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一丈多高的山路上跳向水潭时,我竟突然有了种展翅欲飞之感,可惜只那么一瞬便入了水底,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畅快和兴奋。

浮出水面,爬到岸边的砾石上拧头发,看着水里依然纠缠不清的一人一马,突然笑了出来,而且难以抑制,真是怪了,有什么好笑的呢?

马先秦权一步出了水潭,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踩着水花径直蹿进了灌木丛里,只听到马蹄渐去的声响,看来还是留不住它啊,不禁感叹。

秦权笑望着马离去的方向,突然一个仰身倒进了水里,本以为他蛇毒未净,体力不支,忙上前想去捞他,不想刚趟到跟前,他竟钻了出来,还喷了我一脸的水。

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珠,两人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我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时,山谷间传来一阵马蹄声,回身望过去,没想到刚刚那匹野马又折了回来,疾跑到潭边,见我们还在水里,便绕着水潭小步慢跑,或许失去了族群的它此刻同样需要伙伴吧,它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

秦权弯起食指吹了声口哨,野马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我们这边,久久不动,继而踏着水花慢慢趟进水里,在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定定地望着我们,见我们往它的方向走,却又后退了几步,不过也只是后退了那几步。

当秦权的手搭到它脖子上时,它晃了晃脖子,最终没有再反抗。

我突然有了种感觉,这野马似乎与秦权很相似,同样是桀骜不驯,同样是失去了自己的族群,同样落魄到汉西他们竟有这么多的同样!

“这伤应该是失足踩落山路时擦破的吧?”摸着马腹上一块带血的擦伤,趁着有水,想顺便把它身上的泥土、草叶给洗干净。

“不是,它昨夜误闯到山洞前避雨,被我引到了山崖边。”摸了摸马鬃,惹得马一个抖身,水珠四溅。

难怪马这么恨他,一个上午直想把他摔到崖下,原来还有这份渊源,只是,既然是昨夜发生的事,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睡觉真沉。”拉我上马后,他说这么一句,让我有些赧然。

离开之前,他将我们前夜到过的那山洞里的刻字、壁画全都刮花,并以巨石封了山洞入口,一切完毕之后还送了我一句话:世人不该知道的,最好永远是个谜。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知道该做什么,除了闭口,就是忘却,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留下了那把青铜剑,并给那匹野马取了个名字——上兵,虽然一时间“上兵”对自己这个名字并没多少认知,可总归是有了名字。

进入汉西的第二天,他得了一把剑、一匹马,随身还带了一个累赘——我,这便是他目前全部的家当——当然,这是他无意中的言辞,我虽有些介意被他称为家当,却也并没据理力争,有些事并不是别人说了,就是真的,急着反驳反倒显得势弱。

斜坐在马背上,听着山间的雀鸣鸟叫,猜想着他此次汉西之行的结果,以及什么时候能够灭了李伯仲

那一天,在我的记忆里,很安静。

人生难得有安静的一天,尤其对他这种人,我没预想过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起码没想过自己会搅进这说不清谁对谁错的乱世纷争之中。

好日子总是那么少,少的还没来及感觉到就变成了回忆,也许这就是人们时常眷恋过去的原因吧。

十三 水淹北虏 一

更新时间2008-5-21 23:49:11 字数:2892

汉西原本并不隶属大岳,一百多年前曾是虏族羌氏盘踞之地,因其连年犯境西疆,岳帝不得不派人剿之,赵氏宗祖即是当时出征的统帅,携十万大军西征,连战十年之久,终将羌氏赶至亳山以北,为大岳拓展了西部大片领地,因此受封诸侯世代。

赵氏一族为事一直相当小心,也许是因为西北常有战事的原因,为了不至多方受敌,他们很少结仇于诸侯之间,师尊当年曾与当时的汉西王赵继北有一面之缘,按师尊的话来说:若天下再太平百年,赵家必雄起于西方。

这话我一直记得,师尊很少这么夸人,能用到“雄起”二字,可见这赵氏一门必然有其独特之处。

本以为我们可以直进汉西都城上泽,毕竟秦权与汉西世子赵启汉也算相交六年,即便秦权如今身份悬差,想来也不至于逐我们出境,何况他非常确定赵启汉绝不会不顾昔日之情。

只是情谊之事不比其他,时间一走,往往是沸水成温,难品其新,虽然他不承认,可我们毕竟还是被拦在了离上泽三十里远的侯城,出面迎接我们的是位守关都尉,名为张雄,三十几岁的年纪,短须黑脸,甚是魁梧。

虽说是迎,其实更像是把在路口有意截我们,由此可见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欢迎,这到也很正常,如今天下,汉北李氏权压群雄,占据北地,连带东周,几乎算是挟天子、令诸侯,这种时候,有点头脑的,自然不会轻易得罪汉北,要知道此时贸然站出来,可就等于是作了选择,而这时候,全天下可都还没选择。

张雄将我们安顿好后,一直待我们如上宾,伺候周到,丝毫无半点差错,只不过就是不引我们去上泽,每每秦权提及,他便岔开话题,秦权也只好闷进肚子里,待他走后才坐立不安,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离开京城时,楚策跟他交待过,最好能快些说服汉西王站到皇帝这边,否则时间越久,京城的危险就越大。

可惜人家此时偏就是不做决定,两方都不得罪,别人又能奈何?

一转眼,过去了半个多月,张雄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到我们住的地方探视一番,这几日到是没见到他的踪影,我还在想是不是汉西王已经作好了决定,却不知是出了事。

“都尉大人这几日一直在城外大营未归,吩咐属下跟秦公子和贵人道声安。”传令兵捧了一封信奉上。

秦权拆了信扫了几眼,面无表情,看起来应该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你们大人在上泽官居何职?”将信塞进信封,放到手旁。

“”传令兵看起来有点迟疑,“守关都尉,司理侯城一切军政要事。”

“也包括点送军粮?”双手撑在桌案上,看起来相当有兴致。

“是。”那兵士竟有些口吃。

“如果我写信告诉张都尉,有人告诉我侯城已无粮草,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用手指敲着桌案,坏笑着。

那兵士先是一惊,继而苦笑,“公子说笑,属下只是奉命来送信,身份悬差,怎么会知道粮草之事!”到是没被唬住,可见汉西治军确是相当严格,这小小的一名传令兵都能如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

“那么——若是我告诉贺瑱贺大人呢?你觉得会怎样?以我的能力,想来这么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你觉得呢?”他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不过到是能猜到这贺瑱肯定与张雄不是一路的。

那兵士迟疑半天,最后双膝跪倒,“公子饶了属下吧,属下确实不知粮草一事。”虽然还是没承认,不过他的行动已经可以证明秦权所说的应该不错。

“回去告诉张雄,就说我要见你们世子赵启汉。”捏了信纸在指间揉搓着。

那兵士点头称是,起身急急退出了府院。

我端着茶碗,将已冷的残茶倒进木盂,避开了他转过来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侯城已无粮草?”端着茶碗走过来,倚在我身旁的窗棂上。

我摇摇头,“那个我也知道。”

他一窒,继而转笑,“说来听听。”

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有意在炫耀,可是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如果再停嘴,似乎又有些故弄玄虚,随手从茶几上端起水壶,倒了些清水在茶碗里,慢慢晃着里面的残垢,“你这几天一直在城里‘闲逛’,每日回来时,脚上总带回些干瘪谷粒,时而还会询问府里的侍卫,北虏可否有战报,由这猜出了一些。”将残水倒进木盂。

“这两点就能猜出侯城无粮?”趴到窗框上,饶有兴致。

“汉西温湿,谷物藏储不易,军粮之存却又往往浩大,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必然要将谷物烤晒,正值阴雨刚过,连日日头大旺,想来储粮官也不会失了这难得的好天气,侯城本就是上泽储军之地,百姓少居,且满城又尽是黄沙道,既然你脚上总有陈旧的干谷,除了晒谷场,还有什么地方能每天带回谷粒?”转眼不看他,这人看人都不带眨眼的,“虏族羌氏自被赶至亳山以北后,并没有放弃夺回汉西,几乎每年都会有所进犯,由此,汉西大军需常踞西疆要塞,军粮自然少不得,而军粮的第一出闸口,自然是南部较为平坦的侯城,由此转西,应该有近两百里的山路可行车马,论时间,从这里运粮,可以最快抵达西疆,而现在,西疆既有战事,却不见运粮车队浩荡出城,首当其冲自然是会猜测城中无粮”他突然俯身过来,吓得我一顿。

“我现在到是有点相信了,这陆苍方氏确实有些本事,足不出户,竟然能将我几日的观察全盗了去。”笑得有些怪。

我不大喜欢他那个“盗”字,听罢不免有些微词,可惜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下面还有句话让我咋舌不已。

“你到是对我观察入微,连我脚上的谷粒都看得到。”

“”是啊,我确实有些不正常,平白观察人家的鞋子做什么?

他到也没再追问下去,站直身子,将茶碗递给我,自己则扒着窗子一个翻身跳了出去,“敢不敢随我去西疆?”回身问了我这么一句。

“去做什么?”将茶水倒进木盂。

“既然想在人家的地盘混饭吃,自然要出点力气,帮人家把恶狼赶走。”伸展着双臂。

为什么要带我去?我去又能做什么,军营重地不许女子进入,这是大岳军令第一条,天下皆知!

默默将茶碗摆到桌案上,暗自叹息,叨念着自己这女儿身份,当年师尊也常因我这身份,时而会有保留地向我授学

难道真是生错了时候?晚饭之后,一直坐在镜前,审视着铜镜里那张并不很美丽的脸庞。

若我是男子,也许能与师兄一样出世辅佐豪杰、高论天下、跨马扬鞭、纵横驰骋,可惜现在只能坐在镜前哀怨。

伸手遮住了镜中的自己,有些愤懑,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出将拜相、不能高谈政事!难道只是因为一百年前那位无用的岳帝被后宫篡权夺政,就让天下的男人们害怕了?还是女子真就不能参与天下大事?

松开手,瞪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能这么说,三百年前的女帝不就是白手争得天下,只能说是自己太懦弱,看起来像是从小便无欲无求,说到底不过就是懦弱而已。

“去则去,你心里不是也想去吗?何必给自己找理由,说什么为情势所迫,不得不跟着他,到底还不是自己好奇。”咬了咬嘴唇,扯开头发,一头仰倒在软榻上,不再看自己那张假装被迫的脸孔。

十四 水淹北虏 二

更新时间2008-5-23 21:20:45 字数:3452

秦权这么一闹,张雄自然不能再避,次日一大早便上门拜访,身为女流之辈,我自然是不能进屋听的,大岳虽是女帝开国,然而后世子孙“不争气”,偏出了几档子后宫篡权的戏码,几经周折,终是将女子的身份压到了最底才算安心。

闲来无事,想到后院书房里的书都已发霉,便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将木架上的书一一搬出来晾在了游廊的台阶上。

踩着书间的空当,将书一本本地翻开,微风一过,书声四起

从书架的最底下掏出来一根用白布包着的卷轴,白布上早已生满霉斑,松开系带,抽出卷轴,一股酸腐味直冲鼻腔,这轴原来是用皮革所做!

倚在廊柱旁,无聊间打开卷轴,冲进眼帘的是一张附字的地图!右上角书着“汉西北虏”四个字,下面则是密密麻麻以细毫描画的线条,以及细小的楷字,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

地图上描绘了西北大片疆域,以亳山为界,东至汉西最东,西至茫茫戈壁,北至虏族羌氏、南临汉南边域,图上山脉、河涧,沟谷,都细细做了标记,并注上名字,真可谓细致!

看看落款,无章印,只有小小的两行字,首行为:许章拜上,下附一行小字:北取羌氏,西霸戈壁,以山为堑,可霸西北!

看罢不禁赞叹,寥寥十六个字就定下了汉西,确实厉害!不知道这位名叫许章的人是何许人,如今是否还存活在世上,若是汉西王得了他,莫不是真能如师尊所说,雄起于西北。只可惜这一片苦心怕是空投了水底,如此有用的一张地图竟然被弃在一边生了霉!

展开卷轴铺到石台上,蹲下身,细细看着,从小看过不少各地的地方志,却没有一份如此细致的,都只是粗浅的记载了较大的山脉、沟壑,以及民生、习俗

“汉西北虏?”不知是我太专注,还是他走路无声,等我回脸时,秦权正好蹲了下来,捏着地图的一角审视了一眼,“哪里找到的?”

“书房。”

“许章”

“你认识他?”他的口气到像是听过这名字。

转头看看我,“你到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转回头,瞅着地图上的某一点不言语,他的话向来不好答,既然不好答,干脆就不答。

“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就走。”一屁股坐了下来。

抬头望向晴空万里,并不看他,“你真得要带我去?”

“嗯。”

“那里是边疆,我能去?”

“怎么不能?边疆也有女人。”

“我是说兵营,我也能进?”转头凝视他的双眸。

他却笑了,有些张狂,“若你想进,我自然能带你进,只是你进去要做什么?”

“”是啊,我进去做什么?“你觉得我能不能帮你?”我发现自己其实也很想像师兄那样,只是没人相信我。

“帮我做什么?”脸上盈满笑意——让人气恼的笑意,如同幼时刚学围棋,就邀师尊下棋时他脸上的笑意一样,虽没有恶意,却十分伤人。

“平定诸侯,天下一统!”这怕是我有生以来说得第一次大话。

他愣住了,笑意还含在嘴角,视线越过我,调向了远处,久久没再说话,“去收拾一下。”

他没能给我答案,却也没反驳,只是平静地吩咐了我这么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后院,徒留我和满地翻飞的书页兀自在原地喧嚣,我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我说对了他的心思,也许没有,捡起地上的地图慢慢卷起来

在西行的途中,我得知了很多有关汉西赵家的事,我不清楚他是有意告诉我,还是无意,按照我的想法,宁愿认为他承认了我的存在。

汉西王赵焦膝下有二子,长子赵启汉十二岁进京伴驾,直到奉命回汉西受封世子,在京城整整住了十一年。次子赵战西,小兄长三个月,一直留在汉西,据说他曾六次退败北虏犯境之军,在汉西相当有号召力,甚至曾经一度传说汉西王欲让位次子,后因众诸侯多相关注,这才未能废长立幼,然而此次北虏兵犯西疆,据张雄所说,赵战西称病不起,众人皆推荐刚得到“世子”封号的赵启汉领兵阻敌,而秦权说,赵启汉生来体弱,又是个避世的性子,在京城时就成天躲在书房看书,不问世事,哪来的领兵经验?看来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故意拆新世子的台。

“张雄是赵兄的外戚表兄,心自然向着他,只可惜上面不拨粮草,他也没办法,只得擅动了上泽的储备粮草,只是这么一来,怕是又入了贺瑱之辈的圈套,到时就算仗打赢了,估计也是枉然。”顿了顿,提一把马缰,转脸看我,“若换作你,你会怎么处置?”

勒好马缰,省的一不小心跌下来,“贺瑱是谁?”贺瑱这名字听了几次,到还不知道是何许人。

“赵战西的亲舅舅、汉西二王妃的亲弟弟、最得宠的权臣。”

又是娘戚弄权,兄弟俩都有娘舅在后方撑腰,只可惜老大的“扶手”没有老二的硬,若要强争,难免会鱼死网破——富贵人家虽锦衣玉食,却未必能如普通百姓家那般安稳。

吸口气,回他的话,“若换作我,可能会有两个选择,若是上泽有人可用,可先告发贺瑱贻误军粮之罪,虽然未必成功,却可堵了他的后话。若上泽无人可用,只有舍弃张雄,先一步告张雄私挪粮草——”一片黄叶恰好落到了额头上,伸手摘了下来,捏在指间,“只是这么一来,恐怕会让自己人心寒,所以”只能说服张雄自己认罪。

他听罢静默不语,拾起马缰拽在手心,“可惜了张雄,也算是个将才。”

听他的语气,难道说他已经说服了张雄自行认罪?

歪头望望我,“若你不是女子,我们应该会成为良友。”

又是这种话,“若我是男子,肯定去保李伯仲。”瞥他一眼。

他又笑了,让人痛恨的笑,伸脚狠力蹬了一下上兵的肚腹解气,上兵回头看看我,像是毫不在意,后蹄却狠狠地照着我胯下马的后腿踢了一脚

可想而知,我这匹规矩的小红马会有怎样的反应,撒开四蹄疯了似地往前窜,直把一生最快的速度显了出来。

他到也不帮我拉住缰绳,只是一味地跟在我身侧,连手都没伸过来,我只能抱住小红马的脖子,任它去跑。

眼角无意扫到满身轻松的上兵,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正一边跑,一边嘲笑我和我的马,真是让人憎恨的人和马!

两匹马直跑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冲出了山涧,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竟是茫茫戈壁

秦权勒住缰绳,跳下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已经到了戈壁,再往北走就是亳山,怎么这时候却停了?

迂回小红马,停到一边。

他轻拍了拍上兵的脖子,扯开它身上的缰绳,卸下马鞍。上兵转头看了看他,前蹄不安地刨着地,却始终没跑出去,见他指了指西方,竟猛得奔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野马在戈壁上奔跑的身影,野性、壮美!

跳下小红马,轻轻抚慰着它,也许它也想像上兵一样自由自在地驰骋吧?只可惜早已失去了那种野性,只能眼睁睁望着夕阳里那飘扬、泛亮的马鬃兴叹。

它还会不会回来?望着夕阳中渐渐缩小的黑点,猜测着脱掉马鞍的上兵也许还能回到它原本的族群

秦权回身望着我,眼神里有个让人捕捉不到的东西一闪而过。

望着他的眼睛,我突然很想流泪,或许是因为眼前这壮美的落日,或许是因为上兵的归去,也或许是他眼睛里那种说不出的孤寂。

“哒哒、哒哒”我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因为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秦权双手覆于唇上,悠远的口哨声和着远来的马蹄声,响成一片。

在离我们几十丈远的地方,上兵刹住脚,掉头转向,绕着我们不停地奔跑、嘶鸣,我不明白它这么做代表了什么,或许是在向我们告别,或许是在向它的族群告别,或许它径直冲向了我们,在我们跟前腾起前蹄,最终落到秦权跟前,十分安静。

秦权伸手摸了摸它残破的耳朵,默默地套回了缰绳、将马鞍放回它的背上,跳上马。

仰望着这匹马、这个人,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一片殷红的晚霞。

“想换马?”

上兵喷了个鼻气,扭头不看我,看来还是接受不了我这个弱者,摇摇头,这辈子也许它只会属于他,伸手碰触了一下上兵的鬃毛,又得了它一个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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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还以为今天是周末,汗~~~加班加成神经病了,周末努力更。

十五 水淹北虏 三

更新时间2008-5-24 20:40:43 字数:2843

亳山位于汉西最北,全长近千里,恰好涵盖了大岳西北边疆一线,它算是一道天然屏障,早先虏族羌氏就是以它作为抵抗北方游牧族入侵的天堑,如今时空调换,他们到成了被阻拦者。

其实说来,羌氏一族现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东、南有大岳强敌,北有游牧族盘剥,西临茫茫戈壁,一无良田,二缺金银,又过不惯游牧生活,可想而知除了南侵大岳,并无活路可寻,如今大岳内部纷争不断,正是他们起事的好时机,只可惜赵家依然横在面前,手段极其强硬,丝毫不许他们进来一分一毫,想来他们恨赵氏也合乎常理,在亳山外就听到了不少童谣,诸如:肖前走,羌虏灭,百年不识南滋味,只因赵马亳山前。这些童谣多是自山外传来,后被关内的孩子们吟唱,虽简单了些,却也能反应赵家几代的功勋,毕竟是为大岳守住了西北一隅,也难怪李伯仲虽嚣张,却始终没对赵家多有只言片语,怕是也对赵家的功勋及手腕有些忌惮。

赵启汉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书生气,一点也不像统军打仗的将领,与传说中的赵家子孙相差甚远。

秦权与我刚进亳山,就有传令兵告知中军营,赵启汉单骑迎来,身后的侍卫们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的表情非常喜悦,跳下马什么都没说,只给了秦权一个紧紧的拥抱,接着便是笑——很文气的笑,我怎么也不能把这么一个人跟三军将领的头衔归到一起。

他并没留意秦权身后的我,虽然我穿着男装,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并非男子,大岳军令里女子是不得进军营的,据说这会给军队带来晦气,望着秦权与赵启汉的背影,以及周遭马上那一双双奇异的目光,我等着他们来阻止我,既然赵军以纪律严明传遍汉西,女子不得入军营这条,我相信他们不会不遵。

只可惜没等到我被阻拦,四面山崖上便传来了号角声,闷闷的,却极富穿透力,眼见着在场的男人们精神为之一震,眉角一立,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也许世人说得对,这种地方只属于男人,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那种因号角声所引发的野性,女子通常是不可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