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婚之日,她里头穿的自也是大红的肚兜。本以为入了宫等有了皇后后就再不能穿这个了,却没想到今日就是她不想穿,也被那几个丫鬟把这个赶了出来。

火红色映着那粉嫩的肌肤,看得人眼热口渴,微微抬起头来,皇上脸上那笑与平时截然不同,唇角高高扬着,抬眼看着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模样,一丝轻笑从鼻子里喷出,热辣辣的烫到她的颈出,叫她身上又是一抖。

大红的肚兜上面鼓鼓的两团,抬手捏去,隔着衣衫揉捏着、吻着,身子一点点向下,剥去她身子最后一点子遮挡,白羊似的就放在了自己面前。

楚瑄瑶本闭着眼睛,忽觉得他再没了动作,屋子里头虽烧着地龙,可分明他在,却不知为何这会儿再没了动作,不由得微微睁了眼睛朝他看去,却正跟他那含笑得眸子对上,心下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合着他剥光了自己,正等着自己睁眼看看呢!

脸上腾的一烧,就要转了身子滚到里面去,却正被他压下来贴到身上,二人身上这会儿全没遮挡,就这般贴在一处,这肌肤贴着肌肤,又叫她心里轻颤不已,抬手拉了边上的锦被,一下子把头遮在里面,再不理他。

见她害羞,皇上再笑了起来,大手向下,从两腿间摸了起来。头上遮着被子,虽知他在使坏,却哪能真去推开他?那手时轻时重,有时重时,还带得自己下头发疼,刚想开口叫他轻点儿,两腿就被他分开,火辣辣的贴了下来。

红烛爆花,暖床轻摇,几个宫女守在外头,先时听不着什么动静,后里头不知碰到了什么,传出“哗啦”一声响来。刚想问上一句时,又隐隐听到里头似是楚瑄瑶的动静叫了一声,那叫声与平素不对,叫几个宫女忙死低下头,从脸上一路红到脖子那里去了。

望梅湘月两个心中又是害羞又是纳闷,怎么早先没这些动静?不过时有说笑声而已,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湘月还浑然不解,望梅那里却多少猜出了一些,主子跟皇上同房了这么久,月事却一向正常,这会儿再听了这隐隐传来的动静,便知道早先怕是二人间真真只是同床而睡吧!怪道呢,主子身子那般的好,皇上身子瞧着也好,怎么竟能没了身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约么小一个时辰,里头才传出皇上的声音,几人忙叫人提了水来,湘月几个也低头进去,床上帐子一角微微掀开,隐隐看到一只雪白的臂膀从皇上背后环过,白生生的映着红烛,几个宫女忙又低了头,把水放好,这才退了出去。

“可还疼?”沐浴罢了,楚瑄瑶头枕在皇上臂弯之中,手按在他胸口,觉着从掌心传来一声声有力的跳动,听他如此问,脸上又红了一下,抬眼朝他看去,虽还含羞,却总算没适才那样,连看都不敢正眼看他了。

身下的床褥已经被几个年长的嬷嬷更换过了,这会儿睡的皆是新的,二人头上还带着水气,就这么抱着,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她的腰上拍着。

微微摇了摇头,虽还有些难受,可疼的没有适才那般厉害了。

皇上轻笑着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吻:“明儿个好生歇息着,宫中上头再没有长辈,三日后要紧的命妇才会入宫请安。忙了这些天,这几日好生歇息着,明儿个朕陪你到后头园子里面逛逛。”

她也太过规矩,先前因不知自己身份位置,不敢到后成御花园里逛,之后就因着大婚、寿诞之事忙碌得根本没半点功夫去闲逛。之后国事上虽不劳烦她,可难免有个入宫请安之事还需她在这里坐镇,若自己不提,怕是她少会到后头散心吧。

又轻点了点头,直到这会儿,听着他胸口里的心跳声,楚瑄瑶才觉着今日这事并非是发梦,她,竟真真的成了大昭国的皇后,成了他的妻。

想着,便不由得轻叹了声气出来,皇上听了,低头贴在她额上问道:“怎的了?”

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觉着…恍惚做了个梦似的。”

脸上笑意加深了起来,大手揽在她背上箍得紧了些个:“那就一直好梦,朕陪你做。”

一夜好梦,春宵几度,似要把前几日那些忍耐都一股脑的叫她知道一般,次日一早,楚瑄瑶只觉得自己连指头尖儿都泛着酸,再起不来了似的。

几个宫女进来为主子沐浴熟悉,皇上那里早就净罢了脸面,头发都梳得了,楚瑄瑶才扶着酸软的腰肢爬了起来,脸上满是通红,眼波中含着水波一般的不敢抬眼去看他。

望梅同湘月这才知晓,合着早先那哪里是主子伺候皇上过夜?不过是二人凑在一处歇息罢了!昨晚那通折腾,直闹到二更天,安静一会儿,折腾一会儿,主子这会儿说话的声儿都有些个发哑了。

两个当了回棒槌的丫头们这会儿低着头给楚瑄瑶穿着衣衫,一眼扫到她颈上的斑点红印,忍不住红着脸垂了头,匆匆把她身上的衣衫穿好。

“可还有力气出去?”用罢了不知是早还是午膳,皇上脸上含笑,凑在她身边儿低声说道。

才刚大婚,昨晚被他胡闹一通,这会儿楚瑄瑶还不敢抬眼看他,倒是听了这话忍不住抬眼嗔了他一眼。

大婚后三日,皇上没再早朝,色色事宜早在这几日前就安排妥当了,这几日也算是满朝上下除了大年外又放的一回大假。

这三日间,楚瑄瑶随着皇上一并坐着撵,把后头的御花园倒是转了一遍。早先她虽在里头住着,却没敢四处走动,所熟悉的也不过只是鎏淑居那一点儿地方。这一走一转,再瞧了后宫各处,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

大昭皇宫同早先楚瑄瑶所知的皇宫竟没半点儿相似,没有那东西二宫,更没那般多的妃嫔所居的院子。御花园中虽有几处歇息的院子,可就如鎏淑居一般,里头的摆设布置一瞧就是上好的,哪里是给普通妃嫔使唤的地方?

后宫那里更是院了皇后所居的芳仪殿外就只有一个容华宫了。这容华宫似就是当日容妃盛宠时,先帝叫人新起的一处居所,除皇后外的所有妃嫔都在这里住着。听说早先这处不过是宫人们使唤的所在,后来直到先皇时,因皇后久久不得子,皇上才奏请了柳太后,这才划出这么一片地方单另安置一些低位妃。

可这些个妃嫔平素没得柳太后之命,更是连后头御花园的大门儿都不得进。待后来宫中震荡之事过后,这里便一时废弃,再来后这里才被划成收容那些个“采女”的所在,三年一回,由她们使唤。

容华宫离紫宸殿稍远,离前朝处倒是只隔了一堵厚墙,倒是方便朝廷命妇往来。待采女入宫,才由着位分高的带着众命妇相看。早先虽也有一处名为秀园的院子,后来得了这处,便把那里改成了下人们歇息的所在。

整整三日,还是叫人一路抬着,楚瑄瑶才转完整个园子,若想细瞧,还不知要用上几日功夫呢。

出了这三日,前朝上朝,后面各个有品级的命妇也陆续递了贴子进来拜山头来了。以前是后宫莫说是有主了,连个正经的皇家女子都没有!

昭国这几年的皇帝子嗣都不封,前一位皇帝时还遇上了后宫妃嫔做乱,更是有几个还没出世的小皇子被害得没了性命,到了这会儿能留下这位皇帝已属不益,这还要多亏了当所柳太后硬要把他抱走抚养的福。

到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取了位皇后回来,众臣子也不管这位皇后秉性相貌,只知道皇上肯娶了便齐齐松了口气。国赖长君,只盼着这位皇帝能似德帝那般长寿些才好,千万似其父、其祖那般的早早去了也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 觐见

坐在芳仪殿正座上,楚瑄瑶微微垂眼,听着身边儿的春燕低声报着下面来人,稍稍点头,命众人起身落座,各有赏赐。

今日来的都是朝中要臣家的命妇,年岁最低的那个也三十有二了。那日见过的和悦悦郡主虽也请命进来,却不是今日就要见的,总要过了这两日才能召见。只今日倒是见着了安国、定国二府的两位王妃。

见皇后定定坐在上面,面见众人时举止有度落落大方,众命妇心中便先暗松了口气。这位皇后是皇上亲点的,再没过过第二人眼,之前虽和悦公主传出过话来,可想着这位既只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哪里就能真端得起来?没亲眼见过,心中到底会存着疑虑。如今一见,方知这位圣上倒真是个有慧眼的。

倒也是,若没慧眼哪能不动声色的就把南面那源河三省给暗中收服了呢?从得着南面要打仗的消息,众朝臣还没琢磨好要如何上折子呢,这里刚拉开架势要扯皮,南面那仗竟就已经打完了!

如此雷霆手段,连早先的德帝、再早的开国武帝都多有不及!

安国府上的那位王妃脸上带着笑意,朝上头微微欠首,笑道:“那日回去,和悦便念叨过娘娘三四回呢,只说等大婚之后定要进来觐见的。”

楚瑄瑶也带着三分笑,面色和蔼的向她看去:“那日一见,倒是颇喜欢郡主的性子,今日怎么没见她跟着?”

“今日哪里是她来的日子,这丫头就似个猴儿一般,能投了娘娘的法眼,日后只怕会常来烦您了呢。”

“哪里的话,郡主活泼,与我年龄相若,入宫之后白日闲来无事,正怕寂寞呢。”

听她这般说,下面众人面上皆带着喜意,后宫无人多年,她们这些命妇平素本应帮着丈夫在后头联络使力的,可联络官员内室还好说,这皇宫之中这么多年竟没个能连的头儿,叫她们一个个有力都没地方使去!

如今皇后娘娘刚刚入宫,宫里又没身份相等的女子做伴,回去后可得细细梳理,找那身份足够的时不时的进来联络联络才是。

那边方少傅家的妻氏李氏笑道:“臣妾家中女儿倒是同和悦郡主、皇后娘娘年岁相当,只这几日受了些风寒无法觐见,待回头她身上大好了,再命她进来拜见娘娘。”

那日大婚之日楚瑄瑶倒是见过这位方李氏,方俊职为少傅,虽不过是个虚职,却是皇上母族家里的,皇上还要叫他声舅舅。那方玲县主正是皇上表妹,比之自己还要小上一岁。

“记得大婚那日倒是见过县主一回,可正是那日受了凉?”楚瑄瑶这话说得就客气多了,那日她虽远远一见,却见那位县主身子单薄,站在那里就摇摇晃晃的,脸色也是发白,显是身上抱恙。

下面那李氏一愣,这位娘娘倒是好记性,那日众人不过匆匆一见,这会儿入宫后虽依次宣名叩拜过,却也不过是第二回见着,她竟能分得清哪个是哪个?!也没见身边儿立着的宫女小声提醒她,可见这是她自己记得的!

心中想着,不由得暗道了声厉害,忙又干笑道:“这丫头身子向来有些单薄,那日回去还没事,过了两天就发起热来了。”

边上吴大学士之妻扫了她一眼,心中一冷笑,谁不知道方玲县主早先就病了数十日,那日挣扎着过去的?这话也就骗骗才刚到来的这位皇后娘娘吧!

旁人若说不知,但吴大学士却是清楚的,皇上这暗中南下,听闻身边儿就特特带着一位女子同行,只一琢磨,就猜出了这位就是这会儿坐在上头的这位!这位皇帝莫看年轻,面上和风细语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暗中可是厉害得紧,跟着柳太后这些年也不知是被怎么调教的,下面这些臣子稍微玩点子小花样都走不出他的眼!这位娘娘也必不是个摆设。

吴大学士之妻王氏眼皮不抬的笑道:“那倒真真是可惜了,我家小女还念叨过她几回呢。”

楚瑄瑶面上仍挂着三分笑,眼睛在下面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儿,垂眼接过湘月递上来的香茗。

“主子,可累了?”见了这一早上的人,湘月站得两腿发木,一直硬绷着张粉面,站得腿都直了。这可是望梅叫她去的,说是待她去后这宫里可就都指望着自己了,定要跟着主子好生学学样子,免得被人笑话了去。

“坐了这一早上,哪里就累了?”下头众人还要走进宫来再行跪拜之礼呢,她不过走到正殿那里去罢了,几步路而已,哪能就累了?

“奴婢觉着,同她们说话就能累死个活人了!”

听她撅着嘴巴嘟囔着,楚瑄瑶失笑了一声:“早先在家时,不也时常见些人么?那会儿怎么没听你叫累?”

“那会见的哪有如今见的这般…”歪头想了想,湘月也找不出个词儿来说,只道,“那会儿见的都是同家里交好的,就是规矩上差些也没什么!这会儿您可是娘娘,奴婢就怕忘记了什么,再脚一软手一松的,给您丢了脸面!”

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丫头,楚瑄瑶深深点头:“倒长进了,竟能惦记起这些,日后每回你便都跟着吧。”

“娘娘回来了。”听见人说话儿,望梅便迎了出来,见二人似正在逗嘴,忙上前一步扶住楚瑄瑶的胳膊。

“你又过来了?不是叫你回去歇息?来月你就要嫁人了,还不好生清点你的那些个嫁妆去?”

见被楚瑄瑶打趣,望梅只低着头红着张脸,进了屋子才低声道:“奴婢就想多伺候娘娘几日…日后就是能入宫拜见,又哪有这会儿自在?”

轻叹了一声,抬手在她手上拍了拍,点点头:“还记得能进来就好,我还怕你傻得连宫门都找不到了。”

“奴婢又不是湘月那丫头,哪里就找不着了?”

“又关我何事?!”湘月莫名其妙的看了二人眼,哼了一声,“今儿个我可是好好伺候着主子的!”

“又傻了不是?如今要叫‘娘娘’了!”

“入个宫改了三回称呼…”湘月先是嘟了嘟嘴,随即笑了起来,脸凑到了楚瑄瑶身边儿,“不过这个称呼奴婢最喜欢了!娘娘!”

头一日是朝廷大员命妇拜见,次一日自就是次一等的,第三日上就是那些个得了封的郡主、县主,多是未嫁、将嫁的。若不是因有个和悦郡主在内,这些家中有体面的女子们本应头两日随着家里长辈们一同入宫出拜见。

年轻些个的小姑娘入了宫科是与前几日不同,坐在座上向下扫了一眼,除了一位是郡主外,旁的最多也就是县主。本朝分封的规矩,亲王女可为郡主,重臣女至多为县主,且是没实封的,不过年节时朝廷里面有些赏赐罢了。似方家那位并无称号,且只因是当年先后家唯一的侄女才得了个县主的位子,哪能同郡主之尊同日而语?

和悦郡主打头,一说笑起来,引得殿上就热闹一片。讲了几句笑话,那边吴大学士家的长女女吴珍玲——也是位县主,抬头朝上看去,笑道:“那日听说娘娘着人给方妹妹赐了丸药过去?”

“秋冬日寒,听闻她身子一向不大好,太医院有调理的好方子,就寻了点子叫人给她送了过去。”楚瑄瑶含笑道。

那里吴珍玲还待要问,打头坐着的和悦忽道:“听说娘娘家的义妹这几日的好日子?”

“正是,她同我一处长成的,正是下个月出嫁。”

吴珍玲一听,忙笑道:“不知可方便请出来见见?娘娘这般人物,想必义妹定也非是寻常女子才是!”

楚瑄瑶笑了笑:“她在后头收拾着呢,皇上这媒做得急急忙忙,她那里连东西还没收拾出来,这几日正绣着嫁衣呢,只一听说这事,脸红的就再抬不起头来,若是叫她,只怕她那里针都拿不稳当了。”

见她如此说,那吴珍玲又看向和悦郡主:“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你父母倒没掬着你在家好生学规矩?”

和悦脸上一红,嗔了她一眼:“我就是学不好了,他也不敢拿我如何…”

“可是呢,自小一处长一处淘的,你倒是省心。”

“还说我?昨儿我可听说了,你家不也是给你定下来了?”

几个如花女少一处说笑着,一会儿一圈儿的人就都红了脸孔,再抬起来头见楚瑄瑶端座于上,脸上亦是三分淡笑的模样,若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还能说上句早得贵子的话,她们这些年轻女儿家哪里说得出这个?

一连忙了数十日,待到了十一月间,又忙起了望梅出嫁的事情。程家早就备好了,虽非是那大富贵人家,可家中地间儿也不见小,粉刷一新张灯结彩,亲朋好友全都一一告知道了。有见这程家攀上了皇后娘娘的路子的,忙送礼的送礼,疏通的疏通,一个个倒比正主还忙些。

皇上叫人送来了单子,都是他叫人在宫外替望梅置办的嫁妆产业,光宅子除了京内的四处三进的院子,在外头的庄子田地还有好十好几处!也不知是皇上叫什么人又打哪儿寻摸来的。

望梅这几日只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到了临出门头一日早上,进了楚瑄瑶的屋子,眼中含着泪,低声道:“小姐,奴婢再给您梳一回头吧。”

春燕听了,瞧了瞧镜子里头听了这话垂了眼帘的楚瑄瑶,朝后退了一步,让了开来。

从小到大,自学会了梳头的手艺,就向是望梅服侍的,再没经过二一人的手。直到入了宫中,这几日叫春燕上上手才换了她来。

抬起眼来,从桌上那纤毫毕现的梳妆镜子里头,正看见她红着眼圈儿的站在自己身后。楚瑄瑶淡淡笑了笑,心中也忍不住惆怅起来。

“过了门子,程家上无主母,家中诸事一应皆要靠你自己打理,若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就找程家那几位姑母。但凡有什么就入宫来找我。”说着,顿了顿,“来年皇上怕还是要兴兵的,到时你家夫婿也是要到前头去闯荡一翻,只要他胆大心细,稳妥点子,必能再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望梅垂着头摇了摇:“奴婢不求这些个,能时常入宫看看娘娘就心满意足了。”一边说着,一把那把乌黑长发盘起,挽出了个凌云髻,把钗簪一一叉好。

“自然能入,旁人也就罢了,你们几个出了宫去,若要回来看看,哪个敢拦你们?”若是早先,楚瑄瑶又哪敢说这些?如今她是皇后,且是这后宫中唯一的女主人,这话若都不说不得,又有哪个能说得?

湘月凑了过来,在她背上拍着:“就是你不想进来,娘娘想你了,召你进来还敢不来?”

众人劝慰了几句,望梅便退了下去。这几日她单住到芳仪殿中的一处偏院里面预备备嫁之事,寻常没人会来扰她,都知道这是皇上娘娘给她的体面,竟比正经人家的大家小姐出嫁给的赏赐还要厚上几分呢。

次日一早,过来跪拜过皇上皇后,便乘着撵出了偏门,上了八抬大轿,由程跃骑着高头大马一路迎着绕过半个京城浩浩荡荡的进了程家的大门。

望梅的嫁妆不过一百零八抬,却是抬抬压得那架子微弯,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的。可见皇上同皇后娘娘给了多大的面子在里头。

待人离去,芳仪殿中竟一时间寂静了下来,静静靠在窗边的大迎枕上,楚瑄瑶微微出神,这丫头倒是个好命的,只望那位程校尉能真心待她,自己也就放心了。

“娘娘,用点儿点心吧。”知道今日望梅出嫁,主子心里头不痛快,早上起来到这会儿都没怎么进过吃食,这会儿小厨房里头送了点心过来,春燕忙端了上来。

点了点头,取了一块儿过来送进口中,只这会儿吃东西才刚觉着有了些味道。

第三十六章 身子

外头院子里面,湘月站在边上拿着帕子揉眼睛,她同望梅的情分一向深厚非常,虽平时老埋怨她数落自己,可心底却真真把她当成了姐姐来待的。她出门子,自己自然心里替她喜欢,可人一走了,心中就冒出那些个没落来了。

“这不是湘月姐姐?”

听着有人招呼自己,湘月忙转过身子瞧了一眼,见是小许子,焖声问道:“娘娘在里头歇着呢,有什么送的,只管进去就是。”小许子小诚这两个,一日间总要来芳仪殿里跑上几回才是。

皇上自大婚后就再没再在紫宸殿里歇过夜,这两个小子也就跟生在这院子里头了似的,平日时见着,早就没了早先那些客套,跟同一处的也差不了许多。

见她这里还红着眼圈儿呢,小许愣了愣,随即笑道:“姐姐这是替望梅姐姐担心呢?那程校尉咱家认得,倒是个性子耿直的好人呢。”

湘月瞪了他一眼:“他要是敢对望梅不好,娘娘定会捏死他!”

“是是,只是这里风大,姐姐莫要受了风,回头娘娘那里又该心疼了。”小许子忙陪着笑脸道。

湘月这才又哼了一声,低头拿帕子再揉了揉眼睛,朝他身后瞧了一眼,道:“今儿们又送了什么过来?”

“听说是从海上新进来的一些个新鲜玩意儿呢,皇上叫拿来给主子过目,有喜欢的就先留下,剩下的收到库里去。”

听说又有了新鲜玩意儿,湘月心里那点子酸楚没落才收了去,两眼亮亮的带着小许子等人进了正殿,叫人把那些西洋玩意儿一一拿了进去给楚瑄瑶过目。

大婚之后,楚瑄瑶每日要忙的事情就比早先多得多了。想她之前每日还能闲得拿着本子书一看就入了神,可这会儿还哪里能够?三五不时的入宫请安的命妇、下面进上来的贡品、宫里处处大小事宜也要往她这里报来,再加上还要伺候皇上过夜之事,这一日下来竟也没多少清净时候了。

那些个珐琅掐死珍珠珊瑚的东西一一过了目,刚叫人登记入册,那边就又有人过来报事,那边又听闻望梅的轿子已经入了程府,心里只一阵惆怅一阵欢喜。

程府上下喜庆一片,原本不大的院子这会儿已经装点一新,府中的婆子丫头个个脸带喜意,只盼着新媳妇入府归来。

程校尉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带着轿子往自家府上去,那笑得叫一个春风得意,连同僚调侃的话语都丢到了一旁去。

入了府,拜过了天地,又得了御赐的诰命封号,到新房里头挑开那大红的盖头,里面那明艳艳一个俏佳人微一抬头,水汪汪的眼睛只这么一扫,就觉着自己那身子软了半扇,连怎么出的屋门儿都不记得了。

外头转悠了一圈儿,被那些个人可着劲儿的灌了一气,也就是程跃这身子结实些个,竟还能自己摸着门走了回来,一到床边,连几句体贴话儿还没说上呢,就一头扑在床上酣睡起来。

望梅愣了愣,本还心惊胆战的怕一会儿的房事再放不开手脚,这会儿见他睡了,先是一愣,随即反倒安下心来。

跟两个婆子把这位新姑爷摆正,这才凑到外面儿,跟他隔了足有半尺的距离才勉强睡下。翻来覆去的躺到了半夜,这才睡去。

人在梦中,睡得本就有些个不安稳,忽觉着身上有些发重,迷茫间睁开眼睛。

大红的烛火,四目相交,各愣了愣,这才红着脸又各自扭开了头。

好半晌,望梅才轻咳了一声,道:“你…醒了?可要用些醒酒汤?”

程跃也干咳了一声:“刚自己倒了盏茶…”

二人间又是静了半晌,程跃那里才一咬牙,把本就放在她腰上的大手再一用力,揽进了怀里。望梅羞得只紧闭了眼睛,万不敢睁开半丝,哪里还敢去瞧他此时的脸色?

外头守着的丫鬟婆子听着动静,忙招手跑动,低声吩咐:“快!那边预备好水!”

匆匆一晃,眼见就要快入了十二月,正月除夕也不过还有一个月左右的功夫,望梅出嫁后又入宫请安了两回,这会儿正跟那程跃蜜里调油似的,楚瑄瑶也没特特的再宣她入宫。

这日清早,皇上梳洗完毕到前头早朝不提,春燕收拾妥当屋内,转过头来低声道:“娘娘,可要请太医来听听脉?”

“太医?”楚瑄瑶微微一愣,“前几日不是才请过平安脉?”宫里太医每半个月来给皇上娘娘听一回脉,前几日才刚刚来过,自己身子又没不妥当,不知春燕为何忽提此事。

春燕捂嘴一笑,低声道:“娘娘的小日子应是三日前的呢,到了这会儿可还没来呢。”

楚瑄瑶脸上一红,立时知道她说的是何意,暗自琢磨了下,只不过错了三日,若要不是…“还有七八日就又是请平安脉的日子呢…”

后面孙嬷嬷正好进来,这话便是她叫春燕跟楚瑄瑶提的,听她如此说,笑着上前一步道:“娘娘只说天冷畏寒,不过叫他们多走一趟的事儿。若是没有就照常行事,有了也不过是小心些个…”因帝后二人情分深厚,虽没夜夜晚上叫水行房,却也是三五不时的事儿,但凡有了身子,再行房事到底不便,若能提前诊出来,也免得有何差错。

听孙嬷嬷如此说,楚瑄瑶才勉强点头。

“叫了太医?”后头刚拿着牌子叫人去太医院,前面皇上那里就得了消息,刚刚退朝,本是要去紫宸殿书房的,这会儿听了这消息脚步顿住,微微侧脸看向方迟,“可说是哪里不舒坦?”

方迟微微弯腰:“说是娘娘有些畏寒,并无大碍,不过请太医来瞧上一眼,或是食补也可。”

皇上这才点了点头,她本是南方人,去岁来时就大病了一场,今年仔细些也是有的。想是如此想的,到底心里放不下,脚步还是朝后头行去。

人到之时,太医院的李太医刚刚听罢了脉退了出来,后头跟着两个平日在芳仪殿听使唤的小太监,一脸的喜气。

一见了皇上,几人皆忙拜下,那李太医也笑道:“恭喜皇上。”

皇上眉头一挑,朝那几人看去,后头又跟出了春燕。若说这两个小太监是送那太医出来的,这春燕便不应是了。

春燕也忙拜了下来,笑道:“皇上,李太医适才说娘娘有了身子呢。”她这里正要找人往皇上那里传信儿,可巧皇上竟就来了!

眉毛高挑了起来,脸上笑意深了数分,道了声:“赏!”人便抬脚朝屋子里走去。

里面刚刚挑起了帘子撤了屏风,这会儿听见皇上进来,里面众人都是一脸的笑意,忙俯身下去行礼。

挥了挥手,又道了两声“赏”,皇上这才走到了床边,弯腰朝楚瑄瑶看去,只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红意,有些个不敢抬头看他。

见她垂着头,红着脸的坐在床上面,皇上侧坐在她身边,大手抬起,轻轻按在她小腹上面,低声在她耳边道:“昨夜还没想着,那般孟浪,这就有了个小东西在这里头。”

脸上微红,抬眼嗔了他一眼,又低了头去,那手也不由得按在小腹上面,心中又是一阵恍惚,自己还全无感觉呢,这就有了孩子了?早先那会儿的想头,到了这阵再有了这牵挂,她到底要何去何从?

“安心养着,一会儿朕叫他们把吃喝的避讳全都一一让你身边儿的大宫女给你记下。”想了想,又道,“那些个太监再不叫他们往你跟前来了,有什么要用的、使唤的,就叫这些个宫女去处置便是,你只管好生养着身子。”

轻咬了咬唇,楚瑄瑶低声道:“那,年后那事呢?”

皇上眉头微挑:“那又非是一天半天的,你且好生歇着,这些不由你操心。”

心中一紧,抓住他的腕子:“皇上前两日才应下的。”

见她如此,皇上不由得失笑了一下,沉吟了会子,方道:“由南面来的消息朕自会知会你,你有什么想头法子也可告知朕。你这一有了身子,明年朕是再不能带你南下的…”见她眼中光彩暗淡了些个下去,又柔声道,“不光是你,朕也不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