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脱困台

天色依然阴暗,可天边却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广阔的草原上,一匹雪白的骏马迎着凛冽的寒风尽情奔驰,一抹血红置身马上,我呆愣愣的坐在他身前,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方忡堂离去不久,血影便出现将我带出军营,他不发一言,火红的面具依旧冰冷,对湘云失踪之事只字不提,我心中不禁暗暗打鼓,他莫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而疯了么?将我带出来莫非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我? 脸上已被寒风打得失去了知觉,风吹得我睁不开眼,耳边听着自己的牙齿因寒冷而碰撞的声音,但我身后的那具胸膛上散发的慑人寒意却更让人冷进骨髓。 冬日的太阳升得很慢,马儿飞驰了近一个时辰天边那一轮火红才完全升起,大地瞬间光明,映出远方地平线处黑压压的一片,血影将马速放慢,地平线处的黑影开始移动,大地随着黑影的渐渐逼近而颤抖着,血影凝目远眺,又朝身后瞥了一眼,“肯为你卖命的奴才还真不少。” 我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着血影不确定地道:“你真打算放了我?” “我们有一个交易,不是么?” “可是还没确定有没有成功。” 血影嘲讽的哼了一声,“不想走?” 我一时语塞,此时地平线处的黑影已移动带可以观察的距离,那是人,一队不下千人的骑军。不规则地马蹄声停在距我们百米远的地方,为首一人,枣红的骏马。纯白地战袍,是屯齐。屯齐看清来人,手臂一挥,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我们,屯齐高声喝道:“放了娘娘。” 血影看也不看屯齐一眼。扫视一周,眼中似飞过一抹失望。他拎起我地领子将我抛下马去。我在落地之前便被卷进一个温暖的怀中,是逐月,他竟一直尾随着我们,逐月将我拦在身后与血影昂首对恃。血影一带马缰,一个漂亮的转身就要离去。那一刹那,我被他腕上地一个小红点吸引住目光,那个红点,好象是我为方忡堂种的牛痘,大小、位置都极为相似,眼见他就要离去,我无暇细想,脱口喊道:“方忡堂!”竟会是他假扮血影送我出来地么? 血影略一带马,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从颈间扯下一条链子朝我扔过来,被逐月一把接住。 “交给她。”说完,血影双脚一夹马腹,那耀眼的白如同流光一般风驰而去,屯齐带着火枪手纵身上前,对着血影渐远的背影架起了火枪。 “不准开枪!”我双手张开拦在屯齐面前,那个……是方忡堂么?但为何他的气势跟血影那么相似?可若说他不是,他腕上地伤疤又如何解释? 只是这么一会犹豫的功夫,那抹血红便连人带马奔出了火枪地射击范围,屯齐眼中满是惋惜,过后又连忙下马,迎我回营。 一路上,我向逐月问明了情况,逐月离开后便去找了湘云,与我想象中一样,湘云听说我让逐月先来救她,二话不说几欲寻死,逐月将我的话告诉她,她才与逐月离开,回到大营后,逐月又再度返回,只是那时方忡堂一直在我帐内,他没有机会出手相救,直到后来他跟着我与血影共同出营,屯齐则是负责接应,带一千骑军等候在此以防意外。 我轻抚着手中的链子,链子最下方坠着一块美玉。触手生温,莹白如雪,玉身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儒生的飞鹰,翻过来,一个小小的纂体刻在后方,凌。 那是他的名字?方……凌? “洛颜呢?”我问道。 “她没事,前些日子回京了,”逐月轻声道,“她很内疚,说是因为她才害得你失踪,先前死活不肯走,只说要等你回来,后来……听说皇上立了皇贵妃,又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我笑了笑,洛颜这是在为我鸣不平呢,皇贵妃…… “皇上……来了么?”我终是忍不住低声询问,逐月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我放下窗帘缩回到马车之中,心中不免倍感失望,马车回到了巴里坤的行营处却未作过多停留,稍做休整便要启程回京,因为逐月有一道福临的口谕,找到我立即回京,不得耽搁。 休整之时我见到了湘云,免不得又抱头痛哭一场,她不肯再叫我姐姐,张口闭口的“主子”,我无法,将那块玉坠交到她手中时,我并未多说,如果这是血影的贴身之物,湘云必定认得,虽然我仍是十分痛恨血影,不想见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他给湘云的,留与不留权凭她一人作主。 湘云并未多说,接过玉坠便出了帐去,我不放心的跟出去,却见她在角落中望着玉坠发呆,她与血影间……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 我没有上前打扰她,正要回去,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主子!” 我猛的回身,泪水瞬间流下,是来喜!他没死! 我奔至他身前,仔细打量着他,他消瘦了不少,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只是站在那里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我抓住他的手泣道:“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翻来覆去只知那两句话,来喜此时也是激动不已,“奴才没事,只是受了些伤,就快好了。” 我埋怨的看着他,他总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描述自己的伤势,如果不是极严重的伤,怎会有一个半月还不痊愈? 他咧嘴笑笑,“得主子一滴眼泪,奴才就是死了也值了。” “胡说!”我习惯性的拍上他的脑袋,他却应声倒下,一道人影飞快地从一旁冲过来就住他,是追星,他的脸上挂着一些不耐,又隐隐带着几许忧心,我吓坏了,不住的叫着他,追星淡淡地道:“娘娘不必担心,他只是受伤过重,体力尚未恢复,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看着来喜,心疼地道:“你先不要跟我回京,在军中养好了伤再回去。”他伤得这么重,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 “主子……”来喜听我这话挣扎着要从追星怀中站起,追星皱着眉道:“娘娘说得极是,你就留在这,不准拒绝!” 来喜急得还要说话,却被追星带到一旁帐中,我失笑的摇摇头,来喜对上追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我也转身欲回帐中,一道身影从我眼角闪过,望过去,那人穿着清军的服饰,竟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哎……”看着那人向远处走去,我不禁出声叫住他。 他身子顿了一下,半回过身,脸上浓密的胡子遮去他半张脸庞,帽沿压得极低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失望,朝他歉然一笑,“不好意思,看错了人。” 他没有说什么,慢慢的回过身继续前行,我也转身回到帐中,想到刚刚的事不禁失笑,我在想什么?又希望他是谁? 临行前我见到了赵常,他从坟场逃出后潜伏身形走了一日一夜,才遇见清军,他不仅将将牛痘法带了回来,也将隧道的事情告诉了屯齐,屯齐已派人在天山中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所发现,是让他逐月知道我的准确位置,也是他舍命护我,为我留在敌军之中,对于他,我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 只是我心中一直担心着一件事,我即将出发,如再不能解开他心结,恐怕他在我走后就会做下傻事。看着他跪在帐中沉默不语,我走到他面前微躬下身,仅用我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无需你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接骨一事事出无奈,权当你我二人间的秘密罢。” 他听完微一错愕,随即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神情,沉吟了半晌,他才朝我磕了个头,我这才放下心来,回过身,隐隐感到一道视线从我身上迅速收回,抬眼望去,满帐的兵将随从都看着我,只是刚刚那种感觉又很不一样,找了半天没有头绪,也只得作罢。 很快,我们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有了前车之鉴,屯齐慎而又慎的派出三队骑军,一队探路,一队护驾,一阵压阵,这次倒异常顺利,途中再无一丝异样,走了两三天,便出了新疆的低界,我们也算是安全了。 来喜被我强制留在军营养伤,追星竟也留下,说是怕来喜出事回京后无法与他师傅交待,我自是由他,却又不明他怎会这么大胆,他是福临身边的人,不跟着大队回去真的没问题么? 头几天里,我时不时的会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这让我有些不安,可自从出了新疆,这种感觉倒消失了,我不禁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一定是被血影吓到了。 湘云自出发起便一直沉默不语,跟她说些什么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我对她更为心疼。他贞洁已失,在边关时还好,一旦回了京,叫她如何自处?在这么封建的社会中又哪有什么将来?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京

顺治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日夜兼程了近一个月的我们终于踏入了京城的低界,别看是隆冬之日,京城依然人群熙攘,热闹非凡。与出京时的风光不同,进京时仅是轻车简从,大队人马被留在城外分批进京,以免惊扰百姓。 逐月驾着马车驶于人群之中,车外有十名亲兵保护,不知道的大都以为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实是想不到车内坐的居然是大清的国母。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并无异议,排场这种东西讲它作什么?只是……我以为福临会来接我的,却没有。 忽然,马车一个急停,我稳住身子,听逐月喝道:“前方何人,速速让开!” 难道又出变故?我正欲挑帘观看,一道声音传至我耳中,“无量天尊,贫道袁不破,车内古人可曾忘否?” 我挑帘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逐月的声音在外道:“认识?”他的声音充满着戒备,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路线拦住我们的车,这岂是偶然? 我吸了口气,将车帘掀起,几名亲兵已将前方一人围住,那人眉清目朗,隆鼻丰神,三缕长髯垂至胸前,仍是那件青蓝色的道袍,顾盼之间华光流转,果然是那个神秘道士袁不破。 虽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但他显然是冲着我来的,袁不破,我曾一度极为惧怕这个名字,但不知为何,今日重逢,恐慌感顿消,想是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让我成长了不少,遇事的心境也趋于平和。 我朝他道:“不知道长拦下车驾有何指教?” 袁不破笑道:“指教二字贫道岂敢担当。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姑娘若有兴趣,不妨找个清静之处聊聊。” 我想了一下。逐月略一皱眉,似要反对。我朝他笑道:“没事,以道长地能力若有歹心咱们就不会好好的在这说话了。” 逐月微一错愕,眼光投向袁不破。其间尽是怀疑,袁不破听了我的话哈哈一笑并未说话。于是我下了马与他找了一间清静地茶楼。挨窗坐了,逐月与湘云紧跟在我身后,袁不破捻了捻胡子,却不急着开口。我回头朝着逐月道:“你们去那边坐吧,不要打扰我与道长叙话。” 逐月略带警告的看了一眼袁 不破。这才与湘云找了一张距我们不远不近地桌子坐了。 此时茶博士端上香茶,转身欲走之时袁不破开口道:“敢问这位小哥。” 那茶博士听袁不破这么一说,停下身子躬了躬身道:“道长吩咐。” 袁不破笑了笑,“敢问这位小哥,听说当今皇上封了皇贵妃,可是真的?” 他这话一问,我心中不觉一紧,越发弄不清他找我的目的。 茶博士讶道:“此事天下百姓无一不知,皇上还破例大赦天下,道长莫不是长期住在深山之中,怎会不知?” 袁不破笑道:“哦?那皇上与皇贵妃的感情定然不错?” “那还用说?”茶博士一副知道内情地样子,“您老可知道皇贵妃是谁?” 他说到这停下,袁不破很配合地追问,茶博士才接着道:“那是鄂硕鄂大人家的大小姐,去年刚一入宫便被封了妃,这可是咱们大清朝的一件新鲜事儿,哪有一入宫就给这么高的品阶地呢?可见皇上对她有多喜欢。” 袁不破问道:“真的?” 茶博士一瞪眼睛,“道长,小地呆着没事儿骗你干嘛呀?封妃这只是个开头儿,今年年初的时候又晋了贵妃,上个月又晋皇贵妃,算算日子,这鄂硕家的小姐进宫还不到一年半呢,这可就只比皇后低一头了,咱们都说……”他说到这,打了个哈哈,“小的多嘴了,道爷您慢用。” 袁不破拉住他,朝他手中放了一小块碎银,“小哥,贫道天生就好打听个新鲜。” 茶博士惦了惦手中的银子,一没手揣入腰间,左右看了看,轻声道:“道爷,这可都是来往的茶客们说的,跟小的可没多大关系。” 袁不破笑着点点头,“自是跟小哥没有关系的。” 茶博士这才笑道:“咱们皇上啊,早已废过一个皇后了,与现在的皇后感情虽好,但现皇后出京了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茶博士朝袁不破凑了凑,趴在他耳边道:“听说皇后娘娘这么久没回来是被敌军抓了,堂堂皇后身陷敌营这么久,就算回来……唉!”茶博士惋惜的摇摇头,“刚封皇贵妃的时候,听说皇上连着一个月没有上朝,每天留在皇贵妃那足不出户,现在又赶上皇贵妃身怀龙裔,若这一胎是个阿哥,这将来的事儿,可就谁也说不准喽。” 袁不破点点头,“多谢小哥了。” 那茶博士显然还没说地尽兴,听袁不破这一说,只得讪讪的离去,袁不破看着我道:“不知姑娘有何感想?”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我身陷困境的这段时间,他竟整日陪着乌云珠,甚至荒废朝政,勉强勾了勾嘴角,“道长专程来找我,不会只为让我听这些事吧?” “历史或许有所改变,但它同时也在不断修正,姑娘想一力抗之,恐怕会招来不可预期的结果。”他笑了笑道:“姑娘苦苦追寻了这么久,只得这样一个结果,姑娘不觉失望么?” 我双手紧握,沉声道:“道长言重了,我不信他对我如此无情,皇贵妃一事……定是他为救我而定下的计策,只有当我不再重要,敌军才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袁不破微微一笑,“姑娘难道忘了刚刚小二说的话?姑娘身陷敌营之事在民间尚且流传,朝堂之内的情形可想而知。” “我相信事在人为。”我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他摇着头道:“事在人为,命却天定。贫道原本只想一心修道。但姑娘来历奇特,又勾起贫道地好奇心,好奇心一起便要有所瓜葛。就注定了贫道与姑娘间的三面之缘,这。便是天定。” “天定?”我皱着眉看着他,“世间一切,上天皆有定数么?” “自是如此。” “那我来到这里。岂非也是天意?”我压下心中刺痛轻声道:“天意安排我到了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让我遵循历史?” 袁不破沉吟不语。我接着道:“我不甘心。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回头,亦不想回头,就算我想一力抗天吧,就算有何报应也只是一人一身罢了。” 袁不破盯了我良久。突然大笑,“姑娘果非常人。不枉贫道特意前来寻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道:“原本贫道是想劝姑娘自此远走天涯,再不要管此间中事,或许尚可安渡余生。” 远走天涯,我不禁朝逐月看去,逐月也看着我,眼中迷茫不已,以他的武艺,听到我与袁不破地话是不成问题的,此时他心中一定满是疑团,我回过头,垂目道:“多谢道长金玉良言,只是……” 袁 不破摆摆手,“不知姑娘可否还记得贫道的话?” 我微一点头,袁不破道:“此次归来便是姑娘偿还之时,姑娘一入禁宫,再想回头已是不能。”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地杏黄小旗,“如若姑娘需要帮忙,可点燃此旗,贫道自当赶来相助。” 我接过杏黄旗,呆愣愣的问道:“道长为何要帮我?” 袁不破笑了笑,“贫道只是好奇,想看看姑娘究竟能走到哪里而已。” 我哑然失笑,他竟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我晃了晃手中地旗子,“道长刚刚说与我有三面之缘,最后一次就是这个吗?” 他摇摇头道:“希望姑娘不要用到这面旗。” 我一愣,他笑道:“天定三面之缘,如终此一生不再见最后一面,也就证明姑娘最终是打破混沌,拿握了自己地命运,不再受天愚弄。” “掌握……命运?” 袁不破长叹了一声,“如若命数可变,那么贫道一直追求的天道,便只是笑话一场了。”说罢,他起身而去。 逐月走到我身边,沉吟半天开口问道:“你们的话让人很难理解。” 我站起身,朝他笑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有一天你会完全明白。” 他眼中疑惑更深,我笑道:“我们回去罢。” 一行十数人继续前行,熟悉的红墙灰瓦渐入眼中,马车绕过皇宫,由神武门而入,刚进入紫禁城,便有两个太监接替了逐月的工作,逐月交代了几句话便没了踪影,待进了顺贞门,便见到洛颜和荣贵守在那里,见到马车欣喜的奔上前来,她们上车见了我,洛颜哭倒在我怀中,补助地道:“皇嫂,你终于回来了。” 荣贵更是泪眼朦胧,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纵然心酸,但也有见到亲人地喜悦,想要安慰她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马车一路驶向坤宁宫,刚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袭人泪水涟涟的一张小脸,我拍拍她的脸笑道:“傻丫头,我回来了不见你高兴反倒哭上了。” 袭人抽抽咽咽的扶住我,好半天才唤出:“主子……” 洛颜拉着我道:“先进去再说。” 此时我也有些迫不及待,跟着洛颜进了门,坤宁宫的一众宫人皆跪在那里,高呼娘娘千岁,此时偏殿殿门被人由内打开,众宫妃在佟妃的带领下出了殿门朝我迎来,乍见这些精心修饰的脸孔,不由得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们盈盈下拜,我却心急的朝她们身后望去,希望见到我心中的那抹明黄,佟妃起身后见我那样子,轻笑道:“数月不见,姐姐清减了不少,太后正在殿中等着姐姐呢。” 我不觉一愣,她只说了太后,那……福临呢? 来不及想得太多,在众人簇拥下我来到正殿,太后见我进来一脸的激动,将我拉至她身边坐了,又叫宫染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手炉脚炉,一边让我暖着身子,一边慈爱的打量着我,“走了这么久,累坏了吧?一会儿先用些膳食,再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心不在焉的答应,殿内并不见福临,让我不免生出几分疑虑,再看众妃的神情,虽然都笑着,但笑容中却隐含着些许的幸灾乐祸,又突然想到,福临没来,但也没见新晋的皇贵妃,这让我心头一阵烦闷,洛颜看着我的神色气愤道:“皇帝哥哥怎么还没到?” 太后瞪了洛颜一眼,紫云在坐上快人快语地道:“今早皇贵妃胎气不稳,皇上许是去瞧了。” 她这一说话,我才留意到紫云穿着嫔的服饰,想必也是晋了位份,看来我不在的这四个月后宫倒真是起了些变化。淳嫔在一旁撇着嘴道:“这胎气动得可真是时候。” 佟妃勾了勾嘴角,“话也不能这么说,难道皇贵妃会故意拖着皇上不来么?” 太后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她朝身后道:“李福,去瞧瞧皇上怎么还没到。” “皇额娘。”我拦住她,“皇上定是有要事缠身,何必前去打扰,儿臣走了这么久正有些累了,待歇息过后,再前去给皇上请安。”我虽然心凉,但还是宁可相信福临没来是有苦衷,而不是有意为之。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太后叹了一声,继而道,“既是如此,咱们也先回去罢,让皇后先歇歇。” 太后这么一说,众妃纷纷起身,太后又对着我安慰了几句,便带着众人离去,洛颜与荣贵自是留下,佟妃落在众人身后最后一个出门,临出门时转过身来道:“姐姐现在要担心的并非后宫,而是朝堂。”说完,她便娉娉而去。 洛颜脸色一黑道:“皇嫂不要听他胡说。” 我笑了笑,拉着她们重新坐下,朝堂,呵,我这次出宫真是个天大的错误,被敌人抓去那么久无疑让朝廷颜面尽失,现在虽然平安回来,但却回来得蹊跷,血影为什么会无端的放了我?这想必已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那些满洲权贵们定是趁此机会想让福临废了我的,那福临呢?他也是这么想的么?因为我丢了大清的脸,丢了皇家的颜面所以才不来见我? 洛颜说她知道乌云珠晋为皇贵妃立刻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太后告诉她晋皇贵妃是情势所迫,皇后失踪,多是被敌军抓了去,若是敌军以此要胁势必会给朝廷带来极大损失,不如降低皇后的可利用价值,转移敌军视线,这样谈判起来朝廷也不至过于被动,想借此将损失减到最低。 我勉强笑笑,“果然是这样。” 洛颜气道:“若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自我回宫,皇帝哥哥一面都没露过,朝也不上了,也不去给皇额娘请安,整天呆在承乾宫里陪他的皇贵妃,整整一个月,寸步不离。最后还是皇额娘看不下去了,硬去承乾宫将皇帝哥哥拉了出来。” 我的心渐渐下沉,怎么会这样?一个月不上朝,他怎么会这么做?脑中还环绕着临走时他对我的恋恋不舍,为什么一转眼,事情就完全失控? “对于我失踪一事,朝中大人们怎么说?” 洛颜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他们说得……很难听呢,说你被准噶尔军给……”洛颜只说到一半便再说不下去,荣贵也只是哭。 意料之中,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回来的路上我已想到了这一点,一个受辱的皇后,是永远不会被朝廷接受的。同样,福临也是,三人成虎,或许他刚开始的心是坚定的,但时间一久,难保他不会动摇,所以他才不让我在西北久留,不让我乘鸾驾入京,更安排我悄悄的回宫,他不想让我现身于人前,给他……丢脸。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流言

一想到这,我再也没有心思听洛颜说什么了,见我没精神的样子,洛颜面和荣贵也没有久留,她们刚走,李福便来了,说是太后宣我去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太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我来了,轻叹一声久久不语,我已隐约有些明白她要跟我说什么,调整下心情朝她笑了笑,“皇额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太后显得很难开口,过了好久,才轻声道:“那董鄂氏,是我劝着皇上给晋的。” 我点点头,“她做皇贵妃是比佟妃做要好得多。” 太后勾了勾嘴角,“皇上本想出去找你的,被我拦下了。” 我又点了点头,“他是皇上,怎可轻易出京。” 太后长叹一声,“我一直觉得我做得对,可自那天起,皇上便一头扎进承乾宫,拒不早朝,也不来见我,足与我冷战了一个月。” 我心中的感觉十分奇怪,太后这是变着法的劝我么?让我知道福临不是不关心我,是因为她才没能来找我,是因与她赌气才留在承乾宫整月不出宫门一步。我笑笑,这个婆婆,还真是可爱。 其实福临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对于那样的传言他岂会全不放在心上? 太后道:“你曾说过,董鄂氏是改变历史的关键,我也一直提防着她,后来见你与皇上那么恩爱,我也放了心,可是我没想到,皇上的性子居然说变就变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皇上,朝堂上关于你的传言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他受不了,说到底会怪我,若不是我,你岂会去了西北。” 听太后说到这,我对福临的最后一丝期望也宣告破灭。脑中一片空白,太后轻轻闭上眼睛,“这是上天在警告咱们。历史,呵呵,我认命了。” “认命?”我摇摇头。“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争得粉身碎骨,也要与天一斗。” “跟天斗?”太后看着我,“你可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要皇上废了你!你还怎么跟天斗!” “他已决定了么?”我对自己的冷静深表佩服。 太后摇摇头:“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同意的。” 我自嘲的笑笑,“您又何尝想让她废了静妃。”福临执意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得了。 “你不同。”太后揉了揉额角,“皇上对你还是有情,至于那些大臣们,有我在,他们也不敢乱来。” 有情,为什么这两个字听在我耳中像是个笑话?他一句话也不问,甚至见都不见我就给我判了死刑这叫有情? 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她会保住我,如果再一个蒙古皇后被废,蒙古女孩儿在后宫中就再无立足之地了。但也仅限于我,她让我认命,安安份份的做我的皇后,别再让人抓住小辫子,别再争风,别再吃醋,别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低调的活完一生。 我看进太后的眼中,缓缓地摇着头,“一切全等我见过他再说。” 太后无奈的一叹,“还有一件事,那个陈萧,你还记得吗?” “陈萧?他不是去江南赈灾了么?已经回来了?” 太后不断轻锤着额头,“是让皇上给抓回来的。” “为什么?”说实话,我现在对陈萧的赈灾结果并不关心,只是不知太后为何突然提起他。 “你知不知道江南的疫症究竟是什么?” 我摇摇头,只说是疫症,却从没人提过那究竟是什么。 “是天花。”太后叹了一声,“这几个月他倒也尽心办事,花了五十万两银子安置灾民,可自打入冬,他便开始每日花天酒地,将受疫百姓全部集中到一处空城之中,任他们自生自灭。江南百姓就快要恨死他了。” “什么?”我紧皱眉头,“陈萧他竟敢这么做?” 太后道:“咱们都看错了人,皇上将他抓回来,那余下的一百万两银子却不翼而飞。” “这……要怎么处置他?” 太后道:“待查明了那些银子的去处再作决定。” 也就是说一旦找到那些银子,陈萧这一生也算是走到头了。我心中升起一种滑稽的感觉,陈萧为了江南一事不仅得罪了鳌拜,更让福临对他没有好印象,好不容易有了这种机会理应好好表现才是,怎么会这么做? “你的那个丫头,似乎与陈萧的关系非同一般?”太后虽是问话,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她去过几次天牢,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你回去不妨问问。” 太后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却心头一惊,袭人啊袭人,但愿你与陈萧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否则,单是太后这关便过不了。 我点头答应,太后摆了摆手,“你先回去罢,与皇上之间……还是不要过于强求。” 辞别太后,我转身步出慈宁宫,袭人与湘云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走出远远,我才小声地问道:“陈萧的事,可有内情?” 袭人闻言眼泪瞬间流下,她不顾地上积雪跪倒在地,“求主了救他一命。” 我皱着眉道:“既有内情,为何不找皇上或太后直言?” 袭人泣道:“主子,此事若如实告知太后,他就没命了,只有等主子回来,皇上或许会听主子一言。” “到底怎么回事?” 袭人左右看了看,将我拉到角落中,低声诉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 原来陈萧到了江南,自是一心控制疫情,可天花传染得极快,又没有什么特效药物,投入再多银子也只是让传染速度稍慢,再不拿出什么有效的方法,整个江南百姓恐怕都要被天花传染。这是一个无底洞,陈萧看清了这一点,一不做二不休。顶着百姓的唾骂将已被隔离地病人进一步拢合,又命亲兵严加看守。不得逃出一人,做出花天酒地的假象实是替朝庭背了黑锅,让百姓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而只会唾弃他这个“贪官”。 袭人低声道:“其实他已知道,一旦他说出那些银子的去处。必定难逃一死,可他又不忍拖累家中的父母妻子,这才让我将实情转告主子,主子能救他家人一命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他……也算尽了心了。” 我听后久久不语,那些百姓。朝廷本意就是要放弃的,可陈萧,却为了这么无情的朝廷而甘愿牺牲自己,他是一个御史,最在首的就是留名青史,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么做,他是为了民心,民不可弃,民心同样如此,一个国家如果失了民了,那便不是国家。可朝廷呢?他说得对,朝庭在得了这一百万两银子后,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替朝庭正名,只有他死,才能“大快”江南百姓的心。 “皇上一直在承乾宫么?” 袭人点点头,我也不说话,朝着孙乾宫地方向走去,福临,你不来见我,我便去见你吧。到了宫门口,守门的太监皆是一愣,我也不管他们,径直入内,这时从殿内低头走出一人,是常喜,我朝他走去,常喜脸上满是诧异的迎上前来,“娘娘才回来,怎么不多歇会?” “我要见皇上。” “这……”他有些为难地道:“娘娘,皇上今儿心情不佳,不如改日……” 这是什么烂理由?“我还心情不佳呢!让开!” 常喜哀声道:“娘娘,不是奴才拦着,实是皇上交待过……” “交待过什么?不准我进去?”我的耐心即将耗尽。 “娘娘……”常喜还要多说,被我一把推开,他趔趄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拦我,我踏上阶去刚要推殿门,殿门“吱呀”一声从内被人打开,顺治阴沉着脸色站在门内,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曾无数次地想过与他重逢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种,“我有事情对你说。”说着,我踏入门中,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是他的味道。 屋内的炭盆不知燃了几个,刚一入内便觉一股热浪冲出,看来他还真的着紧他的皇贵妃呢。进了一侧暖阁,乌云珠正在屋内,见了我慌忙行礼,她的身孕已有了七个月,肚子已经很大了,顺治从我身后越过,上前拉起乌云珠道:“以后可以不跪。”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也同样盯着我,我哼笑了一声,嘲讽的笑容再也忍不住,我朝着乌云珠道:“你出去,我有话对皇上说。” 乌云珠正欲退出,顺治拉住他,“有话就说。” “你确定让她留下?”我嘲讽地道:“我可能会说出一些让你很没面子的话。” “你……”他火大的就要发作,乌云珠连忙道:“皇上,臣妾有些倦了,先回屋躺躺。” 他看了看乌云珠,渐渐冷静下来,乌云珠缓缓的步出暖阁,我看着她的背影哼笑一声,“皇上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 他的脸色猛的一沉,“有什么事说吧。” 他的态度让我心中刺痛得无以复加,将陈萧的事挑紧要的跟他说了,本以为他会十分惊讶,谁知他只是淡淡地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 我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他知道? “如果你没别的事,那我送你一句话。”他的脸上满是寒意,“后宫不得干政!” 我的脸迅速黑了下来,他曾经捧着奏章让我看,现在居然送我这句话? 我缓缓地点头,咬着牙道:“好!好!这句话我收了!” 顺治的脸色比我更难看,“说完了?说完了就回去!” 我气得浑身颤抖,转身就走,我真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男人。 我几步走到门口,刚要跨出门去,却又改了主意,狠跺了一下脚,我又走回暖阁,盯着他道:“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他不在意的扭过头去,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将声音缓和下来,“你为什么不去接我?” 他回过头,“我有事情。”他的口气敷衍至极,我气道:“是!你有事情,你惦念着你的皇贵妃,就不想想我走了这么久有多想你!”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眼泪不争气的蓄满眼眶。 顺治脸色变了几变,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想我?有那么多人让你想你还想得起我?” “你什么意思?”怎么听他的口气像是在指责我? 顺治冷哼一声,“你自己明白!” “我明白什么了我?”我忍不住大吼道:“为了你我跑到西北去,被追杀、被俘虏,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回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可你呢?对我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现在还莫明其妙的指责我!”我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知道,我受俘让你很难堪,朝中大臣们也向你不断施压,想让你废了我,我不在乎做不做这个皇后,我在乎的是你,我在乎的是为什么先前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是因为那些流言么?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我根本不会再回来,因为我将无法面对你,而你呢?你问问自己,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我!” “别说什么流言。”他喝道:“我根本没在乎过什么流言,好,那些流言是假的,准噶尔军待你有如上宾!那血影呢?军营中的那个大夫呢?还有一个叫赵常的,你出宫几个月,究竟与多少个男人有过瓜葛?” “你……你说什么?”我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面容几乎扭曲,“别装傻,你明明听见了我的话,不反驳吗?还是说你心中真的有鬼?抑或是你勾搭的男人远不只这几个?” 他的指责让我失去理智,“啪!”我扬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我打得脸一偏,面颊上登时红了一块,他缓缓的转过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我紧握着双拳昂头与他对视,“没被人打过么?”我气得浑身哆嗦,“你让我太失望了。”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玉碎

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承乾宫,脑袋里嗡嗡作响,心中又悲又愤,回到坤宁宫就坐在那里发呆,却又什么也想不进去,只是一个劲的流泪,袭人和湘云吓坏了,她们好像在劝我,因为她们的嘴不停的张合,但为什么我全然听不进去?脑中只被一个念头灌满,他不相信我,他说我勾搭男人!血影、方仲堂、赵常,我的情夫还真是不少! 我就那么呆坐着,不知何时,眼前的袭人换了别人,长眉连绢,眸含秋水,是乌云珠,我依然没有动弹,只是将目光投向别处,她来做什么?来示威? 乌云珠在宫女的掺扶下缓缓落座,“娘娘连月来辛苦了。” 废话!你去试试! 见我没有出声,乌云珠不以为意的笑笑,“以前臣妾只羡慕娘娘的真性情,却没有想到娘娘竟也是位女中豪杰,不愧是从草原上出来的姑娘。” “阵前击鼓、精忠报国,听费扬古说,边关的将士们一提起娘娘,连操练都精神了几分,咱们姐妹都很佩服娘娘呢。” “佩服我?哼!”我终于开口了,“真是笑话。我阵前被抓,不知大快了多少人心吧。” 乌云珠收敛了笑意,“娘娘为国为民,身在敌营之中尚且想办法送回情报,那预痘疮之法,不知拯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将来史书之上,定为娘娘记下重重的一笔。” “别说废话!”我冷冷的道:“有话直说吧,不用拐弯抺角,省得他这么久不见你想得心疼。皇贵妃!”最后几个字我咬得很重,顺治带给我的伤痛使我变成了一只刺猬,不分轻重,见谁扎谁。 乌云珠神情稍黯,她摒退屋中众人。淡淡一笑,“不瞒娘娘说,臣妾自十月二十日晋位。便再没见过皇上,直至十一月末。皇上才又回来。” 我的眼神闪了一下。不是说晋位后地一个月他都呆在承乾宫么? 乌云珠接着道:“皇上吩咐臣妾对外做出假相,让人相信皇上日夜守在承乾宫,寸步不离,就连公主前来。都被臣妾和常喜拦了回去。”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乌云珠轻声道:“皇上在得知娘娘失踪后,曾想想去寻找娘娘,可天子离京不是小事,太后劝谏,众臣拦阻,如此情况之下皇上想要出京必要隐密行事,那一个月皇上去了哪里臣妾不知,不过确实是不在承乾宫中的。”听她说完,我“腾”地站起,惊疑不定的盯着她,脑中不断闪现血魂军中地那个身影,那个手势,还有清军营中的那个大胡子!一定是他! 我迫不及待的奔出门去,连披风也忘了穿,就穿着一件小袄,迎着寒风朝承乾宫跑去。袭人忙不迭地跟上,在我身后急呼,一路跑到承乾宫,却发现顺治并不在这里,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真笨!乌云珠定是趁顺治走了才敢到坤宁宫去,想到这,我又转身跑向乾清宫,此时夜幕已然低垂,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我脚下磕磕绊绊地不知闪了多少下,我却浑然不觉,到了乾清宫,常喜哀叹一声又来拦我,这次是打定主意不让我进去,我无奈,站在西暖阁前大叫他地名字,常 喜吓坏了,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回来歉然道:“娘娘,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实在是皇上……”盯着那两扇紧闭的门,我站在门口大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是你说那样的话我忍不住,你让我进去,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不想你再继续误会我。” 大门猛的打开了,“我没有误会你,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他脸色比他被打时更加阴郁,我却咧嘴一笑,“你真的去了!你去了西北找我,是不是?” 我激动地投入他怀中,“你真的为了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若先前心中全是愤怒和悲伤,那现在则是满满的感动。 我抱住他,他却并未回拥住我,他冷声道:“我倒宁可不去,就不会看到你左右逢源了。” 我心中一酸,赶紧道:“我没有,那是……” “没有?”他打断我,“我费尽心机的出了京,好不容易才知道你的正确位置,我知道凭我一人的能力救不出你,但我还是瞒着逐月他们偷偷混进敌军,我就是想看看你,可你让我看见了什么 ?”他激动的连连点头,“没想到血魂军中还有那样风流的人物。” “不是”,我大声道:“那天我扭伤了脚,他只是扶住我……” “那血影呢?他为什么会放了你?为什么亲自送你回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还有赵常 ,他为了你竟然甘愿留在敌军之中,别跟我说他是忠君爱国,等你回来,你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些你都能否认么?还敢说跟他全是误会么?” “这些……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让我进去,我们慢慢说。” “不必了。”他的声音渐冷,“你向来最擅长讲故事。” 我身子一僵,缓缓离开他的胸膛,“你还是不信我?你相信你的眼睛却不肯相信我的心。” 看着我被冻得瑟瑟发白兰抖抖的身子,他的眼中似乎有些动摇,正当我心中又开始有些希望,他低声道:“回去吧,好好做你的皇后。” 他的话让我怔了好久,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是两扇冰冷的房门,我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那扇门终是没有再打开,这个脆弱而敏感的皇帝,他执拗的认为我伤害了他,所以他关上了门,房门,也是心门。 再度回到坤宁宫,乌云珠早已回云,不管她告诉我真相的目的是什么,她的心中一定十分凄苦,虽然表面上看,她风光无限。 不过现在我没时间同情她,要怎么再见到顺治才是最关键的,我可以确定。他还是爱我的,只是走不出他为自己设的那一关罢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将袭人叫到身边,“宫门落锁之前,你再云一次乾清宫,见了常喜就问我有没有过去,常喜若说没有,你也不用多说,再叫人拎着我的鞋过去找你,就说在清湖边找到的。” 袭人愣了好大一会,“主子,这是要……” “他不让我进去,我就让他出来!”我要逼着他看清自己的心,逼他打开自己的心。 意料之中的,当袭人慌慌张张地跟去找常喜,接着又有人说在湖边拾到我地鞋后,常喜慌忙拎着鞋子进去通报,不一会,西暖阁的房门“咣当”一声被人找开,顺治一脸急色的从房中冲出,这场仗我胜了么?至少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他地步伐在看到躲在阴影中的我时噶然停止,片刻地惊疑过后,便是无边的愤怒,他猛的将手中的鞋子扔到地上,转身就要回去,我急忙上前拉住他,“你既然心里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听我将整件事说清楚?” “少自作聪明,我只是不想大清朝的皇后死得不明不白罢了。” “不是。”我固执地道:“你是因为担心我,你还爱我!” 他被 我的固执激怒,“是么?那就试试,看看我还会不会蠢得再上一次当!爱你?哼!从今天开始,我再不会爱你,我保证!” 我心中一震,“你……竟然真的这么绝情?” “是我绝情?还是有人自以为是的拿人当傻子耍?你在我心中最后一点好感,都被你的行为破坏殆尽!” 我不能接受的连连摇头,“不……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是爱我的,你只是气我用这种方式叫你出来,我只是急于见你,我道歉,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的!你说过你的心只给我一个,你忘了么?”我从衣服里拿出那块玉佩,“永结同心,你也忘了么?你说你想跟我浪迹天涯,你全都不记得了么?”说完这些,泪水决堤而下。 他冷冷的望着我,手一抖,从腰间扯下那块永结同心,拎到我眼前,手指轻展,结佩的丝线从他手中滑过,我惊恐的瞪大眼睛,伸手想要去接,却晚了一步,一声清脆响声,震得我脑中一片空白。 他漂亮的薄唇轻掀,“我己找到了真正与我永结同心之人,这种身外之物,不留也罢。” 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他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另一个永结同心?不,不是。 “你不爱她,你只是为了气我,才这么做。”我着了魔似的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么?”他的声音冰冷,让我想到血影,“那咱们就看看我到底爱不爱她!” 我不知该不该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从那天起我便没再见过他。 顺治十四年十二月十四,在我生辰的前一天,顺治下令皇宫内外所有匾额上不得再出现蒙文,已有的全数挖去,只留汉字与满文,这一行为使太后大发雷霆,与顺治大吵了一场后愤而离宫,来个眼不见为净。 十五日当天,顺治并没有来坤宁宫,不只是他,宫中得势的嫔妃大都没来,那些不得势的,也不敢抢着出头,结果当晚陪在我身边的,只有荣贵一人,对于她,我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当我得势被众星捧月之时,她就悄悄地躲在一旁为我开心,从没想过让我为她争取些什么,当我失势时,又默默的陪在我身边,她不会说什么劝慰人的话,却会替你流泪,替你伤心,弄得我常常反过来安慰她,这样倒也使我心中的烦闷之情稍解,这大概就是她劝慰人的手段吧。 顺治的生活好像恢复了正常,上朝、处理公务、宠幸后妃、对乌云珠更是宠上了天,只是少了我,但我始终认为他这么对我只是一时之气,他的心中绝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年关转眼即到,由于太后不在宫中,顺治传旨,所有嫔妃前云承乾宫共贺新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往常 过年,是在慈宁宫。在乾清宫,甚至在坤宁宫也有,可今年,却选在了这三宫之外的地方,不过结合这么长时间顺治对乌云珠的宠爱有加,众人虽然惊讶,但也都匆匆赶去。就在整个皇宫都笼罩在节日的氛围中时。坤宁宫却是冷冷清清,没人来通知我该去什么地方过年,还是荣贵前来邀我一同前去承乾宫,我才知道今年的规矩改了。 我没有随荣贵一起去,他不告诉我,就是没打算让我去参加,若是见到我与荣贵共同出现,说不定会迁怒于她,也罢,他不想见我就随他罢,我也让他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年。这边刚打定主意不去,那边顺治便派了肩兴来接我,我心中不由一喜,连忙梳洗停当,精心打扮一番。换衣服时,看到胸口上的永结同心,不禁想到,他摔了那块佩也是后悔的吧,否则怎么会在今天又特意叫人来接我,想到这,我将那块永结同心挂到衣服外面,我想让他明白我的心,就算他摔了那块佩,我也依然想与他永结同心。 来到承乾宫,各宫嫔妃已经到齐,欢聚一堂好不热闹。顺治还没到,乌云坐在当中的主位上,一派女主人的风范。见我进来,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乌云珠笑盈盈地向我迎来,刚要请我入座,门外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迎圣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拜倒,那明黄的锻靴在我面前停了好久,才淡淡地让众人起来。我起了身,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他倒也看着我,只是神情冰冷,我不禁错愕,他的目光落到我胸前的佩上,好一会才语带嘲讽地道:“居然有人不请自来。” 我一下了懵在原地,不是他……让我来的么? 这时身边的乌云珠吃力的跪倒,“皇上恕罪,是臣妾自作主张将皇后娘娘请来。” 顺治不再说什么,上前拉起乌云珠步入正中的主位,众人纷纷回到座上,大殿之中只有我孤伶伶的站在那,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乌云珠挣开顺治的手又要跪下,被顺治拦住,乌云珠道:“臣妾不敢居皇驾之侧,还请皇后娘娘上座。” 顺治扫了我一眼,“让她自个儿找个地方坐就是了。” 宫妃们奚落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我几乎怀疑这是不是乌云珠故意耍的把戏,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当场崩溃,最起码给我保留最后一份尊严吧,此时,一道童稚之声响起:“玄烨要皇额娘陪着坐。” 听着这道声音,我我的眼泪差点没当场落下,转身想要逃出殿去,我不想让他见到我出丑的样子,乌云珠己稳住了身子紧紧拉住我,我望进她的眼睛,其间一片赤诚,我开始可怜她,这样一个女人,她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顺治几步走到乌云珠面前,气道:“这样不小心!” 乌云珠转头哀求的看着顺治,顺治没再看我,只是道:“随你。” 乌云珠展颜而笑,将我拉到主位之上,待要退到下方席位时,顺治却将她拉住安置在另一侧,在顺治的坚持下,乌云珠朝我歉然一笑,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笑容,却不敢与坐在不远处的玄烨对视,他那清澈的眸中装满了担忧,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僵了,最后不得不别过脸云,逃避着他的目光。 顺治自顾的与乌云珠说话并不理我,乌云珠却每句话都要询问我的意思,这一举动使得顺治极为不满,我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只要挺过今晚,说不定我与他就会有新的转机,整整一晚,乌云珠不断的试图缓和我与顺治的关系,顺治对我的态度却不见丝毫好转,这让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乌云珠也沉默下来,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无奈,我朝她笑了笑,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真心的对她笑,这个女人真蠢。 她的目光停在我的胸前,轻声道:“娘娘的玉佩倒很别致。” 我勾勾嘴角,将玉佩解下,隔着顺治递到她的手中,她反覆翻看了好一会,脸上竟有几分羡慕。就在她想将玉佩还给我时,她忽然脸色发白,眉头紧皱的捂着肚子,顺治连忙扶住她,转身叫常喜宣太医。我站起身来担心的看着她,她面容痛楚,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不一会,太医随着常喜匆匆而来,招呼宫人将乌云珠扶到卧室中去,刚将乌云珠扶起,只听清脆的一声,那块玉佩从乌云珠手中掉落,生生的摔成几瓣,乌云珠惊呼一声,就想弯腰云拾,顺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瞥了地上的玉佩一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看我,转身而去。 我怔怔的将碎片拾起,坐回原处仔细拼合,拼来拼去始终是缺了一个角,目i我在地上不停的搜寻,却遍寻不到,我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拼好了又能怎样?它的另一半早已消失,始终是回不来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常喜回来宣布宴会结束,问了问常喜,知道乌云珠没什么大事,这才稍稍放了心,同时又十分诧异,我……竟在担心她。 殿内的嫔妃相继退出,玄烨几次想到我身边来,却被佟妃紧紧拉住,看着他满面急色的被拉出门去,让我心中有些安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终究还是有人惦念我的吧。 不一会,宫妃们全都走了,空荡荡的殿上只有我一个人,我看着那块拼不完整的玉佩好久,抬起头来,顺治正站在不远处,我朝他笑了笑,声音飘忽地道:“玉碎了,人也回不来了么?” 他没有说话,我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倦意,伸手将桌上的碎玉拂到地上,碎片落地立刻四处飞散,我轻叹一声,再不看他,低头走出承乾宫去。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皇上口谕,宣皇后至承乾宫见驾。” 顺治十五年正月的一天,一个陌生的白面太监到坤宁宫宣旨,我有些意外,这些天宫内大小庆贺宴会我都自动回避,不出现在他眼前,他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会主动找我? 随着那个太监去了承乾宫,一路上,我得知他 是承乾宫新任的总管,主子是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难怪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到了承乾宫,顺治与乌云珠正在用膳,这不早不晚的时候也不知吃的哪顿,乌云珠见我来了就要起身,顺治淡淡的道:“不是说了么,以后不用这么多礼。” 她不多礼,我还是要多礼的,微微欠了欠身,我便不发一言的站到一边,顺治吃饱喝足后找了块帕子擦了擦嘴,才悠然道:“皇贵妃这些天有些闷,联突然想起皇后是最擅长讲故事的,就特意叫你来给皇贵妃解个闷子。”“皇上……”乌云珠闻言惊呼了一声,顺治没有看她,反而牢牢的盯住我。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朝乌云珠一笑,“不知姐姐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乌云珠为难的看看顺治,又看看我,我笑道:“不如就给姐姐讲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罢。”“这个故事名叫神雕侠侣,宋朝末年……”我缓缓叙来,整个神雕故事我只挑杨过与小龙女的地方叙出,说他们少年为伴,朝夕想处,说他们情窦初开,相互倾心,再说到他们出墓入世,受到众议,说到绝情谷十六年之约,直到十六年后,杨过纵身跳入绝情谷中…… 长长的故事说完,外面天色早已黑透了,我也讲得口干舌燥,乌云珠沉浸在故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她吹嘘不已地道:“一见杨过误终生,说得真好,可惜了程英陆无双那般心性的女子,但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杨过心中早已有了个至死不渝的小龙女。” 听着她略带悲凄的话语,我不禁有些奇怪,任谁听了这个故事,无不大赞杨过对小龙女的痴情,可是她却只是提了程英和陆无双。 顺治却不屑地道:“依我看,杨过对其余女子也并非无情,可他偏要假装痴情伤害那么多人。” 对于他的评价我轻轻一笑,“他正是因为有情,所以才宁可牺牲众女,也不会用别的女人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看着我的笑容顺治冷哼了一声,“你先回云。明日再来。” 我微微一笑转身而云,他可以将我置之不理,但他没有,爱之深责之切,他越这么对我,就说明他越在意我。 接连几日,我都准时地到承乾宫中讲故事给他们听,顺治不时的对我冷嘲热讽,我只一笑了之,对乌云珠做出一些亲密举动我也只当没看到,却又在心中暗笑他做得太刻意,但是那种淡淡的倦,却始终 在我心头缭绕,任我怎样驱赶,也久久不能散去。 十五年二月初,我刚要启程去承乾宫,却见袭人惊慌地跑回来,“主子,今儿清晨,皇贵妃产下了四阿哥。” 我的嘴巴大大张开,这是什么情况?早产?昨天还好好的,一边想着一边匆匆赶到了承乾宫,那个白面太监挡在门外,翻着白眼说:“皇贵妃与四阿哥母子俱安,皇上吩咐,待皇贵妃歇息几天皇后娘娘再来伺候吧。” 这是什么话?我刚一皱眉头,袭人已冲上去照着那太监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该死地奴才,说话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眼前的是谁!” 那个太监捂着脸恨恨的看了袭人一眼,袭人还要上前,我一把拉住她:“何必跟这样势利眼的奴才一般见识。” 来承乾宫只是出于一番心意,虽然被一个奴才拦了路,但我心意尽到了,也就够了。 乌云珠的四阿哥由于早产了一个多月,孩子的身体很弱,听了这个消息,我心中不禁暗忖,四阿哥早夭莫非就是这个原因? 这个孩子的降生无疑是让顺治高兴的,不过太后可不怎么高兴,她显然不太喜欢这个孙子,因为在这个小生命降生后数天,太后也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十天后,远在南苑的太后忽然下了一道懿旨,让宫内的嫔妃前云南苑侍疾,宫内大部分嫔妃都接到了旨意,就连还在坐月子的乌云珠也不例外。 太后病了?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接到旨意的。 太后对我的特别照顾让顺治十分气恼,几乎是同时的,在众妃离宫之时他便下了道圣旨,说我不尽心照顾太后,有违孝道,减了我皇后的一切份例,月俸只按妃级发放。 常喜捧着这道圣旨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那里发呆,我不起来他也不好叫我跪下接旨,只得飞快的念完旨意,将圣旨递到袭人手中。 袭人看着那道圣旨几欲落泪,我郁闷的看她一眼,被减了份例的好像是我吧。没办法。站起来安慰她几句,又接过那道圣旨看了看,“嗯,字写得不错。” 待我发完感慨,便看到顺治那张铁青的俊脸站在门口,我有些讶异他大白天的怎么也会出现,哦,对了,大概是想看看我接了圣旨的反应吧。 我扬了扬手中圣旨,“嗯……我很难过。” 大概上我的声音太没诚意,他气得摔门而云,我将那卷明黄的绢纸扔到一边,走回窗边支着下巴继续发呆。 乌云珠并没有在南苑呆了太久便被顺治接回来,她也不得不回来,因为她似乎比太后病得更要重些,不知何时起,宫内悄悄的有了一些传言,大意是说皇上要准备第二次废后了。因为据说皇上有想立四阿哥做皇太子的意图。皇太子,我的耳边不觉响起了一些声音,“我现在就下一道诏书,立咱们的儿子做为太子。”“你疯了,儿子在哪里呢?”“写完就先在你这存着,反正总会用得着的。”呵呵,我木木的笑着,对他地皇贵妃,他也是这么说的么?谣言起了没几天,顺治将我宣至,足等了一上午,他才姗姗而来,见了我反倒不急着说话,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看起书来。见他存心不理我,我踱到窗前远眺,看着那蓝蓝的天,思绪又不知飞到哪去了。“你不好奇朕找你来做什么吗?”身后突来的声音吓得我打了一个激灵。我瞄了他一眼道:“皇上是君,君不开口谁敢先开口,不怕不敬么?” 他冷哼了一声,“这会儿倒懂上规矩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他向他,没有开口,但眼中装满询问。 他清了清嗓子。“最近宫中有一个流言,不知皇后有没有听说。”“既是流言,就说明是无风起浪,又何必要听。”他紧紧地盯着我,“若是无风不起浪呢?”我恍惚了一阵,勾了勾嘴角,“那就是真的?”他地脸上隐现笑容,“朕将皇后找来就是想问问皇后的意思。”“哦?是立太子之事还是废后的事?”我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他的眼底蒙上一层阴郁,我笑笑道:“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有人送了我几个字,那几个字可是会害死人的,皇上现在又这么问我,是想让我回答呢?还是不回答?” 他的脸色低沉下去,我欠了欠身子道:“一切旦凭皇上作主就是,臣妾这就回宫准备接旨。” “你……真的不在意?” 我垂下眼帘,“对于这些,我向来是不在意的,你不知道么?” 他握了握拳头,“是不在意太子、皇后、还是不在意我?” 我抬起头讶异的看着他,“你还在意我心在的想法么?” 他双唇紧,撇过头去,“不在乎!” 我有些泄气,转身离去,看来我应该回去收拾收拾给人让地方去了吧。 又过了一些时日,那些流言平息下来,也不见顺治的旨意下达,乌云珠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顺治又开始找我去“伺候”皇贵妃,不过这次来宣旨的不再是那个白面太监,换了另外一个,这个倒十分顺眼,问了问才知道,原来的那个太监不知被内务府调到哪里去了,他才顶了缺。 到了承乾宫,顺治还是那副样子,乌云珠倒真的好了不少,已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这样又讲了两天故事,到了第三天,这太监没领我云承乾宫,反而到了书房,大概顺治觉得让我说书并没有成功的“折磨”到我,又想到什么别的好方法了吧。 书房里还是那副样子,两侧是高高的书架,中章置着一张明黄的书案,书案之后,顺治与乌云珠一同坐着写字,看着眼前的两人,我不由得有些恍惚,就在不久前,座在那里的人还是我,而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了。 我在殿中站了好一会,顺治才抬起头来,一副才发现我的样子,“来了也不出个声,吓着皇贵妃你可担当得起?” 我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头云,今天没有兴致,不想反击,没了对手,他也施展不开,气哼哼的瞪了我一眼,“今天不讲故事了,弹个曲来听听罢。”他一边指旁边,那里早已备好了一张瑶琴,不说书改弹曲儿了?我暗叹一声坐到琴边,双手按到琴上,可想来想云,脑中却只有一首“笑傲江湖”是最熟的,索性放下手来,起身道:“太久没弹,忘了怎么弹了。” 顺治讥讽的一笑,“那唱个曲儿吧,唱总不能忘了吧?”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心中已没了疼的感觉,“这几天说书说得太多,嗓子哑了。”他脸色一沉,就要发作,乌云珠连忙拉住他,我欠了欠身子,“臣妾还是先告退,不打拢皇上与皇贵妃的雅兴。”他今天是专门来找茬的,再留下去,我怕又要与他吵起来。 顺治瞪了我半天,突然道:“朕要看书,”他指着书架地高处道:“给朕取下来。” 我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书架的最高处足有三米多。旁边配备了小型云车,专为取书之用,我缓缓地踱到云车下,磨擦着云车的扶手道:“真地让我去么,我可能会摔死。” 我有惧高症,他一直知道。 他得意地笑道:“不想上去,那就拿出点才艺来给朕 与皇贵妃解解闷吧。” “不知皇上想看什么?翻个跟头好不好?”对于这样的游戏我真的有些倦了,我没有回头,抬脚踏上了级阶梯,“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么?通过伤害我来证明你爱她?”我缓缓的说着,也一级级地向上走着。“原来经过这么久,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才是爱。” “停下!”他带着一丝狼狈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上完最后两阶站到云四的最顶端,一侧通着阶梯,三侧围着只到大腿的栏杆,我紧紧的抓住扶手,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很奇怪,虽然还是有些眩晕,但却不再害怕,原来,不只有在甜蜜时才会忘记高度带来的恐惧,我不恨他,但却很累,我回过头,淡淡地看着他,轻声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哪得情殇倦意浓。” 他站在案前,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在你心中,我是否还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我靠在栏杆上双手慢慢松开,他的脸上满是惊恐,我朝他微了微嘴角,身子猛的向后倒去! “惠!” 在我坠下的同时,他充满惧意的声音响彻宇霄,我嘴角的笑意渐大,我又赢了一次,坠落的感觉大概就像坐过山车吧,从前因为我的俱高症,从没玩过这个向往已久的游戏,没想到,在三百年前倒玩了一次。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刹那,却又觉得很漫长,我并不害怕自己摔得七窍流血,因为在这里,有一个永远不会让我受伤的人。 我安安稳稳的落在逐月怀中,四目相交,我见到他眼中闪过的痛苦,“你的心,死了吗?” 心死了吗?我不知道,这时一股大力将我从逐月怀中抢出,明黄的衣服映入眼中,他紧紧的抱着我,周身轻颤不已,“出去”他的双眼紧盯着逐月,逐月看着我,我无意识的将头向顺治怀中偏了偏,逐月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转身离去,不知是笑我的笨,还是在笑自己的痴。 顺治的眼中又冒出两蓬火焰,那是嫉妒的火,他朝屋里的人大吼道:“都给朕出去!” 殿内的宫人慌忙退出,乌云面无表情的在原地福了一福,径直而去,我看到她眼中,满是破碎的期望。 殿中只有我们,我抬头望着他铁青的双唇,轻声道:“你,又输了呢。” 他的双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忽然将我重重的摔到地上,在我呼痛之前欺身而上,将我压在身下,接着,冰凉的双唇落下,毫不温柔的掳住我,双手用力撕开我的衣襟,大手握住我一侧的柔软重重捏关,我痛哼出声,双手用力的想将他推开,他用一个手牢牢箍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游移到我的双腿之间不断的探索,我忍不住急喘一声,他飞快的褪去我们之间多余的衣物,将我的双腿大大分开,炙热抵在我的娇柔之处,“你的男人,还真不少!”我已开始动情的身体因他这一句话瞬间冷却,他猛的冲入我的体内,我不适的轻推着他,“痛,出去。”顺治那好看的俊脸微有些扭曲,他不仅没有退出身去,反而捉住我的脚踝进一步推送起来。“不喜欢么?他们是怎么对你的?”真不敢相信他那好看的嘴中怎会吐出如此伤人的话。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滑下眼角,他没有理会我,专心的做着“运动”,我没有一丝快感,下体满是灼的痛楚,他感受到我的木然,双眼赤红的盯着我道:“我已经不能让你有感觉了么?”我看着他,流着泪缓缓说道:“你不该这么对我。”他没有说话,双唇来到我的胸前含住一点樱红用力吮吸,手指轻柔的逗弄我的下身最敏感的珍珠,身体委动渐缓,我的呼吸渐渐沉重,熄灭的欲火又被他慢慢点燃,他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抬起头来,重重一个挺身,脸上满是讥诮,他的表情刺痛了我,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意识在他愈加粗暴的动作下渐渐远去。 “我应该恨你的。”他在我耳边低喃唤回我一丝清醒,“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 我没有听完他的话,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让我没有丝毫防备的昏倒在他身下。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珠胎

好刺眼,到处都是黄亮亮的光,这是哪里?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是谁在哭?我艰难的活动一下身子,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的罗帐,轻纱暖室,馨香满鼻。我对这里并不陌生,这是乾清宫,微微扭过头去,袭人满面泪痕的守在一侧,为什么要哭?我吃力的抬起手想要触碰她,身上却传来一阵酸痛,袭人见我醒来惊喜的轻呼一声,“主子……”只说了两个字,便又语带哽咽,我呆呆的看着她,如潮的记忆不断涌入我的脑海,一连串冰凉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滑落,幅鳞啊,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我没有问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让袭人替我穿好衣裳,倚着袭人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常喜不知从何闪了出来,拦下我为难地道:“娘娘,皇上吩咐,让娘娘在乾清宫好生休养。”我听在耳中,却没听进心里,脚下不停的出了西暖阁,常喜在身后连忙跟上,口中不断央求,“娘娘,您这一走,奴才可就没了命了。”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乾清宫是御用之所,旁人芑可久留,他若要问起,就让他去翻翻后宫的规矩法典吧。” “在这里朕就是规矩!”我话音未落,已被人从后方抱起,我闭上眼撇过头去,他的声音更恼,“睁开眼睛,看着朕!”我依然如故,他开始移动,大步踏入西暖阁中将我摔到床上。腰部的酸疼让我忍不住呻吟一声,他站在床侧冷声道:“没有朕的旨意,你休想走出乾清宫一步!”自那天起。我便被“软禁”在乾清宫,每日不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就是倚在窗边发呆,我想忘记他,可为什么越这么想,他在我头脑中的印象就越发清晰?好的坏的一股脑的涌上,我果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吧?顺治十五年三月初十。这些天后宫之中始终被一种奇怪地氛围笼罩着。眼见失势的皇后被皇上勒令住在乾清宫已有十日,皇贵妃依然受宠,可皇上去承乾宫的次数明显减少,更没翻过哪位妃嫔的牌子。宫内众人不由得纷纷猜测,皇上与皇后这是和好如初了?可又不像。哪见过和好的人还整天黑着脸不见一点笑容呢?那就是没和好,矛盾又加重了?也不像啊,要是那样的皇上何苦将皇后绑在身边看着心烦呢?六宫之人无不疑惑不解,我在乾清宫中听完袭人地汇报却不禁苦笑,就连我也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这么圈着我,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么多天以来,他白天都是不见人影,却在晚上等我睡下后摸上床来,任我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我索性不再挣扎,全心地投入到他带给我的愉悦中去,我们的关系似乎又变得单纯起来,没有关怀,没有抚慰,甚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有的知识香帐中的爱欲如潮,他肆无忌惮的冲撞着我身体的最深处,在那里洒下他激情的火种,再在我疲累的入睡后起身离去——因为无论我多早醒来,床上始终只有我一人。再一次,再一次就好,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过。或许一觉醒来,当我想起他而不再会心痛时,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吧。十五年四月中,我的身体起了很不妙的变化,月事已迟好久,我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情况,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枝头新绿,轻扶着平坦的小腹不断摩挲,这是上天的愚弄么?以前是求而不得,如今却在我有了放弃的念头之时给了我一个“惊喜”。当天晚上,我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等他,他很晚才回西暖阁,清朗的眉宇间满是忧虑和疲倦。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他消瘦了一些,眸子中装满我看不懂的忧伤,他见到我仍未入睡显得有些讶异,他上前抬起我的脸,唇边扬起一抹浪荡的笑容,“盛装打扮等朕宠幸么?” “累么?”看出他的强打精神,我竟然有些心疼,朝中又有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么?显然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他哼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下滑至我的颈间,将扣子一颗颗的挑开,“怎么?怕朕累得不能满足你么?”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要回去。”他的手指微顿,很快又恢复了动作,当衣裳滑下肩头,他将我拥入怀中,细密的吻从颈窝游移至肩上,最后落到胸前,他用唇舌不断逗弄着那两点嫣红,颤抖的呻吟不断从我的喉中逸出,我紧紧抵住他的双肩,在自己还没迷失之前轻喘道:“我怀孕了。”他身子僵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盯着我。“你……说什么?”我将双手环至胸前,淡淡地道:“我说,我有了身孕。”他的嘴角抽动一下,似是想笑却又很怪异,他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替我披好,大步走到门口处道:“常喜,宣太医!”太医很快赶到,我躺在龙床上将手伸出帐外,过了好久,才听太医喜不胜收地向顺治道:“恭喜皇上,娘娘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一个半月,我默默的算着日子,是御书房的那次么?这个可怜的孩子,居然在他父亲那样粗暴的行为中悄悄降临。 “真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听得见他饱含狂喜的声音,他上前掀开帐帘,深深的看着我,脸上的微红是因为兴奋么?我不确定,我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能给他带来这么深刻的喜悦。他小心地躺到我身边,从身后轻轻拥住我,将脸深埋进我的颈间,“惠,我们的孩子,你开心么?” 对于他态度的转变我心中微有些难受,原来一个孩子便能让他将我的“情夫”抛之脑后,欣喜不已。不是因为相信我,而是以为……孩子。 “我要回去。”我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便拒绝我,“留在这,让我照顾你。”听着他的称谓我自嘲的笑笑,“看来这个孩子还真是让你和高兴呢。”他将我翻过来朝向他,怔忡了半天才道:“你……不高兴么?”我垂下眼帘,淡淡地道:“我应该高兴么?”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你不想为我生孩子?”我闭上眼,疲倦地说:“只能说,他来得不是时候吧。”我自嘲的笑笑,“我们这个样子,他来凑什么热闹。” “惠,”他将我拥进怀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的声音中满是忐忑,“回到……从前那样。”我呆看了他半天,感到心中有一些东西正在抽离,重新开始,如果他在今天之前说出,我大概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为了这个孩子?”我问得有些艰难。 “不只是他,还有你。”他说得异常认真。是么?恐怕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孩子吧,我努力的弯了弯唇角,“四阿哥怎么样?”顺治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孩子,“身子还是弱,他额娘怀他的时候就身子虚,又早产了一个多月,难免的。” “以后多去看看他吧。”这个可怜的孩子大概是活不过今年夏天的。 “恩,”他点头道:“你现在也是孕妇,不要想得太多,每天心情好好的,替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好儿子。”我将头枕到他的臂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我想回坤宁宫。” “你……”他又有些急躁,我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里。尤其是这张床。”耳边宁静了半天,他才轻轻收紧手臂,“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我没有睁眼,他欠我的对不起实在太多,我不知道这句是为了哪件事而说。第二天,顺治下朝回来,便亲自送我回了坤宁宫,皇后有孕的消息迅速飞遍整个皇宫,飞到朝野上,飞到南苑去,太后在第一时间赶回,索尼率先上书以表恭贺,朝中大臣纷纷效仿,短短三天,递上来的贺表已堆了满满一桌,这些臣子们已经忘了就在不久前他们还纷纷指责于我,上书请求废后。看着太后与朝臣的态度,各宫的后妃们也都见风使舵,不过我将他们统统拒之门外,借着顺治的名义发了一道口谕,不让她们来打扰我。袭人在门外宣完“ 口谕”,回到屋里双脚打颤,“主子,这假传旨意……” “放心。”为了这个孩子,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果然,晚上我将假传圣旨的事与他说了,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嘱咐我要注意休息,乍看之下我们的关系好象又回到了从前,但我的心情却每况日下,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恨!或许又不该说“恨”,我只是怪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多想他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因素,没有孩子,只是因为我而这么做。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史除名没尘埃

“袭人,你这两天是怎了?”我待在软垫上懒洋洋地问道,她这两天精神极度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眼睛还肿肿的,显然是刚哭过不久。 “呃?”她好象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我一笑,“奴婢没事,大概是这两天有点累,精神不济吧。” “到底是什么事?”这个样子还骗我没事? 袭人连连摇头,眼眶却不觉红了,我连忙下地拉住她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袭人的头摇得更快,甩出几颗泪珠,“真的没事,奴婢这两天心情不好,主子别跟奴婢操心,只管安心养胎,不如……奴婢让湘云过来伺候,省得主子见了奴婢烦心。” 我脸色一沉,“你到底说不说?” 袭人低头沉默了一阵,终于哽咽地道:“陈大人他……明日就要被处决了。” “什么?”我皱着眉道:“怎么会这样?” 由于牛痘法已在军中试用后推广到了全国,各地天花病发率已减至有史最低,经过小半年的时间,受疫地区已逐渐开始恢复生产生活,相信以后再也不会有天花肆虐的情况发生了。至于陈萧,他虽是任着病人自生自灭,还“侵吞”了百万两银子,但那都是无奈而为之,也是为朝廷保存颜面之法,不论功行赏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能以怨抱德? “他说了那些银子的下落?” 袭人摇头表示不知,我抬脚跨出门去,“走。跟我去找皇上。” 袭人连忙拉住我,“主子,陈大人定是命中有此一劫。无论如何难逃劫数,主子切莫再因此事与皇上发生冲突。” 她那哀求的模样让我红了眼眶。依我与顺治现在地关系,如果我前去求情,说不定陈萧会有一线生机。可袭人竟宁可放弃,也不愿我再受伤害。 “不要紧”。我紧握住她的手。“不保住他,也要保住他的家人,不是么?” 袭人此时已哭得像个泪人儿,我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走。小林子连忙跟上,问明了我们要去哪。小林子道:“皇上现在可能不在乾清宫,四阿哥又病了,皇上下了朝就赶过去了。” “那就去阿哥所。”我命人将肩典抬得飞快,一路到了阿哥所,刚一进院门,就看到角落处一个小小地身影坐在那里,靠在廊柱上似在发呆,是玄烨,一眨眼已四五个月没见到他了,他好象又长大了一些,等这个月过完生日,他就四周岁了,四周岁,好小,呵呵,我不由得向他招了招手,玄烨的目光转向我,慢慢地站起,去不过来,只是盯盯的看着我,他身旁的乳母想拉他过来给我请安,却被他甩开,小脸上满是复杂之色,最后他一低头,转身跑开了,乳母连忙过来向我赔罪,又急急地转身向玄烨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他……这是怎么了? “惠!”身后传来地叫声让我回过神来,转过头,顺治与乌云珠正从一侧的殿中走出,乌云珠神色凄然,想是四阿哥病得不轻,我想起正事,连忙朝他们跑去,顺治一脸急色的迎上,揽住我的腰气道:“干什么这么急?要是摔着怎么办?你现在有孕在身,可不比从前。” 我心中一阵不舒服,有孕、有孕,一见面只会提这个,我突然一皱眉,明白了玄烨刚刚为何那般模样,恐怕也是与我怀孕有关。 我怀了孕,历史正朝未知的方向发展着,如果我怀的是个男孩儿……玄烨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我第一次对这个孩子有了厌恶的感觉,他不仅夺走了顺治的全部注意力,还令我与玄烨间有了隔阂,压下胃里强烈的翻滚,我缓了缓情绪道:“四阿哥怎么样?” 顺治轻叹了一声,乌云珠的眼泪已泛出眼眶,我不忍地道:“四阿哥吉人天象,不会有事的。” 乌云珠悲伤的点点头,看着她的样子我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顺治问道:“到这来是不是有事?” 我点点头,看了看乌云珠又摇摇头,顺治被我弄得有些模糊,我说道:“先送鄂姐姐回去再说。” 乌云珠强打精神地道:“臣妾自行回去便可,不敢劳烦皇上娘娘相送。” 顺治道:“这么多太医在这看着,四阿哥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了。” 乌云珠点点头,看着她渐去的背影我不由得叹道:“她其实很可怜呢。” 顺治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看着四阿哥的寝室方向道:“我想无看看四阿哥。” 他微微皱下眉,“等好了再去吧,那屋子里病气重,别染了你和孩子。” 我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这次他将我放到孩子的前面呢。 送我回坤宁宫的路上,我与他同坐御辇之上,迫不及待的问了他陈萧的事,他沉吟了半天,才淡淡的道:“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我急着,“他是为了朝廷,是为了你的脸面!他是替你担了黑锅!” 顺治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眼睛瞄到跟在一侧的袭人脸上满是担心,我放缓了口气道:“其实从朝廷的角度出发,他是该死的,只是这样很不尽人情罢了。”我看着他又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顺治握了握我的手,“陈萧的事你先不用管,明天……陪我出趟宫。” 回到坤宁宫,我盘算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顺治的意思,出宫与陈萧的事有关系吗?不会是让我看行刑去吧?打了个冷战连忙赶走这个想法,顺治不怕吓到我,也不怕吓到他的宝贝孩子么。 第二天上午,常喜赶着一辆青篷马车等在坤宁宫外,换上朝服上了车。顺治已坐在车内,“叫你那个丫头也一起去吧。” 我一愣,更想不通他要干嘛。叫袭人也上了车,常喜一抖缰绳。马车驶出了紫禁城,驶向城外,京城郊区的一片空地上。一辆简陋地马车停在那里,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书生在那里不停地想京城方向张望。顺治吩咐常喜将车停过去。那人见了马车飞也似的跑过来,一掀车帘,激动地道:“晓皓……” 待他看清了车内地我们,脸上一窘。作揖道:“对不住,认错了。”说罢转身回去。又向来路张望。 顺治跟在他身后下了车,又回过头轻扶住我,待我安全的落地后才向那人走去,看着他地背影,我真不知自己是否还应对他再抱希望。 顺治来到那人面前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叶明之?” 叶明之?不就是帮陈萧算江南赈灾要花多少银子的人? 那人一愣,“在下正是,不知阁下是……” 顺治看了看天色,“应该就快到了。” 那人脸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顺治扫了他一眼,“是谁让你等在这里的?” 叶明之大惊失色,张大了嘴巴道:“你是……是……”话未说完,他双膝一弯,欲要跪下,顺治道:“不用多礼了。” 叶明之深鞠一躬,立在一侧,我心中越发好奇,顺治要叶明之等在这里,到底在等谁?说快要到了?看着天色,午时刚过,我心中一动,他们等地人,莫非是…… 我走上前去,看着叶明之问道:“为朝廷详列赈灾款项的,可就是叶先生?” 叶明之虽好奇我地身份,但还是欠着身子道:“在下不才,错估了痘疮地传播速度,本想以此搏个前程,没想到差点搏去晓皓兄的性命。”他说完,才惊觉自己说得过于直白,不由得小心的看了顺治一眼,顺治道:“你也不用过谦,谁也没料到这次疫症竟会如此严重,你做出的那些数据,已经很了不起了。”顺治又看着他:“还想留下么?” 叶明之摇了摇头,叹道:“以前在下将官场想得过于简单,依在下地性子,留在京中怕不是与晓皓同命相连吧。” 顺治微微一笑,也不强求,我逮住机会问道:“晓皓可就是陈萧陈大人?” 叶明之错愕道:“晓皓正是陈兄的表字。” 我看着顺治,惊喜道:“他……不用死?” 顺治拉住我地手,轻笑道:“他要是死了,你又要与我发脾气了。” 看着叶明之探究的目光,我脸上一红,转身走到袭人身旁,袭人脸上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叶明之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可就是袭人姑娘?” 袭人红着眼圈朝他福了一福,叶明之一揖到底,“姑娘对晓皓的情意,明之在此谢过了。” 袭人连忙闪至一旁,红着脸道:“奴婢可没帮上什么忙。” 正说着,常喜在旁轻声道:“来啦!” 众人齐齐远眺,果然,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正急速驶来。 马车停下后,叶明之也不敢在唐突,只是心急的看着,车帘掀起,一个满脸污迹的人从车中下来,头发乱如杂草,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匆忙间穿上的,这副打扮,比叶明之还不如,叶明之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晓皓……”话音未落,已是泪洒衣襟。 陈萧也同样激动地不能自己,两人哭成一团,我感动只余抬头看着顺治,“他怎么会……” 顺治道:“为了朝廷他不惜牺牲自己一世清名,你当我真的那么无情么?” 他紧紧的盯住我,话语中似乎又包含了别的意思。我神情一黯,逃避似的低下头,顺治轻叹了一声,看着前方道:“行刑时用了另几名死囚替下了他们一家。”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此时陈萧也发现了我们,慌忙上前跪倒。顺治面色沉重地道:“朕只能做到这么多,那些银子朕已派人起出,不过你的清名算是毁了。” 陈萧笑着摇摇头,“如果百姓仇视朝廷,国家何以安定?草民的清名还要之何用?” 顺治点点头。“你去罢。” 陈萧磕了个头,又朝向我道:“草民叩谢娘娘恩德。” 我歉然道:“我并没帮上你什么忙。” 陈萧笑道:“娘娘不止帮了草民,更帮了天下苍生。百姓定会感念娘娘恩德,永世不忘。”说完话。陈萧起来,盯着我身后的袭人看了好久,哀叹一声。转身而去,行至马车之前。又犹豫了半天。终于回头道:“袭人姑娘,陈萧孑然一身,不知姑娘可还愿意陪伴陈某埋名隐世?” 袭人泪意涟涟地与陈萧对视了良久,才轻声道:“公子恕袭人不能陪伴左右。此次离去,愿公子与夫人白头到老。永世不离,袭人余愿足矣。” 陈萧心痛的望着袭人,此时车内传来几声咳嗽,跟着车帘掀起,露出一张蜡黄的面孔,脸上还能见到曾经地姣好清秀,只是此时已被病魔折腾得不成样子。 陈萧连忙上前扶住她,那女子朝陈萧笑笑,又朝着袭人道:“袭人姑娘,你对陈家尽心尽力,对陈萧的情意咱们也都看在眼中,如不嫌咱们家贫,姑娘就随我们走罢。” 袭人泣道:“夫人一番心意袭人心领了,望夫人日后保重身体,与公子相携到老。”说着,她走到马车前,拔下头上玉簪,又摘下耳环手镯,递到陈氏手中,“袭人来得仓促,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只当是袭人地一片心意吧。” 那陈氏并不接东西,只是拉住袭人道:“姑娘莫不是嫌我病体拖累?” 袭人忙道:“夫人误会了……” 这时车内又探出两个老者,应是陈萧的父母,按理说他们年纪应该不大,但看起来已白发苍苍,老太太擦着眼睛道:“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如果没什么放不下的事,就跟咱们走吧,我们年纪大了,阿秀身体又不好,萧儿是个男人,家中总得有个操持之人,如果姑娘再不答应,老婆子就下去求你了。” 说着她与老头儿就要下车,袭人慌忙劝阻,陈萧看着袭人道:“袭人,跟我们走吧,陈萧此生定会好好待你。” 袭人已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挣开他们的手逃回我身边,我心酸的看着她道:“你若是想走……就走吧。” 袭人连连摇头,“奴婢绝不离开主子。” 我叹息一声抓起她的手,“你不用放不下我,如今我有孕在身,谁还敢欺负我?”我意有所指的看了顺治一眼,顺治干咳一声扭过头去,我又道:“还有太后向着我,湘云也陪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袭人看看我,又看看陈萧众人的期待眼神,似乎有些动摇,我趁热打铁地道:“你走了也不是不回来,过个三年五载,家里都安定了,你再回京来看我。” 此时顺治走上前来,揽住我道:“你跟他走吧,你主子交给朕照顾,不会再受一丝委屈。” 袭人奏了皱眉,似是有些不信任顺治的话,顺治脸色一沉,袭人连忙低下头,我拍着她的手道:“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袭人突然下了决心般的跪在地上,朝着我与顺治磕了个头道:“主子,奴婢……走了。” 我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袭人又道:“皇上,主子脾气急,若再有冲撞了皇上的地方,皇上务必包容。” 我伸手想将袭人拉起,假意怒道:“走就走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袭人并没有起来,她说道:“奴婢只是想说一些真心话,主子不让奴婢说完,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离去地。”她有转向顺治道:“皇上只道柔弱如皇贵妃般的人物需要抚慰,殊不知主子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来得脆弱敏感,主子心中的苦处只有自个儿知道,表面看着坚强,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再经不得一点伤害了。” 顺治的表情一滞,袭人又道:“主子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皇上为何还要质疑主子的一片真心?不嫌……太伤主子的心了么?” 袭人的指责让顺治面上有些挂不住,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谁让我有过前科呢。是不是?”我不知道他对我的不信任是不是源于那次的谋刺事件,但可以确定的是,自那以后我但凡做了什么事,他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这件事。 顺治的眼中闪过一丝矛盾,袭人向后瞄了一眼,用只有我们三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奴婢斗胆,皇上那么对主子,难道只因主子曾想除去皇贵妃么?” “袭人!”我讶异得呼出声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顺治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袭人道:“如果真是如此,奴婢冒死也要为主子求个公道,皇上不了解主子的为人么?宁愿相信这是主子一手策划,而不愿细究主子是不是因为要保护某人而甘愿担此罪名?” “袭人,够了。”我沉下脸来,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来喜,看来他便是袭人得知此事的途径,只是她要为我申冤,也不惦惦自己的身份,若是顺治一怒之下要治她的罪,我是拼死也要护住她的。 袭人坚决地道:“主子不让奴婢说完,奴婢是不会放心离去的。” 顺治恍遭重击般呆在原地,好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保护……谁?” “皇上以为呢?”袭人毫不畏惧的迎上顺治的目光,顺治的脸色变了又变,袭人又道:“皇贵妃的身份莫说是她老人家,换了世间任何一个母亲,也是无法接受的。主子为了皇上与她老人家的关系,不知付出了多少,皇上都一无所觉吗?如果真是如此,奴婢宁可主子还是那个被皇上置之不理,也不愿见到主子现在的样子。” 顺治转过头来看着我,“这……就是你不解释的原因?” 我叹了一声,抬起头直视他,“我若解释,你就相信么?两人之间如果事事都用解释,那么世间还要信任作什么?不过……这事也确是因我而起罢。”我自嘲的笑笑,“我一直希望你信任我一次,只是……呵呵,好象一次都没有。”我上前拉起袭人,“只管安心的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这条路选得很苦,或许我会一直走下去,又或许我会放弃,但无论如何,我不后悔,因为我努力过,付出过。你也是,选了一条路就勇敢的走下去,努力让自己活得开心,活得精彩,不要后悔,更不要因为一些人而放弃自己的选择,比如我。” 袭人控制自己的泪水,缓缓地点头,我拉着她走向陈萧。将她交至陈萧手中,“袭人……我一直将她当姐妹看待,你……切莫辜负了她,伤心容易挽心难,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她今日对你的一番情意。” 陈萧拉着袭人跪下,严肃地道:“皇上在上,我陈萧此生若有负于袭人姑娘,定然不得好死!” 我点点头,“走吧。” 袭人含泪与陈萧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我突然叫道:“等一下。” 我转身跑回顺治身边,他呆呆看着我,低声道:“伤心容易挽心难,你……” 我撇开心底的复杂感受,强自笑了笑,指着他的头上道:“这个你应该不在意吧?能不能送给我?”我指的是他帽上镶的那颗指头大小的光华明珠,看那成色,值个万八千两银子不成问题。 顺治闻言摘下帽子,不解的望着我,我一把将那颗明珠扯下,拿在手中晃了晃,“谢啦。” 我回到马车边上,将那颗明珠连着身上的首饰递给袭人,“拿着,这些就算是主子给你的嫁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 袭人满是泪痕的小脸消失在马车扬起的尘土之中,我的心像是缺了什么,空荡荡的久久不能平复,此时,感到身边多了一人,我没有回头,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我们……回去吧。” 袭人,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而我的那?我会选择将它结束么?或许……会吧。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袭人的离去让我有些空落落的,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顺治有几次故意起了话头,我也装作没听到,伤心容易挽心难,我对陈萧说的这句话,何尝不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天下太平之时,我与他的感情就像烟火般炫烂而又炙热,而一旦到了多事之秋,也同样像烟火般迅速冷却,这真是我所追求的东西吗?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还何谈什么感情发展? 无意识的将手抚上肚子,那里正住着一个崭新的小生命,我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为我带来怎么不一样的将来,但我实在是不应期待他的,是孩子,也是顺治,我轻叹了一声,顺治挨过来握住我的手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抽出手,就势挑开窗帘,向车外看了半天,才道:“有点累。” 顺治不死心的将我搅入怀中,“累就靠一会。” 我没有靠向他,反而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他道:“你觉得……我们真的还能再回到从前么?” 顺治脸色微变,我将他的手抓起触到我的胸口处,“摸到没有?这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说的是玉,也是心。 他有些恍惚,“你怀了……” 我微一皱眉,“那又怎么样?” “我……” 顺治刚说了一个字,马车车厢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与顺治滚到一处,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他脸色煞白的抱住我。“没事吧?” 看着他的脸色,我轻叹一声垂下眼帘,“没事。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不会让孩子出什么事。” “行了。”我打住他地话。别过脸去。 此时常喜探入头来道:“主子受惊了。是两伙百姓当街打起来了,撞了车。” 顺治一掀车帘。我顺着缝隙看出去。果然,就在不远处几个百姓揪住一位华服公子打成一团,又有家丁打扮的人在旁帮忙,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马车被堵在街上动弹不得,顺治眉毛一立。“顺天府也不知干什么吃地!” 我掀开窗帘,朝那边看去,打得热火朝天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招呼过旁边看热闹地一个年轻人,那人来到车前道:“这位夫人有事么?” 我指着那边问道:“小哥可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盯了我半天,忽然道:“您不就是跟那个好打听的老道一起喝茶的那位夫人么。” 我一愣,那人笑道:“夫人不记得小地了?”他做了一个倒茶的动作,“小地就是那个茶博士啊。”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的记性还真还。” 他哈哈一笑,“小的没别的长处,就是好认个人儿。”他凑过来指着打做一团地人群道:“夫人看见没?挨打的那个贾二,那可是咱们京城地名人!” 我仔细看了看,“看着也就是个纨绔子弟。” 茶博士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位爷本身是没多大能耐的,可他跟皇贵妃家中沾着亲呢,谁不知道咱们皇上爷最喜欢皇贵妃?这么一来谁还敢惹他!” “原来如此,”我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坐在车里的顺治,朝那茶博士笑道:“既然他这么不好惹,怎么那些人还敢打他?” “那些人哪,都是外乡来的,鼓捣小买卖的,多巧啊,这两拔爷在这碰上了,这外乡的爷呢,逢人便说这活命娘娘的恩德,贾爷听不下去了,就跟他瓷了几句,这不,就打上了。” “活命娘娘?”我奇道:“哪个庙里供的这个娘娘?” “夫人误会啦,”茶博士一笑,“这活命娘娘,说的就是当朝的皇后娘娘。”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那茶博士一皱眉,“我说夫人,您跟那位道爷一样,两耳不闻天下事吧?皇后娘娘不忍见子民身受痘疮之祸,亲身冒险研制出抑制痘疮之法,咱们大家无不感念娘娘恩德,提起之时均以‘活命娘娘’相称,以示心中感激。” “我……这倒从未听说。” “嗨,也不怪您,这都是咱们市井小民的私下的叫法,要让哪位当朝的大人听见了,还不得治咱们个对娘娘不敬之罪。”茶博士缓了口气又回到不远处的战场上,“这几位外乡的爷说了一路,这贾爷就走在他们后边儿,许是听烦了,揪住一个就说……”他小心的四处看看,“这可都是这位贾爷说的,跟小的可没关系。” 上次他好像也这么说,我笑着点点头,那茶博士才压低了声音道:“贾爷说,皇后娘娘有什么好?那个防痘疮的方法,说不定是敌军的爷们儿研究出来,送给娘娘的。” 我皱皱眉道:“如果是敌军研究出来的,为何要将这方法送给旁人?” “是啊,那几位外乡的爷也是这么问的,贾爷还反问人家,你们鼓捣买卖挣了钱,除了给中的婆娘,还能给哪个女人送去啊?这外乡的几位爷一听可就受不了了,就打起来了。”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你们怎么都是这样啊,什么也不明白,这话说白了可是要掉脑袋的。”见我们还是不太明白,他将头探到车厢中,恨铁不成钢地道:“就是给自己相好的。”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顺治也立即反应过来,铁青着脸一把掀起车帘跳了出来,我连忙招呼常喜拦住他,随后也跟着下了车,顺治推开几个围观的百姓,挤进人圈内,常喜护着我随后跟上。那茶博士也跟上来,看着顺治的脸色小声道:“夫人,这位爷也是拜活命娘娘的?” 我无暇理他。急急地朝内张望,这时顺治已冲到那些人之间。那几个外乡人见了顺治的打扮还以为他是来帮贾二的,一拥而上,不过清朝马背上得天下。皇帝一般都会个两下子地,几个普通人还是不放在眼中的。三两下放倒这几个外乡人后。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贾二哭爹喊妈的从地上爬起,走到顺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们儿!好样儿地!贾爷我谢谢你,今天晚上聚香楼,我请客!” 顺治微眯着眼睛看着贾二。“听说你与皇贵妃娘娘家沾亲?” 贾二咧开大嘴笑道:“兄弟的亲姑姑,那是皇贵妃娘娘的胎生乳母。” 我看着身边地茶博士。问道:“就这个亲戚?” 茶博士道:“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顺治冷笑一声道:“认了门干亲竟也敢当街放肆,看来鄂硕还是死得早,没好好管教你们!” 贾二一听这话立刻跳到一旁,拉着那两个家丁朝着顺治道:“怎么?你也是个找茬的?” 顺治没有搭茬,又问道:“听说刚才你对当今皇后出言不逊?” 贾二瞄了一眼越聚越多的人群,想来心中也有些后悔,但仍犟道:“这……这也不是我说的,多地是人这么说。 顺治脸一黑,“还有谁这么说?” 这时地上那几个外乡人也都爬起来,到顺治身边道:“这位公子,瞧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顺治正在气头上,被这几人一问顿时又见火起,我连忙上前拉住他,皱着眉道:“不要胡闹,我们回去。” 顺治一甩手,指着贾二道:“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 “听见了,我们回去罢。”他要是当街闹事被人发现定会掀起不小地波澜。 “你……竟然不在乎?”他的声音猛的升高。 他这话让我怒火骤起,“我不在乎?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指着鼻子说出比这更恶毒的话!许你说得,就不许别人说得?现在倒来装好人!”我将他推向贾二,“打吧,你打死他!” 顺治呆在那里,脸色苍白的望着我道:“我那只是一时气极……” 我哧笑一声,冷冷地道:“你看看你自己,与这位贾爷有什么区别。”说罢,我分开人群,“我们走了,你想继续在这打架也随你。” 我抓住常喜挤出人群,顺治呆若木鸡的停在原地,常喜着急的连连回头,“主子,这……”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乱,一只大手在远处不停挥舞,“娘……” 叫了一声却噶然而止,众人见有人当众叫娘,瞧着有趣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那人转眼奔到我身前,扑通一声曲膝跪倒,“娘……嗨!” 我瞧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大为诧异,“李良!”他正是西北军中的“御厨”李良。 李良嘿嘿一笑,“小的给夫人请安了。” 众人一看李良不再叫娘,改称夫人,不由觉得无趋,又将注意力投到顺治、贾二等人的身上,有几个好事的还不听呼喝,“打啊!快打啊!” 我让李良起来,欣喜地道:“你怎么会在这?” 李良挠挠头道:“小的思来想去,还是想回京碰碰运气,才回来没几天,今儿刚走到这,好奇想看看热闹,没想到就撞到了夫人。” “走,回车上再说。” 回到车上,我吩咐常喜绕路而行,常喜为难的朝人群方向频频张望,直到顺治阴沉着脸回到车上,常喜这才抖动缰绳,绕路而行。 李良看了看顺治,又看了看我,我并未与他引见,只见笑道:“三虎怎么样了?” 李良咧嘴一笑,“那小子出息了,头两个月上战场,杀了三个噶子,不过自己也中了一刀。” 我惊呼一声,李良笑道:“娘娘别担心,没什么事。自打娘娘走后,咱们打仗之前都要唱那首歌,一唱起来,上阵杀敌都浑身带劲儿!” “你一个伙头军,又知道上阵杀敌的感觉了?” 李良老脸一红,“小的都是听三虎说的。” “你们现在还在根血魂骑军作战么?” 李良摇头道:“一直到去年年底,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血魂打气仗来大失水准,屯齐将军差点没将他们整窝端了,这才老实了,到后来打仗,都是跟噶子打。”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顺治突然道:“血魂的将军,突然失踪了。” 李良讶异地看了顺治一眼,“这位爷知道得倒清楚。” 我仍然没有理会顺治,心中忍不住暗忖,血影失踪了,会不会到京城来?那方仲堂呢? 过了一会,耳边悄无声息,我不禁一愣,扭头看去,却见李良与顺治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我开口道:“李良,你这次回京,可还是想入宫做御厨?” 李良忙不迭的点头,“其实小的此次回来,还想托人给娘娘捎个信,希望娘娘帮着引见引见。” 我指着顺治道:“入宫的事我说了不算,问他。” “不知这位是……” “宫里的事情都得听他的。” 李良听罢连忙赔笑道:“原来是总管大人,敢问公公贵姓?” “咳!”我被口水呛得咳了一声,顺治连忙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朝着李良咬牙切齿地道:“你……好!御厨是不是?准了!” 李良大喜过望,“多谢娘娘,多谢总管公公。” 让李良这么误会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轻咳一声,朝着李良道;“外面驾车的那个才是公公,这位……是公公的主子。” 李良琢磨了一会,猛的色变,不顾身在车厢之内颤着身子跪下,连连磕头,“皇……皇上恕罪,草民该死。” 顺治脸色难看的瞪着李良,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不知者不罪!” 李良千恩万谢,却再也不敢在车厢内坐着,跑到前边儿跟常喜坐了,车厢内又剩了我与顺治两人,他半天没言语,我也乐得清静,眼瞅着马车就要驶进紫禁城,他才开口道:“你……跟他认识?“ 我用“你说得是废话”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又想怀疑我跟他有奸情?” 顺治脸色一变,“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理他,继续发我的呆,顺治低头沉默了半天,“我之前那样对你,确是不对……” 我斜睨着他,轻笑道:“这是道歉?突然又相信我的清白了么?” “对不起,”他低声道:“原谅我。” “不原谅。”我干脆地道,“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听够了。” 此时马车已驶进紫禁城,我招呼常喜送我回坤宁宫,顺治面色复杂的望着我,动了动嘴角,故作轻松地道:“街上那个人,你也认识?他说的那个道士……” 我索性闭上眼睛,顺治的声音顿时消失,他大概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吧。 “还记得那年七夕,在街上遇到的道士么?”我缓缓地开口,“回京的时候,他拦住我,劝我不要回宫。”说着话,我睁开眼睛,“他说。我若执意回宫,闭会遭受极大的痛苦。” 顺治微一皱眉,眼中闪过几许期望,“可你还是回来了。” “是,”我与他对视,“我回来因为我相信,但我错了。我做梦都没想到……”没想到我相信的人,会这么对我。 说到这,马车车身轻晃了一下,停了下来,我挑帘下车,看着李良道:“我住在这里,以后有空就来看我罢。” 李良连连点头,顺治下得车来,眼中满是歉疚,我看着他淡淡地道:“不用抱歉,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是我当初不曾痴心妄想,也不会落得如今的结果,你放心,孩子我会好好的生下来,至于其他,顺其自然吧。”我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以后……好好对待乌云珠,有信任做基础,两人才能走得长远。” “惠!” 不理会顺治的呼唤,我缓缓步入坤宁宫,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平静。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章 湘云

“主子,”进了坤宁宫,小林子忙迎了上来,他朝我身后看看,“袭人没跟着伺候么?” 我笑笑,“袭人哪,让我给嫁出去了。” “啊?”小林子不雅的张大了嘴巴,我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真是够难看的。” 小林子摸摸被打的地方,咧嘴笑道:“主子今儿心情好象不错?” 我一愣,“我平时心情很不好么?” 小林子皱着脸道:“自打主子回宫,主子吃也吃不多,睡也睡不香,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奴才们都担心得要命呢。” “放心吧,你们的主子又回来了。”卸下心头重担,不再一味强求,顺其自然的过日子,的确会让人轻松不少。“湘云呢?” 小林子忙道:“奴才去把她叫来。” “不用,我去瞧瞧她。” “主子,”小林子忙拦住我,“那个……湘云这几天身子不好,奴才让她回屋歇着去了,可不是她偷懒,是奴才……” 我一皱眉,“她没事吧?请了太医没有?”一边说,我一边朝湘去的卧房走去。 小林子连忙跟上,“奴才就是看着她没精神,说给她找太医,她又说不用。” 心急的来到湘云房前,一推房门。房门却从里面锁住,小林子连忙叩门,过了好大一会,才见湘云神色慌张的将门打开,看到我,更是心虚得低下头去,我心中疑惑,进了门去。却又并无异常。仔细打量了一下湘云,发现她竟胖了很多。只是面容显得越发憔悴,我心中歉然,自从回来,我光顾忙活自己的事了,很少跟她说说话,到后来住到乾清宫去,也是袭人随侍。回来后也鲜少见到湘云在跟前伺候,我竟大意得没有过问,现在看她一付精神不振的样子,我不由得大为心疼。 “湘云,身子不舒服么?我找太医给你瞧瞧。” 湘云忙道,“主子,奴婢没事,不用劳烦太医了。” 我叹了口气,“你赶紧回床上歇着。” 湘云点点头。回过身去,手却不经意的在腰间撑了一下,我心头一跳,遣走小林子,掩上房门。随着湘云来到床前,拉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道:“湘云,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湘云听着我的话。眼圈一红,摇了摇头。我抬起她的脸看了半天,“你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湘云一吱下唇,不出声算是默认,“是……血影的?”我真是废话,我上前拥住湘云,眼泪簌簌而下,我可怜的妹妹,为什么总让她遭受这样的境遇? 湘云擦去我的眼泪,“姐姐莫哭,对胎我不利。” 我恍惚了半天,拉起她的手道:“晚上我叫李太医过来,打掉这个孩子!” “不!”湘云突然惊叫一声,紧张地站起,看着我惊疑的目光,低头道:“我……想留着他。”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湘云缓缓地跪下,“主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您将奴婢遣出宫去吧。” “你……”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湘云应该恨这个孩子的,不是么? 湘云低头不语,只是流泪,我呆呆的望着她,如果一个女人肯心甘情愿的为一个男人生孩子,那只说明一件事,“你……爱上了血影?” 湘云摇摇头,“不,我恨他。” “恨他就打了这个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他无辜?他会害了你一生!”我激动得指着湘云大骂,“你想出宫?你带着他怎么出宫?你要怎么生活?回家去?被别人知道你未婚产子会将你抓去游街地!” 湘云闻言终于痛哭失声,“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 “你还说……你没爱上血影……”我呆呆的靠在床边,“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你居然……” 湘云掩面而泣,“我恨他,可也……放不下他!他的心里,很苦。” 我无力地道:“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强把你带回来。” 湘云止住哭泣,抬头看着我,“姐姐,湘云留在那里,只会更加痛苦,京城才是我的家,就像西北才是他的天地一样。” 我叹了一声将她拉起让她坐在身旁,“血影失踪了。” 湘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轻声道:“血影现在不在西北,他失踪了。” 湘云愣愣地道:“他……去了哪里?” 我摇摇头,“可能来了京城——如果……他来我你……你会跟他走么?” 湘云苦笑一声,“他怎么来找我?” “我见他对你,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无情。” 湘云摇头道:“我们两个之间,是一段孽缘,他与朝庭间有国仇,有家恨,湘云承担不起。” “或许你可以劝他跟你一同隐居,从此不管天下之事。” “姐姐,你知道么?他出身南明朝庭,那里有个血衣堂,他在那里受训十年,人格已有些扭曲,如何过得了正常人的生活?况且,就算他肯,有人也不会肯的。”湘云一边说,思绪却好像不知飞向何处,我心头一酸,曾经最为天真无邪地湘云。现在竟落得这个结果。 我将她拉起来,看着她的腰身,皱着眉道:“我们回来都快半年了,怎么你的肚子还没显出来?”只是看着胖了许多而已。 湘云也不说话,低头解开衣襟,露出缠在腰间的白布,我忍不住又要流泪,上前将白布慢慢解下。微泣道:“傻瓜,这样对孩子很不好。” 湘云低叹道:“我……没办法。” 当天夜里。我将湘云拉至我的寝宫,让她与我同住,她听说袭人与陈萧一同离去后,并无太多惊讶,反而语带羡慕地说:“她能与自己爱慕之人在一起,真地很幸福。” 我们聊了很多,我对她讲我与顺治间的种种。由期盼,到心酸,再到现在的心态平各,她跟我讲她对血影的同情、怜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恨他,却很确定自己此生再忘不了他。 “如果我们不是在战场上相遇,如果他不是血魂地将军,如果他没有国仇家恨。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骑首雪魄在蓝天白云间飞驰,累了,就停下,相互依靠着坐在湖边。听我唱歌给他听,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多好……”湘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带着她心中地期翼入梦。或许只有在那里,她才能与她心爱的人儿,永不分离。 次日,我一早起来便叫小林子出宫一趟,我个清静地地方买下一处别院,找些手脚利落丫头仆役,小林子虽疑惑我为何要这么做,却也没有多问,到了晚上回来,说是地方已经选好,这两天再物色些丫头,打扫干净就可入住。 我与湘云说了此事,家是不能让她回的,只得先这么安置,一切等孩子生下再说,湘云听后没说什么,但那满眼的感激却掩也掩不住。 顺治自那天离去,没再来找过我,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这天用过晚膳,常喜忽然急匆匆的赶来,说是顺治在御花园,等着见我。 我去的兴致不大,却又不想见常喜为难,只得交待一声,带着湘云出来,湘云的肚子虽已有些显出,好在旗装宽大,又夜色低垂,倒也不会让人发现,出来走走,当做散步也好。 到了御花园,常喜在前引路,转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我不知他搞什么,疑惑间却见到前方不远处的地方摆了一只点燃地蜡烛。好奇的走过去,转角处又一只,顺着那些蜡烛一路走去,竟来到了清湖边上,望向湖中,我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湖中漂着无数只蜡烛,结成一个心形,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心中却有了一些冲动,就在此时,身边闪出一个人影,用他清洌如昔的声音划过我的心底,“我的心,你……还想要么?” 我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湖中的那一片烛光,过了好久,我回头笑道:“很不错地招术,让我有些感动呢。” 他的脸上瞬间添了一丝喜色,却在我下一句话时消散。 “不过,你的心,我还真的不敢再要了呢。”我直视他,“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他的目光黯淡下去,我突然有些不忍,连忙带着湘云回去,强忍着不要回头,不去看孤伫在湖边地那道身影。 回到寝宫,我呆坐在那里,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湘云轻叹一声来到我身后,替我将发髻放下,“主子何必如此呢,让皇上放下身段,已是非常不易了。” 我轻轻一笑,“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太多期望,再来一次,我的心就彻底碎了。” “心碎……也比无心可碎要好得多了。”湘云的声音低沉而又飘渺,我回头抓住她的手,“别想得太多,安心养胎,过了端午,那边的房子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时我送你过去,看看你地新家。” 湘云弯了弯嘴角,伸手轻抚着肚子,“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听话,会不会像他爹一样……”看得出,湘云对这个孩子是满怀期望的,那我呢?我怀孕也两个多月了,我却从没好好地与孩子说过话,我是在怨这个孩子么?我真傻,湘云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我怎能这么狠心的对他不闻不问呢? 思及至此,我将手触上小腹,好奇异的感觉,那里,住着我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出生、长大、成人、生子……一林温柔的笑容慢慢在我嘴角逸开,原来做母亲的感觉这样奇妙,原来人的一生不只有爱情值得期盼,还有很多、很多……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云影相随

顺治十五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主子,奴婢就不去了。”湘 云为难的看着我。 我一瞪眼,“不行!明儿我就走了,怎么连最后一晚都不陪我?咱们去应个景儿,然后就出来,再去御花园散散步,聊聊天。” 听我这么一说,湘去不由得点点头,找了件宽大的旗装换上,与我一同前往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太后与洛颜已经到了,洛颜连忙迎上拉着我坐下,太后慈爱如昔,可不知为何眉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愁缭绕,这时佟妃带着玄烨,乌云珠带着四阿哥也到了,太后对玄烨招了招手,玄烨难言的望了我一眼,来到太后身边,太后一把将玄烨抱到腿上,亲昵之情立现,而对尚在襁褓中的四阿哥却不闻不问,乌云珠的脸上闪过一丝酸楚,自预的到席间坐好。洛颜在一旁拉了拉我说:“皇嫂,听说今天晚上会有宝贝出现。” “是什么?” 洛颜摇摇头,这时殿外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顺治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顺治无声轻叹,朗声道:“平身罢。” 落座后洛颜迫不及待的朝顺治道:“皇帝哥哥,今天是不是有宝贝给我们看?” 顺治笑笑,“不错,有日本使节进京带来一颗宝珠,要在今日晚宴献上。” 洛颜撇了撇嘴道:“宝珠?我还当什么稀罕物。” 顺治笑道:“稀不稀罕,看了就知道。”说罢,他回头吩咐下去。不一会,一个粉面涂丹的日本女子步入殿内,柳眉细眼,云髻高耸,斜插了两只长长的发髻,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美态,手中端着一只金镶玉嵌的盒子,不看那宝珠。只看这盒子也价值连城了。 那女子走到殿中跪下,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道:“叩见吾皇万岁。” 洛颜看了那女子半天。哼了一声道:“也不知是献珠还是献人。” 顺治瞪了洛颜一眼,“不要胡说!”他紧张地看着我,我淡淡的一笑,并不在意,顺治略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那日本女子已将宝盒找开,大红的衬底上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宝珠。却与其它宝珠并无区别,只是大了很多罢了。 众人都兴致勃勃的等待宝珠出场,一见之下不禁大觉失望,那女子腼腆的一笑,“请皇上将烛火熄去。” 顺治点了点头,不一会,殿上已黑得看不清人影,这时。却只见那女子手中的盒内地宝珠发出淡淡的柔光,这竟是一颗夜明珠,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大地夜明珠,果然是宝贝。不过我却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能发出这么亮的光,该有多少幅射啊。 顺治连忙揽住我,“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考虑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什么是幅射。他又道:“喜欢么?送给你。” 此时大殿上只有夜明珠的光辉,映着那光辉。看着他那诚挚的面孔,我轻叹一声,正要拒绝,眼角却闪过一丝银光,在我微一错愕之时,那道银光已在我面前闪过,直直的朝顺治送去,我甚至都没想出那是什么,一声惊呼已自我口中喊出:“小心!” 声音未落,只觉身边已多出一道黑影,不及细想,我奋力的将顺治推倒,此时又一道身影从左侧扑出,两道身影战至一处,顺治一把将我拉起护在后,这只是瞬间之事,殿上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角落处亮起几盏宫灯,殿上虽仍昏暗,却仍可看清殿上与张德海交手地人,黑衣蒙面,手持一把长剑,张德海手无长物,显然十分吃亏,这时在坐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惊叫:“有刺客!” 大殿上顿时慌做一团,就在那黑刺客与张德海交手的瞬间,手捧宝珠的日本女子猛的抬头,从头上拔下发髻,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发髻尖端处显出幽幽的蓝色,显然是沾有巨娄。那女子双脚在地上猛的一蹬,整个人顿时像离弦的箭一般朝顺治射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站在顺治身后的一个老太监抬起刚刚还混浊无神的双眼,一道精光自眼中迸出,他双手微抬,赤手朝那女子手中的发簪抓去,眼见去势缓慢,却偏偏叫那女子无处可避,那女子厉喝一声,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折下,躲过一击,老太监飞身上前,双掌连拍,就在此时,从大殿西北角又扑下一道身影,直朝顺治而来,那边张德海预不得被刺客缠住,匆忙回身赶在那道身影扑下前挡在顺治身前,与之对了一掌,这边打得如火如荼,大殿上却早已乱成一锅粥,不分主仆地纷纷向殿外逃蹿,顺治护着我与太后退至龙案之后,我慌忙的寻找着湘云的身影,昏暗的烛光之下,湘云被混乱的人群推倒在地,我用力挣开顺治地手奔向湘云,将她拖到身边,此时殿外的侍卫已然赶到,只是被向外涌出地人群堵在门口处,忽然门口处又起骚乱,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声声惨叫,难道外面也有刺客?向外涌出的人立即打转,个个像没头的苍蝇在殿内乱蹿,人们在短暂的骚动后又恢复了平静,一道人影自殿外飞入,那人刚一入殿,殿内立刻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他没有蒙面,脸色惨白,竟不似活人,他将手中长剑指向顺治,阴森森地道:“顺治,纳命来!”那人一同射出,顺治虽会那么两下子,但又岂是这种高手的对手,他一脚将龙案踢向那人,以争取一些时间,那刺客岂会在乎这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瞬间变得粉碎,那双阴狠的眼睛牢牢盯着顺治,避无可避之下顺治猛的将我推向一旁,我扑倒在地,长剑已到了他的面前,我惊叫一声,心脏几乎跳出胸口。那边张德海以一乱二已然险象环生,那老太监一掌后飞了那女子手中地发簪。飞身而回,却晚了那么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人从旁闪出挡在顺治身前,生生的替顺治挨了一剑,那不是别人。正是乌云珠。 顺治半拥着乌云珠被剑上的力量撞得后退几步,这时那老太监已然赶到,手指疾弹,长剑登时断做两截,那刺客眼见必胜之机被人破坏,恨得双目赤红,双掌连出,老太监与他拼了数掌竟口吐鲜血。“佻是……李轻衣!” 那刺客阴恻地一笑,“早在国破之时,世上已没了李轻衣,你身为大明内侍,居然保这鞑子皇帝。今日便与他一时去死罢!” 老太监已面如金纸,却手上不停,又与李轻衣拼了数招,这时门外涌进大批侍卫,李轻衣愤恨至极。一掌拍在老太监胸口之上,大喝道:“血影!你竟还不动手!”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手持长剑从角落处朝顺治扑来,顺治此时跌坐在地,怀中又有一人,如何脱闪得开,我想挣扎着起来,却觉腹中一阵绞痛,眼见那人即将得手,李轻衣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只是在那瞬间,湘云扑身而上,挡在顺治身前,那人的见了湘云剑身一偏,却晚了一步,长剑从湘云胁下刺入,我嘶喊一声,挣扎着就要上前,那人却比我快得多,一把捞住湘云滑下的身子。 “凌,你真的来啦。”湘云缓缓伸手拨开那人挡住面颊的头发,我立惊当场,那人……竟是方仲堂! 湘云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你不能杀了皇上,那样,姐姐会难过至死地。” 我的眼泪瞬间涌出,方仲堂……不,是方凌,那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方仲堂,就是血影!只是不知为何,在同一个躯壳中,会住着两个截然不同地灵魂。 方凌眼中的痛苦难以言喻:“你这个傻子!”说话间的心痛神色让我分不清他此时是方仲堂,抑或是方凌。 湘云轻轻一笑,从胸口摸出一块雪白的玉牌,牌上雕着一只展翅雄鹰,“凌,我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叫鹰儿,你说好么?” 方凌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湘云费力的将手搭上肚子,“我们的孩子。” 方凌听罢此言,眼中杀气尽消,他颤抖着身子拥住湘云,湘云地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凌,你愿意跟我们永远在一起么?那样……就永远不会有痛苦了。” 李轻衣见方凌被湘云缠住,腾出脚来踢起地上一截断剑,朝湘云射去,方凌看也不看,一把抓下,血从指间流出,眼睛却看着湘云,湘云突然流下泪来,脸上却仍笑着,“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说着,湘云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直直的朝方凌刺去,方凌的手指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直到那柄匕首没入小腹,湘云泪流满面地道:“对不起,当姐姐告诉我你离开西北之时,我就准备了这把匕首,你怪我么?” 方凌闭了闭眼睛,“傻云儿,”两道清流自他眼中缓缓流出,“这样怎能杀得了我呢?也好,我们就永远在一起罢。”他抱着湘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的嗓子几乎喊哑,此时李轻衣被涌入的御林军团团围住,再想搏杀顺治已不可能,他大吼一声,奋力将那老太监击飞,纵身而起,越过侍卫飞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有了御林军的帮助,张德海的压力骤减,一个侍卫首领跪到顺治面前大声道:“奴才图海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顺治望着怀中地乌云珠,脸色苍白地道:“速将刺客拿下!” 与张德海过招的两名刺客突然发了疯般连毙数名侍卫,却不逃跑,反而又向顺治扑来,只是距离过远,半路便被御林军用长枪刺死,那边方凌抱着湘云像是对外界环境浑然不觉,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围在他们身边的御林军个个惊疑不定,小小的包围圈随着他们朝门口移动,此时异变突起,趴在地上的一具死尸突然蹿起,射向顺治地自是被人截下,方凌却避也不避,闷哼一声,银针入体,那女子双目怒睁,“血影,你忘了我们的协定,南明一定会处决你的家人。” 方凌恍若闻,那女子看着周围的御林军,冷笑一声,从地上抓起一把短刀,自绝而亡。湘云将手臂环上方凌的脖子,“凌,我好累。” 方凌笑笑,绝美地容颜令人触目,“闭上眼,我们很快到家了。” 湘云笑着合上双眼,方凌突然转过头,拔出腹上的匕首抖手朝我射来,我几乎只凭关一股毅力支持着自己不要昏倒,腹中地疼痛让我不能移动分毫,看着渐渐逼近的匕首,我眼前渐渐模糊,耳边传来顺治嘶吼的怒喝,无数条人影朝着方凌和湘云一拥而上,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一种力量迅速从我身体中流失,腹中不再温暖,裙中已一片温懦。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命数

湘云……你在哪里? 前面是什么?为什么那么亮?湘云!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唤,回过头,湘云却就在我的身后,一道绝美的身影在亮光处唤道:“云儿,我们回家。” 湘云绽开一抹笑容,看着我绘缓后退,我伸手急抓,却扑了个空,跟着她跑到亮光之处,那道绝美的身影轻声道:“你该回去。” 我迷茫的望着他:“你是方仲堂,还是方凌?” 他牵住湘云的手,与她相视一笑,“方凌,字仲堂。” 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我大叫着湘云的名字,湘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姐姐,你该回去,那里有等着你的人。不要过来,回去——” 回去?脑中刚想着这两个字,他二人已然消失,眼前出现一个异常洁白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是白。我要回到哪去?袭人走了,湘云也走了,我还有什么?孩子,对,我还有孩子,低头看着小腹,那里却是一片透明,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就连我的身体,也没有,想起昏迷前的一刻,我痛苦的嘶喊,孩子也没了,我还有什么? 你还有我。 是谁?我努力想看清是谁在说话,眼前却始终是一片混沌,不,没了,没人再要我了。 我要你!你醒过来。 又是那个声音,醒过来?我明明是醒着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为什么听着好熟悉。想起却又有些心痛? 惠! 是在叫我么? 惠! 声音一次比一次急切,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忽然,眼前的洁白消失,变做一片漆黑,接着,一道强光刺得我不能睁眼。“好刺眼……” “熄灯!”那道声音就在头顶,听起来十分暴躁。 眼前暗了下去。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屋内只剩两盏昏黄的灯光,一道人影映入我的眼帘,是顺治,他大概好几天没有梳头洗脸了,以前光洁地形象全然不见,满眼的血丝。一脸的倦意,人也消瘦了许多。 是他在叫我么? 见我醒来,他狂喜着唤过太医,我转了转眼珠,将手抚上小腹,“孩子……” 顺治眼中满是痛苦,他轻抚着我的脸,强自笑道:“我们以后还会再有。” 我轻轻的合上双眼。凉凉的湿意顺着眼角滑至耳边,“湘云呢?” 顺治久久不答。 “她死了?”我悲痛得浑身颤抖,顺治抱住我,“别难过……” 我猛的睁眼,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将他推开。“是你!是你下令杀了他!” 顺治脸色苍白地道:“血影要杀你。” 我“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不是……是我害了她,我要是不带她来,她就不会死,是我……” “不是你。是我,”顺治一把抱住我。“是我下令杀了他们,不是你。” “是你?”我精神极度恍惚,突然挣开他,坐起身来,“我要去看她。” “惠。”他一把搂住我,“他们已经入土了。” “那就把他们挖出来。”我极度认真地道:“我想再见见他们。” 顺治颤着身子抱住我,“好,我带你去见她。” 他终究是没让我再见他们,只是让我远远的望了一眼,他们紧紧相拥,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将他们抬到火场,熊熊烈火之下,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再也不分彼此,扫出他们地骨灰,却不见那块玉牌,我跑到灰烬中细细寻找,顺治眯起眼睛望向火场的负责太监,那太监吓得双腿发颤,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玉牌,我上前拿过细细擦试,顺治望着那太监怒道:“处死!” 太监吓得屁滚尿流,我抬眼望向顺治,“他只是一时贪心罢了,何以至死?”我缓缓的抚摸着那块玉牌,“他死了,在你心中不过是死了个太监,可在别人心中,失去的或许就是一个亲人,一个姐妹……”我的眼泪缓缓流下,也不知到底是在说谁。 “我想出宫。” 顺治脸色一变,“我陪你去。” 我没有拒绝,就算拒绝,也没用。 在小林子的指引下,我来到了那座新买的宅院,大门已重新漆过,里边也收拾停当,叫小林子遣散了众人,我将方凌和湘云地骨灰供至案前,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接着我抱起骨灰,叫小林子点燃宅院,火光直冲云宵,我将骨灰撒入火中,看他们随风而逝,湘云,这是你的新家,喜欢么? 至此,我身边的四个贴身宫女,再无一人留在我的身边。 难道这些,便是那道士说的“偿还”么?让我失去所有的人,让我慢慢枯萎至死。 “乌云珠……” 顺治叹了一声,“她已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子还极虚。” “有人那样对你,此生你该满足了。” 顺治看着我,久久不语,回到宫中,我才发现原来我竟已昏迷了十日,现在已是五月中旬,坐在镜中,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孔,脑中闪过一个个片断,三年了,不长也不短地时间,我依然坐在这里,可心境已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将手抚上小腹,我的眼泪又流出来,直到现在,我才能为那个无缘的孩子痛快的哭一场,他的离去我虽心痛,但我不怨任何人,这是天意。人,真的是不能胜天的。孩子没了,我与他之间最后一点联系也没了吧,这份债,还得真是彻底。 整整一月,我将自己困在坤宁宫不见任何人,顺治、太后、洛颜、荣贵……整个坤宁宫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直到有一天,顺治破门而入。将我拖出寝宫,我瘫在地上,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顺治摇着我地肩膀吼着:“你看看你的样子!一个宫女就那么重要吗?一个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顺治突然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开坤宁宫,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一个婴孩,他将孩子放入我的怀中,看着眼前粉嫩的小孩,我终于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容。如果我的孩子还在,说不定,也是这般可爱。我伸出手,逗弄着他地小下巴,孩子用他黑亮的眼睛看着我。咯咯地笑着,我也跟着轻笑。 顺治朝着常喜道:“上谕,四阿哥过继至皇后膝下,以后由皇后抚养,封……荣亲王。” 常喜显然被这道上谕吓坏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居然封至亲王,我茫然的抬起头。顺治蹲下身子,心疼的道:“惠儿,你快些活过来。”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将他递还至顺治手中,转身走进寝宫。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死了。 我的消沉让顺治更加坚持,那道上谕轰轰烈烈的发了下去,整个宫中为之啐然,乌云珠被顺治下令禁足,不得出承乾宫一步,三日后,佟妃领关玄烨前来,见到我,不由分说的跪至地上,我没有看她,眼睛直盯着玄烨,玄烨看着我,小脸上满是深沉,佟妃紧了紧握住玄烨的手,开口道:“臣妾知道娘娘素来喜欢玄烨,如果……娘娘将四阿哥送回去,玄烨从此便是您的儿子。” 我大觉讶异的看向佟妃,玄烨一脸的惊容,“额娘!” 佟妃满面从容,可嘴角却在微微发颤,“娘娘一定明白臣妾为何如此,如果娘娘答应,臣妾自此闭门不出,再不理宫中事非,只求娘娘……给玄烨一个与人较量的机会。” 四阿哥的生母是皇贵妃,养母是皇后,就算以后我再有孩子,四阿哥的身份也是不容忽视的,相较之下,玄烨便显得势单力薄,所以佟妃,才做了这个孤注一掷的决定吧。 玄烨紧了紧小拳头,看着佟妃道:“儿子绝不离开额娘。” 佟妃摸着他的头,未出声眼眶已红,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道:“你舍得么?从此他便再不能叫你额娘了。” 佟妃努力控制着眼中地泪水,“只要玄烨前程锦锈,臣妾……没什么舍不得的。” 我又看向玄烨,“你呢?” 玄烨盯住我的眼睛,倒似便下了决心一般,“儿臣决不离开额娘。” “你确定?”我的声音有些恍惚,“天意难测,这说不定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轻笑着看向佟妃,“听见了么?他宁可放弃一切也不愿离开你。” 佟妃惊疑的看着玄烨,像是不明白为何小小地玄烨会与我有这样的对话,她回神来急道:“玄烨年岁尚小,说的话岂能做数?” 我摇摇头道:“你应该明白他对你的一片真心,人生有许多事情值得珍惜,不要只看见一样,而忽略了其他事情。 我拉起玄烨,“你放心,玄烨定然会有一个锦锈前程,这是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说这句话时,我眼睛却盯着玄烨,也不知到底在说给谁听,“不要争,争到最后,你会发现什么都是一场空,珍惜眼前拥有的吧,不要等到真的失去时,才悔不当初。” 佟妃的脸上满是迷茫,她看着玄烨,泪水滴落衣襟,“谢娘娘教诲,臣妾明白啦。” 我笑笑,“有空时……让玄烨常一看看我,好么?” 佟妃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朝着我道:“娘娘至今还在为那个宫女神伤么?” 一想起湘云,我心头又蒙上一层悲伤,佟妃叹道:“娘娘可否听臣妾一言?依臣妾看,湘云与那刺客间,倒也并非无情。 我点点头,“以心……相许。” 佟妃笑道:“那娘娘还因何伤心呢?”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幽幽地道:“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死了,心中也是高兴的,如果终生不能再与他相见,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佟妃的话似醍醐灌顶般让我心头一阵明亮,不错,湘云死了,何尝不是找到了她的幸福,如今他们的骨灰定然已飘过千山万水,去了那蓝天绿地之间,湘云终于可以跟着方凌,自由自在的策马扬鞭,没有国仇,没有家恨,没有大清、南明、血衣……也再没有那不能承受的附骨之痛。郁结渐渐解开,愁云慢慢消散,佟妃与玄烨离去后,我深吸一口气,习惯性的招呼,“袭人,咱们去承乾宫。”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响起,“主子……” 我回过头,一张清秀的小脸映入我的眼中,我这才想起,袭人已经不在了,我朝她笑笑,“带着四阿哥,去承乾宫。”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顾无言

这是我连月来第一次踏出坤宁宫,到了承乾宫,乌云珠的样子吓了我一跳,她竟比我还要憔悴,双眼红肿而无神,我也不多说,叫人将四阿哥送至她面前,她的眼睛猛的一亮,连忙将四阿哥拥入怀中,大概是抱得紧了,四阿哥清亮的一声啼哭,乌云珠毫不急躁地轻哄着怀中的孩子,看她那一副找回主心骨的模样,我放心地走出门口,却正撞上闻讯赶来的顺治,他将我拉进屋里,朝着乌云珠道:“皇贵妃,快将荣亲王交给皇后。” 乌云珠惊恐地看着顺治,双以哀求的目光望着我,我将手自他手里抽出,淡淡地道:“我要别人 的孩子做什么?你将四阿哥给了我,他的母亲便也失去了孩子。” 顺治一愣,接着连连点头,“好,不要,我们自己生,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我轻轻摇头,“我们......就这样吧,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皇后,回到我入宫时那样。” 顺治脸色一变,抓住我的胳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乃是摇头,“无所谓原不原谅,只是过累了这样的生活罢。” 他心疼地望着我,缓缓点头道:“好,我们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在朝上勤政爱民,在后宫雨露均沾,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不要再想我,将我从你的记忆里剔除,让历史重归正轨。” 听了我的话。顺治恍遭雷击,“你......让我忘了你?” 我点点头,“我本不应该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以后好好对待你身边的人,我,你就只当成一个过客罢。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就把我送出宫去,或者干脆......” “不!”他低吼道:“我绝不让你出宫。” 我无声地看着他。他抓住我的手已有些颤抖,“这些就是你期望的?” 我轻轻闭目。点了点头。“好,”他声音低哑地道:“我会照你说的。” 不知怎地,听他这么说我的眼眶竟有些热,不应该这样的。我转过头,快步离去。 “我还能去看你么?” 他的声音让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不要......常来罢。” 出了承乾宫,我直朝慈宁宫走去,太后,她一定等了我很久罢。 “你已做了决定?” 听太后这样问,我淡淡地一笑,“我似乎早应该听您的话。” 太后摇摇头,“有些事,不到最后是不会舍得放弃的。” “您呢?也放弃了么?” 太后望着我,“我早已放弃了。” 我笑道:“您可不是一个懂得放弃的人。” 太后眼中滑过一丝语种疲惫,“人终是不能胜天的。” 我轻叹,“您后悔过么?若是当初狠下心肠,也许现在的结局会有所不同罢。” 太后脸上闪过一抺异样,我笑笑,“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听过‘冬迎春’这种东西。” 太后脸皮疾变,我接着道:“这么长时间,一直有个问题在我心头始终不能解开,当年的容嫔......她真的有这种心智,去做那种假传懿旨诅咒皇后,嫁祸妃嫔的事么?可是她身边婢女的自尽却不得不让人相信,毕竟就算是买通了婢女,她又怎肯自绝当场?这些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谜,直到我碰到一个喜欢研究古怪药材的朋友,我才将这些事情想了个通透。” 太后默默不语,我缓缓地道:“‘冬迎春’这种药物极为罕见,只在隆冬发芽,无花,但清香,可解‘噬心’之毒。噬心本是一种巨毒,但它原来却不叫噬心,名为‘三日醉’,是由两种药物混合而成,百足草和线连天。这两种药物本身无毒,只有合用才有毒放。百足草晒干后研制成粉,无异味,不易让人发现,而线连天却有很浓重的味道,如果二者混合,毒性立发,必会使中毒之人察觉,不过好在线连天在经过炒制后还有另一个名字,却敌茶。” 太后的脸色已开始发白,我深吸一口气,“那年冬天,我随太后出宫,太后故意将玉簪,传回宫中令绣娘在我寿辰之上陷害董鄂氏,百足草早已在宫外时便偷偷下到我的饭食之中,所以只要在寿辰之前让我饮下线连天,便可大功告成,皇后被人诅咒至死,皇上盛怒之下必会不问原由杀了董鄂氏,此时太后再设法将嫌疑引到容嫔身上,皇后得知杀错了人,定然严惩容嫔及她的部族,此时太后的娘家就可以捡个天大的便宜,名正言顺地成为科尔沁最大的旗主,此计既除去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冒牌皇后,又可除去董鄂氏,更可以使科尔沁更加归于统一,真是一箭三雕。” 太后慢慢地踱到窗前,良久叹道:“不错,我猜得分毫不差。你若恨,便恨吧。” 我摇摇头,“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皇上那时与我......亲密有加,定使太后很担心吧,如果那时我身怀有孕,甚至产下阿哥,皇上说不定会立刻将他封为太子,大清朝的太子,如果我真的荣惠当然没有问题,可偏偏我不是,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若让我的儿子成为太子,会让太后更加不安吧。所以太后在出宫之前便定下此计,只是后来苦尘大师将‘冬迎春’簪到我头上,太后才因此改了主意罢?” 太后长叹一声:“不错,如若那天没有你与苦尘一番对话,你现在,早已是先皇后了吧。” 我点点头,“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冬迎春是加到了给我喝的却敌茶中么?为何我还会出现那种麻痹的感觉?” 太后苦笑一下,“苦是冬迎春的份量不足,中毒之人确会出现一些症状的,如不及时服用解药。仍是一命呜呼罢。” “那真正的解药就是后来萨满送来的圣水?” 太后点点头,我又惑道:“可是后来......我明明又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你也说是类似,”太后回过头来。“那萨满是一位精通穴位的高手,他只需在你足底一按,你便会出现那样的症状。” 我恍然大悟道:“那也是迫使皇上讯速处决董鄂氏而使的抬术了?” “不错,只是,却又跑出来一个贞嫔。让我不得不打乱全盘计划。” 我摇头道:“打乱计划的不是贞嫔,而是您自己。正因为我没死。所以皇上才会渐渐冷静下来,才没有立时处死董鄂氏。不过,三利而得其一,太后也算是取得胜利了。” 太后长叹一声。“这便是上天的高明之处,让你觉得已经跳出了他的掌控。殊不知却仍在他的掌中。” “还是那句话,您后悔么?” “已经做了的事,就永远不要后悔。”太后神情坚定,“其实通过这次的事,我也想得明白,董鄂氏肯为皇上牺牲性命,我又何必苦苦相逼,一切,就顺应天意罢。” 我点点头,“理应如此。” “还有......三年?” 太后的声音沧凉至极,我心酸地点点头,三年后,他会出家?还是......会死? “是福全还是玄烨?”太后目光咄咄地看着我。 “是......玄烨。” 太后轻轻闭上眼睛,我轻叹一声,退出门去,太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答应我,在那天到来之前,留在宫里,别让他到最后......还那么伤心。” 陪他走到最后......吗? 自那天起,太后将玄烨接去慈宁宫抚养,这一举动使得众人投在荣亲王身上的目光又转移到玄烨身上,皇贵妃重新拥有儿子后整日深居简出,后宫诸事仍是由贵妃佟佳氏负责,宫中一切好似又恢复了正常,顺治整日勤于国事,对后宫的点召尽量均衡,与太后的关系也似有好转,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只是再没有来过坤宁宫,所有的一切,真的好像回到三年前,我刚刚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 玄烨过来看我,没有佟妃跟着,只他一人,他沉默了很多,我知道那是对我的歉意,他说当他得知我怀了孩子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会夺了他的未来,但是现在,我却向太后说出了他会继位的事实。 “你曾有过捷径,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为了你的母亲。” 他仰头望着我,“人生不仅是只有权势。” 我轻笑,“这就对了,帮你的人是你自己。” 我的日子又恢复了当初的简单,来喜的休养了大半年后,终于回到了京城,只是我不敢留他在身边,赶他回慈宁宫去。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很苦。 没过两天,来喜又收拾了包袱回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办砸了差事,太后要打奴才板子,奴才只好逃回来了。” 我靠在院中躺椅上,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闭上眼继续享受习习凉风。来喜怪叫着欢呼一声,凑过来不停地讲着他养伤时的趣事,只口不提袭人与湘云,对于他的我有些感动,却又发现他几句话不离一个人。追星。他不是向来不齿追星对他的严格要求么?怎么突然脾性大转?而且,那个万年冰块脸真的有那么多趣事? 耳边又隐隐响起幽怨的萧声,来喜结束了他讲了N多天的故事。起身离去,一阵轻风拂过,我身边多了一人,白衣胜雪,随性洒意,是逐月。 他在年初时硬被顺治派出宫去,直到端午节那天的最后一刻才赶回宫中,赶在张德海之前挡在我身前接住了那把早已失了力道的匕首。 他说他离宫时曾来看过我,只是我不知道,他说他本想给顺治最后一次机会,可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我闻言轻笑,这样不是很好? 他说,你还愿跟我走么? 我沉默了良久,我......答应了太后,要再留几年。 你留下,不是因为太后,而是因为你的心。他这么说着,然后,每隔几日,便会来坤宁宫吹曲子给我听,偶尔陪我聊天,或者一言不发地陪我赏月,我不知道自己留下的原因是否跟他说的一样,只是一想到离开,我的心就会空空的。没了着落。 顺治在忙碌了三个月后终于再度来到坤宁宫,但却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派了常喜来问,问我想不想见他。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我们之前应了前句,却没有相思成泪,只有淡淡的愁。 “我做得好么?” 我轻笑,“很好。”我拿出棋盘,“想下棋么?” 他咧嘴一笑,“好。” 那天我们下棋下到很晚,五子棋,我只会这个,不知为何,他却常常失误,看我因胜利而扬起微笑他的眼中就会添加一抺欣慰。 第二日,他又来了,我没有见他,从那以后,他每月只在那日前来,有时下棋,有时抚琴,也会谈天说地,现在我们更像是一对朋友,一双知已,珍惜相见的时间,以保持心头的温暖。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佳人若雪

现在的坤宁宫,在宫中绝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大家都知道皇上对这里有种特殊的感情,但又不明白与皇后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也不敢问,提又不敢提,久而久之,坤宁宫被人刻意的遗忘,只记得这里住的人,皇上曾经极爱,但也极恨。 次年二月,在顺治的寿辰过完没多久,宫中又迎来了另一件喜事,洛颜出嫁了,嫁给费扬古,那个只会欺负她的男孩儿,这半年来的所有场合我都曾出席,洛颜也不敢勉强,只是在出嫁前一个晚来到坤宁宫,与我夜话直至天边泛白,我问她是否因为对逐月失去了信心所以才选择了费扬古,她却说每人都有每人的缘分,不能强求。可也不能逃避,只能直视内心,勇敢面对。 对于感情,她看得比我通透处多。 临走时,她笑着说“皇嫂,如果我是你,我也不知该怎么选了。” 我笑笑,“这样就好。”随后,我便催促着她回去打扮,嫁得晚了,费扬古还不得杀进宫来。 洛颜走后,我的思绪又飞至天边,怎么选呢?逐月情深一片,让人会不沉溺于他有温柔之中,可越是这样,越叫人不忍伤害他。福临呢?一想到他,过往的种种一股脑的涌进脑海,那样的路,我不想再走一次。为什么一定要选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顺治十六年,离上次已过了三年,三年前我苦苦的坚持,现在则又回到了原点。 刚进五月。初选就已开始,仍是由佟妃主持。宛如由于表现得力,顺治为她晋了妃位,贞妃。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会心一笑。佟妃的性子无论怎么收敛。还是事事想拔头等,现在她的旗下又多了一员力将,来处选秀女地威胁,自中又少了几分。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也是湘云的忌日。我换上身素衣,带着来喜来到火场,简单地拜祭过后,我将折了几天的元宝慢慢投入火盆之中,湘云,一年了,你们过得好么? 回转途中,经过御花园,来喜极力说服我进去狂狂,也好,一年来我甚少出宫,几乎快忘了这御花园中的精致美景了。 “姐姐,姐姐!” 突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手脚并用地抱在树上,一脸急色地叫着我。 我走到树下看了看来喜,失笑道:“倒很有你当初的风范。” 来喜撇嘴道:“谁像她那么难看。” 那女孩儿眼睛一瞪,“你说谁难看!” 不喜正要回嘴,我笑了笑说:“行了,快去把她弄下来。” 来喜也不说言,纵身而起,轻轻松松的抓住那女孩儿的衣领将她拎了下来,我笑道:“果然成了高手了。” 来喜得意在一笑,那女孩儿落地后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棵树,抓住来喜地胳膊道:“公公哥哥,你好厉害,能不能教孝我?” 来喜急忙甩开她的手,“你哪来地?怎么没规矩?” 女孩儿吐舌头,“我是太激动了嘛。”说着她又到我身边,“姐姐,我叫若雪,是此次待选的秀女。” “秀女?”来喜夸张的张大了嘴,我也有些诧异,只道她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没想到竟是个待选的秀女,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她,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饱满红润的双唇,虽不是绝美,但却另的一种灵魂之气,若雪听了来喜的叫声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干什第惊讶?难道我不像么?” 来喜道:“哪里像?谁见过秀女爬树的?幸亏你没让别人看到,要不然,早把你逐出宫去了。” 若雪笑道:“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算被逐出去,也无妨啊。” 她的人生态度倒让我很欣赏,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初选刚过,她此时应该储秀宫等待复选才是。 “你莫不是偷溜出来的?” 若雪连连摇头,“今儿是端午节,皇上带着各宫的娘娘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所以唐月姑姑才让咱们出来透透气。” “唐月?她还在储秀宫么?” “是啊,”若雪点头道:“姐姐认得她?”说完又一吐舌头,“唐月姑姑自然是很多人认得的,不知姐姐在哪一宫当差?” 来喜一皱眉头,怒道:“你长没长眼睛?这是......” “来喜。”我叫住他,我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的确很让人误会,不过这样也很有趣。 若雪朝不喜道:“你才没长眼睛呢!” 不喜明白我的意思,但仍不甘心地道:“长眼睛了还看不清眼前。” 若雪不服气地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又不是李白!” 来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关李白什么事?” “李白眼神不好啊,而我眼神好得很。”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李白眼神不好?” 若雪一板脸,“有诗为证。”她清了清嗓子,“床前明月光,咦?是地上霜!那么近的东西都看错,还不是眼神不好么?” 听着她的歪论我一下子笑出来,来喜的眼神却闪动了一下。,若雪朝他做了个鬼脸,又拉着我问道:“姐姐还没说呢。” “我住在坤宁宫。”这不算是骗她吧? 若雪一听,好奇的睁大眼睛,紧张有把我拉到一旁。“姐姐,那你一定见过皇上喽?” 我笑着点点头,她又道:“皇上是不是真地像传说中那么优秀?” “嗯......还好吧。只是有时脾气大了一点。” 若雪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脾气大?如果小心一点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我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她笑道:”看来在宫中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来喜突然阴着脸道:“别痴心妄想了,依你的性子若是留在宫中。定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还是想办法躲过复选。早日出宫去罢。” 若雪灿然一笑。“你不用吓我,进宫前我娘跟我说,皇上是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儿,注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也必然会有争斗,不过只要我用真心待她们。她们定然也会用心待我,我又什么好怕地?” 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我的心头掠过一丝烦躁,“你地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她笑了笑,却不接着我的话,只是问道:“姐姐,如果我被封了名份,留在宫中,以后能不能去找你?” 我淡淡地道:“你应该现同届地秀女多多亲近才是,找我做什么?” 她地脸蛋黯淡下去,“她们......都不太喜欢 我呢。” 我该说她天真么?抑或是蠢?“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眨着眼睛望着我,我轻声道:“就因为你对她们用了真心。”说完,我回头朝着来喜道:“我们回去罢。” 走出好远,若雪的声音才再响起,她地那里大喊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停下,当然更没有回答,带着来喜拐了个弯,出了御花园,来喜一路沉默,让我有些不习惯,直到了进坤宁宫,来喜突然道:“她跟主子......很像。” 我一愣,失笑道:“我竟不知道自己也是她嬦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来喜低头道:“主子自是没有她那么天真的,但有些地方却很像。” 我盯盯地看着不喜,“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来喜半天没有 言语,过民好久才道:“那样的性子,皇上也定然喜欢吧。” “你就在担心这个?”我哧笑一声,:他喜欢地人多了去了,况且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他喜不喜欢谁,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 来喜微皱眉头道:“是这样吗?主子难道想与皇上一直这么下去?就不担心主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吗?” “不知怎地,听来喜这么一说,我心中竟的些不快,“听不懂么?我说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心中是谁,有什么位置又关我爰事。” “若真是如此,主子因何不肯与逐月大人出宫?”来喜一反常态的逼问我来,我一时语塞,来喜又道:“如果主子的心跟口上说的一样,那主子就与逐月大人走罢,何苦还留在这继续伤心。” “胡说什么!”我转身走进寝宫,将来喜关地门外,这个小子,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对于顺治,我是下过决心再不会回头的,与他做朋友比做夫妻简单得多,可为什么听了来喜这一番话我心中竟会有松动的感觉?荣惠,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你还没学乖么? 当天晚上,顺治来到了坤宁宫,他比往常早来了十天,我原不想见他,可是想了想,又让他进来,他很高兴,我却一直惦念着不喜的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察觉到我的不专心,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道:“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我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他笑了笑,“今天出去了?” “嗯,”我点点头,“今天是湘云的忌日 他眼神一黯,“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下令......” “不关你的事。”我重重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们一心求死,谁也挡不住,不过这样也好,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能走到一起,不论是何种形式,他们都是幸福的。” 听着我的话,顺治失礼了好久,我叹了口气。轻笑道:“今天我碰到一个人。” 他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回来,我接着道:“她叫若雪,是待选的秀女。很地趣,你应该见见她。”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就算我不说,顺治还是很快就能见到若雪。为何我偏偏还特意在他面前提起?我到底想证明什么? 顺治半天没言语,“很有趣?” 我点点头。“也很真。” “真......” 我发现他又走神了,身为皇帝,常常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着我,轻声道:“任何女人在我心中,都不及某人。” 我避开他的目光。起身走到树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心中还是会有这种淡淡的悸动?我努力平复着心情。轻拂着眼前的柳枝,低声道,“鄂姐姐确是人间难见的好女子。” 顺治缓缓地踱到我身后,他没有出声,我却能感到他在叹息,月亮在我们身后高悬,我们地影子交叠在一起,看上去异常亲密,我呆呆地望着地上的两道身影,微有些失神,忽然他动了一下,接着讪然地收回。 我们之间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四阿哥......怎么样?”我率先打破沉默。 他摇摇头,“不知怎地,身子始终有些虚。” 有些虚?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早在去年,我就已经做好参加这个小人儿葬礼的准备,谁想到他竟熬过了夏天,就要活过第二个夏天了。 难道历史还没回归到正轨上去?就算我退而不出,还是对历史有所影响? “多去看看他吧。” “好。”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忽然一个念头钻进我的脑中,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流了下来。 顺治吓坏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惠,你......” 我的指法在他触碰的瞬间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接着一股热流从指尖涌入,沿着胳膊上行,流向心脏,那热流又渗出皮肤,在我身上激起层层粟米。 望着我们相牵的手,我缓缓地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我轻轻地抽出手来,转身回到石桌前默默地收捡着棋子,顺治面带急色来到我身边,伸手想要为我擦干眼泪,我一侧身,躲开他的手,“你先回去吧。” 顺治不确定地看着我,“你真的没事?” 我只是摇头,顺治看着我,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踏出宫门之后,我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坐在石凳之上,为四阿哥续命的,定是我的孩子,因为我欠下的债,所以我的孩子要将他的命赔给四阿哥。 “为什么哭?”身后传来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 “为什么我欠下的命债,却要我的孩子来还?”我呆呆地坐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逐月坐到我对面,微皱着眉道:“你并没有欠什么债,那个孩子,只是与你无缘。” 我缓缓地摇头,“你不明白。因为我抢了别人的缘分,所以上天要惩罚我。” 逐月猛地起身,竟有些发怒,“缘分怎么能抢?若是能抢,我早就带你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不由怔了半天,他扭过头去,平缓了口气,“就算是你要什么债好了,你赔上自己的孩子,这债还得还不够吗?看看你这一年来的样子,表面装作无所谓,却在没人的地方暗自伤心,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把他当成朋友,你就应该开开心心地面对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怨天尤人!惠儿,我不想逼你,你不愿跟我走我也不怪你,我只是希望还能见到以前那个惠儿,虽然有烦恼,但仍会积极面对的惠儿!” 他的话让我的大脑一度停摆,他在说什么?这一年来的淡然都是我装的?我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躲避着他的目光逃回寝宫,关上门,我无力地靠在门上缓缓滑落,我没有怨天尤人,我只是顺应天命,只是让历史重归正轨,只是不想让自己再走一次那样的路,难道这样也错了么? 不,我没错,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越来越空,越来越沉重.......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怨从何来

自逐月与我说完那些话,一直到月末,他都再没有出现过,顺治居然也没有再来,以前总有他们陪在身边,我倒也过得怡然自行,现在两个人像约好了一样同时消失在我面前,倒让我觉得有些心慌,做什么也不踏实。 “姐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我一跳,回过头,竟是若雪,我诧异地四处看了看,“你是怎么进来的?” 若雪忽闪着她那明亮的眼睛笑道:“守门的公公睡着了,我就偷着跑进来,本来还担心不知道上哪去找你,没想到刚进来就见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样明亮的眼睛,我忽然觉得有些刺眼,若雪将我拉到一旁,轻声道:“姐姐,皇后娘娘不会发现我吧?” 我皱着眉道:“发现就发现,干什么怕成这副样子?” 若雪连连摆手,“让皇后娘娘发现就糟了,她会拿夹棍夹我的手指头,或者直接让我消失。” “皇后哪有那么可怕?”我不平地为自己辩解。 若雪吐了吐舌头,“皇后娘娘当然可怕啦,听说啊......”她似模似样地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身边原来有四个贴身丫头,这才几年时间,都凭空消失了,还不可怕么?” 听了她的话我就不禁来了火气,“这都是听谁说的?那几个丫头都出宫了。” 若雪盯了我好半天,“反正都是这么说的,姐姐以后也要小心就是了。” 我点点头。咬着牙笑道:“好,我会小心。” 若雪点头道:“这就对了,皇后娘娘这么可怕。难怪皇上不喜欢她。” “什么?”我不禁提高了声音,若雪一把捂住我的嘴。“嘘——别让人听见了,对啦,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你就叫我荣姐姐吧。”我敷衍地说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听谁说皇上不喜欢皇后娘娘?” 若雪将我拉到角落处,大咧咧地坐到一块草地上。“姐姐,我问你,皇上是不是每个月都来一次坤宁宫?” 我点点头,“皇上就是来看皇后的。” “也亏姐姐还是坤宁宫的人,竟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来?”若雪同情地看着我。“皇后娘娘对皇上说,你若不来看我。我就让宫里的人全部消失!”她说话时特地做了一副恶狠狠地模样,“所以皇上才不得不来的。” “你这都是听谁说地乱七八糟的?”我气极,“皇上来看皇后是因为他以前做了对不起皇后的事情,他心中还惦念着皇后,希望皇后有一天会原谅他!” 若雪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若雪呵呵一笑,“就当是这样好了。” “什么叫‘当’?本来就是......” 若雪却没有听我的话,她倦了腿,将下巴垫在腿上,“皇上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点呢。” “他有什么好?”我的口气不自觉有些冲。 “他年轻,英俊,又有才华,对人温柔体贴,现在听姐姐一说,又是个念旧情的人,这样的男人,真是完美。” 她语带崇拜,我却心里发堵,什么“旧情”?哎?好像有哪里不对,“你见过皇上了?” 若雪用力地点点头,“原本要进了七月才会复选,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竟然突然召见了我,”她偷偷地一笑,“让瑜瑶她们很是嫉妒呢。” “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发起脾气来,见人就打。”看着她一副憧憬未来的样子,我竟有些坐立不安。 “姐姐不了解皇上。”她甜甜地一笑,“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了解他?”我差点一蹦三尺,若雪诡异地望着我,我的气势顿时消了三分,讪然在她身边坐下。 若雪笑道:“皇上召见我的时候,皇贵妃也在场,皇上对皇贵妃爱护有加,让我好羡慕呢,所以皇上绝不是姐姐说的那样,姐姐定是被传言给骗了。” 皇贵妃,一听到这三个字,我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倒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啊?我语意阑珊地道:“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皇上和皇贵妃感情很好,你小心受到伤害。” 若雪摇摇头,“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不过皇上好像......也很喜欢我呢。”她羞红了脸才说也这句话,我故做轻松地道:“是么?你们都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不过那时我脑袋晕晕的,什么也记不住,只觉得他好温柔,又给了我许多有意思的玩艺。”她害羞地笑道,“不过,皇上最后倒是说了一句‘很像’,我也不知道说的像什么。” 像......?这个字让我意外地平静下来,遣散了许些心头的不安,“他是说......你很像另一个人。” 若雪瞪大了眼睛,“真的么?是谁?” “皇后娘娘。” 若雪惊讶地笑道:“真的?我跟皇后娘娘很像吗?” “有一些吧。”我皱眉看着她,“你不难过吗?皇上可能只是因为你像皇后,才对你那么好。” 若雪轻轻一笑,“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像,皇上现在对着的毕竟是我,而不是皇后娘娘,说不定有一天,我能让皇上只想起我,不会再想起皇后娘娘。” 不再想起我?这个念头让我心中一阵不舒服,“别忘了,皇上身边还有一个皇贵妃。” 若雪抿嘴笑道:“姐姐不知道,皇贵妃那个人好好哦,我能跟她一起服侍皇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倒想得开。”我的口气已有些生硬了。 沉浸在憧憬中的若雪并没有察觉,她自顾地笑道:“这里是皇宫,是没有办法让皇上只挂心一个人的,既然如此,不如想得开些。” 我不是心思地点点头,她的感情,倒也简单。 若雪搅住我的胳膊笑道:“还是姐姐好,我跟瑜瑶她们说起。她们就误会我是故意在她他面前显弄。” “她们嫉妒你。”那我呢? 若雪开心地一笑,“姐姐,偷偷告诉你。皇上说,要免了我的复选,直接封我为嫔。”我脸上原本就强撑的笑意渐渐收敛。她又道:“姐姐先不要说出去哦,旨音要过几天才能下来。” 我心中不是滋味地看着若雪,她会是另一个乌云珠吗?在我退出后,历史不仅没有回归正轨。反而会朝更加偏离的方向发展吗? 若雪晋封的圣旨很快颁了下来,不过却不是封嫔,而是封妃,若妃,赐居景仁宫,这是乌云珠之后,顺治朝第二个,不经复选,直接封妃的人。 当来喜将这个消息带来后,我并没有特别激动,虽然我心里的感觉连自己也说不清,但是我有什么立场激动呢?质问他为什么不在我退出后好好珍惜乌云珠的感情吗?还是问他为什么要封若雪为妃?只是因为她像我吗?一想到若雪,她的话就会自然地出现在我脑海中,有一天,我会让皇上只想起我,而不会再想起皇后娘娘...... 到了顺治应该来的日子,他仍是没来,我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是失望么? “逐月,你在么?”我朝着天空连喊几声,四周仍然静悄悄地,失落地坐回椅上,看着天空发呆,直到身边传来一种淡淡地馨香,是顺治的味道。 回过头,果然,他就站在不远处,没等我开口,就笑道说:“我来晚了。” 我转过头,“没有在等你。” 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坐到我身边,看着他那张可恶的笑脸,我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话刚问出口,顺治竟“扑哧”一声笑了,“我发现一个人,很有趣。”他又想了想,“也不是我发现的,是你对我说了,我才发现的。” 他说的是若雪,我淡淡地一笑,“是么,今天来得晚了,也是因为她?” 顺治语带宠溺地道:“我从没见过这么迷糊的人,若不看着她,恐怕她连走路都会跌倒。” “那她还真可爱。”我不是心思地敷衍,若雪她竟然这么快就占了他的心吗?那乌云珠呢?“皇贵妃怎么样了?” 顺治一愣,“她很好啊,只是为了四阿哥忧心罢。” “她怎么会好!”我心中再难平静,为乌云珠抱起不平,“她对你的心意你不知道吗?你竟然这么快又封了其他女人为妃。” 顺治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才垂下眼帘说道:“现在不封,总有一天也要封,只要我还是皇帝,宫妃的晋封就不会停止,乌云珠......她明白这一点。” 他的一句话堵得我再不能反驳,可我心中气愤难平,他突然抬眼盯住我,“你到底在气什么?” “谁生气了?”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狼狈地起身将他推出门去,“回去陪你的若妃吧,免得又不放心。” 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走得恋恋不舍,谁知他竟一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下次再来看你。” 顺治刚走不久,若雪就来了,时间恰好到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串通好的,若雪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到我欣喜地低呼一声,“姐姐,我好怕见不到你,原来封妃后好麻烦,走到哪都有一大群人跟着,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 我不甚热情地看着她,“没碰到皇上么?他刚走。” 若雪惊讶了一下,随后拍着胸脯道:“还好我没早来,不然撞见他,他又要罚我了。” 听着语意中的亲密,我没好气地道:“他现在就去找你,你还是快点回去,省得回去晚了受罚。” 若雪脸上一红,娇嗔道:“皇上他好讨厌哦,总是无端的找事情罚我,害我常常起不来床。” 我发誓,如果可以,我的怒气绝对会从耳朵里蹿出来,而且还要带着火车的鸣笛声,“呜——” “那你就快回去接受他的处罚吧!”我几乎是咬着牙才将这几个字挤出来,福临!你这个色魔! 若雪拍了拍脸蛋,待脸上的霞红褪去一些,才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打听你的意见。” 我没有出声,为什么,我怕我一出声就要骂人! 若雪自顾地道:“姐姐,下个月初七,我想单独约皇上出来,你说好不好?” “初七?” “是啊,”若雪兴奋地道:“是七夕啊,我想约皇上出来放孔明灯,然后......对他表白心迹。” 七夕?看着若雪满脸的期盼我心中一酸,强挤了个笑脸出来,“你们还用表什么心迹?” 若雪摇摇头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想让他像对待别人的妃子一样待我,我要对他表明爱意,让他知道我心中的感觉。” “好啊。”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是怎么才说出口的。 若雪眼睛一亮,“姐姐也认为这样好吗?”她用力的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姐姐,我先回去啦。” 看着她像蝴蝶一样飞出坤宁宫,我的心才再次恢复跳动,我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七夕,那是属于我们的一天,现在就要属于别人的吗?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谜题

“主子后悔吗?”来喜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后,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的出神,来喜低声道:“主子若还惦念着皇上,就像以前一样,将皇上抢过来。” “谁说我还……” “主子的心事只有自己最清楚,”来喜不客气的打断我。“奴才不愿见到主子只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中,主子不是总说吗?事在人为,既然皇上有那个心思,主子为什么还要将他拒之门外呢?难道真要等到不能挽回时才来后悔吗?” “够了!”我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 来喜低头道:“奴才向来是胆小的,只是更见不得主子再这么消沉下去,沧海、秋水、袭人和……湘云,她们都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不论对错,她们都是走了下去,可为何主子却偏偏不肯看清自己的心意,拒绝一切关心呢?” “我……没有……”我的语气已不像刚刚那样坚定。 来喜看着我,终是轻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无论主子做何决定,奴才都会一直陪着主子的。“ 顺治十六年七月初七 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盼的吧?我早已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在我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惦念他的,但我没想到这种感觉会这么强烈,难道真像逐月说的那样,我这一年来都是在“自作孽”吗? 那天来喜跟我说完那些话,我彻底反省了一下这一年来的事情,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可理喻。一味的装深沉玩忧郁,让周围的人都陪得小心翼翼,其实我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呢?只因为我曾经受到的伤害吗?但当我受到伤害时。别人呢?比如逐月,他陪了我这么久。我对他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难道我要让他一直等下去?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至于福临,我知道我放不下他。但心里还是怪他地,所以我每个月只见他一次。因为我知道他心中对我的歉意。当然,还有爱意,但我却自私地将这些都当作我报复的工具——我表现得越漠然,他心底就越悔恨。 也许我正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地留在宫中这么长时间,虽然我嘴上说要将他还给乌云珠。要让历史回归正轨,但我知道他的心,连同着我一起被关在了坤宁宫,谁,也抢不走。 直到若雪地出现,她就像当初地我一样,像一束阳光从乌云密布的空中穿过,打破了许多不可能的事,也包括福临的心。 所以我急了、慌了,我怕福临真地就这么离我而去,到那时,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样地女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在想什么?” 我回过头,轻笑,“想你怎么还没来。” 他有些愕然,“你……” “或者说,我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 他沉默半晌,“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但是我不敢,”他自嘲的笑笑,“我怕一提这些事,你会更加伤心。” “现在想好要说了?” 他点点头,“我想也是时候了。” 我静静等着他的诉说,他开口道:“我们之间……真的经历过很多事。” 这一句话说出,我们都沉默了好久,似乎都在回忆那一件件时而甜蜜,时而心碎的点点滴滴。 “我们会走到今天,总归是我不够相信你的结果吧,”他的话语中带了一丝倦意,“等到我后悔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还不晚!这句话刚要脱口而出,却被他下一句话生生的堵在口中。 “若雪说的对,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或许你一生都不会忘记,我不敢奢求你与我重归于好,只求你能敞开心扉,做回从前的荣惠,不管你以后如何对我,我都是将你……当成知己般对待的。” 知己!我们已经从“爱人”变成了“知己”么? “若雪……她对你好象……很有影响力。” 他不知怎么笑得有些僵硬,“是啊,她就像当初的你一样,让我心中充满阳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笑,只知道这一年来的任性,大概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以后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是闷在坤宁宫中。”他站起身,“我今晚……” “我知道,”我一定笑得很难看,“快去吧。” 他慢慢的踱到门口,转过身来,欲言又止,我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丝期盼,可他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我该叫住他么?我现在有何立场要他离开若雪回到我身边呢?因为我的执拗任性吗?真是可笑。 我不得不极力的仰着脸,我不想让泪水滑下面颊,月亮隐藏到云彩之后,像在偷偷嘲笑我的愚蠢,来喜说的对,为什么一定到了不能挽回,才想要珍惜呢。远远的方向,一盏孔明灯渐渐升上天空,在这没有月光的夜里看得格外清晰。 “在哭吗?”身后的声音永远是那样的温柔。 我摇摇头,走到他身边,“或许你说的对,我已经不欠任何人东西了,别人,也不再欠我什么。” 他垂下眼帘,“那就重新开始吧。” 我微一错愕,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内疚,他看着我的脸色,轻叹了一声,“感情不能强求,但也不能逃避,要直视自己的内心,看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这些话,洛颜也曾跟我说过,但不知为什么。从逐月口中说出更有说服力,我紧了紧拳头,发了疯一般跑出坤宁宫。朝那盏灯的方向跑去,一旁的来喜连忙跟上。只留下了满脸失望的他。 到了那灯附近,却空无一人,他们已经走了么?远处的孔明灯缓缓落下。挂在一棵树上,我走过去。想把它弄下来。月亮突然从云后探出头来,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四个大字,“永结同心”。那是福临的字迹。 “不用了。”我止住来喜,不用再把它弄下来了。已经够了,我的心渐渐落下,或许我真的应该放手了。 回过头,逐月站在身后,眼帘微垂,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愿意跟我走么?”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我微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逐月,这么长时间,他就这样默默的守护着我,这份感情让我可怎么还。走到他面前,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让人暖得连心里都热乎乎的,可是……却只是暖,少了一种感觉,或许两个人之间,是不需要那么多悸动的吧?也只有这样,才能长久。也许我应该好好想想我与他的未来,又也许有一天我会真的爱上他,虽然,对他很不公平。 “带我走吧。” 逐月的脸上没有兴奋,只有心疼,他伸出手来,想要触摸我的脸,可在那之前,他便被一道黑影撞了开去,瞬间与他扭打成一团,我惊呼一声,那人竟是……福临。 “你这个该死的,乘人之危!” 他奋力出击却被逐月轻松的挡开,“这是惠儿自己的选择。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惠儿选择谁,另一个就要无条件退出。” “惠留在宫里这么久,也不肯跟你走,你应该明白她的选择!”福临又是一拳挥去。 逐月擒住他的手腕,冷着脸道:“留在宫里也不见得选了你,是你先伤了她的心,怪不得我。” 福临一脚踢出,“我是错了,但你也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横插一脚。” “哼,你自己出昏招还来怪我?”逐月与福临缠打并未用上内力,只是凭着招式取胜,否则他只需一掌,福临就能被打飞吐血。 一听此言,福临脸上满是悔意,他朝角落处大吼道:“纳兰若雪!我就说要写上名字的!” 角落处有人轻轻咳嗽一声,若雪满脸无奈的从阴影处走出,“当然是要你亲口告白才更有效果啊,我怎么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出!” 看着这突来的变化,我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此时福临已经全然不顾身份,逐月也忘了那些精妙的招式,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来往间全是地痞无赖的打法,若雪走到我身边,讪笑着说:“姐姐,对不住啦,原本是想把你引到这来让他倾情告白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她看着打得很难看的两个人,又重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把我……引来?”我有没有听错?若雪、七夕、孔明灯……难道这都是…… 若雪点点头,唏嘘地道:“这个皇帝啊,比想象中的更痴情呢。” “你们……”我的脑子突然有点不好用。 若雪嘿嘿一笑,“我可是在很有目的的接——近——你——哦~” “等等,”我摆了摆手,“你是说从一开始,秀女、封妃全都是……” “差不多吧,姐姐,你真的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呢。”若雪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打得滚成一团的两人,咂着嘴道:“一个皇帝,一个高手,啧啧,打得可真难看。” “逐月,你敢欺君犯上!”被逐月压得不能动弹的福临不甘心的大吼。 逐月哼笑一声,“感情中没有君臣之分。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逼惠儿爱你。” “胡说!”福临瞪着逐月道:“惠既然来到这,就说明她选择了我。” 逐月也不甘示弱,“惠儿亲口答应要跟我走!” 福临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反身竟将逐月摔下,接着又扑了上去,“惠还是爱我的!” 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两人,脑中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应该我伤心的离开皇宫,然后同逐月共创美好生活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全变了?我这两个多月来的黯然神伤,居然是掉了福临的圈套?逐月,他与福临间又有什么约定?我怎么全都不知道? 这时若雪又重新走回我身边,“姐姐,我觉得逐月真的不错啦,对你一心一意,皇帝虽然尊贵,但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封个贵妃来气死你,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要选谁?” 正扭打的两人听若雪这么一说,不约而同的住了手,转过头异口同声地说:“选我!”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抉择

逐月道:“惠儿,我知道你是对他死了心,这次是假的,那以后呢?你确定自己还能再接受这样的生活?” 我愣了一下,仔细考虑着逐月的话,他说的……很有道理。福临也抢着要说话,却被逐月一把捂住了嘴,我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又朝着若雪疑惑地道:“如果我今晚不来呢?” 若雪一眯眼,做了一个坚定的神情,“你不来,就说明α计划失败,要选用Β计划。” 她这话一出,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若雪她…… “不过我的军师说,按你的性子,你是一定会来的。” “军师?”我怎么越来越糊涂。 若雪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个秘密哦。” 我呆呆地道:“那Β计划……是什么?” “Β计划是在α计划失败后的补救措施,或者说是辅助措施,如果你今晚不来,他,”若雪一指福临,“就要到坤宁宫外唱歌,直到把你唱出来为止。” “啥?”我皱着眉看着若雪,“这都是谁想出来的烂主意?” 若雪粲然一笑,“当然是我……的军师啦。”说着她走到逐月身后拍了拍他,“大侠,你快把我们英明神武的皇上给憋死啦。” 逐月回头看着若雪,又看了看我,再低头看看被他压在地上捂着嘴巴的福临,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裳,瞬间又恢复成潇洒随性的逐月大侠。 福临一脸挫败的坐起来。衣裳不整地样子,哪还有平时的一点威仪形象? 若雪笑道:“姐姐,逐月大侠刚刚说得很对哦。你还要给皇上一个机会吗?还是干脆跟逐月出宫?” 她话音未落,福临便在一旁冷喝道:“纳兰若雪!” 若雪拍了拍胸脯。藏到我身后,“姐姐,好怕。给他减分!” 福临的脸色又黑了三分,我看着若雪莫名其妙地道:“你不是帮着他地吗?” 若雪耸了耸肩。“本来是。可见了逐月后,就觉得我当初帮错人了。” “啊?”我迷糊的要命,看着福临道:“她……不是你找来的?” 福临闷闷地道:“是你那天跟我提了她,我才想见见她。她就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还是临时起意?我对若雪的疑惑更深,若雪不满地看着福临。“哎,我可是为了帮你,你看姐姐现在不是来了么?” 福临一愣,接着一跃而起,边深深的看着我,沉声道:“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我……”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逐月,“我需要考虑。” 看着我左右为难的样子,逐月最终轻叹了一声,“惠儿,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作出你不情愿地决定,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不用顾虑我。” 福临也道:“惠,我也不逼你,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地决定。” 这两个人,刚刚还打成一团,现在又都这么善解人意了,看着他们,我的头都快爆了,这时若雪站到逐月身边,“我投逐月一票。” 福临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四下瞅瞅,目光盯在来喜身上,来喜咽了下口水,轻轻地挪到我身后,“主……主子选哪个,奴才就选哪个。” 干嘛?超级PK啊?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多给我些时间。” 逐月轻轻笑了笑,“其实你的心,已经有了决定吧?” 我一时语塞,逐月失落地一笑,“我……还是想期盼一下你的最后答案,有了决定就告诉我。”他伸出别在身后的洞箫,递给我,“吹响它,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心头闪过一抹异样,就算我已有了答案,可对着逐月,也是无法说出口的吧,逐月没有久留,说完话后身影渐渐远去,若雪看着逐月的背影,不知为何脸上满是悔意,她看着我摇了摇头,身影一晃追了上去。 “若雪!我有事情……”话没说完,若雪竟已在两丈开外,身形竟丝毫不比逐月差。 我呆愣愣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原本以为她一定跟我一样,也是穿越而来,可现在看,哪个现代人会有这一手功夫? “她……会功夫?” 福临上前来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摇头道:“谁知道呢,她总是神神秘秘的,问她也不肯说。” “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对于这个小丫头,我的好奇心涨到了顶点。 “湖广总督纳兰庭礼的女儿。” 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我扭过头去瞪着他,“就这些?” 福临眨了眨眼睛,“呃……今年十六岁。” 我无语的望着他,又走到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明或是解释的?” 他脸上添了一抹不自然,“其实……我是不赞成这么逼你的。” “然后?” “可是她说……不下点猛药,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以前的阴影。”他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那她……”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些事都是她见到你时就想出来的?” 他想了想,“她只是问我,想不想追回你的心,如果想,就按她的办法做。” “那封妃呢?也是她要求的?” 福临脸上一滞,“封妃是我的主意,不过我从未碰过她。”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个色魔,居然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福临见我的神色,急着解开自己的一颗领扣,我瞪大了眼睛:“喂!做什么?”在这幕天席地之下,他、他想做什么! 我的戒备让他叹了口气,接着从领中拽出一条红绳,红绳下端拴着一样物事,“有它在我心口上,我怎么还能碰其他女人。” 我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快玉佩,准确的说,是一快支离破碎后,又让人细心粘好的玉佩,青色,中心处有着一抹霞光。 这本是两块,但现在却被拼成了一块,虽然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但它却成了完整的一块,好象它原本就是这样。 “我曾想把它还原,可拼了好久也拼不好,却意外的拼成这样。”他将玉佩摘下,放入我的手心,玉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我的眼眶有些热热的,“你……竟全找了回来。” 他轻轻一笑,“我替你带上?”话语中有着不确定的期待。 我盯着那玉佩看了好一会,将手一收,“先寄存到我这吧。” 他有些失望,我睨了他一眼,装做不经意地道:“现在这玉佩摘了下来,也不枉你选了这些秀女了。” 他的嘴角又渐渐向上翘起,挨到我身边来,“明日我就下令将她们送回去。” “关我什么事。”我嘴硬,一想到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我就十分不爽!好吧,虽然是我先“作”在前,但是我也像个傻子似的被你骗了这么久呢。 “要是若雪没有出现在你面前,没给你出这个主意,你要怎么办?”我心中有些窝火,“就一直这么下去?”真是没有追求。 福临细细的看着我,“我会一直这么等下去,等你罚我罚得够了,再期盼与你重新开始。” “你……”我站起身来看着他,他知道我这一年来的淡然,都是在罚他? 他也站起身,“其实我何尝不想早日跟你合好如初?只是我怕自己一提,你就又张罗着要离宫,我……我只好选择这个最笨的方法,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我只等了一年,我很满足了。” 看着他的笑脸,我心里堵得厉害,原来这一年来的心思早已被人看得轻清楚楚,亏我还洋洋得意的自作聪明。 “谁说要与你合好了。”我有些扭捏。 他笑得更开心,“最起码你已经走出阴影了。” “那你跟逐月的约定,又是怎么回事?”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老实回答,“无论你选择谁,另一方就要无条件退出,不能再给你……带来一丝困扰。”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着另一只手中的洞箫,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好的男人为我如此付出? 福临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支洞箫,眼神一黯,“不要做出让自己不开心的决定,就算你选择了他,我也……也……”他说了半天,却始终没说下去,突然,他猛的将我拥入怀中,“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好好爱你,永远也不再伤害你分毫。” 骤来的温暖让我心头一酸,“那……鄂姐姐呢?”乌云珠,她大概是我心中一个永远也打不开的结。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他紧了紧双臂。“为了你,让我辜负天下又何妨?” 我心头一震,“你真的愿意为我而负天下?” 他轻轻放开我,望进我的眼睛,他读懂了我的心思,沉静了好一会,他轻轻一笑,“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第三卷 第158章 抉择(二)

福临的话像在我的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溅起一片涟漪,阵阵波涛,终化为狂风骇浪,他的话……会是我想像中的那个意思吗? “等我,好吗?” 回到坤宁宫,脑中只剩他的这句话,回过神来,竟已是半夜,来喜仍默默的伺候在我身后。 “我应该相信他吗?”话一出口,也不知是问来喜,还是在问自己。 来喜低声道:“奴才不明白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皇上对主子的心意奴才却看得明白,如果主子心中牵挂的仍是皇上,又何需顾虑太多?能跟心中所念之人在一起,哪怕立时死了,心中也是欢喜的。” 我怔怔的看着来喜,半天没回过神来,“你……想得太简单了。” 来喜笑了笑,“或许是主子想得太复杂了呢?这一点上,湘云比主子做的好的多。” 湘云……是啊,她明知那是一条不归路,却仍做了那样的选择。 “主子是因为逐月大人所以才犹豫?” 我低头不语,来喜轻声道:“这一年来,主子与逐月大人相处时的笑容的确更多些呢。” 我心中一惊,竟……是这样么? “而面对皇上时,却是刻意的疏离。” 我留意到他用的字眼,低声道:“也没那么……刻意吧?” “这只有主子最清楚。”来喜笑道:“主子可以用个笨法子想想,主子离开皇上,会是何种心情?离开逐月大人,又是何种心情?” 我久久不语,离开逐月,我心中十分不忍。不忍见他受到伤害,而离开福临,我心中却是无奈而又……不舍! 来喜说得对,这一年来,我虽然怨着他,但从没有一刻忘了他,而逐月,则更像知己一般吧。 我轻轻一笑。“没想到,你对情感一事竟看得如此通透。” 来喜微一欠身,“只是因为看得多了吧。” 我沉默着抚上那块玉佩,暗笑自己的傻。既然我心中还想着他,既然他心中还惦着我,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瞻前顾后呢?别说出不出宫,就算两年后与他在宫里一起死了,只要他对我一心,我又怕得什么? 心头一结解开,我又轻松了不少,转念想到逐月,我真是对不起他的,只有在失去了福临的时候才想起他,而现在……我又要离开他,他说,我的心中早有了决定,却仍然执意的要等我亲口告诉他结果,让他死心,他……比我还要傻吧。 又想到若雪,这个丫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她口中的“军师”…… “来喜,”我轻声道:“你……现在去景仁宫瞧瞧,看看若妃在做什么,如果歇了你就回来,如果没有,就看她都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回来再跟我说话。” 来喜点点头,我又嘱咐道:“一定小心,如果被人发现,也不怕暴露行踪,只说是我让你去的。” 若雪浑身是谜,好像又会功夫,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来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这一去,便是小半夜,直到天亮,他也没回来,我急了个半死,不禁责怪自己为什么让来喜去景仁宫,有什么事今天找她问清楚就是了,为什么这么心急呢。 等到宫门一开,我迫不及待的来到景仁宫,却扑了个空,那里的宫人说若雪昨夜就没回来,说是被皇上留宿在乾清宫了。我又皱着眉头赶到乾清宫,福临去了早朝,寝宫内空无一人,问了宫人却又都说不知,我本想等着福临退朝,但又惦念着来喜的安危,坐也坐不住,又想着来喜会不会去了张德海那里,连忙叫人去慈宁宫看看,自己则心不在焉地回坤宁宫去,走到半路,我的脚步停下,朝一个方向望了望,那是承乾宫的方向,我突然很想见见乌云珠,于是我改了主意,转身朝着承乾宫走去。 蕊初见到我时很是吃了一惊,连忙进去通禀,却久久不见乌云珠出来,又过了一会,蕊初才回到我面前,说是乌云珠请我进去,我心中疑惑,乌云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拿架子,可进了暖阁却又吓了一跳,乌云于面容憔悴地坐在暖炕上,身后靠着软垫,伏在桌上缓缓抄着什么。 我轻咳了一声,她抬起头来,放下手中之笔,轻笑着请我坐下,我紧紧的盯着她,良久才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乌云于并没回答我的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娘娘可是已经原谅了皇上?” 我没有作声,她重新拿起毛笔,“那就好了,以后皇上也不会再这么消沉下去。” 我看了看她手中抄录的东西,是一本佛经,不知怎地,我心头微怒,一把抢过,扔到一旁,沉声道:“抄这种东西做什么?” 乌云珠道:“佛经可使人安神,令人心境平和,有何不好?” “安神?再安下去你就要安息了!”我抓起他的手,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没叫太医?”我虽是问话,但语气中却十分肯定。 乌云珠一笑,“劳娘娘关心,臣妾无病。” “你这副样子,他知不知道。” “臣妾无病,又怎敢惊动皇上。” “你……”你是故意的!我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小林子去召太医,乌云珠没有阻止我,只是招呼蕊初为我泡茶,轻声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娘娘尝尝。” “他一起都没来看过你?”福临他竟会这么无情? 乌云珠轻咳了两声,缓了口气才道:“皇上心中只惦念着娘娘,就算来了,也是不肯久留的。” “所以你就这么报复他!”我的怒火不可遏止的爆发出来,“你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想让他注意你!想让他内疚!是不是?” 乌云珠无奈的一笑,“恐怕臣妾就这么死了,皇上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吧。” “他会!”我几乎是在咆哮,“你跟了他这么久,怎会不知道他是多么重感情的人?” 乌云珠眼泛晶莹,“是,臣妾知道,臣妾别无他求,只想得皇上的一滴眼泪,也……不行吗?” “你……” 乌云不挣扎着起来,蕊初连忙上前扶着她,她苦笑一声,“或许臣妾还是多求了吧。” 我站到她身前,“你心里……一定恨死了我,恨我为什么一直抓着他的心不肯放手,恨我反复无常的折磨他,是不是?” 乌云珠没有言语,我心中堵得难受至极,“那你就指责我啊,你骂我!你应该大声的骂我为什么要抢走本属于你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折磨至死!” 乌云珠抬头看着我,“娘娘何出此言?皇上从不曾属于臣妾,何来娘娘抢走之说?” 她的话让我一时间无从解释,我要跟她说么?说福临原本就是你的,是我无耻的将他抢了过来。 乌云珠歇了歇又道:“况且感情一事又如何能抢?皇上的心若不在娘娘身上,任娘娘使出浑身解数又能如何?” 我低着头久久不语,乌云珠下了暖炕,轻轻踱到窗前,“臣妾心中,也是嫉恨过娘娘的有时会想,若没有娘娘,皇上必然也会这般待我。” 我心中一痛,“若是没有我,你的确是会……” “或许吧。”乌云珠轻叹,“但是皇上这一生中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真心的笑容了。”她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当皇上得知娘娘身怀龙裔之时,开心和就像个孩子,臣妾从未见过皇上如此。” “他那是……为了孩子……” 乌云珠盯着我好半天,“娘娘竟是这么以为的?”她轻轻摇摇头,“皇上不是为了孩子,而是因为他又有机会抓回娘娘的心,将娘娘牢牢的,绑在身边。” 我惊诧的望着她,良久才道:“他……当时那样表现,竟是……” “娘娘与皇上都是痴人呢。”乌云珠心酸的看了我一眼,“娘娘只道那时皇上对娘娘无情,却没见他为了那些碎玉整整找寻了一夜,却不许任何人帮忙。或许那块玉碎的时候,皇上的心也跟着碎了吧,可笑臣妾还自以为皇上真的着紧自己而胜于娘娘。” “那块玉……是你有意打碎的?” 乌云珠摇了摇头,忽而轻笑一声:“有意也好,无意也好,都让臣妾看清了皇上的心。”她的眼泪缓缓的流出,“臣妾为皇上挡那一剑的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此死了,从此他便再忘了不我。也不用等他来告诉我,他的心中已……再容不下别人!” 我呆愣愣的望着她,福临……都与她说了什么?哀莫大于心死,看乌云珠因为福临而消沉至此,我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你又何尝不痴?你居然想一死了之?” “或许只有这样,臣妾才不用这么……痛苦。” “那你的孩子呢?你只顾自己解脱,不管四阿哥了吗?” 一提到孩子,乌云珠的泪珠儿簌簌而下,良久才道:“臣妾自小寄人篱下,处处以他人为重,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这次,就让臣妾自私一次,四阿哥……只望他日后衣食无忧,开心过活,臣妾就已满足了。” “你从小就知道寄人篱下的痛苦,为何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样的折磨?” 乌云珠掩面而泣,“只当臣妾……对不起他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谜样若雪

看着乌云珠的样子,我鼻子一酸,竟也险些落下泪来,没想到她对福临竟情深至此,话说到这,太医来不来看已经不重要了,我离开了承乾宫,心中就像被人挖去一块,飘飘荡荡的回到坤宁宫,来喜还没回来,福临却等在那里,见我回来连忙迎上,“听说你去了乾清宫,找我有事?”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我去找若雪。” 福临微一皱眉,“怎么找到那去了。” “景仁宫的人说她留宿在乾清宫。” “我没有,我……” “我知道,”我淡淡的打断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刚刚我去看了鄂姐姐。” 福临一愣,“她还好吗?” “你问我?”我的声调有些不稳,“她就快死了,你却不知道?” 福临大吃一惊,“什么?我前几天去看她,她还好好的。” “那只是给你看的好吧。”我瘫在椅上,浑身没有一点气力,“去看看她罢。” 福临皱着眉点点头,走到门口又绕回来,“不准胡思乱想,无论如何,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让我又找回了一丝力气,我轻轻点点头,这时派到慈宁宫的宫人也回来,说并未见到来喜,我越发担心,直到晚上,来喜才晃晃悠悠的回来,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像是偷了东西似的,我连忙将他抓到身旁,追问昨夜之事,来喜支支吾吾的只说自己还没到景仁宫便被人暗算,一指昏迷。直到刚刚才醒转。 我心中疑团更深,是谁要暗算来喜?莫非是若雪?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来喜,“身上没什么不妥吧?” 来喜连连摇头。我突然被他颈上的一块红斑吸引住目光,大惊道:“你中了毒吗?” 来喜惊慌至极。脸色越发苍白,见我盯着他地颈子连忙伸手捂住,“是……不过毒已经解了……主子……不必担心。” 他的样子虽引起我的怀疑。但此时从承乾宫传来地另一则消息则更让我大惊失色,皇贵妃,昏迷不醒。 怎会如此?我连忙赶往承乾宫。福临脸色不好的坐在殿中,若雪竟也在场,我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朝着福临道:“鄂姐姐怎么样了?” 福临摇摇头,“太医已在诊治。”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上午来时也还算有精神,怎么晚上就突然昏迷? “我也不太清楚。”福临朝若雪看了半天,“若雪,朕走后你又与皇贵妃说了什么?” 若雪眨了眨眼睛,“也没说什么,突然就昏过去了。” 福临地眉头皱的更深,我疑惑地看着若雪,“你为何会来承乾宫?” 若雪想了想,才道:“我闲着无聊,来找皇贵妃聊天,在这碰见皇上,后来皇上走了,我就又陪了皇贵妃一会,谁想到她说晕就晕了。” 我虽对她这种说法不太尽信,却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若雪见我不再追问,小小地舒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走到来喜身边,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来喜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再变回苍白,他瞪着若雪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道:“你……” 若雪吐了吐舌头,“弄错了嘛,没想到会是你,不过当时只有他在旁边,我也没办法。” 我皱了皱眉头,“你们在说什么?” 来喜难堪地别过头去,若雪朝我笑了笑,“没事我昨天不小心害了他,正在跟他道歉。” 我发现自从遇见了她,我的脑子就好像灌了浆糊,想什么都想不明白,此时太医来报,皇贵妃脉象并无异常,只是不知为何身体极虚,昏迷不醒。 这样的症状让我不觉联想到我中毒时地情形,她会是也中了毒吗?这是太后?不会,太后这一年来在慈宁宫专心教导玄烨,几乎足不出户,对宫中事情都管得不多,哪还有空做这些事? 那会是谁? 若雪凑到我身边来,轻声道:“姐姐,你想救皇贵妃吗?” 我不解的看着若雪,若雪一笑,“只有你能救她哦。” “什么意思?” 若雪忽闪着大眼睛,趴到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有枝旗吗?” 她此言一出,我脑中“轰隆”一声,猛地站起,急道:“你到底是谁?” 若雪甜甜地一笑,“纳兰若雪呀。” 福临莫名的望着我们,“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福临,只是盯着若雪道:“皇贵妃是不是中毒?” 若雪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伸了伸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昨夜忙活一宿,困死了,我先回去睡吧。” 看着若雪地背影,我没有拦下她,福临大为不解地道:“你们在说什么?皇贵妃怎会是中毒?”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若雪很有古怪,太后那里有解毒的灵药,我去讨来试试。” 说罢,我不管一肚子迷糊地福临,立即带着来喜赶去慈宁宫,太后见了我大为惊讶,我没有心思与她叙旧,快速将乌云珠的事情说了,太后眉头紧簇,“你怀疑是我?” 我叹了口气,“您早已对她消除芥蒂,又怎会如此?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另有他人知道这种方法,从而怎么如此?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另有他人知道这种方法,从而加害董鄂氏。” 太后想了半天,缓缓摇了摇头,我又道:“太后对皇上新封的若妃……可有什么看法?” 太后狐疑的看着我,道:“为人倒是很活泼,可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点点头,知道我有一支旗的,除了袁不破。还有谁?难道若雪竟与那道士相识?还是说他根本是那道士派来,但又很奇怪,若雪原来一心助我与福临和好。为何此时又一反常态的要胁起我来?让我烧了那枝旗,救回乌云珠。她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太后苦思了一样,突然道:“若是董鄂氏现在死了,那会不会……”她脸上逸出地神彩让我有些为难。我知道她仍是不会放弃一丝救回福临的希望的。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或许会有这个机会。但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个时候死在我面前。”若是她现在死。难保福临心中不会再对她起了什么怜惜之情,我不要与一个死人永世竞争。 太后长叹一声,叫苏茉儿取来一小株东迎春,我嗅着那怡人的清香,怔了半天,才轻声道:“就算她渡过此次难关。也命不久矣了。就算让她挺过今天,她也绝活不过明年夏天。” 太后听后没说什么,神色间仍有些恶意,我知道她是为了福临,最终她苦笑一声,“罢了,一切都顺其自然罢,好在玄烨天资聪颖,虽然才六岁,便已显示出他超人地见识,也算给我一个欣慰吧。” 满腹心事的出了太后寝宫,刚走没两步,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我怀中,是玄烨,我支开身旁所有人,拉着玄烨走到稍远处,玄烨看了我半天,长出一口气道:“你终于肯跟我老爹和好了?” 我一皱眉,“你怎么知道?” 玄烨抓了抓耳朵,脸上现出一丝局促,“你当他能那么聪明想出那出招术?”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你……若雪口中地军师,莫不是你?” 玄烨灿然的咧了咧嘴,我忙问道:“若雪究竟是什么人?” 玄烨一脸地挫败,“我也不知道,也就是上个月,她找到我,几句话就说出了我的来历。” 我吓了一跳,“她……来找你?没被人发现?”坤宁宫虽说不是戒备森严,但也不是什么说进就进的地方,她一个新封的宫妃,怎么可能随便的进来,而且又能准确地找到玄烨? 玄烨不解地道:“我也正奇怪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三更半夜地差点没吓死我。” 我张大了嘴巴,“啊?”半夜?怎么听着这么诡异?“你说……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 玄烨不解地道:“我最开始也怀疑她跟你一样,可是后来看着又不像。” “不像?” 玄烨点点头,“她对后世的一切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她才会找我,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激得你这个未来人走出坤宁宫。” 我心中一惊,“她也知道我的来历?” 玄烨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说话,我心中微沉,她知道我的来历,也不知她有没有告诉福临,他……能接受吗? “对不起。”玄烨没头没脑的一句将我拉回现实。 “呃?”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一见到你,就想跟你道歉。” 我笑着拍了他的脑门一下,“不是早道过谦了吗?况且多长时间的事了,还记着呢。”他对我怀孕时的那个态度,始终是耿耿于怀。 “有什么放不开的?这是人之常情,换了我,或许比你更严重。” 玄烨的脸色好了些,耸了耸肩,“其实我现在是真的想开了,历史就是那么回事,我们来到这里本身就是改变了历史,又为什么一定要遵循下去呢,你们两个重归于好,保住我老爹的性命,然后我们再一起彻底的颠覆历史,让史书从我们这里另开新章。” 我呆看了他半天,捏了捏他的脸蛋,“真心话?” 他认真的点点头,“否则我干嘛挖空心思的让你们和好?” 我翻了个白眼道:“出的什么烂点子?还给人当什么军师。” 玄烨不了解的问了下情况,我将经过说了,他撅着嘴道:“我早跟她说了,要a、b计划共同施行,让你一赶到那,就看到我老爹在唱歌,这多震撼,放什么孔明灯。”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不去你会甘心吗?”他反问。 我一时语塞,“那……我当时确实有点心灰意冷了。” “那只是一时的,等你回过味来又会后悔了。”他斜了我一眼,“这么容易任命也就不是你了。” 我失笑道:“好啦,你最聪明,回去吧,我也得赶回去救人呢,下回见面别说什么对不起了,酸死了。” 我往回走了两步,又转回他身边,“历史多多少少还是要遵循的,只是不是我们,是你,过两年你老爹跟我一起出宫时,不要太难过。” 玄烨一时间愣在原地,我朝他挤了挤眼睛,“要保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