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姐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窘促和难堪,欲再问,一旁杨老夫人先开了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几个孙媳妇还在湖边呢,老妇与鸣儿先过去了。”

王妃都已经娶了,杨老夫人没兴趣多搀和这事,带着孙女先行离开,西晋候夫人过了一会儿也找借口离开了,最后还留着许家夫人和许家小姐,褚芷聆看了一眼恭婧王妃,她安静的坐在那儿,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褚芷聆曾想过她为何要瞒骗周旋的如此复杂,但走出了她替嫁这一步开始,她施沫楹注定无法和恭婧王坦诚。

这要拉上施家,包括她自己,当时面对皇上的时候褚芷聆都犹豫万分不敢说,后来若不是确信,她怎么会开口承认,但凡有一点犹豫,她的身份必定是要死瞒到底。

施沫楹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编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的谎去弥补,这样过着,除非是万般的心甘情愿,否则哪里会感觉到幸福。

禇芷聆回想起当日皇上听了她所说之后的话,恭婧王府若如此既往下去,便不必再添波澜...

直到午宴快开始,这边阁楼里的人才去了宴客厅,从头到尾,太后都没有搭理恭婧王妃一下,恭婧王也没有来接恭婧王妃,他对她的重视,还止步于她是王妃而已。

午宴时褚芷聆接到禀报,说是秦德姬身子小恙,到了湖畔的小阁楼里,秦德姬脸色苍白的靠在那儿,随行的太医前来看诊,秦德姬不好意思的看皇后,更不好意思看太医。

昨天夜里来的月事,一早出宫的时候就不太舒服,秦德姬怕扫了大家的兴忍着没敢说,后来实在忍不了了,躲在阁楼里午宴都没去吃,范容华来找人看到她这样,直接派人去请了皇后。

“让侍卫先送你回宫去,好好休息。”褚芷聆拍了拍她的手,差人抬着她到了山庄门口,齐锦程带着侍卫早片刻接到命令已经等在那儿了。

褚芷聆立于门口看着秦德姬上了马车,和颜看着齐锦程,“有劳齐参将了。”

齐锦程恭手,“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娘娘先请回。”转身跃上马背,那余光还若有的多看了褚芷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褚芷聆转身回了山庄内,忙完这一遭午宴也结束了,众人迁至戏台看戏,玉茵给褚芷聆另外准备了午膳,等她用膳过后前去戏台,戏已经唱了一段儿,只是她错过了良太妃前来和太后拜见的那一幕,太后坐在那儿,目光看着戏台,神情却没有因戏台上的表演变化。

而后听回禀,良太妃带着长公主和外孙前来拜见太后,长公主的嫡子也才七个多月,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而且见谁都笑,良太妃那个得意,得意之余还和张太妃说等二长公主出嫁,她要不了多久也能当外祖母了,也就良太妃这胆识才敢在太后面前又补这一句:如今恭婧王也成亲了,夫妻和睦,相信姐姐很快就能当祖母,享天伦之乐了...

第25章 .端起了一窝

避暑山庄回宫后宫中的日子如常,七月三伏,下了几场暴雨之后恒安城数天高温,宫中太后娘娘的食欲不佳,太医院那儿新进了个年轻太医,开了两个私家方子给太后,太后食欲恢复,心情大好,赏了太医院好一笔。

宫中太后宫妃有这享受,宫外奉天热遭旱的地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每隔几年总有几个地方遭旱逢涝,北旱南涝,天灾人祸总难预料,今年,皇上这边刚刚批了公文,第三次拨银两到地方去时,恒安以北的蓟州百姓千里迢迢来到了恒安,告御状来了。

蓟州的百姓一路是乞讨过来的,出发的时候还是身强力壮的人,到了恒安城,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那都是不识字的百姓,随同他们过来的,还有一个考过功名落了孙山的秀才。

一行人衣衫褴褛进了恒安城,被当成是乞丐赶在了巷子里不准上街,他们也不敢当街说自己是谁,来干什么,生怕被有心人拦截,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第一次去衙门的时候被衙役当成是闹事的赶了出来,后来是遇上了出来办公的刑部尚书何大人,起初这些人还不敢说,抱着告御状的纸不肯给何大人,直到何大人拿出了自己的刑部官牌,这五六个百姓才下跪求他带他们见皇上。

何大人把这些人先带进衙门安置下来,傍晚带着收拾干净的秀才和其中一个百姓进宫面圣,桂公公把破布下的状纸呈递给皇上看,展开来后竟有一米多长。

状告蓟州官员欺压百姓,纵容地霸抢东西杀人,无所顾及,官员相互之间徇私舞弊,侵吞朝廷拨下去的银两,老百姓疾苦,这几年奉了旱灾饿死的太多了。

三个月前蓟州那地又出了一桩巡抚大人家的公子抢了别人的未婚妻,未婚妻不堪□□跳河自尽,这公子就派人把未婚夫一家都给灭了门,一场大火烧了一家六口。

事情出了之后这跳河自尽女子的家人曾想要告御状,还没等出了蓟州就被抓回来了,之后再也寻不到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没命再活着出现。

那一段日子城中人心惶惶,旱情一出,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几个百姓找上了这个李秀才写了状纸,一行人推着牛车一路装运货的出了蓟州,沿途还要防范有人来追,装乞丐,装病人,风餐露宿,两个月的时间徒步来到恒安,还不敢直接去衙门里报案,而是蹲了好几天,直到遇见刑部尚书。

官官相护,俨然成了土皇帝,日子比身在恒安城不知道逍遥了多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这草菅人命的事,竟然是一个二品官员眼皮子底下纵容出来的。

百姓们是最容易满足的,即便是日子苦一点,有上顿没下顿也不会有人想到来告御状,各地的官员贪的不少,贪多贪少皇上心中也有数,但这一手遮天,自己平说黑白的蓟州,皇上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舒季清下旨,派人先秘密前去了蓟州巡查,每年都有官员去各地巡查,蓟州那地每年报回来的也不差,今年第三次的银两还没派人运送过去,舒季清当即换人前去,一路前去不停留,首先要确保这一次的银两能到达百姓的手中,不再被侵吞。

半个月之后,舒季清这边收到了几封急件,舒季清彻夜未眠,召见数位大臣,蓟州就像是身体上烂出了一块,不痛不痒,一挠却血流不止...

已经接连好几天,皇上夜宿景殿宫,忙到深更半夜都还没睡。

褚芷聆命人去御膳房煲了补汤,亲自带着前去景殿宫,此时天色已暗,走廊里都点起了灯,门口的桂公公看到她来了,进殿禀报,过了一会儿请褚芷聆进去。

这两天亲自来景殿宫言表关心的不止皇后,齐昭仪她们都有过来,只不过皇上实在无心应付,全部都拒在了门外。

舒季清站在天武王朝的地图前,褚芷聆进殿,玉茵放下食盒退出去了,门口的桂公公阖上了大门,舒季清转过身来,掩不住神情的疲惫。

褚芷聆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一瓮汤,盛了两碗放在桌子上,对他嫣然笑道,“皇上可有空陪臣妾喝汤。”

舒季清这几天紧绷的弦难得的松了一些,走过来坐下,汤的温度刚刚好,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抬头看她,“真是特别的味道。”

“思远十一二岁的时候顽皮的很,那时迷上了话本子,从书院里回来,晚上整夜整夜的看,白天精神不济,娘看他如此也不说破,就煮了这个汤,里面的几味药还是她独家的方子。”褚芷聆见他很快喝了一碗见底,又给他添了一碗笑道。

舒季清眼底多了一抹暖意,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多说话,前来关切他,要他注意身子,褚芷聆从头到尾没有问及蓟州的事,陪着他喝完了这一瓮的补汤,褚芷聆起身离开了景殿宫...

如此过了三天,早朝之时,舒季清把这件事公诸了出来,随后派人直接前往蓟州拿人,从上到下,有十来名的官员受了牵扯。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尤其是吏部,这个掌管国库,分拨银两,数次派官员下去运送银两,这银子明明是没有全然到百姓手中,回来禀报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画饼好看的官员都开始紧张了。

半个月后,蓟州的官员全数带回恒安,包括其中犯事却没得到惩罚的,一路跟过来的,还有鼓掌叫好,喊冤求公道的百姓。

入城门的时候像是一道奇观,等这些人带回刑部时,隔了几天,城门口乃至恒安城外还抓到了两个想要夜半离开恒安城的官员。

蓟州巡抚连大人四年前出任,一年前连任,做的功绩都是漂漂亮亮,连家在恒安城里还有个连老侯爷在,巡抚连大人是他的次子,而那个抢人未婚妻又烧人全家的儿子,则是连老侯爷唯一的嫡孙。

刑部这边抓了人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这一次打定了是要杀鸡儆猴,一路带回刑部的时候沿路就宣传开了。

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两年前褚家被抄家时的惨烈很多百姓都还记得,时隔两年,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带回恒安城的是蓟州的官员,可其中和恒安城官员有牵扯的呢。

土上长势良好的作物,□□,根根节节全部都烂了,触须又深又长,残留下来还好的都即将糜烂。

这就是蓟州大案最切实的写照。

刑部上下审了五六天。

牵扯到了朝中官员不乏官职高的,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吏部尚书王大人。

吏部所有银两的进出他都悉知,人是他派的,好坏他心里都清楚,蓟州他也不是没亲自前去,还能说那是蓟州的官员准备工作做的好,可一路前去,银子越来越少,从上到下一路剥着,难道这也是一路漏在了路边不成。

王大人被带去刑部审问的第二天,吏部有牵扯的官员纷纷入狱。

右丞相和范侯爷入宫进谏,恳求皇上先处置重犯,把情节轻的放一放,再这样下去,朝中的官员可是要去好一些,光是蓟州那些的官员大部分都下马了,届时要派任下去,朝中委实不应动静过大。

皇上接见了这两位大臣,当初蓟州百姓前来的时候他也没料想到能牵扯这么大,只不过后来越查越多,他就要借助这一手摘掉一些人。

于是,皇上也只给了他们一句话,不知,可饶,知者,恕不宽饶。

很多位高权重的可没这闲工夫进宫面圣求说什么,而是赶紧撇清关系,有什么和这些下了牢狱的官员又牵扯的,赶紧切干净。

但也有来不及,切不干净的高官。

刑部审问开始的第八天,镇西大将军让人给供出来了。

这不,镇西大将军两年前镇守的还是蓟州一带,如今守在那儿的也有他的部下,这些官员在那儿活的像土皇帝似的,这不得有人拦着揽着不让人喊冤屈,文工武将,这镇西大将军,就是其中的大武将,要说没关系,那还真是说不清楚。

七月八月的炎热,恒安城中说的都是这件事。

连家的二爷肯定是完了,连家那宝贝疙瘩金孙子肯定也没什么指望,连家两位老的都病了。

吏部尚书家的王夫人左求右求都没求到人帮忙。

九月初,案子告一段落,除了情节最严重的还被关着,其余的有些罢免,有些降职罚俸,说什么朝中乱,都各自想着怎么保命,等着蓟州的新官员安排下去,已经是十月初了。

天牢里被抓进来的官员定罪的都已经放出去了,唯独最后被抓进来的镇西大将军还在天牢中,连太后都向皇上问及了此事,可皇上就是没有下旨意对镇西将军有何论断,还把他单独关了一处说尚未查清,不能定案。

几天之后深夜,刑部天牢里到了一位访客...

第26章 真相是什么

深夜的天牢里悄无声息,从一旁的另一条路径走下台阶,两旁的牢房都是空的。

周遭静谧到只听得见脚步声,慢慢的走向这条路的最尽头。

两旁的灯点的昏暗,照亮了两侧栏杆下一处,杂乱的稻草平铺在牢房内,混合着天牢里闷不透气的味道,令人不适。

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周围很快亮起了几盏灯,透过栏杆能看到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没待多看几眼,床上的人直接起来了,这点动静,足以惊醒沈将军。

已经在天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的沈将军样子看上去并不十分的狼狈,皇上把他单独关在此处,对他也不算差。

只不过天牢里的阴暗潮湿多少让人身子不适,沈将军透过栏杆看着站在外面的人,半响,声音低哑的喊了声,“皇后娘娘。”

一旁的侍卫开了锁,禇芷聆弯腰走进牢房,拖于地上的裙摆带起铺在地上的稻草,发出瑟瑟声。

“皇后娘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沈将军起身行礼,禇芷聆站着,他便不能坐着,伴随动作,手上脚上的镣铐发出声响。

“本宫前来,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沈将军,还望沈将军替本宫解答。”禇芷聆转过身看他,微光底下的神情瞧不仔细。

“皇上把臣留在此处,莫不是就为了娘娘您要问几个问题。”聪明人说聪明话,沈将军到底有没有和连巡抚合谋,到底有没有欺压蓟州的百姓他清楚,皇上心里也很清楚。

镇西大将军沈赫林是个什么样的人,朝中不少大臣也清楚。

但蓟州的事皇上还是派人把他带来,审问后又关在天牢里不放,对外说没有查清楚,倘若真要栽什么,他也无可辩驳。

“两年前九月,皇上外出狩猎,当时的沈将军刚刚回任恒安城,当时还派了人前去保护皇上,沈将军可还记得。”禇芷聆也不拖,直接开口问道。

“当时是臣的部下前去保护皇上,皇上遇袭后臣又奉命前去抓那些外奴。”

“沈将军抓了那些外奴,当时要抓那些外奴的首领,审问外奴如何进的恒安城进的狩猎场,沈将军可有亲耳听他们提及禇丞相。”

沈将军心生疑惑,皇后娘娘提及禇家旧事所为何。

“他们并未提及禇丞相,但从禇家搜到了禇丞相和外奴往来信件,外奴生性狡猾,审问之时还欲自尽,皇上获救后昏迷不醒,险些丢了性命,后多位大臣请奏,太后娘娘下懿旨,禇丞相与那些外奴在午门一同斩首。”

“沈将军如此确信,可曾亲眼见过那些信件。”禇芷聆不止一次听到信件二字,爹被定罪是信件,皇上醒来呈递过来的也是信件,进宫以来之所以没有取这卷宗来看,是怕尚未查明前引起别人的注意,如今看来,这是非看不可了。

“臣没看,自是有人看了辨认笔迹。”沈将军越听越觉得奇怪,当时查这件事的带头人就是施丞相,如今的皇后是施丞相之女,对这禇家的事如此追根问底,这才令人觉得奇怪。

“沈将军,当日外奴袭击者三十人,其中十七人被擒获,十二人已死,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禇芷聆抬手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图,图中绣刻的图案在恒安城并不多见,可以说是极少见,她把这图摊开在沈将军面前,一字一句,“沈将军,本宫还想知道,那失踪的一个外奴,如今身在何处。”

四周一下又安静了下来,禇芷聆并不急着等他回答,一手轻轻的摸着图上的花纹,像是要给沈将军介绍,“这是源自关外的一种绣图方法,别看图简单,其针法却是复杂无比,几年前才有流传进来,但这技艺肯定是没有关外人来的好,尤其是这一张,沈将军可知这技艺是关外哪一族的人所擅长么。”

禇芷聆嘴角含笑,吐露道,“外奴女,独创此技艺,三十个外奴其中有一女子,特别巧的是,这女子还怀有身孕,若本宫没有算错,如今这孩子可有一岁多了。”

沈将军的神情一变,根本没有料到皇后会提到这个,当年他奉命追捕逃走的外奴,其中就有几个人护送的外奴女,身怀六甲。

当时那几个逃走的外奴都护着这女子,后来没有了退路,纷纷跪下来求他。

沈将军很清楚这些人被带走后是死路一条,恰逢将军府上嫡长孙刚刚出生,沈将军看着这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没有身手,又是柔弱的人,一时间动了恻隐,但又要防备,就直接把这个外奴女带回了将军府监管了起来。

半年后女子生下了一名男婴,沈将军本来打算带这女子和孩子直接去关外,把她送出关外让她离开,他半生杀戮,这也算是为他的孙子积德,只是没等出发,蓟州的案子一出,他就被带来了天牢。

将军府中看管森严,这绣图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

沈将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头看她反问,“娘娘是从何处得来的此图。”

“沈将军如此一问,那便是能把这女子带到本宫面前来了。”禇芷聆一捏这图,她怎么会查不到,和禇家案子有关的官员她都记得,一个一个往下查,彻底的查,镇西将军当年负责抓捕那些外奴,她自然要列在首选,在镇西将军府中安排了人手,意外的有了这么一个大收获。

“单凭此物皇后便说臣知晓那外奴身在何处,臣担当不起此罪。”

“私藏外奴,还是两年前案子有关的,沈将军可知何罪,将军被抓第二天,镇西将军府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还要秘密出城,沈将军觉得是为何事。”褚芷聆说罢,空气凝结。

沈将军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镇西将军府何时混入了外人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他就嘱咐过夫人不可轻举妄动,守卫森严之下还要出城,必定是为了把那母子送出去。

私藏外奴不算什么大罪,顶多他降职而已,即便是人被抓到了他当不认,也不能证明那就是两年前三十个人中未被抓捕归案的那个,他不过是好心救了人,沈将军心中审视着形势,半响,抬头看褚芷聆,“皇后想为褚丞相翻案。”

“沈大人十三岁参军,十六岁杀敌,二十二岁军功显赫,这些年来为我朝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忠君,为人公正严明。”褚芷聆跳过他的话缓缓道,“蓟州一案,沈将军受下属牵连,身在天牢有所不知,这朝堂之上,可没几个人为沈将军求情,就是平日里与沈将军走的最近的齐太傅与杨家,也不曾站出来为沈将军说过半个字,沈夫人求了几次闭门羹,关系好的,不过也就说说罢了。”

蓟州一案,吏部尚书落马之后朝中大臣纷纷选择了自保,坐上这个高的官职,谁的底下没有点不能说的脏东西,这会儿能藏的多深就藏的多深,皇上看不见注意不到才好。

沈将军脸色沉了沉,胡渣满脸掩盖着大半的神情,在朝中颇具威望的,出了事儿却没几个为他说公道话,这还不够令人心寒的么。

褚芷聆话锋一转,声音高了几分,“沈将军的为人和功绩,本宫与皇上都知道。”

“这是否皇上派娘娘前来。”沈将军眼底神情诸变,很快开口。

褚芷聆看着他背后黑漆的墙,朱红的嘴唇轻启,“本宫乃一介妇人。”算是默认了沈将军的问话...

三日之后镇西将军沈赫林被释放出了天牢,蓟州一案遭下属牵连,但念其军功,官职未降,罚俸一年,收回其手下一支军队。

蓟州一案让连家元气大伤,吏部尚书下马,吏部多位官员遭到洗换,这是皇上登基六年来第二次官员大更替。

第一次是新帝登基,皇上没得选,都是先帝当年安排和几位老臣举荐,而这第二回就是碰上了时机。

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大臣手握职权不放,镇西将军入狱就是最好的例子,新皇登基时才十三岁,先帝时期就已经位高权重的这些老臣倚老卖老,喜欢自己说了算。

前有蓝家蓝婕妤身死冷宫为例,后有吏部王尚书,连家和沈将军警示,蓟州案子后,皇上的作为在不少大臣心中敲了一记警钟。

十一月。

今年的秋入的早,十一月比往年来的还要冷。

三天前褚芷聆见到了这个两年前三十个外奴中的漏网之鱼,沈夫人带她进宫,若不是事先知晓,一眼看过去相貌和恒安城生活着的百姓差别并不大。

这个外奴知道的并不多,这些人常年留在恒安城附近,她是跟随着丈夫好几年前就到了这里,从她口中,褚芷聆得知他们不止一次想要刺杀皇上,狩猎场那次是成功了。

当褚芷聆问起是谁在恒安城中与他们联系时,她一问三不知了,只知道此人会说他们那边的话,寻常都是书信来往。

褚芷聆将搜集来的一些人笔迹拿给她辨认,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这些纸中拿出了三张,而其中一张,竟是爹笔迹...

第27章 恭婧王妃有喜

禇芷聆在屋外问着沈夫人关于这个外奴的事,两年前沈将军奉命前去抓捕逃走的外奴,几天之后就带回了这个身怀六甲的外奴。

沈夫人回忆,“当年将军是看她太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身怀六甲一旦抓回去,必定是没有活路,于是带回了沈家,想等她把孩子生下后送他们出关外。”

若要除掉镇西大将军,当初禇芷聆发现沈府中藏有这么一个人时就下手了,镇西大将军的为人,皇上和她都清楚,能忠于皇上,那是再好不过。

“想不到沈将军如此心善。”禇芷聆看了一眼外奴所在的屋子,回看沈夫人笑道。

“当时家中刚生了孩子,将军也是想为孩子积德。”沈家刚刚生了嫡长孙,沈将军虽久经沙场,但对这样的弱质女子,尤其是怀有身孕,却是不忍心。

过了一会儿,玉茵从屋子里出来,走到禇芷聆身旁轻轻说了几句,禇芷聆眉头一皱,视线转到开着的门那儿,撞上那个外奴妇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她身后的桌子上铺满了信纸。

三张纸中有两张的字迹并不确定,只觉得熟悉,而禇丞相字迹的那张纸,她却能肯定的很,因为之前看到过的次数比较多。

两年过去,这个多的纸张中都能挑选出来,禇芷聆第一的反应就是这个外奴骗她,但沈将军没道理在这程度上还要蒙骗,她的手中还握有沈家和这个外奴儿子的性命。

“你说的可是实话。”禇芷聆冷冷的看着她。

外奴跪了下来,朝着她磕头,“不敢有半点欺瞒。”

“既然你这么快能找到这熟悉的字迹,那你一定还记得来往书信的内容,你既说这字迹最熟悉,那这字迹的书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外奴想了片刻,抬起头道,“我只见过其中几封,其余的他们都藏好了并不给我看,行刺杀天武皇帝前的一封信,写的是劝阻他们不要去行刺。”

“劝阻?”禇芷聆重复了她这两个字,“写信的人是不是你见过的那个。”

外奴摇摇头,“不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禇芷聆拿出了几幅画像给她辨认见过的那个会讲两方语言的人,其中就有禇丞相的,但她摇头说不知道哪个才是,因为就见到那人一面,还是隔着帘子,只瞧得见人影没法看到样子。

亦真亦假,禇芷聆一手扣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半响,“你们身在恒安城附近几年,和关外也有联系,一方阻拦一方命令,既然你不清楚,不如就回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

入夜,禇芷聆面前是从刑部带出来的卷宗手抄,其中的信件就是从禇家搜出来的,她一封一封的看着,却越看越茫然。

信中的内容都是爹如何与外奴里应外合在狩猎场刺杀皇上,还有几次没有刺杀成功的安排,而那外奴明明说看的信中是劝阻不要行刺。

字迹都是爹的,但这和眼前信中的内容完全相悖,而最关键的是,不论是劝阻还是里应外合,不能否认的是写信的人和这些外奴很熟。

禇芷聆想的认真,没有注意到皇上过来了,等她回过神来,舒季清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他手里拿着的是她刚刚看过的,见她抬头,“这些东西朕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简单的概括,证据确凿,没什么纰漏,所以才在他醒来的时候呈递,让人无法回击。

但有些东西就是做的太干净太完美了才让人更觉得疑惑。

“皇上,也许爹真的有罪。”半响,禇芷聆看着他怔怔的开口,也许是她太过于自信,觉得爹是被陷害,若是那外奴所说不假,爹和那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爹如何得知他们要行刺皇上,又何来的劝阻一说。

禇芷聆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顿了顿,神情里满是不解,“有什么人是能够劝阻外奴不行刺皇上的。”而她从小到大敬重不已的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了怎么样一个角色。

“她所说真假难辨,不可信。”舒季清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的很,禇芷聆摇了摇头,“除非沈将军不顾沈家上下安危,这个外奴不顾自己孩子的性命。”若真要骗,那外奴的话应该和卷宗上的证词相对,如何一个是合谋,一个是劝阻,多引她怀疑。

“这证词和她所说的不一样,那其中必定还有不清明的地方。”舒季清拍了拍她的手,“你太累了。”

褚芷聆反握住他的手,唇齿轻动,“皇上,若是爹真的与他们合谋。”

没有人冤枉爹,也没有人要栽赃嫁祸给爹,他确实和那些外奴合谋,帮他们进得恒安城又刺杀皇上,那她之前所想的一切,全部都要被颠覆。

四周安静,良久,舒季清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轻声道,“这些也和你无关。”

褚芷聆回抱了他,眼底逐渐染上了一抹坚毅,越是迷糊越要冷静清醒,无辜也好,有罪也罢,老天没给她机会选择,那她就把这一切查个清楚明白...

恒安城的天入了十二月,虽没下雪,但也冰冷的透骨。

到了十二月中几场冷风刮过,一早起来屋外积水的地方都结了冰。

一早伺候皇上去早朝,恭婧王府那儿传了喜讯到宫里,太易诊断,恭婧王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