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摆着数二十多盆水仙,盛在青花瓷的浅口罐里,单瓣的是金盏银台,重瓣的是玉玲珑,都经过雕刻,有的呈宝瓶状,有的呈花篮型,有的做成葫芦状,姿态秀美清奇,令人叹为观止。

楚晴啧啧称赞,“果然是素白尤胜雪,清香不输梅。”

周琳沉吟一番,“你这是写实了,我再续两句,不与花争艳,独领淡泊香。如此有形有神,有实有虚,倒可合成一阕。”随即笑着问,“你喜欢哪盆,到时候带回家赏玩。”

楚晴笑着拒绝,“你这花本就不多,怎好让你割爱…咱们离得不远,我想看的时候就过来看。”

若是给了她,自然不好落下楚晚跟楚暖,再者还有其他客人,总不能厚此薄彼。这样一来,二十多盆水仙也就所剩无几了。

周琳明白她的意思,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悄悄拉了她的手道:“本来只打算请你一人的,我娘说这样礼数欠妥,而且也让你难做,就把二姑娘与四姑娘一并写上了…你不是不认识两位公主吗,今儿她们也会来。”

楚晴有些感动,“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难为你还特地记着此事。”

“也不是特意记,就是没忘掉。”周琳笑呵呵地指了台阶,“咱们去楼上,那里看得远。”

二楼整整一面墙都是雕刻了繁复花卉的门窗,门外是约莫三尺宽的回廊。

周琳笑着问楚晴,“你冷不冷,要不冷咱们到回廊上站着,能看到整个花园的景色。”

“我披着斗篷,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楚晴笑答,随周琳走至回廊。

果然,整个花园以及大片府邸都在眼底。

周琳指给她看,“那是祖母的乐安居,柳树旁的小院子是我的住处怡园,那一大片红瓦屋顶是正院…”

楚晴指了苍松翠柏掩映下的一角灰色屋檐问道:“那座三层小楼是你们府上藏书的地方?我们府里藏书阁也是三层楼,不过我从来没进去过。”

周琳微顿一下,才回答说:“那是大哥的住处。”

语气淡淡的,好像很不愿意提及似的。

沐恩伯府的大少爷就是周成瑾。

有这样恶名在外的兄长确实让人难以启齿。

楚晴想起适才他躲在乐安居的内室偷窥各家姑娘,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厌憎,当即转过头,笑道:“我发现你们府都住得宽敞,我们府姑娘们都是一进三间开的小院子,堂哥们也是。”

周琳脸上又显出活泼的笑容,“我们府人少,地方确实比你们稍大点,但你们地角好,守着积水潭寸土寸金,离皇城也近便。”

“那倒是,反正各有各的好,”楚晴笑着,漫无目的地往远处看去,无意中看到星湖旁边的假山处,有道青色人影在晃动。

看身形,分明是个男子。

楚晴愣一下,揉揉眼睛,再望过去。没错,千真万确就是个男子,正弯了腰往假山里钻,旁边站着位穿丁香色比甲湖绿色裙子的女子在东张西望,好似在望风。

看样子是两人有了私情约在假山那边相会。

怪不得徐嬷嬷说假山最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让自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原来还真有这种不知羞耻的人。

楚晴正要指给周琳看,可再看过去两人都没了踪影。

这样龌龊的事情自不好再开口提,楚晴只当作从没看见过,侧转了身子瞧向竹韵桥,却发现楚晚已经不见了。

附近的孙月娥跟方静也没了踪影。

想起适才孙月娥算计的眼光,楚晴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顾不得跟周琳打招呼,提着裙角就往楼下跑…

第36章 喂鱼

问秋被徐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楚晴半步,见楚晴下楼,拔脚就跟了下去。周琳莫名其妙地被甩在凌波阁二楼,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片刻也下去了。

暮夏在凌波阁门口站着,正与周琳一个叫晓云的丫鬟聊天,忽见楚晴气喘吁吁地出来,慌忙迎上去。

凌波阁里温暖如春,外面却是冷风刺骨,被扑面而来的寒意激着,楚晴骤然警醒,缓了神色,低声吩咐暮夏,“去附近看看二姐姐在哪里,是不是跟贾嬷嬷在一处?别往远处乱跑。”

“嗯,”暮夏是个机灵的,跟晓云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楚晴稳了稳心神,正要往回走,看到周琳也出来了,忙上前解释,“突然想起件事想问问二姐姐,一时情急没顾上给你说,实在对不住。”

周琳心里本有些不痛快的,见楚晴言语诚恳,也便释然,关心地问:“横竖就在花园里,要不我让丫鬟四处寻一下?”

楚晴求之不得,笑道:“最好不过,免得我的丫鬟到处乱走迷了路。”

周琳唤了晓云来,“找几个人看看楚二姑娘在哪里?要是找见了,请她到绿静居吃点心。”

晓云应着,到稍远处找了个丫鬟吩咐几句,丫鬟点点头走了。

丫鬟身穿丁香色比甲湖绿色裙子,跟方才假山旁的那人一般无二。

楚晴装作无意地问:“听说有些府邸下人的服饰按着等级分,一看就知道是几等丫鬟,我们府不太讲究这些,都是每年采买上的买什么料子,大家做什么衣裳,穿的都一样。我看晓云的穿戴跟其他丫鬟不一样,你们是怎么分的?”

周琳笑道:“我们府也没那么严,不过看穿着倒是能知道是哪个院子的,我身边的丫鬟都是粉色比甲姜黄色裙子,我娘身边的是官绿色比甲青碧色裙子,像刚才那个穿丁香色比甲的是专门在花园里伺候的。”

“这倒有意思,回去我跟大伯母说一声,也学学你们府的法子。”

周琳听出了话音,笑着问道:“现在是世子夫人掌家了?”

“嗯,”楚晴并不隐瞒,“二伯母说是生病需闭门静养…只不过从来没见府医进出。”

周琳了然地笑,“都是幌子罢了,只不过为了名声好听而已。说实话,你们府确实该好好管治管治,就说贺寿那天,我看楚四姑娘使唤丫鬟做事都没人理…庶女虽说上不得台面,可也是正经主子。换作是我,早让人叉了出去发卖便是,没得当着客人的面还这么没脸。”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出,难怪老夫人会狠下心夺了文氏的管家权。

楚晴之前真没听说过此事。

周琳续道:“当时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觉得四姑娘的性子实在温软柔顺,说平日不定怎么被欺负呢。”

所以,那些心怀怜悯的姑娘就特意给楚暖做脸,陪她玩了整个上午。

寿筵时,楚暖不同寻常的开心也得到了解释。

楚晴恍然地叹口气,她就知道四姐姐楚暖不是甘心被欺负的人,总会想办法找补回来。

绿静居就是凌波阁北面,相隔并不远,说着话也就到了。

有丫鬟瞧见两人,含笑撩起门帘,“好几位姑娘在里头玩了。”

楚晴跟在周琳后头进去,只见是小小的三间打通了,显得很开阔,中间两根黑漆落地柱,青石板铺地,因天冷又格外铺了层毛毡。

绿静居是两面墙开窗,前面正对星湖,湖边种着垂杨柳,杨柳枝叶早已败落,只有柳枝低垂到水面。

后面斜对着两株红梅,梅花开得果然不如卫国公府好,稀稀落落的。

所以也没人愿意赏花,这面墙上的窗子便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只开了对着湖的那面。

虽是有寒气袭来,好在屋角放着炭盆,又烧着茶炉,并不觉得特别冷。

楚暖早就到了,正跟几位姑娘谈起茶水点心,“…山顶的泉水清而轻,山下的虽然也清却是重了些,煮茶用山顶泉水最佳,江心白也好,然后才是梅花枝头的雪水。其实雪水清寒冷冽用来沏茶是极好的,但是性感重阴,寒人脾胃,对咱们女子来说,饮多了容易伤身。”

张姨娘善膳食,能做一手好点心汤水,楚暖也在这方面下过工夫,虽然不曾尝过惠山泉或者龙鸿山的水,但读了许多类似《茶疏》、《茶谱》等古书,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周琳听她们说得热闹,拉着楚晴也加了进去。

姑娘们上次见过楚晴的菊花茶,笑着招呼,“又来了个会喝茶的人。”

楚晴一逡巡,见其中并没有孙月娥,越发觉得忐忑不安,只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勉强笑道:“我才是最不会喝茶的,因怕苦才折腾着往里加花瓣冰糖。祖母就说好好的茶叶白糟蹋了。”

姑娘中当真爱好清雅的就道:“这话也对,喝茶取的就是茶本身的清香涩苦,掺杂了别的东西就失了初心。”

有持不同见解的便分辩,“古来就有用香花窨制茶叶的惯例,花香茶香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岂不更妙。”

一时议论纷纷,倒比先前更热闹几分。

没多大工夫,暮夏寻到了此处,见姑娘们围在一处说话,没敢上前打扰,垂手站在旁边。

楚晴瞧见,借口续茶,起身离了座位。

暮夏悄声道:“找了一圈没看到,也没敢太打听人,就先回来了。”

楚晴赞许地点点头,暮夏越来越会办事了。

倘若真是大张旗鼓地找,要被人听岔,还不定编排出什么事儿来呢。

楚晴续了茶,却再没回原位,默默地在窗边站了站。

外头起了风,吹动着柳枝,柳枝在湖面一点一点,激起层层涟漪,一圈接一圈地扩散。

楚晴顺着柳树一株株望过去,隔着半面湖,有几人正慢慢走着,其中一人穿着大红色褙子月白色裙子,头上的金钗被阳光照着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岂不正是楚晚?

凝了神又望过去,那群人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其中有个明显腿脚不太灵便,想必就是贾嬷嬷。

有贾嬷嬷跟着照应,肯定不会有事。

况且,自己也不过是推测而已,孙月庭空长了副好相貌却一肚子坏水。

孙月娥未必如此。

想到此,楚晴顿时松口气,脸色也跟着轻快起来。

这时,另有个丫鬟进来,见到楚晴,含笑道:“楚姑娘,刚才见到楚二姑娘了,银平公主叫了她到滴翠亭喂鱼,说等喂完鱼就到绿静居来。忠勤伯府的七姑娘和承恩伯府的七姑娘也在。”

丫鬟并未刻意压着声,一席话倒教众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周琳便笑道:“必定又是银安公主的主意,寒冬腊月喂什么鱼?”说着走到楚晴身边,“前几天天冷上了冻,银安就说要凿冰钓鱼,可惜冰冻得不结实,根本站不住人。这两天暖和了,又都化开了。”探身指了东北方,“来了也不说打声招呼,倒不嫌冷,走那么远过去。”

楚晴也将身子探出窗外,远远地瞧见湖边有座红顶的五角亭,而离着亭子不远,被柳树遮掩着,赫然是座假山。

该不会就是有人私会的那座假山吧?

楚晴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很快地脸上带了笑,“湖里养了什么鱼,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周琳还惦记着为她因见两位公主,满口答应了,“左右也无事,那就去看看。”

旁边也有人喜欢看热闹,于是结伴往那边走。

楚晴心急如焚,一路走得飞快,渐渐出了汗,却是怕闪了风,不敢脱掉斗篷。

周琳笑道:“看把你急的,是不是惦记着吃鱼?我一早吩咐厨房捞了几条上来,做一道清蒸鱼,做一道红烧鱼,你喜欢什么口味?”

“红烧,”楚晴不敢太急怕露了痕迹,放缓脚步,回答道:“我口味重,爱吃咸也爱吃甜,最喜欢鲁菜。”

“我跟你一样,”周琳高兴地附和,“我三舅舅在济南府,前年表哥成亲,我娘带我去住了一个月,口味养重了,到现在改不过来。祖母口味轻,所以家里厨子做菜大都以清淡为主,祖母尤其爱吃扬州菜…因祖母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饭食,厨子轻而易举不做红烧蹄膀,这次你倒是有口福了。”

楚晴笑笑,突然凑到周琳耳边低声道,“兴许是大长公主自个儿馋了,特意拿我做幌子。”

周琳讶然失笑,随即点头,“还真有这可能。”

一路说说笑笑,眼看着滴翠亭就在前头,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神情。

正中一个穿着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约莫十岁左右的姑娘,正弯腰俯在齐腰高的栏杆上将一把鱼食洒到水里。

跟楚晚一样,她梳着如意髻,发间戴着凤钗,凤有六尾,每条凤尾上都镶着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胸前挂一只赤金璎珞,璎珞上林林总总地挂着红蓝宝石、碧玺石、猫眼石等等,甚是华美富贵。

只看打扮就知道,这必定是两位公主中的一位。

楚晚站在公主右侧,手里也攥了把鱼食,却不像公主那样弯腰,只稍稍掂了脚尖。

楚晚右侧,则是另外一个脸生的人,穿身素淡的天水碧褙子,头饰也简单,只两支南珠攒成的珠花,南珠花生米粒大小,中间嵌着的祖母绿却足有大拇指般大,晶莹翠绿。

再后面则是孙月娥与方静以及两个丫鬟打扮的人。

喜鹊又退后了些,几乎被挤在了廊柱上。

贾嬷嬷跟楚晚另一个丫鬟鹦哥却是站在亭外。

似是看到这边来了人,弯腰喂鱼的公主直起身来,露出她的面容——鹅蛋脸、大眼睛,只鼻梁有点塌。

楚晴几乎惊叫起来,这不正是国公爷寿诞时候认识的阿菱?

那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仔细谈,谁知却在这里遇到了。

阿菱也认出了她,光洁的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手高高扬起冲她挥了挥。

楚晴高兴地快走两步,只听“扑通”一声,楚晚直直地落入水中…

第37章 求死

有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夹杂着惊慌的呼喊,“来人啊,快来人,楚姑娘落水了。来救人啊…”

“怎么会这样?”周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白了脸,抖着手不知所措,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也不顾大家闺秀的仪态,扯着嗓子叫道:“快,去找船娘,找船娘来,船娘会水。”

楚晴也有片刻的愣神,不过一瞬就反应过来,本能地想跳下水救人,她是会游水的,但脑海里徐嬷嬷嘱咐好几遍的话不期然地响起,“…有人落水千万别傻乎乎地往下跳,别人都比不上你自个儿重要,没得为了外人伤了自己的名声,甚至伤了身子。你只记着,要是有会水的丫鬟婆子就让她们下去,要是没有,找根竹竿或别的东西将人拉上来也成。”

想到此,楚晴迅速稳下心神,三步两步跑到滴翠亭,挤进前面,踮起脚尖往下看。

楚晚正胡乱拍打着水面,虽然看着惊慌,倒是难得的没有胡乱喊叫,以致于让嘴里进水。

旁边喜鹊却已经昏了头,两手捂着耳朵,不绝声地喊叫。

楚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喜鹊拽过来,极快地把她腰间系着的腰带解下来,将腰带一头从栏杆空当垂了下去。

腰带四尺有余,堪堪浮在水面上。

楚晴挥着手大喊,“抓住,二姐姐抓住,快抓住。”

楚晚听得明白,只在湖水实在太凉,只这会儿工夫,手脚已被冻得僵硬,几次触到腰带,都没能抓紧。

楚晴急得要哭,心一横,解开斗篷带子,就要褪下斗篷跳下去,却瞧见楚晚已经攥住了腰带。

徐嬷嬷曾经说过,落水的人因为心慌会胡乱地抓,只要抓住了,肯定不会放手,而且他们手劲会特别大。

感觉到腰带已经被拉紧,楚晴深吸口气,使劲往上拉。

只她力气小,虽用了力,却不见成效,猛抬头瞧见旁边两手抓住裙子的喜鹊,气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喜鹊为难地向前挪了挪,却始终没有松开裙子。

倒是问秋与贾嬷嬷挤进来,合力拽住腰带往上拉。

楚晚在水里的时候,腰带还能支撑住,可刚离开水面,就听到“咯吱咯吱”响动,显然这寻常的棉布条支撑不了楚晚的体重,时候久了肯定会断裂。

楚晴看楚晚已经上来大半,蹲下~身将手从栏杆空当伸出去抓住了她的腕。可是楚晚实在太重了,身上衣物又沾了水,根本不是人小体弱的楚晴所能承受的。

楚晴的胳膊被拉得生疼,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正在这时,两个船娘一人手拿着竹竿另一人抱了床棉被赶来。

见状,个子稍高的船娘飞快地翻过栏杆,一把抓起楚晚后衣领子,生生将人拎了起来,个子矮的那个迅速接过楚晚,横放在地上,用力按压着她的胸口。

湿冷的衣衫离了水,转眼冻得硬邦邦的,楚晚明显是力气用脱了,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脸颊跟嘴唇青紫得几乎乌黑。

矮个船娘按压一会儿,道:“幸好进得水少,性命该是无碍。”说完这句,利落地将楚晚外衣连撕带扯地褪了下来,用棉被严严实实地裹好了。

闻言,众人俱都松了口气。

楚晴见适才的腰带被扔在地上,俯身拾起来头也不抬地递给旁边的人,“拧一下让那丫头系上。”

身旁之人犹豫片刻才接了过去,却只稀稀落落地挤出少许水。

楚晴抬头看了眼,却是方静。

有丫鬟上前低声道:“姑娘,我来。”从方静手中接过,双手用劲,“哗啦啦”将腰带拧了拧,直到再拧不出水来,才递给喜鹊。

喜鹊皱着眉头不情愿地系上了。

周琳已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大家闺秀独有的淡定,从容不迫地吩咐丫鬟,“这儿离乐安居最近,快去禀告祖母,收拾个屋子出来让楚姑娘先缓一缓。你去吩咐厨房赶紧煮姜汤送到乐安居,你赶紧让人快马请太医,你去传暖轿。”

丫鬟们齐声应着,也知事情紧急,小跑着分头传话去了。

船娘知暖轿一时半会儿不能过来,两人合力抬起楚晚,慢慢往乐安居走。

周琳作为主人,自然要跟过去照应。

贾嬷嬷也要去,楚晴拦住她,却吩咐喜鹊与问秋,“你们跟着过去服侍,周姑娘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别给主人家添乱。”又指使始终站在旁边的鹦哥,“到外头把二姐姐的衣服拿进来。”

“阿晴说什么呢?”周琳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与难过,“出了这种事,总是我照顾不周,稍后我就去你们府上赔罪。”

楚晴握握她的手,“不干你的事,我二姐姐就交给你了。”

周琳回握她一下,“你放心,我会好生看着她。”

等周琳离开,楚晴低声对暮夏嘀咕几句,又提高了声音,“到绿静居四姐姐说一声。”

自家姐妹出了事,不管往日情分如何,就是装,楚暖也应该走这一趟。

去不去看望楚晚是楚暖的事,可要不告诉她,那就是楚晴的事了。

暮夏仔细听着,先是讶然,接着用力点了点头。

安排妥当,楚晴缓缓开口,“民女恳请两位公主为二姐姐做主。”

话音刚落,贾嬷嬷就愣了下,五姑娘是什么意思,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做主?”原先站在楚晚右侧,穿着素淡的女子也是同样地疑惑,启唇问道:“楚二姑娘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让我们怎么做主,做什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