,宛如笑了笑,接着道:“原来姐姐是叔叔的女儿,只因入关之时,叔叔为救阿玛身死,留下孤苦无依的婶婶和姐姐,婶婶为叔叔殉身,阿玛和额娘感恩叔叔的舍身相救,这才将姐姐抱至家中抚养,还求旨改了户籍,只当姐姐是亲生女儿一样,不过,也难怪众人都喜欢她,她从小便乖巧懂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让给妹妹,大家都在夸赞姐姐,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妹妹的感受。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妹妹的,何用她来装好人?她不仅占了本属于妹妹的东西,更占了妹妹在父母心中的位置,有一次,她又故做大度的将漂亮的衣裳送给妹妹,又赢得一片赞扬之声。妹妹回到屋里再禁不住心中的恨意,拿着剪刀慢慢的将衣裳绞碎。”宛如地声音缓慢而凄凉,听得人不寒而栗,“她不要她地施舍,自己的东西就要靠自己去争取!她要取回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妹妹等到了那一天,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入了宫,便能永远摆脱那个只会装可怜的姐姐,可是。。。那竟像个冤魂一般死缠着妹妹,也不知她到底哪里好,走到哪都会赢得众人的喜欢,父母如此,兄弟如此,现在连皇上,也是如此。”宛如说到这,长长地吁了口气,“娘娘,若是你,你会甘心么?” 我诧异得说不出话,没想到宛如竟是因为这样而对乌云珠心怀恨意,宛如又恨声道:“她是个天生地扫把星,她克死了她的亲生父母,克死了她的未婚夫,现在,她又要来害她妹妹,害她全家,妹妹怎能眼看着阿玛、额娘、姨娘和哥哥都要受此牵连而死呢?” 我轻叹道:“原来如此。” 宛如惨笑一声:“故事听完了,不知娘娘现在心中做何打算?” “你有把握在三日内查出实情?” “臣妾。。。并无把握。”宛如看着我,“所以臣妾才想去见她一面,看看能否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我笑了笑,“贤妃见你前去,定然感动,无论此事有无结果,恐怕她都会对你一生感激了。” 宛如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姐姐看不透我,不也同样看不透娘娘么?” 我嘴角的笑意敛了下去,宛如道:“平常人家都有争风之事发生,何况是后宫,其实娘娘心中,定是比臣妾还要恨她吧?” 我转过身,“本宫。。。因何要恨贤妃呢?” 宛如道:“怕是因为七夕那日的道士说的那席话了。” 我哧笑一声:“江湖术士之言岂能当真?” “正是因为娘娘不肯尽信,所以娘娘才未痛下杀手,而只是将姐姐拢在身边,牢牢的看住她。”宛如笑道:“其实早在臣妾与娘娘第一次见面之时,臣妾便曾想过要替娘娘除去这祸害,只是失败了罢了。” 我皱了皱眉,除去?如何除去?突然,一个念头闪入脑中,我猛地转身,赫然道:“难道她那日落水,竟是你。。。。” 宛如菀然一笑,“臣妾如今已命悬一线,还有什么话不能跟娘娘说呢,不错,当日回家途中,臣妾越想越是心惊,那个扫把星居然在臣妾入宫前惹下这种天大的祸事,待得他日臣妾入宫,娘娘必会迁怒于臣妾,日后臣妾如何还能见得天日?正在臣妾又惊又怕之时,我二人途经一处水塘,当时行人甚多,臣妾一个念头闪出,不及细想,回过神来时,已将姐姐。。。推入水中了。” 看着宛如垂颈巧笑的模样,好似她说的只是风花雪月,而不是图害人命之事,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宛如笑得更加灿烂,“臣妾亲眼见她沉入水中,心中激动极了,谁知她被人捞起来后,居然。。。居然又活过来了,臣妾好难过,哭得好伤心啊,可笑她竟以为我是在为她担心,就连落入水中,她也只以为是人多不慎将她挤落,不但如此,她还反过来劝慰我不要担心,我怎能不担心呢?有她在一天,便永不会有我的出头之日。后来。。。皇上居然将她宣入宫中,封她为妃,这便是。。。天意弄人么?呵,呵呵。。。”宛如双眼含泪,又哭又笑,“娘娘,臣妾不是怕死才要如此为她奔走,臣妾是不想这个扫把星再牵连的家人,如果我死了,能保护家人,我也是甘愿的。” 呵呵,我也不禁苦笑,如果当初不是乌云珠落水,顺治怎么可能在第二日便云鄂府?又怎会发现张海德前云刺杀乌云珠?如果他没去,乌云珠想必早死在张德海手中了。再往前想,如果宛如对乌云珠不是积怨已久,如果没碰见那个叫袁不破的道士说了那一番话,乌云珠不一定会落水,我不一定会去慈宁宫见太后,太后也不一定会让张德海去杀乌云珠,顺治。。。也不会那般误解我了!这便是因果循环,天意弄人! “你。。。为何要将这件事说出?”如果她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宛如笑道:“此事完结之后,娘娘便将臣妾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吧,臣妾再不想。。。活在她的阴影中了。” “你敢肯定这件事不是贤妃所为?” “她?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好,”我点点头,“你只管去查,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会尽力保你家人周全。” 宛如迷惘地看了我半天,泣道:“臣妾谢娘娘成全。”说罢,她又磕了一个头,转身出去了。 宛如走后,袭人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要答应保她家人?” “只当是。。。成全她的一片孝心罢。”连坐罪在我看来本就极不人道,一人所为之事,又与他的家人何干? 袭人半响不语,忽然道:“主子,奴婢现在一想到贞嫔,便觉得。。。好怕。” 我轻叹一声,宛如的内心在极度压抑之下已变得有些扭曲,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我会劝她去看心理医生,但现在?没人能帮得了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绣娘

眼看着最后的宽限时日只剩下一天了,宛如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到时洛颜来坤宁宫跑了几次,一会说是查到绣房了,一会又汇报承乾宫有了“奸细”,来来回回的,跑得不亦乐乎。 当天傍晚,我与顺治刚刚用过晚膳,洛颜便又蹿进来,她气吁吁地抓住顺治道:“皇帝哥哥,快!” “什么事?”我疑惑地道:“可是贞嫔那边有消息了?” 洛颜连连点头,“现在她们在绣房那边,咱们快去。” 我将信将疑的与顺治对望了一眼,“那......咱们就去看看罢。” 洛颜心急地拉起我就要出门,却让顺治拦下,磨蹭了半天让袭人将我包的严严实实这才放了心,急得洛颜直跳脚,看她那着急的样子,我真的好奇迹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重大发现? 宫中的绣房是一个简单的小院落,里面的人不同于一般的宫女,但又没有主子的身份,她们中年岁大的都是从宫外招揽进来的刺绣高手,年纪小的有的是宫中的宫女,拜了她们为师的,宫女们一旦进了绣房,地位也会有微妙的改变,不仅月例更多些,平日里的粗活重活自是不用她们去做的,甚至每二到三人还会有一个使唤的宫女伺候,饶是如此,愿意进绣房的宫女也极少,因为一旦成了“绣娘”,她们便不再像普通的宫女一样到二十五岁便可离宫,她们若想离宫,是得要皇后甚至太后的首肯的。不仅要看天赋,还要看是否清秀,手指骨是否匀称,是真正的“选秀”。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等我们到了绣房,外边已经全黑了。刚一踏入堂屋之中。便见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绣娘打扮的女人直立在屋中,佟妃与贞嫔立于一侧。见到我们进来,齐齐跪倒请安,顺治看了那绣娘一眼,转头向佟妃问道:“到底怎回事?” 佟妃福了一幅道:“回皇上的话,据贞妃妹妹所说,她已找到了贤妃被诬告的证据。” “哦?”我不禁奇道:“是何种证据?” 贞嫔在一旁 欠了欠身,招呼宫人端来一只炭盆。盆内只剩领薪炭火一堆炭灰, 宛如朝着站在屋中的绣娘道:“心娘,这碳盆可是你屋中之物?” 那名叫心娘的女子面带惑色点了点头,贞嫔微微笑道:“皇上,证据就在这碳盆之中。” 心娘的脸色稍变,我与顺治则一脸地不解,贞嫔笑道:“既然心娘承认了这是她的碳盆,咱们就无需留在这里了,”宛如说着话跪下,一脸严肃得道:“皇上,臣妾恳请皇上召集众人,臣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解我董娥氏之冤。” “好,郑倒要看看,你有何说词,常喜,”顺治吩咐道:“去各宫传旨”,让她们去慈宁宫侯架。” 一群人头熙熙攘攘的向慈宁宫进发,一路上宛如坚持将那个碳盆至于顺治的御辇上,说是请皇上监督,以避免她栽赃之嫌,我的好奇心已被她鼓动到极点,真想马上知道这个古代“名侦探”到底查处了什么。 到了慈宁宫,太后一大早便得了通知,其她嫔妃也到了差不多了,太后问道:“贞嫔,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宛如不慌不忙的道:“太后,日前臣妾得皇后娘娘的许可前去探望姐姐,无意间得知一件事,还请太后允许臣妾当中演示。” 太后点了点头,宛如吩咐宫人将一幅火红的绣品展开,正是那幅“邪物”,顺治皱了皱眉,伸手揽住我的腰,我朝他笑了笑,此时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众人吓了一跳,惹起一片惊呼之声,太后道:“贞嫔,你......”话只说了一半,太后便停了下来,不知死太后其余宫嫔都呆在那里,只见殿内一曝光绰绰,一只傲视凤凰若隐若现。 “怎么会这样?”我不由惊呼。 宛如一只手捧着一盏烛火,映得她精致的容颜如梦似幻,她又将那碳盆的灰烬尽数倒出,众人正在不解其意之时,只听洛颜道:“快看!” 那炭灰中竟也出现萤影点点,虽数量不多,但在这昏暗的大殿中还是一目了然。 宛如挥手让宫人点燃宫灯你太后皱眉道:“贞嫔,你卖的什么关子?” 宛如笑了笑,朝我道:“不知娘娘有何感想?” 殿内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聚集到我身上,我慢慢地起身,踱到那幅绣品前,沉声道:“奇怪,贤妃在绣制这幅绣品之时,本宫特地交代,不需用荧线绣制,为何……”话说到这里,一旁跪着的心娘脸色瞬间惨白,宛如道:“这便是这幅绣品不是姐姐绣制的最有力的证据,娘娘明明亲口吩咐,姐姐就算是要加害娘娘,也没有道理仍然用荧线绣制。”娜拉在一旁哼道:“或许是她忘了娘娘的嘱咐,又许是用荧线绣制诅咒的效果更好些。”宛如讥道:“不知容傧姐姐如何知道用荧线的诅咒效果更好些?” 娜拉顿时词穷,她狠狠地瞪了宛如一眼,宛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朝着心娘道:“心娘,你又可否解释,为何在你屋内的炭盆中,会有荧光?”心娘吸了口气:“回贞傧娘娘的话,奴婢是见那荧线新鲜,一时好奇染了些,没想到却染坏了,又怕莲姑姑发现奴婢私下染线,故而将丝线投入炭盆内烧毁,这才留了些荧光罢。”宛如笑道:“不知你这些所谓染坏了的丝线是从何处所得?是给哪一宫的绣品减了料了?”宫中所用丝线都是“贡品”,比普通丝线珍贵许多,各宫需要何种绣品要先报到内务府,内务府再将绣品所需丝线拨至绣房,一幅绣品按照品质大小能浪费的绣线是有定额的,如果绣线浪费的丝线超过定额,是要受罚的,废掉的丝线也会由内务府统一称重收回,所以绣娘虽是以绣为生,但平日里手中绣线却是少之又少,有的也是自个儿偷偷绣些香囊帕子之类的,又哪舍得真的烧毁。心娘沉默了一下才道:“奴婢在绣房十年,手中总会有些丝线的。”宛如点点头,“心娘向来以巧手著称,十年来,不知绣过多少幅绣品,手中剩些丝线也在情理之中,用这些丝线绣出一幅邪物也就不无可能了。”“贞傧娘娘,”心娘急道:“绣房内不只奴婢一人染过荧线,娘娘怎可只凭着那些余灰,便将如此大罪加在奴婢头上!”宛如摇着头道:“我会怀疑你,自是你有值得怀疑之处,我问你,贤妃拿给皇后娘娘挑选的那些图样来自何处?”“是……是从奴婢处取得。”“在皇后娘娘挑好图样的第二天,你是否便前去承乾宫将其余图样取回?”“是。”“那些图样是心娘你十年所得,相信每一张,心娘都必然熟记在心。”心娘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宛如取出一张纸,展开来,正是那时我挑选的“凤凰傲视”的图样。“亏得这幅图样留承乾宫,心娘在无物临摹之下,也能将那凤凰绣得分毫不差。”心娘面色一凛,冷声道:“这幅绣品本就是贤妃娘娘依图所绣,自然无差,又与奴婢何干?”“是么?蕊初。”宛如轻唤,“当日贤妃可是依照这幅图样所绣?”蕊初上前一步曲膝跪倒,“会贞主子的话,贤妃娘娘当日所绣的,并非这一图样。”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哦?”宛如反问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指定的,贤妃竟敢大胆改动么?”蕊初道:“贤妃娘娘并不是大胆,只是贤妃娘娘在绣制途中,觉得凤缘之处过于勾曲,太显霸气,与娘娘气质不符,所以才特地绣平了些。”宛如看者顺治道:“皇上,如若蕊初之言属实,那么眼前这幅绣品,必不是姐姐所绣了。”说着她将图样与绣品放在一起呈现,图样与绣品一模一样,不见丝毫差异,就连那凤缘处,也是同样的勾曲。佟妃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道:“蕊初乃是贤妃陪嫁进宫的丫头,只凭她的片面之词,恐怕很难服众。”“正是。”宛如笑了笑,又朝着心娘道:“心娘,在寿筵前一天,贤妃的绣品完成之后,将绣品制成锦被的,可是你么?”“是。”心娘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自信。“是奴婢与其余三名绣娘共同完成的。”“那你为何在当时没发现此物乃是一幅邪物?”是啊,如果这真是乌云珠所制,那么乌云珠又怎会放心让一个外人去制做锦被,而绣品之后的“折颈之凤”又是如何瞒过众人的呢?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

心娘的面色舒了舒,“只因奴婢们在制作锦被之时,此幅绣品的四角已被嵌在锦被之上,因为时间紧迫,奴婢们也就没有再将绣品拆下查看。” “那就是说,在制作锦被的过程中,决无可能有人将绣品调包了?” “是。” 宛如的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在缝制锦被的过程中绣品不可能被调包,那被调包的时间,只能是在缝制之前了。” 宛如说道:“我询问了那日与你一同制做锦被的绣娘,她们是与你一同缝制锦被没错,但在这之前,将锦被与绣品从贤妃处取出的,却只有你一人!” 心娘的脸色急变,宛如又道:“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情,贤妃那幅绣品,在送到你手中之前,是拿去浆洗过的。” 浆洗过的东西便不再是崭新之物,如何能呈上作为寿礼?故而宛如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现出不信的神色。 心娘也是面现惊疑之色,宛如轻声道:“原本这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举动,但事出无奈,姐姐也是没有办法,说到这,就得问问淳嫔姐姐了。” 淳嫔有些难堪地道:“要问我什么?” 宛如道:“那日淳嫔去承乾宫探望姐姐,手上也不知染了什么,触过绣品之后居然污迹斑斑,因为时间紧迫,姐姐不及重新绣制,无奈之下只得偷偷叫人将绣品送去浣衣局浆洗。”宛如说着召进一名宫女,“她就是当日替姐姐浆洗绣品的宫女。” 顺治沉声朝那宫女道:“贞嫔所说是否属实?” 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音答道:“是……当日贤妃娘娘差蕊初姐姐将绣品送来。给……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嘱咐奴婢不要将此事说出。娘……娘娘……”她突然发了狂似的磕头,“奴婢真的只是浆洗绣品而已。决没有意图谋害娘娘,娘娘明鉴。皇上明鉴……” 顺治心烦的挥了挥手,常喜朝着两边一招手,上来两名宫人将那宫女拖了下去。宛如道:“心娘,你身在修房。一定知道浆洗过的布料与未曾浆洗的区别。” 心娘此时已有些六神无主。说不出话来,我不禁问道:“到底是何区别?” 宛如道:“宫中所用布料全为江南织就所造,在布边之上印有‘江南织就’的骑缝水印,此水印遇水则显。以示与其他布料的区别。姐姐的绣品既已浆洗过,相信那水印必已显出。而这幅绣品……“宛如吩咐宫人将那幅绣品展示了一圈,“并未显现‘江南织就’的骑印。” “心娘,”宛如看着已经有些哆嗦的心娘。“姐姐的寿礼在浆洗之时尚未发现异常,在那之后有机会偷梁换柱的,只有你。宫中喜用荧线地不多,正因为你知道姐姐平素喜好用荧线织制绣品,所以你才特地用荧线绣制,殊不知娘娘早已吩咐姐姐用普通丝线绣制,这便是你最大的漏洞。现在……只差最后一点,”宛如笑得异常开心。“双面绣。” 在宛如的示意下,另一个绣娘打扮的女子进得殿内,心娘一见那女子,神情更加恍惚,那女子跪在殿中,宛如道:“她是绣房主事的莲姑姑。” 莲姑姑看了一眼心娘,心痛地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后宫之中会使这双面绣地,不过区区五人,又以三人为精,乃是奴婢,沁芳姑娘和奴婢的徒弟……心娘。” 莲姑姑磕了个头后慢慢起身,走到那幅绣品前,细细的端详着那幅绣品,“绣得真不错,简直是青出于蓝,”她指着绣品一角道:“你可知道你的收尾处为何总是收不好?以前我就发现你下针的角度有些偏颇,这样绣出的绣品会造成布料轻微的纠结,到收尾之时便有很大的难度。我明知如此,却一直没纠正你,导致你绣得年头长了,再也改不过来了。” 莲姑姑再度跪下,朝着顺治道:“皇上,据针法来看,此绣品确是心娘所绣,皇上若是似有疑虑,可差人将绣品剪开,双面绣中间的线头定然杂乱无章,纠集成团。” 心娘脸色铁青的看着莲姑姑,莲姑姑叹道:“你不要怪我,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也不能免俗吧。” 顺治黑着脸刚要下令,心娘平静地道:“皇上,不必了,莲姑姑说的对,奴婢在绣制之时,的确不知该如何处置多出来的线头,只好将它们塞回道绣品中去,所以绣品中的线头一定是纠集成团的。” 顺治怒道:“你为何要谋害皇后?” 心娘低头不语。 太后怒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咒语,使皇后受苦?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心娘抬头看了看太后,凄然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不想谋害皇后娘娘,只是平日里不喜欢贤妃,所以才想毁了她的寿礼嫁祸于她,并未想到此物竟对娘娘有妨。” “一派胡言!”太后气急,“贞嫔!你在搜查之时,可否找到其他可疑之物?” 宛如道:“并未发现。” 此时娜拉道:“皇额娘,说不定这个心娘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如今见事情败露,使将这绣娘推出来顶罪。” 心娘闻得此言,看了一眼宛如,平静地道:“容嫔娘娘说的不错,奴婢正是受了贤妃的指使,贞嫔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挟,奴婢只得任下罪名,可事到如今,奴婢在不能姑息养奸,拼着全家丧命也要说出实情。” 宛如脸色大变,厉声道:“心娘!我董鄂氏与你有何过节,让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陷我满门于不义?” 心娘挺直了腰板,不再说话,顺治的眉头紧皱。想是不知该相信谁好,眼看着水落石出,心娘却又反咬一口,我也被她们弄了个糊涂。 宛如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仍是满脸怒色。当下一咬牙,扬声道:“皇上,臣妾还有另一件证物!”说着宛如从袖中抽出一物,众人一看,顿时错愕当场。 宛如手中的。是一只簪子,簪头疑翠,簪体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站在太后身侧的苏茉儿一声惊呼:“太后,那不是……” 太后眉头紧皱,宛如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紧张:“这是从心娘的房中搜出的。相信大家都认得,这……这是……”宛如一反刚刚的滔滔不绝,变得有些结巴。 “这是哀家之物。”太后一脸疑惑地替她说完,“它怎会出现在宫中?” 不知太后疑惑,我也惊诧莫然,宛如拿着的正是太后先前在万尘寺遗失的那只簪子。 宛如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将发簪举过头顶,苏茉儿快走两步拿起簪子交至太后手中,太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朝着心娘沉声道:“心娘,此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是……奴婢偶然间拾得!” 心娘虽是这么说,但大殿之上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看着殿内众人的神色,太后扫视一周,大怒道:“好哇!胆敢诬到哀家头上了!” 宛如大声道:“臣妾此举只是想一雪我董鄂氏之冤,还请皇上下旨放出姐姐,臣妾自当一死向太后谢罪。” 顺治的脸难看到极点,他朝着心娘厉声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取来?快说!” 心娘打了个哆嗦,狠下心来道:“此物是上个月初从宫外传回,还有一封密信,信上让奴婢设法陷害贤妃娘娘。” “信呢?” “奴婢看过之后,已经毁去了。” 宛如似是想通了其间关节,急问道:“贤妃绣制寿礼乃是十月中旬之事,你若是在十一月初才得到指使为何一早便急着取回图样?” 心娘轻叹了一声,“这只是巧合罢了,奴婢送至承乾宫的图样中夹了一张奴婢欲绣给未婚夫君额,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奴婢深怕追究起来受到责罚,这才早早的去取回图样。” 心娘整个人平静下来,“在太后出宫进香的第四日,奴婢便在屋内发现了这件东西,这凝翠簪子太后时常带在头上,故而奴婢认得,太后之命……奴婢不敢不从。” 太后握着那只簪子,气得说不出话,苏茉儿急道:“你只道这是太后之命,却又哪里知道这支簪子早在太后刚刚抵达万尘寺之时便遗失了。” 心娘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会?” 太后气得浑身哆嗦,“查!哀家若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誓不罢休!”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太后沉声道:“李福!将随侍万尘寺的所有人列出,何人负责何事,何人伺候在哪里,不得有一处遗漏!” 李福欠了欠身子刚要退下,太后又叫住她,“还有万尘寺的和尚,近一年来新去的,也尽数列出。” 李福应声而去,顺治脸上多出一抹不自在,他有些心烦的道:“既已查明此事与贤妃无关,理应将她接回宫中,心娘就先行关押,其余的事待明日再说。” 宛如立即跪在原地谢恩,太后见顺治如此脸上更添意思恼怒,顺治不发一言地拉起我,就要走出大殿,刚走了几步,只听见一个带着意思颤抖的声音响起:“皇……皇上!” 我们停下脚步,朝那声音望去,一个娇小的声音从娜拉身侧行至殿中,竟是娜拉的贴身侍女,娜拉皱着眉道:“塔娜,你做什么?” 塔娜来到大殿当中,抖着声音道:“皇上,奴婢有内情禀报。” 顺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了娜拉一眼,娜拉着急的朝着塔娜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塔娜同样以蒙语慢慢地说出一句话,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塔娜刚说完,顺治的脸色急变,太后甚至拍案而起。 娜拉突然大吼一句,脸上表情精彩至极,有些迷茫,有些疑惑,还带着几分冤屈。 顺治看着塔娜冷声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塔娜曲膝跪倒,泣道:“奴婢心中备受煎熬,再隐瞒下去,伟大的青山神永远不会原谅奴婢。” 他们……到底再说什么?我急了个半死,不断的看向太后,太后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塔娜,你说这支簪子是容嫔所盗,可有什么证据?” 太后这么一说,殿内那些不通蒙语的嫔妃才明白了个大概,娜拉进走两步来到殿中,指着塔娜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谁指使你的?” 佟妃在一旁轻笑道:“她是你从蒙古带来的丫头,谁能指使得动?想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她受不过良心的谴责吧?” 塔娜哭着道:“那日在万尘寺,奴婢正陪着主子散心,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这支簪子,奴婢原本想马上给太后娘娘送回去,可主子说不用,后来,主子自告奋勇的要去追查簪子的下落,奴婢还以为主子想以此向太后邀功,谁知一直到回宫那天,主子也没将簪子拿出来,直到今日,奴婢才明白这只簪子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娜拉急着喊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我却是拾到了那只簪子。可是后来他又不见了,所以我才不能将它交给太后……”

“够了!”顺治冷笑道:“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娜拉猛的噤声,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皇额娘……” 太后气道:“住嘴!哀家平日带你如何你心中最是清楚,为何还要这么做?诅咒皇后,陷害贤妃,居然还意图将这盆脏水泼到哀家头上!” 看着娜拉六神无主的样子,佟妃抚了抚衣襟轻声道:“太后不必动气,画虎画皮难画骨,太后念在同宗之谊一时失察乃情理之事,臣妾不怕说句马后炮的话,容嫔妹妹想做皇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明知佟妃这是火上浇油,可顺治与太后偏偏十分受用,太后硬声道:“你究竟是借何人之手将此物传回宫中?宫内可否还有同谋?” 娜拉仿佛吓傻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顺治寒着脸:“来人!将它给朕关起来,听候发落!” 娜拉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向塔娜,用力撕扯着她的衣裳,“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我!不是我!” 塔娜此时也放声大哭,“格格,奴婢是不想格格被沙尘蒙住双眼,天神是公正的,如果塔娜再做隐瞒,必将被天神厌弃,永世不如轮回……”塔娜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她又用蒙语跟娜拉说着什么,娜拉却显然没听下去,红着眼睛掐住塔娜的脖子,宫人连忙将娜拉拉开,塔娜朝着娜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中现出决绝之色,之间她身子一震,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忙有宫人前去查看,却发现塔娜已经嚼舌自尽了。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敌是友

娜拉?虽然我很是怀疑她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心机去做这种一石数鸟的事情,但她始终是列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最终娜拉被鸩酒赐死,因为她与太后是同宗,是不可能被诛九族的,所以只是三族之内剥去封号,连坐赐死。科尔沁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大本营,但也分为左右两翼,每翼又分前中后三旗,此“旗”不是满洲八旗的“旗”,而是类似于一个部落的划分,每一旗下又有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努图克”,“努图克”译成汉语就是“族”的意思,每旗有旗主,而每个“努图克”又有“努图克达”,相当于族长或是部族长官。太后就是左翼中旗旗主塞桑的女儿,细究起来,那里才是太后真正的娘家,同样,静妃的父亲,太后的哥哥吴克善是中旗是都日本格日努图克的族长,而娜拉,是左翼后旗阿嘎洲德努图克族长噶礼的女儿。两翼各族虽同为博尔济吉特氏,但常因地界不清等原因发生冲突,圣旨传到后,噶礼抗旨拒不受死,带领部族之人奋起反抗,又被定了个造反的罪名,着吴克善部族之人带兵将造反首领尽诛,由于吴克善部是太后的娘家,所得领地牛羊不必上缴朝廷,尽数归吴克善部所有,倒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乌云珠被无罪释放,她回宫之时形销骨立,面容憔悴。据说乌云珠曾以“妾貌甚陋,恐惊圣驾”之名拒不见驾,顺治愧疚之下少不得百般安慰。这几日每到坤宁宫前都要拐到承乾宫去瞧瞧,虽然只留片刻。却仍然让我在气闷之余不得不自我反省,或许我那时真应像袭人说的那般,狠狠心让她董鄂氏再无翻身之地。顺治十三年的最后一天。这大概是宫内有史以来最清冷地一个新年,原因无他。太后病了。据太医回报,乃是“积郁成结”,需要静养,顺治着各宫嫔妃不必再去慈宁宫问安。以免扰了太后休息,太后那都不去了。各宫主子便一股脑的跑到坤宁宫来,窗外细雪飘飘,屋内暖意扑面,十数位衣着光鲜的主位嫔妃排成一溜齐声问安,小公主和小阿哥们追打嬉戏,瞅着倒也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说到后妃就不能不提到淳嫔,淳嫔有意弄脏乌云珠的绣品之事已在后宫中传开了,各人都拿着当笑话说,淳嫔也有对策,在那事之后没两日便腹痛难忍,着实折腾了几天,太医都瞧不出端倪,最后还是我替她找了位萨满驱邪,这才消停下来,从此众人便不再在她面前磨嘴皮子了,毕竟她身怀皇裔,出了差错赖在谁身上可不是好玩地。整个新年过得堪称是无聊之极,进了正月,有一日顺治说要与我商量些事,但又吱吱唔唔的说不出口,看着他那故作镇定的模样我就不禁气道:“别不好意思了,我替你说罢,你觉得对不起贤妃,想要给她晋个位份,是不是?”他有些语塞,我越想越气,你三天两头往那边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哦!她受了委屈就要晋位份,我受委屈地时候怎么不见你给我也晋个位份?哼!好吧,虽然皇后晋是进不了位份,但是……哼!气死我了!“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还找我商量什么?”我语气不善地道:“想晋就晋吧,晋个皇贵妃给她,抚平她地心灵创伤!”他愣了一下,接着讪然道:”皇贵妃堪与皇后比肩,岂可轻易晋封?封个贵妃也就够了。”“随你的便!”我丢下一句,翻了个身不再理他,他叹了一声从背后抱住我,“惠儿,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只是贤妃那些天在宗人府吃了不少苦头,终究起来,还是我冤枉了她,现在她又久病不起,我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的。”我心中的气消了一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你只准喜欢我一个人!”我的声音闷闷的,“你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好,”他失笑,“我是你的!都是你的!”“骗人!”我嘟着嘴说:“你怎么能只属于我呢?哪么多人,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理她们。”我的神情瞬间黯淡,“不过,虽然是骗人的话,我也好喜欢听。” 他吻了吻我的额角,更加用力的拥住我,感受到他的失落,我努力地笑了笑,拍着他的后背道:“好啦,不用为难啦,不就是晋个贵妃么?只要你心中有我,别说是贵妃、皇贵妃,就算将皇后之位让给她,我也……”“这种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他伸出食指点在我的唇上,眼镜亮得像天边的星子,“福林的皇后,之友荣惠一人。”我无声轻笑,贵妃,虽离着皇贵妃仍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历史还是努力的朝着正轨靠近着,我究竟能改变多少呢?“还有一人,也晋个位份吧。”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顺治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我,我轻声道:“佟妃。”“为什么?”“嗯……你不怕给贤妃晋了位份招人嫉妒么?给佟妃也晋了位份便可堵住众人之口,况且佟妃协理后宫多年,又诞有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晋为贵妃,也不为过啊。”顺治听我说完,盯了我半天,突然失笑道:“真是这个原因?依我看,是有人嫉妒人家晋位,非得再抬出一个分了她的荣耀罢。”我心虚地扁了扁嘴,“那……也不能否认我说的有道理吧?”顺治将我揽进怀里,但笑不语。他的动作倒也迅速,第二日,晋封的旨意便传了下来。佟妃、贤妃晋贵妃,拟在正月三十顺治寿辰那天行晋封礼。此旨意一下,后宫之中难免有不平之声。只是不平之后,又都乖乖地跑到咸福宫去贺喜。只是她们注定要扑空了,因为佟妃早在接到旨意之时,便动身来了坤宁宫。这都归功于常喜在传旨时的“无心之言”,看来顺治时打定主意要佟妃承了我这个天大的人情呢。佟妃到了坤宁宫一反常态地默然不语。我也不催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里的香茶,佟妃忽地轻声一笑,叹道:“臣妾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娘娘的心思了。”她看着我,“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也笑着反问道:“贵妃娘娘以为呢?”她笑笑。“可以解释为娘娘担心鄂姐姐风头太露,招人嫉恨。所以才提起臣妾来压制众人。”“嗯,”我点点头,“是为一解。”她又道:“又或许么,是娘娘……已对鄂姐姐心存不满之意,皇上之命又不好不从,所以才让臣妾来前制于她。”我又点点头,“也说得通。”“娘娘难道不担心养虎为患么?”“虎?在哪里?”我反问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吗?”看着她那迷茫的眼神我笑道:“就不能是我不求回报的想帮你一把么?”佟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我呵呵地笑道:“只当我没说,连我自个儿听了都起鸡皮呢。”佟妃看了我半天,忽然“扑哧”一乐:“与娘娘说话,真的有趣。”我伸了伸腰,“你也不用瞎猜,你就当我是想利用你罢,希望你日后继续努力。”佟妃面现不解之色,我笑道:“皇贵妃之位可只有一个。”佟妃愣了半天,我缓缓地道:“你要的东西,我还给得起,可贤妃要的,我不想给,也不能给!”“她要的东西?”佟妃想了想,哧笑了一声,眼中现出一丝疲意,“任何女人刚踏入紫禁城中,总是想拴住那人的心的。”她摇摇头:“不过只要她在后宫多待上两年,她便不会再奢望了。”佟妃笑着道:“臣妾现在可算是娘娘的盟友?”“盟友二字过于直白,你若想找盟友,我倒可以推荐一人。”我看着她,“贞嫔。”“她?”佟妃思索了一下,嘴角微扬,“她或许会是个很好的盟友。”“一定会是。”我笑着说:“你可以转告她,就说在本宫眼中,她永远是贤妃的好妹妹。”宛如这几日一定过得很不安,她应该时刻都在等待着我将她的“恶行”告诉顺治,然后再赐她一杯鸩酒。希望我的话能让她安心,能让她专心地“照顾”她的好姐妹,最好让乌云珠忙得没时间去勾搭我的男人。无事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顺治的寿辰之日,白天顺治在朝前接受过百官朝贺后,晚上又在乾清宫设宴,与宫妃一同庆生,同时举行两贵妃的晋封礼。由于太后并未前来,宫妃们在顺治面前多了几分拘谨,气氛也不似以往那般热闹,佟妃在精心打扮之下整个人显得艳光四射,加上那一抹时时挂在嘴边的自信笑容,连顺治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而乌云珠仍是虚弱至极的模样,那份我见犹怜姿态让我看了便生气,抬眼瞄了一眼顺治,果然,在他的眉宇间仍能看出一丝淡淡的歉疚,我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至于么?都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都回宫这么久了,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现在只想宴会快些结束,可是越这么想,偏偏就越出岔头,乌云珠在听封之时竟然浑身发抖,接着身子一歪,昏倒当场。顺治忙叫人将乌云珠扶到内室休息,又宣了太医,殿上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看着顺治偶尔失神的样子,我就火不打一处起,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他急着邀我一同去内室看望乌云珠,我当然是不放心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欣然前往,只见我晕主面色苍白的卧于床上,双目紧闭,额上冷汗直冒,倒也不似做假,问了太医才知道,原来乌云珠在宗人府时受不住拷问,曾数次昏厥,再加上天寒地冻,染了风寒,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寒毒入侵肺经,这才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原来她倒也不是故意的,这使我对她的不满之情消减了不少,但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乌云珠再度挑起我对她的“强烈不满”!只听乌云珠在昏迷之中不断的念叨着一个名字,细听之下,居然是“皇上”!我睁大眼镜瞪了她半天,又见她双手抬起不断挥舞,直到顺治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不自觉的将身子向坐在床沿的顺治挪了挪,这才又安静下来,看着他们那副相依相偎的模样,我几乎暴走,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叫常喜替我搬了个椅子,我就这么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瞪着他们两个。顺治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试着将手抽回来,可他一动,乌云珠便辗转难安,顺治无奈地望着我,我简直要气死了,俯身到床前细细地盯着乌云珠,直到我眼镜酸痛,才确定她真的是处于昏迷之中。顺治无奈道:“惠儿,要不你先回去,待她好一些我便过去。”他都这么说了,再留下去,岂不显得我小气,我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经过大殿之时,便见到身着贵妃服饰的佟妃侯在殿前,见我出来,笑盈盈地朝我行了个礼,“娘娘,不知鄂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么?”我重重地出了口气,没有说话,佟妃笑着说:“娘娘不必生气,当初鄂姐姐封妃之时娘娘便抢了她的风头,如今还不让人家扳回一局么?”我看着她气道:“你不必火上浇油,今日你二人共同晋位,可很显然在皇上心中,妹妹的地位仍是差了那么一点,妹妹还是先替自己担心罢。”说完,我也不理她,转身就走,佟妃那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臣妾恭送娘娘。”我的身子停了一下,转过头,“佟贵妃,今日本宫见你与淳嫔似是十分亲密,不知是何原由?”佟妃愣了一下,才道:“淳嫔妹妹身怀龙裔,臣妾与她亲近自是没有坏处。”我又走回佟妃身边,“正是因为她身怀皇裔,妹妹才更应避嫌。”见她有些不解,我轻声道:“现时宫中局势不同往常,人人自危,尤其是淳妃,她亲近你,是想找一个稳妥的靠山,但是她的龙裔一旦出了任何差错,第一个也定会怀疑于你。”佟妃皱着眉道:“臣妾再不济,也不会打那无辜的孩子的主意,淳嫔的身子已五月有余,胎儿已经稳固,臣妾还让太医院配了一副安神固胎的汤药,相信淳嫔的龙裔定会更加稳妥才是,又怎会出了差错。”“什么?”我上前一步。“妹妹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保胎药也是随便送得的么?就算妹妹没有害她之意,但这药物从咸福宫到她手中要经过多少道程序?妹妹敢保不出丝毫差错么?若是有人存心为之,妹妹谋害龙裔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 佟妃的脸色急变,她咬了咬下唇,“姐姐所说也不无道理。妹妹原本还想……”“想什么?”不是想真的谋害那个孩子吧?“妹妹不自量力的曾想过帮淳嫔一把,让她将孩子平安的生出来。”看着我微讶的神色,她笑了笑,“臣妾也是个母亲,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这里是后宫,以臣妾的心智,当初怀三阿哥时也险些流产,何况现在的淳嫔。”不管她这一席话是真是假,都足够让我对她改观,她又自嘲的一笑,“想不到在宫中做个好人都这么难,姐姐放心,淳嫔那边妹妹不会再管,就让她……顺其自然罢。”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墙”

当天晚上,顺治终究是没过来,而在乾清宫呆了整个晚上,据常喜回报,乌云珠的病情整夜反复,口中不断叨念着“皇上”,顺治见她如此,怜惜之心大起,直到清晨,才消停了些,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听说还跟顺治说了半天的话,真是失策,昨晚我本不应那么早就回来的,应该“紧迫盯人”才对嘛。 就这样,乌云珠在乾清宫一住数日,要不是顺治每晚都到坤宁宫居住,我几乎就想打上门去了,一点都不自觉!再问问,居然是顺治这个死小子要乌云珠在痊愈前一直住在乾清宫,说是怕来回折腾病情再次加重,不过在我看来这个只是借口,分明就是为了方便他探望乌云珠,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得太响,没过几天,太后就下了一道懿旨,召乌云珠前去慈宁宫侍疾,若说这侍疾本也不是什么累活,每日也就是陪着太后说说话,讲讲经,可我心中却清楚得很,太后大概是看不惯顺治留乌云珠住在乾清宫,却有不好跟顺治翻脸才有此一招。否则她谁也不好召,偏得召一个大病初愈的前去侍疾? 北京的二月不再寒冷,已隐隐有了开春的苗头,这日刚用过早膳,洛颜就来了,二话不说拉着我去御花园逛了一大圈,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我不禁问道:“看你开心的样子,可是逐月回来了?” 洛颜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又语带失望地道:“不过,只见了那么一回。” 我笑道:“这大冷的天儿。你难道天天要人家半夜等着你幽会啊?” 洛颜脸上一红,又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半夜?” 我心虚道:“不是半夜难道还是白天?他有没有那么大地胆子?对了,”我连忙转移话题。“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洛颜不好意思地道:“这种事情,总得……慢慢来……” “还要慢慢来?”我调侃道:“到时你的情郎跑了。可不要跟我诉苦。” 洛颜羞得满脸通红,不依地跺了跺脚,一溜烟的跑走了。我轻笑着摇摇头,明明有着那么细腻地心思。可举手投足间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洛颜走了。我也无心再在这光秃秃的御花园中驻留,刚一转身,一个小小地黑影在我眼角闪过,我好奇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踏雪?”我惊呼一声,树底下那只全身墨黑。四脚雪白的小猫扭头看了看我,我惊喜地朝它走去,若说我这个饲主可真是不合格,猫儿不见了也不去寻找,这不,现在距它上次出现在坤宁宫隔了快一个月了,要不是今天偶然碰见它,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到它。 踏雪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轻轻叫了一声,接着朝树后一蹿,我快走两步,待看到踏雪之时不禁惊讶了一下,只见那颗树下还卧着另一只猫,小小的身子,淡黄色地虎纹毛皮,可爱极了,踏雪走到那只小猫跟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的皮毛,那只小猫也用同样地方式表现着它地亲昵,踏雪回头看了看我,我这时才发现,那只虎斑小猫的肚子涨鼓鼓的,竟然是一个“孕妇”,我不禁笑道:“好哇,我说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你,敢情是娶了老婆了。” 袭人在一旁笑道:“主子,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将它们带回去。” 我笑道:“相比它也是这个意思罢,怕老婆吃苦,呵呵。” 袭人连忙吩咐身后跟着地宫人将这两只猫儿抱回坤宁宫去,这时,在小树林的那头,影影绰绰地有两个人影站在那边,走得近些一看,竟是湘云和秋水,湘云自打中秋之后便对秋水颇为不满,今日大概终于要和解了吧,我一时好奇,让其余宫人留在原地,朝着袭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她悄悄地想湘云二人靠近。嘿嘿,这两个丫头,被我逮到偷懒,看我怎么惩罚你们! 离得近了,渐渐可以听得她二人的对话,秋水好象在哭,湘云却不劝阻,只是阴着脸将一只包袱扔在地上,冷声道:“主子的夹袄我自会做好,谁用你来装好心!” 我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湘云这么久了还没过劲?我刚想出去斥责湘云,她的下一句话却使我顿时僵在原地。 “当初你勾引皇上时怎么不见你惦念着主子!” 袭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抬步就要上前,我一把抓住她,朝她摇了摇头,这时只听见秋水急道:“我没有!那日皇上醉了,我……我也十分后悔……” 湘云冷笑一声,“皇上醉了,你也醉了么?当时主子就在屋里,你不会领着皇上去找主子么?还有,你说你后悔,那这又是什么!” 湘云冷一个物什狠狠地扔到秋水脸上,秋水看清了那样东西,身子一颤,连忙俯身拾起,小心地抚了抚上面的灰尘,那是一只荷包,上面绣的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想必定是十分精巧,湘云哼道:“一面说着后悔,一面又绣了这种东西,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你……你比沧海更加不堪!” 秋水的脸上一片惨白,成串的泪水顺颊而下,想必我也比她好不了哪去,秋水和顺治?他们到底什么时候…… 袭人见着我的样子也顾不得我们正藏身树后,急唤道:“主子。” 我回过神,湘云和秋水也发现了我们,我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秋水见到我面如死灰一般,身子不停地颤抖,湘云连忙跪下,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我走到秋水面前,盯了她半天,伸出手淡淡地道:“拿来。” 秋水的头垂得更低,无意识地将手中之物紧了紧,袭人板着脸上前一步,拉起她的胳膊,硬将她的手指掰开,拽出那只荷包递给我。 我面无表情的接过,哼!鸳鸯戏水!怎么?定情物只能绣这个么?洛颜绣的这个,她也绣的这个,不仅如此,其中一只鸳鸯的嘴部居然是用明黄色的丝线绣成,这只鸳鸯的身份昭然若揭了,那另一只毫不起眼的,便是她了? “哪来的丝线?”我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怒气。 秋水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回……回主子的……话,是……是用……皇上衣服上的线头拧……拧了一跟。” “手倒挺巧,也用了心思。”我冷冷的望着她,一松手,那只荷包落在地上,秋水望着那只荷包,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她的手刚触到荷包之上,我猛地抬脚重重地踩住她的手。 我的怒火已在爆发边缘,看着秋水痛得紧蹙的眉头却又不敢痛呼出声的样子,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快意,深吸了口气,我稳住情绪,“先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回到坤宁宫,我的情绪已平复许多,没理会跪在那里的秋水,我朝着湘云问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湘云道:“奴婢只知那日本应是秋水值夜,可奴婢第二日清晨并未见到她,而后又不经意的瞧见皇上从偏殿出来,之后……她便也跟着出来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袭人忙问。 “是去年八月十九。” 八月十九……是封妃大典前夕,顺治与我合好后又突然“消失”的那段日子,搞什么?后宫有多少女人?犯得着偷偷摸摸的跑到我眼皮子底下“犯案”么? 我朝着秋水道:“当时是何种情形?” 秋水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湘云恨声道:“她想当主子想疯了,逮着机会勾引皇上!” “不,”秋水以极低的声音辩驳着,“我没有……” 我渐渐有些不耐,袭人皱着眉喝道:“要你说你便说,干什么这么矫情?难道是想让主子把你当成宫妃般对待么?” 秋水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无从说起。” 我冷哼一声,秋水这才嗫嗫地道:“那日……是八月十八,皇上原本是要到坤宁宫来的,可后来由于接待使节,又说来不了了……” 她这一说,我忽地想起来了,那天顺治说是来不了了,后来我在夜里还偷偷出去了一趟接受逐月的道歉,不错,那晚正是秋水值夜。 只听秋水又道:“主子那晚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见奴婢衣裳单薄,便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奴婢,主子睡下之后,奴婢一时无趣,便到院中赏月,刚过子时,便有一人从身后抱住了奴婢,奴婢刚想高呼,回头一看,却是……却是皇上,皇上他……喝了很多的酒,奴婢本想带皇上去见主子,可皇上他……他一直抱着奴婢,口中不停地叫着主子的名字,奴婢知道皇上醉了认错了人,后来……后来……” 我盯着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后来,你便情不自禁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秋水没有言语,我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对我与逐月“私会”的惩罚么?有句话说得真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过细想想,面对着如此年轻俊俏的帝王,有哪个女人不心动?又有哪个女人不渴望得蒙圣宠,飞上枝头呢? 至于顺治么,喝醉了?这是什么烂理由?想来凡是“出墙”的男人百分之八十的借口都是“喝醉了”吧。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还乱

当天下午,顺治来到坤宁宫时,我正书案前“笔走游龙”,顺治笑道:“今日怎么这么好兴致?在写什么?” 我放下笔,捧起刚刚写好的东西轻轻吹干,“我在写折子。” 他失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写什么折子。” “我怕我说不出口。”我微有些失落地将折子递到他面前。 他好奇的接过,扫了两眼,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尴尬神色。 我那份折子的内容不是别的,是要求顺治给秋水晋个位份的折子。 顺治略有些难堪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那日酒后失德,说出去怕人笑话。” 我淡淡地道:“你怕人笑话?那人家一个大姑娘就不怕人笑话?” 或许是我这副平静的样子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你生气,我……” “我生什么气?”我反问:“整个后宫都是你的,你自然是想要哪个便是哪个。别说是一个秋水,就算哪天你将所有的宫女都幸过了,我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还说不生气?”他走过来拉住我,“晋就晋吧,都依你。” 看着他那无所谓的态度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不禁怨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今日若不是我提起,你是不是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件事?你不想想秋水一个女孩子以后该何去何从,该如何见人?” 顺治皱着眉道:“我哪有……”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责任’二字吗?难道皇上就能始乱终弃?”我气得越来越大声。 顺治也有些急道:“你说的我都答应了,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了。总之就是一股无从发泄的怒火,“你管我气什么!我只知道,敢做不敢当。不是一个男人地行径!” “你!”他也有些火大,“你怎知我没想过要负责任?” “你想过么?你若是想过就不会一直瞒着我!也不会让一个女人背负上一个勾引皇上的恶名!”我越说越起劲。“总而言之,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地怒气终于爆发。 我被他吼得心中一阵委屈,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他见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赌气地别过头去。我的泪水“叭嗒叭嗒”的落在地上。或许是我真地有些不可理喻吧,且不说这是半年前的“旧事”,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一个条文规定皇帝宠幸过宫女就必须将那名宫女晋位地。我到底在为什么生气?是气他碰了别的女人?可这半年来他曾无数次的拥有过其他女人。怎么又不见我这么气急败坏?还是气他碰了我身边的人又不告诉我?我的脑子一团乱,只知生气。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顺治板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你做什么去!”我忍不住出声相询。 “出去转转。”他闷声道:“我不想跟你吵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看着他地背影,我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胸口郁气难平,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正当我气得难以复加之时,见常喜又退了回来,本以为是顺治回来了,我刚想矫情一把,却发现回来的只有常喜一人,常喜打了个千道:“娘娘这回可是误会皇上了。” 我一愣,随即板着脸道:“娘娘可想听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犹豫了一下,装做不在意地道:“说来听听罢。” 常喜窃笑了一下,“那晚皇上招待使节,多喝了几杯,本想到坤宁宫给娘娘一个惊喜,吩咐掌钥太监开了门,却见娘娘正站在院中。” “胡说,我才没……” 常喜连忙道:“那自然不是娘娘,但那时天色昏暗,那人又围着娘娘的衣裳,试问在这宫中,哪个奴才胆大到敢穿主子的衣裳?所以当时别说皇上,就连奴才这个清醒之人都以为那是娘娘,皇上吩咐奴才伺候在旁,奴才自是不敢打扰,这才阴差阳错的有了此事,第二日皇上也十分懊悔,觉得对不住娘娘,躲了娘娘好几天。” 常喜说到这,我才想到,封妃那日,顺治的确是对我闪闪躲躲的,原来竟是因为这件事,我冷哼一声:“他躲着我有什么用?那秋水……” “娘娘,”常喜打断我,“皇上虽自觉对不住娘娘,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在第二日便传下口谕,让奴才前来向秋水姑娘传旨,晋她为答应。只是秋水姑娘拒绝了。” “竟有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常喜,又嘴硬道:“那他刚刚怎么不说明白!” 常喜道:“恕奴才斗胆,在皇后宫中认错了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在娘娘面前,皇上更不愿提起这档子事,况且刚刚娘娘言辞锋锐,皇上……也得要个面子不是?自皇上登基之日算起,宫中敢这么与皇上说话的人,娘娘您可是头一个。”他抬头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地道:“别说这是秋水姑娘自个儿拒绝了,就算皇上事后没有只言片语,甚至为保天颜将秋水姑娘赐死,旁人也是不敢说一个‘错’字的。” 常喜又道:“娘娘,皇上现在去了慈宁宫,娘娘要不要……” 我白了他一眼,“干什么?要我去给他道歉么?就算事情是你说的那样,他还是有错!”反正就是一把无名火,这个赖,我还耍定了! 哎?慢着!慈宁宫?乌云珠最近不正是伺候在慈宁宫么?这个死小子迟早有一天要把我气出甲亢! “袭人!”我大声招呼着,“更衣!去慈宁宫!” 待我到了慈宁宫却慢了一步。顺治刚刚离开,我郁闷地朝太后行了个礼,太后招呼我坐到她身边。这时身旁有人递上茶碗,我顺手接过。抬眼一看,居然是乌云珠,我不禁有些疑惑。宫妃到太后身边侍疾的,虽名为“侍”。但也只是陪着太后便罢了。 这种宫女差事何时轮到她去做了?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乌云珠,挥了挥手,乌云珠乖巧地福了一福,退出屋去。 太后又看着我。“来找皇上?” 我没好意思点头,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太后又道:“听说你因为一个宫女与皇上闹得很不愉快?” 我继续沉默着,“你们哪,都不让我省心!”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声,“一个宫女,你若不喜欢自行处置了便是,何苦为了这点小事便与皇上吵闹?他始终是皇上,凡事你得给他留些面子,皇上现在的心思在你身上,所以他宠着你,忍着你,但你也要适可而止,难不成你也想落得像孟古青那样地结局吗?” 太后越说越恼,看得出,静妃被废的事情一直都让太后耿耿于怀,太后长叹一声,“想当初我的性子就与你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我眨着眼愣愣地看着太后,她缓缓地道:“正因如此,我才不得先帝喜爱。” “皇额娘……” “先帝在我身边,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时间一长,他便受不了了,不只他受不了,是个帝王都受不了,因为他们是皇帝,皇帝不需要平凡夫妻间地嬉笑怒骂,皇帝需要的,是绝对顺从!”太后用下巴点了点门口的方向,“看看人家,她对皇上就没有怨言么?皇上有错她就看不出来么?为何她就能忍而不发呢?” “这……大概是性格不同罢。” 太后摇摇头,“那是因为你还是没看清眼前的人,而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我与你说得再多,你也不见得听地下去,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现在的率性而为”?难不成我也要像乌云珠那样处处隐忍么? 太后看着我地样子,轻叹道:“算了,你们年纪轻轻地事你们自行解决吧,我也不愿再掺和了,过几天我打算去南苑静养,你自己在宫中要多加小心,佟妃虽可牵制董鄂氏,但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善于的主儿,皇上那边,你还得多用些心思才是。” 我点头答应,眼见太后有些疲倦,我也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回到坤宁宫,听说秋水竟然悬了梁,若不是小林子恰巧有事情去寻她,恐怕她此时早已香消玉殒。这一闹腾,我心中再没有初时的那份恼怒,全身被浓重的无力感笼罩,知道地是秋水她自觉对不起我,又见我与顺治闹腾,这才寻了短见,不知道的,不得认为是皇后所逼?还好她没死成,否则这一条人命,也要加到我地身上吧。 三日后,太后起程前往南苑,我前往慈宁宫送行,顺治这三天都没露面,许是还在与我置气,又或许是在等我前去道歉。 太后的凤辇渐渐远去,看了一眼身边的顺治,却看见他正扭着头与乌云珠说话,我知道他这是做给我看,如果我不主动道歉,他会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么?我不动声色的与身旁的佟妃换了个位置,带着袭人悄悄离去,虽然这种做法又算是对皇帝的一种“不敬”,但我好象从未对他“敬”过,不是么? “袭人,咱们去瞧瞧来喜罢,这么久没见他,不知道他有练了什么绝技了。” 袭人听我一说自是答应,刚绕过慈宁宫的正殿,便见到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厚撂的书,急急忙忙的朝正殿方向跑,冷不防见到我脚下一停,忙着下跪,这一忙,手中的书便有几本散落在地,袭人皱着眉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小太监慌道:“禀娘娘,这些书都是朝中大人们呈给太后的佛经佛录,奴才一时糊涂,忘了将这些书呈给太后,这才急着前去呈上。” 袭人道:“你现在急也没用了,太后已经启程了。” 那小太监差点哭出来,“这……这可怎么办?若让福公公知道,必定打死奴才。” 我笑道:“你不用害怕,几本佛经而已,等太后回来不是一样能看?”说着我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散落在地上的书上,被一本吸引住了注意力,袭人察觉到我的心思,上前将那本书拾起,交在我的手中,深蓝色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道德经。 我哭笑不得的朝那小太监道:“你的确是不尽责,太后喜欢佛经,你便见着‘经’字的就往上呈,这道德经也是佛经么?还好没让太后见着,不然你定会挨罚。” 那小太监眨眨眼睛,眼中一片茫然地道:“这……这个经,不是佛经么?陈大人交给奴才时,还再三叮嘱一定要交到太后手中,奴才还以为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孤本呢。” 听他一说我倒有些奇怪,宫中太监几乎都是贫苦出身,能识字的不多,出现这种错误也在所难免,只是那个什么陈大人,难道他也不识字?我好奇地翻开那本道德经,第一句便是那众所周知的“道可道,非常道”,下面还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注解。果然是一本“货真价实”的道德经,只是把道德经当成佛经呈给太后,他就不怕有戏耍之嫌? “那个陈大人是什么人?” “回娘娘的话,是监察御史陈萧大人。” “监察御史?”我轻笑,“他将这本书递上来想必使了不少银子吧?”监察御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职,在这天天与朝中重臣打交道的太监眼中自是不值一提,没有银子开路,又怎能一路将这本书递到慈宁宫来。 那小太监咽了咽口水道:“奴才不知……” 我摆了摆手,“行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个陈萧他为什么要花着银子,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将这本书递上来呢?莫非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好对他另眼相看?不嫌太冒险了么? “那个陈大人交给你这本书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 那小太监连道:“娘娘圣明,陈大人的确说了,他说,这本书最精彩的地方全在开头,要太后娘娘从头看起。”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我更迷糊了,这书不从头看难道要从后面开始看?这个陈箫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那本书上,怎么看,都是普通的道德经,又翻了两页,也没见什么出奇的地方,可下边的注解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注解注解,就是将正文逐句解释清楚,可他的每句正式的注解前都加了一些词句。比如说第一句注解前,他就加了句“吾以为”,第二页注解的头一句话便是“皇天在上,”前几页的还大多解释得通,但越到后来,前面加的语句越是莫明其妙,前言不搭后语,这个陈萧,将道德经冒充经书呈上也就罢了,现在还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注解,这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想是这么想,可我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从头看起……头?我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重新翻了几页,猛然间的发现让我皱紧了眉头,每页注解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竟成了“吾皇容禀”几字,这……难道是巧合么? 我定了定心神,合上那本书,朝着那小太监道:“这本书先让本宫看两天。”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又道:“若是谁问起,你如实说了便是。” 那小太监这才放了心的样子,又赶快收拾了书,愁眉苦脸的顺着原路回去。此时我再没心思去看来喜了,与袭人回了坤宁宫,细细翻看起那本道德经来。 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什么道德经,分明就是一本弹劾朝臣的奏折。 “吾皇容禀,今查苏州一带瘟疫四起,百姓结伴北行。以谋生路,然有朝中重臣不顾圣上爱民之心,圈禁疫区及谋生百姓至死,天怒人怨!理应伐诛!” 短短数十字,却让我越看越心惊。早听说在古代突发传染病的时候,为缩小病毒扩散范围将整个疫区监管起来,不予治疗。看着他们活生生地饿死。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下达命令的朝中重臣,会是谁呢?陈萧将这份折子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呈上,是想让太后出面制止此事。他为什么不直接向顺治上奏?难道出这主意的会是……顺治么? 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我有些心烦地闭上眼睛假寐。不觉间竟真的倚在软垫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件东西轻搭在我的身上,定是袭人,迷茫地睁开眼,不由愣住,意是顺治,他见我醒来,略有尴尬的收回手,我低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衣裳,轻轻笑了笑,身子向前靠在他的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腰身。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半睡半醒那渴睡的样子,也勾了勾嘴角,坐到暖炕上来,半抱着我倚在软垫上,我舒服的轻叹一声,往他怀中钻了钻,他的怀里好温暖呢。 他随手拿起我放在一旁的那本“道德经”,轻声道:“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看这种书的。” “是啊,”我没有睁开眼睛,我向来只喜欢看人物传记、野史小说之类的书籍。“这本书有点特别。”我补上一句。 “特别?”他翻了两页,“哪里特别?” 我睁眼看了看他,从他怀中坐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最特别的地方,是这本书要‘从头看起’。” “又搞什么名堂?”他轻笑,“哪本书不是要从头看的?” 我伸手指了指那引起注解,“从头看起!”我加重了语气。 顺治满脸狐疑地看下去,翻了几页,忽地皱起眉头,又翻回来重新看,他飞快地看完,重重地将书合上,“这本书从哪里来的?”他的语气中好似带着一丝怒意。 我老老实实地将得书经过说了一遍,顺治将书“啪”的一摔,怒道:“这个陈萧,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被我斥责了一通,居然又打起太后的主意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书上所说的可是实情?” 顺治怒道:“若是实情,我岂会斥责于他•早在一月前他就上朝直奏,我立刻派人调查,可查回的结果与他所奏完全不附,我本念他一心为国,并未追究,可前几日他竟变本加厉说是朝中有重臣指使地方官员封锁消息,扰乱天听,再查之下,居然又是谎报,从北京到苏杭一路,根本未发现任何灾民流民,更别提什么圈民致死了。” 我莫名其妙地道:“那他为何……” 顺治气道:“自古以来御史个个难缠,为求清名不惜代价,陈萧做了四年御史,并无突出之处,想必是急了,如今竟然毫无理所的指责朝中大臣,已经被我勒令回家面壁,不必上朝了。” “竟然会有这种人?”我还是有些怀疑,“他所指的‘朝中重臣’到底是谁?” 顺治哧笑一声,“你想想,现时朝中最不被汉臣待见,又堪称重臣的,还能有谁?” “是……鳌拜?” 顺治叹了一声,“满汉之争,怎能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 我迟疑道:“他上朝时可拿出什么证据?” “坏就坏在他一点证据也拿不出,当众诬陷朝中重臣,你叫我怎么下台!” 我皱着眉道:“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别提他了,想着都叫人心烦。”顺治一伸手将我拉回怀中,“有人可是还欠着我一个道歉呢。” “做皇帝的可是都像你这样小气么?” 他一瞪眼,“我小气?我小气便不来了。” 我笑了笑,随即轻叹一声,“或许我真的错了罢。” ……………………………… 他闻言眼睛笑成了两只月牙,我又道:“我错在不该总想着要独占你。” 顺治听后怔了好一会,我说道:“其实皇额娘说的不错,你是皇上,天下是你的,后宫也是你的。我虽然明白,甚至还劝你去宠幸别人,但你若真的这么做了,我又忍不住拈酸吃醋,秋水那件事,不怪你,毕竟她也算是你后宫中的一员,我先前那样恼怒,咎其原因,大概还是吃醋吧。” 顺治听罢皱起眉头道:“惠儿……” “别打断我。”我轻声道:“让我说完,或许以后我再没有勇气说这些了。”我深吸口气,“当初我完全有选择的机会,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你身边。” “什么机会……”他有些迷惑。 “嘘……”我用指头点住他的唇。“听我说完。” “你是皇帝,这是个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还有你的后宫佳丽,也是事实,不管你是喜欢她们也好,还是为了某些目的而亲近她们也好,她们终究都还是你的妻子,我既然选择了,就应该做好这个准备,我不应指责你,也没有立场责怪你,只是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日后你还是在乾清宫多翻翻牌子吧,在我习惯独立占有你之前,彻底打破我的幻想,那么我以后,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了。”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我抚着他的面颊,轻声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坤宁宫,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对她们置之不理的,不是么?”在御史上谏,权贵声讨的情形下,他还能为我“守身”多久呢? 他深深的看着我,忽然吻上我的唇,沿着颈子向下,挑开我的衣襟,就在我做好准备接受他的热情之时,他却停下了动作,他将脸埋进我的颈侧,紧紧的、紧紧的抱住我,几乎让我窒息,“如果……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后,就好了。” “是啊,那样……就好了……”我随着他轻喃,如果他不是皇帝,或许我们此时正在浪迹天涯,笑傲江湖,如果我不是皇后,或许就可以不理众人对他的看法,安心的做一个宠妃便好,哪用得着管什么御史上奏,什么满蒙之争! 我手脚并用地缠住他,“今晚……不要走!” 他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贯穿我,动作毫不温柔,“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我热切的回应着他,主动送上我的双唇,我们的吻,第一次这么狂野而……酸涩。 外面的天还没亮,宫中平静得一如往昔,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悄悄的改变了,随着他的离去,身边的温度渐渐下降,一颗水珠终于还是忍不住从我眼中滑落,我投降了,我向现实妥协了,我当初既然选择了他,应该背负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从那日后,宫中的风向似乎又乱了套了,皇上不再独宠皇后一人,不再夜夜留宿坤宁宫,而隔三差五的便在乾清宫翻牌子,两名贵妃自不用说,宫中有名份的几乎都被顺治召了个遍,就算不如侍寝,也会哪去共同用膳,一时间后宫中又有些生机盎然的迹象,宫妃们像是刚过了冬的植物,都开始渐渐复苏了。 出人意料的,顺治召见最多的不是乌云珠,而是宛如,这或许跟宛如在诅咒事件中的表现有关,让人知道她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更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那边顺治的“点召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坤宁宫却冷清了下来,每日来请安排宫妃又日渐减少,原因无他,只因顺治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踏入坤宁宫了。 不必应付那些宫妃我倒是乐得清闲,但坤宁宫免不了又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众人都不明白,没听说皇上皇后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怎么皇上突然间就对皇后不闻不问了呢?猜来猜去,不免就猜到了秋水身上,秋止此时已受封为答应,坤宁宫是不能留她的,据说她搬离坤宁宫时,除了分配给她的两名宫女,再无一人前去帮忙,她本也身无长物,只拿着一只小包袱便离开了,那情景想着都让人有些心酸,从坤宁宫出去的人,还是个答应,走得这般凄惨岂不让人笑话,我埋怨了湘云几句,谁知湘云却道:“那是她自作自受,在主子眼皮子底下竟敢如此放肆,咱们没扒了她的衣服打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我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在她们眼中,秋水不仅仅“背叛”了我,更背叛了她们,秋水虽然已经晋为答应,但顺治恐怕永远都不会再点召她,她的命运,注定要比做奴才时更加悲惨。 至于顺治不何不来坤宁宫,宫中也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皇上宠幸了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一怒之下跟皇上闹翻了,有的说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是皇后为了牢牢拢住皇上的心特地将身边的宫女奉上,只是这个宫女不合皇上胃口,所以皇上才气得不再到坤宁宫来,还有的说你们说得都不对,皇上是因为皇后承宠数月却无孕,心生厌恶…… 瞧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也总是一笑置之,他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要来?他来了要如何应对我们二人的无奈?难道真要“对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么?所以袭人急,湘云急,坤宁宫所有的人都急,唯独我不急,或许等到有一天,我们对彼此的感觉稍淡了一些,就能更加平和的面对眼前的种种无奈了吧。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殇

这两个月来我可以说过得既忙碌,又清闲,忙的是我经常要不断的开解自己,劝自己往开了想,有时劝得自己都烦了,闲的是这半年多来难得得了个清静。 要说这两个月倒也发生了不少事,那个陈萧大概是向慈宁宫的小太监打听了他那本“道德经”的去处,好死不死的居然又送了一本过来,这次的注解只有四字,“微服私访”。 他真是疯了,想升官想得疯了,居然鼓动皇上出宫,我让小林子将第二本“道德经”给他送回去,一是这陈萧诬蔑朝臣,传假消息的嫌疑,二是这朝中之事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找我有什么用? 可小林子回来后竟将那本书带了回来,说是陈萧赖在乾清门处,非要他再将那书带回来,这真让人啼笑皆非,还真有姓赖的。 袭人把小林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告奋勇的前去“除赖”,这一去就是小半天,回来了倒好,“赖”没除掉,又带回一张写满陈词的“上表”,以表他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看着袭人那委曲的样子,我倒也不好说她,只是让她将那份“上表”交给常喜,由常喜转呈顺治。我一直不明白依袭人的性子怎么会帮这么一个无赖的人,后来听袭人吱吱唔唔的说什么陈大人是刚直之人,不像是会报假消息和诬蔑他人的样子,我倒奇了,怎么刚接触半天,就能看出他是什么人呢? 再有就是淳嫔,她怀有身孕已有八个月了,太医已经确定她怀的是一位公主。这除了让袭人更加佩服我,也让宫中众人对她的关注度有所下降,这让淳嫔郁闷极了。除了每天风雨不误地挺着大肚子去给贵妃问安,听说还曾向太医院偷偷打听过有没有什么能使腹中的公主变成阿哥的灵药。事情传出后,自是又招了众人一番嘲笑。 除了这两件事外,倒还有一件事。好久没出坤宁宫了,也好久没见着洛颜了。当初太后本想带着她一南去南苑的,但她说什么也不去,这自然是为了她心上人的原故,不知洛颜与逐月这一个多月来相处得如何,希望洛颜最后不要抱憾而归不过最让我不安的是,这几天夜里,宫中似有若无的又响起了洞萧的声音,还是那道曲子——仙剑。 这让我十分头痛,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我要见逐月一面,我要明明白白地与他说清楚,我要收回我的“仙剑”。 于是,当一天夜里那首“仙剑”再次响起之时,我甩开袭人来到了我们上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我一定会等到他,应该……等得到吧。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就在我等得颇有些不耐的时候,逐月大侠从天而降,他还是那副天使模样,一袭白衣永不沾尘,只是面色有些复杂,似是欣喜,又似乎带着一丝难言的隐忧。 “我等了你很久。”我主动开口。 “怎么?”他笑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我一早便想来找你,只是……这段时间有些忙。 我莞尔:“忙着与洛颜约会?” 他静静的看着我,没有回答,突然笑道:“这么长时间你过得还好么?” 我点点头,“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 “如果你接受了洛颜,就更好了。”我轻笑。 他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希望这样么?你明知道我……” “逐月,”我轻轻叫住他,“我有事情对你说。” 借着月光,我见到他的脸色稍黯淡了些,不过很快他又支起笑脸,拔乱了我的头发,“干什么这么严肃?弄得我都不敢听了。”他指了指房顶,“要不要上去?今晚的月亮也好漂亮哦。” 我摇了摇头,静静的盯着他:“以后,我都不会再上去陪你看月亮了。” “好吧,”他无谓的伸伸腰,“如果你怕高啦,在这看也是一样。” 看着他那笑眯眯的脸庞,我心底涌起一股歉意,“不,以后不管在哪里,陪你看月亮的,都不会是我。”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我狠下心接着道:“还有那首曲子,我想收回。”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很轻。 我看进他的眼睛,“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吹奏那首曲子,仙剑。” 他似乎并没有太意外,深叹了口气道:“怎么?跟你未婚夫重归于好了?” 我点点头,他又问:“他知道我们的事所以让你来跟我摊牌?” 我又摇摇头,“不是他,是我,当初是我自私的想把你当成避风港,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向你道歉。” 逐月夸张地长叹一声:“我那么喜欢你,你这么对我不嫌太残忍了么?” 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说“喜欢”我,我笑着摇摇头,“或许你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喜欢我,你想带我走的原因,与你当初对洛颜的原因一样,你是不想见到我在宫中失去自我,而不是因为‘喜欢’我。” “是么?或许吧。”他笑得有点不那么自然,“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跟着我,你会……很幸福。” 看着他清澈的双眸,真让人有一种马上答应他的冲动,只是我依然摇了摇头,“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他问得无比认真。 “因为……” “因为她是我的皇嫂!大清的皇后!”洛颜的声音在角落处凄厉地响起,我打了个激灵,但却没有回头,为什么在这种摊牌的情况下总会被人撞见呢?这种演烂的戏码再一次重现,可逐月却面色如常的看着我,显然无论是洛颜的出现还是那句话,他都是早就知情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谁。我心中苦笑,至始至终当了傻子的,只有我一个人罢。 “为什么?”仍是那句问话,认真至极。 “因为,我不想回头。”既然已选定了心中所爱,又怎能轻易回头呢? “你不怕选错了,有一天会后悔么?”他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十分艰难。 “我怕,可我更怕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一味逃避。虽得到了暂时的安逸,但却会后悔终生。”我与逐月私径自说着话。显然激怒了一旁的洛颜,她冲上前来,指着逐月道:“逐月,你明知她是皇后还对她出言轻薄,你可知这是杀头的死罪!” 逐月轻笑。“杀就杀吧,反正我只得一人一身。又怕得什么?” 洛颜闻言不禁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说你心中已有一人,便是她么?”洛颜指着我,“那首曲子也是她教给你的么?难怪……”她泛起一抹心酸的苦笑,“难怪你总要在坤宁宫附近吹奏那首曲子……” 逐月没有做声,似是默认了她的话,她慢慢地看向我,“荣惠,你既然已有了皇帝哥哥,因何还要招惹逐月?” 对着洛颜,我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如果一开始我就对逐月表明身份,而不是玩什么暧昧游戏,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总之,我是真的错了。 洛颜的泪水顺颊而下,“怪不得你要我考虑费扬古,怪不得逐月一直不肯接受我,原来,呵呵……” “洛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转身而去,我急忙唤住她。 可她并未回头,我急着就要上前,逐月一把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怒道:“你一早就知道她跟着你,还要故意在她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你根本就是存心的!” 逐月叹道:“我的确知道她跟着我,我也考虑过不要下来见你,但我又怕让你空等一声,你会生我的气。”他顿了顿又道:“这样也不错,能让她断了念头。”他又补充道:“放心,,她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 “你……”看着他一副解脱的样子,我不禁气道:“洛颜那么好的姑娘,你怎就不知珍惜!” “我也是个好男人,你不也同样不珍惜?”他反问。 “我说了,你对我根本不是……” “这种事情,你反倒比我更清楚么?”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心里很清楚。” “我对你怎么样我也很清楚!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大吼过后看着逐月那渐渐苍白的脸,我心中闪过一丝的后悔,我放缓了声音道:“我是皇后,我们之间不应再有任何交集。”说罢,我硬逼着自己不去看逐月那副受伤的样子,转过身,快步朝洛颜跑去。 我本还有些奇怪洛颜是如何到的坤宁宫,跟着她走到墙角处才发现,那竟立着一个梯子,看着洛颜一边哭着一边笨拙的爬上梯子,我心疼的上前拉住她,她哭得更厉害,挣扎着想甩开我的手,我则死抓着她不放,半拉半拖的带着她回到寝殿,寒夜中,只剩下逐月站在那里,我没有回头,是不想,也是不应再回头。 回到寝殿,袭人正忙着找我,洛颜的出现吓了她一跳,打发了袭人出去,我拉着洛颜坐到床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把我与逐月相识的过程细细的说了一遍,说我喜欢福临的心情,说我对着乌云珠的无奈,说我曾经想抓住逐月做救生圈的迷茫心理,说到最后,洛颜面无表情的盯了我很久,幽幽地道:“你真的选错人了,逐月比皇帝哥哥……要好得多。” “是么?我不这么觉得。”我轻声道:“逐月有逐月的好,福临有福临的好。” 洛颜撇撇嘴,“皇帝哥哥哪里好?花心又自大,脾气又坏,哪比得上逐月……” “是是是,全天下的男子谁有你的逐月好?” 洛颜一听此言,小脸顿时沉了下去,我握住她的手,“洛颜,有些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只希望现在改过还不晚。” “荣惠,”洛颜看着我,语带迷茫的开口,“你是为了我,才那么跟逐月说的么?你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么?” 我皱着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不要说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就算是有,我的身份摆在这,又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洛颜摇头道:“只要你点头,不要说你是皇后,就算你是太后,他都会带你走的。” 我面容古怪的盯着洛颜,这是什么比喻?想着太与逐月携手江湖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洛颜大概也发现自己言语的不当之处,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吐了吐舌头。 看着她的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些,我又道:“别说我是皇后,就算我是身无牵挂的寻常人,我也不会跟他走的。”看着洛颜的迷惑神情,我轻声道:“谁让我……先遇到了福临呢。” 洛颜突然皱起眉头,盯了我半天才惑道:“皇帝哥哥到底哪里好?” “他么?”我轻笑,“他的好都藏在那个冰冷的帝王面具下,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似的,其实他是个很细心的人,对你的一切他会偷偷的留意在心,再时不时的给你个惊喜,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时候也会放声大笑,着急的时候喜欢在原地转圈圈,生气的时候喜欢摔东西,可是他只挑小个儿的摔,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洛颜好奇的追问。 “他说大个儿的太沉,不好摔,而且搬起来摔也有损形象。”我捂着嘴笑了笑:“他会哄着我睡觉,会唱歌给我听,与我打赌赌输了还会耍赖……” “慢着慢着,”洛颜瞪大眼睛,“你说的这个真的是皇帝哥哥?” 我笑了笑,“除了这些,他还有好听的声音,长相英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勤于政事……你看,你皇帝哥哥的好处数都数不清呢。” 洛颜眨了眨眼,“听你这么一说,他倒像是真有不少优点的。” 我笑着点点头:“只是,”洛颜接着道:“若是他与皇额娘的关系再好些,别再动不动就板着脸吓唬人就更好了。” “这……人无完人嘛。” 洛颜点着头又道:“是啊,如果他的后宫只有皇嫂你一个人,那就更完美了,就真的比逐月还要好了。”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缘由

听着洛颜的话,我略带苦涩地笑了笑,洛颜盯盯的看了我半天,突然幽幽地道:“或许费扬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洛颜,你……”她要放弃逐月了么? 洛颜自嘲地笑了笑,“逐月那个人啊,我很清楚,一旦认定,便不会轻易回头,他……”是真的喜欢你,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听着她那酸溜溜的话我皱了皱眉头:“洛颜,你若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不觉得太傻了么?”我看着她道:“当初我劝你考虑费扬古,是觉得你与他在一起或许会更开心一些,如果你在这种情形下选择了费扬古,与我当初想借逐月当避风港的行为不是一模一样么?你这么做对费扬古来说公平么?不要说他,即使对你都是不公平的。逐月现在只是一是迷茫,错把同情当爱情,相信日后他定会想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如果到时他想明白了,你却退缩了,你不后悔吗?” “ 我……” “费扬古为了娶你,可是拼了性命的,如果你心中带着别人嫁给他,你不觉得他太可怜了么?” “他……他哪里是为了……” 我轻叹一声。“洛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费扬古对你的心思,只怕不比你对逐月的少。”看着洛颜满脸不同意的样子,我又道:“否则他为何偏偏只欺负你一人?为何见到你哭又是那么心疼的样子?” “他哪有心疼?”洛颜嚷道:“每次都是他把我弄哭的!” 我笑道:“那么除了你,他可是还弄哭过别人么?” 洛颜一时语塞,“他……他只欺负我……” 我笑了笑道:“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像你,是义无反顾的追求,心思都写在脸上。费扬古恰恰与你相反,他的方式就是不断的招惹你。让你记住他,让他在你心中有一个特别的位置。” 洛颜不再反驳,我又道:“逐月那边你不再努力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吧?而费扬古。我也希望你不要只是将他看成一个后备的避风港,把他们两个放在同一个高度。再重新选择。” 洛颜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以后真的不会再见逐月了么?” 我耸了耸肩:“我想不出再有什么理由见他。不过……”我故意伸长了声音,洛颜果然又有些紧张起来,我笑道:“不过,如果他日后成了公主地额附。应该还会见得到吧。” 洛颜的脸红了一红,我拍拍她地手说:“我与你皇帝哥哥都希望你一生都能幸福快乐。” 洛颜用力地点了点头,“皇嫂,在我心中,配得上这个称号地,只有你一人,你放心,今晚的事情,我是决不会说出去的。” “洛颜,谢谢你,”我诚心地道谢。“以后我们两个都要努力的让自己更幸福才好。” “嗯!”她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幸福的!” 逐月的事情终于算是解决了,虽然一想起逐月,我心中还会有歉疚之感,不过现在,我已经忙得没时间去对他歉疚了。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那个该死的“道德经”! 自从上次陈萧死皮赖脸地让袭人捎回他那一份“上表”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告诉袭人她们不准再搭理他,更不准再往坤宁宫倒腾什么“道德经”。 看袭人自打上次与那个陈萧见了一次,就变得有些不大正常,常常走神不,。还隔三差五地消失个小半天,这天早上刚一起床,见伺候在一旁的变成了湘云,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袭人这几天究竟怎么了?” 湘云眨着大眼睛吱吱唔唔的半天也说不出个门道。。最好被我问得急了,这才道出实情。原来真与我猜测的一样,袭人消失的时间竟是去见那个陈萧了。 我不禁有些生气,倒不是气袭人无视我的命令,而是气陈萧的死缠烂打,更怕袭人这个傻丫头芳心错许,耽误了终生。 用过了午膳,袭人总算是回来了,我一见到她便气道:“那个陈大人还好吗?” 袭人闻言有些慌乱地跪下,“奴婢知错了,主子……不要生气。” “你也知道我生气么?”我气呼呼地道:“那个陈萧,皇上说他为图清名不惜诬蔑朝臣,好端端的还玩什么‘密奏’故弄玄虚,那天你也见到他有多么无赖了,这样的人你怎地还要与他走得这么近?” 袭人被我一番话说得脸蛋通红,“主子,陈大人他……他不似那种人,密奏之事必然事出有因……” “你才与他见了几面?你怎知他是哪种人?况且你是我身边的人,是容易接触到皇上的,你又怎知他不是因为这个目的才与你亲近?” “主子,”袭人的小脸憋得通红,“奴婢与陈大人不曾……不曾亲近。” “看看你样子!”没事脸会红成那样?我气道:“就算现在没有亲近,只怕你心中也是想要亲近他!” 袭人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吭声,我急道:“怎么?你真的看上他了?” 袭人吱唔了半天,才道:“奴婢只是可怜陈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并未……” 我皱了皱眉道:“他可是又要你带什么东西进来了?” 袭人小心地点点头,我朝她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奴婢收在屋子里了,这就取来!” 看着她一溜烟消失的背影,我不禁摇头,瞧她这么上心的模样,若说她与那个陈萧没什么猫腻,谁信呐? 不一会袭人便回来,好么,她都攒了三本道德经了,她将书递过来,嗫嗫地道:“奴婢怕主子生气,当初就没敢将书递上来。” 我接过书,并未翻开,而是看着她道:“你不是怕我生气。你是怕我一着急,跟皇上说了此事。皇上再让他回去面壁,你还哪有机会再见着他!” 袭人脸上一红,并未辩驳。我心中又急又气,连问道:“那个陈萧,祖籍何处。年龄几何,家中尚有何人,都给我说说!” 我问得直白,袭人吞吞吐吐道:“主子,奴婢……奴婢对陈大人没有……” “快说!” “陈大人他……今年二十七岁,祖籍山西。家中尚有父母和……妻子。”袭人地声音越来越小。 “不行!”我一口否决,“以后不准再见他!” 袭人见我这么说,急得差点落泪,我气道:“他都有了老婆了你还掺和什么?难道你要去给他做妾么?不行!” 袭人的双唇动了动,最后终是低下头去。不发一言,我见状也有些心疼,放缓了口气道:“就连沧海我都替她找了个从四品的侍卫,何况是你!这个陈萧,做了四年仍是个五品地御史,现在皇上对他地印象还不是太好,以后哪有什么大发展,我还指着你当个诰命夫人呢!” 袭人忽然流下泪来,“那边错了,让主子担心,主子不要生气,奴婢以后……再不见他。” 唉!我差点也要学着顺治摔杯子了。瞧她地模样,哪是后悔地的子?分明就是一只被人拆散地苦命鸳鸯。 我重重长长地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一些,“他的那个夫人,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主子,那陈夫人……是个极好的女子。” 我皱起眉道:“这是陈萧与你说的?”他当着袭人这么夸他地妻子。不怕袭人一怒之下不再理他么? 袭人摇摇头。“陈夫人原与陈大人的父母住在山西,陈大人为人清廉,那些月俸根本不够一家四口的用度,为了不让陈大人担心,难为她一个御史夫人,每日要去大户人家靠洗衣服贴补家用,去年年底,吃夫人大冷天儿的冻伤了身子,没了贴补,眼瞅着年都过不去了,这才上京来找陈大人,不曾想到了京城便一病不起,至今卧病在床。” 这个陈夫人,倒真称得上是古代劳动妇女的楷模,不过这使我对陈萧的印象变得更加恶劣,一个男人,居然让自己的妻子凄惨至此,若是袭人跟了他,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对他们家你倒打探个透彻!” 袭人泣道:“奴婢对陈大人……只是一厢情愿,奴婢以后再不见他,还请主子再帮他一次。” 看着她哭得难过地样子,我不忍心地摆摆手,“行了,别跪着了,起来罢。”我随手翻开一本道德经,却没有细究它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又是弹劾鳌拜的密折,我扬了扬书问道:“你看过了么?” 袭人急忙又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将它们带进来,翻都不曾翻过。” 我点点头,“看在你的份上,我再帮他一次,不过也只是将它送给皇上,至于皇上看过后会不会惩治他,我就无能为力了。” 袭人听完面露喜色地连连谢恩,我叹了口气又道:“那个陈萧,你以后真的不要再见他了。” 看着袭人的小脸上现出失落的神情,我起身道:“快起来罢。陪我去乾清宫。” 袭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你都能借着引子多与陈萧见上几面,我就不能借着送书去见见顺治么?这么算来,也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了,他一定想不到我会主动去见他。 出了坤宁宫我才发现,原来天气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暖了,到了乾清宫,我刚想朝御书房走去,却见着乌云珠的贴身侍女那个叫蕊初的候在东暖阁外,于是我带着袭人转了个弯来到东暖阁外,蕊初见着我连忙行礼,我问道:“皇上在?” 意外地,蕊初却摇了摇头道:“只有贤贵妃娘娘在。” 我不禁奇怪,推门进去,果然,只见乌云珠一个人站在窗侧,她见我进来显然是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行礼,我环视了一周道:“皇上呢?” 乌云珠道:“皇上在西暖阁中。” 西暖阁是乾清宫地寝殿,这个死小子,大白天的不做事,居然跑去睡觉? “那你……” “皇上召臣妾前来陪膳。”乌云珠看出了我的疑惑,连忙答道。 我皱着眉道:“还没用么?” 乌云珠轻轻应了声“是。” 正跟她说着话,常喜从门口进来,见着我也是吓了一跳,“娘娘,您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好让奴才跟皇上通禀一声。” 我笑道:“我来也没什么事,现在通禀也是一样,皇上在歇息么?” 常喜摇着头道:“娘娘都到了奴才再去通禀,皇上又该怪奴才为何没让娘娘直接进去了,”说着他笑呵呵的退到门口,躬着身子候在那里,我笑了笑,朝乌云珠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常喜随着我刚走了两步,忽然又转了回去,我好奇地停住脚步,只听得常喜对乌云珠道:“贵妃娘娘,皇上晌午不用膳了,让您先回去。” 乌云珠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勉强笑了笑,朝着常喜道:“有劳常喜公公了。” 常喜躬了躬身,退出门来,朝着我道:“娘娘久候了。”说罢转身带路,我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回头看了看乌云珠,乌云珠有些失落的站在那里,见我看去,低下头去,朝着我福一了福。 我收回目光,跟上常喜地步伐,不禁问道:“皇上经常如此么?” 常喜道:“倒也不是常常,只是隔几天就来这么一回,好像不记得召了陪膳一样。” 我撇了撇嘴,这么快就记性不好了?不会是未老先衰了吧? 常喜看着我小心地问道:“娘娘可是要与皇上合好了?” 我失笑道:“我们又没有闹别扭,哪来合好一说?” 常喜呆了一下,“那……嗨!不管怎么说,娘娘来了就好,不然皇上就快将乾清宫的杯子摔光了。” 嘿!这是什么毛病!一生气就摔东西,而且只摔杯子,难不成摔杯子的动作看起来会比较帅? “他心情不好么?谁又惹着他了?”恢复了美人在怀的日子理应美得冒泡儿才对嘛。 常喜瞥可我一眼又迅速地收回目光,我乐道:“这回可不是我。” 说着话,已走到西暖阁外,我从袭人手中接过那三本书,推门走了进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的花盆底踩着地上那“咚咚”地声音,他真的在么?走到内室,终于见着他背对着我坐在条案钱前,正急着往一只小箱子里收着什么,一边收一边回头急骂:“不是让你回去么?谁准你……”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情

他回过头来,见到是我,顿时愣在那里,我笑嘻嘻地道:“我刚来便要我回去?好罢,我回去了哦~” 说着我假意转身,顺治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紧走两步上前抓住我道:“谁说你了,我还以为是……呵,”他笑了笑,伸手抬起我的脸看了半天,才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还不行来看看你?”我踮起脚越过他看向条案的方向,“在弄什么?” “哪有什么!”他急急地道,身子却不自然地挪了挪,意图挡住我的视线。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事! 他着急地拥了我转个身,走到外室,他的做法更加引起我的怀疑,我也不着急,扬了扬手中的书道:“给!道德经!” 他皱着眉道:“这个陈萧,还没完了?” “谁让你不准他上朝?”我将书丢给他,“不过有一本你倒应该看看。”我将其中一本抽了出来,刚刚在路上翻了一下,其中一本每一页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有三十多个,笔体各不相同,应该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顺治翻看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之后便负着手慢慢地踱起步来,这是他想事情时的标准步法,看来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有些内情的吧? 我笑了笑,没有打扰他,蹑手蹑脚的走回内室,径直朝着条案走去。没事?嘿嘿,鬼才信你! 条案上的东西一目了然,没什么出奇之物。那只小箱子不甚整齐地放在那里,箱子旁放着一只金锁,想是刚才他太着急了。没来得及锁,我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像宝贝一样对待。 轻轻掀开箱盖,最先映入眼帘地东西便让我呆了一下。那是一条项链,镶着湛蓝的宝石。是索菲与我结拜时送我的那条。后来便无故不见了,我还寻了好久。谁想到竟会在他这? 拿起那条项链看了看,我哭笑不得地将它放在一旁。难不成顺治还有“盗窃癖”?在往下看,是一张纸。大概是刚刚太慌乱了,没太折好,有些皱皱地,展开来,居然是我写的那幅“正大光明”。我心底有些奇怪,再下边,仍是几张纸,我感动得几乎笑出声来,那是当初我画给他地那几张“谢恩折子”。原来,他一直都留着。 “折子”之下,是一片琉璃,一边写着一个灯谜,“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我讶异至极,这……那盏宫灯,我明明送给了乌云珠,怎么……我将那片琉璃拿起,看了半天,终于确定是那盏宫灯上的一片,难不成他为了这片东西,竟将那宫灯拆了么? 一边好奇着,一边有朝箱中看去,接下来的东西却让我地身体一阵火热,那是一条“元帕”,雪白的丝帕上那点点落红已变成红褐色,我红着脸将它重新叠好,取出了箱中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件衣裳,准确地说,是顺治地衣裳。 我看了看,却怎也看不出这件衣裳也我有什么关联,莫非我想错了?这只箱子里地东西根本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将那件衣裳展开,来回看了看,仍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一扭头,却看到顺治不知什么时候进到内室,正有些尴尬的看着我。 我指着那只箱子,“都是我的?” 他揉了揉鼻子,极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笑着走到他身边,将那件衣裳在他身上比了比,“这个也是?” 他看了看我,伸手接过那件衣裳,“你不记得了?”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他将衣裳披到身上,指着肩膀处道:“想不起来了?” “啊?”我呆呆地发出了一声毫无意义地音节,他急道:“就是有一次,你坐在我怀中用膳,不小心在我衣裳上印了个油印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又仔细瞧了瞧,果然有一片小小地油污,呃……似乎是有过那么一回。 他献宝似地喜道:“就是那件!” 看着他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意,“为什么留着它?”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向一边,小声道:“不知不觉……就留下了。” “那这个呢?”我拿起那片琉璃,“我可是记得将那盏灯送给贤妃了。” “那……那是我送你的东西,自然要由我保管。”他到说得理直气壮。 我点点头,“那这个?”我又拿起那条项链,“这个总不是你送我的吧?” “这个……我、我是见它挺好看的,就……”他难得的结巴。 “是么?”我挑了挑眉,“不是吧?照我看,你是喜欢上人家索菲公主了,才将人家的东西当宝贝一样收起来。”我故意说道。 “才没有!”他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要到英吉利国去,我不将这个‘通行证’收好,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一个兴起就跑去了。” 我心里满意极了,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吻,“GOODBOY,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点着自己地唇,“还要”。 我送他一个白眼,故意板起脸道:“这样的箱子你还有多少个?快点拿出来给我瞧瞧罢。”该不会是后宫每人一个,我的编号零零一吧? 他失笑道:“只这一个就够了。” 我笑了笑,又嘟着嘴道:“我一共才这么带你儿东西么?” “当然不是,”他低头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最重要的在这呢,我从不离身。” 永结同心,呵呵,我满足地点着头。投进他怀中。 “你的呢?”他问道。 “当然戴着呢。”我可也是一样从不离身的。 “我不信!” 我瞪了瞪眼睛,“不信?你看……”我心里一急,伸手就去解颈间地扣子,刚解了两颗,就觉得不对,看着顺治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我朝他溜光地脑门儿就是一掌。“色狼!” 他耍赖似地抱住我,“不管,我要检查。”说着他娴熟的挑开我地扣子。我轻喘这推拒着他,只是这其中颇有些半推半就的意味。他心急地抱起我。朝那张散发这馨香的龙床看了一眼,却将我放在条案之上,将那些东西放回到箱中后,伸手那么一划拉。桌上地香炉果盘乒乒乓乓的散了一地,他将我轻轻推倒在案上。低声在我耳畔道:“我一直忍着不去见你,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说着他麻利地解开我二人地衣裳,俯身含住了我胸前的一点粉红,“好香……” 他伸手勾住了我地腿弯,挺身进入我身体的最深入。我忍不住嘤咛一声,就在我们二人准备在这条案之上展开抵死缠绵之时,只听殿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我们被这突来的变故吓的一哆嗦,不管来人是谁,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这副样子,要如何见人。 我心中一急,忙着想推开他,他去不为所动,脸上现出了一恼怒之色,我急道:“快……” “快?”他故意歪曲着我话里的意思。邪笑着抽动了一下身子。 他的动作让我地身体一阵酥麻,一团热火从小腹朝全身蔓延开来,我轻喘了一声,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此时外室传来常喜急切的声音道:“袭人,你快出去,你要不要命了!” 我一呆,刚刚闯进来的竟是袭人么?只是袭人显然没听常喜的话,因为她已经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 顺治在袭人出现的一刹那用衣裳裹住了我的身子,我们的下体仍紧密地结合着,我只能双腿大开地躺在案上,面如火烧地瞪着袭人,袭人显然也被我们的样子弄得不知所措,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慌忙地跪下,涨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跟着进来的常喜看着顺治铁青的面色伸手拽了袭人一把,袭人这才似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跟着常喜退了下去,我与顺治对视一眼,搞什么? 这么一闹,我与顺治都不禁“性”趣大减,他郁闷至极地退开身子,闷声道:“她是不是跟你学的?居然敢这么放肆!” 我坐起身,红着脸整理着衣裳,“她……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最好是!” 听着他不爽到极点的声音,我抓住他道:“不管,就算她没事也不准罚她!” 顺治无奈地看着我道:“都是你把她宠成这个样子。”说着话,他弯腰拾起我散落的鞋子,将我的脚抬起,温柔地替我穿好,“今晚……我能不能去你那?”他问得有些迟疑。 我轻笑道:“你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的。” “是么?”他捧起我地脸,低声道:“我想不通,我们为何要如此。” 我的神情稍有些黯然,他将我拥入怀中,呢喃道:“你说的对,做皇上不能任性。” “就算如此,人家也没让你这么久都不去看我。”我说得有些委屈。 他叹了一声,“你当我不想去么?我是不敢去,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怕你气我宠幸别的女人,怕自己一去坤宁宫便不想出来,更怕你再那副神情地将我赶开。” “哪副神情?” “让我心疼的神情,”他如夜的眸子紧紧地盯住我,“现在一想起来,还在疼。” “你当我想么?”我幽幽地道:“只是……” “只因我的皇上?” 我看向他,“是,你是皇上,便要顾全大局,便要雨露均沾,便要广延子嗣,这是你的责任。”想到他的“责任”,我的心底竟隐隐有些麻木了,这就是现实,逼得人不得不妥协。 “皇上?责任?”他哼笑了一声,“连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都做不到,这个皇上未免做得太窝囊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我嘴角勾气一丝笑意:“你的心爱之人是谁?” 他轻笑了一声,“我的心爱之人,是你。” “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福临地心爱之人只有荣惠一人。”他说的无比的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笑着抱住他,“这就够了。” 谁料他摇了摇头:“不够。福临想只爱荣惠一人,只要荣惠一人,再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我愣愣的看着他,他又道:“福临还想与荣惠生一大堆的孩子,只是福临与荣惠的孩子……” “够了!”我推开他跳下条案,“不要在说了!” “惠……”他拉住我。 我回过身,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你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成真!既然不能成真,你为何还要我抱着一个希望?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地决心才将你推出去?我已经妥协了,我不求能独占你,只想能陪在你身边就知足了。你为何还要与我说这些?给我一个希望再将它扼杀,这很有趣吗?”我的泪水终于簌簌而下。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要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为何他仍要这么天真地一再提起? 他怔怔地呆在原地,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矛盾,“惠……” 我扑上前去紧抱住他,“别说,求你……”我再不想每日都活在幻想之中。 他慌忙抱住我,“好。不说,我不说,别哭。”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别哭。” 我的情绪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他静静的抱着我,脸上满是倦色。他拍了拍我,长叹一声,“咱们出去吧,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那个丫头。” 我勉强笑了笑,配合地道:“都说了不准罚,你若不听话。小心我铁拳伺候。”我示警地扬了扬拳头,他伸手包住我地拳头,与我对视好久,无声的叹息一声,拉着我地手走出内室。 临出门前我回头望了一眼仍放在案上的那只小箱子,略带自嘲的笑了笑,这便是我的爱情,得到的同时,又是无奈的舍弃。 打开殿门,见到袭人仍是满脸通红的跪在门口,见到我,她的脸上又红了三分,我也有些别扭,“进来再说。”飞快地扔了一句话,我转身而回,袭人和常喜不敢怠慢,忙跟着进来,见过顺治,袭人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常喜也跪下道:“奴才该死,都是奴才的错,没拦住袭人。” 顺治不知是不是还没回过神来,满怀心事的好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我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问道:“袭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袭人与常喜对望了一眼,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她才开口道:“奴婢在门外听见……听见屋里有摔东西的声音,还以为……以为……皇上因为道德经的事情跟主子动了气,那几本书是奴婢带进来地,奴婢心中一急,就……就……” “你带进来的?”顺治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讶异。 “是。”不知是害怕还是怎地,袭人的声音微有些颤抖,当下将我如何要她去将书退还给陈萧,这才与陈萧见了面,又屡屡替他传书的事情说了,只是隐去情感之事不提,顺治冷声道:“你的胆子倒也是够大的。” 袭人慌忙磕头道:“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主子没有丝毫关系。” 顺治拿起放在一旁的“道德经”,翻看了几页,问道:“他将书交给你时也没有说过什么?” 袭人微蹙着眉头想了一下,摇头道:“陈大人并未多说,只是要奴婢对主子说,他书中所写之事都是陈夫人路上所闻,字字是真,决不是诬陷朝臣。” 顺治听后久久不语,他摆了摆手,常喜与袭人连忙磕头退出门去,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顺治将手中的书交给我,叹道:“你可知这些名字都是谁?” “是谁?” “全是江南的知县县臣,其中品位最大的,也不过七品。” “那这是……联名上书?” 顺治看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不禁讶然,这陈萧也算是有心了,被禁在家的日子也并未闲着,若不是真有其事,这江南地区的三十多个官员岂会陪他发疯?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章 天火

三月末本是太后的寿辰,只是太后在南苑静养,传话回来,今年不办了,这下宫中又少了一项热闹的事情,众人呆得就更无聊了,只是太后真的病得那么严重么?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我怀疑。 距上次我去乾清宫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顺治就像突然从后宫消失了一样,没翻牌子,没召陪膳,也没到任何人的宫里去,他大概是忙着查那件事罢,之前江南瘟症之事查了那么久也没有头绪,这次他稍学聪明了一点,不再派人明查,而是找人暗访。只是真的忙到没有一点时间召见宫妃么?好死不死的又是在我去过乾清宫后才发生这样的情形,好么!后宫中的三姑六婆可又有了话题了。 顺治十四年四月初八,本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窗外的天色阴得吓人,却偏偏总也不下雨,惹得人心烦,时刚过午,就听空中雷声阵阵,乌云翻滚着聚至一处,完全挡住了天空,又是一声闷雷过后,天边划过一道粗大的闪电,映得屋里都亮了,接着又恢复黑暗,周而复始的持续了好久。 这样的天气让人有些烦躁,又叫人有点不安,我坐在窗前不停地挥手,似在赶走心底的烦闷,瞄到小林子与袭人躲在门口处不知在说着什么,我无聊地朝袭人招招手,待她来到近前我问道:“说什么呢?” 袭人道:“主子,太和殿起火了,听说是天雷所致。” “啊?天雷?”我看了看天。也难怪,“咕隆咕隆”的只听打雷了,也不见下雨。在这个没有避雷针的地方的确很容易引发火灾,“火势大不大?扑灭了么?”我随口问道。 袭人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据说是烧得挺厉害。” 我又坐回窗前,要是下雨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许愿生效了,一颗豆大的雨滴重重地砸在院中的方砖上。四溅开来,接着。两滴、三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我呆呆地笑了笑,这么大地雨,呆在屋子里的人可真幸福。 只是我的“幸福”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临近傍晚之时。常喜浑身湿透地跑进殿中,见到我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袭人拦下常喜怒道:“这么大的雨。你带主子上哪去?” 常喜急道:“皇上在前边儿淋着雨,谁劝也不听……” “什么?他在哪里,快带我去。”我催促着常喜,袭人连忙吩咐准备肩典雨具,待上了肩典,我迫不及待地问常喜原因,常喜一边催着抬轿地太监快走,一边抹着雨水道:“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只是坐在太和殿前,任谁劝也不听,唉哟,这太和殿烧都烧了,若是皇上再淋出病来,让奴才可如何担待。” 听常喜一说我心中更急,他这是怎么了?紫禁城中因为天火烧毁的宫殿不少,太和殿烧了,重修就是了,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行人急赶着出了乾清门,朝太和殿方向奔去,按理说后宫中人是不能到前边去的。不过我身为皇后,又有常喜开路,出个乾清门自是不在话下,到了太和殿边儿上,我下了肩典,老远的就看见太和殿门口跪着一大群人,有宫女太监,也有朝廷命官,还听得一片劝慰之声,顺治那个傻小子就坐在阶梯上,身旁的宫人撑着伞却不敢遮到他头上,双膝一弯,跪在那里陪顺治淋雨,瞧瞧,这皇上地架子就是不小,就连淋个雨,也得找当朝官员陪着,这时不远处又跑来一人,穿着五品的补服,身旁的袭人一见到那人,惊喜地喊了一声:“陈大人!” 那人停住四处看了看,似是在找声音来源,我与袭人紧走两步到他面前,他见袭人面露笑容的拱了拱手:“袭人姑娘。” 袭人忙道:“陈大人,这位就是皇后娘娘。” 陈萧闻言连忙跪倒,口呼千岁,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面白无须,面容清秀,身上透着一股文人的气息,一看就知道书没少读,只是身子略显得孱弱了一些,就是这么一个人,竟敢上奏弹劾当朝一品,拢合众人联名上书? “陈大人请起罢。”我虽想与他好好聊聊,但心中更牵挂顺治,我对他点了点头,便疾步朝前走去,袭人重着眼帘快步跟上,陈萧也不多言,起身跟在袭人之后,待到了太和殿近前,才看清了顺治的样子,他浑身早已经湿透,衣裳被雨水浸湿贴在身上,目光有些呆滞,嘴唇也微微发紫,跪在顺治身旁的螯拜第一个看见我,他高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这一叫,旁人才抬起头来,纷纷请安,顺治似是听到了一些,眼睛动了动,但仍没回过神来,我从袭人手中接过油伞,为他挡住风雨,蹲下身,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脸,轻声道:“你怎么啦?” 他眼中的焦距终于聚到我身上,“惠……” “是我。” “惠……”他的面容变得迷离而又痛苦,猛的将我拉人怀中,紧紧地拥住,手中的油伞脱手而去,豆大的雨点砸得我脸上生疼,感受到他心中的苦闷,我回抱住他,“没事了,咱们回去,好不好?” 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因为……我感到有一些温热的水流洒在我的颈侧,雨水怎么会是热的呢?是他在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朝着常喜招了招收,常喜连忙上前掺起顺治,他似乎坐得太久,腿部没了知觉。身子晃了晃,身旁的宫人连忙上前扶住,我脱开身来。让袭人将肩典招呼过来,又让人先回乾清宫去备些热水。太医!还有太医,转过身刚要吩咐,衣角忽然被他抓住。回过头,对上他那一双带着一丝乞求的眸子。“别走……” 我脸上地泪水早已和雨水混在一起。看着他脆弱的样子,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我接替了扶着他的宫人的位置,“我不走。” 他朝我弯了弯嘴角。我心疼的替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伸手揽住他的腰。扶着他上了肩典,常喜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起轿。 垂下轿帘,阻隔了帘外那一双双探究的目光,我细细地看着他,他地神情很萎靡,很没精神的样子,“福临。”我轻声唤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圈住我,将头靠在我地肩膀上,“惠,我……好辛苦……” 我捧起他地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呢喃。 “福临?” 他没有回答我,呼吸越发沉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高热的温度让我紧蹙起眉头,我挑起轿窗处地帘子,“常喜!快一点,再传太医去乾清宫候着。” 常喜一溜小跑的跟在轿侧,听着我地话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道:“娘娘放心,已经着人去传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奴才是真不知道,不过今儿皇上倒似做什么都没有心思,晌午时又得了消息说是太和殿起火了,皇上连忙赶过来了,当时太和殿的火势不小,扑了好久也没扑灭,要说这天儿也不应人,着火的时候不下雨,刚把火扑灭它倒下了上,它只要早那么两柱香下,太和殿也不至于烧得这么严重。”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一直看着天,也不知在想什么,咱们都劝皇上赶紧进屋,可皇上就是不听,就在那那么淋着,那么些位大人都没劝得了皇上,多亏娘娘您去了,要不然皇上止不定在那呆多长时间呢。” 我偏头看了看已经昏睡过去的顺治,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国事烦忧?莫非发生了什么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的事情? 肩典抬得飞快,可我仍觉得很慢,连催了几次,待到了乾清宫时,几个抬轿的太监都双腿发颤,顺治此时已陷入昏迷,常喜合着几个强壮的太监连搬带抬将他弄进西暖阁,卧室中热水已经准备好,看着他冻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来不及给他脱衣服,连着龙袍就将他整个人浸入水中,看他脸色稍有缓解,我这才上前替他解着扣子,常喜在旁边轻声道:“娘娘,奴才另备了热水,娘娘也泡泡吧,去去寒。” 我低头瞧了瞧我的衣裳,也已经湿透了,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哪放心离去呢?常喜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娘娘还是去换身衣裳,这里奴才自会伺候,若是娘娘也受了风寒,皇上醒来怕不要打死奴才。” “好吧。”我轻声道:“我马上便回来。”说着话,我又不放心的看了顺治两眼,这才出了寝殿,刚刚出来便吓了一跳,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见我出来,为首的索尼连忙上前道:“娘娘,不知皇上现在情形如何?” “索大人放心,皇上并无大碍,太医已在诊治了。”我看着索尼有些花白的头发,不忍道:“索大人还是带着众位大人先回去罢,默不要受了寒,等皇上醒来,本宫再差人去知会大人。” 索尼忧心地摇着头道:“谢娘娘体谅,老臣在此恭候皇上便可。”其他朝臣见索尼如此也纷纷表示自己要候在门外。 见状我也不好再坚持,只是道:“那诸位大人可差人去府中捎些衣物进宫,否则这一身湿漉漉的,好人都要病了。” 大臣们连连称是,我又叫宫人给上了年纪的搬来几张方凳,这才带着袭人走进寝殿后侧的体顺堂中,这体顺堂本是皇后侍寝时沐浴休息的地方,只是我从未到乾清宫来侍过驾,自然也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屋内的入睡已经备好,我褪去湿衣泡在水中,等待着宫人为我取来衣物,这时一个小宫女招呼袭人出去,不一会,袭人进来道:“主子,贤贵妃个佟贵妃带着几位宫妃候在乾清宫外。”乾清宫是皇帝的私人地方,没有传召,宫妃是不得随便进入的,现在顺治昏迷,让不让她们进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皇上还没醒,她们来也没用。”我想了想道:“跟她们说,有朝臣在,宫妃不便相见,让她们先回去。” 袭人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我又改了主意,“袭人,”我叫住她,“让她们先去承乾宫等着,有了消息再去通知她们。”现在让她们回去想必她们也定然不甘,但乾清宫内挤满了朝臣也的确不好让她们进来,承乾宫离乾清宫相对较近,有什么消息及时通传一声,也免得她们认为我存心留难。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倦意几曾这样浓

换过衣物,我又赶回西暖阁,那些朝臣们都被聚到了乾清宫正殿,门口清静了许多,顺治躺在榻上仍是昏迷,有太医候在一旁,询问之下,得知他只是受了些风寒,这也稍有放心,只是为何淋了这么一会雨就昏迷不醒,太医也十分困惑,我心中轻叹,想必这与他心中郁结有关,可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无从得知,是早朝时发生了什么事?起身出了西暖阁,来到正殿之中,在场之人大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几个倒在例外,索尼独自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螯拜则站在殿中,在门口处也有一人傲然而立,正是那弹劾螯拜的陈萧,两人间的气氛有些紧张,偶尔对视一眼,竟似能迸出火花一般,陈萧满面的愤慨,螯拜面沉如水,看不出心思,只是眼中的温度低得怕人。 见我进来,殿内众人纷纷过来问来,索尼睁开双眼,状似无意的瞥了螯拜与陈萧一眼,接着起身上前,行礼问安,我忙道:“索大人不必多礼。” 索尼道:“娘娘,皇上可否醒了?”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太医说是受了风寒,待退了烧也就好了,只是皇上心中似有郁结不散,本宫本不应打探朝事,但又十分挂心皇上龙体,所以这才想来问问今天早朝时,是否发生了什么让皇上不开心的事情?” 索尼听后捋了捋胡子,皱眉想了想,又看了一下群臣,众臣纷纷对视。又各自摇头,见状我不禁眉头大皱,真是不该问他们的。现在顺治昏迷不醒,就算谁知道些什么又怎敢贸然说出。引祸上身呢。 正当我泄气之时,只同门口有一声音道:“想是朝中有人瞒着皇上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皇上得知实情。这才郁结难舒。”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回头,说话的正是那个表面弱不禁风。实则胆大至极地陈萧。 螯拜冷哼一声,“陈萧,皇上本令你不准上朝,你擅入乾清宫已是抗旨之过。现在又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来人!将他轰出去!” 左右侍卫对视了一眼。片刻犹豫后便齐齐上前,陈萧甩开二人朗声道:“螯拜!你好大的官威!这里是乾清宫,不是你螯拜府,皇后娘娘在此,哪轮到你说话!”说罢他又扭头看向那两名侍卫,哼道:“你们身为御前侍卫,理应只听皇上一人号令,怎可随便听命于他人?你们到底是皇上的奴才,还是他螯拜的奴才!” 那两名侍卫按品阶说是要比陈萧还要大上半级的,但此时陈萧的一番话竟让他二人脸色铁青,无从辩驳,要知道陈萧是御史,是专门监察官员,没事找事的人,是可以直达天庭的,不听皇上号令而听螯拜地,这是什么罪名?谁能承担得起? 见陈萧将那两名侍卫说得哑口无言,螯拜眼中杀机乍现,怒道:“陈萧,本官当真佩服你的胆色!” 陈萧斜了螯拜一眼,嗤笑一声转过身去,他地行经更是激怒了螯拜,螯拜的眼角猛地抽搐一下,就在我以为他即将暴怒之时,他竟意外地平静下来,见他的样子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人都说怒极反笑,螯拜大概也差不多,陈萧当着众臣让他下不来台,依他的性子怎会轻易善罢甘休,此时的平静让我不禁替陈萧捏了一把冷汗。 因他二人的关系,殿上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索尼咳嗽了一声,朝着陈萧斥道:“陈御史,在娘娘面前如此无状岂不失礼?你几次三番指责螯大人,也须拿出证据,亏得螯大人胸怀坦荡,不与你计较,换了旁人,莫不怕要携私相报,你怎地不知收敛,皇上授你御史之职是要你恪尽职守,尽忠其事,岂是要你无裾诬陷朝中重臣地?” 索尼着番指责之言说得陈萧脸色忽红忽白,我暗骂陈萧不识时务,说话也不分个场合,明知顺治在偷偷调查此事,偏偏他倒要高调行事,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他捅出来的,看来顺治有一点说得对,陈萧固然是忠君爱国,但恐怕也看不穿一个“名”字,御史难缠,果然不假。 陈萧为求一世清名不惜与螯拜明着硬碰硬,相对之下索尼的作法更让人难以捉摸。索尼与螯拜同为满臣,理应站在一方,可索尼刚刚所言,明着斥责陈萧,暗地里却是站在陈萧一边警告螯拜莫要轻举妄动,又劝告陈萧要收集证据方可行事,陈萧应是也听出索尼只意,只是他的证据又岂可轻易拿出?那联名上书的三十几名官员名单一旦暴光,恐怕没人会得了善终。 索尼有转向螯拜道:“螯大人以为呢?” 螯拜瞥了一眼索尼,缓缓道:“索大人说得不错,本官问心无愧。自是不会与小人计较。” 陈萧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正在此时,有宫人前来禀报,说是顺治醒了,我长出一口气,匆忙回转,索尼与众臣紧随其后,看着那一大帮子人,我朝着索尼道:“请索大人随本宫前去。” 索尼一躬身,朝身后拱了拱手道:“请诸位大人在此稍候。”说罢,随着我来到西暖阁。 顺治仍睡在那里,床前围满了太医,我快步上前,太医连忙闪至一旁,我皱着眉道:“不是说皇上醒了么?” 常喜上前道:“刚刚确是睁了睁眼睛……” 我坐到床边,轻抚上顺治的脸颊,心疼的看着他,或许是我的碰触惊着了他,他不安的动了动,口中梦呓着什么,刚开始听得不甚清楚,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到,叫的竟是“额娘”。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低声哄着他,他的情绪渐渐平复,索尼忍不住朝太医问道:“皇上怎会病得这般严重?” 太医朝索尼拱手道:“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何故至今未醒。下官已命人前去煎药。看看用副药下去能否好转。” 索尼虽心急,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此时顺治似是做了噩梦一般,鼻息沉重。额上冒出冷汗,忽然,他双手连挥。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他耳边轻声道。“福临。你醒了么?睁眼看看我。” 他的眼皮动了动,接着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别……离开我……” 我连连点头,“我不离开。放心。” 他虚弱地朝我笑了笑,此时药已经煎好。常喜上前欲将顺治扶起,谁知他将头偏向一边,嘟囔了一句什么,常喜为难的看着我,我抓住他地手轻声道:“先起来将药吃了。” 他又说了句什么,这次我听得很清楚,“好苦……”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我一定要嘲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苦?我宠溺地笑笑,“良药苦口,不吃药,怎么会好呢?难不成你想一直躺在床上?” 顺治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常喜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有宫女将药端过来,踏勘着我撒娇似地道:“喂我。” 我脸上一红,这还这么多人呢,你怎么就好意思这么说话?还好在场众人都知趣的低下头去,我伸手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舀了一调羹送至他地唇边,谁知他竟视而不见,朝着我嘟起嘴来,“我要你用嘴喂我。” 这句话说完,屋里的人头垂得更低了,我涨红着脸僵在那里,他、他疯了么?没见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么? 索尼在旁轻咳了一声,朝着那太医道:“本官对皇上病情还有些不明之处,还请太医借一步说话。” 那太医如获重负般飞快地低头出去,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再留,鱼贯而出,就连常喜都退至门口处,眼见着屋里只剩下我与顺治二人,我忍不住嗔道:“什么话都说!没见着那些人么?” 他朝我眨了眨那半睁的眼睛,脸上一片迷茫,我不禁疑惑,他……难道竟然没见着刚刚那么多人么?莫不是真地烧糊涂了? 来不及细想,我将药碗端至唇边,含了一小口,覆在他的唇上,他地双唇凉凉地,软软的,亲起来好舒服,呃……不对啦,现在是喂药啦!我想将药汁哺到他口中,可他就像戏弄我一般,双唇紧闭。不得已我想用舌头撬开他的双唇,药汁却流了一些出来,我心中一急,那苦涩的药汁竟顺喉而下,还没来得及生气,倒听他呵呵地笑出声,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他这个样子,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不过那也不用笑得这么呆吧? “还要。” “要你的头!”我将药碗塞到他手里,“别闹了,快喝!” 他委屈地看着我,在我“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不得已将药碗端至唇边,皱着脸将药汁尽数吞入口中,我顺手接过空碗,向前靠了靠噙住他的唇,舔去他嘴角流出的药汁,他的舌头乘机缠了过来,淡淡的药香在我二人口中蔓延开来,很奇怪,本应苦涩的药味竟淡了很多,还隐隐带有一丝甜意。 我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带着甜味的吻,扶着他重新躺好,他的精神好了一些,只是说起话来还有些虚弱。 “惠。” “嗯?” “真好。”他又露出一口白牙。 “好什么?”我笑着问他。 “你在我身边,真好。” 我笑了笑,“笨蛋,我这辈子都会缠在你身边的,让你甩也甩不开。” 他笑得喊开心,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 我为难的看看内他,起身走到门口处,叫来常喜吩咐道:“去知会那些大人们,就说皇上醒了,已无大碍,请他们先回去。”常喜应声而去,我又叫住他,“承乾宫那边也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说皇上已经无碍,先睡下了,改日再见她们。” 一切安排妥当,我刚想要转身,袭人在一旁小声道:“主子,今晚是不是在乾清宫住下了?” 我点点头,袭人又红着脸道:“那……奴婢能不能……出去一下?” 看她的样子我叹道:“不是说不去见他了么?” 袭人嗫嗫地道:“奴婢只是……想给陈夫人捎些点心……” “陈夫人还是陈大人啊?”我没好气地道。 袭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他们家十分拮据,奴婢只是……尽些心意。” 看看!还说对人家没什么!当我是瞎的吗?我气道:“瞧你的样子!” 袭人缩了缩脖子,我又道:“去跟他说,说话也得分个场景儿,就那么硬碰硬,能得了什么好处?” 袭人连连点头,我无奈的挥挥手,袭人一脸喜色的去了,回到内室,顺治已有些困倦,但仍强撑着眼皮等我,我除去外裳,躺到他身边,他向我身边偎了偎,长长地出了口气。 “惠,”他语带笑意地开口,“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哪能说生就生的?”我脸上微有些发烫。 “总会有的,”他笑着说,“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一家三口?闯荡江湖?听着他用的字眼我怔怔的呆在那里。 “好不好?”他摇着我的胳膊追问。 “好……”我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抓住他,颤声问到:“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与我浪迹天涯么?”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取舍

话一问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真的有可能么?不!为什么不可能?历史中顺治不也是莫名其妙的小时了么?既然他能为栋鄂氏弃位出家,为什么不能为我做出同样的事情?想到这里,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把他拐出宫去,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这样,顺治会“驾崩”,玄烨会继位,历史的车轮再次回归正轨……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冷静,我一定要冷静,他是顺治十八年“驾崩”的,现在才是十四年,或许……早那么一两年并没什么大碍,相信玄烨早已做好了准备,那太后那边呢?她将是我拐福临出宫最大的阻碍。 我的思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越想越多,越想越远,我连做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停下来,看着他,“你……愿意吗?” “恩!”他用力的点头,笑得比阳光更灿烂,“到时我们就不用管任何人,不用管……” 我皱了皱眉头,他好象有点不太对劲,“福临,你到底怎么了?” “我生病了。”他竟答得无比的认真。 我坐起身,见了鬼似的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是问你,你为什么生病?为什么在太和殿前淋雨?”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提到“太和殿”三字时,他的眼中竟划过一丝惊恐。他将我拉回至怀中,腻声道:“惠,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么?” 不对劲,我推开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皱着眉道:“你不要一直问我!” “见了鬼了!”我朝他吼道:“你一下子变得神神叨叨的,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他愣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我。似是没理解什么叫“神神叨叨”,我叹了一声。“告诉我,为什么在太和殿前淋雨?” “太和殿……”他的双牟有些迷离。 “对!今日天火烧了太和殿,你就变成了这副德性!” “天火……”他地面上滑过几分惊恐。他将我紧拥入怀,“惠。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可是清楚的感到他周身的颤抖。 “福临,”我抚着他地背轻声道:“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么?” 他摇了摇头,好半天。他才开口,说话时竟带了几分低泣。“这是天谴,惠,你知道么?这不是普通的天火,这是上天对我地指责。” 我尽管心中疑惑,但是仍耐下心来,不去催他,他定了定心神,眼中迷茫渐消,缓缓地道:“陈萧那件事,经查属实,江南各处确有瘟疫横行,螯拜他……勒令州府官员圈禁百姓,封索消息,粗略估计,被圈禁百姓近十万,这其中,竟有好些并未染瘟疫的人……”说到这,他的身体又是一抖,“我重汉轻汉又能如何?十万……你叫他们如何不恨我!”说着话,他地身子蜷在一起,“那太和殿。当初重修之时为防天火特地做了防护措施,为何被天雷一击即烧?火势蔓延之快,久扑不灭,好不容易扑灭了,这才下起大雨,”他自嘲地哼笑一声,“这是上天在警告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如此对待百姓,今日烧的是太和殿,他日烧地就会是大清江山!“说罢,他竟不能自己,泪流满面。 听他说完这一番话,我心中的惊骇得无法用言语形容,没想到陈萧的密奏不仅是实情,而且还是极其严重的“实情”。十万百姓,这是另一场扬州十日,顺治说得没错,圈禁十万百姓至死,这叫汉人如何能不恨他!这种恨,需要多久才能化解? “鳌拜因何要这样做?” 他静了一会,将手腕搭上眼睛,“要控制这场疫症,救活这十万条性命,势必要动用国库,他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就是想……保住那些库银。”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这是什么烂理由?国库又不是他家开的,他为何一定要这么做?” 顺治吸了一口气,“如果动用了那些库银,准葛尔和云南地仗就打不下去了。” 我皱了皱眉头:“那是军饷?” 顺治摇摇头,“自大清入关,这仗就没停过,国库连年空虚,这几年还好些。存下了一些银子,可边关战事又起,去了军饷,这些引子仅够应急之用。” 我急道:“既是应急之用,为何不用它来解江南疫情?” “动了这些银子,若是再起战端,大清就再也打不起仗了。”他轻轻闭上眼,“况且,这疫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控制得住的,若是控制不住,结果会比现在更糟。” 听着他地话,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你……与鳌拜谈过了?” 他点点头,“我质问他为何置万民于不顾,陷我于不义,他却答得字字铿锵,汉人是人,我阵前将士便不是人了么?”他模仿着鳌拜的语气,“百姓没了,可以再生息,国土没了,却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性命才能夺回来!今日救了江南的数万老弱病残,明日他们又会死在准葛尔骑军的马刀之下!”他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你说,我又该怎么办?” 我此时已完全没了主意,站在鳌拜的角度来说,他没有错,汉人在他眼中本就一文不值,为了保持战事顺利,他也没有丝毫犹豫便舍弃了他们的性命。于顺治来说,国,是他的国家,民,是他的子民。当二者相冲突时,当他只能选择一方时,他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想起他今日的种种表现,我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已做了决定?” 他没有说话,我又问:“你默许可鳌拜的做法?” “我……没办法。”他回答得十分无力。 “不!你有办法!”我叫道:“你可以救他们,用国库里的那些银子。你难道要为了一些或许根本不能发生地事情而放弃眼前这十万条性命吗?” 他闭了闭眼,“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看着他:“你不愿为了他们冒险,或者说你不愿为汉人冒险。如果今天受疫的是蒙古人呢?是满人呢?你救不救?” “你不要逼我!”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寸步不让,“不是我逼你。是你天天将满汉一家挂在嘴边,事到临头又如何?” “不要说了!”他猛地坐起身来,“事情远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地眼睛有些发红。“你当鳌拜是什么人?你当他真能只手遮天?你真当只凭他鳌拜一人此事便能瞒得如此严密?” 我微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朝中不只是鳌拜一个在瞒着我。索尼、偈必隆,苏克萨哈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事情发生这么久,为何这有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直言上奏?你当其他人都是瞎子哑巴吗?” “你是说……他们早有默契?” 顺治神情渐冷,“没有他们地支持,我纵然身为皇帝。也是寸步难行。那些百姓……就待天下大定后,再向他们请罪吧。” “福临。”这便是他的无奈么?看着他的背影。我轻声唤着,他没有回头,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我从他身后环住他地身子,他朝我怀中靠了靠,稍稍放松了一些。 “惠,”他虚弱地开口,“不要怪我,谁怪我都好,你不要怪我。” 我紧了紧手臂,缓缓点了点头,我怎么能怪他呢?对百姓的愧疚,对战事地无奈,对朝臣地防备,每一项都使他精疲力竭,这才是身为皇帝真正不能自己之处,相比之下,后宫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向各地筹些款项……”我试探着开口。 他摇摇头,“此种疫症散播速度很快,若是以此为名向各地筹款,怕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若到了那时,各地反贼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鳌拜他们还是做对了一点,将瘟疫一带严行控制,对外则封锁一切消息,”江南本属富蔗之地,国家赋税十之三四皆由江南所出,其它地方?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筹得这么一大笔款项。” 我沉默不语,这可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惠,”他回头看着我,“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帝。” “好!”我仿佛中了咒语般缓缓地道:“再过几年,这个皇帝再做几年……便不做了。” 显然,他以为我的话是在安慰他,他朝我笑了笑,“到时你就做不成皇后啦,你还会陪着我吗?” 我没有说话,拂过他散落的头发,合着我地,轻轻的打了一个结,随后看着他,漾开一抹笑容。 看着我的举动,他的眼圈居然红了,我还没来得及取笑他,他便深深的吻住我,身子与我紧紧贴合,不许我再逃离一分。 “惠,”他在我耳边低囡,“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无声的笑了,将手掌贴近他的胸口,“只要这里还有我,我便永远都陪着你。” “真的?” “我还能跑到哪去呢?”我笑道:“要不然咱们勾手指?”说着我伸出展开的小指,他盯了半天,惑道:“什么意思?” 我像见外星生物一样看着他,他到底过的什么童年生活啊?居然连勾手指都不知道? 我将他的手抓起,板起小指勾在我的指上,“这是一个约定,跟击掌的意思一样,勾过手指,就再不能反悔啦。” 他盯着我们相缠的手指,展颜而笑,“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管到哪里,”我急着补充,“不管我们是何种身份。” “呵呵,”他笑道,“娘子。”我愣了一下,接着红着脸轻声嗔道:“乱叫什么?” 他笑道:“以后不做皇帝时便要这么叫了,先熟悉一下。” “你……真舍得不做皇帝么?”我问得有些犹疑。 “只要你陪着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认真无比,我几乎分不清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该你了。”他轻笑。 我深吸口气,管他是真是假,就算这个念头他现在只是想想而已,总有一天,我也要努力将它变成现实!我要与他出宫,浪迹天涯! “夫君。” 他俯下头来,“叫什么?没听见。” “夫君。” 他勾了勾唇角,“真好听。” 我横了他一眼,羞涩的低下头去,他贴近我,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轻轻的、长长的出了口气,颈侧传了不正常的热度让我有些担心,轻轻地拍他,他反倒蹭着我的颈子将身体压得更实了些,我有些透不过气,却不想推开他,直到耳边传了细细的梦呓:“会的,会有那么一天……”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募捐

自从那日之后,不知为何,顺治对政事似乎懈怠了许多,虽每日召我前去御书房陪他批阅奏章,但那一厚摞奏折往往只批了两三本,他便要捉住我温存一番,几日下来,折子攒了厚厚一叠,体力倒消耗了不少,这怎么能行!虽说要将他拐出宫去,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皇上就得批一天奏折!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好好“教导”他一番,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边“忍受”呃……好吧,“享受”着他对我的上下其手,一边“义正严词”的数落着他:“别……折子还没……嗯……不要……” 天呐!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要拒绝他还是要勾引他,狠狠心推开他,我跳下御座站到殿中气道:“你若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陪你了。” “你舍得么?”他得意地笑着。 我只啐道:“你看我舍不舍得!瞧瞧你现在,哪还像以前那个勤政爱民的福临!” 他脸色一沉,“大胆!” “少吓唬人。”我丝毫不以为意。 他有些泄气地垮下双肩,半晌才道:“勤政!勤政有什么用!” 我轻叹一声,知道他还是在为江南的事情耿耿于怀,国库中的那些银子被那些满洲贵族看得紧紧的,就算是皇帝也无能为力,而江南所需用度绝不是个小数目,要顺治眼睁睁的看着江南百姓受苦他却使不上力气,所以才会有些灰心罢。 被顺治的情绪感染,我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回到坤宁宫做什么都不是心思,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帮到他呢?钱!这个万恶地源头,可缺了它又是万万不行的。 为了帮他想办法。这几天我忽然忙碌了起来,连顺治找我我也借故推辞。本还担心他生我的气,谁知他却一改近几日地颓废勤励起来,听了常喜的回报才知道。顺治以为我是真地气他不努力才不去见他,这几日都在批奏积攒的折子。我这才稍稍欣慰了一些。 三日后。当我拿着这几天的成果去找他地时候,他正坐在御书房长吁短叹,仍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递过一本折子。“据统计,要解江南之困至少需要白银一百万两。” 我微愣了一下。随即轻笑,看来他虽然默许了鳌拜等人地做法,但是还是没有放弃那些百姓,仍在努力地想办法呢,只是这个数字让我吓了一跳,“那么多!”接过折子看了看,其间对江南受疫所需一切用度全记载得明明白白,就连大批收购的药材,药商会乘机哄抬药价一事都估量了上去。 “这是谁弄的?好详细。”能做出这份“报价单”的,想必也是个人才。 顺治揉了揉鼻梁,“一个叫叶明之的人,据说是陈萧地同窗。” 我微讶道:“你见过他?” 他摇摇头,我惋惜地道:“这样的人才,你应该见一见地,如若他能为国效力,岂不是一件好事是?” 顺治哼了一声,“他?就怕他与陈萧一样,也是个刺儿头。” 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看来顺治真的是让陈萧缠怕了。顺治长叹一声,“一百万两!现在内务府只有不到五十万两,除去一切开销用度,所能动用的不过三十万,杯水车薪。” 我轻叹着坐到他身边,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给他,轻声道:“本想着帮些忙的,没想到竟需要这么多钱。” 顺治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讶然,那是一本账簿,翻开来,头一页写着:皇后,银五千两,金一百两。 他抬起头,“你……” 我笑笑,“往后看。” 他又翻一页:佟贵妃,银三千两,金一百两。 接下来是贤贵妃、静妃、淑惠妃、宁嫔、贞嫔……凡是宫中有品阶的,或多或少,无一缺漏。 待他看完,我笑道:“粗略计算了一下,换成银子大根有五六万两左右。” 顺治的表情有些呆呆的,“这都是你们的体巳钱,怎能……” “你不也是将自己的体巳钱拿出来么?” 他勾了勾嘴角,忽然问道:“你怎么与她们说的?” 我笑笑,“放心,我只是说皇上想重修太和殿,又不想动用国库库银,这几天正烦着呢。” 顺治皱了皱眉,“只是这样?她们便肯捐这么多?”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道:“还能怎样?” 他朝我挑了挑眉,摆明了不信的样子,我干笑了两声,“也没什么啦,我只是告诉她们,皇上会视众人表现而有‘奖励’。” “奖励?”他不明其意。 “就是……”我吞了下口水,“拿得多的,你就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 “你……”他眯起眼睛,“你把我给卖了?” “没这么严重啦!”我连忙打哈哈,“反正你也是要召见她们的。” 他连瞪我数眼:“亏你想得出来!” 我讪笑了两声,想当初我将宫妃聚集起来要她们捐款时,她们倒也是像征性地捐了一些,可那么一点点钱叫我怎么拿得出手?不得已只好使出“杀手锏”,又言名这本账簿是要给皇上看的,她们的积极性果然大大提高,谁都不想落于人后。 “今天晚上……就去咸福宫吧。”我低下头飞快地说完,顺治气着指着账薄道:“不是你捐得最多么?” 我垮着脸道:“我捐这么多是因为我知道这些钱的用处,可她们拿出那么多钱都是为了想讨好你,想多见见你而已。唉,也体谅体谅她们罢。” “你竟然不介意?” “当然介意,”我白了他一眼。“只是我更介意那些江南百姓。” 他看着我,忽然笑着将我拥入怀中,“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我脸上微微一红。“谁为你了?”看着桌上的账薄,我又忧道:“只是还差得太多了。” 顺治笑道:“你们一群女人都知道替我分忧。那些大臣们更是一个都别想跑,明儿早朝我就让他们捐银子,不捐不准出宫!” 我“扑哧”一声乐了。“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不讲理就不讲理罢。”他叹道:“最要紧地是能筹到银子。” 第二日,我早早的便去了乾清宫等顺治下朝。等了好久。眼看时已过午,他这才姗姗而回,面色颇为不善,我连忙迎上询问。顺治朝屋内的宫人挥了挥手,待她们全部退下后。才重重地坐在暖炕上,恼怒道:“气死我了!” “怎么了?”我轻声道:“筹款地事情不顺利?” 顺治朝常喜勾了勾手指头,常喜连忙奉上一本帐册,顺治道:“看看。” 我上前拿起,一翻之下不禁有种哭笑不得之感,“弄了一早上,就弄回这个?”这哪里还是什么筹款的帐册,分明就是一本白条册。一条一款全是某某大人赊欠太和殿修缮款银某某两。 顺治在一旁气道:“除了这个,还有他们一个月地俸禄!”见我不解,他又道:“最开始说要修缮太和殿,他们倒也大方,都说这个月的月傣不领了,可他们的月俸加起来才多少银子?我刚一说不够,他们倒好,都跟我哭起穷来了,后来见我逼得急了,就一个个地签了欠单,让我先从国库中调银子,他们再慢慢还上这笔款项。哼!若国库的银子能动,我还找他们干什么!” 我将帐册轻轻地放到几上,坐到他身旁道:“也就是说,此次筹款行动彻底失败了,一纹银子也没见着。” 他地脸色红了红,恼得紧盯着那本账册,“明日我就派人各家去要,看他们谁敢不给!” 我一时无语,“这……会不会太不讲理了?” 他看了我一眼,“他们想蒙混过关,我偏偏不如了他们地愿,我是皇上,他们能奈我何?”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声厉喝:“正回你是皇上,更不能如此胡闹!” 声一入耳,我与顺治皆是一惊,这个声音……竟是太后! 朝门口看去,果然,太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柳眉倒竖,粉面含怒,我二人连忙起身,上前两步给太后请安。 太后是什么时候回宫的?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正当我惊疑之时,顺治开口道:“皇额娘是何时回来的?也不知会儿子一声,儿子好去接您。” 太后冷哼一声,“知会你?你有时间搭理我么?不是得去文武百官家要银子么?” 太后不愧是后宫中的大姐头,她这一发火,就连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地顺治都讪讪得不知说什么好。 太后怒道:“一个皇上,一个皇后,合起来胡闹!硬逼着官员写借据,传出去成何体统!” 顺治皱眉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又关皇后什么事了?” “不关她地事?”太后瞟了我一眼,“那皇后集齐后宫捐银子又是怎么回事?”太后缓了口气,“想修太和殿,国库中没有钱么?内务府没有钱么?非得拉下脸来跟人要?皇室的脸面都快让你们丢尽了!” 这是我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太后身上的怒气,低着头,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顺治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将我挡在身后,也口气不佳地道:“现时边关战事吃紧,国库库银岂可随便动用?他们是国之臣子,理应为朕分忧!” “这是分忧么?这是让人笑话!”太后指着顺治气道:“修个太和殿,你准备修进去多少银子?四十万两还不够用么?” 顺治脸色急变,我心中暗忖,太后的消息真是灵通,这几日我与顺治筹集的银子可不正是近四十万两么。 太后盯着顺治道:“不管你想做什么,也不能让史官和百姓记你一个贪奢好欲之名!” 对着太后的目光,顺治没有丝毫退缩,“儿子想做什么,后额娘还不知道么?” 太后的瞳孔缩缩,“身为皇帝,做事要审时视度,不可随心而为。” 顺治大声道:“不可随心,更不能违背良心!” 太后脸色渐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万代基业,有时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我呆呆的看着这对母子你来我往的打着哑谜,心中一阵迷茫,难道说顺治想用这些钱做什么,太后全都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