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笑得无奈,“我明白。”

两人说完,齐齐来到锦衣男子的身前,拜倒在地,我朦朦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便抬头多看了这男子几眼,心下赞叹,原来这岳帝一门确实长相出众,难怪乎几百年来,各种赞誉岳氏貌美的诗词络绎不绝,没错,那人便是当今皇上,只可惜是位在自己地盘上都做不了主的皇上。

我就像只包袱,被秦权带着东跑西走,他完全没有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这个打算。我猜不出他到底是讨厌我,还是故意以此惩罚我!

逃亡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几个月来最常做得一件事,即使我其实已经开始想回陆苍了。

从京城逃亡的原因,我也是后来在途中才得知的,这一切要从一开始说起,秦权、楚策、吴平召、皇帝岳兆广,虽名义上为君臣,可因年纪相仿,又都师从一处,因此打小便感情笃厚,又一同经历过国丈李础专权、王叔岳锵造乱,兄弟之义渐浓,最后干脆私下结拜成了兄弟,王叔岳锵被诛之后,汉北王居功自傲,并诬害东周王造反,污害了吴平召的父亲,这事自然不会轻易了结,何况李伯仲越来越无视君王,越来越不受控制,自然激起了几人的怒气,遂想出了条计谋:由吴平召故意起兵为父报仇,然后借镇压之名促使李伯仲出兵,令其分身乏术,从而可以借机铲除他在京都的势力,并顺理成章地以谋反等罪名号召诸侯群起而攻之,怎奈却被他金蝉脱壳给了汉东秦家,并以兵变之名铲除了秦氏在东南部的势力,最后非但没有伤害到他的势力,反而还让他占足了便宜。

可想而知,此次秦权回京自然是讨不到好处的,他是汉东秦家仅剩的血脉,汉东兵符此时又未找到,他活着,对李伯仲来说是个威胁,既然如此,自然是不会让他活得如此自在,寻一两个错处,告他个莫须有,早早除了这个后患才会安心,反正小皇帝一无兵权,二无势力,不能拿他怎么样。

“害怕了?”勒马靠到我的马旁,他指得是刚刚李斯五的人拦截我们盘查的事,刚才真是多亏了姚叶姿的令符,真是奇了,连皇上的令符都不管用,一个小小的歌伶给的令符竟然如促管用!

“你该好好谢谢姚姑娘。”掂了掂手上的兵符,“刚刚那守卫明明怀疑我们的身份,见了这铜符竟然放了我们,这令符是谁的?”

秦权深深呼了口气,转眼望了望前方,“汉北世子的通行牌。”

“唔,难怪。”将其扔到路边的草丛里,惹得秦权惊奇地望着我,“已经出了汉北,要它何用,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摇摇头,突然笑了,“饿不饿?”

歪头瞅了他半天,“你是不是不打算送我回陆苍了?”

他竟好奇地看着我,“你才知道?”

我一时无语以对,思瞋半天,仍觉得奇怪,“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也许等我想通了就会送你回去。”

“如果我自己走呢?”我纳闷,长了腿脚,难道不是走路用的?

“东周境内现在均是李伯仲的人马,你是我从汉东带出来的‘侍妾’,而且还知道兵符的所在,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拉了马凑近我身旁,“你是打算九死一生自己回陆苍,还是安全地待在我身边?”

“你还怀疑我知道兵符的所在?”除了这件事,我丝毫想不出他留我的原因,临行前那么放不下那位姚姑娘,显然是不会对长相平凡的我动什么心思,要知道吃惯了山珍海味,是啃不惯腌菜馒头的,除非有利益关系,我想他不会傻到舍珍珠就鱼目。

没答我的话,只是照着我的马屁股狠狠甩了一鞭,并顺手捞了我手里的马缰攥在手心,一同拐进山间小路

我暗暗闷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嘴口不牢,告诉了他“太极圆首”,还说自己是陆苍方氏一族,这下到好,翅膀被人绑了,还往哪里飞?

进了山林不久,在三岔路口见到了汉北与汉西的界碑,也就是说,过了这块界碑,也就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汉西了。

依照地理位置,汉西居大岳最西,境内多山,连绵东西,直跨南北,本以为陆苍之地奇山怪石多,进了汉西才知道自己多么夜郎自大。

秦权长居平原,山地走得少,现今又刚好初秋,四处均是浓绿、浅黄,一不注意就会迷路,我正气他无赖,也懒得告诉他走叉了路,于是进山没多久,就来回在同一条路上连走了两圈,想来若是让他带兵来攻汉西,铁定是首败无疑。难怪所有人都说汉西可保一时安全,怕是就算李伯仲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敢动汉西。

“我知道你清楚怎么走。”跳下马,将两匹马栓在树干上,直瞅着马上的我。

“”没理他,抬头望了望山尖滚动的浓云,似乎要下雨了,这么走下去,好像真是没什么用,可是即便知道方向,又能怎样?我又不清楚哪里有躲雨的地方。

“隆隆——”天外传来几声闷雷响。

秦权从马腹旁摘了遮阳的斗笠递过来,只有一顶,另一顶早在汉北就弄丢了,我若戴了,他就有可能淋雨,“戴上吧,怕是要下雨了。”他望了望山尖黑黄的浓云两眼,解下马缰,拉着马往前走。

还好我及时扯住了缰绳,指了指左手边被灌木挡住的小道,“走这边。”人之所以迷路,多半是因为上了眼睛的当,因为有时候四周的景物差不多,往往会让人产生错觉,而人本身就喜欢走圆圈,因此会按着自己的感觉不停地在原地绕,直到发现自己迷路为止,然而此时已失去了耐心,自然再难静下来辨别方向,这一点早被用到了行军布阵上,因此,世人所认为的那些出神入化的奇阵异法,有很多其实只是障眼法,只是因为身在其中,看不清楚而已。

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对山间这些东西的辨识,自然是比常人多一些。

因为山路难走,秦权并没再上马,而是徒步拉马。刚走出荆棘小路,雨便下了起来,他将包袱塞到我怀里,因为我头上带着斗笠,不怕淋。雨势渐大,马不愿意往前走,硬拽着马缰往后缩,见他拽得费劲,我心里也不免有点着急,可是放眼望去,四下除了草木又没什么可以遮雨的地方

好不容易钻到了一块山岩下,下面还是万丈深渊!

此时他已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还要死拽着马,不让它们往下看,怕它们受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狼狈,也很好笑。

他一边拽马,一边看着我的身后,眉头越皱越紧,“过来。”

我疑惑半天,坐着好好的,干什么叫我过去?下意识回头看看,不看还好,一看惊得我一个哆嗦,我正坐的那块石头后面的岩壁上,正攀着一条细长的翠绿青蛇,此时正慢慢顺着岩壁往下行

“别动。”他慢慢走到我身后,拔出剑横在我身前,可能是因为这动作惊了蛇,它竟然前纵身对着我的面门直扑了过来。

这时正巧马也惊了,抬起前蹄乱踢一通,索性他动作快,搂了我的脖子闪到了一旁,剑一挥,挡住了青蛇,我既没被马踢到,也没被蛇咬到。

“没事吧?”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搂着我脖子的手也立时松开。

“没事。”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帮我拿条绳子来。”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背,“我有事。”上面是两粒血洞——他被蛇咬了!

十一 野马长剑 一

更新时间2008-5-19 21:11:03 字数:3980

也顾不得马是否受惊乱踏,扒在马肚子上解下了一袋行囊,里面多是干粮、草药,是出京前楚策差人送得,现在看来,这位汉南公子到还是有些先见之明。

先用布带扎紧他的手腕,减缓血脉流通,可惜我力气太小,最后还是他自己用嘴和另一只手扎紧的,见我想用嘴去吸毒血,他及时用左手推开我的头,兀自拎了水囊,拧开盖子,用清水冲了几下伤口,遂拔了腿上的匕首,围着伤口四周刺了一圈小洞,将匕首递给我,用手挤压那一圈血洞,一股紫黑色的血被挤了出来

“你不想要命了?”抬头觑了我一眼。

我笑笑,将手里的草药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继而吐到了他的手背上,再用布带将伤口处绑紧,这才松了口气。

等我们俩缓过神后,才发现马早已跑得了无踪影,外面雨也越下越大,而我们脚下的水也渐渐没过了脚面,岩石壁上的雨水越来越混浊,看来这里是不能再继续待了,他起身,接了我手上的行囊,将斗笠扔到我头上,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山上走,没走多远,就听轰隆一声响,我们刚刚避雨的那块岩石下,山路坍塌了半截

在山间绕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暗才寻到了个山洞躲雨,此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神情有些不对,即使他什么也没说。

一进山洞,他便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头低着,嘴唇泛白,脸色发青,我知道是蛇毒发作了,要及时服药才行,可是荒山野岭,又大雨瓢泼,去哪里找木柴和炖药的器具?

从包袱里取了件衣服放到他手旁,他毕竟是个男子,总不能让帮他换衣服吧?

抽了根火折打亮,往山洞深处走,希望能找到些木柴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生火,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山洞并不大,只找了几根短树枝,别的什么也没有,再回头时,他依然低着头,衣服仍然搁在手旁。

“很疼?”将树枝放到一边,蹲到他身前。

“还好。”嘴角青白异常。

“我看看。”本以为他会僵着不让我看,没想到他到是很顺从,解开他手上一层层的绑带,伤口已然肿胀,四边还起了几个血泡,刚刚那青蛇应该是竹叶青,这种蛇毒会破坏血脉,中毒后疼痛很剧烈,难怪他脸色这么难看。

将他腕子上的布带暂时松开,赶紧点燃了那几根树枝,现在最好把伤口再清洗一遍。

点燃了树枝,又将他的手腕扎紧,取了他腿上的匕首在火上烧了一下,打算再放一次毒血,可惜试了几次就是下不去手,最后还是由他自己动手,折腾了半天包好后,他一头仰到石头上,深深呼了口气。

眼见着洞外天色暗了下来,洞内的火光也渐渐微弱,树枝早已燃得差不多了。我鼓足勇气,戴上斗笠,试着爬出了山洞,想到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山洞,就是能找到几根干树枝也好。

摸着岩石往右手边走,直走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除了雨声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四处黑压压的一片,我独自一人不免有点胆缩,又向前摸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再摸回去,谁成想往回走了还不到一半,一堆土就砸了下来,幸好不算多,只没到大腿,还能爬出来,挣扎了半天,斗笠早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净是泥巴,借着手上方一枝小树杈,使力想从泥堆里拔出来,结果人没出来,小树到是给拔了出来。

“是你吗?”秦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不免有点欣喜。

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他的手直摸到了我脖子上,又迅速缩了回去,有点气馁,“手。”

伸了手给他,也不知道他倚错了什么地方,刚把我拉出来,自己却掉进了黑洞里,我只听到一声闷哼,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摸索了半天才发现山壁上有个小洞口,伸头探过去,能听到他的喘息声,看来他应该就在里面。

向里面探了探手,想试试周围都是些什么,哪想竟然摸到了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拉了进去。

“是我!”结实地摔到他的胸口,“别乱动。”轻轻推我起身。

我赶紧抽了根火折打亮,顺着火光望向四周,火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片空旷,不知道他从哪里摸来了一只火把状的石器,上面已成黑色的松油居然还能用。

点燃松油,四周依然看不很清楚。

往前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咕咚一声,他竟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看来是疼得很厉害,这种蛇毒散进血脉,疼痛往往来势凶猛,何况一时又没有内服药,只有些普通的外敷药草,换作其他人也许根本就出不了山洞,他到是还能出来找我。

试了试他的额头,冰冰凉的,全是虚汗,四下张望几眼,什么也没有,用力托他起身,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没走几步,他身上的重量渐渐移到了我身上,走起来有点吃力。

“等灭了李伯仲,我一定送你回陆苍。”声音有些虚弱,不过很肯定,就在我耳旁。

“要是灭不了呢?”将他的手环到自己的肩上,这样还省点力气。

他失笑,“要是灭不了,我就只能娶你了。”头抵在我的耳际,呼吸因笑显得有些急促。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感觉像是我比李伯仲还可怕一样,见前面隐约有几块石头,费了点力气将他扶了过去。

这山洞着实有些奇怪,若不是因为山土滑落,我们误打误撞闯进来,平常人是不会在意土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若说是天斧之工,可里面却有人用的松油火把,既然有人用的东西,自然是有人来过,可是既然有人来过,他们又是怎么出去的?

欲将火把定在岩石缝隙中时,我无意间看发现了岩壁上刻着一些奇异的图案,虽有些岩石已经脱落,图案并不完整,可还是非常让人惊奇,上面竟然刻着龙凤状的纹路!

这种图案只有皇家才能用,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山洞里,似乎非常讲不通。

沿着图案的纹路一直往前走,图案之后出现了文字,是几行非常霸气的狂草:

欲飞不能,定天下;欲统不能,安天下;欲罢不能,看天下。后面的字因岩石脱落看不清楚,不过只这几个字就看得出来,说此话者配上这龙纹到是相得益彰。

隆隆——

外面的雷声依然不绝。

火光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人状的黑影,我的心一顿,没敢再往前迈步,这种封闭的山洞怎么会有人!

他好像也看到了火光尽头的那抹黑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倏得闪到了我身前——他坐得地方离我站得地方足足有两三丈远。

接了我手上的火把,将我推开,独自一人向黑影走去

结果只是一块酷似人形的石头,他无力地倚到石壁上坐下来,将火把再递还给我。

“是尊石像。”虽然已经有些残缺不全,不过石像上的五官还很清晰,望着石像上的纹路,脑中突然出现了“陪葬”二字,我竟然有个想法——这里会不会是座陵墓?

汉西有些地方的百姓死后喜用山洞葬,相传是因为这些地方人的祖先想迁徙回他们本来的家乡,并不想将棺椁葬于异地,于是就将棺椁放在山洞里,期望他日回归家乡时,亲人们可以带他们一同回去,久而久之,这种丧葬变成了一种习俗,也许我们机缘巧合闯进了别人的陵墓?

这尊石像看起来与正常人的大小差不多,可能因地动等原因,手脚等都已破损,不过眉眼间的神态却是相当传神,从站立姿势来看,像是背手而立,神态威严肃穆,可见雕刻者的功力。

石像旁边碎落了满地石头,从纹理看来,与石像的材质相同,也就是说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石像,只可惜没能保存下来。

石像背倚石壁,目光平视,眉尖微蹙,看起来像是守护的侍卫在警戒,背后的石壁上有几道深深的裂纹,直通向黑暗的尽头,到像是一道门,让人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秦权从墙壁的碎石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棍状东西,趁着火光擦了擦,竟是一把长满铜绿的青铜长剑,看起来有四尺还余。剑柄尾端还刻了几个字:魏武正汪渊上兵。

秦权看看我,“知道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其实看到“魏武正”三字时就已经有点明白了,历来由官窑铸造的兵刃,都会将兵刃的出处刻于剑上,以便点认,并检验铸刃者是否用心铸造。

“武正”二字若说起来,其实与当今皇家还有些渊源,三百多年前,大岳开国女帝曾为西北魏国的皇妃,后因萧蔷之争带身孕逃脱,之后才建立了大岳前身,她的丈夫便是当时魏国的武正帝,因此,岳氏皇族论起来其实算是尉迟皇族的后裔,也就难怪女帝之孙会将“武正”二字立为百姓取名的忌讳,以致三百年来,未曾有人以“武正”称号,到也算好认,至于“汪渊”,我只知道他是武正时期的一位权臣,既然刻在剑上,自然表明这兵刃出自他的监管之下,至于“上兵”,那就是铸造此剑人的名字了,由此可见这剑确实非比一般,竟然刻了武正的名号,而且只经过权臣汪渊这一道监管,平常兵刃是需要四级、甚至五级以上的人监造的,因此,通常兵刃上会有一大串名字。

再看剑身,四尺多长的青铜剑是相当罕见的,青铜质脆,以它铸造的兵器多为宽短状,因此青铜剑通常也只有两尺有余,就算是如今的铸剑名家——汉西张氏一族,也未必能铸造出这么长的剑来,可见武正帝当年能横霸西北,确实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从这柄剑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出去吧。”秦权攥住剑柄起身。

见我迟疑,倚着墙,将剑横在我眼前,“今天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山洞有可能与武正帝死后的陵墓有关,传说武正帝死后未葬于皇陵,而是自己独自寻了处墓地下葬,世人寻了三百多年,终是没找到这位曾经横霸西北一时的狼族首领的移身所在,何况世人都传说女帝也与他葬在一处,两位帝王的合葬之墓会有怎样的宝藏?这怕是世人最想知道的吧?只可惜眼前这男人绝非此类人中的一员,相反,他与岳帝还有兄弟之义,别说找,就算是见到别人找怕是都不会放过。

虽然眼前这山洞未必与魏武正帝的陵墓有关,不过若我硬要好奇,想他也不会放过我才是,但瞧他横在我面前的青铜剑就知道了,男人要狠起来,狼怕也比不过吧?

十二 野马长剑 二

更新时间2008-5-20 23:21:15 字数:3330

挨到次日清晨,他的手背早已肿得老高,手腕上一片黑紫,脸色到是好了许多,我睁开眼时,他正坐在山洞口仔细端详着那把青铜剑。

洞外,雨已停歇,几缕碎阳从灰黑的云层里挤出来,照在滴落的水珠上,亮的有些耀眼。

“哒哒——”像是什么么东西敲击山壁的响声。

“哒哒——”又是一阵。

他将剑背到身后,站起身,来到我跟前,“给你看样东西。”示意我随他出去。

摸着石壁爬出洞外,一片清新迎面扑来,睡意顿时消散殆尽。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山路下的一块圆石上,上面竟站着一匹黄棕马,高头圆蹄、深棕色的马鬃在阳光下灼灼泛亮,“是商旅走丢的吧?”

他蹲下身,用剑敲了敲崖壁上的藤蔓,似乎有意激怒崖下的马,见马疯狂地扒着石壁,竟呵呵大笑,“是野马。”

“野马?”怎么可能!“野马不是生在漠北蛮荒上吗?”这里是汉西山岭,怎么可能生出野马!

“怕是迁徙走散的,漠北各部落正在打仗,占了这些野马的地盘,估计它们是想借汉西北部的荒岭转向西行,可惜这匹走散了。”说罢,抽出背后的青铜剑砍向藤蔓,藤蔓应声落到马的脚前,那马出奇地到平静了下来,喷着鼻气,前蹄“哒哒”地踢着身下的岩石。

“你先进山洞躲一下。”顺手将青铜剑递给我。

“躲什么?”抱住剑,很好奇他为什么让我到山洞里躲一下。

“它要上来了。”用脚指了指崖壁下的野马。

“”从崖壁上的圆石到我们脚下的山路,少说也一丈有余,即便野马矫健,也不可能跳这么高!

“不信?”用嘴紧了紧手腕上的绷带,“到里面等着看。”

俯身望了望崖下的野马,只见它后蹄慢慢往后移,直移到崖壁尽端,连续蹬掉了几块碎石后才停下来,看起来是想借力纵身,我抱着剑慢慢退到了山洞口。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动静,只看见秦权不停地用力踩地,想来是有意在激怒崖壁下的野马。

一阵清风拂来,金光撕碎云层,太阳破云而出。

秦权对着迎面的山尖长吼了一声,伴着那声长吼,一具黑影跃出山路,直扑向山崖边的身影

顿住呼吸,看着秦权的身体被马扑到身下,不禁失声喊了他一句,随即抱着剑就想往前冲。

“别过来!”一声厉喝,紧接着就见一只腿甩上马背——他竟从马腹侧边翻身爬了上来,手死死地揪着马棕,一脸的快意。

我抱着剑又蹭回了洞口,暗嗔自己太多心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出事!

那野马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驯服,猛力跃起,剧烈地摇动,拼了命想把秦权甩下来。

秦权连连被它摔下了三次,第一次摔到了崖壁边,半条腿垂在崖下,第二次摔到了岩壁上,第三次是我脚前,依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白白被摔,每次摔过后,自然要让那野马吃些苦头,譬如马鬃被揪下了一大把,再譬如马耳朵被拧豁,看到最后到觉得有些好笑,活像两个顽童在打架。

直到日头过中,他们依然上上下下地摔来踢去,而我早已饿得两腿发软,见山洞旁边不远有株野柿树,上面结满青青黄黄的柿子,不免生馋,将青铜剑放到山洞口,攀着岩石爬到果树旁,摘了颗放在手心里捏了几下,直将皮捏软了才揭了皮放进嘴里,甜甜涩涩的,直涩的舌头发麻。

攀坐到树枝上,嚼着柿子,眺望着山峦间的青翠,从我这儿望下去,可以看到蜿蜒的山路、高高低低的山岭,山鹰在山谷上盘旋,而正下方,一人一马正在断崖之边摔来踢去确是个好风景,清秀而不失险峻、巍峨而不失柔媚,若魏武正帝真选了这个地方为陵,想来到也不难理解,死后倚山看天下,避人不避世!

“咻——”一声长哨,秦权骑在马背上向我招手,看来输赢已定,这漫漫山路总算是有了代步的马匹!揪了半裙的野柿子,顺着藤蔓攀下。

脚一落地,秦权便拉马到了跟前,弯身从我怀里捏了几枚柿子,塞了一枚进自己嘴里,其余的都摆到马面前,这马到还有些脾气,吐了个鼻气转过头,对眼前的野柿子看都不看。

他却大笑,对着马的脑袋连拍了几掌,拍得马直晃脖颈,前蹄乱踩,差点踩到我的裙摆。

“上马。”硬是将柿子塞进了马嘴,之后伸手给我,“试试这第一骑。”

“”一无马鞍,二无马镫,三无缰绳,又是山路崎岖,这第一骑还是不试为好。

“没事,有我在。”

“我骑术不精,公子请自便。”往后缩了缩,这马看着就让人生畏,哪还敢骑上去。

“走吧。”俯身勾了我的腰拉上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马便疯狂地纵身摇晃,似乎对我并不怎么欢迎。

好不容易等它安分下来,它却又纵身跳到了崖壁边上。

像是故意想吓我一般,沿着崖边成“之”字在山路上跑,沿路的树枝不停地冲将过来,我所能做得就只有抬手遮住脸。

起先看到旁边的峭壁还会惊恐,最后便随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