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能起身之后也一步也不肯离开任瑶玉,也不肯回燕州,她生怕自己一个不见女儿就回不来了。这一个多月,林氏和任时茂都瘦了一大圈,林氏是瘦眼睛都凹进去了。

林氏目光一直盯着女儿。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五郎你吃吧。”

任时茂叹了一口气,接过了丫鬟递上来碗,用鸡汤将米饭拌匀了,再用汤勺舀了送到林氏嘴边:“吃几口吧,你别再倒下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氏闻言又掉下了泪来,她吸了吸鼻子接过了任时茂手里碗和调羹:“我自己吃,你也吃点。”

任时茂点了点头,将碗给了林氏,自己也将米饭用汤拌了,迅速吃完了一碗。这些日子,任时茂要照顾林氏又要照顾任瑶玉,吃饭一直都是这样不讲究。

林氏看着他吃完了一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怕任时茂担心她,自己也低头吃了几口。

任时茂见林氏吃饭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压力也少了一些。

林氏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任时茂也不再勉强她,让丫鬟将碗筷都收拾了下去,然后出去净房衣了。

等任时茂回来时候,却看见林氏面向着门口跪床边,她双手合什,表情十分虔诚地轻声说着什么,似乎是许愿。

任时茂等她说完之后睁开了眼才走过去,伸手将她拉起身,顺手给她拍了拍裙摆上尘土。

“我记得你不信佛。”

林氏拉着任时茂手两人又坐回了床边:“原本是不信,但是以后我会一直信下去。”

林氏说着转头看向任时茂:“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我感觉自己要死了那会儿,好像看到了佛光。可是我又能感觉到你拉着我手哭,说让我不要离开你,说我死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任时茂点了点头,握住林氏手道:“我是说过。”那会儿林氏连药都吞不下去,他急直哭,林氏也一直流眼泪,他也不知道她那会儿是不是醒着。

林氏低头笑了笑:“那时候我难受得很,虽然知道死了就能解脱了,但是我还是舍不得。我就求那一道光说,只要这次能让我活下来全了我们夫妻缘分,从今以后我一定潜心向佛,当佛祖座下信徒,以后也一心向善,心中不怀恶意。然后我真醒过来了。”

林氏顿了顿,转头去看任瑶玉,伸手摸了摸她额发,轻声道:“刚才我又向佛祖许了愿,只要他能让玉儿也醒过来,我愿意这一世一直顶着这么一张脸,就当是我自己做了错事应得报应。这一世,下一世,我,你,玉儿,健儿,我们一直都做一家人,就算是生普通人家也好,穷苦一些也好,反正我们要一直一直一起。”林氏抬头看向任时茂,含泪道,“相公,你说好不好?”

任时茂也落下泪来,他将林氏抱进怀里,哑声道:“好,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做一家人。”

林氏任时茂怀里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当她躺床上看到任时茂一脸绝望看着她流泪不止时候她是真醒悟了过来。

她已经有夫如此,却还要强求别,还要与人争强好胜,也难怪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几次三番给她降灾以示惩罚。

仔细想想,她这一辈子有一个任时茂这样不离不弃丈夫,有一双健康活泼儿女,吃穿不愁,她还缺什么?

她现担心应该是老天爷看她不顺眼,将她已经到手幸福收回去。

林氏想,只要老天爷愿意将她女儿还给她,让她做什么事情她都愿意。

只希望老天不要嫌弃她醒悟太晚才好。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了:“五老爷,三老爷又送信来了。”

任时茂忙接过丫鬟递过来信,拆开来看过了,然后对林氏道:“三哥说会再继续帮我们访几个擅长与毒物打交道大夫或者药师,问我们要不要先带玉儿回云阳城去。”

林氏有些犹豫:“路上颠簸玉儿能否受得住?“任时茂想了想道:“玉儿一直不醒,大夫也都束手无策,这里又是荒郊野外,环境也不太好,不如还是带玉儿先回云阳城吧?健儿现虽然有三哥三嫂帮我们看着,三哥说那孩子也一直担心我们,每日都吃不下饭。”

任益健之前已经被任时茂先送到云阳城了,他当初也怕林氏和任瑶玉病情是会传染,怕儿子会染上。

林氏也担心儿子,她看了看昏睡不醒任瑶玉,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先回去吧。”

任时茂想了想,对林氏道:“我知道你以前一直不喜欢三嫂,不过这次无论是三哥还是三嫂都不计前嫌帮了我们不少忙。你能解毒玉儿能好转也还是因为三哥及时来信提醒我查一查是不是因为你们中了毒,以后三嫂面前你还是对她客气点吧。”

林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把他们都当恩人。对恩人不客气,我也怕报应。”

第315章

第二日,任时茂便带着林氏和昏迷不醒任瑶玉启程回燕州。

李氏已经按照任时敏吩咐将任家云阳城里别院收拾好了,只等五老爷一家回来住就可以了。

因为不放心让任益健一个人住到别院里去,任时茂将任益健送回来时候,李氏就将人接到宝瓶胡同这边来了,让任益健和任益鸿住一起住了偏院。

任时茂回来时候任时敏和李氏送任益健过去,顺便也带上了儿女们一起去看林氏和任瑶玉。

好任瑶玉这一路颠簸并没有让病情加重,她身体里毒素已经解了,就是因为损耗太大一直醒不过来,大夫也说这种情形是有些危险,如果任瑶玉一年之内还是醒不过来话,即便是能吃喝拉撒后也还是会因为身体衰竭而死。

李氏带着任瑶期和任瑶华进去看任瑶玉时候,差点认不出来任瑶玉模样了。

任瑶玉原本是有些婴儿肥,身材与任家别姐妹相比要圆润一些,可是现任瑶玉却是整个儿缩了水一般,除了身上肉都少了之外,脸色也是蜡黄蜡黄,头发是枯黄失去光泽。

林氏这会儿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脸上却是布满了星星散散血痂,一眼看过去实是有些慎人,加上她也瘦脸都凹了进去,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当初五太太那种风流妩媚神韵?此刻是林氏就是一个一眼看上去有些丑陋普通中年妇人。

另李氏和任瑶期姐妹感到惊奇是,林氏看到她们态度竟然十分亲切,说话语气也十分平和,让李氏和任瑶期姐妹两人受宠若惊之余都有些不敢置信。

若不是因为她们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们简直要怀疑这个林氏是不是被人给假冒了。

任瑶期仔细观察了林氏一会儿,发现林氏真变了不少。面对她们亲切友好面貌虽然还有些不太自然,但是也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实意想要与她们修补一下关系。

李氏是个大度人,林氏对她态度好,她只有好,完全忘记了以前林氏仗着自己受宠欺负她那时候。

任瑶期虽然有些惊讶林氏转变,但是她对林氏也没有到恨之入骨地步,双方真能冰释前嫌她也能接受。毕竟多一个朋友要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任瑶华倒是对林氏态度有些保留,谁知道林氏以后会不会再变回去再次对她们横眉竖目啊!

倒是林氏面对任瑶华不冷不热态度时候并对她不理不睬,反而一直温言相对,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

那边。任三老爷和任五老爷兄弟二人也到一边去说话了。

任时茂首先就朝着任时敏弯腰作了一揖:“三哥,大恩不言谢!”

任时敏拖住了他手肘扶了他起身:“自家兄弟,说这些就生分了,能帮到你们就好。”

任时茂感激道:“这次真多亏了你那一封信去及时,不然惠君和玉儿怕是……”每次一想起妻女当时奄奄一息模样,任时茂都会说不出话来。

任时敏叹了一口气,问道:“下毒事情你调查了没有?知不知道是何人下手?”听任时敏说起这个,任时茂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这些日子我只顾着担心惠君和玉儿病情,还没有来得及细查。不过被做过手脚是花想容买那几盒珍珠桃花粉。我已经让人将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些东西人都严加看管了起来。若是被我找出来是何人下毒手,我……我一定要……”

因为心里恨极,任时茂反而找不出合适词。

任时敏点了点头,理解地拍了拍任时茂肩膀:“若是能找出罪魁祸首。自然不能轻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地方管开口就是。”

任时茂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患难见真情,三哥,真谢谢你。”任时茂想起来自己之前向家中求助时候,任老太爷和任老太太反应。不由得心下黯然。

任家倒是也给他们送了药材找了大夫,任老太太是派了人去想要将他和任益健先接回云阳城来安置,但是他们因为担心林氏和任瑶玉是染了时疫。而拒绝让她们回家,放任她们死异乡事情还是让任时茂伤了心。

他理智上能理解父母想要自保想法,情感上却是无法接受。

任时敏有些明白任时茂心中所想,不过他也是为人子女,实是不能说什么,只得又回到下毒之事上头:“你心里可是有怀疑之人?”

任时茂也被拉回了思绪,不过任时敏话却是让他犹豫了一下。

任时敏皱眉:“还是说你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任时茂叹了一口气,认真看向任时敏道:“三哥,以后若是有什么对不住地方还望你包涵兄弟一次。”

任时敏有些莫名其妙,任时茂能有什么对不住他地方?

任时茂知道他这位三哥是个再简单不过性情,与他说话拐弯很多时候都只能自讨苦吃,于是他坦诚道:“我确实是怀疑一个人,但是并没有证据。”

“哦?什么人?”

任时敏顿了顿,然后才到:“方氏!”

任时敏闻言一愣,随即又皱眉想了想:“方氏?她不是一直任家没有出来么?她要下毒话要怎么做到?”

任时敏到没有因为任时茂怀疑了他妾室而生气,他只是就事论事地觉得方姨娘即便是有动机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将毒下到林氏脂粉里。就算是对内宅之事一窍不通任三老爷也知道一个内宅女人能做事情十分有限。

任时茂道:“惠君云阳城花想容胭脂铺里买了六盒珍珠桃花粉,我之后找人查验了那六盒粉,发现除了惠君和玉儿用那两盒之外,其余四盒也都是有毒。这说明下毒人是惠君和玉儿用了那两盒粉之前就下了毒,因为下毒之人不知道她们会用哪一盒,便每一盒里都做了手脚。”

任时敏闻言沉吟道:“所以你意思是毒是你们离开白鹤镇之前就下了?”

任时茂点了点头:“惠君说,那几盒妆粉是她离开白鹤镇之前两日买,她买回去之后第二日就和玉儿用了,大夫说那种毒药发作时候虽然猛烈,却算是慢性毒,需要连续用上好几日才会发作。凶手就是想要利用这一点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惠君和玉儿是离开白鹤镇之后才染了病。”

任时敏道:“那几盒妆粉呢?留下来岂不是会成为证据?虽然你当时也认为她们是染了病,但是万一有人看出来是中了毒呢?”

就像任瑶期,凭着任时茂写来信里所说情况就猜到了可能是中毒,任时敏觉得自己女儿真厉害。不过因为任瑶期与他说不要任时茂这里提她,免得任时茂这个当长辈觉得欠了她人情难做,所以任时敏便没有提任瑶期功劳。

任时茂点头道:“三哥说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猜测凶手其实还是想要找机会将那几盒妆粉再换回去,只是因为自从惠君和玉儿中毒之后,我就一直留她们身边照顾她们,房里也一直都有人守着,那人直到你给我送信来时候还没有能来得及下手,后来也就没有机会了。”

“哦?那你之后有没有让人搜过身边人行李?如果真是如你所说,下毒人手里应该还有六盒没有被下过毒妆粉才是。”任时敏说道。

任时茂又点了点头:“接到你信之后我就让人将能接触到这几盒珍珠桃花粉人都看管起来,这次回云阳城之前我特意让人将所有人行李都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结果当真让我找出了六盒没有被下过毒珍珠桃花粉。”

林氏和任瑶玉都病着那会儿,任时茂管知道她们是被人害了,却没有闲暇去找下毒之人,后来林氏好了,任瑶玉也能咽下东西了,任时茂总算有了心情来找罪魁祸首了。

第316章 不再姑息

“哦?那你可查出来这六盒珍珠桃花粉是谁带过去的?”任时敏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和恶劣程度,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林氏和任瑶玉这次都差一点就要中毒身亡,由此可见这下毒之人的狠毒。若是能查了出来是何人所为,他们必不能容忍这种人再在任家为害。

任时茂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已经问过了,只是那四个丫鬟都相互推诿,不肯承认是自己做下的事情。”

任时敏皱眉:“那这下要如何处置?送官吗?”

任时茂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冷声道:“送官?未免太便宜她了!”

任时敏看到任时茂这付模样,心里便有了谱。任时茂心里肯定之前就有了决断,只是因为怕最后这件事情的结果会扯上方姨娘,怕他有芥蒂,所以才会事先与他通一声气。

“你放心去做吧,若是最后查明与她无关便罢,若真是她在背后害人,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不会再容忍这种狠毒之妇,让她有机会再次兴风作浪!”任时敏严肃地道。

任时茂闻言却并没有喜悦,面色反而越显得踌躇。

任时敏不解,心道,难道五弟以为他会护着方姨娘不成?

任时茂却是摇头道:“我自然是相信三哥你的,我就怕到时候父亲和母亲那边会阻止我为自己的妻女讨公道。”

任时茂神色有些黯然,“三哥应当还记得上一次的事情,方氏害玉儿之事明明已经是证据确凿,父亲却还是……若非是如此,惠君后来也不会失去理智,愤而毁了方氏的容貌。”

说这段话的时候任时茂心里对自己的父亲是有怨的,若不是那一次任老太爷处事不公,哪里会惹出后来这么多的事情出来?林氏和任瑶玉又怎么会被人报复,任瑶玉甚至至今未醒。

可是子不言父过。任老太爷是任时茂的父亲,又是任家的当家人,任时茂心里再如何膈应,当着自己亲哥哥的面也说不出指责父亲的话来。

但是这一回,他却不想再听从父亲的决策了。

“其实这次父亲让我去京都,交代了我不少的事情。都是针对江南那些产业的。我这才明白,父亲虽然面上答应了与二叔分家,其实任家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下的。”任时茂叹了一口气,“父亲既然不可能放弃二叔手中的那些产业,那么今后必然还是会有需要依靠方雅存的地方。所以肯定是不会允许我们真正与方家翻脸的!”

任时茂毕竟不是任时敏,他这些年京都燕北两头跑,也帮着任家打理过不少的产业。任老太爷为何会频频护着一个姨娘,任时茂经过上一回的事情之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若是以前到也罢了,偏偏最近任家在江南的煤栈依靠着方雅存手中的关系顺利扭亏为盈,任老太爷的野心那么大,怎么可能会放弃他的目标?任家的人都明白,任老太爷的目标就是将任家的煤栈开遍大周,这也是已故的太老爷临终之事对任老太爷的期望。

任时敏虽然对这些事情极少过问,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任时茂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任时敏觉得任时茂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到时候任老太爷当真还要护着方姨娘以维持和方雅存的关系,他们这些做儿子的难道还能违拗不成?

任三老爷从小到大就很少反驳任老太爷的决定。一是因为父命难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任老太爷并不在意这些俗事,他乐得有人帮他安排好了不让他自己费心思。

所以任时敏不由得皱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任时茂道:“所以如果最后真的查出来是和方氏有关。我希望三哥能够帮我。”

“如何帮?你说。”任时敏点头道。

任时茂顿了顿,才接着道:“父命难违没有错,以父亲的本事我们也实难去违背他。所以我要在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就动手。到时候三哥你就找个借口将方姨娘接到云阳城来。”

任时敏这下明白了:“五弟你是说要背着父亲先下手为强?”

任时茂态度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对!这次我若是再轻易放过仇人,那就枉为人夫,枉为人父了!三哥,你愿意帮我吗?”

任时茂也觉得自己的要求确实是有些过分的,他是为了给妻女报仇所以才冒着得罪父亲的危险,他凭什么要求任时敏也为了他去反抗父亲?何况方氏还是任时敏一双儿女的生母。而任时敏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对任老太爷的任何决定有过质疑。

任时茂想,若是任时敏拒绝他,他也不会怨怪的。

任时敏果然犹豫了片刻,不过最后他还是点头了,伸手拍了拍任时茂的肩膀道:“如果当真是她,我就让她来云阳城,任凭你处置!”

方姨娘本就是他三房的人,任时敏觉得自己处置一个妾的权利还是有的。

任时茂闻言感激道:“三哥,多谢你,我知道我这是强人所难了。”

任时敏叹道:“这其实也怨我治家无方,惭愧了。”

兄弟两人皆是有些唏嘘。

探望完了林氏和任瑶玉,任时敏便带着妻子儿女们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任时敏和林氏虽然带了任益鸿一起来别院,却是没有带任瑶英过来。

回到家中之后,任瑶期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心里似乎是有事,她之前看到任时茂请了任时敏去一边说话,心里想着必定是因为林氏和任瑶玉中毒之事。

任瑶期也很想要知道任时茂将这件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她之前试探地问过林氏,可是林氏竟然真的转了性子,绝口不提被人下毒之事,也不提方姨娘。林氏说她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再过问,任五老爷也没有刻意对她说起,她现在只盼望任瑶玉能醒过来,只要任瑶玉能好好的,她愿意放弃仇怨。

至此,任瑶期才真正的相信林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之后已经彻底的脱胎换骨了。连任瑶华也相信了林氏的转变,对她的态度善意了不少。

任瑶期端了一碗茶去书房找任时敏,任时敏一看到任瑶期进来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任时敏与任瑶期无话不谈惯了,也不觉得在女儿面前说起这些有什么不妥,他觉得小女儿聪慧,很多时候还能给她排忧解难。遂将之前任时茂与他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任瑶期。

任瑶期听过之后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上次康姨娘的事情之后她其实是有些看不上任五老爷的,任时茂也确实没有什么长才,读书和做生意的本事皆是平平。可是这一次,任五老爷的表现却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管任时茂的本事如何,至少他对自己的妻女是真正在乎,并且尽自己的努力在保全。

林氏如今的那一张脸实在是离美貌有不少距离,可是任时茂却并没有因此而嫌弃林氏。虽然任时敏是自己的父亲,任瑶期觉得自己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如果容貌有损的是自己的母亲,父亲应该是不会喜欢与母亲待在一起的。

任三老爷是个爱美之人,极其讲究,他虽然不至于会因为妻子容貌受损而休妻,但是心里有所抗拒是肯定的。

至少在方姨娘被毁去容貌之后任三老爷就没有再见过她,以前任三老爷一个月也会在方姨娘的院子里宿上几日的,毕竟方姨娘伺候人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任三老爷还有些嫌弃方姨娘的人品。在任三老爷心里,品和貌都是很重要的,说好听一些的话就是,任三老爷欣赏内外皆修的女子。

任瑶期听完任时茂的打算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方姨娘若是好对付的话也不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了。

任瑶期觉得方姨娘或者方雅存手中应该有些人脉的,比如方姨娘能找到肖大姑,康姨娘,下毒的丫鬟这些人为她所用,在她知道方雅存和卢公公的关系以及与朝廷的牵扯之后,任瑶期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当初方雅存要到燕北来怎么可能是无备而来?

萧靖西在江南个京都能有那么多的可用之人,被太后派来燕北的卢公公手中未必就没有。

至于方姨娘是如何从方雅存手中求到这些人脉的任瑶期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未必就不是将这些东西都连根拔起的契机,任瑶期暗想道。

过了三日,任时茂那边来了消息,请任时敏去别院说话。

任瑶期知道之后就想到,应该是任时敏那边有了消息了。任瑶期虽然极想知道事情的后续,却也不好跟着任时敏一起去别院,毕竟任时茂派人过来的时候是说请任时敏过去有要事相商的。

第317章

任时敏独自去了任家别院,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回来了。

任瑶期一直等在书房,待第一眼看到任时敏的脸色的时候她就知道任时茂这次肯定是查出了一些什么了。

“父亲,五叔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任瑶期起身问道。

见任瑶期在自己的书房里等着,任时敏也不意外。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严肃沉默的样子,任瑶期竟是前所未见。

任瑶期不由得有些惊讶。

任时敏重重地坐回了自己的座椅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当任瑶期想要再出声的时候,任时敏却是抬起手,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书案上。

任瑶期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查看任时敏的手有没有被伤到。

任时敏的指关节处有些红,他摆了摆手道:“没事,不疼。”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任时敏却是有些颓然地呼了一口气出来,突然问道:“瑶瑶,爹爹是不是很蠢?”

任瑶期闻言有些惊讶,心想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任时敏接着道:“是不是别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想要怎么骗就怎么骗?”任时敏抬眼看向任瑶期,却是微微苦笑,“瑶瑶,你有一个我这样的爹是不是很辛苦?有时候看着爹爹被人算计又不好明着说出来扫了爹爹的颜面,所以只能暗地里帮爹爹挡灾。”

任瑶期听了之后简直有些哑口无言了。

任时敏却是不用任瑶期的回答,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我果然是……”

任瑶期打断他道:“爹爹,到底生了什么事?”

任时敏道:“你还记得那位孙十一娘吗?”

任瑶期不由得有些惊讶:“孙十一娘?难不成这件事情还与她有关?”

任时敏点了点头:“你五叔对那几个丫鬟用了些手段……”

任时敏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语有些含糊,任瑶期心里明白,怕是任时茂这一回被逼急了用了些狠厉的手段,那个做内应的丫鬟最后撑不住说了实话。

任时茂确实是用了些非常手段,他花重金找了一个以前专门在狱中逼供的狱卒,然后将那四个有嫌疑的丫鬟分开关起来来给她们用刑,那狱卒当年吃官家饭的时候名声就极不好。后来因事丢了公职,有传言说他将犯人的内脏挖出来吃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任时茂这次是被逼急了,也不管那狱卒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想要问出来真相,所以找来了这么个人。而那狱卒自从丢了官家的差事之后反而了家。因为有不少人看上他逼供的手段,用银子请他,他索性就吃了这碗饭。

按理说四个丫鬟应该有三个是冤枉的,可是任五老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也不管会不会有报应。吩咐那狱卒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事情给审出来。

最后四名丫鬟竟然有三名丫鬟被折磨得差点疯了,都说要招供,还有一个丫鬟咬舌自尽未遂。最后那名狱卒凭着自己的经验断定其中一个说要招供的丫鬟是真的要招供,她就是犯人。

事实证明,任时茂的银子也不是白花的,这位前狱卒还真的有些本事。

之后也是这人负责给任时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审出来的。

那丫鬟说,确实有人安排她找机会将五太太和八小姐的珍珠桃花粉换了,不过在脂粉中下毒的却不是她。

任五太太的粉拿回来的时候就被人给加了料。

“这与孙十一娘有什么干系?”任瑶期问道。

任时敏道:“你还记得孙十一娘有个女儿吗?”

任瑶期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还印象深刻!

“孙十一娘的女儿现在就在花想容胭脂铺子里当学徒。这丫鬟说她手中没有被下过毒的脂粉就是从这个叫晴儿的丫头手里拿到的。”

“原来如此!”任瑶期点了点头。

花想容胭脂铺算的上是燕北最有名的胭脂铺子,燕北王府每年给朝廷送供奉的时候,如果有胭脂和水粉那就必定是花想容出品。

而珍珠桃花粉则是花想容的招牌。因为用料珍贵,它每年卖出来的盒数都是有限的,都卖给了那些人铺子里也都有一本帐。

如果有人刻意买了六盒珍珠桃花粉来替换林氏的那六盒。花想容那边肯定是能查出来的,可是之前任时茂却并没有查出那六盒粉的来历。现在看来,原来还有晴儿的功劳。

晴儿的这次出场任瑶期倒是没有感到意外。

从曾奎出现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预感,有些人是你想要躲也躲不过的,这就是孽缘。

这一世因为孙十一娘没有死,晴儿也没有出现在任瑶华的生命中,不想却是在这里等着了。

任时敏道:“五弟已经让人去花想容找俞晴娘,听说她年纪也就与你差不多大,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不是我们家的丫鬟,我们不好对她动用刑法,不过五弟说了一定要将她送官。”

任瑶期点了点头,问道:“那幕后主使的人?”

任时敏冷然道:“这还用问?我这就吩咐了人去白鹤镇接方姨娘来。这次就算是父亲阻止,我也要了结了这毒妇!不然谁知道下一个被她害的人会是谁?”任时敏想起来自己赶回来的正事还没有去做,立即起了身,想要让人去李氏那边吩咐一声。

任瑶期道:“父亲让人去请方姨娘打算怎么说?”

任时敏道道:“就说瑶英病了,想要见她一面。”用别的理由方姨娘未必会信,任时敏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能用任瑶英生病的借口。

想到这里任时敏心里不由得有些郁谇,方姨娘只是他的一房妾,现在他想要处置自己的妾却还需要撒谎将人给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