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与周琳俱都明白,笑着点点头,并肩往绿静居那边走。

一路上随处可见穿着崭新衣衫的丫鬟婆子步履匆匆地往来,见到两人都恭敬地行礼招呼。

周琳思量片刻,终是开口,“阿晴,你是我嫂子,这话原不该我当小姑的开口,不过咱俩向来要好,希望你别见怪。”

楚晴不解其意,凭直觉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停下步子笑盈盈地望着她。

周琳道:“你嫁到周家便是周家的媳妇,媳妇侍奉公婆天经地义,为着祖母生辰阖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娘亲连着好几天寝食不安。虽说娘不用你在跟前侍候,可你不能不管不问,就是装个样子也得每天问候一下…你跟大哥整天不着家,下人们看了也不像回事啊。”

果然,当立场不同的时候,再好的朋友也会出现分歧。

什么时候主子们行事还得看下人眼色了?

楚晴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伤感,却仍平静地回答:“母亲身体不好吗,要不让人请了太医过来看看?要是母亲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愿意在母亲病床前侍疾。”说罢,顺手指了个丫鬟,“到外院跟伯爷说夫人生病,让人拿着伯爷的名帖请太医过来。”

大长公主生辰她却派人请太医…周琳气结,慌忙喊住丫鬟,对楚晴道:“阿晴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提醒你一句,你何至于如此害我娘?你看你的所作所为像个新媳妇吗,这些日子要不是我在娘面前替你周全,娘早就想训诫你几句了。”

楚晴沉声道:“我刚进门实在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因为看着母亲每隔十日跟祖母请安,所以我也依样每十日给母亲与祖母请安,逢有礼客往来都会过去商量母亲。祖母生辰我也是提前问过母亲,母亲说没有事情交给我做,阿琳,你觉得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对?要是母亲嫌我问候不勤,那我就天天晨昏定省,要是觉得我做事少,那么从明儿开始,府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我好了,我定不让母亲操半点儿心。”

周琳愣一下,盯住楚晴看了几眼,黯然道:“你一贯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你知道,大哥对爹娘一直有心结,本来指望你嫁过来会好生劝劝大哥,毕竟爹娘是长辈,又不曾苛待过大哥。大哥作为晚辈,低个头认个错就是,以后好好相处,现在一家人闹得跟两家子似的,京都谁不冷眼看笑话?”

楚晴淡淡叹口气,“阿琳,之前府里的恩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将心比心,假如你处在我这位置,你夫君与婆母有隔阂,你会怎么做?”

是会站在看夫君如仇人的婆母这边,还是站在同床共枕的夫君这边?

周琳不用多想就明白,苦笑道:“好歹你也要告诉大哥,咱们都姓周,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

楚晴刚要开口,正瞧见有丫鬟端着托盘袅袅过来,“大奶奶,二姑娘,这是杜嬷嬷特地做的绿豆糕,因时间紧,只做了这些,夫人说先尽着凌波阁用。”

周琳揭开上面扣着的绡纱盖帘,看了看约莫有十七八只,吩咐道:“找个碟子分成两份,凌波阁和绿静居各摆一盘。”

丫鬟应声而去。

此时客人已络绎上门,楚晴与周琳在二门处等着迎接,寒暄几句后,自有体面的管事婆子带着往乐安居请安,再有丫鬟带着往各处吃点心。

少顷吕怀中在京都的姨母也来了,她夫家姓汪,在太仆寺任六品官,随她而来的还有个十四五岁的表妹叫做汪悦。

汪悦长得非常俏丽,穿件浅粉色四喜如意纹杭绸褙子,绯色挑线裙子,梳着堕马髻,鬓间插朵水红色的绢花,非常耀目。

因是知道周琳将会是自己的表嫂,汪悦热络地拉住周琳的手,“早想来拜访你,可娘说不合规矩…周姐姐的镯子真好看,是哪里买的?”

头一次见面就注意别人的穿戴,即便不是个肤浅的,可必然不太懂规矩。

周琳不太想与她交往,只笑道:“汪姑娘快里边请。”

汪悦并没觉察她的冷淡,高高兴兴地应了,视线又在楚晴头上的珍珠花冠上停了停,才随着婆子往里走。

待她离开,楚晴与周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楚晴安慰道:“你在保定,想必见面的时候并不多,面子上过得去就好…家里亲戚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娘家二伯母还不是…”

周琳多少有所耳闻,文家更为不堪,顿觉心里宽慰了些,打起精神继续招呼客人。

将近辰正,客人差不多已经来全了,明氏也早就过来了,已经在与高氏等夫人说话,楚暖则在凌波阁,靠着栏杆看星湖里的莲花。

楚晚竟然没走,也在凌波阁,却与楚暖隔得远远的,身边围着五六个年青妇人,正说笑着。妇人们头上都戴着宫纱的绢花,想必是自大长公主那边得的。

楚晴先到了楚暖身边,关切地嘱咐,“虽是入了秋,日头仍是毒,四姐姐往屋里坐吧?”

楚暖扫一眼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的楚晚,撇撇唇角,“我不多待,稍过会儿就走了。”

“四姐姐怀相还好吧,辛不辛苦?”楚晴对怀孕并不了解,只空泛地问了句。

楚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呢?我刚有身子,二爷就抬了个姨娘,你说我辛不辛苦?”

这话让楚晴如何回答?

而且,听那口气,好像是楚晴让魏明俊抬姨娘似的。

楚晴无可奈何地说:“四姐姐身子为主,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其他不相干的人权且放一放,不用理她们。”

“我是不想理,可那贱人天天在我跟前碍眼,”楚暖咬牙切齿地道,忽而目光一亮,抓住楚晴的手,“六妹妹,六妹夫那样的人竟也让你管得服服帖帖,你是用什么手段抓住男人的心的?”

周成瑾那样的人,除非他情愿,会有人使手段抓住他的心?

楚晴失笑,稍思量,很郑重地道:“不过是信他,敬他,事事靠着他而已。我家大爷的性子…我一介弱女子,总得靠他给我撑着天,我要做的就是不扯他后退,不能把这片天给捅破了。”

楚暖闻言,沉默了许久没有作声。

楚晴没有工夫多理会她,笑着朝楚晚那边走过去。

几位妇人适才都见过,先前不认识的也已经认识了,彼此笑着说起京都的趣事,有孩子的说自己孩子,没孩子的讨问生儿育女的诀窍。

楚晚刚给楚晴解过围,再者当着众人的面儿,楚晴再不会冷落她,笑道:“以为二姐姐能在祖母那边多待会儿。”

楚晚简短地回答:“我不爱听戏。”

这倒是真的,楚家极少请戏班子进府,几位姑娘对听戏都没什么兴趣。

楚晴没有话题可聊,随手端过盛点心的甜白瓷碟子,“二姐姐用些点心吧,府里几道淮扬点心做得不错。”

楚晚拿起一只马蹄酥掰了半给楚晴,“你最爱吃这种起酥点心,我现在吃着觉得确实不错。可惜王府没什么好厨子,点心做得一般,菜肴也一般,让人没什么胃口。”

像是印证她的话一般,楚晴突然被她的手所吸引。

手背上青筋暴出,手指干瘦得像是枯枝…完全不像花信年华的女子的手。

楚晴愕然,视线落在自己手上。

肌肤白嫩柔滑,十指尖尖,手背上一排浅浅的肉窝。

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子的手。

楚晴不由抬眸打量起楚晚,她妆容极浓,敷了粉涂了胭脂,唇色也是嫣红。头上插着金光闪闪的五尾凤钗,金凤口中一只红宝石差不多有指甲盖大。耳垂上也缀着同样成色的红宝石,璀璨得叫人不敢直视。

夺目的打扮掩盖了脸颊的瘦削,仔细看去,眼底也有些肿,像是长久睡眠不好似的。

楚晚自幼被骄纵着长大,心机又浅,何曾有过睡不好的时候?

楚晴大吃一惊,开口问道:“二姐姐最近过得可好?”

不等楚晚回答,只见冬乐匆匆走来,悄声对暮夏低语几句。暮夏借着给楚晴倒水的工夫,小声道:“绿静居那边出事了,有位姑娘见了血…”

第149章

“是谁?”楚晴惊呼出声,随即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说是个看着脸生的姑娘,突然说肚子疼,下面出了很多血,都渗到裙子外面了。二姑娘派人去请太医了,夫人那边也找人知会了。具体情况,冬乐已经去打听了。”

楚晴稳住心神,吩咐道:“让她机灵点儿,别没事沾了满身腥。对了,四姑奶奶还站在外面,问她几时回去,要走就早点走,待会儿说不定乱糟糟的,没法顾及她。”

暮夏悄声应了。

楚晚觑着她脸色就问:“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给你照应些?”

从身份上说,楚晚是王妃,说话必然是有分量的。

楚晴怔怔看着她,开口道:“绿静居那边的事儿,跟我扯不上关系。”顿一下,又道:“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先帮我招呼着客人,我过那边看看。”

楚晚脸上浮起个浅淡的笑容,“你去吧。”

绿静居里面乱糟糟的,虽然大多数姑娘都被请到滴翠亭吟诗作画,可因为事情突然,案几上的杯碟散乱不已,有几只茶盅歪倒了,茶水咕咕地顺着几边淌下来,洒得地毯湿漉漉的。再加上掉落的点心被踩碎了,甚是狼狈。

突然出血的汪姑娘脸色苍白地歪在软榻上,眼中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周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汪太太当即就扑了过去,心肝肉地叫唤,“阿悦,怎么回事?在家里还好端端的,来了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阿悦,到底怎么了?”

这话极为刺耳,好像是沐恩伯府故意陷害汪悦似的。

高氏听得脸色铁青,既气汪太太说话不中听,又恨女儿不中用。

悄没声地将人带到别处,打发人请太医来瞧瞧便是了,何必闹得人尽皆知的?而且这屋子成什么样子了,刚才她乍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还是经得事情太少,动不动就慌里慌张的。

可当着外人的面,终不好指责女儿,且看周琳这般模样也吓得不轻。

高氏深吸口气,俯身探了探汪悦额头,关切地问:“好点没有,别担心,太医很快就过来了。不管有什么事儿,我替你做主。”

楚晴进门时,正好听到汪悦有气无力地回答,“肚子疼,想回家,娘,咱们回去吧。”

“这哪儿行?”汪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太医就快来了,咱让太医好生把把脉,该开方子开方子,该抓药就抓药…咱不能就这么走了,总得有个说法啊。”

先前高氏碍于汪太太是吕怀中的姨母,跟周琳未过门的婆婆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忍着没有发火。可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住,便道:“没错,是该让太医瞧瞧,兴许是旧疾发作,早点诊治诊治,免得时不时发作吓别人一跳。”

周琳听到两人打言语官司,急得束手无措,眼巴巴地瞅着楚晴。

楚晴环顾一下四周,悄悄吩咐丫鬟把脏污的地毯拖出去,把茶水点心重新归置好,案几都摆放整齐,才走上前,温声道:“母亲,汪太太,请安坐片刻,太医即刻便来,到底是旧疾抑或是其他,太医自有论断。”

声音柔和语调平缓,像是春日暖风,听着便让人舒服。

高氏看着她从容不迫的神色,转而瞧见仍惊魂未定茫然无助的周琳,心里愈加烦躁,却终于压下火气,缓了声音对汪太太道:“先坐下吧。”

楚晴吩咐丫鬟斟来热茶,又亲自递给周琳一杯,“喝两口舒缓舒缓。”

周琳接过,咕咚咚喝了大半盏,抚了抚胸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喝着茶突然她就捂着肚子嚷疼,茶盅也打破了。”

楚晴紧紧握一下她的手,“没事,有母亲在。”

没多大会儿,有丫鬟气喘吁吁地引着太医进来。

汪太太连声叫道:“有劳先生,快看看我这闺女怎么了。”不知是不习惯,还是忙乱中忘记了,根本没想到要用屏风稍微遮掩着。

高氏也不提醒她,默默地站在旁边看。

太医刚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又仔细看了看汪悦脸色,这才抬手搭上汪悦的手腕。不过数息,脸上已显出几分了然,却不言语,只在屋内诸人脸上逡巡,似在犹豫着该不该讲。

汪太太慌乱地问:“先生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妥当?”

高氏却隐约有了数,嘴角弯了弯,“先生但说无妨。”

汪悦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太医缓缓开口,“这位小娘子是动了胎气,孩子已经没了。”

“不可能,”汪太太惊得一屁股跌在地上,双手抓着榻边,高声嚷道:“不可能,我家阿悦还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姑娘,怎么会是小产,先生定然诊错了。”

太医半是悲悯半是不屑地说:“老夫行医二十余年,小产的脉相还会诊错?而且,令千金是服用了滑石粉又接触过麝香才小产的。”

高氏的脸色立刻变了。

汪太太仍在喃喃自语,“不可能,阿悦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可能有孕?阿悦,你跟娘说,是不是太医诊错了。”

“娘,别问了,让我去死吧!”汪悦挣扎着就要起身。

汪太太蓦地就明白了,一把摁住她,恨恨地骂了句,“你呀!怎么就那么糊涂?”默一默,忽而又道:“咱家从不用麝香,也不用滑石粉。阿悦,你刚才去了哪些地方,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纵使这孩子来得不妥当,那也是娘的外孙子,不能平白无故地就没了。”

汪悦泪如雨下,哽咽道:“从乐安居出来,就到了绿静居,别的点心没吃,因看着绿豆糕做得精致就吃了两块,我也不知道肚子里会有…”

不必太医查验,高氏已知就是绿豆糕惹得祸,里面的滑石粉还是她亲口吩咐放的。

故而道:“滑石粉能利窍除热,天气太热,我就让人稍微放了点,消消暑气。”

太医接口道:“没错,《本草通玄》里是这么说的。”

“那麝香呢?”汪太太咬牙,“麝香能致人小产以及不孕,想必贵府也不会无时无处都用吧?”

高氏沉着脸道:“素日我们也极少用麝,怎么会知道令爱是在哪里碰过麝香?”

汪太太冷笑,“这么说还是我家阿悦的不是了?阿悦从大长公主那边出来就到了这里,难道贵府还能脱了干系?”

“娘,”汪悦扯扯汪太太衣袖,“都怪女儿一时糊涂,咱们回去吧?”

汪太太无奈地摇头,因见她鬓发散乱,顺手将她发间两朵绢花取下来,放在旁边。

出了这种事,早晚会传出去,汪悦毁了名声不可能说门好亲事。她生了两个儿子,可闺女就这么一个,这事发生在沐恩伯府,少不得得讨点补偿回来,即便只是百八十两银子,那也足够她傍身所用。

便道:“阿悦,咱是来贺寿做客的,却遭人陷害把好端端的孩子给弄没了,你说以后你该怎么办啊?不查个水落石出娘实在不甘心。”

“你想怎么查法?在这边搜一搜还是到大长公主那边搜?自己闺女没教养还倒有脸了。”高氏再不客气,连嘲带讽地问。

话音刚落,只见太医拿起绢花问道:“这花是从哪里来的?”

汪太太忙答道:“在乐安居,大长公主赏的。”

当时她也在,大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端了满满一匣子出来,姑娘和年青妇人每人都挑了一朵。要说绢花有问题,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其中有个挺着肚子的妇人也挑了一朵,要真不对劲,那人应该先察觉才是。

太医将绢花凑到鼻端闻了闻,斩钉截铁地道:“没错,是用麝香熏过,而且还是极浓烈的林麝。”

汪太太狐疑地接过绢花,凑近了闻,果然有股麝香独有的香味。

太医缓缓道:“麝香用久了容易致人不孕,若是与滑石粉相合,药性更强数倍。”

楚晴闻言,忽地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再无心关注这些,默默地退了下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汪悦拿到的这花应该是她拿到乐安居的,是盛在鸡翅木匣子中的那些。

周琳说过,鸡翅木很难得,有种特别的香味能防虫防蛀,用来盛零碎物品或者药品最合适不过,又隔三差五送点心给她。

点心里是不是也放了滑石粉?

匣子放在屋里,若是时候久了,她会不会就再不能有孕?

高氏是来对付她的,汪悦不过是个无辜的替罪羊。

楚晴站在路旁呆呆地看着湖面看了许久,扬手唤过冬乐来,“去打听一下,先前那种鸡翅木匣子,夫人曾留下两只,那两只在哪里?”

冬乐不解其意,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楚晴深吸几口气,勉强平静了心绪,复又回到凌波阁,见到案几上摆得那碟绿豆糕,仍觉得浑身发冷。

这件事周琳到底知不知情?

可不管她知不知道,东西总是借她的手送到观月轩的。

周成瑾说得没错,那边送来的一切不但不能吃,便是连碰都不该碰的。

思及周成瑾,暖意丝丝缕缕地涌上来,半天不见,真是有点想他了呢。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就该给祖母请过安之后,与他一同出门去挑珠子打首饰。

楚晴微微翘起了唇。

楚晚见状问道:“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楚晴简短地说了说,“绿豆糕是夫人身边的嬷嬷所做,也是夫人那边的丫鬟送来的,绢花是大长公主赏得,不会牵连到我。”

“这就好,”楚晚叹一声,“既然你没事,我跟大长公主说一声也便告辞了。”

楚晴起身相送,便听她幽幽地道,“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可我…知道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竟是加快了步子,连跟随的几个丫鬟都抛在了后面。

陪客人用过午饭,又将人逐一送走,楚晴累得浑身疲惫,倒不是身体累,就是觉得应酬人太过心累。

冬乐见她终于有空,赶紧上前回话,“那两只匣子,夫人都赏给姨娘了。”

果然如此,楚晴冷笑两声,默默地往观月轩走。

隔着窗扇就看到周成瑾坐在大炕上翻账册,他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又认真。

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周成瑾抬头,隔着窗子冲她暖暖一笑。

楚晴不由加快了步子…

第150章

刚进门,就跌落在个强壮结实的怀抱,楚晴咯咯地笑,头自然地贴在周成瑾胸口。鼻端有熟悉的松柏的清香袭来,夹杂着男子独有的味道。

便在这一刻,心终于松快下来。

周成瑾看着她如花般娇艳的容颜,喜悦自心底油然而生,垂首亲一下她的脸颊,亲昵地说:“喝酒了,是梨花酿?”

“不是,”楚晴笑着摇头。

“那我好生尝尝,”周成瑾将楚晴放到炕上,俯下头细细舔舐她的唇,楚晴张嘴,由着他慢慢品味她的美好。

良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抬头,柔声问道:“是桂花秋?”

“嗯,”楚晴点头,娇声抱怨,“上了两坛酒,还有坛秋露白,原想尝一尝的,可是大家似乎都不太感兴趣,便只喝了桂花秋。”

言语里,对未能喝到秋露白很感不满似的。

周成瑾取过靠枕垫在她脑后,好脾气地哄她,“秋露白酒性稍烈一些,出门做客都谨慎,自是不肯喝。晚饭时让厨房备几个小菜,我陪你喝两盅。”

楚晴高兴地应了,转而问道:“你中午吃的什么,没去陪客吗?”

“没去,想陪客的人有得是,原本也不差我一个。”周成瑾收好账本,把炕桌靠墙放好,回头问,“喝过酒容易口渴,我帮你倒杯茶?”

楚晴扯着他的衣襟不松手,“上次的绿豆糕,你找人查过没有问题,今天汪家姑娘吃了之后小产了。太医说是戴了沾过麝香的绢花,然后吃了放有滑石粉的绿豆糕,两种东西掺杂着会使人不孕或者滑胎。你猜,祖母赏给她的绢花怎么会沾上麝香?”

周成瑾略沉吟,脸上显出怒色,“是那只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