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起了个大早,换上从真彩楼拿回来的衣衫,问秋仔细地替她梳了个双丫髻,将珍珠花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发间。

难得这样隆重地打扮,楚晴对着镜子有些许的愣神。

适才问秋淡淡地给她扑过一层胭脂,她白皙的脸颊带着霞色,水嫩得如同初春枝头绽开的桃花瓣,又因平素吃得多,腮旁肉嘟嘟的,看着非常讨喜。

徐嬷嬷很满意,抻抻她裙边并不存在的皱褶,才嘱咐问秋,“好好扶着姑娘,看生路滑摔倒了。今儿长点眼色,别让人欺负了姑娘,也别纵着姑娘胡闹。”

问秋跟语秋齐齐笑道:“这会工夫嬷嬷已经唠叨三四遍了。”

徐嬷嬷笑骂两句,看着三人离开,招呼暮夏关了院门。

每年国公爷生辰,府里的主子都要凑在一起吃面,意思是沾点国公爷的长寿与福气,今天也不例外。

刚踏入宁安院,迎上来的翡翠就对楚晴使了个眼色,“老夫人正气着。”

楚晴心中纳罕,眸里就带了疑惑。

翡翠悄悄伸出两个手指,瞬即又换成四个。

大清早的,楚晚跟楚暖又闹腾什么呢?

楚晴腹诽,却仍提高了警戒,待会说话定要仔细些,免得遭了池鱼之祸。

见楚晴走近,在厅堂伺候的珍珠扬声笑道:“五姑娘安,”一并撩了帘子让楚晴进去。

没想到她起得已经够早了竟然还是最后一个到的,楚晴默默地嘟哝了声,眸光极快地扫了眼四周。

楚晚跟她穿着一样,玫瑰紫配玫红,非常喜庆,而且她头上戴着镶了红宝石的凤钗。被钗簪的金光映着,素日稍嫌暗沉的肤色竟然散发出动人的光彩,比平常岂止美了八分。

而楚暖…楚晴几乎有些无语,这大喜的日子,楚暖竟穿了件粉白色的褙子,娇俏虽娇俏,可太过素淡了些。

而且那双妩媚的大眼睛蕴藏着盈盈泪光,有两滴挂在睫毛上,随着眼珠的转动,颤巍巍地抖着,欲掉不掉,极是惹人怜爱。

只一眼,楚晴已认定这两人是因为衣服起了纷争,当下便不理会,问了老夫人安,笑盈盈地奉上手中的盒子,“裁衣服剩的料子给祖母绣了条额帕,祖母可喜欢?”

文老夫人本是沉着脸,闻言勉强露出个笑意打开盒子。流光缎的料子本就华彩四射,加上配色绣工都是上乘的,又镶了猫眼石,显得富丽华贵。

贾嬷嬷凑趣道:“做工真是精美,老夫人换上试试?”

楚晴跟着笑道:“而且也好在客人面前显摆一下孙女的孝心。”

文老夫人面上露了笑意,将额帕递给贾嬷嬷,“就换它,”回头和蔼地对楚晴道,“好孩子,这上面的石头可不便宜,以后别这么花费了。”

楚晴扳着手指道:“吃穿都是公中的,我每月五两银子月钱基本不动,而且逢年过节祖母跟伯母都有赏钱,这次给祖母送了额帕,过年时祖母少不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倒是稳赚不赔的。”

文老夫人“呵呵”笑,“敢情是算计祖母呢?”眼角瞥见高昂着头一脸不屑的楚晚,心里暗暗叹口气,往常给二丫头的赏赐比起晴丫头来说只多不少,可怎么不见她给自己缝过衣裳绣过帕子,而且就知道添堵。

换过额帕,文老夫人脸色微霁,文氏连忙使出八辈子的功夫插科打诨终于将老夫人哄得喜笑颜开。

少顷,国公爷被一干子侄们簇拥着进来。

卫国公面色黧黑带着健康的红润,穿一身紫红色道袍,袍摆绣了墨绿色不老松,腰间束着墨玉带,斑白的头发戴了紫玉冠,看上去比平常更威严肃穆。

楚晴跟国公爷并不亲密,往常也只有晚饭前能见面问安,再无交集之处,此时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岂知卫国公甚是敏锐,很快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视过来,眼中的厉色让楚晴不由瑟缩了下,随即唇角微弯绽出个甜美的笑容。

因楚溥不在,楚渐便代兄职,率领家里一众人按着长幼序齿给卫国公磕头,又各自呈上寿礼。楚溥与楚沨虽没回来,也早早备好寿礼遣人送了回来,唯楚澍仍是音讯皆无。

楚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默然看着堂兄堂弟们依次献过寿礼后,就轮到她与楚晚等人了。

楚晚与楚暖各自端着个托盘,上面蒙了红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可看两人脸色,分明对自己的礼品极是自得。

楚晚年长占先,恭敬地跪下,“孙女楚晚恭祝祖父华诞,愿祖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掀,寿礼就显露在众人面前。

是座定窑白釉的童子诵经壶,童子身体是空的,头顶莲花冠,冠底有孔,倒进水后就从童子手捧的经卷流出来,构思巧妙之极。而瓷瓶的品相也极好,胎身坚细洁白,隐隐有暗光流动。

不知是谁低叹一声,“若我没看错,这应是宋朝古物。”

楚晚唇边露出得意的微笑。

卫国公脸色却是淡淡的,颌首示意楚景放到一旁。

楚暖显然也注意到卫国公的神色,刻过头后,献上了自己的寿礼,竟是用糯米面混着白面蒸制的寿星翁。寿星翁身穿黄衣,手捧寿桃,虽是须发尽白,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身旁随侍一童子,身着红衣,举着酒葫芦,葫芦腰里系着红绳。

寿星翁慈眉善目,小童子憨态可掬,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寿星翁的长须都是丝丝不乱根根不断。

卫国公眉间有了喜色,问道:“是你自己做的?”

“是,”楚暖低声回答,抬眸怯怯地扫了眼文氏,又补充道,“先后试过许多次终于蒸成,愿祖父与松鹤齐龄。”

说罢,眼圈蓦地红了,又瞟向文氏,分明是畏惧之极。

楚渐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却未作声,淡淡朝楚晴点点头,示意轮到她了。

楚晴老早想好了贺词,此时也不犹豫,“扑通”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孙女楚晴祝祖父寿与天齐,”话出口瞥见楚暖的面塑,突然就说了句,“吃得饱,”想一想不对称,又赶紧补了句,“睡得香。”

她打扮得可喜,眉眼弯弯含着笑,看上去很喜庆讨巧,又听到虽大俗却极实在的祝词,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意。

楚晴笑嘻嘻地从袖袋中掏出贺礼呈上。

是对细棉布缝制的湖蓝色护膝,上面应景地绣了白鹤,做工很是精致。

被前两人惊艳到,大家本就没对楚晴的贺礼抱太多希望,见是对护膝俱都释然。护膝再怎么好看也只是护膝,比不得童子诵经壶那般贵重,也比不得面塑那般精巧。

楚晴跪行几步到卫国公面前,仰头笑道:“里面絮了兔毛,很暖和,祖父试试软不软?”她一双黑眸清澈明净,若秋日湛蓝的天色,纯净的不染半点尘埃。

卫国公莫名地不想拂她的意,接过来摸了摸,“很舒服,”回头递给楚景,“让双喜好生收着,明儿我就戴上。”

楚晴毫不掩饰地咧开了嘴。

家里人折腾完,卫国公便要到外院去,一干女眷都出去相送。

楚晴就听到楚渐压低了声音吼文氏,“怎么教养的?老爷子的生辰穿成这样不说,一脸哭相要做给谁看?真是晦气!”

当着一家老小,文氏面皮涨得紫红,嘴唇哆嗦着开开合合,却不敢辩驳,只冷了脸愤怒地瞪住楚暖。

楚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瞧见楚暖两滴泪珠悄没声地沿着脸颊滑下,心头更是急躁,喝道:“想哭丧就赶紧滚回去哭,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楚暖本指望父亲能问明情由给自己做主,却不料被呵斥,又是伤心又是丢人,捂着脸跑了。

楚晚得意地弯起了唇角。

文老夫人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虞。

楚晴微笑着走上前,“祖母,我回去帮四姐姐换过衣裳再来,待会儿客人多,二姐姐自己定是招呼不过来。”

老夫人暗舒一口气,眸光缓了缓,拍拍楚晴的手,“好孩子,去吧。”

楚晴歪头朝明氏眨眨眼,乐呵呵地出了宁安院。刚出门,问秋就凑上前,神秘兮兮地说:“昨晚二姑娘在秋爽院好一个闹腾…”

第13章 巧遇

楚晴左右看一眼问道:“语秋呢?”

“刚才她说有点冷,回去加衣服了,”问秋察觉到楚晴暗藏的不满,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妥当?”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楚晴摇头,心里却是疑窦丛生。

语秋最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往常带她出门,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生怕自己有什么差遣找不到她。

何曾有过这般因天冷而擅自离开的时候?

自打这次侍疾回来,语秋似乎变了许多…楚晴紧紧斗篷的系带,“去秋爽院。”

问秋上前扶住楚晴手臂,小声把适才从翡翠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遍。

楚晴已猜中几分,并不十分惊讶。

秋爽院在花园的东头,正对清水湖,视野开阔疏朗,看了让人神清气爽,而秋天的景致尤为好,故而得此名。

院子敞着门,里面静悄悄的,并不见丫鬟走动。

楚晴觉得疑惑,正要开口招呼,忽然有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从正屋传出来,“凭什么认命,我怎么能认命?她长相不如我,性情不如我,灵巧也不如我,就仗着命好托生在正室太太的肚子里?”

竟然是楚暖!

接着是张姨娘带着泣意的哀叹,“都是我带累了姑娘。”

“哭,就知道哭,在我跟前哭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父亲面前哭,让父亲休了文氏把你扶正,再或者能讨得父亲欢心,我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欺负。”越说声音越大,夹杂着不甘的抽泣。

“姑娘还小,有些事不明白,姨娘不争也是为了姑娘好。”

“要真为我好,姨娘怎么不学金环一死了之,这样我也能记在太太名下。”

听得此言,楚晴蓦然心惊,她早知楚暖待人不亲热,只以为她是因庶出而自卑,却不曾想到她竟是如此凉薄。

这种话也是能当着自己亲生的娘面前说的吗?

与问秋默默对视数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屋里也是沉寂一片,再无声音传出,想必张姨娘也被这话骇住了。

楚晴定定神,加重了脚步,扬声道:“四姐姐在不在?”

片刻,才听到楚暖的回答,“在”,紧接着门帘晃动,张姨娘低头走出来,朝楚晴笑笑,屈膝行礼,“五姑娘怎的来了”,左右瞧了瞧,“人都跑哪里去了,不好好当差就知道躲懒,连个通报的都没有?”

有两个丫鬟慌里慌张地从厢房跑出来,恭恭敬敬地给楚晴行礼,“五姑娘安,实在是奴婢绣花入了神,没瞧见姑娘,请姑娘恕罪。”

楚晴心知肚明,定是楚暖与张姨娘争执怕丫鬟听去,故而遣走了她们,当下笑道:“我也是刚进来,怕四姐姐没在先喊一声。”

“在呢,”张姨娘回身亲自撩起帘子将楚晴让进去,“四姑娘,五姑娘来看你了。”

“让五妹妹看笑话了,”楚暖勉强坐起身,懒懒地靠在迎枕上,眼睛红肿的厉害,看样子哭得不轻。

“咱们姐妹间,说什么呢?”楚晴笑着在她身旁坐下,“祖母说客人马上就到,吩咐我请姐姐过去一道待客。”

“不去,”楚暖负气道,“这家里都快容不下我了,哪里还有脸面待客?”

张姨娘“咳咳”两声,端来一盏茶,赔笑道:“五姑娘好生劝劝四姑娘,家里来客哪能不出去见见?”

楚暖忽地一把抓起炕头的裙子抖开,“妹妹瞧,这是我精心缝制了好几天的衣服。”

玫红色的裙子上原本绣着一枝斜出的绿梅,梅枝遒劲花瓣娇嫩,绣工很是精美,可就在梅枝横斜楚,裂了条大缝子,生生把梅枝从中间分成两半。

楚晴抬眸问道:“是二姐姐?”

“不是她还能有谁?”楚暖咬唇冷笑,“昨晚我正准备睡下,她突然进来,二话不说掏出剪刀就剪…分明是早存了这个心思,要不谁出门还怀里揣把剪刀”

楚晴是惊愕不已,难怪楚暖生气,这么明晃晃的被欺负,叫她怎么忍?换到自己身上恐怕也咽不下这口气。

长叹声,仍是劝道:“二姐姐纵不是,自有祖母责罚,今天是祖父生辰,四姐姐怎好穿得那般素净…惹得祖母不快,原本四姐姐占着十成理儿的,如今也只剩了四成。”

张姨娘着意地打量楚晴一眼,劝楚暖,“听五姑娘的话,换过衣服去吧?”

楚晴也劝,“今儿客人多,咱们当主人的不好不露面,再说要有那信口开河胡诌乱说的,传出去对咱们姐妹的声誉也不好。”

这种大日子,家里的姑娘们都要出去见人的,除非是犯了大错被禁足或者生病需静养才躲着不露面。无论哪种,对名声都不好。

楚暖并非不明白这一点,稍犹豫起身进了净房。

楚晴一直等她妆扮好,才相互携了手一同往宁安院走。行至宁安院门口,只听笑声琅琅,却是楚景陪着四五个衣饰华贵的男子正谈笑宴宴地往外走。

居中那人气宇轩昂身材挺拔,带着天潢贵胄独有的笃定与从容。

此时回转已来不及,楚晴低了头避在路旁等待他们经过。

脚步声渐行渐近,楚晴听到楚暖娇滴滴地招呼,“大哥哥。”

就看到那几人在她们面前停下,接着头顶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这是府里的姑娘?”

楚景笑答:“对,是隔房的堂妹…还不过来拜见几位殿下?”后半句却是对楚晴两人说的。

殿下?果然是皇子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位。

楚晴不敢抬头,随着楚暖身旁亦步亦趋地行礼,“见过殿下。”视线所及之处,是绣着精致云纹的锦缎袍摆,袍子下面缀着碧玺石的麂皮靴子忽隐忽现,彰显出皇家独有的高贵奢华。

“快免礼,无需这般客气,”那浑厚的声音又道。

楚晴刚直起身,另有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子安怎么独独忽略了我?我不是皇子,难道当不起府上姑娘的礼?”

子安是楚景的字。

适才楚景的话语的确有些不妥,只说见过几位殿下,可他并非有意为之。若是寻常人约莫都会一笑而过置之不理,这人却明晃晃地点出来,而且还是当着皇子的面。

也不知是什么人?

楚晴心中诧异,略略抬头,很快地扫了眼说话之人。

那人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头上带着高高的紫金冠,穿一袭艳丽的绯衣,衣襟与袖口用金线密密地绣着精致繁复的水草纹。

看上去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美。

只是投射过来的那种审视而又有几分不屑的目光实在让人厌憎。

楚景“哈哈”笑两声,“是我疏忽了,周公子勿怪。”并没有让楚晴姐妹行礼。

绯衣男子再说一遍,“我当不得府上姑娘的礼?”

这很明显就是挑事了。

楚晴心里暗道:“你既不是皇子,自然当不得我的礼。”可这话只能在心里藏着,无法说出来。

只听适才的浑厚声音又道:“阿瑾,这里是卫国公府邸,不好放肆。”

是不好放肆,而不是不能放肆!

可见在皇子眼里,国公府果真算不得什么。

“切,无趣!”绯衣男子轻蔑一笑,甩了衣袖径自往外院走。

“不必理会他,咱们也去外头,兴许清林等人已经到了。”仍是浑厚的声音。

楚景笑道:“走,殿下请。”几人相携离开。

听得脚步声渐远,楚晴这才抬起头,远远望去,只看到四五个挺拔修长的背影,个个气度不凡。

楚暖也望那边瞧了瞧,轻舒口气,“还好来得及没有错过,”悄声问楚晴,“你知不知道说话的是哪个皇子?”

仓促之下,楚晴只瞥了一眼,隐约看出几人年岁都不大,当中说话的稍长些,却也不过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出头,遂道:“看年纪不是三皇子就是四皇子。”

“我觉得也是,”楚暖点头同意,随即压低声音,“他们两人都不曾成亲。”话语中的意图太过明显,以致于她自己都有些羞怯,忙伸手掩了唇,怅惘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径,“也不知他们是否在府里留饭?”

楚晴并不关心皇子们是否留饭,即便留下也是在外院,绝不会再到内宅里来。她想到的是适才绯衣男子眸中不假掩饰的鄙夷。

印象里,他们从未见过,也不知怎生就惹得他轻视。

不禁开口问道:“那个穿着大红衣衫的是谁?”

楚暖撇撇嘴,“看他的行事作派,除了和静大长公主府那位还能有谁?”

楚晴恍然,能跟皇子们结伴而且行止肆无忌惮的,满京都也就那么一位——和静大长公主的长孙,周成瑾。

说起来应该说沐恩伯府的长公子更确切点,但相比和静大长公主的名头来说,沐恩伯完全不够看。

和静大长公主其实半点也不和静。

万晋朝的女子地位低下,即便是贵为公主也不得干政,唯独和静大长公主是例外,她不但干政,而且还带兵打过仗,曾被宣宗皇帝御笔亲封为护国将军。

先帝晚年,几个皇子为争皇位斗得头破血流,先帝薨天那日,兄弟几人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危急时刻,大长公主亲率上万京军拥立年纪最小的顺德即位,且以凌厉的手段把犯乱作上的皇子们或圈禁或贬迁,如此顺德帝才坐稳了皇位。

顺德帝对大长公主感激不已,要知道当时局势混乱,顺德帝为人弟,若对兄长动手则是不敬不爱,而大长公主是长辈,又极具威望,处置子侄天经地义。

当年和静大长公主是下嫁给忠勇伯的第三子周镇,并无自己的府邸。顺德帝坐稳江山后,恩封大长公主的儿子周祎为沐恩伯,并赐府邸一座。

虽然和静大长公主是住在沐恩伯府,可京都的人说起来总习惯地称呼大长公主府。

周成瑾就是周祎的长子。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大长公主对儿子周祎并不亲近,可对这个隔了辈的长孙却溺爱到了骨头里。

顺德帝也娇惯他,除去不能继承皇位外,对周成瑾比自己的儿子都好。故而周成瑾活得很是滋润张扬,他的逸事在京都也极为出名,就连楚暖楚晴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都听说过他的事迹…

第14章 招贼

宁安院里已是宾朋满座衣香鬓影,文老夫人满面笑容地坐在正上首的太师椅上跟身旁穿着孔雀蓝四合如意长袄的老妇人寒暄,则明氏在跟前伺候。

见到楚晴进来,明氏暗中使了个眼色。

楚晴便拉着楚暖朝老夫人那头走过去。

老夫人见楚暖已换成粉红色满池娇褙子,暗暗点点头,介绍旁边的妇人,“这是安国公府的老太君。”

“见过老太君,”楚晴与楚暖急忙行礼,却被谢老太君一把拉住,“这也是你的孙女儿?到底是你教养得好,一个比一个水灵。”

正夸赞着,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已取出两块玉递在谢老太君手里。

一块是红玉,雕着连年有余的图样,另一块是碧玉,雕着岁岁平安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