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拱手回道:“回表小姐,是小的。”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倚红转述的怕是没有你清楚。”任瑶期看着夏生笑着道。

“表小姐请问。”

“韩家前任族长任建平只生了一个女儿,韩东山不能接任族长之位,那现任族长是何人?”

“韩家现在的族长是韩建平的一个远房堂弟韩建新。他年纪小了韩建平近二十岁,与韩东山的年纪差不多,不过他的辈分大,所以韩东山就推举了他为族长。韩建新虽然是族长,不过对韩东山却是十分倚重,族中的大小事务都会与韩东山商量了之后才做决定。前几年,韩家要办族学也都是韩东山提议的,族学所耗之费用都是由韩东山负责,因此韩东山在族里的威望还在韩建新这个族长之上。”

“哦?那族里就没有说他不好的?”任瑶期微微挑眉道。

夏生想了想,却是道:“那到没有。韩建平其实还有一两个关系稍近一些的堂兄弟,他们对韩东山的态度到是还比不上那些关系远一些的。有个叫韩建民的是韩建平的堂兄,听说当年韩建平曾有打算过继他的最小的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后来不知道何故韩建平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但将家中的全数产业都交给女婿韩东山打理,让韩东山入了韩家的祠堂,还处心积虑的为韩东山在族中的威望做打算。”

“后来韩建平去世,韩建民原本打算和几个族兄弟联合起来一起驱逐韩东山,却被韩东山先发制人惩治了一番,过了几年韩建民去世了,韩家的族人也没有人带头挑事了,毕竟韩东山对韩家的那些族人还是很照顾的。小的这次去蓟州,韩氏族里的人几乎是一面倒的说韩东山的好话,几个近枝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韩东山不好,只有韩建民的小儿子韩祖望似是对韩东山十分不满,说了许多不好听的。不过他说的那些话,小的也去查证过,大多数是污蔑之言。”

夏生说到这里有些不以为然,颇有些瞧不起韩祖望的意思。

任瑶期却是不由得若有所思。韩祖望的人品如何并不关她的事情,她只想搅合掉韩家和任家的亲事。

“这个韩祖望家里是个什么情形?”

因为韩祖望是韩家少有的肯说韩东山不好的人,因此夏生还真的认真查过这人的事情,见问便答道:“韩祖望的父亲韩建民有三个儿子,他原本一心想着将小儿子过继给韩建平,所以后来韩建民死后韩祖望这个本来最为受宠的小儿子反而没有得到多少家产。兄弟三人分家之后他还带着一家老小赖在老大分到的祖屋里不肯走,仰赖着两个兄长时不时的接济。他醉酒之后总是逢人便说,韩东山如今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一个外姓人没有资格得到韩家的家产。他对韩东山不满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韩东山就由着他这么胡言乱语?”任瑶期笑问。

韩东山本事这么大,能将韩氏一族的人都摆平了,怎么就摆平不了一个韩祖望?

夏生摇了摇头:“韩祖望一心认为韩东山的财产是他的,又获得出去脸面,可谓是软硬不吃,他的两个兄弟对他也十分头疼。此人是个刺儿头。他曾经放话说,他爹当年因为反对韩东山结果死了个不明不白,若是他那一日出了什么意外,那一定是韩东山下的黑手。如此倒是真没人敢动他了。”

任瑶期闻言倒是对此人有了些兴趣了,瞧着到不像是个完全没有脑子的。

“上次的信中除了提到让你查韩家的这些亲戚关系,还让你查一查韩东山的底细,你查出来什么没有?”任瑶期又问道。

之前夏生的回答让她很满意,她前一世与夏生接触过一段时日,对他的办事方法还算有些了解,知道他瞧着虽然粗犷却是个十分细致的性子。因此她上次的信里是指名让夏生去蓟州的。

“小的问过一个以前在韩家做事的老人,韩东山当年确实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庆隆三十二年,南方发生旱灾,之后又是蝗灾,饿死了不少人,不少人逃到了受灾相对较少的燕北。韩东山就是这个时候与一帮人一起逃到蓟州去的。有一次韩建平外出,遇上了几个快要饿死了便铤而走险出来劫财的灾民,被韩东山所救,之后就被韩建平带回了韩家。依韩东山所言,他的家人都死了,在燕北还有一些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所以前来投靠,不过时日久远,又经历了辽人入侵,已经找不到他的那些远亲了,于是就留在了韩家。之后他得了韩建平的欣赏,招了他入赘。”

“除了这些,别的什么都查不到吗?”任瑶期皱眉,“他自己也没有提他以前的家人?”

是个人都会有出生来历,她就不相信韩东山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信这么多年他一点破绽也没有留。

第80章 再计

夏生想了想摇头道:“在蓟州,关于韩东山就只能查到庆隆三十二年以后的事情。他来蓟州之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无从查起。可能是他从来未曾与人提起过。”

见任瑶期面露失望之色,夏生又道,“不过兴许去江南能查到。韩东山来燕北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之前他肯定是与人接触过,只要找到那些人就能打听到了。”

夏生说的容易,任瑶期知道其实并不容易。韩东山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来历,必定会有所准备,何况已经隔了这么多年,期间又遇上了灾年逃难,要找到以前认识韩东山的人又谈何容易?

最重要的是韩家和任家联姻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了。或许只能另辟蹊径?

任瑶期这么想着,脸上带了些沉思。

夏生见任瑶期不语,犹豫了片刻,主动开口道:“小的愿意去一趟江南查一查这个韩东山。”

任瑶期不由得一愣,抬头看向夏生:“去一趟江南来回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

夏生并不是她任家的人,并没有为任家奔忙的责任。

“小的新带了两个徒弟,按照我们师门的规矩,在出师之前必须要历练一番,所以小的原本也要离开燕北一阵的,小的想或许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日查韩东山的事情,也当是给两个徒弟布置的任务。而且…小的也觉得这个韩东山不简单,毕竟一般人不会这么忌讳自己的过去,查一查更安心些。”

若是如此,那便更好了。

任瑶期点头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表小姐言重了,只是小的不明白表小姐为何对这个韩东山这么顾忌?小的怀疑他的来路是因为小的这次在查探的过程中感觉到他太过于神秘了,五小姐因何怀疑他?”夏生有些不解地问。

“我就是觉得韩家有些古怪,好像凭空就冒了出来,而且好像有刻意与任家接近的意思。所以还是查清楚一些的好。”任瑶期笑着道。

夏生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了。

任瑶期却是半开玩笑般的说:“你还要带徒弟?以后若是有空的话,能否为我带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出来?”

夏生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的,小的还没有带过女徒弟”

任瑶期忍不住笑:“我就是想着身边有一两个会拳脚的丫鬟,以后出门的时候也能安心一些,若是实在为难那便罢了。”

夏生见任瑶期是说真的,反而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回去问问主子,若是他允许的话小的就给表小姐带两个出来。只是学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若是想要有所成须得从幼时就开始练,资质好的话也至少要三四年才能小有所成,不知道表小姐等不等得?”

见他应了,任瑶期笑着点头:“我也不是急着现在就要。”

三四年的话她还是等得的,上一世任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是在五年后。说不定真的会用得着。

“我不需要她们会那些花拳绣腿,我要你教她们实用的东西。夏生,你既然已经允诺了我,那就要教她们真本事。至少要保证,若是有一日我被人掳走,她们能有能力将我救出来。”任瑶期看着夏生正色道。

她是见过夏生的真本事的,他不怕他教不出好徒弟。

虽然任瑶期的假设让夏生感到有些奇怪,他还是认真道:“表小姐放心,要想从我这里出师,没有些本事他也出不了。”

任瑶期知道夏生是个刻板认真的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一个女子从二门走了出来。

这女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五官仅仅算是清秀,虽然行止十分端庄,却并不是一个一眼看去就让人难忘的人。

任瑶期已经记不得这一张脸了,但是她却还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唱戏时候的扮相。当真是千娇百媚,一笑倾城,让她在之后的好多年一看见旦角唱戏就会不自觉的将人拿出来与她作比,然后总觉得别人身上少了些什么。

“表小姐。”她看到任瑶期和夏生的时候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来行礼。

任瑶期还了半礼,并笑着唤了一声“倚红姑姑”。

倚红有些惊讶,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任瑶期几眼。

之前她就听李氏说任瑶期长大了,变了许多。现在看起来,眼前的少女笑容恬淡亲和,眼神清澈平和,与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骄傲的表小姐确实是有些不同了。

任瑶期之所以唤她姑姑是因为倚红的身份有些特殊。

她舅舅李天佑一直没有娶亲,倚红是他的房里人,伺候他起居并管着他房里的事情。

按理说在一般人家家里,倚红这种身份也不过是个稍微有些头脸的奴婢罢了,但是任瑶期知道,这些忠心追随献王一家的这些人是不同的。

李氏曾经让她和任瑶华叫倚红一声姑姑,她们都是阳奉阴违,从来不肯这么叫。

“表小姐怎么在这里?”倚红看了夏生一眼,有些疑惑地问。

任瑶期道:“我想要问夏生一些事情,便让人带了他过来。倚红姑姑已经和母亲说完话了吗?”

倚红笑着点头:“奴婢已经禀报完了,这就要回云阳城去。”

任瑶期知道她有事情要忙,也不留她,只吩咐丫鬟去让人将李家的马车赶到二门这里来,免得他们要多走一段路。

在等马车的功夫,任瑶期又与倚红说了些话。

不多会儿,马车就过来了,倚红向任瑶期行礼告辞上了车。夏生也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任瑶期招手让苹果过来小声道:“我之前不是将一些银票交给你保管的吗?有没有带在身上?”她给过苹果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让她带在身上,为了应付不时之需。

苹果也小声回道:“奴婢带着呢。”

“你去把一百两的银票给刚刚与我说话的那个叫夏生的,说是我给的盘缠还有买丫鬟的钱。若是不够,让他再来找我。”

苹果什么也没有问,就应声去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几个新来的丫鬟当中她最满意苹果。

苹果平日里话虽然很少,也没有多聪明,但是本分听话。有一次她奉了她的命令去办事,路上遇见了任瑶玉,任瑶玉指使苹果去她院子给她拿东西,苹果当场没有拒绝,等任瑶玉走了之后她就把任瑶玉的吩咐交给了其他人,自己依旧去办她交给她的那件并不算要紧的事情。

另外一个叫桑椹的丫鬟也不错,为人比较细心。

很快苹果就回来了。

“小姐,他不肯要。”苹果皱眉道。

任瑶期正要说什么,苹果又道:“所以我硬塞给他了。”

任瑶期闻言转头往正要驶出去的马车看去,夏生坐在车辕上正瞪着这边苹果的背影,一脸郁谇。

任瑶期不由得笑出了声。

回到紫薇院后,李氏将任瑶期叫了去,一脸高兴地对她道:“刚刚倚红过来将韩家的事情与我细细说了,等晚些时候我就让周嬷嬷教给华儿,定不会让华儿以后吃亏的。”

李氏并不觉得韩家有什么问题,她依然还是期待韩家和任家的婚事。

任瑶期也不能说什么,她只能另做打算。

这一晚,任瑶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半夜,直到三更后才睡去。

正好第二日门房那边有人来报说祝若梅来了。

祝若梅是来谢恩的,他母亲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大夫说再等月余就不需要每日看诊了,只要每月一次针灸就行。

祝若梅想着自己上次离开矿上是因为任三老爷特别开恩,但是他当初确实是签了卖身契给任家的,离开矿上不过是为了方便给母亲治病。如今他母亲病情稳定了,他自然还是要回来继续给任家干活。对于任家已经将卖身契给了他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受外因拘束。

任瑶期听了香芹过来的禀报,想了想,决定去见祝若梅一面。

因为袁嫂子每次进来都是找的香芹,所以祝若梅这次来也是通过香芹将话递进来的。

任瑶期依旧让人将祝若梅带到了二门外的怡然亭,她出去之前还让人去与任三老爷说了一声。

祝若梅穿了一身靛蓝色的粗布短褐,看上去比上一次任瑶期见到他的时候消瘦了不少,不过身体却是依旧精壮,双目也十分有神。

“小的见过五小姐。”祝若梅远远的就给任瑶期行礼。

任瑶期笑着让他起身:“听说你母亲的病已经渐愈了?有没有需要什么药材的?若是外头买不到的可以让袁嫂子与我说,我帮你们想想办法。”

祝若梅闻言十分感激:“多谢五小姐记挂,药材什么的都不缺的。小的这次来是想问五小姐和三老爷,小的的母亲下个月就能大好了,以后每月复诊一次就行,小的可以继续回矿上去做工。”他语气恭谨又诚恳地道。

第81章 浑水

“既然每月还要去云阳城复诊,你再回矿上岂不是不便?”任瑶期笑问。

祝若梅抓了抓头,然后又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雅,立即又将手放了下来:“我可以跟矿上的管事求情,平日里我多干些活儿”

任瑶期摇了摇头:“你还是专心伺候你母亲吧,你妹妹虽然是个能干的却也仅有十岁,怕是照应不过来。且上次我父亲已经嘱咐管事将卖身契还给了你,以你的能力要在云阳城里找一份好一些的活儿并非难事。不如你就带着你母亲和妹妹在云阳城住下来,这样看诊更为顺利一些。”

任瑶期知道,主动卖身在煤矿的人不是逃难来的外地人就是家境十分贫寒又需要用钱的人。祝若梅会在任家的煤窑里做工也是因为急需银子给自己的母亲治病。像祝若梅这样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任家会一次性给二十到三十两的银子,当作是买断了他的劳力。

若是有选择,很少有人真的愿意在矿上干活。曾经任家的煤矿还发生过几起逃工事件,让任家的主子们好不伤神。

祝若梅沉默了片刻,抬头道:“那小的以后会还任家当初给我的那三十两银子的。”

任瑶期偏头想了想:“不如这样吧。我正想要个人帮我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我不好交给别人。你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替我帮这件事情办妥,就当是还了那三十两银子如何?”

祝若梅闻言立即道:“五小姐有事情要办吩咐小的一声就是,小的哪里能问您要银子,这事儿不能混为一谈。”

任瑶期面露失望之色:“若是如此,那我也不好让你帮我办事了,我还是再找别人吧。只是这事情有些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又可靠的人。”

祝若梅想了片刻,还是妥协道:“那就请五小姐吩咐吧,小的一定帮您将事情办妥当,也必会守口如瓶。”

任瑶期见他应下,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时候她与祝若梅两人在亭子里,苹果桑椹几个丫鬟则站在亭子外头。

周围虽然也间或又婆子丫鬟经过,但是见有主子在这里歇息,也不敢多看,匆匆行了礼就过去了。

任瑶和祝若梅说话,声音若是压低了外头就听不分明。

任瑶期细细与祝若梅交代了一番,怕他记不住,又将几个重要的人名,地名和事件复述了一遍。

“你可记住了?”任瑶期不放心地问道。

祝若梅微蹙着眉头将任瑶期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点头:“五小姐放心,小的都记清楚了。您说的地方详细,人也都有名有姓的,都不难找。小的到时候乔装一番保证小的的娘也认不出来。”

只是他有些疑惑任瑶期让他做这么一件事情的原因,不过他也知道大户人家家里有不少不能对外人言的事情,也不好多问,心理只想着一定要好好帮任瑶期将这件事情办好了。

任瑶期见他真的记住了,便放了心。

这个祝若梅若真的是她上一世听说过的那个祝若梅,那就并定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被人称作是“算无遗策”的萧靖西也不会将自己的后路交给他。

只是不知道这一世她这么横插了一手,祝若梅还能不能有他上一世那样的前途?很多事情都讲究因缘际会的,若是因为她的插手而让他碌碌无为一生,那倒是真的可惜了。

心里这么想着,任瑶期笑着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只是办这件事情大概需要一两日的时间,你母亲那边能否安排好?”

“小的这就赶回云阳城去与家人交代一声,五小姐请放心。”

“若是家里有事情是我能帮到的,就让袁嫂子来与我说一声。”任瑶期嘱咐道。

祝若梅又郑重的谢了,然后告辞出府。

任瑶期独自在怡然亭里坐了一会儿,似是在想什么事情又像是在发呆,亭子外头的丫鬟们见了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直到任瑶期轻轻抚了抚裙裾,站起身来,温和地道:“起风了,回去吧。”

这一日午后,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都在李氏屋里听周嬷嬷跟她们讲治家之道,李氏坐在旁边地炕上给任时敏做软靴。

喜儿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周嬷嬷眉头一皱,板着脸训斥:“你这么急慌慌地做什么?规矩都学那里去了?”

喜忙道:“奴婢刚刚听门房的婆子说韩家,韩家吵起来了。”

李氏一听是韩家的事情立即抬头,惊讶地问道:“什么?韩家?韩家因何事吵起来了?”

周嬷嬷知道李氏对韩家这门亲事很满意,也顾不得教训丫鬟规矩,也看着喜儿等她说下文。

“今儿中午蓟州那边来了十几二十个人,直直的就往韩家的宅子去了。韩家搬来我们镇上也有一年了,行事向来低调,也没有来过什么客人,所以大家都有些奇怪,且那些人一路上还吵吵嚷嚷的,有些好事之人便跟上去看热闹去了。”

“那二十来个人被韩家的管家请进了韩府,并对外说他们是蓟州的亲戚。不想这些亲戚进去不多会儿,里面就有吵闹声传出来,动静还挺大。后来连外出的韩家老太爷和韩公子都被人急急叫了回去。”

因李氏并没有让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出去,两人便也坐在那里听着。

任瑶华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既然是蓟州老家来的人,又被韩家的管家请了进去,那就必定真是亲戚了。韩家因何事与老家的亲戚闹得这般厉害?”

喜儿道:“有人说听之前那几个蓟州人嚷嚷出来的话里的意思,好像是韩老爷子偷偷变卖了韩家的什么财物,韩家的族人之前都被蒙在鼓里。这会儿知道了便过来闹事了。”

李氏将手中纳到一半的鞋底放到一边的绣篮子里,有些惊讶道:“这怎么会?”

“韩家族里有多少财产韩家的人自己不知道吗?被人卖了才站出来说道?”周嬷嬷也有些奇怪。

“好像是说许多年前韩家有一位姑奶奶早年嫁给了一个海商,因为她丈夫儿子都在一场海难中死了便回了韩家来投亲。据说这位姑奶奶攒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因为她没有儿女,后来死后就将自己的财产送给了为她养老的族人,算做是韩家族里的公产。只是不久之后辽人入侵我们燕北,那些个价值不菲的宝贝都被辽人搜刮了去,所以之后的韩家族人都没有人真正见过那些宝贝,只有韩氏族里的一些老人还偶尔给小辈们说一些这个姑奶奶当初怎么怎么有钱,身边又有些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的事情。大家伙儿原本也都当故事听,并没有当真。”

周嬷嬷摇头失笑:“这话本来就不能当真。我曾经还听说有个什么破落户与人吹嘘说他们家祖先当年是用金砖铺路,甚至连出恭用的马桶都是用赤金打造的,可惜最后都被辽人给劫走了。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可是家里的小辈们却都爱听,到最后也就越传越邪乎。”

喜儿却是摇了摇头:“韩家人原本也都是当作笑话听的没有当真,可是前几日韩家有人得知一件原本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什么宝贝不久前被韩老爷子偷偷卖给了一位外乡人。韩氏一族这才闹开了,说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只是那位姑奶奶的财物并没有被辽人夺去,而是被韩家的族长借机藏了起来占为己有,最后还被上一任的族长韩建平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李氏道:“这,这不大可能吧?”

“哦,他们在路上还议论说难怪难韩老爷子短短几十年就积累了这么多的家产,他们原本还以为是韩老爷子自己够本事打拼出来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沾了韩家老祖宗的光。他们这次来是来找韩老爷子讨要说法的。”喜儿将声音放低了些道。

“你怎么看?”任瑶华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问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没有表示意见的任瑶期。

任瑶期回了任瑶华一笑,摇头道:“隔了这么些年,不管是不是这么一回事都说不清楚了。毕竟那位姑奶奶的财物并没有人真的见过…嗯,或许除了少数几个人?”

任瑶华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你也相信?”

任瑶期当然不信,她信了就怪了。

不过她还是回道:“我信不信,我们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家族里的某些人信了。”

或许那某些人也不是都尽信,只是信了会让他们得到不少好处,所以他们就都不约而同的相信了。

“而且,不知道祖父祖母他们信不信。”任瑶期偏了偏头补充道。

“祖父祖母他们信不信与韩家那些人又能有什么关系?”任瑶华不解。

第82章 乱局

任瑶期叹气,耐心引导道:“别的或许没有关系,但是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韩家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将见不得光的宝物出售?他们急急离了蓟州来我们白鹤镇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得已的?”

任瑶华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惊讶道:“因为韩家急需要钱?可是韩家不是很有钱吗?还正要与我们任家合伙开盐场,我听说要开一个盐场光是打通上上下下的关系就需要不少的银子…难不成…他们想要空手套白狼?”

任瑶期摇了摇头,不轻易下定论:“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韩家平日里都是不显山露水的。”

李氏在一旁听着姐妹两人的对话,不由得道:“希望这件事情快些过去,若是拖的久了怕是”

任瑶期听了便知道李氏还是对韩家这门亲事抱有幻想,她正色道:“母亲,我倒是希望这件事情拖的越久越好。也正好借着这件事情看清楚韩家人的人品。若是他们真的是韩氏族里的人说的那种人的话,这门亲事您觉得还能结下去吗?这种唯利是图,卑鄙无耻的人就应该让人退避三尺才好!”

她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李氏和任瑶华都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李氏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若这件事是误会的话,耽误了可惜”

“真金不怕火炼,他们若是真的问心无愧,总有他们清白的一日。”任瑶期缓声安慰道。

只是她心里却是不由得冷笑,别的事情或许能说清楚,这钱财之事你就是说清楚了也要看人愿不愿意相信。

事关利益的时候,人就只会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这就是人性。

走着瞧吧!她就不信依着任家老太爷那精明的性子,这婚事还能顺顺利利的结成了。

而任家早已经派了人去外头悄悄注意韩家那边的动向。

这个时候的韩家,虽然因为韩老爷子和韩云谦回来了没有想之前那样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被韩老爷子叫到了花厅里坐着,可是气氛还是很僵硬。

在韩老爷子回来之前,韩氏族里来的那些青壮年已经被人鼓舞得热血沸腾,正要闯进内院去搜韩家的院子,韩老爷子进来就看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操着棍棒和韩家的家丁们一边争吵一边对峙。

现在还有人手里拿着根棍子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放到了自己的脚边。

韩老爷子的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翘着二郎腿坐在左边最前面的那张梨花木交椅上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

他哈哈一笑,笑容依旧爽朗亲和:“大家来我府上做客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也好让我在家待客。我今日正好外头有事出了门,回来倒是吓了一跳。”

那四十多岁的男子闻言扯了扯嘴角,并不买账:“韩东山,你少跟咱们扯犊子,今儿我们来不是来做客是,是来算账的。”

韩东山不动如山:“哦?祖望兄弟你与我有什么账可算?”

韩祖望猛地站起了身,指着韩东山道:“你现在还想抵赖?赶紧的将我们韩家的祖产给交出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韩东山几眼,眼中的不屑十分明显,“你一个大老爷们靠着媳妇发家也就罢了,现在还霸着媳妇娘家的族产不放,你这张脸到底是要往哪里隔啊?老子都替你臊得慌!原本咱还敬你几分,现在看来你那些本事不过是靠了我们韩家祖宗的家底。有本钱垫底在谁不会赚钱啊?这年头都是有钱的越有钱,没钱的越没钱。咱们整个韩家村的人都被你给坑了,完了你扔几根吃剩了的骨头,咱们还得对你感恩戴德了!”

他这话说得与他同来的那些人也不岔起来。

他们刚刚一路进来,瞧着韩家面上虽然不显,可是他们当中也有人是见过好东西的。不说别的,就是这花厅里摆着的两溜十六张一色儿的檀木交椅,也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跟别说花厅里摆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摆件了。

一想到这些都是韩家的族产,他们个个儿原本都是有份的,他们心理就是一阵抓心挠肝的疼。

若是别人听了这种话听说会被气得面红耳赤,可是韩东山却是脸色丝毫不变。他心平气和地问道:“我确实是不知道韩家有什么族产,当年我岳父去世后韩家原本的田产我都给了族里做了祭田,就连那栋祖屋我都是给了族里银子买下来的,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连契约都在族长手里收着。我实在不知道祖望兄弟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韩祖望忍不住“呸”了一声:“韩家现在的族长还不就是你跟前的一条狗?你让他往西,你试试他往不往东?而且就那点田产不过是我们韩家族产的九牛一毛罢了,你拿出来不过是为了堵我们的口,哪里比得上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财物?至于我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韩望祖撇了撇嘴,冷笑:“你上次将我们曾祖姑母的那对据说是上古宝物的血玉手镯拿出去卖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另外的某个爱宝之人寻上了门来。说什么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买你手上的那条鲛珠颈链。你知道三倍的价钱是多少吗?三千两金子!”

韩祖望眼睛都红了,是急的。

就算韩东山再有城府,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轻叱道:“荒谬!”他皱眉环视了一眼众人,“这种无稽之言你们也信?什么血玉手镯,鲛珠颈链,这世上哪有这些东西!”

可是众人却都是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有漠然,有嫉妒,有凶狠…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