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益林今年已经十七了,那位刘小姐今年也十六了。

“奴婢听说东府里已经闹翻了天了,袁姨娘天天跑到二老爷和二太太面前哭诉。说那位刘小姐命不好,还没嫁进任家就克死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是个扫把星,吵着要退婚为二爷另娉呢。”

答话的是任瑶华身边的丫鬟芜菁,对这些事情她知道的比两位主子都清楚,忍不住插嘴答了。

说完了之后又有些紧张的看了任瑶华一眼,深怕她怪罪自己多话没规矩。

任瑶华眉头虽然皱了皱,却是没有说什么,只低头喝茶。

任瑶期朝着芜菁微微一笑。

芜菁松了一口气,知道任瑶华这是不阻止她继续说话,五小姐也想要听的样子,有些高兴的继续道:“二太太向来对二少爷和四少爷似如己出,如今自然也是急了。我们任家虽然分了东西两府,但是大事也都是我们西府老太爷和老太太做主。所以东府的二老太太便谴了二太太来向老太太讨主意。”

任瑶期闻言不过是低头一笑。

其实东府的老太太廖氏与西府的老太太丘氏年轻的时候就不合,别的事情廖氏是巴不得自己做主与西府分的清清楚楚最好。可是这种需要违背信义的事情,她自然是希望西府帮她拿主意,所以让二太太来找丘氏。

这个时候任家上下应该都是希望与刘家退婚的。原本任家看上刘家的姑娘也不过是因为刘小姐父亲的举人身份。刘举人之前能谋到通判的位置,任家是出了不少力的。

任家是经商起家,投入多少都是要收到回报的。

如今刘举人这个“可造之才”死了,刘家又没有别的可利用之处,这门亲事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任瑶期记得上一世刘家的亲事最终还是退了,只是那位刘小姐也是个性烈的女子。被退婚之后不久就悬梁自尽了。

想到这里,任瑶期不由得看向任瑶华。

任家将别人家的女子视为物什,想弃就弃,最后还是报应到了她们这些无辜的任家女子身上么?

“怎么了?”任瑶华见任瑶期看着自己发愣,不由得皱眉。

任瑶期回过神来:“哦,我在想那位刘家小姐真可怜。”

任瑶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淡声道:“这世上可怜的女子又何止刘家小姐一人?端看命数罢了。命若是不好又能如何?”

任瑶华的声音中隐隐有些惆怅,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李氏这些年在任家内院的艰难挣扎还是想到了自己将来未知的命运。

任瑶期看着任瑶华,神色有些复杂。

她原本也是信命的,可是这一世,她不想信。

第40章 出行

任瑶期没有过多的纠结去不去冰嬉比赛的事情。

这些天她不过是借口天冷很少出紫薇院,丘韫就当着众人的面提了她一句,若是刻意避开云文放和丘韫两人反而会引人注意。

冰嬉是燕北人在冬日里常玩的一项活动,任瑶期虽然没有自己玩过,却也看过几回。

她们这些女子不过是坐在岸边临时搭建的暖棚里观看。男子们则分成几队穿着冰鞋在结了一尺来厚的冰层的河面上竞技。

当然观看之人也有各自出些彩头博哪一队的输赢,只不过出的都是些碎银子,且即便是押对了,那些银钱也是用来打赏那些上场的家丁仆从,没有真靠这个赌钱的。否则就不是风雅而是有辱斯文了。

这日出门之前任瑶期先去了李氏那里,原本想着等与任瑶华一起请了安然后去乘车,不想任瑶华已经先一步去了荣华院了。

李氏让周嬷嬷拿了一个绣花钱袋出来递给任瑶期道:“这里面是些碎银子,给你当彩头和打赏用的,你交给丫鬟收好了。”

任瑶期接在手里,抬头冲着李氏笑道:“知道了,母亲。”

出来的时候,任瑶期却是把钱袋又给了周嬷嬷:“我的月例银子一直在箱子里没动呢,加上年节收到的打赏少说也有两百来两。前几日父亲又给了我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让我添置自己喜欢的书籍和笔墨。这银子还是嬷嬷收着吧。”

周嬷嬷忙道:“这是太太让奴婢给小姐备的,三小姐也有呢,您还是收下吧。”

任瑶期还是将袋子递了回去,温和地道:“我知道母亲是不想委屈我和三姐,我也不想辜负她的心意,所以之前当着她的面收下了。不过嬷嬷您是一直替母亲管着账的,紫薇院的情形你比我要清楚。母亲她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李氏嫁进任家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嫁妆,每个月也不过是领着任家三十两的月例。

好在任时敏每个月那三十两的月例银子在李氏回府之后又发到了她手里,而任时敏是不在意这点银子的,这钱他从来没有问李氏要过。

任家不缺钱,任家的几位爷每年可以从外院的帐房支取两千以内的银子作为应酬费用。已经成亲的大少爷任益言每年也能支取一千两。

只不过超过了两千两就需要从任老太爷那里拿到盖有他印章的批条。除了在京城的二房老太爷和四老爷,其他几位爷很少有需要任老太爷批条的时候,毕竟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了。

李氏每月六十两银子,除了要打赏下人还要时不时的补贴娘家,经常捉襟见肘。

“五小姐”周嬷嬷愣愣的看着任瑶期,眼睛不由得微红。

这次回来之后任瑶期的表现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任瑶期笑了笑,转身走了。

从正房出来之后,经过西跨院的时候任瑶期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书房。

任时敏正坐在他的大书案后一边喝茶一边鉴赏几方他新买的砚台。

见任瑶期推门进来,他放下了茶杯招手笑道:“瑶瑶快来看看,这几方澄泥砚是爹爹新得的,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任时敏的笑容带着些小孩子的纯粹欢快,每次他得了好东西的时候都是这么毫不掩饰他的喜悦心情。

以前任瑶期会暗自腹诽她这个爹爹太过洒脱淡薄,不通庶物,现在却不会如此。

任瑶期上前与任时敏好好赏玩了一番砚台后问道:“今日我们府里有冰嬉比赛,爹爹不去么?”

任时敏兴趣缺缺:“冰嬉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莽汉推来撞去的!有辱斯文!你要去?”

任瑶期点头:“好久没有出门了,姐妹们都去。”

任时敏从书案下的抽屉里翻出来一个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两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任瑶期:“去找你母亲换成银裸子拿去当彩头吧,随便帮爹爹选一队。”

任瑶期笑眯眯的接了,收到了自己的荷包里:“那我押红色腰带的那队好不好?”

任时敏偏头认真想了想:“红色忒俗气,还是选白队吧。”

任瑶期鄙视道:“就快过年了,谁家系白腰带啊?也不嫌晦气!”

“那就蓝队?”

任瑶期做了个鬼脸:“偏要押红队!我就喜欢红色!”说完就得意的起身走人。

“小孩子就是任性,输了又要哭。”任时敏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叹气道。

出门的时候,任瑶期与四小姐任瑶音同乘一辆马车。

前后几辆马车坐的都是任家的几位小姐,任瑶期还能听到后面那一辆马车里隐隐传来的任瑶玉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嬷嬷小声劝阻她放下帘子的声音。

相比之下,任瑶期这辆马车就安静的多了。

任瑶音坐在马车上的小几后沏茶,动作熟练优雅,笑容沉静,摇摇晃晃的马车也没有让她的手有丝毫不稳。

任瑶期撑着下颌坐在她对面欣赏她的动作。

“之前表哥还特意问了一句五妹妹会不会去呢。”任瑶音用紫砂杯倒了一小杯茶递给任瑶期,微笑着道。

任瑶期稳稳的接过,笑着朝她道了一声谢。

任瑶音的表情温和与平日无异,任瑶期感觉不到她的话语里有半分不悦。

任瑶期不知道任瑶音知不知道任家有将她作为与丘家联姻的人选,也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情持有的态度。

她前世与家中的几个姐妹来往都不算密切,任瑶音相比任家其他几个姐妹要好相处的多,虽然在老太太那里受宠,也没有因此在其他姐妹面前摆姿态,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因此任瑶期与她算是走的比较近的。

但是,也因此任瑶音在任家没有特别要好的姐妹。

“哦?这倒是难得,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任瑶期冲着任瑶音眨了眨眼,调侃了一句。

任瑶音“噗哧”一声,笑嗔道:“你就爱顽皮。表哥想必是很少见你出来,以为你身体不适才特意问的。他这也是出于关心之意,你等会儿见了他还是道一声谢。”

任瑶期扁了扁嘴:“知道了。”

任瑶音摇了摇头,收敛了神色小声道:“五妹妹,别说三表哥在丘家身份尊贵,就是在我们任家也是备受长辈们看重,祖母更是对他如同自家孙儿一般。你与他交好,他待你友善,以后若是有事,他替你在祖母面前说一句好话抵得过别人说十句。”

任瑶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四姐姐提点,我知道了。”

任瑶音笑着点了点头,将任瑶期面前地茶杯端了回去,将里面地温水倒在了小瓮里,换了一杯热的放了回去。

任瑶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却是在想着任瑶音与她说这话的意思。

任瑶音这是在鼓励她与丘韫多接触,以得到任家老太太或者任家的重视?

前一世她这么大岁数的时候确实是每日都在想着怎么让任老太太喜欢她这个孙女,也与任家其他同辈一样想与丘韫搞好关系。

任瑶音这话说搔到了痒处。

只是任瑶音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话…

是因为她当真关心自己这个妹妹,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心思?

第41章 彩头

小白河位于白鹤镇南郊,任家的马车驶抵时岸边的暖棚已经于前一日搭好,任家也已经派人在河面上竖起了无数彩棋,围出来一个广阔的空间,将闲杂人等都隔离在外。

任瑶期等女眷下马车时,看到外头已经围了许多的看热闹的民众。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用粗麻绳拖着木板拼成的平底小板车在没有被围起来的冰面上来回跑,或是穿着自制的冰鞋呼啸着来回,大声笑闹。

任家的管家嫌他们太吵,派家丁去驱赶了几次,可是人一离开别的孩子又跑了回来,怎么也驱赶不尽。最后还是任家大少爷任益言发话说今日出府本就是为了玩乐,热闹些更好,才作罢。

今日来的除了五老爷任时茂和五太太林氏,其余都是任家的小辈。五老爷夫妇在众人出行前说有事情要先去办,不与他们同路,所以暂时由大少爷任益言与大少奶奶赵氏做主。

任瑶期与任家众姐妹都跟着赵氏去了暖棚,才一落座便见又有一行人走了进来,竟是那位轻易不出门的韩家小姐。

任瑶期往外看去,果然看见韩家少爷韩云谦正与任益言,丘韫几人一边说笑一边朝这里走来。

“咦?这位是?”东府的七小姐任瑶亭看着朝她们走来的韩家小姐疑惑地问道,她之前并未见过韩攸。

任瑶音笑道:“这是韩家小姐,她的兄长与三表哥他们是云阳书院的同窗好友,所以表哥给韩家送了帖子。”

韩攸笑着上前来见礼,大少奶奶赵氏安排她在任瑶音和任瑶期身边坐下了。

“那日听表哥与大哥商量要给韩家送帖子的时候我还担心你来不了呢,还好你来了。”任瑶音朝韩攸友好地笑道。

韩攸眼睛亮亮的打量着四周,听到任瑶音的话她有些羞怯地小声道:“上月接到你们的帖子,我,我母亲她正好病了,所以…这次是母亲与哥哥说动了祖母,我来能来的。”

韩攸的解释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韩家的情况她们之前听韩攸提过,所以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对她又多了几分同情。

韩攸虽然因很少出门性子有些腼腆,却是温顺知礼,所以任家的几个姐妹与她接触了之后都不排斥她。

众人坐着喝茶吃点心,外头的比赛却迟迟没有开始,大少奶奶赵氏解释说要等五老爷和五太太来。

又等了许久,大少爷任益言一边派了人回去外头寻五老爷和林氏,一边宣布这边的比赛开始。

这时候云文放,韩云谦,丘韫,任家的五少爷任益健四人穿着单衣出来了,几个婆子正往他们腿上绑绑腿和冰履。

冰履是用铁制成的,以带子绑覆在脚上。

“五弟他们要上场?”大少奶奶赵氏一愣,看向任家姐妹,显然她之前不知情。

任家姐妹几个都面面相觑,倒是韩家小姐道:“在路上的时候我听丘公子与哥哥说,他们几人每人带一队家丁。”

果然众人看到他们腰上绑了四种不同颜色的腰带。

任家的几位少爷以前也是玩过这个的,不过从未亲自上场比赛。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赵氏闻言有些着急,五太太和五老爷没来,这里就是她与大少爷作主。她很害怕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没有办法与任老太太和大太太交代。于是她急急起身去找大少爷任益言商量去了。

任瑶玉撇了撇嘴,抱怨道:“大嫂就是胆小,什么事情都不敢做主。若是我娘在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任瑶音皱了皱眉,轻声为自己的嫂子辩护:“大嫂也是担心表哥他们的安危,听说去年就有人因为冰嬉比赛摔断了脖子的。”

大少奶奶赵氏也是出身名门望族,性子温婉,循规蹈矩。她与大少爷任益言新婚第二日去给任家的长辈敬茶,因外头下雨路滑,在上台阶的时候任益言不经意的当着众人的面扶了她一把,结果羞得她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脸红了整整一日,半个月不好意思出房门。

赵氏成亲两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让她在任家更加的谨小慎微。好在任益言性子温和,夫妻两人一直琴瑟和谐。

片刻后,赵氏有些沮丧的回来了,显然那边几位少爷不肯听劝一定要上场。

任益键还穿着他那身行头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拱手道:“各位嫂嫂,姐姐妹妹们,一会儿给彩头的时候一定要认准了我这条红色地腰封啊!都大方些,任家可就只有我出场了。”

说任益健得意洋洋的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让大家看清楚他系在腰上地红色腰带。

丘韫在一旁笑话他:“技不如人认输就好,照你这般做法,今日坐在这里的可大都都是任家人。”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任意键脸上一红,做了个鬼脸跑走了。

丘韫冲云文放眨眼:“我们要不要也学学那小子上去攀攀关系?不然待会儿没人捧场可如何是好?”

云文放往女眷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在任瑶期身上微微一顿才又转开,扯了扯嘴角打趣:“好啊,输了你还要学他哭鼻子?”

丘韫“噗哧”一笑,想起来他之前打趣任益健小时候下棋输给他,哭鼻子耍赖的事情。

外头响起了敲锣声,这是比赛要开始了。几人都往外头走。冰面上已经列好了四队人,每队八人。

首先是“抢等”,这一项比赛是不分队的。鼓鸣三声后所有人穿着冰鞋在河面上疾驰一个来回,最先抵达的那一人获胜。

听到外头的欢呼声暖棚里的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涌到棚口处观看。今日没有长辈在场,连赵氏也轻松了许多,被任瑶玉强拉着去了。

任瑶音见韩攸也很想去看,便主动邀请她一起,两人问任瑶期要不要去外头看,任瑶期摇头:“你们先去,我再坐会儿。”

见任瑶华也没有走,任瑶期笑问:“三姐不去看看么?管家已经派了好些矿上的壮丁将外头围了,暖棚外还守了不少婆子,闲杂人等进不来的。”

任瑶华平日里不是很好相处,任家的姐妹们三三两两的出去并没有人招呼她。

任瑶华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抬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声,接着几个丫鬟每人捧着个笸箩来回穿梭着找众人讨要彩头。她们腰上分别系着红,黄,蓝,青四色腰带,分别代表着那四位少爷的队伍。

在任益言和赵氏的带头下,众人纷纷解囊捧场。

任瑶期转头吩咐雪梨道:“拿一角银子给那个红腰带的小丫鬟。”又问任瑶华道,“三姐呢?要选谁?”

任瑶华对自己的丫鬟芜菁吩咐:“给五弟那个红腰带的。”

雪梨与芜菁两人高高兴兴的去了。

任瑶期见自己身后另外两个丫鬟都探头探脑,蠢蠢欲动的样子,便笑着道:“你们也去吧。这里有香芹她们伺候。”丫鬟婆子们也可以给些彩头,就当是讨个吉利。

香芹是任瑶华的丫鬟,不过任瑶期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玩心重,闻言便兴高采烈的退下了。

“你太纵着她们了!”任瑶华看不过去,皱眉道。

任瑶期笑了笑,她身边的丫鬟暂时还是方姨娘给的那些,性子比较跳脱,以后大都要换出去的。

这时候,一个系着青色腰带的丫鬟往这边来了,捧着手中的笸箩端正的行了一礼,目光在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身上一扫,之后看着任瑶期笑吟吟道:“奴婢是来给文公子讨彩头的。”

任瑶期微愕,给谁彩头和给多少都是各人自愿的,怎么还有主动讨要的?

一旁的任瑶华看了那丫鬟一眼,又皱眉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笑了笑:“我身边的丫鬟都看热闹去了,等下一场我让人给你送去。你是哪个院子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那丫鬟抿嘴笑道:“奴婢是我家老夫人打发来伺候我家公子的,不是任府的人,因此五小姐才不认得奴婢。”

想了想,那丫鬟又道:“彩头不过是讨个吉利,并不拘银钱,五小姐给别的也是一样”

她话还没有说完,任瑶华就沉着脸道:“即便你不是我们任家的丫鬟,难道府上没有教过你规矩吗?主子打赏用的着你来指手画脚!”

第42章 祝若梅

那丫鬟闻言脸上一红,僵立当场。

任瑶期笑着对任瑶华道:“她不是我们白鹤镇的人,怕是不知道冰嬉比赛的规矩。三姐借我一角银子吧?就当讨个彩头。”

任瑶华冷眼瞪了那丫鬟半晌,最后还是吩咐香芹拿出一角银子给了那丫鬟。丫鬟如蒙大赦般行礼退下了。

“香芹留下,你们都去那边玩吧。”任瑶华将自己身后的人都打发走了后,打量了任瑶期几眼,皱眉道:“你认得那位文公子?”

任瑶期摇头:“他与表哥进府的时候我在回廊遇见过他们一次,打了声招呼与他们一起去了祖母那里请安。之后我很少出院门,远远见了也没有再说话。”

任瑶华看着任瑶期,似是在判断她的话的真实性:“我见他之前有朝你那边看了几次,原本还不知道他在看耍”

任瑶期微讶,她没想到任瑶华这么细心。

她之前感觉到了云文放的视线,心里还暗暗奇怪,也不太确定云文放是在看谁,这一世她明明没有招惹过他,平日甚至没有刻意的避开过有他的场合,她自认表现的十分自然。实在想不通什么地方惹他注意了。

“以后离那人远些!”任瑶华板着脸道。

任瑶期不由得苦笑,她也想离他越远越好。

任瑶华却以为任瑶期表情是不以为然,冷笑道:“他不是什么文公子,他是云家二少爷。我是之前听了八妹妹几句话才刻意让人去打听的,这府里知道他身份的人可不少。你没有瞧见五婶对他的态度?她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道肚明。除了五婶外,盯着这位云公子的人也不少。五婶娘家林家和二伯母娘家苏家与云家都在云阳城,苏家与云家更是姻亲。”

任瑶期点头:“嗯,我知道了。”

任瑶华对任瑶期的乖顺始终有些不习惯,继续教训道:“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也知道,燕北王府还有一位郡主尚在闺中呢。这位云公子他自己未必能作得了自己的主。”

任瑶期朝着任瑶华真诚地笑道:“我明白了,三姐,谢谢你。”

任瑶华一愣,然后不自在的撇开脸冷哼一声道:“我不想日后母亲为你的不懂事伤心发愁。”

这时候外头又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雪梨和芜菁跑了过来面容有些沮丧地道:“那位文公子赢了,五少爷得了个第五。”

任瑶期有些惊讶:“怎么是第五?不是第四么?”

任家的那些随从哪里有敢跟主子们争名次的?跑在前四的应该是那几位少爷才对。

芜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个大块头跑得很快,之前还与文公子一起领先了众人许多,到对岸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人绊了一下,摔了个跟头滑出去老远。不想他爬起来之后竟又追了上来,最后还跑了个第二。”

任瑶期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

“接下来要比冰球了,三小姐五小姐,我们这次选哪一队?”芜菁兴致勃勃地问道。

冰球就是几个队争夺一个彩球,最后得球的一组胜出,会有好几个回合,也算是冰嬉比赛的高潮部分,之前的抢等是热身。

任瑶期想了想,与任瑶华商量:“三姐,我们还是选五哥那一队?”

几个丫鬟闻言有些失望,显然她们觉得任益健赢面不大。

与众人一起回来的青梅忙对任瑶期道:“小姐,八小姐给了文公子那一队一个金金锭子呢,奴婢瞧着少说有三两重。九小姐也给了文公子和丘公子那两队五两的银裸子。

显然,她对自家主子只给一角银子当彩头的事情很不满意,且押的还是五少爷那支一看就不可能会赢的队。

任瑶期想了想,问雪梨:“其他人都给了多少?”

“除了三小姐与您一样,大少奶奶每队都给了五两银子,四小姐每队给了一两银子,七小姐给了韩公子那队二两银子,韩小姐给了每队一两银子。几位少爷那边大少爷以五老爷的名义给了二十两给五少爷那队,他自己给了十五两给丘少爷那队。三少爷…只有三少爷没有给银子,另外几位少爷都给的比大少爷少。”

任瑶期点了点头,问任瑶华道:“如此,咱们给一角银子确实是少了些。三姐你看这一场咱们给多少合适?”

任瑶华想了想,吩咐芜菁:“那就与四妹妹她们一样,每队给一两。”

任瑶期对雪梨点了点头,让她跟着照做。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以前长辈们都在的时候给银子的数目都是按辈分来的,长辈们给大钱,她们不过给个小钱应应景,一般而言数目差不了太多,所以之前任瑶华与任瑶期也没怎么在意。不想今日长辈们不在,有些人乱了规矩。

任瑶期知道任瑶华虽然不想在今日这样的情形下出头,却也因为生性好强不愿意丢了面子。想着她之前教训自己的话,任瑶期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不会乱来,便点头道:“三姐先去吧,我去更衣。”

任家临时用作更衣的地方是河岸边不远处一个茅草屋,里面被收拾的很整洁,还熏了熏香,铺了地衣。

任瑶期更完衣出来的时候见冰面上几十个人战成一团,彩旗外的围观之人声嘶力竭地加油助威,气氛十分热烈。

任瑶期站在河岸高处看了一会儿,大概看清楚了场中央抢球抢得威武霸气的几人,还看到任益健因为挤不进去中心而摔了个四脚朝天。

带着周嬷嬷安排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雪梨在河岸上走了一会儿,正打算从暖棚后面绕过去,却突然听见不知哪里隐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有人压低声音喝骂道:“操!祝若梅!你再不放手我的胳膊就要断了!”

任瑶期身后的几个婆子大惊,任瑶期却是立即摆手止住了她们的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