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也不往汲古阁走,悄悄嘱咐问秋几句,和暮夏一同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假山后头。

隔着孔隙,楚曈的话语清楚地传了过来。

“你饿不饿,先吃块点心垫补着。”接着是悉悉索索,像是解开油纸包的声音。

楚晞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去?”

“再等会儿,爹爹不见咱们过去定然会遣人到飘絮阁找,我吩咐九儿了,要是有人去找,就说夫人派人把咱们接走了…待会出去了,你就大声哭,哭得越惨越好。但是到了大房院就得小声点儿,要忍着不让爹爹担心。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我说给爹爹听,知道吗?”

“我知道,可这样爹爹就能讨厌夫人了吗?”

楚曈回答,“一次两次肯定不行,可次数多了肯定有用?你亲眼看见了,昨天晚上娘为什么被人赶回来连饭都没捞着吃,连累咱们也被人瞧不起?就因为娘是妾,不能上桌。如果娘成了正室,就能跟咱们还有爹爹一桌吃饭了。”

楚晴听了气得半死,只觉得心头有股火儿腾腾往脑门上窜,恨不得立时把两人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转念一想,自己跟暮夏对上她们姐妹未必能占便宜,反而会连累暮夏。

倒是想个法子教训两人一顿。

正思量着,忽见远处问秋慌里慌张地招手…

第49章 质问

楚晴低声吩咐暮夏两句,暮夏听罢眼睛一亮,随即皱了眉头,脸上显出难色,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跑了。

楚晴仍然踮着脚尖悄悄地回了原处问道:“怎么回事?”

问秋指着远处向这边走的三人,“看着像是文家的两个表少爷。”

楚晴凝神看了看,文氏大丫鬟桃花身后果然跟着两个少年,打头的穿身宝蓝色长袍,因为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地像只水鸭子,就是文家老大文壮,后面东张西望的是老二文勇。

问秋记得清楚,中秋节那次,也是无意中遇到这哥俩,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晴,眼里几乎要窜出火来。

“姑娘先避一避?”

楚晴瞧一眼假山,稍沉吟了下,小声道:“待会桃花过来,你且拖延一阵子,暮夏回去取东西了…我在四房院屋后那条小道上等你们。”说罢猫了腰,借着冬青丛的遮掩躲到大树后,慢慢往四房院走。

问秋稳稳心神假作找东西,东看看西瞅瞅,眼角瞟着桃花等人快走近,掏出怀里帕子往冬青丛一扔,片刻故作惊喜地跑过去,自语道:“终于找到了。”

桃花招呼道:“妹妹干什么呢?”

问秋笑着扬扬手里的帕子,“陪姑娘出来松散松散,不当心丢了帕子,找了一路原来掉到冬青里了,害我一顿好找。”曲了膝又给后面两位行礼,“见过表少爷。”

文氏兄弟见过问秋几次,知道是楚晴的丫鬟,问道:“你家姑娘在哪儿?”

“应该走不多远,”问秋左右张望着,问桃花,“姐姐过来时看到我家姑娘了吗,暮夏跟着的?”

桃花摇摇头,“我从谦退堂那边过来,倒是没看见,妹妹往静怡苑找找?”

话音刚落,假山处突然传来惊悚的尖叫声,“救命,救命啊!”

“姑娘!”问秋一惊,拔腿就往那边跑。

桃花尚在犹豫,见旁边的文壮已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跑过去,也跟了上去。

那叫声越发尖利,“快来人,有蛇,好多蛇,救命啊。”

“蛇,有蛇,好多蛇。”问秋颤着声重复一遍,竟是腿脚发软僵在了原地。

小姑娘大都怕蛇,桃花也不例外,拉着问秋的手站在一处,再不敢往前,只知道高声呼救,“来人啊,有蛇。”

文壮跟文勇却是不怕的,直跑到假山跟前,这时从假山里窜出两个女孩不管不顾地朝文壮跑过去。

文壮以为是楚晴跟她那个小丫鬟,大喜过望,顺势把人搂在怀里。

这一搂发现出不对劲儿来,楚晴没这么高。

可温香软玉在怀,哪儿舍得放下,尤其是文壮活了十四年,平常虽没少偷着捏丫鬟们的小手,但动手搂抱还是平生第一次。只觉得怀里人浑身绵软馨香扑鼻,越发搂得紧了些。

问秋见楚曈姐妹出来已经停了呼喊,桃花却仍叫个不停。

叫嚷这一阵子,早有婆子拎着棍棒赶过来,正瞧见文壮两手搂着个女子上下揉搓,身后还站着位个头稍矮点儿,看着面生的姑娘。

婆子们先是呆了一瞬,接着就会心地笑。

成家有了孩子的婆娘,早没了年轻姑娘的羞涩,站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两人除了搂抱之外再来点别的刺激的动作,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这是哪家的姑娘?不像是府里的。”

“咱们府的姑娘个个规矩,能做出这种丑事来?”

“可没听说有女客来?”

“嗯,没听说,要有客人早就知会我们厨房备菜了。”

“哎呀呀,你看好像还挺恣儿的,伤风败俗,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上门,把府里姑娘带坏了。”

楚曈在被文壮抱住的瞬间就醒悟过来的,可文壮五大三粗的,手上力气不小,她原本就弱柳扶风的身条儿,加上早上为了算计明氏没吃饭,拼命挣扎好一阵却是挣不脱,反而激得文壮搂得更紧,差点箍得她喘不过气来。

被这么个粗壮的胖子搂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婆子们的调笑戏骂,只觉得脑子乱纷纷的不够用似的,索性眼一闭晕了过去。

文壮先前还觉得怀里的人动弹,怎么搂着搂着就不动了,低头一看,人都翻了白眼,顿时额头沁出满脑子的汗,手一松,将楚曈摔在了地上。

楚晞尖叫着喊“姐姐”,婆子们也觉得不对劲儿,有的往大房院回事,有的就向外院跑着去请府医,还有的恨自己心事多,“早知道来看什么热闹,真要惹上人命官司可怎么活啊?”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曈时,没有人注意暮夏白着脸从假山旁边的树后闪过,小跑着奔到四房院屋后,把掖在怀里的东西往楚晴手里一塞,瘫坐在地上,“吓死我了,我再也不动这玩意儿了。”

楚晴揪着木头蛇的尾巴笑道:“是个假的,既不咬人也没毒,你怕什么?”

“看着就瘆人,”暮夏仰头正瞧见蛇头冲着自己扑来,“嗖”一下窜出去老远,“姑娘,求求你,收起来吧。”

这两条木头蛇都是楚景送她的,雕刻得栩栩如生不说,蛇身的关节还是活的,抓着尾巴身子会自动一弯一弯地扭动。

楚晴见了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捧在手里玩儿,倚水阁众人却怕得要命,求着楚晴收在了匣子里。

既然走到四房院了,楚晴就带着暮夏进去,寻个匣子,把两条木头雕刻的蛇用绸布包好放了进去。

杏娘看着楚晴做这一切,突然指了她的耳珰,“太太的,姑娘戴了好看。”

“对,是我娘的,”楚晴又指着头上的小簪,“这个是大伯母给的,好看吗?”

杏娘点点头,“好看。”

“你喜欢什么样的簪子,过两天我帮你镶一副好不好?”楚晴看她头上只戴着两支素色绢花,笑着问道。

杏娘摆摆手,两眼亮晶晶地笑,“我不要,姑娘长大了,要攒着银子。”

“那我给你镶副茉莉花的银簪吧,银的不贵,杏娘帮我做两双鞋底子,我想给大伯父和二哥哥做双鞋。”楚晴取过纸笔,伸手比划着长短,画了个鞋样子,“这是大伯父的,大小应该差不多,要不再长一点点,免得小了塞不进去…二哥哥跟大哥哥一样高,但是要壮实些,就用大哥哥的尺寸,稍微做肥点儿。”

杏娘很认真地记着。

从四房院出来,问秋已在旁边的小道上等得有些心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晴面前,眸里有遮不住的笑意,“大夫人把那姐妹俩带回去了,文家兄弟被送到了外院,我来时二太太正张罗着去大房院寻人。”详详细细地把适才的情形说了遍。

暮夏解气地拍手,“活该,再让她烂心肝算计别人。还想当嫡女嫁到勋贵人家去,做梦吧!”她在假山后头,可把楚曈姐妹的悄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楚晴仔细回想了遍,叮嘱二人,“咱们没见过那两姐妹,也没见过文家表少爷,这事跟咱们半点没关系,就是问秋找帕子无意中遇到了而已,记住了吗?”

两人不住点头,齐声道:“姑娘放心,我们明白。”

***

楚晴在汲古阁待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午正时分觉得肚饿才从故纸堆里抬起头来。

揉揉眼睛走下楼梯,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张扬的绯色衣衫的男子正在跟周伯相对而立,气氛不是特别融洽。

见到楚晴出来,周成瑾气呼呼地说:“这下我可以上去了吧?”

周伯恭敬地道:“周大爷请。”

周成瑾步子迈得急,擦着楚晴身边,“蹬蹬蹬”上了楼,擦肩而过的瞬间,飞快地将一个匣子塞到楚晴手里。

他与楚晟一起来过汲古阁许多次,也曾得到过卫国公的许可,可进来读书,故而对这里并不陌生,上了楼梯直奔长案。

长案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案边放着两册兵书,还是上次他找出来随便看的。

除了椅袱上若隐若现一缕淡香,就好像适才没有人来过一样。

周成瑾在椅子上坐一会,开了木窗往外看,正瞧见楚晴三人往月洞门处走。楚晴居中,披件水蓝色缎面五彩花卉纹样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像端午节的肉粽子。

就这么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纠缠他好几夜无法安睡。

他记得清楚,昨夜在梦里见到那双秋水般眼眸分明就是她的,似泣似诉、含怨带嗔地看着他,直到他梦醒,还觉得一阵阵地心虚。

除去那次在四海酒楼他开了句玩笑外,两人再不曾有过交集,凭什么她到梦里都纠缠着他?

大不了他赔个不是就罢了。

周成瑾脑子一热,寻纸笺写了张字条,连同上次买的那副珍珠链子一道塞进匣子里,打马就来了楚家。

门房说四少爷还没回来,他也不理,急匆匆地往里冲。

好在一向是来惯了的,门房也未加拦阻,任由他进来。

可进外院容易,进内宅却难,他总不能再横冲直撞地闯进二门,况且他连楚晴的住处叫什么都不清楚。

来来回回好半天,蓦地想起来楚晴喜欢往汲古阁跑。

楚晴果然在,可周伯将他拦住了,说府里姑娘在,他上去多有不便,需要什么书,可以替他取下来。

他只好在楼下等,一等就是半上午。

看着楚晴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内,周成瑾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关上窗,顺着高大的黑檀木书架一排排走过去。

平日来汲古阁的人并不多,书架上蒙了层薄尘,摁上去便是浅浅的指印。

在史部那一排,明显有两本是才被人翻过的。

取出来一看,是前朝大事别录,周成瑾讶然,没想到竟然爱看这个,还以为她喜欢诗词歌赋呢。

思量片刻,周成瑾走到书案前,撕了一角纸笺夹进书里,再度放了回去。

楚晴捏着那只突如其来的匣子不动声色地回了倚水阁,打开来一瞧,是条珍珠项链,珠子圆润亮泽,个头均匀,更难得的是还泛着浅浅的粉红,非常漂亮。

底下有张寸许见方的字条,上面张牙舞爪地写了两行字,“上次算我错,项链是赔礼,以后不要纠缠我。”

谁纠缠他了?

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怒火从心头升起,楚晴一把将字条撕了个粉碎,又开了窗,连匣子带项链扔了出去。

徐嬷嬷正从外面走来,差点被砸个正着,拣起来一看,这链子没见过,问春喜她们,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晴从内室出来,气呼呼地说:“嬷嬷拆了镶珠花吧,或者留着赏人也行。”

徐嬷嬷瞧着楚晴脸色不对,当着下人的面儿自不好多问,乐呵呵地说:“谢姑娘赏。”顺手将匣子塞进了怀里,笑着说起府里的传言,“…兴许就要办喜事了,说文家表少爷来跟二太太请安,经过三房院旁边那处假山,谁知就那么巧,三姑娘从里头跳出来说有蛇,表少爷仗义相助赶跑了蛇,两人这就看对眼了…真是姻缘天定,千里姻缘一线牵。原以为二姑娘能先成亲,不想被三姑娘抢了先,嫁到老夫人娘家去,也算是亲上加亲。”

楚晴听着一乐,先前的火气顿时散了个干净,疑惑地问:“蛇是要蛰伏的,这寒冬腊月怎可能跑出来,而且三姐姐昨儿才进家门,跑到假山里头干什么?”

隔着小半个府邸的大房院,楚溥也正沉着脸问楚曈,“你当真看到了蛇?一大早你不来给母亲请安,跑到假山哪里干什么?”

第50章 提亲

内室里,明氏听着楚溥严厉的声音,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回身对石榴道:“你伤了手,回去好生养着,这两天别沾水,免得落疤。我这儿不用你服侍。”

石榴笑道:“就是道小口子已经上过药,不碍事。”

刚才她正给明氏上茶,突然听到婆子禀告楚曈跟文壮搂抱在一起,明氏手一抖碰倒了茶盅,石榴收拾碎瓷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明氏与楚溥匆匆赶过去,楚曈已悠悠醒转,与楚晞抱在一处哭个不停,而文壮扎煞着手在旁边翻来覆去地解释,“我听到有人呼救跑过来相助,是她冲出来搂着我不放…不信,你们问问。”

有几个到得早的婆子也跟着点头,“是这回事,我们也听到呼叫声了。”

桃花吓得脸色惨白,几乎都要瘫在地上了,“世子爷,大夫人,这事儿真跟两位表少爷没关系…”

今儿两位表少爷来探望文氏,她奉命将人从二门领到二房院,就这么个简单的差事,谁想到会有这一出。如果两位表少爷再有何不妥,她少不得捱板子。

二房院的事情,明氏不想掺和,遂让两个婆子领着送到外院楚渐处,而楚曈姐妹则领回了大房院。

明氏对楚溥道:“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虽然文家表少爷言之凿凿,咱们也得听听姑娘们怎生说,不能让姑娘受了委屈…我跟姑娘不熟悉,还是你来问妥当些。”

楚溥也是这个意思,明氏怀胎生子他都没亲见,可眼前这两个女儿却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的,平常不知给过他多少安慰与欢笑。

尤其两人都生得花容月貌,性情温柔体贴,而且胡氏又特地请了个知名的夫子教授两人琴棋书画。

楚曈聪明好学,数次在闺阁聚会中被人称赞,在宁夏镇是出了名的才女。她刚满十二,上门求亲的人几乎都踏破了门槛。

楚溥早晚是要回京的,自不可能将女儿独自留在宁夏,故而都回绝了。

他本想过几天让明氏张罗着给姐妹俩裁几身新衣裳,打点新首饰,然后过年正是探亲访友的时节,明氏就能带着姐妹俩四处走动走动,给她们说门好亲事。

现在闹出这事来,楚溥无论如何不想让楚曈的名声有损,故而也就答应了明氏所言,亲自问话。

可楚曈不回答,只知道“嘤嘤”地哭,这哭声既让楚溥心疼,又让他无奈,忍不住便拍了桌子。虽是控制了力道,可听着也很是骇人。

明氏终于坐不住,撩了门帘出来,柔声劝道:“姑娘们受了委屈,世子爷不好好解劝着,替她们找回公道来,怎地又动了气?”

楚溥深吸口气,放缓了声音,“曈儿别哭,有爹在,定会为你做主,你且说大清早地怎么跑到假山哪里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呢?”

楚曈擦擦眼泪,抽抽搭搭地道:“本来跟妹妹说好一早起来就过来给母亲请安,刚要出门,九儿说外头来了个丫鬟说带我们到大房院…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跟妹妹也不认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那边去了。”

明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伸手端起茶盅轻轻啜了口。

楚溥扫一眼明氏,问道:“哪个院子的丫鬟,长什么样子?”

“九儿说是母亲院子里的,样子…”楚曈脑袋转得飞快,父亲向来精明,要是胡乱编造一个瞒过他不容易,眼角瞥见旁边石榴垂着的手背上包着细棉布,当下打定主意,低声道,“样子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鹅蛋脸儿,长得挺白净,穿件银红色或者玫红色的比甲,裙子像是湖绿色的…不过手上包着块棉布。爹爹要是找,定能找出这人来。”

石榴本来悄没声地站在明氏身后看着,越听越觉得楚曈说的这人想自己,不禁惊呼,“我?”

明氏回身瞪她一眼。

楚溥也将目光落在石榴身上,片刻再问:“曈儿,可是她?”

楚曈缓缓抬头,白净细嫩的脸上泪痕犹存,杏仁般的美目中盈盈凝着泪,看上去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茫然地看了石榴两眼,“看着有点儿像,不知姐姐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

石榴认命地伸手,露出包扎伤处的细棉布。

楚曈的泪忽地就涌了出来,“姐姐怎地有事离开也不说一声,害得我跟妹妹好找…人生地不熟,偏生妹妹又踩到石子伤了脚,只好先到假山那边的避风处坐一坐…”

“曈儿确定是这个丫头去找你的?”楚溥面无表情地问。

“是!”楚曈肯定地回答,既然能在明氏身边伺候,肯定是大丫鬟,少不得会攀扯到明氏身上。

楚溥转向旁边的楚晞,“晞儿也认清了吗?”

“嗯,”楚晞乖巧地点头,“就是她,我认得裙子上的水草纹。”

楚溥长叹一声,“我知道了,你们回院子去吧,若没什么事儿就别出来,一日三餐我会吩咐人送过去。”

这什么意思?

是变相地禁足?

楚曈可怜兮兮地望着楚溥,“爹爹,我还想去瞧眼…姨娘,还有姨娘肚子里的弟弟。”

“你姨娘,她很好,把你们教得也很好…”楚溥脸上浮起个莫名的笑容,“你们先回去吧,等过阵子再见。”

楚曈瞧出不对劲儿来,低声应着,“是。”

楚晞却歪着头道:“爹爹,我想先看看姨娘,听说姨娘昨天肚子又疼了。”

楚溥脸色愈加阴沉,扬声唤人,“送两位姑娘回院子。”

等两人离开,楚溥静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要是文家来提亲,就应了。”

明氏淡淡问一句,“不问问姨娘的意思?”

“她一个妾…你是主母,就你做主吧。”说罢,“腾”地起身,“我去外院书房待会儿。”

大步离开。

石榴慌忙解释,“夫人,我可没去飘絮阁。”

明氏笑道:“你慌什么,谁也没想到你头上。三姑娘看着一肚子心眼,谁知却是个傻的,你刚才伤的手,也是刚才才换的裙子…世子爷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过是给两位姑娘留点颜面罢了。”

刚刚回来还没站稳脚跟就想凭借往日的恩情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她也不想想,自己眼前两个大儿子,只要不出天大的错,就当定这世子夫人了,就能稳稳地压她一头。

明氏捧着茶盅慢慢饮尽了杯中的茶。

楚溥心里无比地沉郁。

昨夜府医给胡氏把过脉,开了安胎药,对他说:“姨娘这胎怀相不太对劲儿。”

他只以为是胎没坐稳,便道:“一路鞍马劳顿,确实怀相不好,还望先生施救。”

府医摇着头道:“我也无能为力,宜子汤虽能确保一举得男,但怀上的胎儿十有七八是活不成的。”

“先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