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愿意嫁朕?”皇上眼中带着丝淡笑。

“妾…”垂下眼去,自从北上以来,她就从没抱过能入宫为后的想头。她是恒国丢出来的弃子,无论放到哪里,都不会得人待见。本以为入他宫中,不过为他出谋划策,最多再卖卖色像再没其它,可如今他忽的来了这道圣旨,倒叫她心中恍惚,一时不知要何去何从了。

皇上没再逼问她,大手向下,摸到她腰间,顺着衣带处拉出那块白玉并蒂莲的玉佩来,在指间摩挲了起来:“当年太皇太后亲手把这块玉佩交给朕,叫朕若是有了心仪女子,便与她为定情信物。这佩只许朕许给一人,那一人,只为能我大昭之后。”

心中再紧了紧,垂眼朝那玉佩瞧去。因这佩是皇上所赐,楚瑄瑶平时自然不敢不带,却没想着,竟还有这么一番缘故在内。

“父皇当年宠爱容妃,逼得母后险些自尽,朕也险些被人投毒而亡,若非太皇太后手中有解毒圣药,朕也早就去见我昭国列祖列宗去了。太皇太后曾言,后宫乱,则天下乱,宁可我公孙氏因无后而亡国,也决计不能叫我朝亡于同父异母的兄弟之手。这才叫容妃自缢,逼遣散后宫,父皇后悔不迭。”说罢,抬起眼来,看着楚瑄瑶,“太皇太后之命,朕自当听从,她既叫朕只选一人为后,再不立妃嫔,朕自也是听的。瑄瑶,你可愿陪着朕?”

这话低低的,一字一句说到耳中、听进心里,哑然抬头,愣愣看着面前男子,楚瑄瑶一时无言以对。

她只想着报仇,她只想着血恨,却从没想过身边这位皇帝心中到底有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宫廷之中的凶险,不比朝廷之上少多少,他今日之言若是真的…堂堂当今皇帝,竟同自己说这些个肺腑之言,此言之重,堪比泰山!

“妾…怕做不来。”

“朕既坐得皇帝,你便做得皇后。”说着,又是淡淡一笑,低头下去,拿鼻尖儿贴到了她鼻尖儿之上,“莫非瑄瑶觉着朕配不上你?”

“妾何得何能。”心中仍是惶恐的,虽同他日日相处相伴,却没抱过不该有的念头,天上猛的丢下了如此大的一张饼,倒叫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微微抬头,神色间带着些许彷徨犹豫,这北昭果不同南恒…说是不同,南恒之事却也做不得准的。从史书上看来,这天下哪有皇帝真真能做得了自己后宫的主的?可偏偏的,这昭帝竟就能做得!

不选淑女入宫为后,却指了自己。若再没那些个妃嫔在内,自己这皇后…

手掌被他拉起,掌心朝上,皇上把拿在手中摩挲着的玉佩又放到她手中:“既接了这玉佩,除非将它打碎,不然,休想躲过此事。”

“妾…遵旨。”垂下头去,耳后颈上染得粉红一片。

圣旨一布,前朝后宫欢腾一片。皇上已年逾二十,虽因当年柳太后之言,才一直没往宫里添人。可放到外头,这般大的年岁都应娶妻生子了,后宫里久不进人,皇上无后,下面臣子心里到底不安。

如今皇上总算松了口,虽没立哪家重臣家中的女子为后,可怎么说也是有了盼头,众人皆齐齐松了一口气。

听说这位楚氏乃是皇上这回去西山时路上偶遇的,是南阳楚氏中的大家闺秀,被皇上一眼就相中了,硬把人家闺女给带回了宫中,要给个名分。又听入宫请安的和悦公主说,这位楚氏端庄大方,是她见过的淑女中再大气不过的一位。还听说,自从楚氏入了宫,皇上就没离开过她,日日夜夜守在一处,大婚之后想必皇子皇女指日可待…

这些个消息一条条的在勋贵人家传着,因昭国风气开化,只要不是造反,从不在言论上面辖制管束,那些个后院的贵妇小姐们得知此事,自是添油加醋的再说上一番。

趁着这十月将至之时,都想暗中打探好这位新娘娘喜好些什么,好等回头入宫请安时入得了贵人的眼。

在这举国相庆之时,皇上舅家的方玲县主病了,一病就是半个多月,直到皇上大婚那日才挣扎着起来,死活也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众人皆道“方玲县主果是守礼尊规之人,这是要一心给皇后做脸面呢”。

因大婚就连在皇上寿诞之后,故此寿诞之日由帝师代行了及冠之礼,受了群臣拜见,便没再接见女眷,只于次日大婚之上再与皇后一并接见。

望梅与湘月二人这几日脸上喜气洋洋的,万万没想到,自家主子果真要做皇后了!

听到圣旨那会儿二人都呆住了,临到出门时脑子中都还是木的,这几日更是云里雾里的,走路都觉得脚下似是踩着棉花一般。

芳仪殿中已经收拾妥当了,二人忙带着宫女小太监们按楚瑄瑶的喜好收拾摆设陈列。足足忙了十几天,竟是一点儿都不觉着累的。

这几日该忙的都忙罢了,才抽出空来想想别的。望梅猛的想起,皇上可是亲口说的,要自己以主子妹妹的身份出嫁!之前以为自家主子最多不过是位妃子,身份虽尊贵,却也还好。可如今,自家主子一下成了皇后!皇后娘娘的干妹妹,这是何等的体面?!

想清楚了,就又觉着坐立难安起来了,在屋子里头转了两个圈儿,冲湘月交代了一声:“我去小厨房瞧瞧汤水可做得了。”人就走了出去。

湘月刚想应声,就见望梅那里人已出去了,还当她果有什么急事忙着去看汤水,自己忙了这几日,今儿个倒是得了点儿闲,走到门儿,小宫女打起了帘子来,到外面的院子稍稍松口气来。

转过头,看着后面御花园那边,湘月有些个出神,除了上回皇上带自家主子去后头转悠了一圈儿外,就再没去过那处,自己除了偶尔取些东西才会从后面小道走上一走,竟连那园子有多大都不知道!

之前主子是怕打了别人的眼,才叫自己二人老实呆着,这会儿成了娘娘,真真是这宫里的主子了,之后就能可心在后头逛了吧?

正想着呢,那边小许子带着几个人进了芳仪殿。这芳仪殿里是预备给皇后娘娘住的所在,虽楚瑄瑶还没住进来,可这几天白日里都是这两个丫鬟带人在这里收拾的。

见湘月在这里出神,小许子笑着上前一步道:“湘月姐姐,这是皇上赏下来的几匹贡缎,预备给娘娘平时使唤的。”

湘月听了,忙抬眼去看,果是上好的料子,上面各色时鲜的花卉图样一应俱全,几个小太监站成一串儿,一人手里头抱着一匹,竟足足有二十来人哪里只有“几匹”?

抬手摸了摸一匹缠枝莲纹的,点了点头,随手点了一个这几日跟在自己身边儿学规矩的小宫:“彩绫,带他们放进去。”

“是。”彩绫应了一声,带着入人如鱼灌入,把东西一一清点登记造册。

小许子又笑着抬手摸到怀里:“这是今儿个新得的,皇上赏赐的几块糕饼。”

湘月两眼一亮,朝他手中看去,见裹在油布包里又是打他怀里拿出来的,哼了一声儿:“你自个儿吃去吧。”

抬手摸了摸鼻子,小许子一脸委屈相的道:“这是御膳房新得的方子做的八珍饼,因皇上不喜甜食只用了半块儿,就手赏赐下来的,我同小诚子们他们打了半晌才得的,姐姐要是不赏脸,吃到我肚子里头岂不糟蹋了?”

湘月掩口一笑,转头挑了挑眉毛:“哼!别以为几块糕点就能打发了我!上回那事,明明你们都是知道的了,就是不告诉我!还当我不记仇呢?”

小许子忙又笑道,把点心往上一递:“是是是,姐姐最是精细的人,这全当小的孝敬的了!”

湘月还待要说什么,抬眼见那边似是望梅回院中,怕她回头又数落自己,这才忙接了那点心,冲小许子又哼了一声,拿着点心忙忙的跑回屋子里头了。

这可是八珍糕!因对了自家主子的胃口,只送到前面紫宸殿中,自己和望梅回去的时候只得了半块儿!皇上那既剩下了,可不就便宜了他们?唉,要是在皇上那处当差可有多好?皇上不似女子,于这甜腻的东西倒是寻常,不过略尝一口,剩下的就赏给了下人。主子是女子,也爱吃…

巴巴的把那点心收到了怀里,湘月这才进了屋里,见那些绸缎都已清点好,这才细细的一匹一匹看过去。

“又是御赐下来的?”进了门,望梅就随口问道,这两日皇上怕是都要把库房给搬光了!每日大赏小赏的往芳仪殿里头搬,但凡合女子用的、下头进上来的,就都一股脑的送了过来,一开始望梅也似湘月一般的,见着什么都得多看两眼,这两日也是寻常了。

“嗯!”湘月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拿手摸了摸其中一匹,“听说这几匹是西域进上来的呢!粗虽粗些,可这花纹样式真真是没见过的!”

听她说,望梅也就着看了两眼,果是从没见过的,粗狂中带着几分异域情趣,倒是新鲜得紧,正看着,鼻子动了动:“什么味儿?这般香甜?”

湘月一愣,先是看了看望梅,这才似想起什么似的忙低头朝自己怀里看去。

“你呀!”见她胸口鼓囊一块,气得望梅笑了出声,“什么好东西?都藏到怀里去了?叫人看了还不得当你是那没经过见过的?”

瘪了瘪嘴,湘月委屈的看了望梅一眼,她就说么!叫她知道了肯定会数落自己的!可她也没想着,这东西隔着油布包竟还如此香甜?定是那小许子没包严实!

第三十三章 大婚

既是人送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湘月只得忍痛拿了出来,一个包里一共三块儿,想必有半块儿叫皇上吃了,剩下那半块儿自不能给自己拿来,这些就是剩下的。因是新做的点心,御膳房没敢多做,统共试了几块,就给两位主子送了过来,下头人就是想吃也没那么容易。

心疼的分了一块儿给望梅,两个丫头叫人上了茶,倒是消停的吃了一回。吃完了手里这块儿,看了看剩下的那块儿,又看了看望梅手中的半块儿,湘月脸上那模样,倒看得望梅忍笑不得:“行了行了,知道是人家讨好你的,我就要这块儿,那个你自己吃了吧!”说着,就见她两眼放光的又去取那个,再唠叨着,“这东西虽不大甜,可到底放了不少糖,仔细回头牙痛。”

“知道知道。”湘月连连点头,最后这块儿下了肚,才舒坦的眯起了眼睛来,“明儿个主子就大婚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明儿可不能错了规矩,听着可是热闹得紧呢。”望梅再吃了口茶,抬头向屋子里头看去,那里着临窗的一溜儿,摆的都是皇上这几日御赐的首饰摆设。自家主子还没过目呢,只登记在册,要等楚瑄瑶看过才能收起来。

只是这几日她忙得紧,只能晚上抽空过来一会儿。

“那,明儿个谁在这里守着?”后头主归要留人,还有人要跟着主子到前头去,晚上还有宴席,自己同望梅,总归是要留一个的。

抬眼看了看湘月,望梅沉吟了一会儿,肃道:“本应是我跟着的,可你还要伴主子一年的功夫,这回还是你去吧,只一个,要经心!出点子什么差错,到时你这命就别想要了!”

湘月眼中一喜,连连点头:“好姐姐!就知道你疼我!”

宫里宫外热闹非凡,紫宸殿中,楚瑄瑶独坐窗前,面前布着大半黑白两色棋子的盘中,已没多少地方了。手中卷起的书册那页,正是张古时传下的棋谱,就如她面前棋盘所摆的一般。

两个随着她北上的宫女此时都在后面芳仪殿中,此时只有春燕并几个宫女在跟前使唤。有了皇后的名份后,身边一应使唤的人手也多了起来,按着皇后的规格安排出了十个大宫女,并数十小宫女、粗使的宫女及太监,这会儿大多的人手都在芳仪殿里,紫宸殿中不过留了几个平素使唤着。

春燕悄悄向里瞧了一眼,见楚瑄瑶定定坐在那处,脸上分毫喜怒不见,心中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如此能端得住的,怪道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可真有点子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的模样!

一转头,就见皇上带着几个小太监回来了,忙报了声“皇上来了”就侧到一边去了。

进了门,见她仍坐在小桌前盯着那个棋盘出神,皇上自是知道,但凡给她点子书本瞧,就能吸了她的魂,却没想到,她竟连棋谱都能看得如此入神?早知那日想起这书时就不同她提了。

唇边扬起一丝笑意,抬步进了里间屋子,大手一伸,正皱眉盯着棋盘琢磨的楚瑄瑶猛觉着手中书册被人夺了,一愣之后忙起身行礼。

“明日便是正日子了,今日早些歇息,莫再劳这些神。”

楚瑄瑶忙起身扶了一扶,抬手接了皇上肩上斗篷。

“明日事多,你只管行罢了礼,晚上略坐一坐也就是了,不必理会傍事,但凡有什么,宫里宫外那些个人忙着,无需你操劳打理。”

听他说着,楚瑄瑶又应了声事。外间摆得了宵夜,二人一处略用了些,这才梳洗歇息。

天气一日日的冷了,早先稍多穿着点儿就觉着闷气,可这会儿身上盖着薄被还觉着有些寒意,抬手把她拢到了怀里,闻着她头上淡淡香气,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意动。大手向下捏到她的肩头,低头下去,夺过红唇就是好一番怜惜。

自那日立后之后,二人间多了几分亲昵,可皇上却没夺了她的身子。楚瑄瑶心中稍有些诧异,这话却又问不出口。身上盖着薄被,这会儿耳鬓厮磨,不由得红起了脸来,待他微微抬头,眼中已多了几分迷离出来。

把唇贴到她耳边低语道:“明日才是正日子,朕再为你忍一日。”虽说早晚她也是自己的,只想着她到底是要为后的,不过多等几日的功夫,便能多些对她的尊重。这事傍人如何想他不必理会,可二人心间却是明白的。

自己待她如何,她自是知道,这女子心下若是执拗起来,便是个把事情积到心里的人,不如就这般的摆在眼前,二人间倒少了些芥蒂。

果然,听他这话,只觉着心中冒出股暖意来,把头靠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

二人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便匆匆起来了。几位有些年岁的嬷嬷进来,给楚瑄瑶上装、更衣。皇上那里也换过了吉服,外面的朝臣命妇早早起来,按着规格大妆到了宫门口。

宫中人人忙碌,却偏又是寂静无声的,便是脚踩在叶子上的声音似都能叫人听个清楚。已经是十几年了,这昭国皇宫中就再没这般热闹过!

换过衣衫,静静坐在屋子里头,火红的裙杉散在后面床上,脸上、头上、身上,处处绷得人僵硬难受。

楚瑄瑶半垂着眼睛,定定坐在那里,等着时辰到来。

湘月还是头回经此大事,此时发髻手心儿全是汗,这会儿她才后悔起来,早知是这么个磨人的情形,她为何还要跟望梅换过来?!

“主子…要不,奴婢还是换了望梅姐姐过来吧?”

楚瑄瑶仍是眼皮不抬的坐在原处,红唇微动:“好生呆着,今日朝臣名妇都会入宫,程家的人也会过来,虽非是本房,可到底也是亲戚,哪能让她出去。”

湘月张了张嘴,这才想起这马子事儿来,磨了磨牙,好她个望梅!原来如此,一会儿定要找机会瞧瞧程家那人生得什么模样,回来好羞她去!

春燕心里也是紧张得紧,听她二人这般说话忍不住抿了抿唇,暗松了口气,低声道:“主子,可要少用点儿东西?”

“倒不饿。”这日子若还能觉着饿,那楚瑄瑶就快成仙了。白日里要大婚,夜里头还要圆房…若早先有过,她倒也不必琢磨这事,可二人分明睡在一起,却又没有…几件事情压在一处,她就是面上再不显,心里又哪能安心?这会儿这模样不过是心里担忧得紧了,反而叫人外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余光扫着文武百官分列两旁,走在那大红的毯子上头,只觉得着脚底下似是轻飘飘的不着力气。

一步、一步,身边两个宫女稍稍后半步,扶着她向前,这漫漫红毯,竟觉着似是没头儿一般的越走越长。

从宫门口,一直通到正殿之前,踩着那层层阶梯到了顶上,如此老长的路,竟似丝毫不累一般的叫她给走了上来。

上面那人,头戴衮冕立在上面,唇边带着那平素常见的淡笑,看到她双眼之时,那笑深了几分,眼中也带出一丝华彩。楚瑄瑶忙又垂了眼,心中稍定,上了最后几级台阶,抬起手来,放入那温热掌心。

震天般的叩拜之声响起,二人祭拜天地,受文武百官跪拜,后又有朝廷命妇进拜。

入后殿,用罢合卺酒,那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

宫里没有太后太妃,更没有妃嫔,这会儿二人半坐在床上,并不用去拜见长辈,或是再被妃嫔拜见,就如那寻常人家的嫁娶一般,只是少了些三姑六婆,多了些使唤的宫女嬷嬷。

“一会儿宴上,少用些就是,只压压酒,旁的一应不需你去做。”并坐在她身傍,皇上低声嘱咐着。

楚瑄瑶微微点头,这些个事宜早先就被主事的嬷嬷一一禀告过,记在了心里,并不会错。

捏了捏掌中那只柔荑,皇上眼角轻弯:“可想用些个什么?还要再坐会子呢。”

再摇摇头,这会儿她哪里还觉得出饿不饿来?只要能顺顺当当的熬完这一日,之后的便好说了。

二人对坐到了时辰,这才由宫人引着到前面宴上。

朝臣们一处,命妃们一处,楚瑄瑶随着皇上先去了前头,按着议程用罢了酒,这才同他又到了后头,在主位上用了点子酒便退了下去。

“主子,先用点子点心吧?”到了后头,不光湘月,连春燕几个跟着的都松了口气,忙端水取衣衫的嘘寒问暖。

“先卸了这些个吧。”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之前还不觉着,这会儿却觉着脖子似是都要断了一般,难受得要命,身上僵得都快成木板子了!

好在,虽大婚晚宴上要露上一面,并不用自己坐陪,不然穿着这么一身,吃不能吃,动不能动的,还不要了自己的命?

守在后头的望梅忙过来帮着去这些个大衣衫,还好这大婚是在十月,要是搁到六七月间,一通仪程下来,主子还不得中了暑气?

几个大宫女一通忙碌,把衣衫一件件去了,又打了水来,换过家常的衣衫,又重梳了头,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一个个眼中也带起了笑来,望梅一拉湘月的手,冲楚瑄瑶拜了下去:“还没给主子道喜呢。”

脸上微红,斜了二人一眼:“少闹鬼,拜不拜的还能少了你们的赏赐?”

“主子这可冤枉奴婢们了。”湘月嘟着嘴抬起了头,“奴婢们就盼着能陪着主子大婚出嫁,顺顺当当的过一辈子才好…这会儿总算是不负…”

望梅忙拉了她一把,笑道:“赏赐是小,主子可要给这丫头好好相相,省得来年嫁不出去,再跑来跟奴婢磨叽。”

湘月紫红着张脸,伸手就去掐她:“显你得了好夫婿,就拿我们来打趣?今儿可是见着那位了…”

两人说着闹着,外头春燕带人端着一盘盘的菜肴进来,见二人跪在地上还打打闹闹的,不禁笑了起来:“哟,怎么打着打着都滚到地上去了?仔细碰了主子的脚。”

那二人这才忙忙起来,帮着春燕把盘子里头的摆到了桌上。

“主子,这是皇上处的方公公送来的,说是皇上适才用过,觉着定合您的胃口,才叫人巴巴送来的呢。”

瞧了瞧那几个盘子,果是自己喜欢的菜色,且还都是热的,定是一直温在炉上,待自己换洗罢了、能觉出饿来才叫人送来的呢。

前头那些个事宜都毕了,这会儿楚瑄瑶再不必顾及其它,提箸起来略用了点子,漱过口,又坐回床上等着时辰到来。

前面那里,皇上略用了点子酒就退了出来。毕竟非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娶妻,莫说百姓家里了,就是王公贵胄家娶亲,怕也没哪个能躲得过去酒水。只皇上,因无兄弟,再是当朝天子,哪个又敢灌他?这会儿朝中除了安国、定国府上的两位承了爵位的老爷子辈分比皇上略高些外,再没哪个敢倚老卖老了。

可两府王爷毕竟是长辈,怎好来灌皇上酒?平辈中的子弟,又偏偏厌武好文,一个个斯文得不得了,更没那胆气来找皇上。

只和悦公主趁着皇上到后面来时,举着酒杯叫他吃了两盏外,这会儿他连脸上都没带半丝红色,走路乘风般的就朝后面而去。

正走着,隐隐觉着小道上似是有人一般,只侧目扫了一眼,天黑太黑,并没瞧见那人是哪个,心里又惦记着后头的楚瑄瑶,知道定是席上哪位女客到后头躲酒,懒得麻烦,并没细看,就匆匆而过。

“哎呀…”一个女子跌到路边,几个跟着的丫头忙上前去扶,那女子抬头朝皇上那里看去,却见他连听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由得心下气苦,眼中含泪。

“县主、县主?可摔着哪儿了?!”身边跟着的大丫鬟惊得连魂都没了。她说不叫小姐离席,可死也拦不住她!

莫看平素水儿一般的风吹吹就能倒似的,这一拗起来,自己连同两个丫鬟竟都拦不住她!

“无妨…”这会儿方觉出地上发冷,那女子垂头,手搭在丫鬟手臂上,身上似没骨头一般的挪了起来。

“县主,您身上刚略好些,再出些事情可怎么得了?还是快回去吧!”这丫鬟乃是是夫人身边的,因县主身边的几个丫鬟年岁都小些,生怕她有点子闪失,才特特命自己跟她入宫,适才她要到后头来时还没理会,可这会儿…傻子都能瞧出她想些什么!

也不想想,除了年幼时柳太后偶尔叫当朝贵胄家的女儿入宫陪和悦公主玩耍时叫过她,连皇后那会儿因着不得势都不敢叫人入宫,她怎么就这么大的心?!盯上了那一位!

这可是大婚之日,但凡出点儿什么事,可就是得罪了刚坐到正位子上的那位!

芳仪殿中一派喜气,大红的绢绸把这殿里殿外装点的火红一片,外面大红的灯笼从正室门口挂起,左右围着那正殿挂了满满一圈儿不说,还直连到了大门口那处。

道上点着灯火,路两边那影影绰绰就看不大清楚,莫说适才不过是摔倒了个人,就是跑进来头老虎皇上一时也是瞧不清的,更不耐得去瞧。

脚步虽快,却不失沉稳,只身后紧跟着的那大大小小几个太监忙不迭的加快了脚步,心里头憋着笑意一路低头猛赶着,等到了芳仪殿门口,里里外外数十大小宫女行礼的行礼,避让的避让,待见皇上人前脚进去了,后头才忙忙的备水收拾。

楚瑄瑶早换上了那大红的正服,这会儿穿着的虽也是家常的,可到底是那喜庆些的颜色的中衣。

听外面报皇上来了,心中先是慌了几慌,便又肃回了原先那张脸孔,只垂着眼皮,等皇上进来后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眼睛在她已卸去了红妆褪去那大衣衫的身子上面扫了一眼,乌黑的头发还略带着二分水气,衬着嫩黄色的中衣,脸上端着平时那分沉稳,可耳尖却红红的,就似被屋子里头那红烛幔帐给映出来的一般,心下不由得一荡,上前走到屋中抬起胳膊:“今儿个闹得倒叫人头疼,早些歇息了吧。”

楚瑄瑶再微微一垂头,应了声“是”,上前两步就要去解他的衣衫。手还没碰到,就见他朝自己迈了一步,腰一弯,竟打横把自己抱了起来!

后面原本还跟着几个宫女要帮着主子收拾衣衫的,一见这翻模样忙红着脸孔呼啦啦褪了出去,外头门口儿只留着春燕子并望梅湘月三个,再有的就是早先指到楚瑄瑶院子里的两位嬷嬷。

只在门口扫见了一眼,就忙叫人放下了帘子在外头等着。王嬷嬷点着几个小丫头到后头水房盯着水,若里面招呼,必要赶紧送来。

孙嬷嬷则招呼望梅几个预备着备用的被褥,又叫小宫女们到小厨房里盯着点儿点心茶水,怕里头要是闹得太晚再饿了。那婚宴上头哪能吃得好?怕是没折腾一会儿二人就该叫吃食了。

湘月纳闷瞧了望梅一眼,拉了拉她衣角,低声道:“为何还要叫水?”

第三十四章 新婚

望梅板着张脸孔,瞪了她一眼:“嬷嬷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就是了!吃了那许多点心还堵不上你的嘴?”

湘月又眨了眨眼睛,伺候了这许多回,那二人可是日日都在一处的…莫非是适才皇上来得急,还没顾得上沐浴?不然,要水做甚?

里面,楚瑄瑶猛的被他抱到床上,就见他人贴了过来,正一件件慢慢儿的剥着自己身上衣衫,不禁又羞又急,脸上胀红了一片,躲闪着钻到了床角儿:“皇上可要先梳洗…”

皇上这会儿倒似不急了,一腿跪在床上,一脚还踩在踏上,抬手就拉了自己腰上的带子,慢悠悠的褪着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急,不然还要洗二回的。”

这话听得楚瑄瑶脸上又是一红,忍不住抬眼去瞪他,刚一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就又匆匆移开不敢再去看他。

轻笑一声,皇上贴了过来,抬手搬起她的下巴,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今日可累着了?”

“妾…无妨。”垂着眼睛,只匆匆一瞥,又忙移开了眼去。他那眼里烧着的是火,只一对上就觉得着要被他烫着了一般。

“平素都是你服侍朕的,今日朕来服侍你一回。”说着,侧脸贴到她脸侧,轻轻吻到她耳垂上面,叫人一下子身上被吻得没了力气,软在了他怀中。

适才已把她身上衣衫去了七八,这会儿只剩下里头的小衣了,等楚瑄瑶回过神来,见他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竟已经褪下去了!

光溜溜的膀子结实矫健,映着一层烛光,竟被打成了金色。忙转了脸不敢再瞧,只觉着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跳得甚是厉害。

伸手下去,隔着那贴身小衣,只觉得着掌中滑腻一片,口中鼻中也全是她身上的淡香。这数月间二人同行同宿,心里也起了几回意,却每每都卡到了半路上,叫自己生生憋了回去,等的,便是今日。

秀色当前,适才回来的功夫还觉着有些个焦急,可这会儿倒又不急了。

手指在她脸上轻滑了几滑,顺着脸颊一路向下,纤细的颈子处能觉出她心跳得比平时更快些个,再向下,拉开她衣角一处,俯头下去,轻吻到她锁骨处。

猛觉得他贴了下来,楚瑄瑶身上抖了一抖,眼闭着眼睛,睫毛就似扇子般不住的抖动着,他唇虽在自己肩胛处,手却摸到了衣衫带子那里,抬手一拉,头也不起的就这么把自己身上剩下的衣衫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