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

听了太后的话,顺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果然知道……”太后重重地吐了口气,偏过脸去,“我知道不知道,一点也不重要!”顺治的脸上染上一丝愤然之色,他大声道:“不!对我来说相当重要!”他的双眸中闪动着受伤的光芒,“你……为何也合着他们骗我!”见着顺治的样子,太后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但很快她狠心的扭过头,“告诉你又怎么样?让你知道后再像现在这样由着性子胡来么?”顺治盯着太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呵呵……”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慢慢的朝门口走去,经过太后身边时,他微顿了一下,似是希望太后将他叫住,知识太后脸色铁青,双唇禁闭,并无开口之意,顺治面上嘲弄之色更浓,大步走出殿门。 “福临!”我连忙叫住他。他停了停,“让我一个人……呆一会。”他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消沉。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时,我转向太后急道:“皇额娘,您……”太后抬眼看着我,她眼中莫名的哀伤之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语气不自觉的放缓,“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叫住他?”太后反问。我点点头,他有机会的,不是么?太后看着我,神色显得有些漠然,“因为我每做一件事前,都会好好想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愣在原地。他要走了,你叫住他,这么简单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我又何尝不想叫住他?我又合唱想我母子离心?”太后地嗓音略带了一丝颤抖,“只是……”她迟疑了一下。仿佛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再跟我说下去,终于,她轻叹一声。“只是我若叫住他,便是对他认了输了。”我困惑的摇摇头。她在说什么?什么认输?太后淡淡地道:“知道我为何出宫么?呃……不是养病去了么?不过显然在这个时候这个答案是不正确的。我选择沉默,听太后说下去,太后长叹道:“我就是怕会与他闹成这副样子。”我皱了皱眉,“皇额娘既然早知道这件事,就应先告诉他,两人一起想办法,芑不必现在要好得多?” “那……那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太后盯了我半天,才道:“不明白么?这件事若是早让他知道,他便会闹着要与我站在同一阵营,动用库银了。现在他自己查出来,也明白了朝臣们的意思,没人支持他不敢轻易动那些库银,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这才有些明白,原来太后出宫,就是想避过与顺治的正面冲突。“那……”我呐呐地开口,“向大臣们筹些银子,又可以不动库银,芑不是一条解决之道?” “的确是一条解决之道。”太后道:“不过……一次行了,两次呢?三次呢?若是开了这个先例,日后谁还肯为朝廷尽心尽力办事?况且向朝臣索捐,谁能捐得多?谁又敢捐得多?一年的俸禄不过那么点儿银子,若是捐得多了,不是摆明着告诉众人他贪了银子么?”太后说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我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些人死于疫症?” “一将功成万骨枯。”太后看着我,“治国也是如此,想要得到更多,必然会有放弃。他……始终看不透这一点。”我怔在原地,细细地思索太后的话,突然间,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得打个冷战,身体也不能自抑地微微颤抖。身为帝王,不能感情用事,不能意气用事,要冷静的看待每一件事情,权衡利弊,再作出最终决定。太后说,他始终看不透这一点,那么……太后竟是要用这十万条性命老教会福临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吗?所以太后对此事不闻不问,任由朝臣们合起来瞒着他,让他气急败坏,让他无能为力,最终让他明白,皇帝不是那么还做的,不是想什么是什么,要懂得取舍,相信这十万百姓,是矣铸就一副衬得上帝王地铁石心肠了。这就是他要走的路么?这就是他要学习地帝王之术么?不嫌太过残忍么?惊恐之余,对他又是深深的疼惜,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年,他每日所学的,就是这些! “你不必替他抱屈。”太后仿似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你所想的,他一早就明白!”我心中惊讶至极,是了,他定然是明白的,所以他才会在太和殿烧毁时那般模样,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怕百姓恨他,更怕他将来要面队的路!看着我一脸的怜惜,太后冷哼一声:“你真的不明白。”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她的脸上蒙着一层寒霜,“他正是明白这其中的一切,所以他才会做这种抗争,你道他是真想去朝臣家收银子么?他是想逼我向他回来,你道他刚刚真是在痛惜我们间的母子亲情么?他是在引着我向他低头。这么些年来,我们之间还剩下多少亲情,我们自个儿最清楚!”太后的脸上夹杂着一丝痛苦,眼中现出点点莹光,“你,真的了解他么?”太后的话惊得我一阵失神,就连太后何时离去都未曾发觉,怎么会?我的脑中不停的响起太后所说的,试问世间有哪对母子会用这种相互试探的方式相处?他们之间的隔阂竟然深到这种地步?回过神来,殿上只剩我与袭人,袭人道:“主子可要去找皇上?”我轻轻摇了摇头。“让他静一静吧。”不只他要静,我也要静一静,他们母子斗法。我又要怎么做呢?出乎意料的,回到坤宁宫。顺治竟然等在那里,见了他,我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盯了我半天,缓缓地开口道:“她……都说了什么了?” “她说了什么你真的想知道么?”我说道:“还是你只想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他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还问什么。她的态度一早就摆在了。”他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在她心中会有一点地位的,谁道……” “福临!”不知为何,他的样子让我没来由的生气,“你这是什么话,他始终是你额娘。” “是么?”他嗤笑一声,“若是她也这么想便好了。” “那你就没有错的地方呢?”我气道:“你故意在她的面前做出那副样子,你可知她见了心中有多难受!”顺治不予置否的笑了笑,我急道:“你为何这么做?” “我这些都是向她学来的。”他看进我的眼中,“若说故意,也不尽然,我是真的难过,只是她将这些权当作是故意,只因这些都是她曾用过的招术,她难受?”顺治冷笑一声,“她这样对我时,怎么不想想我多难受!”我错愕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顺治嘲讽地笑脸,我讪讪地道:“她……还是很看重你的。”顺治摇摇头,“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大清’二字,这两个字,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得多!”我怔忡的看着他,他与太后平日里尚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一旦遇到事情,便会有这样的冲突么?大清?我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说对。”我面对太后时,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无奈而又哀伤的情绪,断然不会是假的,“你想没想过,她为何要对大清这么尽心尽力?只因大清的皇上是她的儿子,她想让她的儿子流芳百事,她想让人人都说她的儿子是个得道的明君!”他别过头去,沉默不语,半晌才低声道:“我根本不想做这个皇帝,她可以不去争,多尔滚要做皇帝,让他做好了,为何偏叫我来做!”我摇摇头,“当时是种什么状况我不清楚,但你一定清楚,绝不会是谁想做便做了,把一个六岁的孩子推上皇位,定是当时最折中的办法。” “况且,”见他又要反驳,我接着道:“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当这个机会放在眼前,有哪个母亲会不心动?就算是我……” “你怎么样?” “若是我,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看着顺治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旁,我轻叹了一声,“你怪她,是因为多尔滚?”顺治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当初你孤儿寡母,她若不与人虚以委蛇,你母子如何能安然过到今天?”他挣开我的手道:“什么虚以委蛇,我看她倒快活地很!”我长叹一声,“知道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你们两个都把自己的内心封得死死的,不肯让对方看到,如果你们能好好坐下来聊聊,互相倾听一下对方的心声,你们便不会这么痛苦了。”顺治哼笑道:“她痛苦过么?”我严肃的望着他,“如果太后与多尔滚真的像你想的那样,那太后就太可怜了。”我话音刚落,他的脸色猛的铁青,我不顾他的恼怒,径自道:“喜欢一个人又不能嫁给他,偏偏还嫁给了他的哥哥,这种痛苦你能明白么?一边是自己心仪之人,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取舍之间的痛苦你能明白么?当自己的儿子要将他挫骨扬灰时,她的痛苦你能明白么?” “够了!”他大喝一声,恼怒得青筋暴起,“他们之间如何我一点也不想知道!”看着他这副气恼至极的样子,我番然醒悟,我真是笨,太后与多尔滚之间真真假假的事情在他的心中始终是一根刺,他觉得太后背叛了他的父亲,背叛了他,所以不管他们之间的事多么凄美,多么哀愁,在顺治中,始终是不可原谅的。 “对不起。”我识相地道歉。他沉着脸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说,或许……你可以试着跟她谈谈。” “哼,我也想。”他的口气生硬,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在说反话,他慢慢地踱到门口,刚要跨出门去,身子顿了一下,“其实……你并不会哦那么做,对么?”我愣了一下,“什么?”他半偏过头,“如果换了你是她,你一定不会让你的孩子卷入到 这场战争中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看着他的背影,我勾了勾嘴角,我不会么?或许吧,因为我太渴望自由,又怎会将自己的孩子投入牢笼?可是,若是我的孩子不想要自由呢?当他长大了,他会不会又怪我为何没为他夺得天下至尊之位?我轻轻地坐在椅上,淡淡地笑了,世事无常,由此可见。当天晚上,顺治终是去了慈宁宫,虽然他在坤宁宫表现得那般恼怒,可他仍是去了。或许他是想再给太后一个机会,有哦在给自己一个机会罢。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闺情(一)

第二天一早,我刚刚起身,太后便派了李福过来找我去慈宁宫。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顺治竟在慈宁宫呆了整晚,一大早才匆匆忙忙的赶去上朝,我又问李福,皇上与太后的神情如何?李福答道:甚为平和。我点点头,心放下了一些,虽不知他们一晚上都在说了些什么,但没争执便是好事。到了慈宁宫,太后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她睁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不大有精神的样子,我轻声道:“皇额娘还是先歇吧。”太后摆了摆手,“不打紧,坐吧。”我坐至一旁,太后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半天没有言语,我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主动开口道:“皇额娘找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太后轻笑道:“没事,就是想见见你。”见我不解,她又道:“我实在是想谢谢你。”她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她是在谢我劝顺治到这里来。我急着问道:“你们没事了么?”话一出口又觉得太唐突,好在太后并不在意,她笑了笑,“那么多的心结芑是一晚就解得开的?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吧。”我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后轻轻地点头,“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连连摇头,“母子间哪有隔夜仇,我只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罢。”太后慈爱地笑道:“福临他好象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他以前任性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吸引皇额娘的注意力罢了。”太后听后怔了一下,旋即点头钓道:“有你在他身边我真的放多。”太后睨了我一眼。打趣道:“我希望下次回宫时,你们能让我抱上子。”我红了红脸,又想到太后的话,惑道:“皇额娘还要出宫?还去南苑么?”太后摇了摇头道:“不去南苑了,去……”她似是有些迟疑。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去山西。” “去做什么?” “借钱。” “借钱?”我诧异地道:“为什么要……”太后笑笑,“你们那点银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况且那些银子运走了,你们又拿什么来修太和殿?太和殿不修。你们又如何跟后宫和百官代?”我吐了吐舌头,当初只想着筹钱了。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想过。太后叹了一声。“福临他心肠软,终是见不得百姓受苦的。”我点点头,又问道:“皇额娘要去管何人借?那么多银子他拿得出么?”太后道:“天下首富俱在民间,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不要。借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应该还是可以的。”我暗暗咋舌,百八十万。难怪顺治非要逼太后回来,看来她是真有办法的。 “不知皇额娘何时起程?” “明日便起程了,”太后看着我道:“我走后你多陪陪皇上,他性子急,好冲动,遇着什么事需多规劝着他,不能随他任意妄为。”我点点头,太后又道:“恩贵人是鳌拜的亲侄女,我有意给她进个嫔位,你回去与皇上说说,这段时间让皇上多与她亲近,将来办起事来鳌拜他们才不好多加阻拦。”我垂下眼帘,又点了点头,太后轻叹道:“你怕什么?现在皇上整颗心都在你身上!撵都撵不走。”我被说中了心事,双颊一红,太后摇头笑道:“放心,适当的放手会让你得到更多。”更多?是指掌握整个后宫么?我笑了笑,没有言语,太后虽然睿智,但恐怕她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眼见太后倦意渐浓,我辞别而出,径直朝乾清宫走去,途径养心殿,却见到乌云珠和宛如守在门外,脸上满是急切之色,二人见到了,忙不迭地请安,我好奇道:“皇上在里边?”她二人点点头,我又道:“为何不进去?”乌云珠道:“皇上正在与朝中大人们议事。”我点点头,“你们怎么了?苦着一张脸。”宛如急道:“娘娘,臣妾的阿玛病重不起,臣妾想恳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宫探望。”病重?我突然想起,鄂硕可不就是十四年去世的么,我又留意到宛如用的字眼,她只是说“臣妾”,并未说“我们”,看来在她心中,铁定是认为鄂硕此次病重又是乌云珠所克了。抬眼望去,果然,宛如焦急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愤然,我不禁暗暗摇头,人要是钻进了牛角尖,真是谁也拉不回来。我朝院中看了看,见常喜候在门外,刚想叫他过来,养心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走出一人,竟是陈萧,陈萧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见到我,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我面前,俯身拜倒,在他低下头前,我瞄到他的眼神飞快的朝我身后闪了一下,我偏过头斜了袭人一眼,袭人连忙低下头去,面红似火。这时顺治也踱到门口,见到我微愣了一下,陈萧起身后再揖一礼,退出门去,顺治这才开口道:“怎么一起过来了?”乌云珠面带愁容的上前一步,将鄂硕重病的事情说了,顺治皱了皱眉道:“怎会突然病得这么重?”宛如在一旁哭泣道:“先前还好好的,今早额娘叫人捎进话来,说是阿玛已起不了床了。”顺治想了想,转身朝常喜道:“派人送两位爱妃出宫,再着两名太医伺候,需用药物只管进宫来取。”常喜低头称是,乌云珠和宛如连忙谢恩,顺治摆了摆手,她二人这才急着退下了,我笑盈盈的走到顺治面前,他反倒扭捏起来。吱唔了半天才道:“昨日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原来他还记挂着昨日之事,“昨日我也不对,不该说那些话刺你。”我笑道:“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去了慈宁宫,还让皇额娘答应去帮忙筹款。”顺治脸上一红,呐呐地道:“我……毕竟是她的儿子。其实她心中,也真是有许多苦处的。” “这不就好了?”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小心地问道:“你这次……是真心的?”该不会是为了劝服太后帮忙而使的计策吧?顺治的脸上现出难言的尴尬神色,他掐了掐我的鼻子。“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挣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养心殿门,笑到:“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问道:“陈萧来做什么?”顺治也转身进来,“我想让他随皇额娘前往山西。待筹到款项后,他就直接带着银子前往江南,也省去了来往时间。”我点点头,陈萧的确是个前去赈灾的好人选,“这下可曾松一口气了?”他笑了笑,指着桌上那一叠折子道:“批完了折子才能算松了气。”说着他坐至案前,随手打开一本,我也走上前去,替他调了些朱砂,静静的看着他批阅奏章,他那专注认真地神态,真的很吸人哩。他批了几本,忽然抬头,撞上我的视线,笑道:“看什么?”我红了红脸,连忙垂下眼帘,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手中还握着朱砂御笔,“闭上眼睛。”我的脸色越发红了,顺从的闭上眼睛,期待着他接下来地举动,他渐渐向我靠近,我抿了抿唇,做好一切准备,谁知落下的却不是他柔软的双唇,只觉眉间一凉,他手中的御笔触到我的额上,我身子闪了一下,刚要睁眼,却被他按住,“别动。”他这是要给我画花脸么?我哭笑不得的耐着性子任他随意施展,直到他说“好了。”我才睁开双眼。 “真好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净胡说,”我啐道:“被画了花脸也叫好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笑嘻嘻地将我拉到镜前,这一看,却叫我呆了晌,眉间被他用朱笔勾出了一朵纤美的花钿,朱砂的绯红衬在光洁的额上,整个人倒显得光彩了许多,我左右看了看,假意嗔道:“无端的画这么好看做什么?我本就长得丑陋,现在更是被你这朵花给衬没了。”他从后面拥住我,在镜中与我对视,“哪里丑陋?我只见到人比花娇。” “贫嘴。”我回过身轻锤了他一下,将他推回书案前,“折子还没批完,接来胡闹。”他乖乖地坐下,又看着我傻笑了两声,这才低头继续,我赏他一个白眼,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在四年,最多再有四年,我会让他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为了能让他专心的批折子,我索性从养心殿里出来,逛了一圈,也没见着袭人,问了问随行的宫人,她们只说袭人出了院子,但是做什么去就不得而知了。这么神神秘秘的,八成与我想的差不到哪去,出了养心殿的院落,刚一转角,正撞上匆匆而回的袭人,见到我,她显得有些慌乱,“主子金儿怎么这么快就……” “你倒想我多耽搁一会,好让你跟他多聚聚。” “奴婢……没有……” “没有?”我打量了一下她,“身上挂的荷包呢?”那只荷包她从不离身,今日竟不在身上,去处可想而知。袭人的脸色变了变,头垂得更低,“奴婢该死。”我没好气地道:“要送也送个新鲜点的东西,送来送去都是荷包。”袭人道:“奴婢哪有主子那般蕙质兰心。”我失笑道:“还学会拍马屁了,行了,起来罢。”她起来后,我上前拉住她的手继续前行,袭人连忙后退一步,死活不肯与我同行,我只好松手,叹道:“我不想你与他多接触倒也不差别的,只因为他家中已有正妻,你若嫁过去只能做个妾室,我哪里舍得。”袭人的眼泪“唰”的流下,“奴婢……”我抬手止住她,“不过瞧你说的那陈夫人品性倒也贤良,陈萧这次奉旨出京,若差事办得好,等他回来皇上必有封赏,官做大点,我也放心点,到时你若愿意,我便将你嫁给他罢。”情之一事,本就是越理越乱,就连我又何尝不是与那么多女人分享福临?分享一个男人真的很辛苦,但若说让我离开他,另嫁他人,我又肯么?袭人听我说完连连摇头,作后干脆跪到地上,泣道:“陈大人与夫人感情甚笃,奴婢只求陈夫人病体早日康复,不敢有所他求。” “你……”我神情复杂地望着她,或许袭人是真的爱上了陈萧,所以她才会做出如此选择,我轻叹一声,“到时再说罢。”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闺情(二)

当天晚上,太后将所有宫妃传到慈宁宫去,应该是宣布替湛恩晋位一事,果然,在众人齐聚之后,顺治的圣旨就到了,先定个名位,待淳嫔产下皇裔后一同行晋位礼,可太后偏要如此,这又是在替湛恩造势了,以示对她的恩典。最开心的倒是紫云,她兴奋得小脸通红,席间不停地拉着湛恩说话,湛恩脸上始终是那副淡淡的微笑,宠辱不惊,让人对她的印象不由得又好了三分。 由于太后明日还要出行,宴会行至半路,太后便回去歇息了,太后一走,宫妃们明显活跃了许多,要好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洛颜凑到我身边来,端详了半天,说道:“皇嫂,你额间的花钿描得可真好看。” “那还用说?”身后的湘云连忙道:“这可是皇上亲手画上去的。”说话间脸上竟带了一丝骄傲,好像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笑着瞪了湘云一眼,“就你知道。” 湘云吐了吐舌头,此时席间的喧闹之声一下子小了不少,抬头望去,几十号人的眼睛齐唰唰的盯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我头上突然多了两只角一样。 第二日太后出行,所有宫妃照例前来相送,一打照面让我吓了一跳,十人中竟有八人在眉中描了花钿,顺治到场时也有些奇怪,朝我看来,我低声道:“还不都时你昨天那朵害的。”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朝身后扫视了一圈,笑道:“也不错,百花争春。” 佟妃在一旁笑道:“咱们这都是东施效颦。” 看着佟妃那张艳光四射地脸。我略有挫败地叹了口气,她若是东施。世间要到哪里去找比她还要美的西施?不过……我这算不算是引领了一回后宫的时尚运动呢? 乌云珠昨日回来得晚,并不知这些渊源,听佟妃一说不禁好奇地询问,佟妃将经过说了,乌云珠脸上现出几分羡慕,此时顺治在一旁道,“鄂硕怎么样了?身子可曾好些了?” 乌云珠施了个福礼才道:“有劳皇上挂心。阿玛想是见臣妾与妹妹回去,心生欢喜,竟能下得床了。” 我心中微哂,能下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鄂硕死期将近,突然这么精神。怕不是回光返照了。正想着,太后到了,一番叙别之后,仪驾缓缓驶出宫去,这边太后刚走,那边淳嫔忽然捂着肚子向后栽去,裙上已是湿濡一片,众人立时慌了神儿,顺治也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佟妃和宁嫔有过生育经验,连忙指挥着宫人将淳嫔抬入就近地宫中,又喊来稳婆,听着淳嫔在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生孩子好像是一件很恐怖地事情。 正当我胡思乱想得手脚发凉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我的手,顺治脸上地表情不知是焦急还是担忧,他轻声道:“估计还得一会,你先回去。” 此时洛颜也上前拉住我道:“皇嫂,咱们先出去转转罢,这……太可怕了。”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顺治随即遣散了前来送行地宫妃,佟妃和乌云珠却没有走,宁嫔也留在原处,我见状也想留下,却拗不过顺治,只好出了院落。 走到外面,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洛颜上前道:“害怕了么?” 我出了口气道:“做母亲还真时不容易。” 洛颜偷笑道:“皇帝哥哥大概就是怕你害怕,以后不肯为他生小阿哥,才将你赶出来地。” 我脸上一红,“净胡说。” 洛颜一脸担忧地道:“皇嫂,你说皇帝哥哥对你这么好,你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我啐了她一口,“大姑娘家家的,说这种话也不怕人笑话。” 洛颜笑嘻嘻地道:“反正我总能嫁得出去,怕什么?” 我惊奇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通了,万事不能强求,就顺其自然好了。” 她能有这种想法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她地话倒也让我有些担心,按理说我与顺治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应有点动静了,可偏偏……我无意识地将手搭在腹上,扭头朝洛颜道:“你说……我会不会时有病啊?” 洛颜听见我的话差点没绊个跟头,她一脸急色地四周看了看,将我与后面跟着地宫人拉开一些距离,“你可是皇后,这种事情怎可乱说。” “哦。”我呆呆地答应了一声,心中却越想越对,我一定是得了不孕症了,否则哪会…… 心中多了件事,我再没心思与洛颜逛下去,找了个接口回了坤宁宫,满怀心事的趴到床上,竟不觉间睡着了,直到傍晚醒来,才听说淳嫔已经安然的产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这不禁又勾起了我的心事,历史上的荣惠终身无子,难道我也会是么?可是,我不是计划着要将顺治拐出宫去么?如果出了宫,结果一定会不同吧?不过真正的荣惠可是再宫中呆到七十多岁才去世的,我若出了宫,历史将会彻底的被改变,将来史书上的记载也一定会不同吧?在我之后还有玄烨,他要做的更是要彻底的颠覆历史,到时的历史就不再是我知道的那些…… 正想着,顺治一脸急色的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太医,见到我二话不说,朝太医微一点头,太医立马走上前来,分别在我腕上搭了两块薄帕,一左一右的为我号起脉来,我被他弄得有些迷糊,“做什么?来错地方了吧?刚生完孩子的是淳嫔吧?” 顺治走到我面前道:“听洛颜说你怀疑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所以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我脸上一红,“我……只是随口说说。” 他将脸别过去,“瞧瞧总是好的,我也急着呢。” 过了一会,太医号完了脉,全都表示我的身体没问题,看来还是我的子孙缘没到,太医退下后,顺治走到我身边抱住我,叹道:“别急。” 我好笑地道:“似乎时你更急一些吧?” “我怎么能不急呢?”顺治亲了亲我的脸颊,“我急着要你为我生个皇子,到时我便亲自教导他,让他日后成为我大清最英明的皇帝。” 我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你……要我们的孩子……做皇帝?” 他笑道:“当然了。” “可是……”我心中竟有些害怕,我的儿子要做皇帝,那玄烨呢? “可是?”他看着我,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时怕咱们儿子再走上我的老路?为争皇位斗个你死我活?放心,”他笑道:“皇后嫡子,继位时理所当然之事,不然……我现在就下一道诏书,立咱们的儿子为太子。”说着他就就朝书案走去,竟是要真的下诏。 我连忙拉住他,“你疯了,儿子在哪呢?”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写完就先在你这存着,反正总会用得着的。” 他对我的这番情谊不禁让我眼眶微微发热,我投入他的怀中,轻声道:“你不觉得对我太好了么?” 他笑笑,“这就算好了么?我害嫌不够。”他抬起我的脸,望进我的眼睛道:“我要将世间最好的,全都给你。” 我弯了弯嘴角,也中却不知何处涌出一丝不安,耳边隐隐响起当初那个道士的话:偷来的!偷来的! 不自觉的,我身上竟出了一层薄汉,我现在所有的,不正是乌云珠的幸福么?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他说,我们的儿子要做太子,他说,我要将世间最好的全部给你! 那道士说我会双倍偿还,要怎么偿还?我的出现,转嫁了乌云珠所有的幸福,难道说,乌云珠儿子的夭折,乌云珠的香消玉殒最终也会降临到我的头上? “怎么了?”察觉到我的不自然,他轻声问道。 我回过神,一边摇头一边暗骂自己想象力丰富,这么会想,怎么不去写小说啊?我不是下定决心要改变历史么?又何苦想这些没来由的东西! 思及至此,我甩了甩头,抛去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没事,只是在想要怎么劝你,我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 “什么傻事情?”他呆呆的问道,突然好像又明白过来,笑道:“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点点头,“我早就明白。” 他望进我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道:“答应我,永远不要……不要……” 望着同他眼中滑过的那丝不安,我展颜而笑,“那种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他的唇边渐渐扬起,眼中闪动着互知心意的欣慰,我仿似中蛊般的开口:“只要你还要我,我便永不负你。” 我从不知他是个这么容易感动的人,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足足让他兴奋了整个晚上,随后“造人计划”也跟着展开,直到次日清晨。 迎着朝阳,我慵懒的坐在窗前,由宫人们伺候着梳洗整装。 “主子,”湘云拿着一支朱笔嘟着嘴道:“她们都是跟您学的,怎么主子反倒不画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们哪里事跟我学的,前日的花钿明明事顺治画上去的,宫妃们争相效仿,也不过事想讨顺治的欢心罢了。 正在替我绾发的袭人笑道:“不是不画,而是分谁画。今后主子的眉间花钿,怕事只肯让一人画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却一语成谶,而我没想到的事,从那天起,我的眉间就那样空了好长、好长的世间……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请缨

又过了三日,百无聊赖之下叫袭人将的那张瑶琴取了来,正待一展“长才”之时,顺治青着脸匆忙而至,我连忙迎上去,“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顺治皱着眉道:“你可知道皇额娘到底要去哪里?” 我一愣,“不是去了山西么?” 顺治摇了摇头,“她们一出了京城的地界就直奔着江南去了。” 我讶道:“|江南?皇额娘去那里做什么?”话一出口,我便想了个明白,什么向山西的巨富去借银子,全是太后编出来的谎言,她要借钱的“债呀”根本不是在山西,而是在江南!只是江南现时疫症横行,她若提出要去,顺治一定不同意,所以她才会骗我们说是去山西! 大惊之下我猛的起身,顺治的脸色非常不好,显是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颤声道:“她……若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放心,皇额娘一定不会出事。”我一面佩服着太后的胆量,一面劝解着顺治,太后会出事么?她当然不会出事,她还要辅佐着玄烨成为一代大帝呢。 顺治咬着牙道:“我已派快马去将她们追回来,江南的事情,再另想他法。” 我摇头道:“皇额娘既然瞒着我们,已表示出她一定要去的决心,你派出去的人,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第二日傍晚顺治派出去的人便传回消息,太后南下之心异常坚决,只是转告顺治勤理政事。无需担心。不过我想,她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定然满是欣慰。可以预见地,待她回来。她母子间的关系必然会有质的飞跃。 几日来,忧心忡忡地不只顺治一人,还有乌云珠他宛如。不过她们担心的不是太后,而鄂硕。后妃出宫回家是请旨地。而且就算请下旨意也得在宫门落锁前回宫,不得在外留宿,几日来两人来回奔波眼两丰清减,但上天似乎并未怜悯她们的一片孝心。吕硕的病情越发沉重了,这日清晨。我与顺治刚刚起身,正伺候着他换衣服上朝,她们二人便来到坤宁宫求旨,看着她二人消瘦下云地双颊,顺治叹道:“你们今日回去便在府中多住两天罢,别来回折腾了。” 她二谢过恩刚想退下,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朝着常喜耳语了几句,常喜面色微变,顺治问道:“什么事?” 常喜看了一眼乌云珠二人,小声地道:“回皇上的话,鄂硕今儿清晨病逝了。” 顺治一下子愣住,抬头看向乌云珠他宛如,她二人怔在那里,像是没明白常喜话中的意思,过了半天,宛如才痛哭出声,转身跑出门去,乌云珠虽也是虽也是泪流满面,却始终忍着没哭出声来,顺治见状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先回去罢,你阿玛……常喜,”他吩咐,“传旨,追封鄂硕为一等辅国公,世袭罔替。” 乌云珠呜咽着跪下,“臣妾谢皇上恩典。” 乌云珠退下后,顺治地脸色一直都有些阴郁,我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领,道:“若是不放心,一会下了朝也去看看吧。” 顺治微一错愕,接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想起……”他没有说完,过了一会才道:“你说皇额娘真的不会有事么?” 我这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瞧皇额娘的面相就知道她是个他命百岁的人。” 顺治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还会看面相?” “是啊,哪天级你算一卦。”我飞快地抚平他的衣摆,左右看了看,将他推出门去,“好啦,快去上朝吧,别净想些不好的事情,小心‘梦想成真’。”我吓唬他。 他听了这话居然认真起来,严肃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是不应再想的。” 从那以后,顺治果然没再提起这件事,不过却依着太后的教诲,每日勤政不倦。 十四年七月,太后终于北上回京,当凤辇驶至乾清宫时,顺治竟抑制不住地快步上前新自替太后打了帘子,太后下了凤辇,顺治端详了好一阵才开口道:“皇额娘又骗了儿子一次。” 话虽是指责的话,但其间那浓浓的担心任谁都听得出来,太后欣慰地一笑,“不骗你怎能借到这些银子?” 太后此次南下,不知她找的何人,竟借得纹银一百五十万两,随行之人皆说不知,只知到了江宁,有一晚太后带着张德海出去,不准任何人跟着,第二日中午才回到行宫,随后成箱成箱的银子陆续从各大钱庄运至行宫,除去五十万两银票,现银足足一百万两。此次随行的两千御林军太后一个也没带回来,全部留给了陈萧,用太后的话说,陈萧真是个可用之人,见了那么些银子眼都不眨一下,当即便求旨前去疫区,听太后说这话时,我不禁瞄了一眼身后的袭人,不出意外的,这小妮子满脸的崇敬之情。 众人随着太后回了慈宁宫,太后大概是连日赶路,真的有些倦了,几次说话都有些精神不济,顺治见状连忙让众人退下,一群人在行过福礼后太后突然看着我笑笑,又指了指右侧的耳朵,我条件反射般的抚上右耳,原来右耳的耳坠不知何时掉了,袭人忙四下查看,顺治笑呵呵地到我身边,“别找了,这样好看。” 我掩口而笑,现在他与太后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念着我的好处,不管我什么样都会说好看的,只是不知他这一句话是否又能带动后宫只带一只耳环的风潮。 又过了几日,太后想必是歇得差不多了,一大清早便将我找去共用早膳,吃饭吃到一半,太后突然问道:“身子还没动静么?”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点了点头,太后轻叹了声,“回去找个太医瞧瞧。” 我连忙道:“已经让太医瞧过了。说是一切正常,大概是……福份还没到吧。” 太后苦笑了一下。“你的福分没到,有人的可到了。” 我一愣,太后这么说莫非又有宫妃怀了身孕了?这个时候…… “是贤贵妃?”我问道。 太后讶异地看着我。“你竟然知道?” 我摇摇头,“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她了。”顺治地四阿哥是十五年三月出生的。我算了一下道:“她大概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吧。” “一个半月。”太后皱了皱眉。“你既然知道,为何一点都不着急?” 我笑道:“若不是皇额娘今日提起,我也想不起来,况且这种事看地是机缘。急也没用。” 有关翻牌子的事,我与顺治都有默契地不再提起。他在坤宁宫住个六七日,便会回乾清宫翻一次牌子,虽然这样仍未达到雨露均沾的要求,但也不再是独宠皇后一人,宫妃他朝臣们也都无话可说。 我夹了口菜塞进嘴里,“皇上知道了么?” 太后摇头道:“只有你我他替她诊脉的太医知情。” 我错愕道:“她自己呢?” “太医还没告知她实情。” 我放下碗筷,低下头缓缓地道:“该来地始终要来。”太后短短几句话中,我已猜到太后不想留住这个孙子。 太后从苏茉儿手中接过清水漱了漱口,用帕子擦了擦嘴道:“如果是个阿哥……” “皇额娘放心,”我抬起头,“这个孩子……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是个公主?”太后问道。 “不,是个阿哥。” 太后眼中疑惑更深,我深吸一口气,看进她的眼睛,“一个不满周岁便夭折地孩子,会对谁造成威胁呢?”这我还是往多了说,事实上乌云珠地孩子只活了不到一百天。 太后的眼中充满了诧异,过了半晌,她缓缓地点点头,“那……董鄂氏呢?” 太后真是在乎顺治的,我当初毫无理据的那么一句话,便让太后对乌云珠厌恶到今天,甚至只肯叫她董鄂氏。或许我还是有点对不起乌云珠地吧,我在心中轻叹一声,“皇额娘放心,事到如今,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妃,不会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了。”嗯……我总不能说,现在想拐顺治弃位地是我吗? 太后她出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唉,不知为何,一想到她,我心中就不那么舒服。” 我轻声道:“若不是儿臣当初对皇额娘说了那一番话,皇额娘或许对她的印像会好些。” 太后笑了笑,“其实我心中是明白的,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福临因为她与我翻脸时的模样,能舒服才怪。” 听太后说得如此坦白,我不禁勾了勾唇角,太后又道:“惠儿,你告诉我,如果荣惠还是荣惠,你今日所受的荣宠是否都会加诸在她身上?” 我怔了半天,才轻声道:“其实是我……偷了她的缘份呢。” 太后满眼的不同意,“什么叫偷?你能来到这里权是天意,你所做的一切、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天意使然,所以你根本无需内疚。” 天意,我可以将这一切都推给这两个字么?大概是……可以的吧。 第二日,太后便又派了一名太医前去给乌云珠诊脉,随后,乌云珠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顺治自然是欣喜的,只是欣喜之余又找了太医来为我诊脉,开了一大堆补气育阴的药方,有几剂还特别吩咐要在房事之后立即服下,袭人满脸严肃的跟在太医身后,不时的将太医的话记在纸上,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我真想哀嗷一声,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我恐怕又少不得变成八卦主角了。 不孕,这个还真是挺麻烦,不过我想了几天又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我若在这几年内有了孩子,日后出宫便麻烦了许多。 这么想着,倒也不急了,顺其自然就好,只是顺治依旧很急,每天半夜都将我拽起来喝那个什么“百子千比汤”。有没有效果暂还不知道,但是那黑漆漆的苦药让我不得不怀疑开药方的太医是不是跟我结了什么仇了。 时间过得飞快,眼瞅着七月就剩那么几天了,这日刚用过午膳,袭人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我终于忍不住哀嗷出声,刚要做无谓的抗争,常喜一头是汗的跑进来,“娘娘,快……快……” 我手中捧着袭人硬塞过来的药碗,苦着脸问道:“怎么了?”| 常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上和太后……吵得很厉害,娘娘快、快随我去慈宁宫。” “什么?”我赶紧放下药碗,跳到常喜面前,“因为什么事?”这一个月来明明母慈子孝,两个人都舒心得不得了,怎么又突然吵起来了? 常喜摇头道:“奴才也不知情,只是在门外听到屋内有争执之声,苏茉儿姑姑让奴才赶紧请娘娘过去。” 我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立马随常喜去了慈宁宫,刚走到殿外,便听见殿内传来激烈的争执之声。我站在门前听了听,不禁十分诧异,太后她竟然又要出宫?又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个大概,原来准噶尔叛乱久战不平,清军伤亡很大,顺治又临时抽调了两万蒙军前去支援,清军人数又增至十万之数,谁知这由两万蒙八旗、三万满八旗、五万汉八旗组成的军队竟因民族因素相互仇视,使得全军不能一心,将士离心,战绩自然不佳,主持三军的靖远大将军也无奈之下只得下令三军退居边防,在巴里坤处整军修养,以期再战,只是停战之后三军矛盾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日益加深,满蒙二军倒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也算得上是一家子,但与汉军就是你瞧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屯齐上奏要处置汉军统帅李毓宁,以压制汉军躁动,可顺治与太后皆认为,一味的用强硬手段压制,只会让汉军心生不忿,不如派人前去安抚,只是这安抚的人选让顺治犯了难,既是以抚为,此人就要代表皇室,又不能显得过于强势,要与满蒙关系密切,又不能让汉军觉得你们是在联合起来打压我们。 本来一个月前顺治曾派了和硕亲王硕塞前去抚军,只是效果甚微,想来想去,太后突然想到,这说的不就是我么,就向顺治提出要前去西北,太后的气魄天下尽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只是太后先前连日奔波,回宫后身子一直不太舒服,近几日有加重的趋势,听听,又咳嗽了。 太后咳得很厉害,屋内的争执声也争执消停下去,过了好大一会,才听顺治道:“皇额娘不必再说了,儿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太后顺了顺气道:“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况且我与洪承畴也熟悉些,办起事来更能事半功倍。” 洪承畴现在身在四川,正准备与南明一决死战,顺治将他抽调回来,就是想供着他缓和汉军与清庭的关系。 顺治的声音再度传出,“不行!儿子就算亲自前去,也不准皇额娘再离京一步。” “的闹!”太后的声音中已含着一丝怒气,“你是一国之君,岂可轻易离京,况且云南那边儿又要打仗,台湾的郑经听说又向日本去求援了是不是?你若走了,谁来主持大局!” 屋内沉静了一会,顺治道:“准噶尔是不能不打的。” 太后叹了一声,“这是自然的,准噶尔不平,西藏跟着也不消停,西藏不稳,蒙古、青海连着都会出问题。” 顺治道:“不然,还是再派个亲王去。” “硕塞的教训还没吃够么?你派朝中之人前去,只会让汉军觉得你是在压制他们!” 听到这,我推门而进,顺治与太后都有些错愕的盯着我,想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笑道:“不如让我去。”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情

“不行!”我话音刚落,顺治与太后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顺治道:“那里是边关,前方就是战场,你当那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太后道:“让皇后前去战场,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反会让人笑我皇家无人。” 我欣然一笑,道:“皇额娘刚刚也说,不能再派朝中大臣前往,本来皇额娘是个最好的人选,可您现在仍需休养,若执意要去,恐怕皇上会寝食难安,又怎有心思打理朝政?儿臣自认为是除了皇额娘外最好的人选。” 顺治急道:“难道你去我就会放心么?” “为什么不放心呢?”我反问,“那里虽是边关,但仍是大清的地界,更别说还有十万精兵,安全方面一定没有问题。” “不行!”他的态度十分坚决,“这件事先缓一缓,不急于一时。” “再缓缓恐怕军中冲突会越演越烈,到时更难收场。” “你……”顺治气道:“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此时太后在一旁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与顺治都不再言语,太后闭起双眼,应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顺治见状更是着急,刚想开口,被我一把捂住,他抓下我的手,“幽怨”的看着我,我捏着他的手轻声道:“我只是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太后睁开双眼叹道:“让皇后前去抚军始终不合礼法。”我与太后不同,太后前去西北,自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的。但是皇后要去,恐怕就得有人抬出“后宫不得干政”的招牌了。 “谁说我是去抚军呢?”我说道:“我可以跟着抚军的大人代表皇家前去‘劳军’。” 听我一说顺治和太后都愣了一下,我接着道:“马上就要进入秋冬时节。西北地区苦寒,若能带些物资。让皇后代表皇家为士兵送温暖送爱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后缓缓地道:“这……倒也可行。” 太后这么一说顺治更急了,不由分说的将我推出门外。气道:“你先回去,晚上再找你算账!” 说罢。就要将殿门掩上。我一把推住,看着他道:“我不想关心那些军国大事,我只关心一个人,只想能为他分担一些忧虑。” 顺治闻言轻叹了一声。看着我缓声道:“容我再想想,你还是先回去。”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在他掩上殿门那一刹那,我又喊道:“别在吵架了啊。” 殿内没有答复,可我知道他是听到了的,转身下了台阶,阶下候着的苏茉儿等人赶紧上前,我朝她笑了笑,“放心,没什么大事。” 到了晚上,本以为顺治会第一时间赶来坤宁宫,谁知却没有,只让常喜携了道圣旨来,着我即日准备,十日后起程前往西北劳军。 接了圣旨,常喜苦着脸道:“娘娘,皇上在御花园里头呢,您看……” 我笑道:“行了,带我去。”他一定又闹上别扭了。 当我来到御花园时,顺治正背对着我们,坐在湖心亭处自斟自饮,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吓吓他,谁知刚走到他身后,他突然回身一抄手揽住我的腰,我就势倒在他的怀中,环上他的颈子,给了他一个香吻,随后嗔道:“也不怕抱错了人,要是常喜该怎么办?” 他原本面色有些阴郁,听我这一说失笑道:“整个宫中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要吓我?”说完,他看着我,脸色又沉了下去,“那道圣旨……” “谢谢你。”在他说完前我抢先开口。 他微一错愕,我说道:“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帮上你的一点小忙。” 他刚要开口,我又道:“而且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逛逛。”我撒娇道:“你都不知道,在宫里要闷死我了。” 他轻啄了一下我地双唇,“有我陪着你还闷么?” 我嘟着嘴道:“你要是天天都为这些事情烦的脱不开身,哪还有功夫陪我?” 顺治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拥紧我道:“我是舍不得你离开我一步地。” “我也舍不得你。”我心中暖暖的,轻轻的回抱住他,“顶多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他叹了一声,“洪承畴已从四川快马赶回,待他抵京之后,你便与他一同前往西北。” “那朝中派谁去抚军?” “派常舒去。”常舒是皇太极庶妃生的儿子,地位不高,因此次西行才晋了多罗郡王,看来顺治是对抚军抱得信心不大,所以才派了他去。 我点点头,顺治又道:“到了那不用久留,发下物资后应个景儿就回来。” 我瞪着他道:“那要我去做什么?” 顺治沉默了一会,道:“不然你就再回科尔沁看看,你离家有三年了,定然想家了吧?” 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好,若让军中知道,皇后这是去劳军呢还是回娘家呢?该不会是回娘家顺便去劳军吧?”我摇头道:“这样会让他们心理不平衡。”开玩笑,我可是一句蒙语都听不懂,回科尔沁,找死么? 顺治闷闷地道:“不回去,那就快些回京,那里都是些臭男人,没什么好呆的。” “扑哧,”听他这句话我一个忍不住笑出声,“你怕我被人拐走么?” 他一瞪眼睛,“谁敢?我砍了谁!” 我好笑地道:“敢是没人敢地,只是有个人在大吃干醋罢了。” 他脸上一红,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道:“反正就……快去快回。” “遵命!”我笑嘻嘻地打了个军礼,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嘟囔道:“古里古怪的。” 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两只月牙。窝进他怀中静静地听他地心跳,我们两个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过了好久。他突然说:“要是我想你了,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指着当空的那轮明月道:“想我了就看看月亮,你想我的时候,我也一定在看月亮。” 他抬起头。“看同一个月亮么?可惜太远了。” “嫌远?”我笑道,“我将它摘下来送给你。好么?” 他眨了眨眼睛。显是没明白我要怎么将月亮送给他。 我笑着斟了一杯酒,拉他来到围栏旁,将酒杯递到他手上,他不明其意的看着我。我轻拍了一下他地额头,“笨蛋。看我做什么?看杯子里。” 他低下头,杯中那一抹颤巍巍的月影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他低着头久久不语,我笑道:“喜欢么?还有这个。”我伸手沾了些酒水,在围栏上画出一个心形,“我地心,也送给你。你想我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他看着那颗心,笑着将我抱进怀中,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我也笑了,福临,你是在告诉我,我还没走你便开始想我了么? 直至过了好久之后,他才告诉我,他这一生中收到地最好的礼物,不过就是一杯清酒和一颗真心罢了。 那日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出行的一些东西,袭人怪我不应在这种时候出宫,“贤贵妃有孕,主子此时出宫皇上恐怕会更加亲近于她。” 我置之一笑,我又岂会不知此时出宫会让后宫诸妃平日的多了许多机会?可我又怎能看着他整日愁眉不展?也罢,这次出宫权当成是对我们感情地一次考验罢,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若在三个月内便将我抛诸脑后,这样的男人还要来干嘛? 十日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到了我出行之日,看着人群中的袭人,我朝她笑了笑,她红着眼睛低下头去,这次出行我并不打算带袭人一起,我对顺治的感情虽有信心,但也需要有人在宫中与我照应,袭人自是不二人选,所以我带了湘云却将她留在宫中,顺治担心我路上安危,提出派逐月一路送我前去西北,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如让追星陪我去。” 顺治还以为我是担心逐月出了宫洛颜便没了着落,也没多想便同意了。太后想得周到将苏茉儿派了来,我求之不得,我不懂蒙语,有她在身边,等同于多了个活字典,同来的还有来喜,张德海说来喜练了一年,早该出去历练历练,看着来喜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的头就不自主的点了下去。出行之时,追星第一次以御前侍卫的身份出现,不知是不是我看错,当他见到来喜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竟闪过一丝不耐,我看着来喜好奇地道:“你与追星有过节么?” 来喜咋了咋嘴道:“到也没什么过节,他只是嫌我练功练得不好而已。” 我奇道:“你的师傅不是张德海么?他嫌什么?” 来喜道:“师傅说追星大人帮着我疏通任督二脉,这是天大的恩情,让我也将他当师傅一般对待。” 我笑了笑,“只是这个师傅太严苛了吧?” 来喜耸耸肩,突然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却是顺治,此时正“恶毒”的瞪着来喜,来喜连忙退后一步,垂下头去,顺治挨到我身边怨道:“你要走了,也不见来跟我说说话,倒跟这奴才说个没完。” 他这副怨妇摸样让我心中窃笑,偷偷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心形,他的怨气立时消减了不少,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声道:“速去速回,我在京城等着你。” 做了个深呼吸,在顺治的陪同下我步入乾清殿前的广场,见到这次同行的常舒和洪承畴。 洪承畴大概六十左右岁的年纪,脸型瘦长,颌下蓄着短须,连日的奔波在他身上丝毫未见,极有精神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看得深了,会看到眼底满满的沧桑,先侍明而后降清,在天下人眼中,他永远是个不忠的“贰臣”。 临行前,太后将洪承畴召至身边,低语了许久,看着洪承畴那毕恭毕敬的神情,我不禁猜测,野史记载洪承畴是因拜倒在太后的裙下,所以才转投大清,不知有几分可信。 回过头,看着顺治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不由得鼻头一酸,快步走上凤辇,却又忍不住回头,他朝我挥了挥手,转过头,泪水竟不由自主的流下,心中暗笑自己痴傻,又不是一去不回,干什么弄出这副神态,让人看了岂不笑话。 长长的仪仗队在前开路,出了皇宫,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车驾驶到哪,哪里就呼起一片“皇后娘娘千岁”的喊声,我保持着微笑向他们招手示意,稍稍的错愕之后,“千岁”的呼声比先前更加响亮,那一刻,我真的成了代表皇家的形象大使。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起

出了京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西北进发,刚一出京城,压送物资和护驾西行的三千兵勇整齐的列队守候,为首的是个一身银盔的将士,身跨一匹白马,盔上的红婴随风而动,远远的见到我们出城,那将士拍马而来,行至洪承畴马前,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朗声道:“前锋校费扬古见过经略大人。”经略本是明清两代有重要军事任务时特设的官司职,掌管一路或数路军、政事务,职位高于总督。以洪承畴高卓的领导和军事才能,才能担此职位。 那将士一开口,我这才看清,那不是费扬古又是谁,他不是罗托帐下等着与南明打仗么?不知为何会随着洪承畴回京。 他起身后跟在洪承畴身后,我差来喜将他叫了过来,问了问,才知道,鄂硕去世时费扬古并未来得及回家奔丧,正值洪承畴从川回京,罗托就将他也派了回来,一方面给经略做个前锋,另外也可顺便回家祭奠父亲。 看着他年轻英挺的模样,我不禁笑道:“既然回来,怎么没进宫去瞧瞧洛颜?” 费扬古跨在马上,严肃地道:“在臣实现诺言之前,不敢打扰公主。” 嗯,果然有气魄,只是……上天似乎不愿成全他,在出京第三天时,费扬古不知从哪拎出一个抹得满脸炭灰的小太监,看着那双黑白分明,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我几乎从凤赞上摔下来。 “洛颜!”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惊呼出声,洛颜此时被费扬古打横的按在马背上。姿势十分不雅,她朝我瞥了撇嘴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我捏了捏拳头,咬着牙道:“皇上知道么?”我真是废话。顺治要是同意她出来,她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费扬古,你速将洛颜送回京去!” 洛颜闻言挣扎着便要起来,却忘了身在马背之上。乱动之下差点坠马,幸好。身边的护花使者一把抄住了她地腰。将她稳稳的圈在身前,洛颜来不及去计较此时与费扬古的暧昧姿势,朝着我急道:“皇嫂,我好不容易才混出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罢。” 我叹了口气,心中不断盘算着要如何将她劝回去。“洛颜,你这一走,皇额娘不知要多着急,她还病着呢。” 洛颜可怜兮兮地点头道:“是啊,我也好担心皇额娘,不过皇嫂放心,”她一下子又笑道:“我已经给皇帝哥哥留书,说跟着皇嫂一起上西北了,再等两天,等我们再走的远些,你就让人回京去报个信,他们就不会担心了。” 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了,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只能由着她,有差人回京送了信,这才又安心赶路。 尽管我十分清楚古代地交通非常不发达,但我完全没想到从北京到巴里坤竟然整整走了一个半月,这还是紧赶慢赶的结果,这一个半月真是让人度日度年,幸好有洛颜陪着我,再加上来喜不时的插科打诨,日子才没有那么无聊,洪承畴是个极知进退的人,在我面前不该说的话是一句都不说地,始终是不冷不热地态度,反倒是与苏茉儿更熟捻一些,至于那个多罗郡王常舒,通常是一到驿站便消失的不见人影,据说是出门找乐子去了,对于他是找什么“乐子”我不想知道,只是心中暗暗摇头,不得志时你可以怪上天没给你机会,但当给了你机会你有不珍惜不上进时,你便再没法愿任何人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的家虽然在北方,但却从来没到过西北,甚至连“巴里坤”这个名字也只是听过而已,隐隐知道是一个旅游圣地。巴里坤大草原是新疆第二大草原,位于新疆东部,包围在群山之间,极目远望,四周与蓝天相接的是连绵不断的山巅,这些山都属于东天山。 我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这里,这里的草湖就像一张巨大地锦绣地毯,铺在环山之间。站在草湖里,头顶,是蔚蓝的天空;脚下,是碧绿的草滩。蓝天有朵朵白云,草滩上也有移动的白白的羊群,还有奔驰的骏马。到处星星点点地散落着一座座哈萨克、蒙古族牧民,白天赶着牛羊在草湖放牧,晚上,喝着“甘露川”里甘甜的泉水烧得香喷喷的奶茶,然后就在这巨大的地毯上进入梦乡。 行至天山脚下,远远的瞧见一队骑兵绝尘而至,竟无视前方的洪承畴,径自奔到我之前这才勒僵住马,为首一人五十左右岁的年纪,身形消瘦,身着白色盔甲,古铜色的脸庞刻尽风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倒,身后跟随的将士们纷纷下马跪倒,他这才扬声道:“靖远大将军屯齐给皇后娘娘请安。”身后将士齐声高呼:“给皇后娘娘请安。” 原来他就是三军的统帅,我和声道:“大将军辛苦了,快起来罢。” 屯齐起身后又向我介绍身后二人,分别是左翼前锋统领丰生额与右翼前锋统领博敦,他二人分别统领满军与蒙军,三军统领只到其二,不知为何独独少了汉军的统领,看来这军中的问题果然大大不妥。 此时洪承畴催马而至,他面色颇为难看,见着屯齐便硬声道:“敢问大将军,为何不见护军统领李毓宁?” 屯齐瞟了一眼洪承畴,略一拱手,“经略大人有礼,李统领击鼓而未到,在下也想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竟不前来恭迎娘娘。” 军中军法森严,击鼓而未到,是藐视军法,是重罪,洪承畴的眼角微一抽搐,“怕是有人存心排挤罢。” 屯齐笑道:“经略言重了,在下奉皇上之命驻守在此。只盼三军一心,击退僧格骑军,保我边关安宁。才不负皇上所托。” 洪承畴问听此言面色不禁又沉了三分,此次屯齐出迎共带五百骑兵。却没有一个汉军,摆明了与汉军的嫌隙,此时又说出这样的冠冕堂皇地话。洪承畴岂能不气。 屯齐见洪承畴那般脸色,不由得微了微嘴角。朝我躬了躬身道:“娘娘。所有将士俱在大营做好准备,恭迎娘娘前往。” 我微一点头,苏茉儿在一旁扬声道:“还请屯齐将军带路。” 屯齐看了看苏茉儿,笑道:“一别多年。姑姑依旧光彩照人。” 苏茉儿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将军又何尝不是风采依然?” 屯齐哈哈一笑。“老喽,哪比得上二十年前……”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缅怀之色,轻叹了一声,“太后可还安好?”苏茉儿福了一福道:“有劳将军惦念,太后一切安好。” 屯齐点了点头,眼中大有唏嘘之色,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茉儿,接着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后五百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屯齐将手臂扬起,重重挥下,五百将士也不用口令,分散开去,分别护在两侧,屯齐骑着马“踢踏踢踏”的走到苏茉儿身边,略犹豫了一下,终于向苏茉儿伸出手,苏茉儿脸上神情依然平淡,朝屯齐施了个福礼,不再看他,屯齐叹了一声,低声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苏茉儿地眼帘垂了下去,难道他与年末而之间井发生过什么事吗?我正在疑惑屯齐说了什么,身边的洛颜却“呀!”地一声呼出声来。我看了她一眼,洛颜看着我奇道:“皇嫂没听见么?” 我连忙摇头,“呃……刚刚走神了。” 洛颜附到我耳边轻声道:“看来这个屯齐,是喜欢苏茉儿的。” 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洛颜又道:“他刚刚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诺言,竟然真的终身不嫁’,他如此惋惜,还不是喜欢姑姑么?”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为一个诺言终生不嫁?真把我的好奇心勾上来了,到底是什么诺言呢? 此时苏茉儿已将眼帘抬起,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清平之色,她浅浅地一笑,“上天岂容蒙蔽?诺言就是诺言,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奴婢能跟在太后身边,已是一生中最大的福气。 屯齐盯着苏茉儿缓缓地点了点头,猛地一夹马腹,跨下骏马箭一般蹿出去,队伍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苏茉儿却在原地站了半天,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 眼见着苏茉儿落得远了,洛颜连忙朝她招手,“姑姑,快一点。” 苏茉儿回过神来快步跟上,洛颜招呼道:“姑姑,到上边来坐。” 苏茉儿期限不肯,在我和洛颜再三坚持下,这才做到下车的搭脚处,比我和洛颜矮了一截,她坐下后,洛颜朝我挤了挤眼睛,急问道:“姑姑,你与那屯齐是怎么回事?那个诺言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偷笑,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好奇,苏茉儿笑了笑,“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还说来做什么?” 洛颜嘟着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大不了回京后我去问皇额娘,她一定知道。” 苏茉儿笑着摇摇头,洛颜嘴嚼的老高,却不在在继续追问下去,看得出,她对苏茉儿也是有着很深地感情,苏茉儿不愿做的事情,洛颜是不会相逼地。 洛颜失败而返,我也憋个半死,心中像有一只小猫不停地挠啊挠啊,呃……好吧,我承认我是八婆,可到底是什么,我真的好想知道! 正当我和洛颜郁闷之时,前方又有突变,行辇不得已停了下来,我与洛颜暂时忘了苏茉儿的事情,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远处,只见远处旌旗飘扬,竟是一队人马,人数比屯齐带的骑兵只多不少,事出突然,身边护驾的将士脸上都显出戒备之色,随着那队人马慢慢向前推进,有不少将士都抽出了随身的佩刀,我心中不禁暗暗打鼓,不会吧,我不会倒霉到头一会出京就碰着这样的事吧?这里不是清军的行营吗? 这时屯齐催马儿回,在马上朝我一抱拳:“娘娘不必担心……” 话刚说到一半,我便真的不担心了,因为那队人马已在行辇百米外停下,接着便响起震天的呼声:“汉军营恭迎皇后娘娘。”呼声过后, 一员身着黑墨色战袍的将士催马而至,而行辇前方的洪承畴见了此人却未加拦阻,屯齐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眼中喷出两道怒火,也不与我招呼,竟是催马前去拦住那人。 此时追星在一旁道:“来人就是汉军统领李毓宁。” 我与洛颜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七八分明白,原来不知是满蒙二军排挤汉军,恐怕汉军也是不屑满蒙二军的,这才演了这么一出。 此时李毓宁的坐骑已到了离凤辇不远的地方,屯齐将坐骑横过来,拦住他的去路,李毓宁也不多言,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朗声道:“护军统领李毓宁率一千将士恭迎娘娘千岁。” 呃……我、该怎么办?这个李毓宁,难怪不受上司喜欢,屯齐带来五百骑兵,你李毓宁就带来一千,比人多么?看屯齐的脸色,他一定是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在皇后面前,这让他堂堂大将军的脸往哪放? 不过这李毓宁也不是简单角色,光是这份胆色便值得人佩服,只是……我现在不想要佩服他啦,我、我、我只想有人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章 情义

李毓宁的举动使得屯齐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李毓宁!” 李毓宁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满是讥讽之色,就在二人一触即发之时,坐在凤辇上的苏茉儿突然跳下凤辇,抚了抚裙摆,这才扬声笑道:“屯齐将军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明明安排了李统领在此迎接,刚刚却又与洪经略那般说话,不仅让经略有了误会,就连娘娘也十分忧心呢。” 苏茉儿这一番话,不仅让我与洛颜面面相觑,屯齐与李毓宁也是愣在原地,刚刚的剑拔弩张立时烟消云散,苏茉儿笑吟吟的看着屯齐,忽地朝屯齐眨了一下右眼,那俏生生的摸样哪里像是四十好几的女人,分明就是当年跟着大玉儿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的俏丫头,屯齐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茉儿,像是生怕落下她的一个表情,苏茉儿略一偏头,我一边暗暗佩服苏茉儿的机智,一边笑道:“说得极是,本宫刚刚还在担心大将军与李统领间是否像传闻那样素来不和,如若真的如此,本宫自会如实上奏皇上。” 我硬将三军的矛盾扯到屯齐河李毓宁两个人身上似乎还是起了点作用,他二人微皱了下眉,齐声道:“末将不敢。” 我笑道:“这就好,本宫没想到大将军会如此安排,就下此结论,倒是本宫鲁莽了。” 洛颜在旁笑着说:“既是误会就好,皇嫂,咱们快走罢,我的肚子又饿了呢。” 她那娇俏的摸样让所有人都会心一笑,李毓宁看了一眼屯齐,朝他一抱拳,又转向我道:“让末将为娘娘与公主开路。” 说罢,转身上马,催马而去。屯齐也欲催马前行,又看了一眼苏茉儿,勾了勾嘴角,转身而去。 所幸一路上再没发生什么事,大队人马顺利地到达行营。安顿齐整后。我与洛颜在营帐歇息,屯齐带人送来一些简便的饭食,临退出前向苏茉儿示意了一下,苏茉儿在屯齐出去后呆了良久,这才轻叹一声,悄悄出了帐去。 洛颜见苏茉儿出去。饭也顾不得吃,拉起我就往外走,我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拉住她道:“这里是军营,不要胡闹。” 洛颜贼笑道:“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我眨了眨眼,呃…… 我与洛颜出了营帐,门口侍立的亲兵立即跟上,洛颜板起脸朝着那两名亲兵道:“不准跟着。” 那两名亲兵为难的对视了一眼,追星不知从哪闪出。在他二人身后淡淡地道:“你们先回去。” 洛颜撇了撇嘴道:“你也不准跟着。” 追星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下奉皇上之命保护娘娘。” 洛颜被追星堵了一下心有不甘地正要回嘴,我拉住她笑道:“算了,就让追星跟着罢。” 洛颜白了追星一眼,这才拽着我,急急的搜寻苏茉儿的身影。连问了数名兵士后,我与洛颜悄悄地走过去藏在一个营帐之后。对于这种听墙根的事追星是不屑做的,他在稍远处看着我们。但仍出声提醒:“再靠近就会被发现。” 我拉了拉洛颜,“咱们两个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还是回去,我找个机会再问苏茉儿。” “不行!”洛颜的神情变得异常坚毅,“皇嫂,是你说的,要坚定自己地心,怎可轻易放弃。” 我翻了个白眼,只好陪着她又往前潜了一点,嗯!已隐约能听到他们地谈话了,起先我还有点担心,要是他们说蒙语,我还偷听个……呃……我是皇后,不能说脏话,还好,他们大多数说的还是汉语,偶尔掺杂着一两句蒙语,并不影响我的偷听。 只听苏茉儿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急。” 屯齐沉声道:“不是我急,而是那个李毓宁他有点过于目中无人了。” 苏茉儿叹道:“你是三军的统帅,岂能如此排挤他?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该责怪你了。” “你还担心我么?” 苏茉儿没有吭声,屯齐盯着她道:“我的脾气太坏,若再没人约束,迟早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你……”苏茉儿地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你可以……试着找人……” 屯齐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唱起一首蒙古歌,歌声低沉,旋律优美,我虽不懂歌词的意思,但听着听着,却会不自觉的想起远方牵挂的人。 苏茉儿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一把捂住屯齐的嘴,只是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屯齐抓下她的手,缓声道:“还记得么?当年我随太宗出征,你送我时,唱的就是这首曲子。” 苏茉儿低下头,屯齐又道:“只是谁想到,待我回来,苏茉儿就再不是会陪着我骑马唱歌的苏茉儿了。” 苏茉儿抬起头来,眼角已泛出点点莹光,“还提这些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都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应该尽早娶个福晋……” “我要娶谁?”屯齐愤然道:“二十年前我就做好了迎娶福晋的打算,谁知道她却许了那么恶毒的誓言,从此便离我而去!” “别再说了!”苏茉儿的眼泪缓缓留下,“若是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 屯齐的脸色瞬间灰白,“你……在你许下那个誓言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在你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 听着屯齐带着指责的言语,苏茉儿痛哭失声,“我只有献出我最珍爱的东西,上天才会完成我的乞求!” 屯齐怔怔的看着苏茉儿,突然将她揽入怀中,抱得死紧,苏茉儿温顺的任他抱着,我看到苏茉儿的手几次抬起,像是要回拥住他,但却几次放下,末了,苏茉儿轻轻推开屯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屯齐绽开一抹笑容,“我们……就这样吧,我们相互牵挂了二十年,已经够了,以后……好好的过完下半生,不要再心存期盼。” 屯齐听着苏茉儿的话,恍遭雷击般呆立在那,苏茉儿说完,便转身而去,不再看屯齐一眼。 屯齐回过神来,痴痴的看着苏茉儿的背影,忽然大声喊道:“我马背上的位置,只有一个女人能坐!永远都是!” 听他喊完这句话,我鼻子一酸,差点没流下泪来,苏茉儿却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好像没有听见屯齐的声音一般。 “皇嫂,”洛颜的声音从旁传来,我看向她,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此生若是有人如此对我,我定然死而无憾。” 我的泪水终于流下,在洛颜眼中,我见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宫中的从容大都,劝着他去翻牌子,与宫妃和睦共处,假的,都是假的,我那是迫不得已的妥协,在我心中实是与洛颜一样,若是他能如此对我,哪怕我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苏茉儿没有回头,不是因为她无情,而是因为她已无憾,她知道屯齐会一如既往的牵挂着她,她也决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就这么算了,她依然会在心底默默地,挂念着他。 看着依然站在那里发呆的屯齐,我抹干脸上的泪水,理了理衣摆,抬脚走了出去,洛颜吓了一跳,想要拉住我却抓了个空,只好也跟着我出来,屯齐见到我们,像是仍未回过神来,呆了半天才要下拜,我拦住他,“大将军不必多礼。” 屯齐哑着嗓子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差人知会一声便是,不必亲自前来。”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神情不振,像是老了好几岁,我轻声道:“她正是知道你不会就此放弃,所以才会那么说。” 屯齐愣了半天,我轻笑道:“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们的感情,真的很让人羡慕。” 屯齐苦笑一声,像是不认同我的话,我轻声道:“二十年来,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对方,虽不能相守,却刻骨铭心。” 屯齐长叹一声,“末将倒希望平淡一些,不要这么刻骨铭心。” 我笑笑,“那个誓言……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方便说,不说也无妨。” 说完话洛颜就冲我连连挤眼,我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急,屯齐现在正苦于没有倾述对象,他十有八九会说的。 果然屯齐失神了半天,才缓缓地道:“娘娘想,有何人会让苏茉儿为了她而放弃一切?” “是皇额娘?”洛颜迟疑了半天才道。 屯齐笑笑,“若上天保佑格格平安诞下麟儿,苏茉儿愿……终生不嫁。” 我与洛颜听后皆是一呆,屯齐现在说的一定就是苏茉儿的誓言,其中的格格,莫不就是太后? 屯齐道:“当年太后生皇上时,险象环生,母子几乎性命不保,群医束手无策,情急之下,苏茉儿便许下这个荒唐的誓言,谁知道……在她许下誓言不久,太后与皇上竟真的母子俱安。” 洛颜呐呐地道:“姑姑就是为了这个……” 屯齐点头道:“她觉得是上天听到了她的乞求,生怕破了誓言,会报应道太后与皇上身上。” 我久久无语,古人不轻易许誓,一旦许誓,必然遵守,哪像现代人,许誓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难怪太后待苏茉儿亲如姐妹,一个肯为自己放弃心中所爱的姐妹,纵然愚,纵然痴,也是值得自己尽抛一片真心相待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演讲

回转的路上,我与洛颜都沉默不语,进了营帐,苏茉儿早已回来,见了我们,又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娘娘与公主上哪去了?” 洛颜见了苏茉儿,眼圈一红,上去揽住她的胳膊,苏茉儿诧异之时,我轻声道:“这不是在宫中,姑姑以后叫我们的名字就好。” 苏茉儿摇头道:“这怎么行?正因这里不是宫中,奴婢才更要遵礼守规。” 洛颜摇着苏茉儿的胳膊道:“姑姑,皇嫂这么做是想表示我们对你的感谢。我们今天才知道,你为皇额娘竟付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听着洛颜的话,苏茉儿的脸色微变,洛颜吐了吐舌头说:“我好奇你与屯齐间的事情,所以就偷偷跟着你们,听了你们的话。” 苏茉儿怔了一下,接着失笑道:“还像个孩子一样。”她接着又道:“太后待我恩重如山,就是舍了性命,也不算什么。礼不可废,称呼一事是万不能改的。”她正色道:“日后回京,娘娘与公主万不要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以免太后忧心。” 我和洛颜也不多言,只是点头答应,又草草用了些饭食,苏茉儿便让洛颜回自己的营帐歇息,又将湘云和来喜打发到门口处守着,帐中只剩下我们两个,苏茉儿从怀中取出一条薄帕交至我手中,上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仔细看了看,俱是些不连贯的汉字,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轻声道:“明日娘娘要去满蒙军中劳军,除发放军需外,还要对兵士们说些鼓励之言。娘娘不通蒙语,需将帕上字音背熟。届时诵出即可。” 我这才明白,这慢慢地一大篇,竟是一篇励志的演讲稿。只是……这也太多了罢,苏茉儿道:“时间紧迫。娘娘今夜就辛苦些罢。” 我呆呆地点点头,先从头至尾念了一遍,苏茉儿不时提醒我何处断句,何处扬声,一遍下来。我就已经头晕眼花,看来我还真是没有语言天赋。 “姑姑。”我趴在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苏茉儿,“能不能打个小抄儿什么的。” “打什么?”她没太明白。 “就是……算了,没什么。”我放弃地摆摆手,这么长的一篇东东,就是作弊都没地方藏。 外面天色渐暗,我让苏茉儿先回去,自己则任命地反复背着那些?嘴至极的语句,背着背着,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赶紧招呼来喜为我找来一块宽大的布料,将帕上地内容逐字逐句的用汉语拼音写到布料之上,来喜和湘云皆是一副莫名其妙地神情,我却十分满意,翻来覆去地又照着念了几次,直到我确定看着它不会念出任何差池,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上床睡觉去也。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的便起来,苏茉儿来了后便将那块布料交给她,郑重其事地交代,务必在劳军现场找一张桌子,当成桌布铺到上面,苏茉儿虽然不解但还是去了,随后我叫湘云替我更衣,盘龙的朝服,每次穿上它,心中都会又一些特别地感觉,穿上它,就不能再随性的笑,大口地吃东西,不能做鬼脸,不能翻白眼……这些东西,是不衬这么尊贵的衣裳的。 在宫中呆了这么久,我应该也算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但是当我步入校场之时,我的新仍止不住的砰砰乱跳,除去散布在边防的将士,留守驻地的满蒙兵将达三万之众,三万人,从台上望下,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三万人的校场,此时却寂静无声,场中的氛围让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栗米从头顶开始一直泛至脚心,我需要捏紧拳头,才能止住我身上的颤抖,端坐在台上,我的眼睛不住地搜寻作弊工具,桌子桌子,桌子在哪里? 我小心地偏了偏头,瞄了一眼身后的苏茉儿,苏茉儿的手指微微一指,我顺着她的手指终于找到了我的拼音讲演稿,它没有被当成桌布,此时正被当成地毯铺在台上,校场的高台是由木头搭成,本是无需铺上什么地毯的,但是为了迎接我这个“金枝玉叶”,特地铺上了一层薄毯,那块布就夹在其中,质地不同,“花色”也不同,在他们看来大概会是有些突兀的,但好在只有一块,又居中,布上的拼音写得还算齐整,当个特别的花饰也说得过去。 我小小地松了口气,此时屯齐起身,用蒙语嘀里嘟噜的说了一通,台下的将士齐声发出“吼!”的一声,三万人齐吼,震得我耳膜生疼,差点滑下椅子,紧接着坐在我身旁的常舒起身,又咕哝咕哝的说了一大堆,我心中那个敬佩啊,别看人家不学无术,照样是个双语人才! 接着该轮到我了吧,我低声清了清嗓子,直到苏茉儿在我身后轻轻点了我一下,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站起,场内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我有点晕,看着台下,眼光却聚不到一处,不知道是谁说过,在台上紧张的时候,,就想着台下的不是人,是南瓜,这么一想,脑海中三万个黑呼呼小脑袋顿时变成了三万个金灿灿的南瓜,糟糕,我竟然有点想笑,连忙低头,看着地上的超大号“小抄儿”,大声的念出来,念到一半,这里是苏茉儿特别嘱咐我要停下来的地方,这个……应该是跟台下观众的互动环节吧?可是……怎么还是静悄悄的?难道我念错了?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台下的将士们发出惊天的吼声,“吼!吼!吼!”我又吓一跳,死跩着双手才能止住我的头皮不再发麻,仔细看看台下,将士们莫不是一副激动的神情,居然还有热泪盈眶的,我心中暗暗咂舌,因为时间紧迫,我甚至来不及细问我唠咕的这一大篇究竟是什么。回去一定得好好问问,我脸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又低头瞄了一眼。正准备再次“声情并茂”时,眼角却瞄到坐在一旁地常舒摇了摇手中的茶碗。碗底的残茶和着茶水就那么向前一泼,我差点没当场发飙,什么素质!当着三万多人居然就敢乱扔果皮纸屑!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抄儿”最末处的拼音糊成一团,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常舒。常舒打了个激灵,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回过头,硬着头皮念下去,心中不断盘算着最后该怎么办。还好,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念到尾声,眼看着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台下地将士们压抑许久的激动心情终于爆发,他们“呼啦”一声跪倒一片,如潮般地呼声接连传来,我真是爱死他们了,赶紧趁乱瞎说一通,反正也没人听得到。 此时将士们地热情看空前高涨,我真是得佩服写出这么一篇东西的人,如果道现代做个传销头目一定赚海了。 今天的演讲无疑是成功的,我下了台、回到营帐、坐到椅上仍然止不住地双脚打颤,苏茉儿以我要休息之名将洛颜等人送出帐去,待她回来,我扑到她身上抱住她,“姑姑,吓死我了。” 苏茉儿会心一笑,“娘娘今天表现得非常好。” 我傻笑了两声,连忙追问那篇激情四射的演讲稿出自何人之手,答案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写出如此感人,又如此贴近满蒙将士心灵话语的果然就是那个聪明睿智的大玉儿。内容无非是些驱逐外敌,保卫祖国的励志之言,妙就妙在她成功的掌握了演讲者河听众间紧密的渊源,出自蒙古的皇后,是蒙古的女儿,嫁给满族的皇帝,便是满人的媳妇,这种关系成功的系牢满蒙二军共同的荣誉感,使他们能够站在同一战线。 不管怎么说,这关算是过去了,明天我就要起程前往汉军驻地,此次“抚军”,本就是以汉军为主,我倒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汉军可不像满蒙二军跟“我”有切不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道那里打亲情牌是绝对行不通的。 到了晚上,我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披着衣裳起来,小心地不惊动睡在床尾处的湘云,轻手轻脚的出了营帐,伺候在帐外的来喜连忙过来,“主子要上哪去?”我摇了摇头,轻声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来喜也不多问,只是转身进账又取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替我披了,这才跟着我慢慢踱步此时天色虽晚,但巡逻的将士却丝毫没有懈怠,为了不打扰旁人,我并没有走远,只是绕着自己的营帐转了几圈,看着天上的月亮,又想起那一晚,福临,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呢?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泄气,摸着胸口上的那块“永结同心”,我无声轻叹,正欲回转之时,却见到苏茉儿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抬头望月,脸上神情迷茫,之中又带着一些缅怀,我走过去,轻咳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她回过头,朝我施了个福礼,我走到她身边问道:“姑姑怎么还没睡?” 苏茉儿淡淡地笑道:“娘娘不是一样没睡。” 我笑了笑,“姑姑可是也在思念着谁?” 苏茉儿叹道:“现在能做的,也只剩思念了。” 我看着她,说道:“姑姑难道没想过,所谓誓言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值得为此付出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么?” 苏茉儿笑道:“若是诚心立誓,又怎会是子虚乌有?上天有眼,断不能心存侥幸,看着格格与皇上平平安安,奴婢已经心满意足,只是……可怜了他……” “姑姑有没有想过,皇额娘为何让你跟着我前来西北?” 苏茉儿低声道:“自是让奴婢随时照顾娘娘。” 我摇摇头,“这只是其一。” 苏茉儿不解的望着我,我又道:“其实姑姑心中一定清楚,皇额娘是想让你来见屯齐,让你二人情难自已,破了那道誓言。”我试着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当初皇额娘执意要来西北,相信也有这个原因罢。” 苏茉儿久久不语,半晌,才叹道:“正因如此,那道誓言才更不能破。” 听着她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话,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说她傻也好,说她愚忠也罢,她对太后的情意是源自心底的,哪怕只是一个可能,她也宁肯自己忍受痛苦,不让太后受到丝毫伤害。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下正统

第二天一早,我便与洪承畴随着屯齐出发前去汉军驻地,洛颜拉着费扬古去骑马,并未同行,看来她是有意要给费扬古一些机会了。 三军驻地相距不远,却从不一同操练,大有进水不犯河水之意三军军心不齐,如同一盘散沙,作战如何不败? 到了主帅帐前,李毓宁与一干副将早已候在帐外,迎了我们入帐,李毓宁开口便道:“娘娘,军中将士得知娘娘亲自前来俱翘首以待,不知娘娘何时……” 话刚说到一半,帐帘突被掀起,一名将士满面尘土的冲入帐中,“报大将军!今晨敌军突袭边防守防将士伤亡惨重!”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是说现在双方正在休整期,不会开战么?为啥我刚到就又要打起来了? 屯齐闻言脸色大变,“敌军将领是谁?有多少兵马?” 那斥候道:“是血魂将军,约有五千之数。” 血魂?这事什么名号? 帐中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纷纷起身,一名副将上前一步,“末将愿率军前去支援通缉血魂骑军!” 屯齐略一沉思,朝身后吩咐道:“击鼓升帐!” 李毓宁皱了皱眉,起身道:“大将军,事态紧急。为何不应杨副将所请?” 屯齐沉声道:“杨副将兄弟三人两位哥哥俱死于血魂之手,此次派他前去,必定急于报仇,于战事不利。” “大将军!”杨副将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李毓宁摆了摆手,杨副将咬咬牙,双目赤红的退了回去。李毓宁盯着屯齐道:“大将军心中所想的,怕不是只有这一个原因吧?” 屯齐双眼微眯。李毓宁道:“前方战情紧急,大将军不急于派兵支援,恐怕只因身在汉军营之故吧?” 屯齐“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李统领,血魂骑军的能力你不识不知。貌然派兵前去。只会增加伤亡,必要集齐众将,方可行事!” 李毓宁丝毫不让,“他血魂再有本事。不过五千之数,我率兵万人。岂会战他不过?还是大将军如此不相信我们汉军营?” 屯齐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好!你若想去送死,没人拦你!” 看着他二人如此意气行事,我泄气的垮下双肩,满蒙汉地民族之别在他们心中始终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屯齐与众将士似是才留意到我一般,屯齐道:“还请娘娘先回营帐歇息,事出紧急,娘娘切莫见怪。” 我点点头,朝门口走了两口,又停下,转身朝着李毓宁道:“血魂骑军地作战能力本宫丝毫不知,只是看大家的脸色便知道不是那么好相予的,你真忍心为了一时意气而让数万将士送命么?” 李毓宁一愣,我接着道:“民族差异自古有之,众将士既投身军旅,理应抛开种族观念,一心为国,汉人、满人、蒙古人,有何差别?中华大地千年传承,民族众多,他们又如何自处?没有一个民族能自称是天下正统,更不能因此而排挤其他民族。” 李毓宁地脸色阴沉下来,我笑了笑,“本宫是蒙古人,似是没有立场说这种话,本宫知道,在汉人心中,大都以自己的中华正统而骄傲地。” 李毓宁没有说话,我又道:“在李统领心中,汉人可就是真正地炎黄子孙?” 李毓宁咧了咧嘴,大声道:“正是!”他盯盯的看着我,“娘娘想治末将一个叛逆之罪,直言便是,何必与末将兜圈子!” 他这话一出,帐中立时分成两大阵营,以屯齐为首的满蒙阵营和汉军阵营,不少将士已讲佩刀握在手中,追星不动声色的站到我身侧,我笑道:“李统领不必紧张,本宫绝无此意,本宫只是有些疑惑,请李统领解惑。” 李毓宁哼了一声,我心中暗叹,不怪顺治不放心汉臣,只拿李毓宁来说,他心中就算没有反意,却也不想甘心为朝廷效力不为别地,只为他是汉人,占了一个“天下正统”! 我说道:“说起炎黄二帝,他们自是真真正正的汉人,不过最初他们占据地,不过是山西、河南与山东的一小部分领地,也就是说只有在这个领地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汉人,事实上中华大地经过五胡乱华,中华大混战后,整个北方的汉人和少数民族,北方的汉人靠侵略与迁移手段过去后,才混为一体,严格说来,现在南方的汉人与北方的汉人都是经过与其他民族经过混合的,以后再经过战乱,北方的汉民又往南迁与南边的汉民混合,代代传承,便成了今日的‘汉人’。”我吐了口气,,看着李毓宁道:“李统领,试问在此种情形之下,谁又是天下正统?” 李毓宁显然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他眉头紧皱,不发一言,我又道:“当然,这只是从历史角度出发,现在的汉人,与满人,蒙古人实是没有什么差别,可若从另一方面看,大清从关时的一些行为,的确是招惹民怨。” 李毓宁听到这,胆子似乎也大了一点,他冷哼一声,“岂止是民怨。” 我点头道:“这是事实,没人可以抹去,可从另一角度看,那是战争时期,李统领入伍多年,岂会不懂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战乱之祸岂是只有大清一朝?”我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无论如何,最难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皇上现在爱民如子处处替汉人着想,处处重用汉臣,为的就是使民族更加融洽,从此天下再无满汉之分。”看着李毓宁的脸色渐渐缓和,我叹道:“本宫明白。人的观念不是短短几句话就能改变地,本宫也不想改变李统领的看法,只是想李统领珍惜兵士的性命。统领驻守地是大清的边防,如若有一天。僧格骑军攻陷此处,挥军南下,天下百姓岂不又要遭受一次锥心之痛?若是……”我咬咬牙。“若是再严重一些,僧格入主京城……” 话说到这。苏茉儿惊呼道:“娘娘……” 我朝她遥遥头。回过身盯着李毓宁,“若到那时李统领如何自处?还要以天下正统自居,再投入僧格旗下么?” 李毓宁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我想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一口气太多话竟然有些头晕。莫不是缺氧了?我回身招过湘云,任她扶着我,也不看帐中众人,缓缓走出帐去。 出了营帐,清新的空气果然让我好过了一些,此时二通鼓响起,满蒙二军地统领将军纷纷赶来,为了节省他们见礼的时间,我转身朝帐后走去,苏茉儿跟在我身后,低声道:“娘娘刚刚地言辞未免有些……” 我笑了笑,刚刚也是一时冲动,从前在网络上不时的见到自诣为“中华正统”的“汉人”大力抨击其他民族,尤其是针对满族,他们视满族为外侵者殊不知汉族成为中华第一大族也是经过不断斗争河迁移才得来的,那些被汉族同化的民族,又要怎么说? 这时从身后追来一队将士,请我速回营帐,其实现在虽然军情紧急,但对于安危问题我是不怎么担心地,毕竟我身在行营之中,离战场尚远,那个什么血魂骑军再厉害,也打不到这来。只是我虽不愿回去憋着,可也不想 凭空给人家添麻烦,只得应承下来,随着他们朝专门为我准备的营帐走去。 行至半路身后地侍从队伍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护驾小分队连忙派人前去查看,很快,从侍从群中揪出三个“奸细”。 那三人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矮矮的个子,他们穿着清军的服饰,却在腰间扎了条大大的围裙,看那装束,是几名火头军。那三人被带至我面前,连忙跪下,不住的磕头,口中连道:“皇后娘娘,小的们是火头军,不是奸细。” 此时护驾将士中也有人认出他们三人确是火头军,这才将他们放开。 苏茉儿问道:“你三人为何混在侍从群中?徒惹误会。” 其中较胖的那人道:“小的名叫李良,”他一指身边的瘦子,“他叫张达,” 再指着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矮个子,“这个是赵三虎。咱们三个……听说皇后娘娘带来好些物资来探望将士,小的们因为没机会前去校场一睹娘娘风采,故而……” 苏茉儿皱着眉道:“饶是如此,你们也不应如此冒失,就不怕落下个惊扰之罪?” 那三人一听,慌忙又跪下,“小的该死,娘娘恕罪。” 我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只是以后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何必混在侍从之中,被人当做奸细。” 听我这么说,他们呆呆的对视了一眼,这时那个矮个子的赵三虎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娘……” 我掩嘴笑道:“本宫是娘娘,不是娘。” 来喜在一旁道:“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想认主子当娘,这回倒叫你讨了便宜。” 赵三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回头瞪了来喜一眼,“净胡说。” 来喜嘿嘿一笑,赵三虎咽了口唾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双手举过头顶,颤着声道:“这……这事小人在蒲类海边上捡到的石头,想送……献给娘娘!” 湘云瞪着赵三虎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捡块石头就想给主子献宝?” 赵三虎的脸更红了,我示意湘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确是一块石头,通体黝黑,表面光滑,倒也有些别致,翻过来看看,石头背后竟歪歪扭扭的刻着四个字:福寿安康。 我细细把玩着这块石头,轻声问道:“这几个字是你刻上去的?” “是……”赵三虎连忙道:“希望娘娘福寿安康,小的认字不多,刻得不好。” “不,很好。”我笑道:“这真是很特别的礼物。” 赵三虎闻言,尚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顿时放出光彩,“真的?娘娘喜欢?” 我点头道:“很喜欢。” 赵三虎眼中泛光,扭头朝李良道:“我就说,娘娘是决不会嫌弃的。” 李良挠了挠头,呆呆的“嗯”了一声,我笑道:“快起来罢,刚刚你说的蒲类海是什么地方?这里也有海么?” 赵三虎起身后明显活跃很多,他大声道:“蒲类海是一个湖,从前有一位汉族姑娘河一位名叫蒲类海的青年合力同破坏湖泊的山魔搏斗,姑娘被压在尖山下变成了石头,青年则扭住山魔同沉湖底。他们用生命为后人换来安宁幸福的生活。为了纪念他们人们就把尖山下的清泉叫‘汉姑娘’,把那个湖称作‘蒲类海’。” 我微微点头,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真是不假。 一行人缓缓前行,不一会便到了我的营帐之前,我转身朝赵三虎三人道:“不如今日的午膳就由你们三人准备。” 他三人大喜过望,连声答应,迫不及待地跑开了,回到帐中,湘云嘟着嘴道:“主子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一个破石头也敢拿出来,真是不知好歹。” 我笑着摇摇头,“虽只是一块石头,上面却有着他的一番心意,正是礼轻情意重。” 苏茉儿在一旁点头道:“娘娘说得极是,,若是换了太后在此,定然也会这么做的。” 我会心一笑,太后当然会这么做,她走的是亲民路线嘛。 不多时,三人的午膳便做好了,军中物资有限,虽然用材简单,但看得出,他们都是用心做的,看着他们一脸忐忑的神情,我笑道:“不如一会用过膳后,你们陪本宫去蒲类海转转。”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蒲类海

用过膳后,我不顾苏茉儿的劝阻,执意与赵三虎三人前往蒲类海。不是我想惹麻烦,而是现在前方战事连连,我这个“劳军”的任务看来是做不下去了,估计这两天他们就得商量着送我回京,巴里坤风景秀美怡人,就这么走了,我岂会甘心?自是得趁机再溜溜。苏茉儿拗不过我,只得同意,换过一身轻便的骑装,由赵三虎三人带路,追星、来喜、湘云和苏茉儿随行,护驾小分队的队长杨逸山又借调了五十名士兵,百余号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蒲类海出发了。蒲类海的天空,纯净得没有一点瑕疵,飘过的白云映出锦缎锻的雪白,天的尽头,山峦相连,郁郁葱葱,山尖却是雪的颜色,收回目光,深绿变成了嫩绿,身在其中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渺小,远方不远处,嫩绿中嵌着一颗宝石蓝,水面平静,时而微波荡漾,湖边栖息的水鸟在不停的踱来踱去。 “这就是蒲类海?” “是啊,娘娘。”赵三虎孩子气的脸上充满了兴奋。和风煦日,山清水秀,如画的景色让追星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轻松和笑意,到了湖边,湖水清澈见底。没有污染的日子真好,忍不住蹲下,掬起一捧清水。身旁的赵三虎忙道:“娘娘,不能喝。这水是咸的。”我有些讶异,伸舌尖舔了舔,果然。看来蒲类海被称为海不全是传说的原因,这竟是一个咸水湖。站起身来。看着平静的湖面,远处的山峦,一股打心底冒出地渴望在我身上蔓延开来,自由!我想要自由!我不想再回北京。不想再回到那个红墙灰瓦的牢笼中去,不过......我舍得么?回过头。身后的护驾小分队依然齐整,我笑笑,朝着杨逸山道:“不用这么紧张,让大家自由活动罢。”杨逸山道:“娘娘,此处虽是驻地范围,但仍要谨防奸细。” “那就......原地休息吧。”这么自在的环境,理应轻松一些才是。杨逸山想了想,回头喝道:“原地休息,小心戒备。”我点点头,满意的看着他们在原地坐下,一旁的赵三虎道:“娘娘对咱们真是好。”来喜插言道:“那还用说?咱们主子是观音菩萨转世......” “九天玄女下凡!”我与湘云一同接出下半句,湘云咯咯地笑道:“你就不能换一句么?”来喜一瞪眼睛,“你还说不出来呢!”湘云啐了他一口,来喜朝旁边一躲,却撞在追星身上,追星的脸顿时阴了下来,眯着眼睛道:“去扎马步,直至娘娘回程为止。”来喜不服气的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求助的望着我,又看了看追星,认命的到旁边扎马步去了。看着来喜的样子我不禁笑道:“他练了这么久还用扎马步么?“追星面无表情地道:“他初通武学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进境极快,依他的猴子性格,若不打实基础,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 猴子性格?形容的真贴切,看着追星仍是严肃的脸,我忍下笑意,转身朝赵三虎道:“三虎,听你的名字,莫不是上边还有两个哥哥?” 他神情一黯,点了点头,我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死啦。” 我一愣,一旁的李良推了赵三虎一把,赵三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顺治二年。”他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李良一掌打上他的后脑,怒道:“你这孩子......”顺治二年,十二年前由一桩著名的事件,不知杀害了多少百姓。“你是......哪里人?”我开始觉得说话有些困难。果然不错,按他的年纪,十二年前不过三四岁,偏见识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一幕。只是...... “你为何要来参军?”赵三虎“扑通”一声跪下,含泪道:“小的来投军,事想保护家中乡亲别再......别再遭受一次那样的痛苦!”他的话就像一块千斤巨石压着我的胸口,我连做了几次深呼吸也不能驱散这种感觉,一旁的李良拉着张达跪下,道:“娘娘开恩,三虎年纪小,总爱胡说八道,娘娘千万不要怪罪。”我苦涩的一笑,“他没说错什么,你呢?”我看着弱不禁风的张达,“为何前来参军?”张达看了一眼赵三虎,干巴巴地道:“小的事安徽人氏,前年安徽大旱,不来参军,就要饿死在家乡。”我点点头,“那你呢?” “小的......嘿!”李良笑道:“小的自认一身好厨艺,本想入宫做御厨,谁知没有门路,又拉不下脸回乡,一气之下就投了军,做不成御厨做个伙头军,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我讶道:“竟是如此?难怪刚刚的饭食虽粗糙了些,却不失美味。”李良骄傲得道:“不是小的吹牛,这里食材不足,很难发挥厨艺,小的最拿手的是清蒸庐鱼,有机会做给娘娘尝尝,绝不会比宫中厨子做的差了。”我笑了笑,示意他们三人起来,“宫中倒也有个厨子擅做庐鱼,他叫卢山,有机会定要让你们比一比。”李良身形一滞,“叫什么?”说完又觉不妥,连忙又低下头去。我说道:“叫卢山,高高的个字,涨的五大三粗的。怎么?你认识?”李良连连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奇怪。”我并未多心,我扭头看着赵三虎道:“三虎,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姐姐。” “嫁人了么?”赵三虎点点头。“前些天来信,说是生了一个小娃子。好玩儿着呢。”我笑笑。“三虎,这次回京,你随我一起走罢,到了京城再将你姐姐一家接来。共享天伦,好吗?”想带他上京。事出于民族愧疚,虽然我不是真正的荣惠,但这种愧疚还是在我心中扎根。赵三虎呆立在那,李良急着朝他打眼色,张达也一个劲儿的扯着他的衣服,让他赶紧同意,谁知赵三虎却摇头道:“谢娘娘恩典,只是......小的不愿上京。” “不。”他抬起头,“小的来参军,就是想以后别再出现更多像小的一样的人,如今怎能只图自己享乐而忘记初中。”听着他的话,我心中五味杂陈,赵三虎年纪虽小,却有着一颗坚定的心,一旁的张达大为惋惜,大有“你不去我去”地架势,李良也连连摇头,似是不明白赵三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赵三虎突然跪下,大声道:“娘娘厚爱,小人永不敢忘,小人只有一个请求。”他扭头看着再不远处席地而坐的那群士兵,坚定地道:“小的不想当伙头军,小的想上阵杀敌。”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我不忍道:“上战场?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就回性命不保。”赵三虎抬起头,与我直视,扬声道:“男儿理当如是。”我突然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别过脸去,赵三虎急着,“求娘娘答应小的要求。”我轻叹一声,“你先起来。”赵三虎大喜过旺,刚一起身,就被李良踹了个趔趄,李良怒道:“你个臭小子,教你手艺不学,非要去送死,走吧!你走了倒好,没人再把我的锅敲坏了。”赵三虎低声道:“李大哥,对不起拉。”李良别过头去不再理他,赵三虎失落的低下头,我轻声道:“他只是担心你罢了。”被我一说,李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回过头没好气得道:“臭小子,将军令学会了吗?上战场时敲给将士们听听,给他们鼓鼓劲,别丢了咱们伙头军的脸。”我好奇的看着赵三虎,“将军令?”也许时我没有架子使他们心生亲近,又或许是这个环境让人心情放松,他们都不似刚刚那般拘谨,一旁的张达道:“娘娘,这小子一天到晚想去打仗,又上不了战场,就跟擂鼓的大哥学了一通鼓,天天自己营造气氛,呆着没事就把铁锅当鼓敲,锅都让他敲漏几个。”赵三虎脸上一红,喃喃地道:“后来不是补上了么。”我轻笑道:“将军令吗?我也想学,不如这两天你教教我。”赵三虎连连摆手,“娘娘,小的就是瞎敲,娘娘又兴趣,可以找擂鼓的张大哥。”湘云在旁皱着鼻子道:“不就是要你教个鼓么?推三阻四的!”赵三虎的双手摇得更快,“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管谁叫大姐?”湘云的小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冰霜。 “不......不是,小......小姐......”赵三虎一着急,又结巴起来。湘云一插腰,“我是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小姐。”赵三虎急得满脸通红,“我......不是......”我轻笑着拍了湘云一下,“臭丫头,别逗他了。”湘云抿嘴一笑,朝赵三虎做了个鬼脸,赵三虎眨了眨眼,呆呆得道:“大姐笑起来可真好看。” “好看!”湘云伸手打了他的额头一下,“好看吗?”又打一下,“好看么?”赵三虎苦着脸不敢闪躲,我连忙拉着湘云,板起脸道:“越来越没规矩。”湘云缩了缩脖子,又瞪了赵三虎一眼,赵三虎赶紧低下头,我笑了笑,“三虎,不如这样,你教我敲敲,我教你唱歌。”赵三虎用力的点点头,湘云横了他一眼,不满道:“居然敢跟主子讲条件?”赵三虎慌忙跪下,“小的不敢。”我示意他起来,转身朝湘云道:“去,陪着来喜蹲马步去。”湘云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两手食指再唇上打了个叉。我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转身朝赵三虎:“想学什么?我会的曲子可多呢。”赵三虎傻笑了两声,“小的......小的想学个涨士气的歌。” “涨士气的?我想想。”我来回踱了两步,“有啦。”我清了清嗓子,一首“精忠报国”自我口中缓缓而出。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园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这首歌旋律简单,朗朗上口,当我唱到第三遍时,赵三虎已经跟着我轻声相附了,一曲终了,身旁的追星忍不住问道:“娘娘,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精忠报国。”追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杨逸山走上前来,大感兴趣地道:“这首歌当真能使人振奋,如果能......”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朝四周看了看,脸上表情有些古怪,追星的眼光停在远处,双眼微眯,冷声道:“护送娘娘回营。”杨逸山恍然大悟,猛喝一声:“戒备!”百余名士兵立即站起,将我护在中间,我被这突来的变动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惊慌,却无端打了个冷战,身上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感觉,像是被一只凶猛的豹子盯住,只要一步,偏会尸骨无存,这种感觉我曾在鳌拜眼中体验过,只有两个字,危险!我开始随着士兵们移动,但是无论我走出多远,那种感觉却如影随形,像是有一双嗜血的眼睛始终跟着我,回头望去,追星尾随在我身后不远处,面色无比凝重,我第一次对这次出行感到后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撤离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连个人影都没见,只凭着一种感觉,便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眼见着行营就在前方,我不由得小松一口气,再回头时,却见到追星放缓了身形,转身朝原路掠回。我知道他是想去找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光一个眼神便如此恐怖的人,追星会是他的敌手么?想到这,我高声道:“追星,回来。” 追星像是没听见,很不给面子的跑没了踪影,身旁的来喜拉着我道:“他若不回去看看,便不是追星了。” 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知道的倒清楚。 百余号人仓惶而回,自是引起了军中的关注,不一会,屯齐便带着一众将领前来“慰问”。因为我们都没见着“敌人”是谁,所以提供不出什么有利的情报。无奈,屯齐只得下令戒严,严防奸细。 过了不久,追星匆匆而回,手中捏着一片布料,像是一件衣裳的下摆。血一般的颜色映红了在场众人的眼、屯齐盯着那布料,半天没吭声。李毓宁上前一步,朝着追星一抱拳:“敢问大人,来人是一人还是一队?作何打扮?” 追星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淡淡地道:“一个人,红衣铁面,看不清长相。” 屯齐连忙问道:“面具是何颜色?” “红色。”追星的气息有些不稳,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丝颤抖。仔细看看,他的发辫有些凌乱,像是散开后仓促结成,长度好像也与先前有了一些变化。莫不是他斩了对方的衣摆,对方却割去他一截头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追星,败了。 “是血影。”屯齐面色凝重,其他将领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大将军,血影是……”不是什么血魂么?怎么又跑出个血影? 屯齐沉声道:“血影是血魂骑军的首领,两年前投入僧格旗下。血魂骑军就是由他一手训练而成。一年前投入战斗,兵不过万,却行动诡异,以一敌十,与我军作战以来,尚无败绩。” 听着屯齐的话我心中不禁恻然,不说别的,单说蒙古的铁骑也是天下闻名,岂是那么好相予的?血魂骑军对着蒙古铁骑而无一败,这决非偶然! 护军统领博敦怒道:“前方战事正紧,他不在前方督战,莫不是欺我大清无人!大将军,让末将再领三千骑兵迎战。” 屯齐一摆手道:“血影在此出现决非偶然,营中刚抽出一万兵士增援,我们要谨防他再故技重施,扰乱我军注意,潜入后方烧毁粮草。” 别一统领丰声额道:“就算他们想故技重施,又何须血影亲自动手?” 屯齐沉默了半天,追星突然开口道:“只怕他的目标是……” “皇后娘娘。”屯齐与追星共同开口,我极力保持着脸上的镇定,心中却忐忑不安,会么?那个什么血影亲自潜入,是为了我?是想抓我?还是想杀了我以挫清军气势?只是他的胆子未免太大,只身一人,竟敢潜入数万人的驻防之地,这便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么? 屯齐转身朝李毓宁道:“李统领速去安排,即刻派人护送娘娘回京。” 李毓宁也不多言,领命而去,我皱着眉道:“本宫此时离开,不利军心。” 屯齐沉声道:“一切务以娘娘安危为重。” “可是……”我思索了一下,“至少让本宫与众将士见上一面。” 屯齐沉思了一会,还是道:“娘娘安危不容有失,还望娘娘恕罪。”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泄气,我才到这里两天,就要匆忙地逃回去,让将士们知道,他们定会失望至极。 我回京之事就这么被决定下来,定在第二日清晨出发。不过世事无常,当天夜里,巴里坤下起了罕见的大雨,道路泥泞,车辎难行,且视线不清,极易中伏。回京一事只得暂缓,前方战场也因此停战。回英清点,清军伤亡四千有余,而血魂骑军损伤不足千人。四比一,这个比例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像天气一样乌云密布。雨势虽然暂时延缓了战事,但那血魂骑军经过休整后必然卷土重来。巴里坤现有守军六万,除了要对付难缠的血魂骑军,还要与其余僧格骑兵相抗。以屯齐为首的将领们连夜商讨对策,士兵们则在营帐中养精蓄锐,大家都明白,等天一晴,真正的大战就会拉开序幕。 这场数年罕见的大雨足下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清晨才雨势渐收,久违的阳光又重新铺洒在草原之上。道路依然泥泞,可大战的序曲已经奏响,僧格军中,一万血魂骑军尚余九千,主攻巴里坤处。其余两万骑军与三万步军分攻吐鲁番及乌鲁木齐。这样大规模的进攻迫使清军的十万大军不得不分散开来,除去伤亡,每处守军不足三万,从人数上看,清军是占了优势的,但从作战能力上看,三万清军对着那九千血魂,是没有一定胜算的。 博敦与丰声额分别率兵前往吐鲁番与乌鲁木齐,屯齐与李毓宁则留在巴里坤对抗血影。校场之上,两万将士整军代发,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在临行前获得了给将士们打气加油的机会,只是到了校场,场内那肃杀中带着几许悲凉的分为让我话未出口便已有些哽咽,他们心中都知道,此次一去,生还的机会只有五五之数,他们的脸上有的带着视死如归之势,也有的面色惨白,毫无斗志,但更多的人则是面无表情,似是对这场战争已经麻木,他们没有退路,所能做的只有前进,再前进。 “咚、咚、咚……”厚重的鼓声传遍校场的每一角落,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心中的感受,只能擂鼓以示心中敬意。手中的鼓锤出乎意料的沉重,我却丝毫不觉。一通鼓毕,我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将军令,这是三虎这几日来教给我的,他已被调往步兵营,此时就在场中,但我找不到他。他明知道选择这条路或许会一去不返,但他仍这么做了。而我,却要在将士们拼死为国之时,逃之夭夭。 鼓声落下,校场寂静得像是空无一人。我平整心情,正要转身,忽听一角落响起一道细小的声音。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我心中一酸,是三虎,他在为自己打气,也在为全军鼓劲。 这首歌无疑是极富感染力的,歌声由一人扩散到百人,千人……原来在这短短三天,这首歌已传遍了整个行营。我从没想过,万人齐声高歌会是怎样的情形,那感觉就像有人抓着你的头皮用力拉扯,身体僵硬却又止不住地哆嗦,周身地寒毛根根竖起,血液渐渐沸腾,在血管中横冲直撞,让你只能随着他们放声高歌,喊哑了嗓子,叫破了喉咙仍觉不够,手中的鼓锤不自觉得落至鼓上,和着歌声打击,虽然,没人听得到。 身旁的屯齐与一众将领似乎也被歌声感染,他们双拳紧握,两眼赤红。屯齐单手举起,歌声渐落。屯齐断然喝道:“誓与血魂力战到底!” “力战到底!力战到底!” 震天的呼声让我有些眩晕,我放下手中鼓锤,转身面向台下的将士,用尽全身气力喊道:“我希望你们活着回来,再一同共唱此曲。”话音未落,泪水已喷渤而出。 屯齐单膝跪倒,“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听着这一声声的“保重”,我几乎崩溃。我只是流了泪,可他们却是要去流血。为了大清也好,为了百姓也好,为了能填饱肚子也好,不管他们入伍的初衷是什么,站在这里,心中也只剩一个念头:杀! “谢谢你们!”我一躬到底,“我代表大清谢谢你们,代表天下百姓谢谢你们!” 这次,没有人再跪下,他们面色严肃,眼中目光异常坚定,心安理得地受了我这一拜。屯齐带着众将跳下点将台,翻身上马,遥遥向我一抱拳,接着勒回马缰,高呼一声:“出发!” 大军分成两块,屯齐与李毓宁各带一万将士于左右两翼围杀血魂,此一去,生死未卜,胜负难定。 “娘娘,”苏茉儿上前一步扶住我,“娘娘不必难过,您已做得很好了。” 我自嘲地笑笑:“好么?他们去前方浴血奋战,我却要偷偷跑路了。” 苏茉儿沉默了一会才道:“那血影也不知是何来历,娘娘若不回京,他偷偷潜入加害于娘娘,军心岂不更加受挫?”我叹了口气:“洛颜到了么?” 苏茉儿点点头,我轻声道:“准备好了就出发罢。” 其实洛颜是很不愿回去的,因为费扬古也随军出征,她虽嘴硬,但心中多少还是担心的。 回行之时自是没有来时那样风光,一切从简。我于洛颜弃了凤辇,改乘一辆轻便的马车,由杨逸山带领千名将士护送。走了一日一夜,俱无事发生,只要今日过了北天山的范围,我们就彻底远离战场。北天山是天山山脉东段之北,天山以南便是准噶尔部的势力范围,虽只有一山之隔,但天山高绝,延绵数里,人迹罕至,所以北天山脚下的百姓从不担心准噶尔部的侵扰。雪白的毡帐,成群的牛羊,让我们的心情不自觉的放松。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你认为绝不会发生的时候发生。就在我们与一个放牧的老爹打招呼后不久,就发现他带着羊群始终不远不近的缀在我们身后。杨逸山派兵前去驱赶,交涉之中异变突生,那数百只绵羊纷纷站起,羊皮之下,竟是手持尖刀的壮汉。 “是准噶尔军!”来不及想他们这么多人究竟是如何潜入,杨逸山已高呼一声,千余士兵立时分成两组,一组人护送我与洛颜撤退,另一组人抽出佩刀朝准噶尔军迎上,来喜将马车驾得飞快,我一把抓住来喜:“我们必须回去!告知行营戒备!” 来喜面色一凛,干脆地道:“不行!” 苏茉儿在一旁道:“他们此次目标定是娘娘,我们万不可转头。” “他们极可能偷袭行营,若是被毁去粮草,还怎么打仗!” 苏茉儿略一沉思,毅然道:“我回去!娘娘继续前行。” 洛颜急道:“派一队士兵回去报信即可,何用姑姑亲往!” 苏茉儿眼中的坚定不容反驳:“我们不知何处还有准噶尔伏军,兵将过于显眼,我可扮作牧民,反而不会引起注意。” 事出紧急,我也无暇细想,苏茉儿已将发髻打散,编成一条鞭子垂在脑后,下了马车,牵过一匹战马,去除马上的护具,扬声道:“娘娘只管前行,苏茉儿定不辱命!”说完,一骑绝尘而去。 我们不敢久留,马队护着马车继续前进,只走了不到五里,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股数百人的准噶尔军,冲乱了马队。马儿受惊之下胡蹶乱蹿,我刚稳住身形,身旁的洛颜却被掀了出去。我惊呼一声扑过去,却迟了一步,眼看洛颜就要坠地,追星从马背上纵起,单手勾起洛颜将她安置在马背之上。这一停留,使得我乘坐的马车与追星拉开了一些距离,眼看着追星与洛颜被准噶尔军缠上。来喜急得频频回头,却又不敢减慢速度。 马车的速度已到极点,车身好像随时都有散开的可能。此时我身边只剩来喜与湘云,护驾的士兵也只有一百多人。我们向东飞驰,只盼能快些走出这北天山的地界。来喜将马鞭抽得“啪啪”作响,只是马车沉重,马儿岂能跑得自如?来喜将马车驾入一片树林,后方并无追兵跟来,来喜道:“主子赶紧换件衣裳,骑马走。” 我点点头,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会骑马,换上一个身形较矮的士兵的衣裳,看着那高高的战马,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扶鞍上镫,居然也坐了个文档,准备出发之际,却见湘云和来喜还在马车之上没有下来,我不禁叫道:“来喜!” 车帘掀开,湘云探出头来,我恍遭雷击般呆在那里,她穿着我的衣服,其意不言而明,她跪倒在车内,含泪道:“主子保重!” 来喜喊道:“赵将军,主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定要将主子送回京城!”说罢抖动车缰,马车自另一方向向树林中钻去,二十余名骑兵尾随其后。 “回来!”我尖叫一声,突似发了疯一般,猛一夹马腹,马儿骤然蹿出,却被一旁的赵副将军抓住缰绳,马儿高嘶一声,前蹄抬起将我重重抛至地上。我被摔得七荤八素,赵副将看着我冷声道:“还望娘娘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忠心。” 我身心剧痛,望着来喜他们消失的方向眼泪不断流出,赵副将从马上俯身将我拽起:“娘娘,末将失礼了!” 至此,我身边兵将不足百人,赵副将与我共乘一骑,将身形尽量压低,以减少阻力。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吹得我几乎睁不开双眼,脸上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途中我们又遇一股敌军,赵副将带着我拼死奋战。我的身上溅满了血,那是准噶尔军的血,温热粘稠,腥得让我几欲呕吐。就在我们即将冲出敌军包围之时,只听见耳边破空声至,“咻——”的一声,身下的战马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鸣,一只利箭已从马颅贯穿而过。我与赵副将一同跌下马来,坠地之前,身上那种想动又动不了的胁迫感让我经历一次便终身难忘,这种杀气,是血影! 我来不及想得更多,触地之时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俘

痛!我身上好痛,头也晕晕的,费力的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我死了么?不,死了怎么会觉得痛呢?试着动了动身体,肋下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呻吟一声,这时一只大手摸上我的胳膊,我心中一惊,刚想甩开,却听见一个声音低声道:“主子醒了么?” 是赵副将的生硬,我松了口气,道:“我们在哪里?” 赵副将道;“在一只大箱子里,不知他们要将我们送到哪去。” “我们。。。。。。。还有多少人活着/‘ 赵副将沉默了半天,才哽咽地道:“还剩。。。。。。。二是六人。“ “他们都在这里么?为什么没有声音?“ 赵副将道;“他们都被迷晕了,我摒住了呼吸,所以清醒。“ 我闭了闭眼,不知道星和洛颜怎么样,还有喜和湘云,苏茉儿能平安到达行营么?这千余名准噶尔军到底是从哪里潜入的?难道是从天山翻过来的?这怎么可能?以天山的地势,没有二三十天是翻不过来的,那还有哪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这么大的漏洞? 我将身子靠到木箱的箱壁上,肋下的剧痛让我直冒冷汗,我虚弱地道:“你会接骨么?我的肋骨好象是断了。“ 赵副将连忙将手探过,却又飞快地缩回,“我。。。。。。。“ 我笑笑,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还是皇后,“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他姓赵。 “赵常。“ “多大了?“ “。。。。。。。过完年就二十七。“ 大 “二十七,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活到二十七岁。“我轻轻按了按肋下,痛得我倒抽一口凉气。赵常突然摸索着抓住我的手,”别动。“他迟疑了一下,将我身上的护甲扯下。当他地指尖触到我温热的肌肤之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不地颤抖。 “没有断。大概是裂了。“他准确地下着诊断,过了一会,拿过一件尚带着体温的衣服。将我地肋下缠了个紧实,我动了动。果然好多了。连忙穿回衣服,”谢谢你。“我由衷的感谢。 赵常以极低的生硬道:“若是我们还有姓名活着回来,赵常定然以死谢罪,以保主子清白。“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说我并不在意?还是说“好“?要是这么点小事就要死,那么现代恐怕没有活人。 这时。我们所处地箱子突然动了一下,接着耳边便传来沉重的车辕之声,我感到我们身处地箱子正在移动,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将我们迷晕?又为什么将我们装入箱中运走?这么大地箱子,不怕引人注意么?箱中一片漆黑,显是没有缝隙,我除下头上的头盔,换装时因心急而没有除下的一根银质扁方正好好的插在我地发上,我将扁方塞到赵常手中,赵常心领神会,和着车辕发出的声音小心在木壁上钻了一个小孔,我也趁机见将头发结成发辫,又将头盔带好系紧,从那个小孔中,有火光透了近来,我将眼睛凑上,不由得大吃一惊,我们地确在前进,一名准噶尔手持火把就在我的眼前,就着火光,我发现我们似乎在一个通道之中,对面石壁上满是岩石的断痕,像是一块大石生生的被人破开,眼前的种种让我相信,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隧道之中,隧道!莫不是。。。。。。。天山?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真的有人能凿穿天山么?要是准噶尔军真的有这个本事,为何不趁早让大军由此而过,兵袭巴里坤,而要正面进攻?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我不由得又想到了我将来的命运,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傻,非要来西北呢?这下可好,装大发了,当了战俘不说,弄不好身死事小,被人拿来当作筹码就真的事大了。 我们一直在那条隧道中前进,耳边重复的传来咯吱作响的车辕声像是催眠曲,催得人昏昏欲睡,临睡前我不禁许愿,让我猛到福临吧,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凉水自我头顶浇下,我打了个激灵惊呼一声,睁开双眼,我见到了曾保护着我杀出重围的将士们,就像赵常说的,一共只剩二十六人,此时个个全身湿透,已然清醒过来,周围仍是草原的景色,可我知道这里决不是巴里坤,而应是天山之南,四周站满了准噶尔军,清醒的将士不自觉的将我护在中间,此时不远处奔过一骑,血红的战袍,脸上带着护具,却只是普通白铁的颜色,不是血影,是一名血魂骑军, 那名血魂将马停下,用马鞭指着我们道:“将军有令,速带俘虏至血魂行营。“ 负责压送我们的准噶尔将领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吩咐手下将我们一个一个拴成一串,拴在马鞭之上,这不由让我想起电视里看到的以马拖人的情形,这还当什么战俘,恐怕我还没到行营就会一命呜呼了,我反倒有些放心,最起码我不会被当成筹码用来要胁福临。 就在我认命的准备赴死之时,那血魂骑军道:“用马拖去?你们想让将军等多久/“ 我没有看错,那准噶尔军首领听完这话居然打了冷颤,于是我们被免去“马拖“运动,分别由准噶尔骑军带着,驮在马背上赶往行营。 事到如今,我已经豁出去了,能设法逃走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也不能被人当成筹码。眼见着行营渐近,从行营处迎出一名与刚刚那位穿着一模一样的血魂骑军,迎至我们面前朝着先前那位血魂大叫道:“大哥,我们抓住了顺治的皇后!“ 我瞪大了眼睛,他说的是湘云。我心中不禁一喜,听他地口气,湘云应该没死。听着他的话,压送我们的准噶尔军队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先前的那名血魂却一抖手中马鞭,“啪“地一声在来人身上印上一道鞭痕,沉声道:”下次再没规矩。落下的就不会是马鞭。“说完,便带着我们朝行营而去。负责压送的准噶尔军送没有进入行营。他们将我们像沙包一样扔到地上,便策马远去,营中出现数十名血魂将我们押入大营,看着他们一样地装束,一样的脸我不禁纳闷。他们地上级真地能分出谁是谁吗?还是他们身上有编号?暗暗摇了摇头,打仗就打仗。装什么酷啊? 我们一行人被带到一个营帐旁的空地上,便被晾在一边,约莫一个时辰后,我的身体猛的一紧,那种感觉!我眼下四处寻找,果然,不远处走过一队血魂,为首地面具是与衣裳一样的血红色,是他,血影! 他身形不矮,肩宽腰窄,身形匀称,看不清面目,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有那么一双眼睛,一双嗜血地眼睛,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望进去只叫人窒息,却又似有种魔力,牢牢的吸引住你的目光,让你别不开眼去。 他是血魂的创始人,血魂的将军,他走过的地方,血魂纷纷跪倒,他却像没看见一般径直朝我们走来,赵常不留痕迹的挡在我身前,那一瞬间,我从血影眼中看到了一丝东西,是讥讽。我自嘲的笑笑,再挡也没有用,他见过我,自然知道我是谁。 该来的始终要来,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赵常,不顾他的错愕站到最前面,血影似有些讶异,快到我面前时,他放缓了步伐,面具下逸出冰凉的笑声:“很好。“ 我努力抛开心头的窒闷感,勉强开口道:“她在哪里?你们抓来的皇后。“ 面具下的笑声依旧,“她的味道。。。。。。。很好!“ 我心头一凉,“你对她做了什么?“ 血影的眼睛直盯着我,直叫我心中的寒意直透心底。我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我要反击,不然我会被这种感觉压迫至死! 我看到自己的胳膊抬起,像被人操控搬朝他挥去,得到的代价 却是被身边的血魂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清醒过来,耳中嗡嗡作响,赵常等人见状就要上前,刚一动身,被四周的血魂重击倒地。 “住手!“我大叫,可我忘了这里不是清营,没人会听我的,我回头看着雪影,逼着自己与他对视,”放开他们,虐待战俘不是英雄所为!“ “英雄?“血影的面具下忽然爆出震天的笑声,”你很有趣,不枉我亲自来见你。你不怕吗?“ 怕!我怕得要死!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头皮发麻,但是我不能低头。 血影盯了我一会,我努力的与他对视,他开口道:“跟我来,你会见到你想见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身后的赵常开口喊道:“主。。。。。。。” 我停下身,转头道:“先顾好自己。” 我紧走两步,追上血影,与他并排而行,血影偏过头看着我,冷小道;“就是僧格,也不敢与我并肩而行。” 我此时已抛去心中一切顾虑,大不了一死,还怕什么,我第一次无视自己的恐惧感看进他的眼中,“我肯与你同行是你的荣幸。僧格是什么身份?只是准噶尔部的首领,连个番王都不算。” 他贴切近我,冰冷的眸中竟滑过几许期待,“但原你不会后悔。” 我哼笑一声,“有什么比死更可怕么?” 他的面具火红,看不清表情,但我却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笑,走到一个火红的营帐前,他一指帐帘,“乁的皇后娘娘就在里面。” 我二话不说掀起帐帘直冲进去,帐中一切惧是血红,就连内侧的那张大床也是腥红之色,此时床上躺着一具雪白的躯体,不着寸缕,那是。。。。。。。。湘云吗?我压下心中的恐惧,奔至床前,眼泪就这么滴下来,湘云双目紧闭,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可却仍紧咬下唇,渗出丝丝血迹,身上布满青紫的淤痕,双腿大开,下体一片狼籍,一些浊白的液体混合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我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湘云。。。。。。。” 身后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皇后娘娘居然还是处子,我真是赚了。” 我紧捏双手,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明知道她不是!”我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血影笑道:“她这么想为主尽忠,我只是成全她而已。”他贴近我轻声说:“她一边哭喊一边挣扎,真是让人有快感。”说完,一连串的低笑从他口中逸出。 “你这个变态!”我猛的将脚抬起,朝着他的子孙根用力一踢,眼看就要成功,我的腿却被他一把抓住,我一个站立不稳,倒进他怀中,他紧箍着我,冷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我猛的推开他,跌坐到地上,指着他,眼泪簌簌而下,“你不是人,他还那么小。。。。。。。” “少假惺惺了。”他不紧不慢地蹲到我面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道:“你让她乔装引开我们注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仁慈?”他指了指湘云,“我可以不碰她,可她竟然执迷不悟,抢着承认是皇后,我只是给了她应得的惩罚。” 我的心理几欲崩溃,是为了我,湘云才会饱受这个恶魔的摧残,湘云如此,那其他人呢?我艰难的开口:“其他人呢?跟着她一起的人呢/” “血魂只带了她一人回来。”血影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你倒也聪明,知道让人混淆我们的视线,这次若不是我也跟了去,就让你逃了。” 我痛苦的闭上双眼,那二十余名将士,还有来喜。。。。。。。我终于痛哭出声,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我道:“你们蒙古人向来是不看重汉人性命的,又何必在此作势?”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影

对于血影的指责我没有反驳,甩开他的手,擦了擦泪水,起身坐到床边,看着湘云,我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又要流下,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子替她盖好。 血影没有阻止我,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此时帐外有人恭声道:“将军,阿尔泰将军求见。” 说刚说完,帐帘就被掀开,一个身穿皮甲、满脸胡子的壮汉跨步而入,一连回头骂道:“老子也是将军,为什么要求见?” 透过面具的空隙,血影的眼角微一抽动,“阿尔泰,看来你是不明白血魂军中的规矩。” 那壮汉回过头来,满不在乎地道:“打仗就打仗,定那么多规矩干什么?”说着,也不等血魂说话,一屁股坐到椅上,扬声道:“台吉听说你抓了顺治那小子的皇后,让我来问问,要是真的,就让我带回去。奶奶的,用皇后多换点地方,还打什么仗啊!” 我心中一凛,僧格果然打的这个算盘,血影眼睛眨也不眨,“那只是谣传。” 我一愣,他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么?阿尔泰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血影,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他一拍桌子,“识相的。。。。。。” 他说着话,眼光落在我与湘云的身上,他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推开我,看着湘云道:“这个就是皇后吧?” “她不是。”血影的声音冰冷依旧,但听得出已包含了一些怒气。 阿尔泰一把扯去湘云身上的被子,雪白的身躯立刻让他地双眼充满了兽欲。他狞笑道:“血影。你好大的胆子,连皇后都敢碰。” 我立即上前想要盖回湘云身上的被子,却被阿尔泰一拳打了个跟头。他看着我无耻地笑道:“小子,也想尝尝你们皇后地滋味吗?”说着。他的大掌朝湘云地胸前抓去,我猛的朝他撞去,血影却比我更快。在阿尔泰的手碰到湘云之前从桌上抄起一只毛笔射至阿尔泰腕上,阿尔泰吃痛缩手。我却已停不下身形。硬生生地撞上他,让他趔趄两步,血影的声音冷到不能在冷:“我碰过地女人你也敢动?”他一个闪身来到阿尔泰面前,“你嫌命太长么!” 阿尔泰被血影周身散发出地寒意迫得说不出话。他气极地抓过我,将所有怒气发泄到我身上。“死俘虏!活得不耐烦了!敢撞我?”他的大掌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我猛地闭眼,那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睁眼一看,他的手腕被血影捏在手中,动不得分毫,血影靠近阿尔泰轻声道:“别试着惹怒我,回去跟僧格说,这次抓到的不是皇后,只是皇后地替身。” 也不知道血影用了什么手段,阿尔泰的身体竟开始哆嗦,他松开抓着我的手,我连忙到床前替湘云掩好被子,阿尔泰指着血影说:“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 阿尔泰威胁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血影一脚踹出帐去,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血影挑起我的下巴,讥笑道:“刚刚你也没胆量承认你的身份。” 我垂下眼帘,我的确是没有胆量。 血影冷笑道:“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看着他,他说道:“你若是承认了你的身份,僧格会将你视做上宾,再用你换回一片土地,你就可以回到北京,继续做的你皇后娘娘。”他冷哼一声,“鼠目寸光!” 我身上激起一片寒意,“打仗无非就是为了这些,你为什么。。。。。。” 他摇摇头,“我不怕你知道,你是一个意外,在我的计划中,来西北的应该是太后,而不是你这个皇后。” 计划?太后?出京抚军怎会变成血影的计划?我惊恐地道:“你。。。。。。你派人到清军营中有意制造不和,再逼着朝廷派人前来抚军?”民族仇恨本就极易挑起,血影派了奸细混入清军刻意为之也不是不可能。 血影的手指轻轻磨挲着我的唇,“很聪明。” 我将头向后仰了仰,避开他的手,他笑道:“清庭无能,有了事情大都是要靠太后来解决,现在又多了你。” 我闭口不言,脑中急转,他想让太后来,再抓了太后,却又不想用太后换土地,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没想到么?”他用手扣住我的后颈,“我想让顺治御驾亲征。” 我心中“突”的一跳,御驾亲征,他是想要福临的命!我强自镇定地笑了笑,“此次被抓的若是太后,皇上说不定会御驾亲征,但可惜,皇上不喜欢我,巴不得我回不去。” “哦,是么?那很是可惜。”他的手游移到我的领间,在他有下一步动作前,一排细牙已咬上他的手掌,是湘云。 湘云不知何时醒来,血影一甩手,湘云被抛至床上,又挣扎着起来,不顾自己赤身裸体,挡在我身前张开双手,摇摇欲坠。 “不准。。。。。。碰我主子。。。。。。” 她下体的那些浊液顺着大腿流至脚踝,夹在其中的鲜红刺痛了我的双眼,我上前一把抱住她,湘云没有回头,一动不动的盯着血影,血影微眯双眼,“是她将你害成这样,你反倒还要维护她?” 湘云缓缓地摇头,“你不会懂,你的心中装满了仇恨,已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血影一把掐住湘云的脖子,声音将至零度,“在我面前自以为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冲上前去想掰开血影的手,却只是徒然,湘云惨笑一下,“我这个样子,还怕死么?” 血影的眼色阴郁的可怕,可湘云却毫不畏缩的直视着他,血影突然发出两声轻笑。“你不怕死,也不怕连累了你地主子吗?” 湘云身上一僵,将身子挺了挺。徒劳的意图挡住我,血影冷笑一声。松开掐着湘云的手,抚上湘云裸露在空气中娇小柔软,肆意把玩。 “如你伺候得我舒服。我或许会考虑先不动她。” 湘云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我将湘云拽到身后。盯着血影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就算立刻死了。也不会任你凌辱。” 血影地笑声冷酷而低沉,“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来人!”他一声令下,立刻从帐外走进两名血魂。他们朝血影一抱拳,血影拽下我的头盔。指着我道:“给你们开荤。” 那两名血魂听了血影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朝我走来,我连退两步,湘云尖声道:“你不能。。。。。。” 血影悠闲的走到床边坐下,“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此时那两名血魂已走到我身前,一个扳住我地双手,另一个抓住我的衣襟用力撕开,我挣扎无用,绝望的眼泪从眼中滑落,舌头已垫在牙齿之间,只待用力咬下,颈间突然一麻,身上立刻酸软无力,动一动手指都不能,血影双手环在胸前,冷声道:“想死?” “不!”湘云尖叫着跪倒,抓住血影衣角泣道:“不要碰她!” 血影一动不动地盯着湘云,湘云爬到血影的身上,拉下他地裤子,用纤弱的身体容下他狰狞的炙热,湘云身体落下的瞬间,血影摆了摆手,那两名血魂的动作停下,我没有力气叫喊,看着湘云不堪承受的面容,泪水顺颊而下,他并不想贞德毁了我,只是想惩罚湘云,他要摧毁我们的心理防线,让我们再不敢反抗。 血影盯着我,伸手揽过湘云的纤腰,大手握住她娇嫩的前胸,在她耳边道:“动作快一点,你主子看得正兴起呢。” 湘云伏在血影胸前嗫泣出声,下身却笨拙的加快了摆动,血影享受般的双眼微眯,握在湘云胸前的双手却极尽挑逗之能事,直到那两朵红梅在他手中悄然绽放,湘云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动情的鼻息。 眼前的活春宫让我面红儿赤,呼吸也不觉沉重。他不是疯子就是变态,谁会乐于在众人面前这么做? 血影猛的翻身,将湘云压在身下,他看着我讥笑道:“受不了了?” 我想转过脸去,却苦于全身无力,只能闭上双眼,此时血影道:“送她回去,希望她控制得住,别跟她的将士们当众快活。” 那两名血魂也不多言,左右驾着我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血影在我身后道:“若是在想寻死,我不介意与血魂共同享用她。” 崩溃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我面容呆滞,脑中一片浑噩,任又那两名血魂将我拖出营帐扔进一只木制的牢笼,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吓坏了这些清军,赵常连忙脱下衣裳将我裹住,我呆呆的靠在木柱之上,好久才回过神拉,力气也渐渐恢复。 看着赵常及众将士那忧心的面孔,我大哭出声,“湘云。。。。。。血影那畜。。。。。。” 看守血魂的眼神让我吞回对血影的咒骂,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知道后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湘云。 赵常明显松了口气,低声道:“主子无事便好。” “啪!”我恼怒的打了他一个嘴巴,我的平安是湘云用屈辱换回的,他怎能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赵常受了我一个巴掌并未吭声,我像是打上了瘾,左一记,右一记,似要将心中的痛苦全部发泄到他身上。 当我再无力气抬起手时,赵常的双颊已红肿了大片,我身子一软,摊在那里,赵常连忙上前低唤:“主子。”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赵常肃然道:“是赵常无能,才使主子身陷在此。” 赵常此言一出,其余二十多人皆道:“属下无能。”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诚挚的脸孔,我心中又是一酸,血影接下来不知要怎样处置我,这些清军战俘。。。。。。怕不都难逃一死。 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朝着赵常身边的战士问道:“你叫什么?” 那战士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细长的眼睛,看得出是一个很爱笑的热,他咧了咧嘴,“回主子的话,小的叫王保德。” 我点点头,转向另一个瘦长脸的战士,“你呢?” “小的叫李桂。” “你呢?” “王大河。” “那你呢?” 。。。。。。 我努力记牢他们的名字,记熟每一张脸,前途未卜,至少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记住他们。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影(二)

接下来几天,我都再没见过血影那个变态,我被当做“重点保护人物”与赵常他们隔离开来,条件还算可以,单独的一个小帐篷,算是对这我个皇后的优待吧。 赵常他们被送到专门关押战俘的地方,是处死还是用来交换俘虏只是最高长官的一句话,不知道血影会怎么决定他们的命运,也不知他要怎么处置我,血影想用我引来福临,他究竟与福临有什么仇恨?以他的武艺,为何不选择进宫刺杀,反而要如此大费周张?莫非血影引来福临来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杀他? 我的手抚上胸口,那里挂着我的永结同心,福临他会来么?会为了我身犯险境么?还有那条隧道,真的是在天山之中么? 几天来湘云也不知怎么样了,一定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有时我真痛恨自己没有勇气,如果我能下定勇气去死,或许所有人都会解脱了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账帘掀起,一个身材矮小的血魂进到帐内,手上拎着一个食盒,从身材上看这不是平日给我送饭的血魂,再有他的个头也太矮了点,只跟我差不多高,血魂都营养不良么? 我接过食盒,今日的饭菜倒颇为丰盛,莫不是传说中的断头饭?我朝那血魂招招手道:“要不要一起吃?看你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小心到战场上一个回合就挂了。” 这几日我总试着跟进来的血魂说说话,混熟一点也好多打听些消息,只是从没人理过我。不过今天这个血魂又不同,他朝我走了两步,身体一直在颤抖,低低的嗫泣声从护具之后传出。 听着声音,我扔下食盒奔上前去。一把掀开那血魂地面具,湘云满是泪水的小脸映入我的眼帘,我惊喜地低呼一声。紧紧的抱住她,她却轻轻呻吟一声。我想起她这几日定然受了那变态的百般摧残,身上岂会无伤,连忙放开她,又哭又笑地道:“湘云,你……你怎么样?你怎么会来这里?他肯让你出来么?” 湘云不及回答我的话,只是连连摇头,半天才道:“主子不要多问。快换上这套衣裳,我偷了他的令牌,主子出营后一直朝东走,小心行踪,前方百里就是战场,到时主子就可以找到清军了。”说着,她动手脱起衣裳,我一把按住她的手:“那你呢?” 湘云虚弱地笑笑,“奴婢只寻来这一套衣裳,待主子走后,奴婢再想办法。” 我鼻子一酸,“你骗我,我走了,那个变态只会将怒气发到人身上,你哪里还有机会。” 湘云急道:“我们走了一个是一个,他……他受伤了,暂时不会找我麻烦。” “受伤了?”我有些不信。 湘云道:“是真的,昨天夜里追星大人偷偷潜入,虽没救成娘娘,却将他打伤了,我见到他曾吐血。” 追星?打得血影吐血,想必追星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我连忙问道:“追星大人定是逃脱了。” 我看着湘云心疼地道:“他一定子……又折磨你了吧?” 湘云脸色一白,强挤出一抹笑容,飞快地将衣裳解开,“主子快换衣裳,再过几日奴婢就回去跟主子会合。” 血魂的战袍之下,湘云竟是不着寸缕,娇躯上淤良点点,我抓住湘去的手,含泪将她的衣裳重新系好,“我不会走。” “主子!” 我轻抚上她的脸,“我若走了,你便会死,对不对?”我不可抑制的哭出声来,“我不走,我要你活着,为了我活着。” 湘云惨然一笑,“奴婢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主子又何心强求?” “你不用多说,”我断然拒绝,“我绝不会再扔下你,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主子!”湘云猛地跪到地上,“主上难道不想念皇上么?” “想。”我蹲下身子轻轻拥住她,“但是现在没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亏欠湘云的已经太多了,她不应为我付出这么多地。 湘云深深的望着我,突然笑了,她点点头,“好,我们都不走。”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可以叫你姐姐么?” 我连连点头,“我早希望你这么叫。” “姐姐。”她叫得无比满足,指着我身后道:“我们先吃些东西,有了力气才能生存下去。” “嗯。”我吸了吸鼻子,回头去取散落在地的食盒,待我回过头,眼前一幕让我尖叫一声:“湘云,你做什么?” 湘云的衣裳大敞着,手中一把尖锐的匕首正对自己的胸口处,匕首的尖端已刺破了雪白的肌肤,已有丝丝血迹渗出,湘云的脸上挂着笑意,“姐姐,湘云不能陪你了,但愿来生,湘云还能伺候姐姐。” “不啊!”我的叫声凄厉无比,但却阻止不了湘云手中的匕首,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湘云的胸口,从帐外飞入一颗石子打在湘云腕上,湘云手一松,匕首附地而下,接着一才血红冲入几中,一只大手牢牢的掐住湘云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 看清了来人,湘云的脸上一片死寂,她艰难的开口,“一切……都是我,与……主子无关……” 我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头脑混乱,眼中只剩湘云那犹自流着鲜血的雪白胸膛,“血、血啊……她要死了……”我朝湘云走去,脚下一个趰趄跌坐在地,“她要死了……” “住口!”血影那冰凉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紧盯湘云道:“除了我,没人能取你的性命,包括你自己!” 湘云痛苦地闭上双眼,血影冷笑道:“怎么样?我为你准备的衣服还合身么?” 湘云猛的睁开眼睛,血影笑道:“否则你认为自己会那么容易了。” 湘云的嘴角扬了扬,脸色苍白地喘了一下。“我说过……你永远不会明白……”话没说完,湘云的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我惊恐地爬起,抓住血影仍掐在湘云颈上的胳膊,“她死了,她死了,你杀了她!”我不停地朝他拳打脚踢,“你是凶手,你把湘云掐死了!” “闭嘴!”血影一抖肩膀,将我震开,我跌了个灰头土脸,又不甘心地爬起,抱住湘云哭道:“别怕,姐姐陪你,别怕……”血影一把推开我,将湘云打横抱起,“她没死。” 我耳中听见了他的话,可脑中却像没反应一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湘云死了,被我害死了。 我死死的抓住湘云的手臂,“她要我陪,不要你陪!” “放手!”血影的怒气飙升到爆发边缘,“不想她死就放手!” 我打了个激灵,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眼睁睁地看着血影将湘云抱走。我跌坐在地,身上止不住的哆嗦,我将手环上手臂,身子却抖得更厉害,湘云,你不要死…… 昏昏噩噩的不知过了几天,我似乎变成了一条米虫,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我试过向送饭食的血魂询问湘云的情况,他却像聋子一样,我不只一次吵闹过要去见血影,也同样被他们无视,直到又过了几天,方接到血影要“召见”我的通知。 进到血影帐中,却不见那个变态的人影,也不见湘云,我心中不禁暗暗着急,直到小年个时辰后,血影才掀帘而入,我立刻问道:“湘云呢?” 血影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道:“回京了。” 我愣在原地,血影笑道:“我告诉她,在自由和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她选择了前者。” 我不相信的摇摇头,“湘云不会这么做,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你杀了她?” 血影哧笑一声,“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她……被我折腾怕了,选择自由也在情理之中。” 我沉默了半晌,血影笑道:“怎么?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 “你真的放了湘云?”我不放心的追问。 血影将手环上胸前,看着我没有说话,我长出一口气,心底有些轻松,“那就好。” 血影的眼睛微眯,“不觉得失望么?” 我绽放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她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别说她选择了自由,就算让我一死来换她的自由我了是甘愿的。” 血影久久不语,我迎上他的视线,他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可怕,最起码,他愿意放了湘云。血影突然说道:“僧格认定湘云就是皇后,用五百支火枪跟我交换,相信用不了多久,僧格与清军谈拢了条件,湘云就会被当成皇后送回去。” 听着他的话我呆在原地,不是湘云选择走,而是他将湘云送走的,那么刚刚他是在骗我?我愣了好半天才道:“你真将湘云卖了个好价钱。” 血影冷哼一声,我的怒火“腾”的蹿上头顶,“要是清军发现皇后是假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血影笑道:“准噶尔军还怕打仗么?” 我登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似乎与僧格并不和睦。” 血影瞥了我一眼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我大惑道:“那你为何要为他效命?” 血影眼神一凛,“我似是对你太客气了。” 我丝毫不惧地笑笑:“或许是湘云的离开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就在此时,忽听帐外一片吵杂之声,血影眼中闪过几许不耐,两步上前挑开帐帘,帐外的景像让她脚步一顿,一名带着金色护具的血魂抱着湘云被挡在帐外,湘云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嘴角有血渗出,也不知是死是活,一定是僧格发现了湘云的身份,所以才……我尖叫一声,血影一把抢过湘云抱在怀中,伸手探了探湘云的颈侧动脉,声音僵硬地喝道:“军医!” 血影将湘云抱进几内安置在床上,我正要上前,血影头也不回地道:“抓住她。” 两名血魂不由分说架住我,我大喊道:“你这个变态!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血影对我的叫声置之不理,他撬开湘云的牙关,一股血水从湘云口中流出,此时军菜篮子匆匆赶来,在血影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查看湘云的情形,血影朝那名血魂道:“怎么回事?” 他这一问,我也闭上了嘴,仔细听那血魂的诉说。 原来今早湘云被当作皇后由五十名血魂护送前往僧格大营,行至半路阿尔泰带兵从僧格行营迎出,血魂未作他想,将湘云交予阿尔泰,谁料湘云乘坐的马车刚交至阿尔泰手中,阿尔泰便让骑兵将血魂团团围住,不仅如此,还意图染指湘云,并大放厥词:“血影玩过的女人凭什么不让老子玩!” 湘云不甘受辱毅然咬舌自尽,阿尔泰见“皇后”咬舌生怕僧格怪罪,慌忙逃走,欲将“皇后自尽”的责任推到血魂身上,血魂岂能甘休,派两人送湘云回来,其余众人与职权尔泰骑军交战起来,胜负未知。 听着血魂将事情经过说完,血影身上杀气暴涨,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湘云,那军医被血影身上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将军不必忧心,这位姑娘咬舌的力道不足,并无性命无忧,只是因惊吓昏厥而已。” 军医的话音刚落,血影猛的一甩战袍下摆,大步出营帐,一边走一边冷声道:“点兵,出战!”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影(三)

血影走出帐去,军医在湘云口中塞了些草药,又匆匆而去,我想从两名血魂当中挣扎出来,可那两名血魂紧紧的架着我,我气道:“放开我!我又能不会跑!” 其中一句血魂道:“没有将军的命令……” “你有病啊!”我吼道:“他去打仗了,一天不回来你要架着我一天吗?” 那两名血魂对视了一眼,我又道:“军医是男人不方便,让我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痕,要是耽误了治疗……你也见到你们将军刚才的样子了。” 虽然我不太相信血影刚刚的表现是为了湘云,他多半是气不过阿尔泰的欺人太甚,但我的这句话却起了些作用,那两名血魂迟疑了一下,便将我放开,我立刻跑到床前,口中吩咐道:“去打些热水,再叫军医多拿一些止血的药来。” 身后没有声音,我回头瞪视,“去啊!” 两名血魂出去后,我心疼的看着湘云消瘦下去的脸蛋,轻轻摇着她,“湘云,醒醒……” 叫了半天,湘云也没醒来,我转身出帐去寻找军医,刚一掀帐帘,只见军医背着一只大药箱正朝营帐而来,待他进了几,我心急地问道:“她真的没事么?为什么还没醒?” 那军医捻了捻稀疏的胡子,慢慢地道:“这位姑娘大概是气急攻心,再加上失血过多,恐怕还得昏睡上一阵子。” 我稍稍放下心来,军医从药箱中拿出不少瓶瓶罐罐,他不知我的身份。想是将我当成伺候湘云的丫头,一样一样地嘱咐我,这个是外敷,这个是内服……我一样一样细心记得,军医又拿出一只乳白色的小盒子,“这是这位姑娘平时擦身的药物,照以前的方法使用即可。” 我伸手接过,呆呆地问道:“这是治什么的?” 军医看着我道:“平日里不是你伺候这位姑娘么?” “我……我是新来的。” 那军医诧异地打量我一眼,干咳一声道:“将军生猛,这位姑娘身子纤弱。这个……”我皱着眉道:“这药跟那个变态生不生猛有什么关系?” 军医老脸一红,“这个……是在房事后使用……” 我瞬间明白,黑着脸打开药盒,一股清香直冲脑门,味道与“碧萝”有几分相似,定然也不是凡品,我朝着那军医道:“你配的?” 军医摇头道:“老夫可没这个本事,配这药的另有其人。” 我紧紧地捏着药盒,心中不断咒骂血影,弄伤了湘云还要假惺惺地为她弄药,他怎么会对湘云这么好?怕不是为了方便他一逞兽欲罢! 想着湘云这十几天来遭受的种种,我眼眶一热,此时一名血魂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我擦擦眼睛,朝着那军医道:“麻烦您先回避一下,我为她擦擦身子。” 军医与那血魂退出帐去,我褪去湘云的衣裳,拧了条毛巾细细地为她擦身,湘云的体温有些高,忙又叫血魂拎了些凉水,不断的为她擦身降温,直到傍晚时分,湘云的体温才算恢复了正常,人也苏醒过来,她的口中塞满了草药不能说话,见了我只是流泪,我连忙轻声抚慰,刚刚替她换好药,那边血影掀帘而入,带进一般血腥味,他的身止沾了些许血渍,却不见外伤,应该不是他的血,湘云收回目光,将头扭至一边,我问道:“解决那个阿尔泰了?” 听到阿尔泰的名字湘云明显哆嗦了一下,接着我就被大力拉起抛向一边,待我回过神,坐在床边的已换成了血影,他捏起湘云的下颔看了很长时间,才冷笑道:“你没死么?” 湘云垂下眼帘,两行泪水慢慢流下,血影毫不温柔的将湘云摔到床上,“我说过,除了我,你不准死在任何人手中。” 我见状奔至床边扶湘云躺好,怒道:“你不能小心一点么?军医说她失血过多,随时都有性命危险!”上帝原谅我,我说谎了。 血影眼睛动也不动,“她怎么样我心中清楚。”他又坐回床边,“你回去。” “我不!”我也坐下,牢牢的握住湘云的手。 血影的眼睛一眯,湘云连忙拍拍我的手,朝我挤了个笑容,又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去,看着血影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我一步三回头的离去,挑起帐帘,一匹通高头战马映入眼帘,那战马通体雪白,只有额间处一簇火红,马鞍、马镫具是火红,不用说,在这里这么酷的战马只能是那个变态的,我朝那战马摇了摇头,哀叹它跟错了主人。马鞍处拴着一条三指来粗的绳子,好奇的顺那绳子看去,十几米外拖着一团东西,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之气,状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等我看清之时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那是个人,被拖得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有几处还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那人好像还没死,时不时的抽搐一下,我“哇”的一声吐出,跌跌撞撞的跑回血影帐中,血影正将湘云抱在怀中,见我回来并无惊讶之意,我强忍住胃内的翻滚问道:“那个……” “阿尔泰。”血影淡淡地道,湘云抬眼看向血影,血影道:“惹怒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我心中一阵发毛,看样子阿尔泰是被战马活活拖成那样子的,阿尔泰是什么人?他是僧格旗下的将军,血影竟敢这么做,他不怕与僧格撕破脸皮么? 回到我的小帐篷,阿尔泰那血呼呼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恶心得连连干呕,晚饭也吃不下,又想起血影刚刚对湘云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难道说在这短短的半个月中,血影对湘云……不可能!我甩去心中的想法,只看血影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个没感情的人,他之所以对我们态度缓和一定另有目的,一定是! 接下来的日子,血影下了一道命令,让我每日去照顾湘云,因为要去军医处熬药,这让我有了一定的自由空间,血影大概是吃定我不会放着湘云不顾自己逃命。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一人血去跟着我,活动空间增大自是让我高兴,只是湘云的身子还是很虚弱,让我忧心不已,每日都要去缠着军医新开些方子。这日又是如此,军医的帐篷在军营的一隅。一侧有很大的空地,方便军医晒药,军中的军医很多,那天见到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姓孙,算是军医的小队长,他自称是孙思邈的后人,不过我是不信的。 进了军医的大帐,我不顾形象地喊道:“孙神医,我又来了!”帐内几个正在研药的军医见到我笑道:“小荣姑娘,你又来了?孙大夫在后边儿呢。” 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湘云侍女,所以我现在名叫“小荣。” 我点点头,“不用劳烦你们了,我自个儿去找他。” 出了大帐,我轻车熟路的绕到帐后的空地上,一个人影背对着我在分散药材,阳光在身止打出一圈光环使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喊道:“孙神医!” 那人听到叫声站起,他刚一站起我就知道自己叫错人了,他比孙老头高了两个头不止,雪白的衣裳,一头青丝在脑后用发带松松的系了,只是这背影就秀让人流口水咧~~~ 我朝那人走去,那人也适时的转过身子,我前进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嘴巴很不雅观的大大张开,他……他是人么?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两句话一定就是为他而写的,皓齿星眸,绛唇映日,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便显得丰姿绰约,风流尔雅,不过他美则美矣,却不会给人很阴柔的感觉,让人能明确的分辨出他的性别,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还是在军营里,不会惹人犯罪么?我心中很不纯洁的嘀咕着,一边又痛恨为何他一个男人却生得这么好看,而我……唉! 我几乎是流着口水跑到他身边,乖乖不得了,近距离观看更让人眩目,他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双唇轻启,“姑娘是找孙大夫么?”哦哦!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又温和,不像血影,虽然血影的声音也不难听,但总少了一丝人味儿。 我下意识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也是大夫?” 他笑着点点头,我奇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笑道:“我大都留在另一驻地,很少回来。” 另一驻地?大概也是血魂的军营吧,“你叫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笑,“方仲堂。” 方仲堂,我满意的点点头,很配大夫这个职业的名字。虽感叹他的美丽,但我还是没忘了正事,将湘云的身体状况与他说了,他沉吟了半天才道:“那位姑娘久病不愈或许是由于心结未解。” 我赞同的点点头,整天对着一个变态,好人都会病了。 方仲堂为我抓了一些药材,装至药罐中道:“这几味药能去积养心,你拿回去给那位姑娘试试,不过用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解开心结,身体自然就分康复。” 我连连点头,急着拿那罐药去煎,往回跑到一半,我不确定的回头问道:“你开药给我孙大夫会不会生你的”他这算不算是“撬行”啊? 他笑笑,“放心。” 他的笑容十分温暖,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暖。 连续煎了几天的药,我的煎药水平急剧上升,熬了一个时辰,八碗水熬药成一碗,嗯,很精确! 我小心的端着那碗药回到血影的营帐,刚一进帐我就叫道:“湘云,今天试试美人开的新药哦!” 湘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上挂着一抹潮红,我皱了皱眉,放下药碗触上她和额头,“又发烧了么?” 湘云的舌头还没完全好,所以并不说话,只是摇摇头,我这时才发现帐内还有一人,当然就是那个变态,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坐在案前看书,有他在准没好事,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药碗端给湘云,湘云乖乖的将汤药喝完,躺下时裹在身上的棉被滑下一截,露出光洁的肩膀,嗯?不对!今天早上我来看她的时候她明明是穿着中衣的,再仔细闻闻,帐内除了汤药的味道似乎还有一些淡淡的清香,我似乎抓到了一些头绪,眼光落到那堆瓶瓶罐罐上,伸手抓过那只乳白色的小盒子,打开一看,其中半透明的药露几乎快用光了。 这么一盒药不会一次两次就用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盯着湘云,湘云脸色更红,我气愤的将那只小盒子摔到地上,冲到血影面前吼道:“你还有没有人性?湘云病成这样,你……” 血影没有理我,不紧不慢的又翻了一页,我气得一把抽出他手中的书,重重的摔到桌上,吼道:“都是因为你的兽行!湘云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好!” 血影眼中的危险迅速蔓延,湘云坐起身来,“姐姐!”她的发音有些模糊。 “你躺下!”我与血影竟出奇的默契,血影用他那狭长的眼睛瞄了我半天,突然冷笑道:“有时候关心别人,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 “什么意思?” “别说!”湘云心急之下拥着被子想下床,却让被子绊得滚到地上。 血影起身走到床边将湘云抱起,重新安置到床上,转身嘲笑道:“你还真是不受顺治喜欢,失踪还不到一个月,他就迫不及待的大赦天下,立了皇贵妃,若是时间再长点,说不定他会直接再立个皇后。” 我呆呆的看着他,脑中突然“轰隆”一声,他在说什么?皇贵妃?是……乌云珠么?怎么会?我生死未卜,福临怎会有心思立皇贵妃? 我飞速的眨着眼睛,想眨去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湘云朝着血影怒道:“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血影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帐去,我不住的摇头,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这……是真的么?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美人如玉

“姐姐。”湘云挨到我身边。 我擦了擦眼睛,“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 湘云低下头,口齿有些不清的道:“对不起。” 我失笑道:“傻丫头,关你什么事。”我站起身拉着她回到床边,“我没事,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找我还有没有什么新药,让你快点痊愈。” 说罢,不待湘云回答,我迫不及待的冲出营帐,我心中难受至极,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福临会前西北,会来救我,但又不住的担心他来了会不会有危险,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便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么?我越想越心酸,来不及跑回自己的帐篷,呜咽声已逸出嘴边,离京仅三个月,我失踪了,他竟丝毫不担心,皇贵妃!直接宣布废了我不是更好?省的还要与血影谈条件,受血影的要挟。 心中的失意简直无法言喻,恍恍惚惚的回到帐篷,缩在角落里,突来的打击,让我无法思考,这会是他的策略么?为了不让准噶尔军太在意我。这个念头在我脑中刚一闪现,便被我硬生生的压下去,我自嘲的撇了撇嘴,何必在为他找借口?他本就喜欢乌云珠,现在乌云珠怀了孩子,又少了我这个阻碍,两个人在京城一定你侬我侬,听到我失踪的消息,说不定就会抚掌称快,可笑我还在这痴痴的等他。 人就是这样,钻进牛角尖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给他判了死刑自己也不好受。辗转到半夜,我再也受不了了,掀帘走出帐外。十一月的草原之夜冷得人直打哆嗦,可帐外的血魂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见我出来,他拦住我。我了无生趣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跑。陪我走走?” 说完。我迈步超前走去,这些天来看守我的血魂虽像一块狗皮膏药却也不曾为难过我。他无声的跟在我身后,信步走了好久。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晒药的广场,看来是这些天走这条路走熟了。无意识的也能走到这。 “姑娘来赏月吗?”一道温和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那个美人,方仲堂,这么冷的夜里,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 我替他打了个冷战,抬起头看看月亮,赏月?我看着月亮时,福临在干嘛?说不定也在赏月,抱着他的皇贵妃在赏月!我恨声道:“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它!” 方仲堂道:“不想见到地只会是人,怎会是月亮。” 我耸了耸肩,“人真是可恶,上一刻还如胶似漆,下一刻便将你抛之脑后,男人都这样么?” “只能说‘有些’,而不能说‘都’。” 我哼了一声,“比如说,你?男人都一个样,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永远是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地,保住二,守住一,发展三四五六七。” 他笑笑,笑容让月光都为之失色,“好吧,世间男子大都如此。” 他同意了我地看法,可我的心情却更加失落,我摇摇头,“还是有人会不一样的罢。”我扭头看着跟在我身后的血魂,“你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喜欢的人忠贞不渝么?” 那血魂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方仲堂轻声道:“他们……没有感情。” 我地目光又落回方仲堂的脸上,欣赏了好一阵才道:“七情六欲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人会完全失去感情,只是埋得太深了吧。”我唏嘘半天,忽然道:“也不对,有一个就没有感情,是个完全的变态。” 方仲堂好奇的看着我,我指了指血魂,“他的升级产品!” 他皱皱眉,显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的老大!”我伸手挡住他的脸,“拜托,不要乱做表情,会让人忍不住想摸你。”简直美的不是人!“你为什么会来军营?”这里跟他一点都不配。 他勾了勾嘴角,“我啊……是跟着一个人来的。” “是谁?”谁有这么大魅力能让这么一个美人心甘情愿的跑到西北来受苦? 他轻笑出声,一指身边的血魂,“他的升级产品。” 我皱着眉道:“是他逼你来的吧?哼!那个变态!” 方仲堂摇摇头,“我虽不是自愿来的,但陪着他却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话让我连着退了两步,那个……莫非……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他跟血影……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血影是个变态,谁知道他是不是男女通吃! “你……家中还有人么?”我小心地问。 他点点头,“父母、姐姐和……一个弟弟。” “他们对你好么?” “很好,尤其是我娘和姐姐,”他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他们很关心我。” 我清了清嗓子,“他们对你这么好,你理应早点回家跟他们团聚才对,要是……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做的事,他们会很难过的。” 方仲堂的脸色稍黯,“是啊,她们很难过,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种事是很难说的,但是血影那个变态,他不仅冷血,还喜欢凌辱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说到他,我的火气就上来,看着方仲堂渐渐有些苍白的脸,我又有些同情,做了几个深呼吸,我说道:“不说血影那个人的人品,单说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这就很难让人接受嘛。不过你放心,”我连忙加上一句。“一定是血影逼你这么做的,我绝不会歧视你。” 方仲堂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身后的血魂喝道:“不许胡说!” 我讪讪的闭上了嘴,方仲堂打量了我半天,忽然失笑道:“你以为我是他的……”他想了半天。似是在想怎么形容。 我看着他憋在那里,我忍不住接到:“男宠!” 方仲堂愣了好半天,忽然开口大笑。“很有趣的想法。” 我眨了眨眼睛,呆呆地道:“不是么?” 方仲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只是指着月亮问道:“说说你吧,你不想见到的人与月亮有关么?” “无关!”想到他就生气。赌气道:“他最好是死了。”我狠狠的跺着脚:“我诅咒他!阳而不举!阳而不举!” “咳!”方仲堂一副被口水呛到的样子,“嗯……很恶毒。” “是么?”我瞪着他。火气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哼!谁让他这么对我!活该! 他轻笑,“娶了你的人可真有福。” 有福!回到帐篷里,我一直想着方仲堂说的话。可不是有福么,我聪明机灵又会讲笑话。谁会?哼!偏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死福临!臭福临!等我回去,一定拽着他的头发拷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对!一定得当面问他!让他给我磕头认错,认过错我也不原谅他,气死他! 一整晚,我口中都在嘀咕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稀里糊涂地睡着。 翌日清晨,我出了营帐,正准备去血影帐中探望湘云,却见不远处几名血魂指挥着一些清军俘虏在搬运着什么,担架上盖着白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人。 其中一名清军回过头来,竟是赵常,我快跑过去,喊着他的名字,赵常见到我脸上一喜,见我渐近却又面色大变地叫道:“别过来!有痘疮!” 痘疮?莫不是天花?我愣了一下赵常身边血魂地鞭子“啪”的抽下,赵常身子一缩,手中抬得担架偏了一下,架上裹着白布的东西翻了下来,是个人,一个死人,皮肤上满是脓疱,这就是……天花么? 我心中“咯噔”一声,古代天花猖獗,就像现代的艾滋病,无药可医,人人听而色变,且传染速度极快,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一旦蔓延,就是灾难性的事件。 看着清军们哆嗦着将那具尸体抬上担架,血影!他倒真会物尽其用!我双拳紧握,飞一般跑到血影帐中,守帐的血魂见到我并未拦阻,我刚一掀帘,眼前的景象让我微一错愕,随即怒火中烧,血影背对着我半跪在床上亲吻湘云,湘云被他逼得缩在一角却仍难逃狼吻,他没有带连着面具的头盔,头发并未结髻,就那么散乱着,遮住了他的侧脸,我掀帘的瞬间他便发现了我,迅速起身拿起一旁的头盔戴好,转过身时,又是那个只看得见眼睛的血影。 我不理会他眼中的盛怒,飞奔至床前,湘云蜷身而坐,两颊绯红,双唇微肿,我利落的替湘云穿好外衣,拉起她道:“走!以后跟我一起住。” 刚走了没两步,血影身形一闪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向上拎起,“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嘴巴大大张开却又吸不进一点空气,脖子几乎断掉,湘云冲到血影面前抓住他的胳膊,“不要!” 血影看着湘云,手上却越收越紧,我的胸腔几乎爆炸,意识也开始模糊,福临,我真的……再见不到你了…… 此时帐外血魂高声道:“将军。” “进来。”血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在血魂进帐之时他手一松,我跌落在地,猛然灌入的空气使我剧烈的咳嗽起来,湘云一脸急色的拍着我的背,血影不耐地道:“出去!” 湘云紧咬着下唇,扶起我走出帐去,我倚在帐帘处用力的喘息,帐内的对话隐隐传入我耳中,血魂……将军……痘疮…… 原来天花在草原上肆虐已不是一日两日,不只血影军中,准噶尔军和清军中同样饱受困扰,今日有一名金面副将发现了天花的症状,血魂特来请示是否要将他转移到一个叫“废营”的地方。 帐内安静了一会,接着血影领着那名血魂出来,扫了一眼我与湘云,将手中拎着的一件雪狐披风丢给湘云,随即离去,湘云看也不看,一抖手将披风围在我身上,我看着血影的背影,又看了看湘云,将她拉进帐内问道:“你与他……” “姐姐,”湘云垂下头去。“他如此对我,我对他只有恨意!” 我担心的看着她,她轻轻笑了笑,“我现在只希望见到姐姐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回到宫中与皇上相聚。” 我望进她的眼睛,坚定地道:“我们会离开这的。” 刚刚的生死一线燃起我对生命的渴望,我要回京,我要亲口问他一句,你……不要我了么?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章 天花

血影这一去直到中午才回来,虽看不见脸色,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知道,他的心情相当不好。 “怎么?痘疮已经让你无兵可用了么?”我不怕死的开口。 血影笑道:“我无兵,清庭同样无兵。” 我耸耸肩,“原本还想帮帮你,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说着, 我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血影闪至我面前,“如何帮我?”声音冰冷,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再掐死你的架势。 我直视着他,“ 我有预防痘疮的方法,不是土方,不会死人。” 古时就有用天花病人的痘疮塞入健康的人鼻孔的方法来使健康人患上轻微天花,从而起到免疫的作用,称“ 种痘”。 但由于痘痂来源于人,也有一部分人因种痘失败而真正的染上天花身亡,所以并没有被广泛使用。 血影不信任的看着我,我说到:“可以先做实验,用清军做实验。”牛痘法,因该不会出问题吧? 血影双眼微眯,“你要什么条件交换。” 我露齿而笑,“很简单,自由。” 我指着湘云道:“我与她的自由”血影沉默了半响,我接着道:“你也见到了,顺治并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为我来御驾亲征,那么我存在的价值也就是能换些土地,但显然你又不想要这些,所以,和不跟我做个交易,保住你的血魂。” 我说这话时血影没有看我,反射直勾勾的看着湘云,他寒声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湘云垂目道:“姐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血影踱了两步。到湘云面前缓缓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湘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咬着牙说“你认为我对着强暴自己的人,会有真心么?” 血影身上的杀气猛地爆发。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立刻杀了湘云,我抢身上前急道:“你可以不答应。看着你的血魂全部死光。” 血影的眼神满是寒意,“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我当然不会骗你,你是否也该拿出些诚意来?”我说道:“放湘云回去。我就开始试验。”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便冷声拒绝,“在你成功前。她只能留在这里。” “我坚持!” “那就取消交易。”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事实上,我不太在乎他们的性命。”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他森森笑道,“你可以赌赌看。起码还有五成的机会。” 虽然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他是变态。他不会履行诺言,但我却仍在考虑着,五成机会,别说有五成,哪怕只有一成机会,也是值得一试的。 我沉吟了半天,自由的渴望还是让我点下头去,“我要选一些清军来做实验。” “随你去挑。” “还要个大夫协助我,”我又补充道:“有一个叫方仲堂地,就要他。”我要赶在他感染天花前替他种痘,免得这样一个美人死了多可惜! 血影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恢复了冷酷,“不准在接近他。” “我需要人协助,就要他!” “听不懂我的话么?”血影逼近两步,“除了他!” 我被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吓到,哆嗦了一下只好妥协,真是没用! 出了营帐,湘云跟着我出来,血影并未阻拦,她拉着我的手道:“姐姐有必成的把握么?那可是痘疮,不慎染上了会要了性命的。” “放心,我不会治,但预防还是有些把握的,”我笑道:“你就等着跟我走吧。” 随后,我跟着血魂去了关押清军的地方,俘虏出奇的少,大概只有十几人,赵常就在其中,我本欲将它们全部带走,却遭到拒绝,他们要用俘虏来操作一切与天花有关的事情,无奈之下,尽可能多的选了十人,与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营帐之中,问了赵常才知道,其余的清军有一些染上天花被送到废营去了,另一些则被用来做了俘虏交换,赵常原本应被换回去,可他却与人调换,留了下来。 看着他见到我的欣喜神情我已大概明白,他不走,十之八九是为了我,这个朴实而单纯的男人,难道他真的以为跟我有了“肌肤之亲”,便要负责到底么?真是傻的离谱。 实验工作正式展开,叫血魂找来几头牛,又前去废营取一些病人的痘浆,用棉花沾了痘浆塞到牛的鼻子里和伤口上,过了几天,牛身上的痘疮终于长了出来,我欣喜的挑开一些,小心地取了痘浆,琴纳,对不起了,牛痘免疫法的创始人要改成我荣惠了,所谓牛痘,就是温和的天花,不会对人体产生太大的伤害,却能使人免疫。清军得知要做痘疮实验难免会有些害怕,我正要以身相试,赵常却坚持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感激的朝他笑笑,因为没有注射器,我只能将沾了病毒的棉花塞到他的鼻子里,又在他腕上划开道小口,将病毒涂上,三日后,赵常体温升高,身上满是红点,有过一日,他居然没再起来,断了生机。 第一次试验失败了,这让多有人都对我的方法失去了信心。血影指挥着清军将赵常的尸体抬往距军营数里远的坟场,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心情很不好么?”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居然是方仲堂,我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将他拉进账内道:“一开始我就想找你,可血影不准。” 方仲堂笑道:“我这不是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实验失败了。” 他安慰我道:“不用太心急,如果你成功。不知将会为多少人造福。” 我勉强咧嘴笑了笑,心中却紧张得“砰砰”乱跳,赵常。你一定要逃出去! 不错,实验根本没有失败。我成功的为赵常种下了牛痘疫苗,他此生都不再会受天花困扰,实验失败而死只是我们造出来得假象。 由于赵常时常往坟场搬运死人,所以当我听到他说死人送往坟场后并不会立即焚烧而是等到傍晚统一进行时。这个想法便在我心中形成。 天花肆虐。不仅是在血魂军中,清军中同样如此,我得想办法让人将牛痘疫苗法带回去,以防血影食言。还有那条隧道,我们只能推测它在天山之中。如果不找出这条隧道,天山地屏障将如同虚设。 我的不安被方仲堂查觉,他还以为是实验的失败让我灰心,不断的宽慰我,美人的安慰真地能让人好过一些,我长吐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赵常能不能逃得出去,就全看天意吧。 盯着他异常美丽的脸庞,我不禁问道:“你与血影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笑了笑,“我与他啊……很复杂的关系呢。” 我白了他一眼,总弄得这么暧昧,害得我误会。 “你说如果我成功了,他会放我们走么?” 他想了想,轻叹了一声,“他啊……是个不会放手的人。” 果然!我脸色一变,心中不断咒骂血影,开始考虑是不是不要交出牛痘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一个个染上天花身亡,就算不死,也落得你一脸麻子!到时候还叫什么血魂,改叫麻子大军得了。 啊!我恍然大悟地想到,难怪他们个个都顶个头盔面具,大概是为了这么一天做准备,否则一上战场,数千个芝麻烧饼站在面前,还没打仗对方就要笑死了。嗯,血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在笑什么?”我地天马行空被美人那温润地嗓音打断。 “没事。”我意犹未尽地又笑了两声,“对了,湘云……就是你给开药方的那位姑娘,你知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了?” 自从试验开始我便被隔离在这,照那天血影的表现看,他很生气,那么湘云…… 方仲堂笑道:“她没事,身子也好了许多。” “真的?你去见过她?血影没有虐待她么?” 他摇摇头,“他那里舍得让我见她。” 我愣了下,没明白他地意思,没见过怎么知道她没事?他笑道:“总之你放心,湘云姑娘不会有事。” 虽然很想相信他的话,但一想到血影那天那样暴虐的眼神,我还是会忍不住打冷战,过了两天,没听说抓到逃犯的消息,赵常一定是潜逃成功了,这让我的心微微放下,实验也到了第二阶段,有了赵常的例子,那些清军不免有些胆战心惊,我自告奋勇的抢险尝试,不知怎地,我身上的症状异常轻微,没过两天便好了,我怀疑自己有没有成功种痘,但也不能马上试验,就当他种上了吧。有了我的带头,清军们很快都一个个撸起袖子排队等我为他们“种痘”,理由是,娘娘都不怕,我们又怕什么。 方仲堂偶而过来,对我的方法始终是有些忧心,他是个大夫,终是不忍见到拿人做实验品的,但我却胸有成竹,只要再过几天,他们身上的病症痊愈,就大功告成。 不过有一件事我却忽略了,除了赵常外还余下九名“试验品”,我给他们全部种上牛痘却忘了他们发病期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所以当这九个实验品集体卧病在床后,我不得不担任起护士的责任,虽然症状不重,但毕竟是九个人,所以几天来我毫无精神可言,这天端着刚熬好的清热汤药正往“病号帐”走着,一不留神,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让我仓促了一下跌倒在地,看着撒了一地的汤药,我挫败的叹了口气,正要站起,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忍不住叫唤一声,随即又放弃,这里全是血魂,谁会来扶我? 我就做在地上揉着脚踝,突然觉得有点奇怪,那感觉就像有人以直盯着你看,抬起头,两个血魂站在远处,牵着数匹战马,其中一个不时的左顾右盼,另一个,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肯定他在看我,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忽然那血魂抬起双手,飞快地将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拼在一起,那……是一个心形,我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会是……他么? 我不顾脚上传来的疼痛,心急的想站起来,却再次跌倒,我见到那名血魂的身子动了一下,似是要跑过来,却终因身边不断经过的血魂巡军而作罢。此时一队巡军停在他们面前,似在索要口令,我的心几乎跳出胸口,那两名血魂递过两块令牌,又作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巡军继续前进,我却吓出了一身冷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刚朝那方向走了两步,胳膊便被拉住,眼见我身子一片又要摔倒,却倒入一个厚实的胸膛之中,是方仲堂,他担心的看着我道:“脚怎么了?” 我摇摇头,心中惦念那两个血魂,想要回头,却又怕引起他的怀疑,方仲堂晃了晃手中的拎盒,笑道:“见你这几天没什么精神,给你带了好东西。” 说着他拉着我的胳膊就要入账,我惊呼一声,脚上疼痛不已,他连忙扶住我的腰,忧心地道:“脚扭到了?” 我微一点头,他轻轻地扶着我:“也不小心一点,我给你瞧瞧。” 回神之际,我的双眼迅速捕捉着那两道身影,可我却大失所望,刚刚的地方空空如也,没哟人,也没有战马,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眼花了,或是说,我看错了那个动作? 方仲堂将我扶入账内,推下我的鞋袜仔细查看,“没事,”他轻笑,“只是扭了一下。” 我心慌意乱的点点头,脑中仍然不断闪现着那个血混的身影,会是他么?他为了我潜到这里来?但很快我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血魂军中戒备森严,别看人人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入营是要口令和令牌的,口令一日三变,就是谨防有奸细混入,别说以他的身份清军不会让他深入敌军,就算屯齐他们肯,他又如何混进来?果然还是我神经过敏吧?是我太想他了么? 方仲堂没有察觉我的心思,他简单的为我打了个包扎,“以后小心一点。” “哦。”我呆呆的回答一声,他朝我笑笑,打开拎着的盒子,拿出一小包东西交给我道:“以后没精神时就喝点这个,很有效,但不能多喝。” 我打开那个小包,“哎?这个是……却敌茶?”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太后曾让人拿过我喝过 “你也知道?”方仲堂不禁大感兴趣,“以前有很多,不过现在已经很稀少了。” 我点点头,“我喝过一次,的确很有效。”我想着去年生日时的情景,“唉,喝完就中邪了。” “中邪?”方仲堂失笑道:“你么?” 我白了他一眼,“废话!” 我将那时的情景大致的说给他听,他听后久久不语,好像再想着什么,我没空去理他,因为我也在走神,我的眼前,始终晃着那个血魂的手,一双圈成心形的手。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影憧憧

第二天下午,那些清军的症状明显好了很多,有几个的症状几乎全部消失,这让方仲堂激动不已,看着他绝美的容姿,我与众清军差点没流下口水,但当事人显然不知自己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他拉着我一个劲儿地说:“你用的这种方法很了不起,以后回去,一定要在全国推行,造福百姓。” “嗯!”我用的点点头。 他笑道:“天下的百姓都会感谢你的,你也会流芳千古。” 我脸上一红,这哪是我呀?我净剽窃人家成果了,“不知我给你试试。”我脱口而出,“两三天就好了,只是得一个月后才知结果如何。”人体建立免疫力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过了这个时间,就绝对安全了。 方仲堂毫不犹豫,“好啊。” 他的信任倒让我有些意外,我在他腕上挑开一皮点肤,将牛痘病毒擦在上面,“过两天你会有类似天花的症状,不过不用担心,几天就好了。” 他抬起手腕端详了半天,才轻笑一声:“做好准备吧,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无奈地笑笑,现在连我都不相信血影会真的放我们走呢。我幽幽地道:“其实我知道,血影是不会轻易放了我们的。” 方仲堂脸上的笑意渐淡,“那你为何还要如此尽心的研制牛痘?” “就当我想给自己一个能离开这的希望吧。”我笑了笑,“每天听着有人因病痛在你耳边呻吟,偏偏你又知道预防这种病症的方法,我想,换了谁都会这样做罢。” 方仲堂眼神稍黯,“就算他们是你的敌人?” 我看了看他,“现在是敌人,不代表永远都是。在任何时候,战争都是无法避免的,士兵只应牺牲在战场上,而不是窝囊的死于病痛之中。” 方仲堂凝眸远视,视线没有焦点。我静静地欣赏着他美丽的侧脸。不管怎么目的地,他都应与锦衣玉食为伴,达着恣意随性的生活,而不应出现在这冰冷残酷的战场之上。 他转过身,几缕青丝因他的动作而滑落额前,让不忍不住有替他指好的冲动。“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双唇轻启,“肯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现在对着敌人,也可以说出这么番理论。” 我轻笑,“特别么?曾经有人也这么说过我。” “你的回答呢?” 我想了想:“每个人都很特别,只是看你有没有用心去了解他们。” 他深叹一口气,双眼微眯,“不错,每个人都很特别,每个人也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不知怎地,他眯眼的动作让我眉角一跳,好熟悉,在哪里见过?眼睛盯着他,脑中却不停的闪过一张又一张面孔,谁会与这个美人有着这么相似的眼睛呢? 忽地,一抹血红在我脑中定格,冰冷的面具之下,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微眯,牢牢地盯住我,似要夺走我的一切。 血影!我心中一惊,看着方仲堂出了神,怎么可能?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心中这么想着,便越看越像,只是……方仲堂眼中是一片温和的清亮,而血影……是死亡! 莫非……他说他是跟着血影而来,虽不愿,但甘心,他说他与血影的关系很复杂,他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弟弟,难不成就是血影? 我猛的站起身,死盯着他道:“你……” 他不明的望着我,我咬着牙道:“血影……是你弟弟?”这样温文如玉的人竟会是那个变态的哥哥么? 他的脸色一变,怔怔的看了我好久,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定。 “你走。”我面色如霜的下着逐客令。 他轻轻的起身,我一把将他推出去,“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会有那么一个暴虐成性的弟弟!” 他没有出声,轻叹一声,低头离开了营帐,看着他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我不由得佩服自己真有些迁怒于人的本事,就算血影是他弟弟又又如何?这些事岂是他能左右得了的?这样一想,对他又不免生出几分歉意。 午夜时分,我睡得极不安稳,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那是女人特有的感觉,预感着将会有事发生,一个激灵,我清醒过来,怔怔的看着蓬顶,几许星光蒙蒙透入,让人如梦似幻……等等,星光?见了鬼了,帐蓬顶上怎么会见到星光?难道我还没睡醒?在做梦? 正想着,一只修长的手掌悄无声自的从旁捂上我的嘴,我心中一惊,刚要出声,一道温热的鼻思洒到我的耳边,“惠惠,是我。” 我硬生生的愣了三秒,逐月!我不敢置信的将脸慢慢转回,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逐月,真的是他!他来救我么? 他松开捂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别哭。” 我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揽住他的脖子,生怕他消失,逐月拥住我,轻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抬起头,轻轻触碰他的脸庞,害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逐月抬手揩去我脸上的泪水,“你真是让人不能放心呢。” 我破涕而笑,直到此时,我才真真正正的确定逐月真的来了,活生生的在我眼前,逐月伸手拉起我,“咱们走。” 飞快地起身将外衣穿好,刚走两步我猛的停下,轻声问道:“你……能带两个人走么?” 他一愣,我低声道:“还有湘云。” 我已无暇顾及那些清军,但是湘云,我绝不再丢下她。 逐月略一迟疑,“我回来再救她。” “不行。”我将声音压到极低,“你先去救她,将她送出后再回来接我。” 逐月沉默不语,好像在盘算着什么,我脸色一沉:“别打算将我强行带走,如果扔下湘云,我宁可死。” 逐月怔了一下,忽然轻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等我回来。” 我点头,“不过你要小心血影,追星打不过他。” 他轻声道:“来时我探过,他不在帐中。” “那也要小心他随时回来。” “放心。”逐月道:“先前与他交过手,半斤对八两。” 我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他叹了一声,“我们月初就到了这里,我潜入两次,都没找到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月初,正是我准备试验的时候,被隔离开来,地处行营偏隅,所以他才没有找到我,他刚刚说“我们”,还有谁?会是…… 我强忍下即将出口的问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我低声道:“你快去吧。” 逐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到营帐中央,忽然又走回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如能平安。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心中一震,他的意思,不是问我原不愿意跟他逃出这里,而是问我愿不愿意……就此与他浪迹天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目道:“对不起。”虽然我心中对福临有无数个揣测和不满,但我终究无法就这么离开他。 他淡淡地一笑,转身欲行,我突然想到一点,拉住他轻声道:“跟湘云说,她不走,我也留在这陪她,她要死,我就先去黄泉路上等她,我说到做到。” 逐月微一点头,纵身而上,悄无声自的在我眼前消失。 逐月走后,我的心中就像揣了一只兔子,坐立不安地没有一刻安生,我不担心逐月能不能及时回来救我,我担心他会不会撞上血影,会不会顺利的救出湘云,一刻种过去了,两刻钟,一个时辰……帐外依然宁静,没有听到抓刺客的叫声,这代表着他们安全了吗?两个时辰过去了,我悄悄地松了口气,挨近帐帘处仔细听听,又将帐帘扯开一条小缝看了看,一个人影赫然站在帐帘之久,我差点没叫出声,居然是方仲堂。这么晚了,呃……或许该说这么“早”,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他来了多久,应该是没发现逐月的吧?是有事情? 想到这,我将帐内油灯点上,挑开帐帘让他进来,他显然很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我为什么这么“早”却没睡觉。 他的肩头有些水珠,像是结了霜又化开的样子,“你来了多久了?” “刚到一会,原本有些事想跟你说,但又怕太早了吵着你。” “你也知道早啊?”我瞄了他一眼,“一夜都没回帐?” 他笑笑,“赏月。” 我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大冷的天儿赏月,什么毛病! “找我什么事?”有什么事重要到需要大半夜的站在别人门口的吗? 方仲堂寻了一处坐下,半天没说话,我自顾上了床围上被子,等着他开口。 “如果……”他说的很艰难,“如果血影肯放了你,你能不能……劝湘云留下。” 我皱了皱眉,“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方仲堂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我沉着脸道:“我肯让你进来是因为我觉得先前对你的态度很不对,但是如果你大半夜的跑来跟我说这么不着边的话,别怪我再将你赶出去。” 方仲堂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神采,他神色黯然地道:“让湘云留下,说不定……他还有救。” 我摇摇头,“我绝不会留下湘云,血影是个疯子,你也疯了么?” 方仲堂的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怨凄,他轻轻地道:“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不待我开口,他自顾的讲诉起来,“十几年前,清军追杀南明皇室,一名忠臣将自己的女儿与公主调换,公主平安了,他的女儿却被清军俘虏,受尽折辱而死。”他说话时有些激动,不得不平静了好长时间,才又说道:“那种忠臣的儿子亲眼见到姐姐被俘,这成了他的梦魇,他恨父亲为什么要让姐姐去当替代品,也恨姐姐为什么不反抗,带着恨意,他到了人间地狱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凭着一股信念,他坚持到了最后,他受朝庭重用,立下赫赫战功,他自己也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他是在痛杀仇敌,为姐姐报仇。” “直到有一天,他的下属说抓到了敌军的皇后,可那个女孩儿,并不是真的皇后,那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姐姐,被人逼迫着穿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的华贵衣裳,承担起那份她并不想要的‘荣幸’。他想让女孩儿否认自己的身份,这是他心底的一个梦想,如果她说出真相,他就会放她走,放她走的同时想像着自己的姐姐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并没有惨死在敌军手中。” 方仲堂长叹一声,“可是,那个女孩儿偏偏要承认自己就是皇后,一次如此,两次如此,这激怒了他,他心中不断闪现着姐姐也曾因此遭受凌辱,恨女孩儿为何要如此愚蠢,他要让她后悔,他要惩罚她,他……” “他强暴了她!”我几乎吼出来,“他的偏执给那个女孩儿带来了最痛苦的记忆!”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能抹杀他的罪行。 方仲堂痛苦的闭了闭眼,“不错,他用了最极端的手段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意,可是,他后来发现,那个女孩儿并不是他姐姐,女孩儿勇敢、坚强,自愿为主尽忠,而她的主子,甚至也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女孩儿的性命,这种他心中起了很大震动,再后来……他发现自己在那个女孩儿面前会不自觉的放松,会想保护她,看着她熟睡打鼾居然还会笑……” “够了!”我的脸色沉到零点,朝着方仲堂道:“你是想说他对湘云有感情吗?别往他脸上贴金!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不是他,怎会知道他的想法!他那么残忍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感情!” 方仲堂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还有些摇摇欲坠,我有些不忍,缓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有些激动。” “真的……没有余地么?”他的声音中仍是充满着一丝期盼。 “没有!”我干脆的拒绝他,眼看着天色渐亮,湘云失踪的消息血影一定很快就会知道,我索性直说道:“也不怕告诉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湘云她已被人救走,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清军行营。” 我话音刚落,方仲堂猛的站起,脸色急变,接着左手攥握成拳剧烈的颤抖,他将右手撑在额上,面容扭曲,似在做着很激烈的挣扎,我吓坏了,连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绝症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睛,我试探的上前两步,他摆摆手拒绝我的接近,过了半天才开口道:“她……真的走了?” 他的声音与刚刚不同,显得有些低沉,我点点头。 “真的走了……”他反复低喃着,忽然又道:“没说什么吗?” 我一愣,不解的看着他,忽然他笑了,笑得有些悲凉,“你说得对,他那么残忍,怎配拥有如此纯洁的灵魂,下地狱就让他一人去好了,何苦还要拉上别人。” 方仲堂的左眼中缓缓滑下一滴清泪,再抬起眼,眼中清澈依旧,只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情。 到此时,我心中的怪异感达到顶点,为什么方仲堂会有这种反应?他连湘云的面都没见过,就算他是血影的哥哥,他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走吧。”他朝我弯了弯嘴角。 “去哪?” “送你回去。”他转过身,“送你回清营去。”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你……肯放我走?可是……我们要怎么走?”血魂军中守卫森严,岂是随便就能离去的。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我叫血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