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看着她的脸色,宽慰地笑笑,“这样就对了,阿瑾不是胡闹的人,不用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整天就知道掂酸吃醋,看到男人出门就揪住下人追问。”

楚晴脸一红,低声道:“祖母教训得是。”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丫鬟清脆的传呼声,“夫人和二姑娘过来了。”

大长公主面色沉了沉,对浅碧道:“让她们在外面等着。”

浅碧应着出去,自有丫鬟上前将适才的药汤端了出去,另换了兑好的温水进来。

又有丫鬟拿来干净棉帕给大长公主擦拭膝盖上的药渍,楚晴伸手接过,屈膝跪在地上,轻轻地沾了沾。

外头浅碧的声音时隐时现,“大长公主刚喝了杯羊奶眼下正眯着,夫人跟姑娘且稍等片刻,说不定待会儿就醒了。”

大长公主显然也听见了,眉眼间尽是不耐烦,吩咐道:“换那身墨绿色绣牡丹花的褙子。”

丫鬟很快地找出来。

褙子熏了栀子花香,味道有些浓。

楚晴侍奉大长公主换上,又换了真紫色罗裙。

丫鬟挑了挑香炉,栀子花的香味更加浓郁,掩盖了适才的药味。

大长公主这才使人将高氏唤了进来。

见到楚晴在里面,高氏明显便是一愣,目光飞快地在她腕间通天眼的菩提珠上扫过。

楚晴等高氏与周琳跟大长公主问过安,才屈膝行礼,“见过母亲。”

周琳笑着招呼,“阿晴也在?”

大长公主轻咳一声,“没大没小的,连个称呼都没有。”

高氏笑道:“母亲也知道阿晴跟阿琳本就要好,如今成了一家人,更是天天守在一块儿,叫嫂子小姑倒显得生分。”

周琳赧然,“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楚晴应和,“是啊,是啊。”

大长公主没再追究此事,顺手抓起身边的美人拳递给楚晴,楚晴忙接过,识相地帮她捶起了腿。

高氏将手里攥着的几张纸递过来,“还有十几日是母亲生辰,这是宾客的名单,母亲看看可要增减?”

大长公主爱答不理地说:“几十年了,每年都一样,你看着办就成。”

高氏尴尬地笑笑,“往年只给国公府送一张帖子,现在既然成了亲家,就打算给老夫人、世子夫人和二太太各送一张。”转过头问楚晴,“你们府上还有什么亲戚故交,要不也请来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也都是亲戚了。”

楚晴答道:“劳母亲惦记着,国公府的亲戚大都在京外,往来不是很多。”

高氏点点头,又笑,“以前有什么事儿都是我自个张罗,不免顾得了东头顾不了西头,这会儿阿瑾娶了媳妇,让阿晴帮我搭把手吧?”

楚晴才不愿掺和这些事情,连忙推辞,“这么重大的日子,我没经过事别越帮越忙乱,而且后天正满一个月,得回娘家住对月,怕耽误了事。阿琳明年出阁,正是该学起来才是。”

大长公主抬抬眼皮,“你回去住几天?”

对月住几天都成,有住一两天就回的,也有住满一个月的,当然住五六天的最多。

楚晴笑道:“大爷早晨还提到这事儿,让我过来请祖母跟母亲的示下。”

大长公主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我这边无所谓,多几天少几天都成,你跟阿瑾商量就是。”

楚晴低声应着。

大长公主瞥一眼高氏,淡淡地道:“不是什么整寿,还按往年的例办。”

“哎哎,”高氏不迭声地答应,“母亲,阿瑾已经成亲了,阿瑜只比阿瑾小两个月,这世子是不是该定下来了,也好给他说门体面亲事。”

“立世子是皇上做主,吏部礼部的官差往来周全,咱们妇道人家说了可不算。”大长公主冷冷一笑,“阿瑜不当世子,难道就说不到媳妇了?”

高氏神情一滞,心里不住腹诽。

可不就是说不到?

周成瑜不比周成瑾是皇上眼目中的红人儿,能够有皇上御笔赐婚。他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有心寻个门户高的,但只空有个秀才的功名,并无一官半职,长相也远不如周成瑾俊俏,却受了周成瑾的恶名连累,哪里能找到称心如意的。

大长公主不用看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朝廷上的事情,女人少插嘴,我留阿晴和阿琳用饭,你自去忙吧。”

高氏恭敬地行个礼告辞,心里的火气几乎憋不住,好容易到了正房院,把大门一关,劈手将太师桌上甜白瓷的茶盅摔在了地上,“女人不干政,不干政,当初是谁带着兵符杀进紫禁城的?”

大长公主讨厌周祎两口子的品行与做派,但对周琳的印象还不错。

周琳不像高氏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不想周祎那样敢做不敢当,就知道找个娘们为自己挡枪。

祖孙三人气氛融洽地用了中饭,吃了两盏茶。

楚晴见大长公主似有困意,便与周琳一道告辞。

周琳歉然地说:“我娘说话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

是在描补高氏给周成瑜说亲的那话。

楚晴笑道:“我本来没多想,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周琳噗嗤一笑,随即神色黯然,“还是嫁在京都好,能在娘家住对月。”

“真定离京都也不远,三四个时辰就到了,说不定你婆婆也允你回来住几日,总比那些嫁到千里之外的强得多。”楚晴蓦地想起即将从江西嫁过来的五皇子妃。

周琳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稍解劝就宽了心,“说得也是,谢依苹就嫁到山西去了。”

这事儿楚晴也知道,谢依苹比她早三个月,嫁得是大同总兵的儿子。

一念及此才想起,前几天谢依芹也说定了亲事,是五兵营的一个千户,已经三十多岁了。

据说是谢依芹到华岩寺进香,马车半途掉了车轱辘,幸得千户仗义相助,才没有落得车翻人伤的下场,不过她既被千户抱过,只能嫁给他。

楚晴曾感慨不已,谢家的姑娘都有才气文气,却嫁给个行伍的军人,岂会琴瑟相和?

说给周成瑾听,他满脸都是讥刺,“谢家的姑娘都是给二皇子铺路的。”

沿着星湖走到绿静居,周琳往东,楚晴则往西,两人正好反方向,便笑着告了别。

楚晴歇了个午觉,醒来后抄了两遍心经,指使丫鬟将西次间的箱笼都归置到耳房去了,堆放在长案上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书架上,然后挂上两幅山水画,一幅是楚澍画的《秋居图》,另一幅则是明怀远画得《雪夜寒梅》。

忙碌了一下午,便到了晚饭时间。

周成瑾不在,楚晴也没什么胃口,只就着碟清炒莲藕吃了半碗米饭。

饭后消了会儿食,便取了本词话歪在大炕上看。

一本书读完,外面已经敲了二更天的梆子,而周成瑾还没有回来。

楚晴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到他临出门前特意换上的绯色衣衫,扬声叫了暮夏进来,“让人问问寻欢,大爷是不是去了百媚阁,这个时候不回来,要不要使人接应一下?”

暮夏觑着楚晴脸色不好看,心里对周成瑾抱怨不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平常口口声声说对姑娘好,可还是断不了去那种地方,都快半夜三更了还不知道回来。

那里头的人能比姑娘更漂亮?

因是带着气,面对寻欢时就毫不客气,“奶奶问大爷是不是去了百媚阁,要是的话,找两个人赶紧把大爷请回来。这个时辰,早就开始宵禁了…”

第140章

寻欢只以为是楚晴的意思,二话没说就叫了两个小厮,吩咐他们拿上周成瑾的名帖往百媚阁去。

暮夏见他行事干脆,心火稍减,回去说给楚晴听。

楚晴没当回事,吩咐她下去歇息,眸光一瞥瞧见炕边周成瑾的衣衫,想到可以给他绣个相配的荷包,索性将剩下的碎布翻出来,又从册子里选了个兰花初绽的样子,俯在炕桌上仔细地描。

周成瑾是临近三更才回来的,隔着浅薄的绡纱正瞧见楚晴美好的侧影,长发散着,头微低着,正在做针线。

许是低头久了,颈项有些酸痛,她仰头摇了摇,伸手按了几下后颈。

这么深的夜,还有人等着自己,有人为自己留一盏灯…周成瑾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与感动,大步走进屋子。

楚晴听到脚步声,回头瞧见周成瑾,忐忑许久的心瞬时安定下来,迫不及待地下了炕,细细打量他一番,“你没事吧,吃过饭没有,要不要再用些点心?”

“吃过了,不用麻烦。”周成瑾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怎么还不睡?”

他身上酒气熏人,夹杂着浓郁的脂粉香气。

楚晴僵了下,挣脱开,“中午睡得多,走了困。”

周成瑾猜出她的心思,唇角弯起,柔声道:“我去洗漱,满身酒气别熏着你,你先睡,别做针线了,看伤了眼。”

楚晴应着,将炕上的布料叠好,针线都收到笸箩里,正端着烛台往内室去,就听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周成瑾已冲洗过,头发还沾着水,没穿上衣,肩头和胸口上的水珠在烛光的辉映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肌理紧实,胸宽腰细,有灼灼的男子气息。

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裤带,显得一双腿越发地长。

楚晴别开眼,笑道:“这么快?”

周成瑾接过她手中烛台,“噗”一下吹灭了。

正是月初,外头暗沉沉地黑,就连星子也没几个,而屋里更是暗,便是近在咫尺,也只能瞧出大概的轮廓。

越是看不见,感觉越是敏锐。

楚晴被扔到床上,下一刻就感觉有个凉而湿润的身子覆过来,他低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半是温柔半是戏谑,“不放心了,巴巴地遣人过去寻?我没喝花酒也没点人作陪,就跟五皇子他们谈事情。从那种地方出来身上不沾点脂粉会让人疑心,所以每人什么都弄了点。”

“我没不放心,”楚晴反驳,身子被他压着,就跟挨着个火炉似的,可偏偏他发间滴落的水又是那般地凉,一凉一热交织着,教她心猿意马,瞬间沉醉在他如水的温柔里。

潮水一波涨一波落。

终于风平浪静,两人满身是汗,床上的枕头床单也都潮乎乎得不成样子。

楚晴慵懒地嗔道:“都怪你,头发不擦干就上来,叫人怎么睡?”

周成瑾好脾气地哄她,“是我不好,我心术不正,看见你就忍不住,太急了。下次一定缓着点慢慢来,慢慢的…”

楚晴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周成瑾无声地笑,欢好这么多次,她都是羞怯怯地接受,唯独今晚,他是想慢慢地磨,可她却哑着嗓子小声说了句,“快点儿。”

他知道,每一次她都得到了满足的,却是头一次听到她表达出来渴望,于是他就跟喝了高粱酒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满床的狼藉,是他的,也是她的。

两人齐心协力重新铺了床,换上干爽的枕头,周成瑾拥着她,这次絮絮说起那封信,“是安国公写给鞑靼一个部落头目叫苏鲁木的,丁卯年四月,榆林发生过战乱,我朝损失惨重,后来安国公的堂弟率兵击退了鞑靼人。

“五月,曾有人在京都见过苏鲁木的亲信,京卫派人四处搜寻,始终没有找到。端午节当夜安国公曾在聚友酒楼设宴,不知为何起了火,五城兵马司的人前去救火,领头的就是你外祖父。混乱中,安国公丢了信,被你外祖父捡到了…你娘是五月初八出阁的。”

楚晴彻底明白了,为何外祖父会在捉拿江湖大盗时候殒命,为什么舅舅与外祖母扶灵归乡时会满门被杀,这种种都与赵睿听到的一样,正是安国公暗地里下得黑手。

只是,为什么中间隔了好几年都没人提到这封信,而六年前,楚晓又开始寻找?

周成瑾低声道:“我们也是猜测,十八年前,因你外祖父满门被灭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安国公也不敢太过放肆,又见多年不曾有音讯,猜想信可能是在大火里毁了,或者并没有落在你外祖手里。随着二皇子羽翼渐丰,夺位有望,安国公这些旧事交代给他。二皇子为人谨慎,听到有封信下落不明,自然要全力找寻,赵家已无片瓦遮身,唯一可能的地方只能是你娘的嫁妆。”

楚晴默然,可不是吗,从她身上玉佩莫名地丢失,到楚晓寻布,到谢成林求娶,岂不正是二皇子锋头正旺,几乎可与太子争辉的时候?

先前听赵睿说起赵家旧事,她尚觉得不以为然,而今再听,知道谢家竟然因一己之利,害死赵家满门不说,还祸害了万千百姓,心中的怒火便怎么也压制不住,“谢家人真是可恶,就是挫骨扬灰也不足惜。”

“没错,”周成瑾也是一脸讽刺,“为了万晋人民安康,多少男儿在前方浴血奋战,每年战死之人不下数千近万,谢家一族受尽皇恩,却暗地里为鞑靼人提供生铁和粮草。这种畜生活该千刀万剐。”

“那你们把信呈给皇上看了?”

周成瑾摇头,“还没有,时机未到,这封信时日已久,跟二皇子牵连不大,凭谢贵妃的能力与魄力,大可壮士断腕,弃掉安国公府…现下三皇子折手的案子还在审着,想趁机将二皇子牵连进去,再有他这几年没少拉拢朝臣勾结官员,等证据齐备了,到时一并捅出来,叫他再不能翻身。”

楚晴对这些朝政谋略并不关心,只紧紧地拥住他,低声道:“那你当心些,狗急了也会跳墙。”

周成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紧张,心里抑制不住地欢喜,亲昵地亲亲她的额头,“别担心,我会注意,以后还得生两儿两女,还得给闺女攒嫁妆,给你买花戴,肯定不能甩手不管。”

正经没一会儿又显出了原形,楚晴嗔他一眼,心到底安生了些,窝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夜里睡得晚,第二天便醒得迟。

楚晴睁开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暮夏进来伺候她梳洗,轻声道:“大爷差不多卯正醒得,在西次间用得饭,吃了一碗红枣薏米粥,两个核桃卷酥,辰正时候出得门,不让叫醒奶奶,只说晌午时候能回来陪奶奶用饭。”

楚晴面色红了红,“那就吩咐厨房准备两道大爷爱吃的菜。”

暮夏笑着应了,又道:“夫人身边的杜嬷嬷来了,在悠然居等着,说是奶奶回娘家住对月的礼单。”

楚晴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大时候,谷雨说奶奶正在抄佛经,说心要诚,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杜嬷嬷说她没别的差事,正好四处逛逛,谷雨不好强拦,便跟了去。谁知刚绕悠然居转了半圈,也不知从哪里跑出两只大狼狗来,悄没声地就扑过来,幸好小厮呵斥得早,就这杜嬷嬷也吓掉了半个魂儿,躲在悠然居再不敢乱走。”

楚晴笑道:“摘星楼后头养着两条獒犬,小厮每天都领出来遛遛,兴许碰巧了。你快端两盘点心给杜嬷嬷送过去压压惊。”话虽如此,心里却半点不相信这是巧合。

观月轩不容外人进,绝非依靠几个小厮护院就能做到,想必两条獒犬也出力不小。

至少以后杜嬷嬷就不敢再随意乱窜。

楚晴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才踱着步子走到悠然居。

问秋正殷勤地陪着杜嬷嬷说笑,见到楚晴进来,两人齐齐起身行礼。

楚晴微笑,“劳嬷嬷久等,只是抄经最忌讳被琐事打扰乱了佛心,所以立了这么个规矩。”

“理当如此,抄经要得就是个诚字,夫人读经时,我们也是不能打扰的,”杜嬷嬷笑得满脸褶子就像盛开的菊花,“后天奶奶嫁过来刚满一个月,夫人备了礼单,奶奶看看有什么增减的,我禀过夫人就加添上。”

楚晴接过来瞧了瞧,笑道:“母亲做事向来有章有法,连祖母都是称赞的,这样最是妥帖不过。”

杜嬷嬷道:“那我就照样准备了,”行了礼正要出门,又停住步子,“我向来眼拙手笨,就案上点心还算凑合,前两次做的点心承蒙奶奶不嫌弃,不知奶奶喜欢什么口味的点心,回头我做了孝敬给您。”

楚晴连忙道:“嬷嬷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每天不知道经手多少琐事,我身为儿媳不能帮忙也就罢了,哪好再给嬷嬷添乱?”

“奶奶这话折杀老奴了,老奴伺候主子,为主子分忧解难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万当不得奶奶这般说。”杜嬷嬷点头哈腰谦逊了好一阵子才迈着小脚离开。

问秋重新给楚晴沏了茶,细细地交代,“暮夏送来点心后,杜嬷嬷尝了两只就问起奶奶的口味,我只说不喜欢太甜的,别的没太多讲究。她又问前两次的点心,我就随口夸了两句,说您尝着也好吃,杜嬷嬷允诺多做点别的花样来孝敬您,又说盛点心的匣子是用鸡翅木做得,自带一种清香,能驱虫避蚁,不盛点心用来放点别的也是好的。”

楚晴顺手拿起矮几上的匣子,凑近了闻果然有种淡淡的香味,非常清雅,而且做工精致,顺着木头的纹理,刻出野菊花的形状,别具匠心。

不由赞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匣子,既然能驱虫避蚁,用来放丸药或者药膏倒不错。”

问秋笑道:“奶奶要是喜欢,我去问问杜嬷嬷还有没有多余的,要几只便是,再不成,也让匠人照样子做一些。”

楚晴眼眸一转,“去问问能不能刻成飞虫爬虫,花儿草儿虽也好看,终不如那些活物有趣。”

问秋了解楚晴的喜欢,笑吟吟地打发谷雨问杜嬷嬷了。

及至周成瑾回来,楚晴提起高氏准备的礼单,“还是规规矩矩的四大件,咱们要不要再添点儿?”

周成瑾乐呵呵地说:“这几天她手里银子跟流水似的往外送,想大方也大方不了。不过她还是有几样好东西,大前天送到当铺的一座红木雕的寿星翁不错,当了三百八十两的活当,我打算把这个送给国公爷。”

“不是活当吗,她要是赎当拿什么给她?”楚晴诧异地问。

周成瑾笑道:“当出去的东西还指望赎回来?就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她,她也赎不回原来的寿星翁。”知道楚晴不明白,便细细地解释,“说实话当铺跟坑蒙拐骗差不了多少,当东西的时候,伙计都会尽量往低里写,她手中的当条能写个红木寿星翁就不错了,最有可能是写木刻老头一个。到时候凭着当条赎当,当铺会给她件什么东西?”

楚晴恍然,叹道:“还真是黑,跟借印子钱也差不多少了。”

“咦,你还知道印子钱,难能可贵,从哪里听说的?”

楚晴恼怒地瞪他一眼,“用你管,难道我不出门就什么都不知道?”

周成瑾伸手摸一下她圆滚滚的脸颊,唇边浮起个玩味的笑容,“那你猜,今儿外头在流传什么传言?”

“什么传言?”楚晴一脸茫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成瑾俯身靠在她耳边道:“再想想,跟你有关的…”

第141章

跟自己有关的…难不成前阵子文壮散布的那些话真的在京都流传来了?

楚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双眼迷迷蒙蒙地望着周成瑾。

很明显带着惊慌与不知所措。

周成瑾忙抓过她的手,低声安慰,“没什么大事,我逗你玩儿呢…就是昨晚你让人找我,有些人开了几句玩笑。”

“怎么说的?”楚晴不放心地追问。

周成瑾笑道:“说我,我夫纲不振,以前夜不归宿都不怕,现在一听说府里来人忙不迭地往回赶。”

“是把我当成河东狮了?”楚晴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可想想又不忿,嘟哝着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担心你出事,让人取看看,没想着催你回来。”

周成瑾毫不讳言地承认,“我知道你担心本就想早回来,正好借梯下楼,再者,担个惧内的名声以后有些事情推拒起来也方便…这样,你脸上也有光。”

楚晴切一声,“当个悍妻很光彩?”

周成瑾紧挨着楚晴坐下,搂着她的纤腰,“悍妻有什么不好,三姑六婆平常喜欢议论这家怎样,哪家如何,其实心里都羡慕那些夫君听话体贴媳妇的人。而且,我这还是浪子回头只为娇妻,你说别人还不嫉妒死你?”

明明是歪理,反而说得头头是道,楚晴哭笑不得,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过得两日,周成瑾陪着楚晴回卫国公府。

王氏在二门迎接,楚晴瞧着王氏身形仍然窈窕,脸庞却略见丰腴,忙伸手扶住她,“怎么赶劳动大嫂亲自过来,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打发个丫头来就是了。”

王氏笑道:“不是特意接你,我是刚吃了几块点心,正好要消食,顺便做个人情。”话语低了低,“王爷陪着王妃娘娘也来了,正在宁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