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吩咐了卉春几句,主任才离开病房,前脚刚走,后脚就钻进来一个陌生面孔。

卉春本以为是护士,没想到一回头,差点被闪光灯闪瞎了眼。

没头没脑的一通拍,直到差点被卉春打掉手中的相机,那贼眉数目的记者才讪笑着退了两步:“……我就拍几张,拍得不好的,我到时候给删了。”

卉春气不打一处来:“病人能拍的好吗?你躺下我拍你试试?”

那记者一脸鸡贼,赔着笑脸,一边试探地问:“元先生人呢?怎么不见他人?”

卉春怒极反笑:“你还采访上了?我告诉你,你刚刚拍的照片,没有得到林沫的授权,但凡让我在网上看见一张,定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信不信由你。”

“别生气啊,”记者护着自己的相机,“都说林沫跟元先生假戏真做,正在恋爱中。林沫出了这么大事,元先生怎么能不来看望呢?莫非,镜头前面那些恩爱,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两个人私底下压根没感情?”

“这次地震那么多人受灾,你身为新闻记者,不去采访救援人员,不去关心受灾百姓,反而在这里浪费时间做这些乌七八糟的猜测,你就不觉得问心有愧吗?”卉春一通话,冲得对方一个字也不敢回。

直到卉春撇过脸不说话了,那记者才鬼祟祟地凑近为林沫的病床,快而短促地问:“你和元焯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

话才出口,就被卉春拎着后领脱开了,可是临了,他还是看见那个仿佛并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女演员,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

*

地震的消息,在事发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就传遍了网络。

粉丝们早早地就为元先生和林沫的安危操起了心,直到三四个小时后,陆续有消息传来说两人都获救了,两人的微博下都布满了祝福。

然而,当日傍晚的时候,在一片为灾区祈福,为林沫和元先生祝福的声音里,突然杀出一条不和谐的声音——林沫和元焯根本只是荧幕CP,做戏而已,元焯也压根不是众人意|淫的痴情男主、富二代忠犬,一切都是剧本,一切都是假象……证据就是,林沫奄奄一息地在病床上梨花带雨,元先生却不知所踪。

事发之后,除了获得援救之外,对于元先生的消息全都被元氏封锁了。

于是,这条发自某娱乐周刊的微博,很快就被盖成了话题高楼。

在众多粉丝的质疑声中,博主终于放了大招——一张元焯在意国期间,与金发碧眼熟女的贴面旧照被贴了出来。

博主声称,这才是元焯的地下情人,并且号称这不是元焯在国外时唯一的“伴侣”。

他用了伴侣这词,而不是女友,耐人寻味。

顿时,评论里炸开了锅。

一面是粉丝坚持不信,一面是水军叫嚣“如果不是真相,元焯为什么不出来辟谣”。

双方僵持不下,越吵越凶,终于,闹到了卉春这里。

趴在病床边的卉春,接到了线人的消息,让她救火。

挂断电话,卉春匆匆翻开微博,这才发现已经闹得沸沸沸扬扬的关于[元焯sex-partner]的话题。

她正蹙眉翻看,手机却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拿走了。

“沫沫……”看着一直昏昏沉沉的林沫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卉春不安地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沫翻了许久,嘶哑着嗓子开口:“这个博主,你认识吗?”

卉春摇头:“营销号,花钱就发消息,不是我们的合作渠道。怪就怪元氏封锁了元先生手术的消息,才让谣言四起。”

“谁让封锁的?”

“我这边收到的是元尧那条线的指示,”说到这里,卉春迟疑地说,“……说起来,元尧刚刚也来了。——沫沫!你要干嘛?”

眼看着林沫撑坐起身来,抬手要去拔插在手背的输液管,卉春急忙阻拦:“你要做什么?医生说了,你必须静养!”

林沫按住卉春的手,毫无商量余地地说:“去找元董,我要去见他。”

卉春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不由问:“他——”他不想见你。

在林沫诊治期间,卉春也曾数次去手术室门口打听消息,却都被元正航的助理软硬兼施地赶了回来。

“卉春,”林沫难得地叫了她全名,“我必须去。否则我怕等不到小元哥哥手术出来,元尧的诡计就要得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小虐了一章,先抑后扬,凡事皆是如此。

是林小沫同学站起来,在没有小元哥哥的庇护的情况下,独立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毕竟,要想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总不能让坏人总阴测测地蹲在暗处吧~

——来自忙碌的大心的存稿箱

第51章 真相(1)

深夜的医院楼道里,因为伤患太多, 连走廊上都加了床位, 家属们搬了椅子在一旁陪护, 偶尔有端着相机穿梭在人群中的记者和医生匆匆交谈。

卉春扶着林沫,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可她除了唇色惨白之外, 一点也看不出其他异样, 因为是夜晚, 她连口罩也没有戴。

然而手术室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卉春连忙找人打听,说是这台手术在大概半个小时前刚刚结束,病人还在麻醉恢复室留观。

两人又匆匆赶过去,没想到刚走到留观室门口,就看见元董的助理正怒不可遏地斥责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我不知道你怀的什么心思, 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跟元董说这些有的没的。但我想你也看到了,他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受刺激,”跟了元正航几十年的许特助也早已是两鬓花白,此刻气得嘴唇发抖,“带着你那些小道消息走,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元董身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中年男人唯唯诺诺地道歉, 说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实情,怕元董被瞒在鼓里, 才急匆匆地来通风报信。他方言颇重,林沫和卉春听得半懂不懂, 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明白了:“毕竟躺在那里的如果不是元家的骨血,就算真出事了,元董也不用太过伤心。”

一句话惊得卉春慌忙去看林沫,可她却出人意料的镇静,白皙的素颜毫无表情。

玻璃自动门开了,元尧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特助忙问:“元董的情况稳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元尧说:“暂时睡着了。”

徐特助这才松了口气,疲倦地朝中年男人挥挥手:“走,快走!”

中年男人连声道歉,佝着背走了,却刚好与林沫迎面相遇,似乎是对她眼熟,明显愣了一下,又疑惑的摇摇头,擦身而过。

但元尧却顺着他的方向,发现了林沫。

“你来干什么?”元尧的衣衫齐整,丝毫没有刚刚经历过兄弟受难,父亲病发的狼狈。

林沫扶着楼梯把手,仰头看着他:“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来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元尧闻言,轻笑了声,声音被寂静的楼梯道扩大,回音。

“我确实不想来,奈何老爷子固执,做儿子的,总不能看着老爷子被蒙在鼓里还袖手旁观。”元尧低头,再抬眼,收敛了笑意,“老爷子一直说你是扫把星,我本来还将信将疑,现在倒是彻底信了。我们全家都不想跟你有瓜葛,唯独元焯例外,从前我还觉得挺奇怪的……现在想想,也不足为奇,一丘之貉,臭味相投而已。”

卉春愤怒地挺身而出:“元尧,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算哪根葱?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元尧双手插在西装裤兜,冷眼看着她们,“如果还想保住饭碗,我劝你现在打电话给你的组长,马上离开你旁边的扫把星,否则……我保证,你跟她一个也不要想留在天颐。”

“留个狗屁!”卉春一急,伪装的淑女壳子立刻坍塌,“要是天颐落在你手里,给我一亿美金也别想我在这里留一天!”

元尧朝身旁一勾唇:“我早说了,元焯用的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老爷子还不信。”

许特助沉默地站在一边。

林沫无视趾高气昂的元尧,对助理说:“许叔,我想见元董,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他说。”

许特助没有说话,但肢体语言却是拒绝。

元尧嗤笑:“怎么?元焯还没死呢,你就想换条大腿抱?”

林沫一眼斜瞪过去,竟是杀气满满。

元尧一愣,但很快就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死了这条心吧。你在老爷子眼里连扫把星都不如,他就算醒着,也不会想见你。”

“许叔,我不知道元尧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把网络上那些关于小元哥哥……关于元焯的丑闻都抖给元董听?”林沫尽可能稳住气息地说出口,然后如她所料,从许特助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还想知道,刚刚走的那个人跟元董说了什么,才把老人家气到发作?”

很多年前,在特助还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职员时曾经见过林沫,对这个一贯怯生生地躲在小少爷身后的女孩并没有恶意,尤其这些年来,她塑造了一个又一个颇受好评的荧幕角色,他甚至为她感到高兴——这孩子无父无母,能闯出一片天地着实不易。

如今元焯前途未卜,老董事长被接二连三的噩耗气得旧病复发,他现在也心乱如麻。

林沫咬唇,试探问:“刚刚的那个人难道是跟元董说,元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许助头疼欲裂:“胡说八道而已。”

“谁又知道?”元尧不冷不热地说,“毕竟那女人来历不明,去向不知,谁知道是货色……有其母必有其子,元焯能在意大利留学时候炮|友成堆,他妈——”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元大少爷的脸上。

可惜林沫病体未愈,这一掌后劲不足,手臂被元尧攥在掌心,他森然瞪着她的眼睛:“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这一巴掌我是代小元哥哥打的。如果他听见你侮辱丽莎阿姨,一定也会这么做。”林沫倔强地仰脸,曾经温柔如水的眸子闪着火苗,“而且,我知道你会打女人,而且你还能做得出比打女人更卑劣的行径。”

元尧眯起眼,终于,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转而一笑:“算了,我不想跟丧家之犬计较。”说完,对许助说,“走吧,老爷子醒了找不到人要着急。”

许助看着小姑娘既虚弱又固执的模样,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许叔!”林沫在身后喊他。

“元董醒了以后,你可不可帮我转告他。”

“什么?”许助停下脚步。

林沫一字一句地说:“请他相信小元哥哥的人品,当年,是他把生生地把小元哥哥和丽莎阿姨分开,也是他自己辜负了丽莎阿姨……如果这些往事他还记得的话,应该足以让他答应等我。”

“等你?等你什么?”

“等我找到办法证明那些所谓丑闻都是子虚乌有,证明小元哥哥是个值得去爱的人,无论对元董,还是对我。”

“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元尧冷眼看着她,“元家的事,跟你无关。”

“可小元哥哥的事,跟我有关。”林沫终于露出第一个微弱的笑脸,“他是我的未婚夫。”

元尧一愣,继而狂笑,声音被楼道放大显得格外瘆人:“林沫!元焯自己在元家的身份都存疑,你该不是以为他就算死了,你还能落一份遗产——”

“够了,”许助头一次以长辈的姿态开口,“话说得太过了。阿焯的身份、安危都还没有定论,你这是对自己弟弟说的话吗?”

元尧冷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可以答应我吗?等等我,我会带着证据回来。”林沫恳求。

“我会的,”许助说,“等元董醒了以后。还有……你注意照顾好自己。”

“谢谢……”

*

手头偶像剧、大荧幕作品都刚刚面世,崭露头角的新生代小花林沫在录制婚恋类真人秀的过程中遭遇天灾受伤,这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却突然在事发第三天,登上了微博热搜头条。

原因是,一向极少主动跟媒体打交道的林沫,居然主动在S市召开了发布会,广邀媒体出席,在众人的揣测之中,单方面宣布了与元氏集团二公子元焯的婚约。

然而,现场却没有元先生本尊。

联想起网路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性|丑闻,到场媒体莫不交头接耳,各种揣测层出不穷。

元先生人呢?地震时,他应该也在震区吧,是受伤了,还是另有隐情?

女艺人单方面宣布婚约,现场却一个元家的人也没有,这也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现场议论纷纷之时,却突然来了意外访客。

坐在发言席上的林沫,不无惊讶地看着穿着灰色西装的KIKO,大步流星地从门口穿过记者的镜头向她走来,走到她旁边,KIKO拾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地披在她肩头:“注意身体,如果生病了,阿焯又要担心。”

林沫眼眶一热,泪盈于睫。

镜头如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幕——世人皆知,KI的老板兼首席设计师KIKO,是元焯自上学期间一路走来的铁弟兄。他的出现,似乎让女艺人所宣布的婚讯多了一丝可信。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那都是人家的隐私。”KIKO取过麦克风,看着台下一双双探究的眼睛,“我只想说一件事——大学四年,我跟元焯同一间寝室,有一个女人的照片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床头,所以我尚未回国就已经认识她了。”

KIKO一顿,慎重地说:“是的,照片里的女人,哦,那会还是小姑娘,就是林小姐。我只想问一句,一个四年里日夜牵挂着心上人的男人,怎么会做出夜夜笙歌的事来?这是拙劣恶意的中伤,我希望能借各位之口截断谣言,谢谢!”

台下一片哗然,元先生说过自己是林沫的粉丝,但林沫出道才几年?怎么会在他留学期间就成为心头的白月光?

林沫取过话筒,轻声说:“我跟元先生,认识已经快20年了,认识他的时候我刚满七岁……”

女艺人的讲述很平淡,没有一星半点刻意的煽情。

可台下的众人却渐渐地安静下来。

林沫眼底的泪光和唇边的微笑,定格在一个又一个镜头里。

“我有个问题,林小姐,”终于,有个记者忍不住在短暂的沉默里发问,“当初粉丝们都热烈期待你跟元先生能因戏生情,成为真正的情侣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公开?而现在元先生下落不明,你为什么又独自出来宣布婚讯?”

林沫微笑,略显苍白的脸色在强光之下近乎透明:“因为,在他还没有办法为自己解释的时候,我希望大家知道,他很好,很专情,很温柔……很值得去爱。”

泪光闪烁,她却一直在微笑。

这条新闻,这个场景,被微博转发得热火朝天。

且不说相信的人占几成,起码胡叶和俞沛率先转发,并且第一时间表示祝福。

尤其是胡叶。

她发的是一张自己在节目录制时候的偷拍。

照片里林沫和胡叶正在笑闹自拍,而她背后的元先生则费劲力气想让手中的遮阳伞能多为她遮盖一点点,也正因此,元先生毫无平素人前的矜贵模样,只余下对自己女人的深切爱怜。

胡叶说:他爱你,我知道。你爱他,我也知道。祝福你们!

俞沛转发了胡叶的这一条微博。

而后,被转发、点赞无数,然而当事人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事实上,在那天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林沫再没有对任何新闻回应过,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天颐娱乐在内。

他们只知道,旗下女艺人林沫跟她的经纪人卉春,一起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收尾了,最近没有太回复留言,请宝贝们不要生气……

一方面是最近的剧情比较紧张,我很怕因为评论而没办法按照自己的原意写下去。

一方面是最近真的很忙很忙,所有的更新都是见缝插针地完成。

但无论如何,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我会好好的写完这个故事,让小元哥哥和他的小顺过上平安喜乐,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3=

我是亲妈,真的,我也心疼林小沫,所以……下章就会好起来^_^

第52章 真相(2)

玉山地震事发一周后,公众视线终于从震灾救援上逐渐转移, 开始陆续有人深究为什么事故之后元先生就再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

无论是网络性|丑闻的爆料, 还是荧幕CP林沫公开了两人的未婚夫妻身份……他始终都不曾公开表态。只有元氏集团的发言人架不住媒体的追问, 说了一句“元先生正在养伤”,仅此而已。

元焯的恢复情况成迷, 但元正航的病情急转直下却是整个金融行业无人不知——因为这牵涉到元氏集团日后将花落谁家, 而这两兄弟截然不同的投资取向和处事风格, 让利益相关的人群不得不密切关注, 这也使得元正航的决定变得牵动人心。

知名律师庄衡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 被元正航单独请到豪宅。

元正航赶走了所有亲眷下属,只留他一个人和律师在室内。

庄衡将文件递给坐在轮椅中,膝上覆着薄毯的老人:“元董,这是十五年前,您立的遗嘱。”

元正航点点头, 接过来,放在面前却眼神昏花看不清字迹,但每一页上他自己的亲笔签字却是认识的。他将文件合上,放在膝头,声音虽低却稳:“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谢谢。”庄衡说, “您电话里说打算修改遗嘱, 是整个推翻,还是部分修订?”

元正航目光黯淡:“推翻。”

庄衡愣了一下, 但还是将笔记本电脑翻开,双手落在键盘, 并打开了录音笔:“您说。”

元正航目光看着房间一角,面无表情:“本人元正航,百年之后,所持全部元氏股份转让给助理陈金,由陈金依照双方约定,以每年分红的九成汇入元氏慈善公益基金会名下,其余一成归陈金自由使用。”

几乎和他话音落下同时,庄衡就打完了,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却没有等到元正航的下文。

“其他呢?”固定资产、银行存款等等。

元正航说:“没了,我已经全部转出了。”

出于职业素养,庄衡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合上了笔电,关闭录音笔,站起身:“元董,我下午再来,找您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