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月娥马上附和,“就是啊,五姑娘这话说得真奇怪。”

撇得还真干净!

楚晴冷笑,曲膝跪在地上。

亭子是青石板铺成的地面,适才救楚晚上来洒了不少水,经过这些时候已结了层薄冰。

刚一跪地,湿冷的寒意就顺着膝盖蔓延上来,楚晴暗抽口凉气,微蹙了眉头,却仍是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遍,“二姐姐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下去的,民女恳请公主为二姐姐主持公道。”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沾了不少冰渣。

“快扶五姑娘起身,”阿菱沉声吩咐,马上有人上前搀扶楚晴,楚晴才不愿意受这份罪,就势起身,对阿菱福了福,“多谢公主。”

阿菱对牢楚晴的眼眸问道:“五姑娘说二姑娘是被人推落的,可是亲眼所见,可有证据?”

“没看见,”楚晴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也没证据。”

先前开口的素衣女子又道:“没有证据就胡乱猜测,这是诬蔑,该掌嘴十下以儆效尤。来人——”

“银平,且慢!”阿菱止住她,她说的掌嘴可不是用巴掌扇,而是用戒尺打。十下打下来,再漂亮的脸蛋也会变得血肉模糊。

银平公主眼圈当即红了,万般委屈地盯着阿菱,“难不成我说错了?在宫里姐姐管教我也就罢了,在外头又这样…我回去告诉父皇。”眸子转动,便有泪珠儿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甚为可怜。

楚晴愣了下,原来阿菱就是传说中骄纵蛮横的银安公主,而那个怯怯弱弱似雨中娇花似的姑娘是女工极好的银平公主。

会不会是楚晟弄错了?

只是她来不及多想,阿菱已经再度开口,“五姑娘既没有亲眼看到又没有证据,为什么说二姑娘是被人推落的?”

楚晴淡然回答:“方才民女看到公主弯腰喂鱼,公主可会失足落水?”

阿菱稍愣,目光看向几乎到自己腰际的石栏杆,笑道:“不会…可楚二姑娘比我高许多,未必就不能。”

楚晴抬眼看了看阿菱身后的丫鬟青枝,“你比我二姐姐身量还高些,能否请你过去俯在栏杆上试一下可会落水?”

青枝得到阿菱允许,走到亭子边弯腰探出身子,“并不能。”

“要是踮了脚尖呢?”楚晴问道。

“还是不能。”青枝回答,“除非像刚才船娘那样手按住栏杆借力一跳才成。”

楚晴转向阿菱,“二姐姐不如这位姐姐高,也不曾弯腰,若非别人有意推她,怎么可能失足落水?而且这三九腊月天,大家都知道湖水冰凉…”一旦落水,即便侥幸得回性命,恐怕也会因受寒而伤了身子。

好端端的姑娘,谁会平白无故地往栏杆下跳?

阿菱怀疑的眼光扫过银平、孙月娥和方静。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刚才就是她们三个是挨着楚晚站着,离楚晚最近。

亭子里其余姑娘也审视般看着这三人。大家看得分明,楚晚身边除了银安公主外,确实只有她们几个。

银平公主才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委委屈屈地说:“不是我。”

孙月娥与方静也矢口否认,“我跟楚二姑娘无冤无仇,平白无故地推她干什么?”

可是,若不是她们又会是谁?

楚晴冷笑一声,淡淡开口,“不是银平公主。”银平公主也才十岁,个头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哪有那么大力气推人?

银平闻言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怨恨地瞪了楚晴一眼。

楚晴又道:“也不是方七姑娘,方姑娘连腰带上的水都拧不干,力气想来也大不到哪里。”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孙月娥。

“我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别血口喷人。”孙月娥惨白着脸叫嚷,“公主,您可得替我做主啊,没凭没据的就这么诬陷人,把我们忠勤伯府当成什么了,就是软柿子也没这么被人捏的…被人欺凌到这种地步,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话音刚落就作势往廊柱上撞,只是没等碰到柱子,已被人拦腰抱住了。

孙月娥胡乱挥着手挣扎,“放开我,别拦着我,我是没脸活了,与其蒙受这不白之冤,还不如以死明志,清清白白地去了,也免得让家里人因我蒙羞。”

“都让开,”亭子外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既然孙七姑娘想要一死彰示清白,那么就让她死…”

第38章 吃惊

楚晴抬眸,看到亭子边身穿紫红色箭袖褙子的大长公主。

虽然手里拄着根拐杖,但腰不驼背不弯,目光犀利有神,全然不是先前在乐安居慈祥和蔼的模样,反而威严十足气势吓人。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双唇紧抿,逡巡一下亭子诸人,手中拐杖猛地往地下一顿,“是谁在里边兴风作浪自个儿心里明白,我们周家容不得别人泼污水…孙七姑娘,你不是要以死明志吗?”

孙月娥俏脸顿时失了血色,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原本秀丽的眼眸不自主地就朝银平公主那边望去,目光殷殷,满是恳求。

银平公主疑惑地迎视着她,眼神无辜而单纯。

而另一边,方静默然低头盯着青石板上的纹路,似乎那里开着一朵罕见的花儿。

孙月娥顿时绝望,可怜兮兮地看向大长公主,双膝紧接着软倒,烂泥般瘫在地上,“我并非有意,只是想跟楚姑娘开个玩笑,求大长公主见谅。”

楚晴顿时松一口气,若不是大长公主出面,适才她真不知如何收场。

明知道是孙月娥所为,但她一味要生要死,难道她还真能眼看着她撞柱子,如果这样,恐怕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可真要咽下这口气,放过孙家,却又一万个不甘心。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孙七姑娘跪错人了,该请罪的是楚家姑娘。”

楚晴缓步走到孙月娥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开个玩笑就让二姐姐去了半条命,下一次要是再开玩笑,是不是非得弄死一个两个才成?我们楚家实在怕了孙家的姑娘,以后但凡有孙姑娘在的地方,我一定避之不迭。”

此言一出,贾嬷嬷大惊,低唤道:“五姑娘…”

文老夫人放几位姑娘出来走动是要结交人的,而楚晴这话明摆着是在结仇。二姑娘虽然被人算计了,但并无性命之忧,这位孙姑娘又当面认了错。楚晴如果大度一点,孙家再没有不感激涕零的。

坏事反而可以成为好事儿。

如今僵到这种地步,回去该怎么跟老夫人交待?

纵然贾嬷嬷有万分不甘,到底记着自己的身份是个奴才,只低呼这一声外,再不敢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插嘴。

楚晴根本没有搭理她,一字一顿地再说一遍,“今天我楚晴放话在这里,从今而后,我们楚家的姑娘绝不跟孙家人同处一室。”声音依旧清脆甜美,却是铿锵有力,直直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好几位姑娘情不自禁地端详起她来。

楚晴本是长了副喜庆讨巧的脸儿,现下神情却是凝肃而庄重,乌漆漆的眸子迸射出逼人的光芒,让人丝毫不敢小觑起来。

因年纪小,身材在一众姑娘之间也是矮的,可瞧着周身的气势却是半点不弱。

临近正午,阳光越发强烈炽热了些,正照着楚晴光滑细嫩的额头,犹如给她蒙上一层金色的薄纱,显得更加凛然而肃穆。

大长公主看向楚晴的目光充满了赞赏,早年间的老卫国公可是条铮铮铁骨的汉子,在万晋朝中振聋发聩掷地有声。现今的卫国公连战场都没上过,行事为人与其说是独善其身倒不如是左右逢源,在朝中的影响力也远不如从前。

没想到他家里竟出了这样一位有血性的姑娘。

便在此时,暮夏突然惊呼一声,“欸,白猫?有只白猫好像跑到假山里了。”

大长公主年岁已长,几个孙子孙女都已长大不再像幼时那般可爱乖巧,所以便养了这只白猫逗趣玩乐,平常最是喜欢它。

沐恩伯府里就这一只白猫,再不可能有第二只。

听闻白猫钻进了假山,浅碧以及乐安居两个丫鬟当即走了过去。

暮夏指着假山空隙道:“钻到里面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出口,要不分头堵着?”

浅碧应声道:“好,你在这边守着,我到另一头看看,要是猫儿出来,当心别惊吓了它。”

暮夏清脆地回答:“姐姐放心,我晓得。”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往里走,“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你逃不掉的。”

说时迟那时快,从假山洞里突然蹿出道青灰色的身影,暮夏躲避不及,一屁股墩在地上,“哎吆”尖叫声,随即跳了起来。

那人身形高大,分明是个男子,低着头急匆匆地往前跑。一径跑着,两手遮在额前,衣袖挡住了大半个脸。

暮夏人小腿短怎可能追上,眼看着男子飞快地跑到前头,突然后头又追来道绿色的身影,也不知怎地,男子就仰面摔在了地上。

竟然是浅碧!

滴翠亭周遭的人都将视线主意在这位凭空而出的男子身上,谁都没察觉方静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浅碧抬脚踩在男子胸口,俯身抓起他一只胳膊反手一扭,只听“咔嚓”,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声,似是胳膊被卸了下来。接着浅碧照样卸了另外一只。

暮夏也赶了过来,狠狠地朝着男子腰间踢了两脚,“再让你撞我!”

大长公主面沉如水,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去…

***

沐恩伯府西北角有片茂密的松柏林,有石子铺成的小径蛇一般穿绕其中。行至小径尽头,面前便豁然开朗。

左边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唤作摘星楼,右边一处两进五开间的宅院叫观月轩,。

观月轩后面同样是松柏林,比前面的更大更深。

临近出口处另盖了一处房舍叫悠然居,此时便有乐声从悠然居传出来,缠绵柔媚,听了便让人心痒难耐情思顿起。

屋子布置得精巧奢靡,平整的楠木地板上铺着厚实的狼皮,踩上去暖和柔软。厅堂正中是花梨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两旁各两张玫瑰椅。

墙角高几上摆一座景泰蓝双耳圆肚仕女香炉,有烟气袅袅散开,甜香腻人。

周成瑾斜倚着玫瑰椅的靠背,用金线绣着繁复如意纹的白色靴子搭在八仙桌上,随着乐曲的节拍一点一点,手也不闲着,时不时从旁边的水晶碟子里捏两粒去了皮的松子仁抛进嘴里。

隔着八仙桌的另一张椅子上,坐着太子萧文宣。

太子今年二十四,生得敦厚温和,极为儒雅,只眉宇间始终有抹淡淡的郁气,让人看了不免为之心疼。

一个月前,宣府连降五天下雪,雪封了路压塌了房子,冻死冻伤百姓上千,朝廷命宣府府衙开仓放粮,太子奉命前去视察赈灾情况,前几天才刚回京。

处理完朝事,正想歇息几日,银平吵着要来沐恩伯府看水仙。

太子与银平乃一母同胞都是已过世的方皇后所出,两人甚为亲厚,但凡银平有所求,只要不太出格,太子总会答应。

赏花是女眷的活动,太子不便在内宅待,便来了悠然居。

周成瑾正从百媚阁叫了一班伶人在家听曲儿,此时那七八个伶人就在他们对面或立或坐,卖力地弹奏着。

太子听了会儿,羡慕地叹:“还是阿瑾的日子或者逍遥悠闲,难怪这儿叫做悠然居。不像我,才从江南回来没两个月又跑到冰天雪地的宣府捱了一个月的冻,好不容易回京,案上压了一摞子公文,真叫人没个清闲的时候。”

周成瑾慵懒地飞他一眼,启唇笑道:“表哥既然来了,且好生舒坦一日,看上哪个了?”

太子朝对面一看,七个女子环肥燕瘦或清丽或妩媚,各有各的好,尤其吹尺八那位,额前覆着刘海,肉嘟嘟的脸颊带着婴儿肥,显然年岁还小。

樱桃小口抵着尺八前端,吐气若兰,一双小手灵巧地上下挪动,或摁或压着尺八上的孔眼儿。

太子想象着她手里捧着的是他身上另一样东西,直觉得心头麻酥酥地痒,身子也软了半边,两眼直往墙角的屏风处瞧。

屏风也是花梨木底座,镶着江南织坊产的绡纱。绡纱极其轻薄,隔着能看清手心里的纹路,上面绣了美人春睡图。

美人斜卧榻上,胸前裹一缕轻纱,微风吹得轻纱扬起,露出半边饱胀胀的雪肌,若隐若现。

太子生在繁华富贵中,什么好的绡纱没用过,什么精巧的绣工没见过?就是刻画得栩栩如生几可乱真的男女相合的木刻都保存了好几套。

让他心急如焚的是,屏风后头是张床,一张能让他搂着美人以解燃眉之急的雕花木床。

“表哥性子真急,”周成瑾笑着揶揄他,“早晚能吃在嘴里,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要说表哥看中的这位倒也是极好的,可那边拿檀板的才真正是个妙人儿。这女人不能只看胸跟屁~股,这样不免落了俗套,最应该相看的是脚,脚要是长得美,人也有风韵。表哥你想,脚承受着整个人的重量,体重偏胖体格粗笨的人,一定是脚掌肥厚。就算色泽可能红润光滑,但形状上却着实不敢恭维…要是不方便看脚,看手也行,只要手长得不肥不瘦、手指细长、色泽活润,柔若无骨,人一定错不了。表哥你瞧我说的那位,十指尖尖,嫩白如玉,身段儿必定也是好的,要是不信,表哥可以亲自检验一番?”

其实太子是顶瞧不起周成瑾的,要说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也都愿意在女人身上耗,可哪个也没像他似的,弄得自己声名扫地。但凡是个良家女子,谁见到他不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可太子又真心羡慕他,被大长公主惯着,被自个儿父皇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活得更滋润的人。

听得周成瑾这番言论,太子顿时来了兴趣,浅浅地啜口清茶,指着吹尺八跟打檀板那两人,“把袜子脱了。”

身处百媚阁,什么样的稀奇事都见过,什么样的古怪人也都有,两位伶人并不意外,半点不犹豫地上前,先褪去绣花鞋,正要解罗袜,只听门外“咚咚咚”脚步声响,小厮作乐推门而入,对着周成瑾低声道:“国公府楚姑娘落水了。”

太子手一抖,茶水溢出来湿了半片衣襟,周成瑾却霍然站了起来——

第39章 震惊

只不过,站起的瞬间,周成瑾已收敛了脸上的急切,而是快步走到太子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到八仙桌上,又掏出素绢帕子胡乱地帮他擦了几下,扔到他身上。

回过身,斥道:“咋咋呼呼地,有事不会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作乐心里委屈,今儿一早这位爷就吩咐自己长点眼色,看到府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赶快告知他。所以,当他得知楚姑娘在滴翠亭失足落水,就赶紧往这边跑。因着太子爷在,还特地压了压脚步,让自己显得从容稳重点,没想到还是遭到了斥责。

可自个儿是奴才,别说是被训两句,就是拽过去踹两脚又能怎么着?

作乐脸上神情愈加恭谨,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太子问道:“楚姑娘怎么就掉水里了?没准又是银安调皮,这两年银安的脾气越发急了,前几天父皇还说要给她指个严厉点的姑姑贴身伺候。”

作乐又轻咳两声,“回太子爷,回爷,这跟银安公主倒没什么关系。”把楚晚怎么落得水,楚晴怎么救得人,以及大长公主怎么发的话说了个清楚明白。

周成瑾越听脸色越舒缓,神情越自在,原来落水的不是五姑娘。这作乐越来越糊涂了,回个事儿都分不清主次。

而太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适才的旖旎心情早已荡然无存,盘旋在脑海中得到只有两个字——蠢货!一群蠢货!

楚晚落水是孙月庭与方静的大哥方平悉心策划的,并得到了太子的默许。

太子虽已位居东宫,但一日不坐上那位子就一日不得安心,尤其近两年顺德皇帝让二皇子萧文安分担礼部的差事,萧文安连接做了几件大事,显露出不凡的才能。加上谢贵妃与安国公,一个在内吹枕旁风,一个在外拉拢朝臣,萧文安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

太子觉得自己的位子一天比一天不稳当。

尤其这次,卫国公世子楚溥卸任宁夏总兵,顺德皇帝指派了杨淮恩接任。

杨淮恩时年四十,能文能武,与庄阁老乃同年进士,有同科之谊。

庄阁老表面上两不相帮,其实暗中站在二皇子这边。他作为主考官主持了两届会试,点中的进士大多与谢家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

宁夏驻兵三十万,杨淮恩掌了兵权,对萧文安来说肯定又是一大助力。

反观太子这边,皇后已故去多年,虽然顺德皇帝没有另立新后,但每隔三年的选秀,选进来不少年轻女子,过去的情意早已不剩下什么了。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忠勤伯府与承恩伯府。

可惜这两家都是恩封得的爵位,随着太后与皇后的先后离世,他们在朝中的地位也每况日下。

为了扭转这个局面,势必要拉拢一位权臣。

孙月庭的目光就落在了卫国公世子楚溥身上。

通过几代卫国公的经营,楚家在宁夏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比皇帝的威信都要高。

楚溥虽离开了宁夏,但他对宁夏官兵的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觑,如果能与楚家结亲,到时候太子再安插一个自己人过去当副将。即便楚溥不明着表态,宁夏军士也会主动向太子靠拢。

所以,他们对楚晚是势在必得。

因孙月庭已经娶妻,楚家的姑娘不可能做妾,他也不可能前脚休了原配妻室后脚又娶楚家姑娘,故而定下让方平成亲。

其实,原本方家正经八百地请媒人上门求亲也不是不行,但求亲不保险,楚家不见得会答应。即便答应了,等六礼行完,差不多两年工夫也就过去了。

方平可以等,但形势不能等。

他们的计划是让孙月娥跟方静借着这次赏花的机会,引楚晚在滴翠亭落水,而方平事先会藏在假山洞里。

只等这边一声招呼,那边方平就跑出来救人。

如此男女一搂抱,恐怕楚家会上赶着把楚晚嫁到方家,而且对方家也会感恩戴德。

为了确保成功,太子还暗示了银平参与。

银平身份高贵,年纪又小,而且银平自幼受太子教导,在为人处事上非常有想法,有她在旁边照应着,楚晚就如同瓮中捉鳖,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非但没有与楚家结亲,反而成了仇人。

连带着还得罪了周家。

楚晴放话与孙家不共戴天,太子并不十分在意。

回头让孙家备份重礼,然后他再暗示卫国公几句,两家大人相处和睦,那些话就只是一个小姑娘凭一时意气说的话,没有人会当真。

可要是大长公主也说出这样的话,事情就严重了。而依照太子对大长公主的了解,她完全可能这样做。

太子如坐针毡,既想赶紧去跟大长公主解释几句,又怕被人看出来自己也有份参与,一时前思后想拿不定主意。

***

大长公主府邸的人去请太医,太医院向来不敢耽搁,连忙派了马车将太医送来。

太医诊完脉斩钉截铁地说生命无虞,但身子受寒严重,至于是否会影响将来,还得看日后的调养。

大长公主听罢,脸色愈加难看,长舒了一口气,吩咐下人按方煎药。

虽说楚晚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并不就,又及时地喝了姜汤,可在吃了药不久,就开始发热,烧得小脸通红。

这种情况下,楚晴等人自然不可能再留下坐席,带着楚晚匆匆回了国公府。

文氏听说闺女出门做客不到半天就躺着回来了,也顾不得闭门装病,风风火火地冲到宁安院,看到楚暖跟楚晴两人都好端端,而且楚暖打扮得还格外漂亮,漂亮得让她一见就想起张姨娘的风骚劲儿。

而楚晚却可怜兮兮地躺在盈翠阁,烧得满嘴胡话。

文氏脑子一热,快步上前,劈手就给了楚暖一嘴巴子,“是不是你这浪蹄子搞得鬼?”

楚暖是真心冤枉,自打到了沐恩伯府,她就没跟楚晚在一块儿待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

还是听暮夏说的楚晚落了水。

楚暖其实并不在乎楚晚病情严重与否,但当着好几位姑娘的面儿,她肯定要表现出姐妹情深和睦友善的一面来。

当下便依依不舍地离开绿静居到了乐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