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年纪尚小,被这么一训,声音就有几分哽咽,“国公府的二太太来了,在悠然居门口又哭又骂,说奶奶心狠手辣不顾情面,没有对自家亲戚这么狠得。”

第132章

是文氏来了。

楚晴侧耳听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嫁过来后就只前天出去了一趟,其余时间都足不出户的,怎么招惹到她了。

难不成是三皇子摔下楼梯的事情发作了?

可这事儿还正在查,并没有定论,就是有了结论也跟文氏挨不上边,除非四皇子被牵扯在其中。

不过外头有问秋应对,楚晴没打算这会儿就出去,只起身将手头上叠好的一摞夏衫递给暮夏,“这是近些日子要穿的,放到衣柜左手边上层。”

暮夏接过,问道:“跟奶奶是一样放法,中衣放中间那层,袜子用盒子盛着放在底下?”

楚晴笑着点头,“回头你问问寻欢,看府里有没有手巧的木匠,请他仿着咱们那样子再做几十个衣架,这些缎子丝绸容易皱,挂起来不起褶子而且方便找。”

暮夏跟楚晴抱委屈,“我看寻欢比大爷还大爷,昨儿给他绿豆糕,他嫌我手上搽过脂粉,又说不该用油纸包,得用先前的匣子装…前几天还嫌弃我不读书,认字少。他虽然是大爷身边得力的,可我也不差,凭什么他就敢指使我?”

楚晴笑道:“你想想他说的是不是在理儿,有道理你便听着,没道理你尽管驳回去…寻欢以后是要提拔成大管事的,自然也有这个能力,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着奶奶,按道理,奶奶身边该有两个管事嬷嬷,现在只有问秋一个,那个空缺我想顶上。”暮夏理直气壮地说。

楚晴又笑,“我愿意留下你,可管事嬷嬷都是成了家的妇人,你先得成亲才行。”

暮夏认真地思量片刻,“我这就留点心,看着府里哪个小厮长得顺眼。”

楚晴乐不可支,正要打趣几句,瞧见问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甚是不虞。

“二太太跟文家舅太太还有文家大奶奶一同过来了,因在外头吵吵嚷嚷地不像话,我先带到了悠然居。奶奶要是不得空,我这就打发她们回去。”

“她们闹腾什么?”楚晴问道。

她确实不想见这些人,可要单是文氏嫂子以及韩娇,也就打发回去了。文氏却不成,文氏是她正儿八经的长辈,没有十分的理由不好不见。

问秋低声回答,“听了个大概但没听明白,昨天文家表少爷不知为什么被人打了,好像跟大爷沾了点干系。”

楚晴垂眸,淡然道:“好生招待着,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悠然居。

文家嫂子睁大眼睛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正中一副泼墨山水画,意境高远,底下黑檀木太师桌配四把椅子,桌子上摆着定窑白瓷茶壶及茶盅。

定窑以白釉闻名,文家嫂子见过白釉剔花,却从来没见过白釉上金彩描花,听说价格比白釉剔花贵上三倍不止。

靠窗有座宽大的黑檀木贵妃塌,可容四人就坐,榻前放着矮几,上面随意搁着两只白瓷碟子,也是金彩描花的。

这么贵重的瓷器就随随便便地放着,文家嫂子不由咋舌。

在她眼里,文氏屋里的摆设用具已是顶顶奢华,没想到楚晴这边更加富贵。

文家嫂子越打量越心惊,目光却是越闪亮。

周家这么有钱,文壮平白无故遭这一通罪,不光要争口气,还得把看病问诊的银钱要出来。

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太少了,最好五百两,至少也得要上二百两。

楚晴性子软和,又没经过事儿,先把她震住了怎么也好说话。她要敢不听从,就告她个不敬不孝的罪名。

自家小姑是她的伯母,自己这边三个人还拿捏不了一个刚出阁的小姑娘?

这时问秋得了楚晴吩咐,让谷雨跟春分沏茶过来,又端上两碟点心和两碟果蔬。

点心倒还罢了,果蔬摆得是鸭蛋大小的杏子,黄澄澄的惹人眼馋。

俗话说“麦黄杏子熟”,这都过了季节还能找到这般大小的杏子,确实难得。

看吧,刚才在外面一通吵嚷,楚晴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不是得好生招待着?

文家嫂子眸光更亮,朝文氏挤挤眼,毫不客气地掂起一只大杏子塞进口中。

文氏却是坐立难安。

文壮在大街上捱了揍,据说是周成瑾让人打的,打得鼻肿脸青不说,两条腿也是血肉模糊。

嫂子到国公府哭诉,文氏急怒攻心,凭着一时意气带着嫂子来了沐恩伯府。

这会儿冷静下来,忽然意识到文壮挨揍的原因,不免感觉心里发怵。

不管这回来能不能讨到便宜,回府之后,一顿数落是免不了的,兴许还会更重些。

而旁边的韩娇只低头坐着,瞧不出脸上的神色,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不吃也不喝。

几人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楚晴换了身天水碧的绉纱短袄,月白色纱裙,看着虽素淡,可发间一对赤金点翠蝴蝶簪却彰示出她的富贵气度。

出了观月轩,正瞧见寻欢在门旁等着,规规矩矩地行个礼,低着头道:“回奶奶,昨天大爷看到文家小子出言不逊就教训了他一顿…悠然居外头有小厮伺候,到时奶奶让人唤一声就行。”

是在解释文氏等人的来由,又怕她在文氏跟前吃了亏。

楚晴微微一笑,应道:“好。”

不紧不慢地进了悠然居,楚晴先朝文氏福了福,又对文家嫂子与韩娇点点头,含笑问道:“二伯母怎地想起过来了,有事?”

文氏含含混混地没开口,嫂子已经“咣当”一声把茶盅顿在桌面上,茶水漾出来,顺着桌边往下淌。

楚晴敛了笑,冷声问道:“舅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嫂子怒视着她,“看你嫁得好夫婿!”

楚晴莞尔一笑,“我嫁得好,让舅太太不高兴了?”面上看着仍然恭顺,眼底却是不容错识的冷凛。

“呸,我管你嫁得好不好?你这什么态度,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嫂子站起身,食指点着楚晴,差点戳到她脑门上。

暮夏见状,一把拨开她的手,“放尊重点,你算哪门子长辈?我家奶奶婆家姓周,娘家姓楚,五服以内还真找不出你来。”

嫂子气得打跌,看着文氏道:“你瞧瞧,主子说话,她一个下人乱插嘴,这是哪家的规矩?”

文氏心中有愧,但在楚晴面前却是理直气壮惯了的,便冷着脸道:“晴丫头,不是伯母说你,这种不懂礼数的丫鬟还是赶紧打发出去,免得连累你的名声。”

暮夏自知刚才失言,抿着嘴没作声,一双眼却狠狠地瞪着文家嫂子。

楚晴笑盈盈地说:“我倒觉得她忠心护主非常难得,伯母没看见,要不是暮夏拉着,这位文太太差点就把手指戳到我眼睛里了。”

“胡说八道,”嫂子尖叫,“还离着老远呢,就是戳一下又怎么样,你家大爷把壮哥儿打得起不来床,这个帐该怎么算?”

楚晴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忽听院子里传来谷雨清脆的喊声,“浅碧姐姐过来了。”

浅碧是大长公主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是头一次往这边来。

楚晴心中诧异,却仍是微微颌首。

暮夏上前撩起帘子请浅碧进来。

浅碧笑道:“大长公主听说亲家太太过来了,说二太太是贵客,怕轻待了客人,让我来瞧瞧。二太□□好。”屈膝福了福。

文氏臊得脸红。

不管楚晴有没有错,按理她是该顾及着体面,就是带两只西瓜来,也比这样气势汹汹地空手闯门要好。

再者,到别人府邸合该先去拜见大长公主,再到正房院瞧瞧高氏才是正理。

她一气之下把礼数尽都忘了,此刻只能吱吱唔唔地往回找补,“出门经过这里,想着顺便看看晴丫头。因是临时起意,没敢惊动大长公主。”

嫂子听她这般说,显得自家气势矮了不少,又见浅碧二十出头是个丫头打扮,便没放在眼里,仍是昂首挺胸地对着楚晴道:“我家壮哥儿平白无故捱了揍,一整天没有下炕,看病的银子花了无数,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楚晴面色平静地回答:“你家儿子是不是大爷打得还两说,即便是,想必也有该打的理由。”

换言之,周成瑾真的揍了文壮,那是因为文壮活该被揍。

嫂子万想不到楚晴会是这般说法,与她设想得大相径庭,一时儿子被揍的心疼与焦急加上勒索银子不能得偿的失望交织在一起,当即跳了脚,“这是踩到痛处了?你能做得别人为什么说不得?假装遇到劫匪,遇到劫匪能有几个囫囵个儿脱身的?谁家未出阁的闺女会夜不归宿,你说不是与周大爷有了首尾,他会惦记着娶你?”

楚晴气得嘴唇直哆嗦,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只得用力抓住了暮夏的手臂。

这样的流言一出,她还有什么脸面在京都走动?

她在外过夜之事,除了国公府的人再没有别人知道,必定是从文氏口中传出去的。

楚晴咬牙盯着文氏,“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晚比我更明白。”默一默,低声道:“我累了,送客!”

暮夏冷冷地说:“几位请吧,我家奶奶身子不舒服。”

嫂子怒道:“哪能就这么走,壮哥儿还等着银子看病,不给个三五百银子这事儿没完,我这就往顺天府衙门击鼓鸣冤。”

暮夏气得扬声道:“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身穿青色短衫的小厮利落地进来,二话不说拽着嫂子与文氏的胳膊就往外拖。

嫂子吓傻了,她去过国公府,知道越是显贵人家规矩越重,小厮是不能在内院走动的,连粗活都是婆子在干。

她也是依仗这点才决定放肆地在楚晴跟前闹一闹,没想到竟有小厮进来。

而且看着挺精瘦,手劲却大,几乎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嫂子顿时放泼,嚎叫道:“杀人了,救命啊!”

刚喊两声,小厮不知从哪里掏出块布,干脆利索地塞进她口中。

屋子里立刻消停了。

文氏自从嫁到国公府,掌管中馈十几年,进出都被人尊敬,何曾这般被下人拉扯过,不由既悔且恨。

真不该被嫂子一撺掇就来找事,更不该口无遮拦地把国公府的事儿告诉嫂子。

满身的体面掉了个精光不说,回去还有得受,老夫人绝不会轻饶了她。

文氏好歹还顾及着身份,丝毫没挣扎,被小厮半推半拉地带了出去。

韩娇留在最后,神情晦涩地盯着楚晴,“既然打了,怎么不干脆打死他,我也能就此解脱,免得过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

楚晴冷冷地回视着她,半点没有同情,“你想死有得是法子,绝食撞墙用剪刀抹脖子,再不济咬断舌头也能死。”

韩娇怨恨地瞪她一眼,走了…

第133章

楚晴定了会神,满脸歉意地看向浅碧,“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

浅碧微笑摇头,“奶奶说哪里话,谁家都会有些着三不着两的亲戚,大长公主知道二太太来意不善,怕她是长辈,奶奶会吃亏,这才叫我来看看…适才的话,奶奶权当是疯狗乱吠,不用往心里去。”

周府说是叫沐恩伯府,可仍是大长公主说了算,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头一个会知道。

楚晴恍然,心头升起淡淡的暖意,不免红了眼圈,悄声道:“烦请姐姐替我谢谢祖母…祖母身体如何,我上次看着,感觉不如往日健旺似的,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浅碧默了默才道:“筋骨疼得厉害,夜里根本没不着。”

“没请太医瞧瞧?”

浅碧无奈地笑,“年轻时四处打仗没好生保养作下的病,以往也是疼,可今年尤其重,太医也没什么好法子,就是以前开的方子养着,后来看实在疼的厉害,给了些阿芙蓉。大长公主不肯用,说用了上瘾,怕到老变得神志不清六亲不认,就这么硬扛着。”顿了下,又道,“奶奶要是得闲就跟大爷常过去坐坐,大长公主虽然不说,可我寻思着她也想找人说话解个闷儿。”

楚晴肃然应了。

浅碧回到乐安居,将适才所见一一告诉给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呵呵地笑,“难怪阿瑾一门心思就看中了她,还真是个硬气的,能撑得起一个家。有她看着阿瑾,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想想楚晴说过的话,更觉得欢喜。

别说大爷是不是真的打了你家儿子,就是真的打了,也是你家儿子该打。

她养的孙子她知道,周成瑾从来就不是恃强凌弱是非不分的人。

没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也这样了解他,护着他。

静静地思量会儿,嘱咐浅碧,“告诉门上,看阿瑾回来,让他先到这儿来一趟。”

浅碧应声离开。

楚晴却觉得十分委屈,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

这就是没有亲娘护着,要是亲生的娘亲在,再不会让文氏这般羞辱自己。

空手而来,又带了个外人倒也罢了,还气势汹汹地一路叫嚷着过来。想必门房和沿路的仆妇听到的不在少数。

但凡为她考虑一星半点,又怎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还有文家嫂子说的那番话,文壮要不是张扬太过,又怎会传到周成瑾耳朵里?

楚晴想死的心都有了,闷坐了半天,才抑郁不乐地到西次间练字,只是写出来的字总不尽人意,废掉的纸团了一张又一张。

暮夏对那天楚晴被劫匪绑架之事再清楚不过,气得大骂文家嫂子胡编乱造满嘴喷粪,骂完嫂子骂文氏,进进出出都板着个脸。

寻欢瞧见了,不免又叫住她训斥,“你摆着臭脸给谁看,主子不高兴你得想法设法解劝,哪有你这么火上浇油的?主子就是有个好心情看见你这张脸也堵得慌。”

暮夏本就心里有气,听到这话顿时就像冒了火,怒道:“你是哪根葱在这儿指手画脚的?要不是你家主子惹得祸,我家姑娘何苦受这委屈。”

寻欢脸色一冷,狠狠地瞪她一眼,没再作声。

问秋隔着院门听到,等暮夏进来,将大门掩了,淡淡地说:“适才的话,我先不告诉奶奶,你自己领罚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让你当差…你仔细想想,这般性子怎么能当管事嬷嬷?”

暮夏咬着唇,自发自动地到后罩房对着观音像跪下了。

来周府之前,她们几人都在观音面前发过誓,定要同心协力侍奉好楚晴,绝不惹是生非绝不背叛主子。

跪了一个多时辰,暮夏一瘸一拐地找问秋,“错有三处,第一,奶奶与大爷是一家人,我不该说挑拨离间的话;第二,不该脸上带出怒气,让别人看出端倪从而胡乱猜想;第三,不该对寻欢不敬。姐姐怎么罚我都成,只别打我板子,我不是怕疼,我还得伺候奶奶。”

“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另外每天写一百个大字,写满三个月,花费的纸墨银子也从你月钱里扣。”

暮夏低声答应着,“我认罚。”

半下午的时候,周成瑾回来了,步履有些匆忙,进屋后环视一周,没看到楚晴,就问:“奶奶呢?”

问秋指了指西次间。

周成瑾撩帘进去,就看到楚晴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封信笺,双眼茫然地看向窗外。身旁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封同样的桑皮纸信皮,信皮上写着“六姑娘亲启”几个字,字体端正大气,一时竟辩不出写字者是男还是女。榻上另有只花梨木的盒子,盒盖半开,隐隐露出桑皮纸信皮的一角。

周成瑾静静地站了片刻,楚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有意加重了步子,她才恍然惊醒,慌乱地把信笺收进盒子里。

因为急促便显得有些心虚。

周成瑾假作没注意,柔声问道:“在干什么?”

“刚练了会儿字,”楚晴起身,“我伺候你换了衣裳吧?”

周成瑾不答,神情有些复杂,大步走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楚晴能闻到淡淡的汗味,还有他身上独有的男子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却让人感到安心与安定。不由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依在他胸口,听到了他胸腔的振动和怦怦的心跳声,沉着而有力。

周成瑾低头亲吻她的发髻、额头,在鼻尖处停了停,贴上她的唇。

与平常一般温存,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楚晴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却能感觉得到,趁着双唇分开的瞬间正要开口,又被他亲了个正着。

楚晴不太喜欢涂口脂,唇上素素净净的,却柔且软,或许喜欢喝桂花茶的缘故,嘴里总有股桂花的清香和蜂蜜的甘甜,让他欲罢不能。

吻骤然变得狂野,在她口中尽情地肆虐,纠缠了好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

楚晴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周成瑾眸中显出笑意,稍用力将她整个儿抱起来放到书案上,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温柔地道:“今天是不是委屈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楚晴低叹一声,轻轻柔柔地说:“开头是觉得难过,都是一家人,这般对我她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慢慢也想开了…就是怕人说闲话。”

“管他们呢,只要没人敢当你的面说就成,背地里谁没有被人嘀咕过?只要咱们好生过着,肯定能堵住他们的嘴。”

这倒也是,他们过得和和美美,不就是给那些暗地里看笑话的人重重一击?

楚晴展颜一笑,“我伺候你洗漱吧?你晚上想吃什么,咱们早点吃饭,饭后去钓鱼吧,昨儿摘的花萎了,想重新换两朵。”

只要她高兴,周成瑾再没有不肯应的,乐呵呵地答应“好”,随着楚晴出去,走到门口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那只花梨木的盒子。

夏天天长,吃过晚饭仍是亮着。

夕阳斜挂在西天,余晖将星湖辉映得波光粼粼,如万千金线在跳动。

周成瑾没用船娘,亲自摇橹,将小船划得又快又稳。

楚晴从来没坐过船,开始有些心慌,可瞧着周成瑾高大的身影,莫名地又安心,却仍不敢歪着身子够莲花,只老老实实地坐着。

船划到湖心,周成瑾便收起橹板,让船随意漂动。他坐在船头,伸手拨开莲叶,看到几近成熟的莲蓬,手起刀落,沉甸甸的莲蓬就落在手中。

莲蓬剥开,是大小如豌豆的莲蓬籽,将外面的黑壳打开才是味道鲜美的莲子。

周成瑾折一片硕大的莲叶铺在舱底,剥出一粒就放到荷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