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不敢有片刻耽搁,急匆匆地赶到外院书房,进门对国公爷福了福,笑道:“父亲找我何事?”

她穿了件水红色福寿如意纹的褙子,宝蓝色喜鹊登枝织金湘裙,发间一支赤金花卉蝙蝠簪,耳边坠着镶猫眼石的金蝶耳坠。

在一众男子之间,显得璀璨夺目,异常华贵。

平白无故地穿成这样,像是特地来炫耀示威的。

国公爷脸色沉了沉。

楚渐目光阴厉,劈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蠢妇!”

文氏面皮涨得紫红,泪水瞬间落了下来,哽咽着问:“二爷这是何故?”

楚渐道:“看你做的好事,既然你一心向着娘家,干脆就回娘家住着,我们楚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果然被楚晚说中了,文氏立马跪下,哀声道:“二爷,我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二爷念在我服侍你二十多年,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饶过我这次。”

楚渐恨她无知愚昧,但绝对没有休弃她的打算。文氏不精明,可对楚渐是真的好,两人夫妻这些年的情意不是假的。

文氏这次的的确确是接二连三地犯蠢,先是不该楚晴夜不归宿之事透露出去,还暗示楚晴未出阁前就不清白,要知道这种事情即便是真的也得当作没发生,何况楚晴还真不是轻浮之人。更不该受嫂子挑唆去沐恩伯府找事。

别说文壮只是捱了顿揍,就是打断腿,打折手也得干挨着,事关妻室名节,哪个男人能忍?

楚渐之所以当众说出这话,实在是想反将周成瑾一军…你看我都打算休妻了,难道你不说一两句客套话?

周成瑾还真开了口,恭恭敬敬地对国公爷和楚渐揖了揖,“二伯父有家事要处理,我们在此多有不便,就不打扰了。”

竟是扬长而去。

楚渐傻了眼,身为七尺男儿当着人面说出来的话,可不能空口白牙地跟个屁似的,说放就放了。

如果隔几天周成瑾再来提起文氏,他要怎么回答?

可要真休了文氏,他还真不忍心。

垂首看着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文氏,楚渐又是可怜又是可恨,咬牙道:“现在知道哭了,昨天气势汹汹往沐恩伯府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

文氏哽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泪水沾着鼻涕,又花了早晨擦上的胭脂,狼狈之极。

楚渐恨道:“还不快滚回去?”

“回哪儿?”文氏真心不想回娘家,那个家就不叫个家,她好容易脱离出来,怎能可能再回去?

楚渐怒吼一声,“蠢货!”

这下文氏听明白了,屁滚尿流地回了二房院。

楚渐想一想跪在了国公爷面前,“父亲,假如文氏现在还年轻,还是二八年华,我肯定毫不犹豫地休她,可她已近四十,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休了她,她就没法活了。再者还有旻哥儿,还有阿晓与阿晚,他们不能有个被休弃的母亲。”

国公爷岂不明白这个理儿,就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最多是将文氏发配到田庄,绝不可能休她。

沉思片刻,沉声道:“我跟你母亲商量一下,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免不了还是得着落在阿晴身上。要不,备了礼让你大嫂跑一趟。”

明氏不想讨这个嫌,可老夫人发了话,文氏又苦苦哀求,只得不太情愿地到了沐恩伯府…

第136章

一大早,楚晴就与周成瑾来到乐安居整理大长公主的嫁妆。

浅碧带着丫鬟将箱笼抬过来,拿出一样,周成瑾对着嫁妆单子就勾上一笔,楚晴则照着名录另外抄写一份。

遇到不确定的就跟大长公主求证。

饶是楚晴知道大长公主必然收着许多好东西,也没想到珍品是如此的多,不说金银首饰翡翠玛瑙,单是各朝各代的珍本字画就不计其数。

诸如赵佶的《柳鸦图》,王羲之的《初月贴》,苏子瞻的《潇湘竹石图》,件件都千金难买。

倘若父亲能够得以一见,定然会非常高兴吧?

楚晴的双眸落在那几本画卷上,手下动作便顿了顿。

周成瑾见状,便将那些卷轴移到另外一边,言语欢快地说:“金石易得,书画难求,留着当成镇宅之宝传给子孙。”

大长公主听到子孙就高兴,不迭声地说:“阿瑾说的对,留下,留下!”

楚晴笑着另取了一本册子,将这十几张画作录上。

小丫鬟进来禀报时,几人才刚刚整理出一只箱笼。

大长公主听闻明氏来访,已猜到是怎么回事,神情恹恹地说:“我懒得见,让阿瑾媳妇招待吧。”

楚晴应声,陪着明氏到高氏那边坐了会,然后引到观月轩。

明氏看到四周松柏茂密,环境非常清静,又主意到虽然有婆子小厮走动,但并无喧哗嬉闹之声,不由点点头。

及至屋里,见一应摆设与先前的倚水阁如出一辙,不同之处唯有这里地方大,格外多了座博古架,架上林林总总地摆着许多瓷器玉石。

其中便有养着粉色莲花的那对钧窑出的天青色碟子。

明氏很着意地看了眼,钧窑的瓷器很有名,釉面光滑,碟身流畅,而这只看着品相比市面常见的要差一些。

按理,任何一家重视声誉的瓷窑都不会让这种略有瑕疵的成品流出去。

楚晴见明氏注意这个,悄声道:“是德宗皇帝亲手所制,给大长公主做了陪嫁。”

“难怪,”明氏恍然,笑道:“这得留好了,说是世上无双也不为过。”

楚晴点头,请明氏到东次间。

炕边放着那件还没缝好的冰纹纱。

明氏估摸着尺寸知道是周成瑾的衣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不客气地上炕坐在了东面。

暮夏端着托盘进来,给两人各自沏上一杯茶,随即退了下去。

明氏直入主题,“你二伯父说要休了文氏,老夫人吩咐我过来讨个人情。”

“这与我有何关系?”楚晴不解地问。

明氏笑笑,将周成瑾与程光加昨天拜访卫国公的事情说了遍,“你二伯父一言既出不能失信,可他着实不想休弃文氏。再者国公府向来没有休妻之男,也没有大归之妇,为了阖府的声誉着想,也是因为文氏已近不惑之年,撵回娘家去什么脸面都没了。”

楚晴讶然,这样的事情也就周成瑾这般无赖之人能做得出,用言语挤兑着别人休妻,可当人家开口说出此话,他又说是别人家的私事,不好旁听。

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高兴呢?

他只说有事出去,没想到竟是到了国公府,而且回来后也半句口风不露,只给她带了只温热的荷叶鸡。

楚晴脸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大伯母是怎样想的?”

明氏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如果我是你,定然希望要休了她。老夫人顾忌文氏的脸面,可谁会想到你的声誉?倘若真的任由文壮满嘴胡吣,你还怎么在京都立足?便是把文氏和文壮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可从我这立场来说,我不希望文氏被休。

“真要休了,假如你二伯父续娶,不知道会娶个什么品行的人回来,合得来还好,若合不来,岂不整天给人添堵?假如不再娶,妯娌三四个只剩下我自己,说出去也不好听。再者,你祖母近来精神越发不济,昨天听说文氏所做的事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拍着桌子让你二伯父休了她…可今天早上却催着让我过来,我实在是不忍忤逆她。”

楚晴最欣赏明氏的这份坦荡与睿智,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摊在桌面上,而不是像文氏那般,自以为聪明实际却蠢笨无比。

她也知道老夫人气归气,心里头总还是顾及文氏的,故而淡淡一笑,“等大爷回来,我跟他转达祖母的意思,不过长辈的事,我们做晚辈的实在不好插嘴,二伯父休妻也罢不休也罢,论不到我跟大爷说话。”

明氏听出楚晴的话音来,不管楚渐休不休文氏,他们都不会再提先前的话头,也就是说楚渐完全可以把自己说出的话当成一个屁,说放就放了。

不由笑道:“不用着急答复,多抻几天,让她好生长个记性,免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楚晴莞尔,跟大伯母打交道就是这点好,凡事点三分彼此就明白,用不着说得那么透。

明氏又道:“还有两件喜事得告诉你,前天你大嫂诊出喜脉了,说怀了两个多月,因日子浅就没有往外声张。你得提醒姑爷,那事得悠着点儿来,年岁还小,等过上一年,十七岁怀上十八岁生也不晚。”

楚晴闹了个大红脸,急忙转移话题,“另一件喜事是什么?”

“有人给楚晟提了门亲事,是太原知府家的嫡长女,听说长相挺周正,知书达理的,说定了过几天选个合适的机会相看相看。”

楚晴诧异地问:“专程从太原到京都来相看?”

明氏“呵”一声笑了,“哪能这么折腾人家姑娘?人家本就是京都人,祖父曾在太常寺做过寺丞,听说为人挺清正。因父亲想走路子仍回京都任职,不舍得把女儿留在太原,所以姑娘满十四岁就送到京都来,二月份及笄,现在已经十五了。”

楚晟今年十八,看年纪倒合适。

在家世上,太原知府是四品官员,虽说是外任,可手里有实权。楚晟说起来是卫国公的嫡出孙子,但从楚澍这边论,楚澍只是个进士,并无官职,算不上多显赫。

家世也算相当吧。

要是对方真有能力从太原调任京都,以后对楚晟的仕途也是一大助益。

明氏觑着楚晴脸色,笑道:“现在只等见上一面,看看品貌如何,咱虽不是以貌取人,可也不能无法入眼。再者,以后是要支撑门户的,太纤弱娇柔了可不成。”

楚晴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儿。而且八月秋闱四哥要下场,等中了进士,不愁找不到人品好的嫂子。”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晌午,楚晴扬声叫暮夏进来,吩咐她到厨房加菜。

暮夏笑道:“厨房早就备着了,刚才寻欢去湖里钓了条鲤鱼上来,说要炖着吃,大爷还让人买了两斤新鲜的河虾,说大夫人是苏州人,吩咐做成糖醋虾。”

明氏乐呵呵地问:“姑爷还操心这些琐事?”

暮夏本就与明氏相熟,也不怕楚晴闹,笑着道:“跟姑娘有关的都是大事,姑爷都得过问。”

楚晴气得抓起桌上茶盅作势砸过去,暮夏一溜烟撩了帘子跑了。

明氏脸上笑意愈深,欣慰地说:“早先还怕你钻牛角尖,这会儿可放心了。楚家的姑娘总算有个过得顺心的。”

楚晴听出她话中有话,问道:“其他姐妹过得不好吗?大姐夫跟大姐都挺恩爱。”

明氏叹一口气,“要说你二伯母脾气急,也是被你大姐夫气得,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你大姐夫外头养着个外室,早就生了儿子,现在都有五六岁了,说要接到府里开蒙。”

楚晴大吃一惊,楚晓嫁给庄阁老的嫡长孙庄安,曾经让老夫人极为得意,没想到这才几年工夫,楚晓嫡生的长女才刚五岁,外室的儿子比她都大,可见两人相好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在楚晓进门前就有了首尾。

明氏续道:“二姑娘、三姑娘就不用提了,一个高嫁到王府,进出不比寻常人家自由,一个自从出阁就再没回过娘家门,五姑娘自打怀孕后且是张扬了一阵子,也就头六七日的工夫,回来哭闹说五姑爷纳了个妾,还是个良妾。阿景去找过五姑爷,五姑爷说五姑娘整天就把心思放在几个丫鬟身上,既然她这么爱争风吃醋,不纳妾实在对不住她这天分。”

楚晴听得目瞪口呆,男人想纳妾有得是理由,何必非得扯到女人身上?可想到楚暖那张看似娇弱实则刻薄的脸,到口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少顷,暮夏带着谷雨与春分端了菜过来,共四冷六热,非常丰盛。

暮夏指着一道煮干丝一道狮子头,“是大长公主那边送过来的,夫人那边送了坛秋露白,大爷说秋露白酒劲儿大,不适合女人喝,给换了小坛的荷花蕊,正当季。”

楚晴情知周成瑾是避讳正房院送来的吃食,并不挑破,只取过两只酒盅来,浅浅地斟了半盏。

明氏酒量好,喝个六七盅不成问题,楚晴却不行,两盅酒下肚,脸上便升起了云霞,身子也有点不听使唤。

勉强陪明氏用过饭,送了明氏出门,便歪在炕边歇着。

朦朦胧胧里,听到有人柔声道:“头痛不痛,起来喝点醒酒汤。”

楚晴并没醉,脑子仍是清醒着,就是懒得动弹,闻言便斜着身子张开嘴,刚喝半口就皱起眉头,“酸溜溜的真难喝。”

周成瑾笑道:“醋能解酒,醒酒汤就是白水烧醋,自然好喝不了。茶也能解酒,要不我给你沏杯酽茶?”

“好,”楚晴慵懒地半眯了眼,“也别太酽,我怕苦。”

星眸半张,红唇微启,莹白的面颊带了酒后的酡色,娇媚得比春日枝头的桃花都鲜艳。

周成瑾俯首噙住了那张红唇,低低道:“我挑了二十多幅字画回来,你得空添到嫁妆单子上,以后留给孩子们。对了,再选两幅岳父喜欢的,这几天我送过去。”

楚晴狠狠地咬了他嘴唇一下,“说留给孩子,又要送给父亲,你到底什么意思?”

“是我糊涂了,”周成瑾失笑,亲昵地再度轻轻吮吸她的唇瓣,“看来没喝多,脑子还清醒着。我是看你喜欢那几幅画,猜出是要给父亲。”

“嗯,”楚晴呢喃着,双手搂住周成瑾后颈,拉低他的头,欲加重这个吻。

周成瑾先是一喜,很快又松开她,端正了身子。

门外传来暮夏的声音,“茶沏好了,奶奶这会儿要喝吗?”

“端进来,”周成瑾低声吩咐。

楚晴心中一暖,周成瑾虽然爱跟她闹,可当着丫鬟却总是顾及她的面子,不曾让她失礼过。

暮夏放下茶便退了出去。

周成瑾尝了口,“有点苦,你要不要喝?”

“好,”楚晴正要支起身子,却被周成瑾摁住,就见他大口喝了口茶,低头缓缓哺进她口中。

茶水说不上苦,而是带着丝甜。

可这行为实在太过亲密,楚晴羞得脸似滴血,慌忙坐起来,寻过茶盅,牛饮般喝了个干净。

“也不说留一口给我,”周成瑾佯装失望,作势去她口中撷取,楚晴忙不迭地避开。

周成瑾笑笑,展臂揽过她,齐齐躺下,低声道:“贞娘那边有了消息,绿豆糕除去豆沙跟蜂蜜,并无异样。”

楚晴莫名地松了口气…

第137章

楚晴莫名地松了口气,续问道:“马蹄酥呢?”

“也没事,”周成瑾看出她的心思,仔细地提醒,“虽说里头没做手脚,以后仍是不能掉以轻心,提防些总没错…对了,再过些日子是祖母生辰,我们送什么贺礼?”

大长公主七月十八出生,都说七月是鬼月,七月出生的人戾气特别重,轻易沾惹不得。所以,她当年的兄弟姐妹甚至有些宫妃对她都避而远之。

唯独先皇宠着她,“朕乃真命天子,岂会怕那些龙鬼蛇神?既然你身上戾气重,父皇便再为你添些龙气!”

不但亲手教她描红给她开蒙,还特地请了带刀侍卫教她刀枪剑术,直直把她捧上了天。

大长公主得此宠爱,故而把父皇的天下看得尤其重,不许任何外敌侵犯,也不容任何人打万晋国江山的主意。

大长公主今年六十八,已经算是高寿。

楚晴也犹豫着不知送什么好,见过大长公主的嫁妆,再怎么珍贵的金石玉器恐怕都入不了她的眼。

而且上了年纪的人,恐怕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要彰显孝心与诚意,都得亲手做。

楚晴擅长的唯有针线,可前几次年节礼楚晴送过额帕,送过鞋袜,也送过安脑定神的香囊,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

便微蹙了眉头,“眼下没想出合适的寿礼,要不我先绣件褙子备着,实在不行就送衣裳。”

周成瑾柔声道:“也好,我也多想想。主要是该送的前两年都送过了,再寻不出新意来。”

楚晴乖顺地“嗯”一声,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她午睡惯了,又喝了点小酒,睡意愈发地浓郁,双眼缱绻几乎睁不开。

周成瑾再不闹她,摇了折扇替她扇着风,不到片刻见她已然睡下,才慢慢起身,拿起上午楚晴抄录的册子看。

字体端正大方,娟秀之余有着女子少见的瘦峻。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仔细想又想不出来。

蓦地又想到前几天看到的那摞桑皮纸的信皮,岂不就是这样的字体?

她坐在软榻上,痴痴地捧着看,看得那么入神,连他进来那么久都没有察觉,甚至在跟他说话时还有一点点的心虚。

周成瑾心头像是被尖刀刺了下,痛得有些难以呼吸,烦乱地扔下册子侧头看着楚晴的睡颜。

发间的钗簪已经卸下,发髻被压得有些散乱,两缕碎发挂在腮旁,因酒后体热,额角沁出一层薄汗,看着童稚可爱,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这么乖巧漂亮冰清玉洁的小姑娘能嫁给自己,还待如何?

即便她心里藏了人,那也是年纪小不懂事。

也是,十五六的姑娘懂什么,兴许看到个写一手好字的人就动了心也未可知,怎知道男女之间的这些浓情蜜意。

只要自己真心对她呵护着她,定有一日她也会这般待自己。

周成瑾轻舒口气,挥去心头莫名的烦乱,小心地拂开楚晴脸颊的碎发,复又摇起折扇。

大长公主那几箱子奇珍异宝金玉翡翠用了足足七天工夫才整理完。还回宫里内库的有五箱,另有一箱,周成瑾做主添在了楚晴的嫁妆里。

楚晴毫不掩饰心里的欢喜,笑盈盈地对周成瑾道:“有这些东西撑腰,顿时觉得自己底气壮了许多。”

“你这个小财迷,”周成瑾亲昵地摸一下她的脸颊,“难怪你这几天做梦都呵呵笑。”

楚晴刹那红涨了脸,这人真会颠倒黑白。她才不是做梦笑,而是睡觉前,而且每次都是被他逗的。

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那么多好笑的村话野史,天天讲给她听。

昨晚讲得是一人犯了盗窃罪,上枷游街,旁观者问他:“所犯何罪?”

人犯长叹:“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昨天偶然看到一根草绳,心想以后可能有用,随手捡了起来。”

问者大惊,“一根草绳判罚这么重?”

人犯续道:“谁知草绳那端还连着一头耕牛呢?”

楚晴何曾听过这种事儿,笑得合不拢嘴,周成瑾借机解她的腰带,“我捡到条腰带应当无妨,咦,怎么还系着位女子?”展臂将她搂在了怀里。

两人房里事顺意,在外头也不免流露出端倪,四目相对时,眉梢眼底便带出了几分。

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背地里跟浅碧嘀咕,“两人腻歪着呢,这样好伐兴许不到年底就会有喜信儿。我不巴望别的,七十岁之前能抱上孙子就成,孙女儿也可以,先开花后结果,好上加好。”

等见到楚晴,就把一串通天眼的菩提佛珠笼上她的腕,“是护国寺主持道光大师亲自开过光的,能祛除病邪长保平安,你好生戴着,你好,阿瑾也跟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