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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卿眼睛一亮,就轻轻笑了起来,朝着齐宵眨眨眼,道:“四哥到底怎么想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要真的一点意愿都没有,那他大可告诉齐瑞信真相,若是他不说,那他还有救!

齐宵看着她,没有说话。

青竹听里面说话声,知道奶奶听到了,便退了下去,和红梅一起坐在隔壁做针线,青竹低声道:“你说奶奶为什么要帮四爷和四奶奶呢。”凉国公的世子之位,放眼看府里,只有五爷最合适了。

“有什么稀罕的。”红梅笑着道,“咱们姑爷有本事,将来分了家说不定还能分一个爵位呢,何必去争这个位子。”一顿又道,“还有,五爷对四爷的爱护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是亲兄弟,只要四爷一天不振作,咱们五爷心里就像是坠了块石头,沉沉的,把四爷的问题解决了,咱们五爷不也轻松了嘛。”

青竹点点头,觉得红梅说的有道理,四爷和五爷是亲兄弟,自小在府里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自是不用提,四爷双腿废了又整日困在房中,五爷心里当然不会轻松。

“咱们就等着吧。”红梅笑着道,“以咱们奶奶的聪明劲儿,说不定明年咱们就能去隔壁单独过日子了。”

朱妈妈给齐老太君续茶,笑着道:“…国公爷去四爷那边了。”太夫人微微一愣,问道,“春生过去了?”

“刚刚去的。”朱妈妈显得很高兴,“家里的喜事真是一桩连接一桩,您要又要添重孙了,眼见着就要五世同堂了。”

齐老太君却显得有些犹豫,问道:“大夫那边,你细细问过了?”朱妈妈颔首,回道,“大夫说才上身没有十拿九稳,不过瞧着四奶奶那样子应该是**不离十。”一顿又道,“再说,四奶奶素来老实,在这样的大事上她总不能和大家开玩笑吧。”

“你说的在理。”齐老太君微微颔首,“等再过几日,胎像稳定些再请太医来瞧瞧,这一胎不管男女,都是喜事!”只要齐皓那边有动静,他们又正年纪轻,即便这胎是个女儿,后面也总会生出儿子来。

齐老太君心里头高兴,齐宵和卿丫头感情好,要不了多少日子说不定又能添人进口,

“我记得房里还有些上好的燕窝。”齐老太君笑着道,“都拿出去来给那边送过去。”一顿又道,“李妈妈还在府里吧?”

往年府里几位奶奶有身子,都是李妈妈伺候的,她在这事儿的经验是顶顶好的。

“是!”朱妈妈回道,“李妈妈前段时间请了假说回家住半年再回来,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该回来了。”

齐老太君却是等不及的道:“让王茂明天就去把她请回来,头三个月最重要,她又是头胎,定要照顾周全了。”

朱妈妈高兴的俯身应是。

蓉卿刚梳洗好准备上床休息,外面就听到青竹喊道:“奶奶,侯爷身边的平洲小哥来了。”蓉卿惊的一愣,和齐宵对视一眼,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平洲这么晚来,不会是苏珉出了什么事吧?

或者是太夫人?

“我去看看。”齐宵安抚的拍了拍她的箭头,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

蓉卿却是不放心,依旧是抓了衣服穿上:“我和你一起去。”跟着齐宵出了门,在正厅里见到敷着霜露的平洲,蓉卿亟不可待的问道,“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姑爷,姑奶奶放心,家里没有事。”平洲抱拳行礼,朝门口看了眼,见是明兰和明期守在外面,蕉娘也立在院子里,他才放心的低声道,“是侯爷让小人来告诉姑爷,姑奶奶一声,府上成大爷的伤…是…是咱们三爷找人动手的。”

“啊?”蓉卿愣了一刻,才问道,“你是说,成大爷的伤是三哥找人打的?”平洲点着头,齐宵接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平洲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三爷这事儿做的不光彩,方才侯爷发了一通的火,说姑爷的家事姑爷心里有数,哪里用得上他们用这种阴招,打一顿又能怎么样,说不定还给姑爷和姑奶奶惹麻烦。

可是三爷根本不听,悠悠的喝着茶道:“我若不和你说,这事儿你会知道的?”

侯爷被他噎的没话说,可心里却是不放心姑奶奶这边,让他拿了名帖连夜赶过来告诉姑奶奶一声,怕齐家成大爷知道了什么,对姑爷和姑奶奶不利。

“是这样的。”平洲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三爷找了一班江湖人,出了每人二十两银子,让他们稍稍的教训一顿,没想到那些人下手也没个轻重,齐成大爷只怕是伤的有些重!”

还稍稍的教训一顿?蓉卿根本不信苏峪会说这种话,那些人常在江湖上做这种事,下手最是有分寸的,是打的里外都伤还是只上皮肉不伤筋骨,拿捏的最是到位,怎么可能失手,分明是平洲怕她怪苏峪,替苏峪说好话!

蓉卿哭笑不得,去看齐宵。

齐宵面色平静,颔首道:“你回去告诉侯爷,就说我们知道了。”

平洲松了一口气,又偷偷看了眼蓉卿,见蓉卿也没有生气的迹象,才点着头道:“那小人回去了。”

齐宵点头送平洲到院门口,等他回来时就看见蓉卿捧着肚子在房里闷着被子大笑,他忍不住掀开被子看着她道:“小心着凉了。”

蓉卿止不住,笑着齐宵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人像我三哥这么有趣了吧。”

齐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蕉娘。”蓉卿跪在床上探头朝外喊着蕉娘,房门应声而开,蓉卿就道,“我记得我有块蜜结迦南明儿让青青给三哥送去,正好给他做扇坠。”

蕉娘见她高兴,也跟着笑着点头道:“我这就去找出来。”退了出去。

蓉卿就抱着齐宵,笑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幸福,有你还有他们护着我,纵容我…就是让我再死一次,我也觉得没有白来这一趟。”

“说什么傻话。”齐宵敲着她的脑袋,“明天我去找见见三哥!”

蓉卿笑着应是。

热闹了一晚上的凉国公府终于安静下来,齐宵躺了两个时辰便起床去早朝,蓉卿翻了身接着睡,天际缓缓放亮,蓉卿被蕉娘推醒,语声紧张的道:“奶奶不好了。”

蓉卿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着蕉娘。

蕉娘脸色发白,紧张的看着蓉卿,就道:“昨天晚上,成大奶奶在家庙里悬梁自缢了。”

“自缢了?”蓉卿坐了起来,问道,“死了?”她对自缢这个词有着非同寻常的抵触,一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个梦…

蕉娘就点了点头,道:“下半夜没的!”

蓉卿听着就微微眯了眼睛。

128 反应

蓉卿由明兰和明期服侍着梳洗,蕉娘找了件豆灰色菱袄给蓉卿,又翻了一件半旧的鼻烟色素面褙子,帮蓉卿挽了圆髻,褪了所有首饰只留了一支桃木簪子,蓉卿指着簪子摇头道:“不用这支。”她到床头翻出齐宵让她保管的那支白玉发簪,“用这支!”

蕉娘嗯了一声,帮蓉卿别上。

房间里,丫头们走路说话都放低了声音,蓉卿见收拾好了,便告诉蕉娘道:“让明兰几个都换上素色的衣裳。”成大奶奶是因为和她的纠纷才进的家庙,不管当初是她错还是自己得理不饶人,总之,人死为大,这个时候她不都不能出头。

人心都是很奇怪的,无论那个人生前做过什么,即便是再令人发指憎恶的,可一旦那人没了,所有的罪过也就随着那人的死,烟消云散了,而与他生前对立的人,反而成了那个让人非议质疑的人。

她是学法律出身,看待问题上更多是中立客观的角度,可她却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也这样,人都有私情和情绪,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更能左右心中所想。

“知道了。”蕉娘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成大奶奶一死,因着四奶奶怀孕而带来的高兴劲儿,一瞬间就被冲没了,这个时候蓉卿更加要小心翼翼,“我陪您一起去吧。”

蓉卿略沉吟了片刻,回道:“你去四奶奶那边,她身边没有得力的妈妈。”唐氏既是“怀孕”了,那她就肯定是不能过去的。

蓉卿在大事上向来思路清晰,蕉娘没有反对,送蓉卿出门。

“奶奶。”明兰跟着蓉卿想到成大奶奶的死,心里有些害怕,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说就没了,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们不会觉得是咱们…”

蓉卿皱眉,边走边道:“这是别人的事,咱们左右不了。”

明兰和明期对视一眼,明期咕哝道:“怎么就突然自缢了呢?!”

蓉卿也觉得意外,或者说觉得蹊跷,成大奶奶那日还口口声声念着司哥儿的婚事,放不下两个孩子,她是母亲,蓉卿相信无论一个心胸多么狭隘的人,在母亲的角色上,心情都是一样的,她怎么会舍得自杀了呢。

而且还是在齐成回来之后,齐瑞信松口的情况之下。

“五弟妹。”蓉卿拐过一条夹道,在角门口碰见了桦大奶奶,她正和玉二奶奶站在一边的槐树下说话,见蓉卿来桦大奶奶迎了过来,低声道,“还以为你不知道,正要派人去告诉你一声。”

“桦嫂嫂。”蓉卿福了福又和玉二奶奶互相见了礼,“玉嫂嫂。”

桦大奶奶点了头,轻声道:“祖母已经到了,刚刚把人抬放在床上,两个孩子正哭闹着呢。”一顿她担忧的看着蓉卿,“你一会儿进去可千万不要激动。”

“谢谢嫂嫂提醒。”蓉卿应是,桦大奶奶见她面色平静,就和她一起往里面走,又过了一道角门就看见一条打了围墙的甬道,约莫三四米长,尽头连着一个灰墙的小院,一个正方朝南坐北的四合院,院子里光秃秃的显得有些清冷,丫头婆子踮着脚尖来来往往的忙碌着,哭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来,蓉卿听出来,是司哥儿兄弟的声音。

“两个孩子都大了。”桦大奶奶叹了口气,“知道娘没了,怎么能不伤心。”

玉二奶奶也道:“成大嫂子怎么就…”一顿又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在家庙也好,回娘家也好,总比寻死强吧,也能给两个孩子留个念想,如今到好,人一走孩子可怎么办!”说完,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蓉卿也跟着叹气,拿帕子压着眼睛,视线就落在站在厢房门口的洵大奶奶身上,只见她面色惨白,恍惚的站在原地看着一处发呆,旁边的彦二奶奶喊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反应。

连洵大奶奶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更何况别人呢。

蓉卿垂着头很伤心难过的样子,和桦大奶奶两人走了过来,彦二奶奶看见她们垂头福了福,又拉了拉洵大奶奶的衣裳,洵大奶奶回神过来,扯着嘴角干干的朝她们笑笑,算作打了招呼。

“嫂嫂你没事吧?”彦二奶奶担忧的看着她,蓉卿几人也俱都看着她,洵大奶奶摆着手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人生无常罢了…”她和成大奶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许多年,明着夹枪带棒,暗中诋毁嘲讽,可她再不喜欢成大奶奶,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没了就没了。

“你们进去看看吧。”洵大奶奶指了指里面,自己退在了一边,蓉卿就跟着桦大奶奶一起进了厢房里面。

一张床,一顶柜子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红着眼睛的齐老太君,柜子边靠着抹着眼泪的荣二奶奶和忠三奶奶,床边上则跪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司哥儿兄弟两和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愧疚自责目光呆滞的齐成,角落里还有几个丫头垂头哭着。

蓉卿将众人一一打量了一遍,视线就落在床上,成大奶奶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夹袄,衣服很旧,袖口和衣领上缝补了几次,皱巴巴的堆在身上,下身的一条综裙到是上好的湖绸,勾着澜边绣着碎花,她暗暗皱眉,觉得这个打扮有些奇怪。

再去看成大奶奶的脸,脸色和她身上那件夹袄几乎同色,暗灰的毫无生气,头发凌乱的搭在枕头上,舌头应该被人塞了进去,嘴角奇怪的歪在一边,脖颈处若隐若现出现一条浅紫的淤青。

那应该就是自缢勒出来的痕迹,随着死亡的时间越长,颜色越深。

成大奶奶死的很狼狈,似乎也很匆忙,无论是头脸抑或是穿着,都不似她平日里显着身份的珠光宝气。

是为什么?

“祖母!”桦大奶奶走去齐老太君身边,“你要注意身体啊。”

齐老太君看了她们一眼,微微颔首道:“嗯。”又问桦大奶奶,“你娘呢。”

“去…”桦大奶奶看了眼成大奶奶,“安排后世了。”也红了眼睛。

齐老太君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蓉卿跟着玉二奶奶也上去行了礼,玉二奶奶道:“大哥,您节哀顺变,大嫂没了,您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啊,千万保重身体!”

齐成落着泪也不说话,形容悲怆。

蓉卿安静立在那边,屋里屋外人忙碌着,四夫人带着人去查成大奶奶的陪嫁,在里面把她的寿衣寻了出来,捧在手里问齐老太君:“娘,时辰不早了,先让人给她梳洗吧,一会儿就要出去报丧了。”

“去吧。”齐老太君疲累的应了一声,由朱妈妈扶着起来,见着蓉卿似是想起来什么来,问道,“你四嫂没有过来吧?”

蓉卿点了点头:“…怕她伤心影响了身体,我留了身边的妈妈照顾她。”

齐老太君放心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一直跪在地上垂头哭着的司哥儿,注意到蓉卿的说话声,蓦地就转头过来,盯着蓉卿,赤红的眼睛里满是阴鹫的恨意,蓉卿看着一愣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司哥儿握着拳头的手上,紧紧攥着指尖惨白。

是把他母亲的死怪在她身上了?

蓉卿只当做没有看见,扶着齐老太君往外走,忽地,背后猛然被人撞了一下,蓉卿一个不稳朝前栽了出去,她痛呼一声撞在墙上捂住了额头,眼前一阵阵泛黑,身后就听到一阵凌乱,有人过来扶她:“五弟妹,你没事吧。”有人喝道,“荣哥儿,你胡闹什么!”

蓉卿眼前才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她转过头,就看见荣哥儿杵在床边上,咬着牙齿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她,分明就是一股拼命的架势。

蓉卿眉头皱的越发紧,视线就落在齐成身上,他极其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跨过来,在老太君继续斥责以前,啪的一声,就给了荣哥儿一个耳光。

力道极重,荣哥儿的脸顿时半边肿了起来。

“还不快给你五婶赔礼道歉!”齐成怒指着荣哥儿,怒不可遏的样子,“你这个蠢子!”

房间里的人,一时被这突如起来的一连串动作惊住,荣二奶奶捂住嘴飞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依旧倔着脖子瞪着蓉卿的荣哥儿,朝齐成哭着道:“…大哥,您好狠的心哪,大嫂没了,两个孩子又小,心里难过定是有的,您怎么能打他。”

齐成喝道:“他还小吗,做事情不分轻重,若是伤着你五婶你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荣哥儿,他眼睛一暗,尖叫着道:“凭什么,凭什么她诬陷了我娘,我娘死了,她还好好呆在这里,她这个杀人凶手,我不要看见她假惺惺的装好人!”

蓉卿听着暗暗叹了口气,孩子的心思最单纯,你给他看到什么,他就信着什么记着什么。

很显然,在荣哥儿心中,她娘是无辜的,而她则是害人的那个。

蓉卿放开捂着额头的手,桦大奶奶就道:“五弟妹,你的额头。”撞红了一块,可见刚刚荣哥儿的力道有多重。

众人都朝蓉卿看来,蓉卿摇摇头并没有斥责荣哥儿半句不是。

齐老太君眉头微拧,喝道:“好了,闹的像什么样子。”指着司哥儿兄弟两,“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情要动动脑子,若再让我看见你们这样,定要罚了你们去跪祠堂。”

兄弟两个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副要给母亲报仇的样子。

齐成转身过来,抱拳朝蓉卿作揖:“五弟妹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一顿又道,“都是我这个不称职父亲的错!”

司哥儿都十四了,也不过比她小三岁。

确实是你这个父亲的错。

“大哥言重了。”蓉卿面色平静,语气温和,“毕竟是孩子,又是刚失了母亲,心情我可以理解。”

齐成微微一怔,回道:“多谢五弟妹。”

蓉卿抿唇还了礼。

齐老太君道:“让人进来给她梳洗,你们都出去吧。”话落,转目过来看蓉卿伤势,对桦大奶奶道,“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桦大奶奶应是,扶着蓉卿出门,蓉卿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先房里走了出来。

齐成看着蓉卿的背影,若有所思。

外头候着的明兰明期方才就听到里面的喧闹,此刻一见蓉卿带伤出来,便是惊呼一声围了过来,蓉卿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多言,两人就忍着不平扶着蓉卿往外走,桦大奶奶担忧的道,“我让人去请大夫来,五弟妹回去歇着吧。”

蓉卿回头看了眼厢房,里面几个人都陆续往外走,而原本在外面的洵大奶奶几人也都回去了。

“有劳嫂嫂了。”蓉卿淡淡的谢过,由回头朝齐老太君行了礼,“祖母,我先回去了。”齐老太君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未出口,回道,“你回去歇着吧,一会儿大夫来了,仔细瞧瞧!”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并非因为蓉卿,而是因为成大奶奶。

蓉卿应是,由明兰和明期扶着出去。

主仆三人沉默的往回走,等周围了没了人,明期就气愤的道:“真是太过分了,那么大的孩子撞人一下岂会轻。”心疼的看着蓉卿的额头,“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算了吧。”蓉卿轻声道,“他是孩子我们总不能和孩子一般见识吧。”何况人家还刚刚痛失母亲,她若追究也太不近人情了。

明期气的不行,跳着脚的红了眼睛,蓉卿交代两人:“回去不准和蕉娘还有五爷说,记住没有!”

明兰一直沉默着,听蓉卿说起就点了头道:“知道了。”

三个人回了房里,刚回去唐氏就和蕉娘匆匆过来,明兰正拿着湿帕子在给蓉卿擦着额头,两人一见她去了一趟还带着伤回来,俱是惊愕的道:“这都怎么了,还伤着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蓉卿请唐氏坐,唐氏担忧的道,“瞧着摔的不轻,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桦嫂嫂去请了,四嫂不用担心。”蓉卿说着,明兰递来了把镜,蓉卿撇了眼,就见额头上果然红了一块鸡蛋大小的印子,因着皮肤白,愈加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她转过目光问唐氏,“四哥还好吧?”

唐氏拧着眉头点了点头,有些犹豫拿不准开不开口的样子,蓉卿就和一边红着眼睛的蕉娘道:“一会儿桦大奶奶带大夫过来,您带着明兰和明期去准备一下吧。”

蕉娘知道蓉卿怕唐氏顾忌,所以支开她们,点头道:“知道了。”

待蕉娘她们出去,唐氏就看着蓉卿道:“昨天晚上国公爷去我们房里了。”蓉卿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了,唐氏又道,“四爷什么都没有说,父子两人对坐了一刻,国公爷问了我几句就离开了,不过我瞧着他虽不曾露出喜悦之色,但却能看得出他应该是高兴的。”

按着齐瑞信的性子,他能过来,就已经说明他对唐氏有孕之事的重视了。

“五弟妹。”唐氏有些不安的道,“原本我报出有孕后,大家的焦点也都落在我这边,如今大嫂一去,似乎…”她有些害怕,“国公爷应该会懊悔或者对大哥生出愧疚之心吧?!”话落,又鄙夷自己的心思,“瞧我,这个时候,大嫂都去了,我还说这样的话。”

“没事。”蓉卿看着她,语气轻缓,“你和我不用顾忌这些,我了解你心里在想什么。”是啊,成大奶奶去的太是时候,就如当年夙香的离开一样,前者挽救了齐成的形象,又在国公爷心头给他添了重重的一笔,而后者却是用生命换来了他的锦绣身份。

“现在事情已然发生了。”蓉卿宽慰她,“我们就静观其变,看国公爷是什么反应,我们再做打算。”

唐氏信任的看着蓉卿,点了点头:“我听你的。”蓉卿抿了抿唇,额头上的伤有些跳着疼。

“奶奶,大夫来了。”蕉娘隔着门在外面喊了一声,蓉卿应了,王总管就领着一位五十几岁蓄着胡子的大夫进来,唐氏避去了里间,蓉卿因着伤着额头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就坐在椅子上,大夫细细看过伤势,开了药对蓉卿道,“…破了皮,瞧着应该撞的不轻,不知道脑中有没有损伤,只是现在也别无他法,夫人自己留意些,若有觉着不妥,就当立刻问医。”

蓉卿应是,大夫就将药交给蕉娘,由王总管领着出了门。

桦大奶奶和玉二奶奶联袂进来,一通询问了伤势,蕉娘给蓉卿上了药,桦大奶奶就道:“荣哥儿年纪小,一向又是被大嫂宠着的…你千万宽心些,不要胡思乱想。”

“是啊。”玉二奶奶道,“家里现在事情多,你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千万别自己忍着挨着。”

蓉卿点头:“谢谢嫂嫂。”

“这会儿出去报丧了,家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去忙,等晚上我们再来看你。”桦大奶奶拍拍蓉卿的手,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同情,“你好好休息,也别去前面了,还有我们呢。”

“是!”蓉卿起身送她们,“辛苦几位嫂嫂了。”

桦大奶奶笑笑,和玉二奶奶由蕉娘送出了门,待她们离开蕉娘进来关了门,低声道:“出去的时候,瞧见沂三奶奶和安二奶奶在门口转了转,却没有进来!”

这么快风向就转了?

蓉卿无所谓的摆摆手道:“随她们去吧,各人的心思,我们也控制不住。”蕉娘就叹了口气,“…死的太是时候了。”

蓉卿却好奇,齐成接下来会怎么做。

如果他是齐成,她会怎么做呢…应该会博得国公爷的同情,继而通过成大奶奶的死,让府里原本已经隐隐朝他们这边倾倒的风向再揽回去,再然后呢…她猛然一怔,想到里间的唐氏。

唐氏腹中的“孩子”,就是他最大的障碍了吧?

“四嫂。”蓉卿朝里间里喊了一声,唐氏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蓉卿就问道,“你和张姨娘熟不熟?能说的上话吗?”

唐氏就摇摇头:“也走动,但是不熟。”蓉卿就皱了眉头道,“四哥那边呢,和银冬还有银春可熟悉?”瞧着他们两个年纪不小的样子,应该在府里有些年头了,和齐皓该有点接触。

“银春和王旁有些来往。”唐氏疑惑的看着蓉卿,问道,“怎么了?”

蓉卿就把那天齐瑞信在院门口跌倒的事情说了一遍:“国公爷可能生了病,你看看四哥能不能打听到,若是不成我在想办法去给国公爷看病的太医那边打听一下。”

她想知道,齐瑞信到底什么病,是久病难治并无性命之忧,还是命不久矣…

因为这件事,决定了齐成的态度,是慢慢筹谋,还是会迫不及待。

她的视线就落在唐氏的肚子上。

齐瑞信,齐瑞安,齐瑞春,齐瑞茂以及得了消息刚回来的齐瑞云兄妹五人,聚在了齐老太君的房里,朱妈妈关了门守在外面。

齐瑞信脸色很难看,有些颓败疲惫的样子,坐在上首沉默的喝着茶。

齐瑞春就拍着桌子道:“瞧这一茬一茬的事情闹的,家里没一天安稳的。”他儿子外放出去,虽不是高官,却也是齐家目前最独立的一房,又加上他这么多年背着克妻之名,性情在几个兄弟里最是暴躁,说起话来半点不留情面。

“三哥说的对。”齐瑞茂年纪最小,也自小被太夫人宠惯了的,“从齐宵媳妇儿进门,家里没一天安宁的,你们瞧瞧这不到一个月,家里什么事都和他们有关。”

齐老太君皱了皱眉头,齐瑞云看了眼齐老太君,就截了齐瑞茂的话:“胡说什么,这些事是齐宵夫妻的错吗,说话也不过脑子。”

“怎么不是。”齐瑞茂看着齐瑞信道,“大哥,他们早就想出去单过,放着偌大的公主府邸空着,就是换做我心里也不痛快,闹点事出来。我看您还是让他们出去自己过日子吧,咱们也省心!”

“嗯。”齐瑞春道,“齐宵自小主意大,脾气…”看了眼齐瑞信,他觉得齐宵和齐瑞春真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齐宵自小离家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听闻竟是在简王府里,又在江湖上混…最后演变成带兵打辽王,又随着简王造反,如今的齐宵早不是当年六岁的孩子,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而齐瑞春呢,还没成亲就弄了什么个夙香,他烦透了,就道,“出去他好,大家都好。”

齐瑞信依旧没有说话,齐老太君听不下去,拍着茶几道:“越说越没个谱,让你们来议论齐成媳妇后事的事情,你们倒好,在这里数落别人的不是,一个个都是丢了四十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分寸!”

几个人都没了话。

齐老太君看了眼齐瑞信,又道:“齐成媳妇儿怎么没的你们不知道?当初她做出那种事情来,你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斥责她的不是,现在人没了你们就回过头来说翰哥儿媳妇,这事情孩子不辨青红,你们难道也痴长回去了?!”

“娘,您消消气。”齐瑞安见气氛不对,上来和稀泥,“三弟和五弟也是一时话赶话说出来的,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又朝四老爷齐瑞正挤眼,齐瑞正低头喝茶,当做没有看见。

“好了,好了。”齐老太君看着几个儿子,“你们心里的那点心思我知道,你们就盼着我早点死吧,死了你们就赶紧把家分出去好单过,往后你们各房发达也好,穷困也好,我也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