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佑边小声嘀咕着,边移开了手,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纸包。虽然他不清楚母后到底让自己把什么东西给皇姐,但听母后的意思,似乎事情还挺重要的。不尽早办妥,他在母后那里也很没面子啦!

这么想着,宛佑蹑手蹑脚地又跟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敏彦忽然一回头,却只能看到摇曳的灯笼烛光,一片黑蒙蒙的夜色中,好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怎么?”温颜细心地观察到她眉尖眼角的疑惑。

“没事……”敏彦微垂了视线。

她明明感觉到了异状,却找不到奇怪的地方。符旸并没有指示附近的侍卫现身,那么就不该有问题——敏彦还是信得过符旸的。

长长的队伍只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熙政殿的方向前进。

不过这么一下,就足以让如意和宛佑同时猫下腰,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地方藏起来了。

不愧是兄弟,一致将附近的树丛当成容身之所。

“诶?宛佑?”如意瞪眼。

“啊?皇兄?你怎……唔唔唔!”宛佑大惊。

“别吵,小心被符旸听到了,咱们今天就没法跟着你皇姐了,懂不?”如意眼明手快,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地抓住宛佑,一手捂上了他那大张的嘴巴。

宛佑使劲点头,他当然明白皇兄的意思。符旸现在和温颜一个鼻孔出气,与福公公联手严禁任何人在亥时过后进入熙政殿。这本是薛御医的建议,为保证皇姐敏彦的休息不被干扰。因此,晚间的熙政殿目前正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若非重大事件,殿外之人一律不得入内。

所以,如果拿不出证据说明自己有要事禀报,那就只能等着被符旸拎着领子扔出殿外。

或者是被温颜那满脸开着黑色花朵的微笑吓跑?

——反正效果都一样。

眼见危机解除,如意松了松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不回宫去?小孩子家家的,出门也不多带几个人。”

宛佑使劲地挣开了如意的手,嘟囔道:“皇兄不也没回去?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母后让我……哼,总之就是有急事。那皇兄你呢?你又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跟着皇姐?”

“喂小鬼,注意你的措辞!”如意脑门上爆出十字,“鬼鬼祟祟能用来形容你睿智聪慧的皇兄我吗?没礼貌!我也是有急事的……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么个小鬼一般见识。”

宛佑很是鄙视地瞥了过去,但限于夜色浓厚,如意没有接收到来自弟弟的不满。

不一会儿,就听两声幽怨的叹息在树丛里回荡开来。

“唉,人太多了,怎么混进去呢?”如意掐着宛佑的脸蛋。

“唉……有温颜那个坏心眼的家伙在,我该怎么办啊……”宛佑拽着如意的耳朵。

兄弟二人各怀心事,但都奔着同一个目标:今晚,一定要进熙政殿!

刚回到熙政殿,掌灯宫女们就悄无声息地四散于殿外的院子里。

敏彦的脸埋在阴影里,她眼珠转了转,终于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于是再次回头,凭着灯火通明的便利,轻易便看到了院外那两抹熟悉的身影。

她好笑地对温颜说道:“有客来访,今晚暂且通融一下,如何?偶尔晚睡片刻不碍事。”

温颜也发现了那两个探头探脑的不速之客,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不甚明朗,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泛凉:“如意殿下和宛佑殿下都是自己人,深夜来访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不识趣通融的话,明早说不定会把我轰出宫去重新学习宫规呢。”

因近旁无人,敏彦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轻松应道:“听了你的回答,朕可真要开始为他们两个担心了。”

“陛下爱护兄弟,这是两位殿下的福气。”温颜拿出老套言论简短地应付了一下,把重点放在了后半段问话上,“需要先沐浴么?带着酒味肯定睡不熟,就算明早无朝会,晚上也还是要好生安置才行。”虽然早就能得到敏彦的答案,可他也还是征求了她的意见。

敏彦只在宴会上少少沾了一点儿清酒,却依然被熏到了酒气。经温颜提醒,她立即抬起胳膊嗅了嗅衣袖。这一闻,立马让她皱了鼻子:“朕要沐浴。”

那么不速之客就只能暂且先进殿内等候了。

温颜很是遗憾地又瞅了一眼院外的两人,接着吩咐守在外面听命的宫女,让她们去准备热水。天色已晚,不适合再移驾御用清泉池,还是支起木桶简单沐浴比较实际。

吩咐完毕,温颜慢悠悠地踱到了院门口,展露出和和气气的笑容,春风化雨般地说道:“两位殿下,请进殿等候吧。”

而此时的如意和宛佑,还在争论着“行迹是否败露”这个问题,都没注意温颜已经来到面前。结果受惊之余,如意差点儿和宛佑一并扑在温颜身上。

温颜挑眉,好整以暇地退了半步。于是难兄扯着难弟,两人双双拜倒在温颜脚下。

“糟……被他发现了……”

——这是狼狈兄弟的共同心声。

进殿后,宛佑匆匆赶在敏彦入浴前递上了母后交代的任务,然后又火烧眉毛地赶在敏彦质问他为何深夜单独行动前,飞速逃离。

“……溜得倒快。”敏彦收起了纸包,进了里间屋。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装的内容是什么,应该是有关漠南暗王的行踪动向。她第一次委托舅父苏台秘密调查事情的时候,就已达成协议,每次都通过母后中转情报。

“刚把密旨送出宫一天,那边就传来消息了。”敏彦拆开纸包,翻出信封,同时有些怀疑舅父是不是早把事情调查妥当,只等自己去讨。

正想到外面仔细研究,却听温颜轻轻地弹了弹屏风,说道:“很晚了,要先沐浴,不然头发晾不干,入睡时容易受寒。”

敏彦无声地叹气,将信压在枕头下面,准备晚上睡觉前再慢慢分析。

沐浴过后,敏彦拖着一头湿乎乎的长发,穿上便衣,接见了如意。

“皇妹啊,皇兄我都要望眼欲穿了。”如意似真似假地抱怨着敏彦的慢动作。

“嘿,皇兄的心情变化之大,着实令人捉摸不透,下午还一副不愿搭理朕的模样呢。”懒得喊人进来打理,敏彦只松松地把头发挽在脑后。虽说女帝该时时保持一贯的庄重严肃,但现在毕竟已到就寝时间,如意又是家人,对此不会产生怨言。

“……下午的事就当过去了。”如意哼唧着,“我这会儿来,可是有大事要说的。”

“如果你所谓的‘大事’无法打动温颜,朕想你马上就会被符旸扔出去。”敏彦好心先把自己殿里最近定下的规矩告诉了如意,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绝对是大事。本来我也没觉察出不对……”如意毫不惧怕,哇啦哇啦地倒起了豆子。

敏彦越往下听,眉头皱得越深。

最后,她扭着半干的头发,索性靠在椅背上沉思起来了。

“这个问题朕从来没听皇父说过,但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她一板一眼地在桌下扳着手指计算,“不行,数量太大了。皇兄,你这几天多费些精力整理个大概,再去刑部探探消息,说不定刑部已经开始追查了。”

如意道:“只怕有人成心捣乱,我们是不是先……”

“先静观其变。不过粮仓的损失是要列出来的。”敏彦沉着脸,“想以次充好?那也得瞧瞧朕有没有这个心情陪他们耗。”

如意走后,敏彦压根就睡不下,躺在床上碾来撵去,不断地设想着一切可能性。

温颜与敏彦隔着一层屏风,本就习惯了晚上听着她的动静。所以当敏彦翻身次数超过第十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还没睡么?”

敏彦放弃了挣扎,坐起身,掀了床帏子,叹道:“今年纳上来的粮米中,有一批来历不明的陈粮。”她的声音原本不大,但在安静的屋内,却显得十分突兀。

温颜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可就算你不眠不休,也于事无补。养足精神再做定夺岂不更妙?早些睡吧。”

敏彦放开了帏子,躲在里面闷不吭声,也没听温颜的话乖乖躺下——她还在犯愁。

屏风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敏彦转脸,借透过窗纸投映进来的月光,模糊看到温颜披上衣服,离开了他一直睡着的软榻,走到自己床边。

“好了。”温颜一手撩起床帏,坐在床边,一手扶着敏彦,让她顺着自己的力道躺倒在枕头上,“什么都别想,睡觉。”

“你哄孩子呢!”敏彦推他,“下去!”

温颜压制着敏彦的肩膀,“今晚你不睡,我就不回去。”

“……随你。”敏彦赌气地把头偏向里面,“反正明早哈欠连天的不是朕,朕才不管你会怎样。”

她也只会在这种时候才勉强显出一点点女孩该有的样子。

温颜又笑又叹的,转念一想,便与敏彦并肩躺下,又伸手将床内的夹被拉开,为她添在衾被外面,“既然你说了随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君无戏言。”

被温颜一句“君无戏言”堵住了嘴,敏彦推也推不动他,踢又舍不得,只好鼓着腮帮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小心朕翻脸不认人。”

“陛下准备怎么翻脸不认人?喊侍卫们进来把我拖出去斩了如何?”温颜含笑献计,“可是,这样他们会不会怀疑我们之间有暧昧……”

“停!”敏彦火大地蒙上了头,“朕都被你气得更晕了,睡觉!”

温颜看着身边的那团小山丘,笑眯眯地想道:这也算是变相的“爬上龙床”了吧?

翌日清晨。

偌大的床铺,温颜睡哪里不好,偏偏非要紧贴在自己身旁!

敏彦一肚子闷火没处使,只得自己气自己。如果不是过于怕冷,她早就翻到最里面的最里面去了,绝对让温颜伸长了胳膊也够不着。

幸好醒过来的时候,温颜不在。不然敏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睡于一张床上的那个人。

敏彦本来打谱第二天肯定是要因温颜和自己挤在一块而睡眠不足、萎靡不振了,谁知昨晚竟然还睡得挺香,一觉直到天大亮,她才在阳光的召唤下清醒——这在平时简直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天性务实的敏彦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让温颜以后就像昨晚一样“侍寝”。毕竟对她来说,梦靥失眠都是常客,哪天能多睡一小会儿都很困难。现下挖掘出了温颜的一大功效,不合理运用才是亏本。

用完早饭,敏彦本着延年益寿的精神,无视了温颜笑得欢快而又别有用心的样子,坚持自己在后院散步。空闲了整个晚上的脑子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运转起来很是灵活。

温颜站在面北的窗户边,微笑看着敏彦一会儿冷凝着脸望天,一会儿低垂着头沉思。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哪怕神情再如何冷漠,也是十分可爱的。

没过多久,温颜就听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接着,有人通报道:“孙大人和萧殿下正在殿外求见陛下。”

大路朝天

萧近是来辞行的,他已决定要返回漠南,敏彦并未费时与他多谈。

而孙歆是由敏彦亲口宣至的,所以他在萧近离开后留在了殿内。

刚出殿门,萧近一转脸,便看到温颜立于回廊上,就站在距自己不远的盘龙柱旁。稍踟蹰了下,萧近还是抵挡不住来自心底的呼喊,抬脚朝温颜走去。

温颜若有所觉地回身,在寒风拂动下的衣袍由此带起了一阵波纹。

如此警觉,可能是因为萧近的脚步声有些大,也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特意立在原地等着对方的靠近。

“萧殿下?这么快就出来了么?”温颜站姿略变,面带微笑地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对即将成为漠南王的萧近行大礼。

“温、温……殿下。”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对温颜的敬称很难定义,因此这个陌生的称呼在萧近嘴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勉强地被他吐了出来。

温颜垂眸,“啊,不敢当,萧殿下这话可折杀我了。”

“怎么会,不是说您得到敏彦陛下和贵国百官的认可了吗?现在的您,距皇夫之位,也不过是差个形式而已。”萧近盯着温颜,好像是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什么惊天秘密。

他一早就听身边服侍的小宫女无限憧憬地提起了昨晚的事情,这也是他下定决心要回到漠南的原因之一。留在此处只能抱着无望的奢念继续苦闷,既然这样,倒不如及时斩断尚未完全萌发的感情,远远离开,图个安生。

温颜但笑不语。

可他那不曾刻意控制的胜利表情已经把他的成功传达给了所有失意人。

当然,这“失意人”中就包括了萧近。

“……恭喜。”萧近心绪纷乱,实在组织不出其他更好的词语。

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能对一个人产生好感?这种事情,以前没遇到过,他没经验。他只知道对于敏彦的时时探望,自己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接受,再到默许,最后就成期望了。

被送往敌国当女帝宠物的莫大屈辱,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几个试探、几句鼓励、几次关怀,就可以让人动心?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也许不需要吧。

萧近想扯着温颜的领子问他到底怎么样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更想直接闯进熙政殿收回刚才承诺过的事情。

但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死死钉在地上的木桩,挪不动脚,也搬不走心中的失落。

终究,萧近问了个在他看来本是最不该问的问题:“我输给你的是时间吗?”

“不,您错了。”温颜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无礼的问话而宣告消失,反而令萧近觉得更加刺眼,“您输给我的不仅是时间,还有方法。或者说,您败在没有把该表现的表现出来,却将不该展现的展现在她面前了。”

萧近回味了半天,笑得很难看:“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深奥。”明明听懂了却还要装不懂,到底为的什么?他自己也不晓得。

“深奥?”

温颜从善如流,换了个解释:“简而言之,您输在了不会恰如其分地运用手段。陛下对出身论一向抱着中立态度,所以即使萧殿下 体内有一半漠南血统,于她也不是什么太大阻碍。然而能打动陛下的人很少,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女帝陛下无所不能,却不知她也是有弱点的。”

“那你利用了她的弱点?这样不显得很……”萧近打住话头,懊恼于自己的莫名激动。事先都下好不再浮躁的决心了,怎么被温颜三言两语就攻破防线了呢?

“卑鄙?可耻?”温颜不以为忤地提供可补上萧近未竟之语的形容词,“慎察之而后徐图,听起来确实很卑鄙,也很可耻。不过我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只是让她慢慢接受。我也没有伤害到陛下分毫,更没有触犯国法。何况,在各方面深入了解喜欢的人,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萧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惊人的论调,难免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可你,你的……我……”

温颜见他这样,不由得笑了起来:“从十五岁进宫伴读开始,我用了一年时间来确定自己的感情,接着用了四年的时间得出最有利的方式,然后又用了四年的时间逐步渗透进敏彦的生活。现在,我准备再用四年的时间,让敏彦完全接纳我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事实。说不定还有下一个四年,下下个四年……萧殿下,您认为您胜在哪里呢?”

“……甘拜下风。”萧近愣了好久,由衷赞叹,“您的眼光放得真远。”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温颜浅浅一笑。

萧近感慨地说道:“温殿下也算是正人君子了呢,即便是面对有些喜欢敏彦陛下的我,也能这般心无芥蒂,指点出我的不足。反观自己,恐怕就没这么大的肚量了。”

温颜抿嘴笑道:“唔,可能吧。多谢萧殿下夸奖。”

目送萧近离去,温颜背靠在盘龙柱边,静静等待下一个更为棘手的人。但在自己等到要见的人之前,应该先为敏彦泡杯热茶。

这么想着,温颜转身朝侧殿走去。

而此时,被温颜视为敌手的孙歆,还在熙政殿主殿内。

“枚太妃每日叫骂不休,萧近殿下的愿望,我们恐怕无法达成。”孙歆出言否定了方才萧近提出的“带母亲一起回去”的要求。

敏彦道:“朕又何尝想答应?辛大人早已把驿馆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上来了。”

“那陛下为何不当面拒绝萧近的请求?”孙歆无奈,总有种敏彦又把麻烦事推到他身上的感觉。

“做儿子的想和母亲一起回家,这合情合理,朕找不到拒绝的借口。”敏彦无辜的表情师从于温颜,现已练习得炉火纯青,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孙歆憋气,恨恨道:“微臣该怎么办?”

敏彦笑了笑,把昨晚宛佑送来的那封信放在了御案上,朝外一推,对孙歆说道:“答案在这里,你自己看。”

孙歆将信将疑,拿起信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立即比锅底还黑,“这也太过儿戏了!枚太妃竟然是漠南暗王?”

“哦,是啊。这可是朕今年所听说过的最意外消息。”话虽如此,敏彦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意外的神情,“今早朕差点要把舅父大人传唤进宫,问问他这是不是他们刑部准备逗朕开怀大笑的新笑话。”

孙歆埋首于信纸之间,明显是领悟不了敏彦的冷幽默了。

枚太妃是暗王,其实正好从另一方面解释了她那特殊又不合常理的地位。先代漠南王在位时,她不是最受宠的一个妃子,生下了本不是丈夫亲生儿子的萧近,却又能在他死后稳稳地把持着大半权力;新任漠南王几次三番想要斗垮她,皆以失败告终,萧近得以存活至今……再加上刑部的证据全指向了枚太妃,这些证明她的确就是如假包换的暗王。

敏彦屈指点了点御案的案面,“朕不得不承认,先代漠南王果然独具慧眼。若非朕愿意全然信任苏尚书,那么就算朕拿到了铁证,都不会怀疑到枚太妃身上。”

孙歆道:“先代漠南王选人精准,令微臣佩服。”

敏彦冷道:“一边是抛弃了自己的故乡,一边是肯重用自己的新国——枚太妃可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