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剥,楚晴一路吃。

莲子入口,鲜嫩爽滑,有丝丝甜味。

清风习习,带着莲花的清香,西天的云彩绚烂美丽映照在周成瑾脸上,他的面容慢慢变得模糊,双眸却依旧闪亮而动人。

楚晴凝望着他,满心里都是感动。

一只莲蓬剥完,周成瑾将残渣扔进湖里,伸手握住楚晴的手,轻声问道:“阿晴,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楚晴愕然,慌乱地不知如何回答。

周成瑾已浅浅笑道:“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复将短刀取出来,“你想要哪朵莲花?天黑了,待会儿蚊子多。”

楚晴挑了两朵含苞待放的,又指了另外两朵,“送到祖母那里去,还有这些莲子,让祖母也尝尝鲜。”说罢将莲叶上的莲子包好。

周成瑾依言将莲花齐茎割下来,摇了船回去。

船娘在岸边等着,见状提了木桶将莲花养进去,一路送到了乐安居。

大长公主刚吃过饭,正躺在廊下的摇椅上纳凉,浅碧在旁边替她打扇,听说周成瑾来,颇有点诧异,下午刚来过,这会子怎么又来了。

才起身,就瞧见两人肩并着肩亲亲热热地进来。

浅碧忙吩咐丫鬟搬椅子抬桌几出来,因见桶里还有莲花,又巴巴地去找碟子供着。

大长公主笑道:“顺便把那两只天青色钧窑的碟子拿出来给他们带回去…莲花娇艳,用水晶或者玛瑙都显得轻浮,就是用钧窑瓷能压得住。”等浅碧拿过来,又道:“看着不起眼吧,可别小瞧了,这还是当年我父皇亲手做得坯,一共烧了十只,烧成型的就这一对,把窑主吓得够呛,跪在地上直磕头。父皇说他忠厚老实,不但没罚,还赐他一块牌匾…当年父皇把他私库的好东西几乎都给了我。我收了几十年,寻思着收着也没用,万一那天不在了,没准还给你们惹来祸端。阿瑾这几日先别出门,你们俩帮我整理整理,有喜欢的你们就留着,其余的中看不中用的还是还回去好。”

只这几句话的工夫,楚晴注意到她摁了好几次膝头。

周成瑾笑着应道:“行,正好顺几件好东西回去,不过明儿上午我得出去一趟,中午能回来。您等着我吃饭吧,早早吩咐人钓条鱼蒸着吃,烧一只鸡,炖锅肘子肉,要烂糊点,其余随便看着做,不用多,七八道菜就行。”

大长公主笑骂道:“有得你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回头仍是嘱咐浅碧,“好生想着别忘了。”

周成瑾插科打诨逗着大长公主说笑了好一会儿才告辞。

月亮已经升上来了,银盘似的挂在天际,清辉铺散下来,地上泛起银白色的光华。远远近近的亭台楼阁都沐浴在如水的月色下,如梦似幻。

行至挹翠斋旁边,周成瑾步子停了停,望着院墙上斜出来的一枝梧桐道:“这是原先我娘的住处,我娘本是府里管茶水的丫鬟…”

第134章

事情应该从大长公主说起。

大长公主二十岁自边陲归来,已过了成亲的最好时机。

万晋朝的公主并不太好嫁,因为驸马不得为官上朝,许多人怕断了仕途不愿尚主,做公婆的也不愿意有这么个身份尊贵的儿媳妇。况且大长公主年岁既长,又是个会武的,姻缘更是难成。

先皇怕她拖延下去年纪更不好出嫁,特地下了口谕,让达官勋贵家适龄的公子少爷到御书房面圣。

那天倒是去了十几个,除了没落勋爵外,就是各家的次子或者三子,只两三个嫡长子,还都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

大长公主躲在屏风后,一眼就看到忠勇侯的次子周镇。

周镇生得一副好相貌,穿件宝蓝色的直缀,眉清目朗,在众人之间犹如鹤立鸡群,而且不像其余人那么拘谨,意态甚是悠闲。先皇问他话时,他甚至眯起眼睛笑了笑。

便是这一笑,打动了大长公主的芳心。

成亲那夜,大长公主问他为何发笑。

周镇贴近她的耳边柔声道:“我抬头时,看到屏风下面一双大脚。”

万晋朝的女子虽不盛行裹脚,可女子总以纤细灵巧为美,大长公主身量高又习武,脚自然比寻常女子大。

闻言,大长公主怒道:“脚大又如何,值得你在御前嘲笑?”

周镇笑着拂上她的脸颊,“脚大走路稳当,我身子弱,以后咱们出游遇到歹人,我不用分心照顾你,拉着你跑就成。”

“孬种,”大长公主一把推开他,“遇到歹人就该三拳两脚把他制服了,跑什么跑?”

“那你上,我在后面给你呐喊助威。”

大长公主气得差点掀了红纱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周镇笑意更深,说了实话,“其实我之前见过你,有年在御花园赏灯,你一脚把镇国公的儿子踹进玉液池。那小子没少欺负我,我想你怎么也算帮我报了仇,一直想找机会当面道谢,可你在京都时候少,竟是没碰到…再有,府里如今日渐没落,娶了你虽不能为官,可拉扯提拔几个人的能力还有,也算是为家里尽份心力。”

他说的是娶,而不是尚。

大长公主盯着他的眼眸看了许久,叹道:“看在你还算实诚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安歇吧。”

周镇笑着堵住她的唇,“安歇这样的话,以后还是我来说。”

大长公主豪爽大气,既然揭过了这篇就没再提,本本分分尽她妻子及儿媳的义务。周镇人聪明,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对她好,成亲后两人竟是奇异地和谐。

过了头一个月,按理大长公主该搬到公主府,可她不愿意,宁可住在忠勇侯府当儿媳。

周镇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感动,夜里搂了她细细地分析,“你以前带兵,发号施令惯了,在府里是儿媳又是弟妹,不好忤逆爹娘跟兄嫂,这一个月,我看你委屈好几回了。再者爹娘看你的一些做法也不习惯,又不好指责你,两头都忍着,头一个月还好,待久了定然会有冲突。不如我跟你搬过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爹娘也自在些,咱们每隔五日十日来请安便是。”

大长公主听着有道理,与周镇两人住进了公主府,匾额上没写公主府,而是写了“周府”两个字。

转过年,大长公主生了周祎。

周祎长到四五岁时,边境战乱。

大长公主是闲不住的性子,在家里消停这几年早就耐不住了,自动请缨前去平乱。周镇了解她的个性,且府里既有奶娘又有丫鬟,不必担心周祎,便应允她前去。

一走便是四五年,等她回来,周镇身体明显差了许多,精力也不如从前。周祎却长得唇红齿白清秀俊朗,俨然是个翩翩佳公子。

周祎对大长公主并不亲近,对奶娘却极好,有了好吃的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孝敬奶娘。

大长公主有些难过,但并没太在意,反而觉得是因为奶娘照顾得周到,而且周祎这般做法也说明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过了段时间,大长公主瞧出不对劲来,周祎已近十岁,这个年纪早该搬到外院去住,但周祎却恨不得时时腻在奶娘身边,甚至从书院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扑到奶娘怀里腻一阵子。

奶娘也不阻止,反而搂着他心肝肉地叫唤,又问他在书院是否穿暖吃饱,有没有被欺负,是不是受了先生训斥,功课多不多,如果太累就不用写,让小厮代笔就成。

丫鬟报到大长公主面前来。

大长公主不由沉了脸,觉得奶娘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这样教养对周祎非常不利。遂决定给奶娘一笔丰厚的赏银,让她回家与亲人团聚。

奶娘苦苦哀求着不肯离开,竟以死相逼,当头就要往书案上撞。

周祎也跪下求情,甚至不惜冲撞大长公主,并彻夜守在奶娘床前照顾她。

大长公主伤心欲绝,又觉得失望,堂堂公主的嫡子竟然因为奴仆而下跪,而忤逆母亲,更坚定了送走奶娘的决心。

谁知她前脚将奶娘送出京外,后脚奶娘便回来偷偷赁了处宅子,每天趁周祎从书院回来便接他回家待上片刻。

事隔月余,大长公主才知道,一气之下将奶娘发落到贫瘠之地,永远不许回京。

自此,周祎与大长公主之间便有了解不开的心结。

等到周祎说亲的时候,这种矛盾更加激化。

大长公主先后看中了好几位姑娘,周祎都不同意,自己选中了高氏。高氏一双眼睛长得有几分像奶娘,大长公主看着就有些不喜。

但高氏毕竟不是奶娘,而且看着性子还算温顺,大长公主不愿与儿子闹得太过僵持,终于让步,给周祎娶了她。

进门头两年,高氏表现不错,知道孝敬长辈顺服丈夫,第三年生了长女周珊。

而周镇的身体更加不好,大长公主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忽视了夫君,便将心思移到周镇身上。

高氏生女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而大长公主无暇顾及周祎,周祎的坏习性便显露出来,在高氏的帮助下欺侮了好几个丫鬟。

丫鬟们或迫于淫威,或者本身就存了攀高的心思,半推半拒地从了。

大长公主听到零星风声没太当回事。一来男子有通房丫头也是正常,二来高氏这个正妻没有怨言,她何苦做这个恶人,只告诉高氏,该给名分的就给个名分。

高氏温顺地答应。

周祎又看中了管茶水的苗翠,苗翠不愿意当妾,不肯委身于他。

高氏做了个圈套,借口打碎一套杯碟将苗翠骗到正房院,并给她下药让周祎得了手。事后反而编排苗翠为了往上爬勾引了周祎。

苗翠是个烈性子,岂肯受此屈辱,跑到大长公主跟前诉冤,并要以死明志。

大长公主最讨厌强迫女人的人,劝她,“这事并非你的错,凭什么做错事的人不受罚,而受了冤屈的人却要死?你不但不应死,反而更应该体体面面地活着,过些时日我给你选个好人家嫁了。”

当着苗翠的面,将周祎骂了个狗血喷头,差点请出家法来。

谁知三个月后苗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女子小产本就是凶险之事,且周府人丁不旺,大长公主想留下这个孩子,便跟苗翠商议,给她一个田庄,等她生产之后便到田庄去,或者嫁人或者招赘,一切随她愿意,而孩子留在府里,大长公主亲自给养着。

五个月时,太医诊出是个男孩,大长公主更舍不得放弃,拨了挹翠斋给她养胎。

而高氏也诊出喜脉来,巧的是,也是个男孩。

周镇却没能看到孙子出世就撒手人寰,临终前不住地给大长公主道歉,说自己没照看好周祎,让他长歪了,又说家里的事多依仗她,让她受累委屈。

大长公主悲痛欲绝,连着好几个月提不起劲头来。

而这个空挡,周祎因苗翠失了颜面,对她极为生厌,正巧高氏也不愿在自己生产前先有个庶长子,两人倒是说得上话一拍即合,买通了厨房里的婆子。

苗翠生产时,厨房送了补汤,差点一尸两命,幸好稳婆跟太医都极有经验,生生将两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苗翠终究受损太过,加上高氏从中作祟,没出月子就死了。

大长公主打起精神查问此事,虽然生产当日的痕迹已消除了泰半,可终究查出些蛛丝马迹。只碍于周祎是自己与周镇的骨血,而高氏腹中还怀着胎儿,到底没有狠心责罚。

从此却真正厌恶了这对狼心狗肺是非不分的夫妻。

却将周成瑾抱到了乐安居,准备好生为周镇教养出一个能撑起门户的子孙。

***

楚晴听罢久久不能言语,既为大长公主悲哀,也替周成瑾伤心。

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的娘亲,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吧?

而这些年,他看到周祎对其余几个儿女和颜悦色唯独对自己横眉冷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会不会也渴望那一份父爱?

也难怪他对正房院始终存着戒备之心。

周成瑾似是看透了楚晴的想法,握紧她的手浅浅一笑,“这个府邸,我只认祖母是我的亲人,其余都与我不相干。”

“那我呢?”楚晴张张嘴,却没出声。

从道理上,她是周成瑾的妻子,该顺从周成瑾与他保持一致,可周琳与她素来相合,而高氏对她也非常和蔼,她实在不能像他那样冷脸对人。

周成瑾并不勉强她,只柔声道:“你别为难自己,顺着心意怎么着都成。”

楚晴低低地叹了声。

此时的大长公主一边吃着莲蓬,一边也在叹气,“既是嫁到府里来就是我周家的人,周家的媳妇明晃晃地被人欺上门来,这气我不能忍,总得到国公府讨个说法。阿瑾媳妇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楚家二太太指着鼻子骂?回头告诉程光加,明儿阿瑾出门让他一道跟着去。”

程光加曾在御前身边伺候过,人很机灵又能干,前几年大长公主身子不适,顺德皇帝派程光加代替自己侍奉姑母,后来就留在了周府。平常并没有特别的差事,只是大长公主时不时有私事交代给他。

叫上程光加就意味着大长公主想借皇上的势压人了。

浅碧暗暗想,大奶奶着实是个有福气的,能让大爷自愿替她出气不说,连大长公主也愿意给她依仗。

而楚晴却根本没想到周成瑾说的早上要出门是去国公府讨说法…

第135章

楚晴跟往常一样天色微亮的时候便醒了。

睁开眼就瞧见枕畔那张俊美的面孔,难得周成瑾醒得比她迟,楚晴不敢动弹,只默默地端详着他。

就算有道惹眼的疤痕,他仍然算是美的——浓且黑的眉毛,高而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紧抿着的薄唇。

楚晴的脸忽然*起来,她还记得他的唇是怎样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又怎样贴着她的耳边说那样情深的话。

经过昨夜她才知道,圆房那天周成瑾有多克制,而他又有多么强壮的体力。

他就像精力旺盛的骏马,不知疲倦地驰骋在草原上,时而迅疾若狂风暴雨,时而柔缓若和风细雨。

汗一滴滴地往下淌,正落在她的胸口,楚晴觉得自己就像架在火堆上的鱼,灼热到无法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尽了兴,而她瘫在床上几乎散了架。

她记得是他把她抱到净房里擦洗,又寻出新的棉布单子铺上,再然后搂着她细细地亲吻,柔柔地说着情话。

直到在睡梦里,她还听到他低哑的声音说,“阿晴,我的小娇娇,我不会让你受丁点儿委屈。”

谁会想到呢,周成瑾会这样好,会这般宠着她疼惜她,就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如珠似玉。

楚晴满足地叹了口气。

耳边传来略带沙哑的嬉笑声,“大清早盯着我看了半天,唉声叹气的,是掂量我有几斤几两,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吗?”

楚晴“扑哧”就笑了,腮边的梨涡欢快地跳动,眼眸里尽是满足与欢喜。而脖颈下方,先前的青红尚未褪尽,又多了新的唇印,处处彰显着两人的恩爱与情浓。

她皮肤娇,稍用力就会有印子。

情浓中,他无法控制好力道,而她也不曾抱怨。

想必她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

周成瑾望着她的如花笑靥,俯身吻在她唇上。

两人腻了一阵子才起身用了早饭。

楚晴送走他就开始缝制那件冰纹纱的衣裳,想尽快做成了,他穿着也能凉快些。正缝得专心,暮夏进来回禀说周琳过来了。

楚晴仍是到悠然居待客,周琳歉然地说:“本来说好昨天过来的,怕你这里不方便,没什么事儿吧?”

看来文氏这番闹腾已经在府里传开了。

楚晴笑吟吟地回答:“没事,就是有点误会,说开也就好了。”

明摆着是不想多说,周琳识趣地没有多问,将带来的匣子打开,“这是新做的马蹄酥,还热乎着,不太甜,你尝尝?”

“就知道拿这些东西馋我,这才刚吃了饭,”楚晴笑着捏捏自己的肚子,“没几天就被你塞胖了,先放着,待会儿饿了吃。”

周琳面上流露出忧愁来,“你还好,我是又长肉了,都说苦夏苦夏,我这夏天也挺苦的,天天做针线,怎么也不瘦点儿?我娘让我少吃,怕嫁衣缝好了,到时候穿不进去还得拆了放宽腰身。”

楚晴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怕周琳恼,急忙往回找补,“你不是胖,是丰腴,这样看着多喜庆和气啊…反正嫁衣还没缝好,不如就直接宽半寸留点余地。以后少吃肉,多吃菜,把食量减下来就好了。”

这边两人说得热闹,那边周成瑾与程光加已被请到了卫国公的书房。

周成瑾进门就给国公爷跪下了,“阿晴行事欠妥,得罪了二伯母,都是我的错,没管教好阿晴,特来请罪。恳请祖父念在阿晴年幼没经过事,宽恕她这回。我特地备了薄礼一份,给二伯母赔礼。”

程光加跟在周成瑾身后不住地作揖,“大长公主也是这个意思,大奶奶不懂事,请府上二太太千万看在大长公主的面上别给她计较。”

国公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接过礼单,顿时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周成瑾口中说的薄礼,反而非常重,各种瓷器布匹,没有七八百两银子根本置办不来。

国公爷只当楚晴犯了什么大错,把礼单还给周成瑾,“都是一家人,再有错也不用这么外道,快起来,把东西拿回去,用不着。”

周成瑾将礼单收了,他本就没打算送礼,却仍跪着不起,“孙婿还有事情请教二伯母,到底阿晴做错了什么,问清楚了回去我也好教导她。”

国公爷不明白了,愣道:“你不知阿晴做了什么?”

“不知,”周成瑾恭声回答,“昨儿回府见阿晴哭泣,说她做错了事,二伯母气势汹汹地带着文家舅太太和大奶奶找她算账。仔细打听,好像是文家大少爷在街上被人揍了,孙婿不明白,这种事怎么跟阿晴扯上干系了?”

程光加跟着道:“大长公主听说二太太来府,本来身子不爽利,硬撑着换了待客的衣裳,又吩咐厨房备菜,可左等右等没见到人,问过才知道二太太匆匆见了大奶奶一面就走了。大长公主心里纳罕,详细问过才知道是大奶奶开罪了二太太。两家刚结为秦晋之好,不好因此疏远了,所以,大长公主特派老奴来府上请罪。”

国公爷十几年没上过朝,可并不耽误他认识程光加。

听他这么一说,国公爷立马醒悟过来,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人家哪里是来请罪的,明明就是来问罪的。

还是代替大长公主来问罪的。

国公爷二话没说,吩咐小厮双喜把二爷楚渐找来,又打发婆子到内院找文氏。

文氏刚从楚晚那边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她自知这次行事不妥,昨天劝嫂子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别跟周府的人硬碰硬,却被嫂子一通排喧,说她胳膊肘往外拐,自个儿亲侄子被打的下不来炕还得忍气吞声。

沐恩伯府是显贵,难道卫国公府就是吃素的,何况周成瑾是她侄女婿,怎么就不能挺起腰杆教训他一顿。

文氏有口难言,早些年她掌中馈的时候的确能硬气点,可现在挺着腰杆做人的是楚溥,是明氏,是大房院那一家子。

她早就不受老夫人待见了。

夜里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一下子想起自己还有个当王妃的女儿,要是楚晚说句话,便是老夫人也得慎重考虑一下。

所以,文氏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地到了定王府。

楚晚本不想见,但四皇子在家,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与娘家疏远的迹象,逼不得已将文氏请了进去。

听罢文氏的来意,楚晚抚额道:“早劝你少跟舅舅一家往来,偶尔接济他们几两银子也就罢了,他们除了能给你拖后腿,依仗你生活,还能干什么?表哥说的那些话,是个男人都不会善罢甘休。平常人躲都躲不及,你倒上赶着往前凑。依我之见,回去之后,你什么也别说,直接到宁安院门口跪着,或者祖父与祖母会看在你知错认错的份上饶过你这次,否则,恐怕你一辈子真要跟舅母一道过了。”

这什么意思,是说老夫人有可能休了自己?

她成亲都二十年了,如果被休弃回去,这脸面往哪儿搁?

文氏吓得冷汗涔涔,慌里慌张地告别回到国公府,原本她觉得人老了容易怀旧,想找件往年穿的衣裳往宁安院去,正翻箱倒柜,就听到婆子来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