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昙华并不是没想过蕙芯说的那样的。的确,那样更解恨。可是想来想去,到底昙华还是否定了那个想法。一来,郑茹兰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倒是不至于毁了人家一辈子。二来,也是为了魏云墨。真闹起来了,魏云墨多少要受到影响的。

夜里昙华从周老夫人处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一回郑长君。郑长君又说了一些混账话,那副粘腻的目光,几乎让人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不过郑长君好歹却是不敢再过分了,除了言语上的轻薄之外,也不敢再进一步。毕竟,昙华是李家的嫡女,是正经的小姐贵女。

不过,郑长君却是说了一句话:“昙华妹妹这样好看,将来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了去?”

昙华气得几乎想直接给郑长君一个耳光。冷着脸走开之后,昙华心头却是始终压不下那股子火气。

而回到屋子之后,昙华便是立刻让人打水洗澡,只觉得若是不这样,那副粘腻的目光便还像是黏在身上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醉秋听说了这件事情,也是气得不行,气恨道:“须得想个法子好好治一治这人才好!若是这么着,他还只当咱们姑娘是好欺负的呢!”

昙华此时也算是冷静下来,轻轻颔首,将水里的花瓣捏在手指间轻轻的揉碎了:“的确是如此,总要想个法子出了这一口气才好。”她说这话也并不是忽然想起,而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等到洗完澡,昙华已经是将那个想法完善下来。当下招手叫过醉秋:“最近可有什么消息?郑长君和府里的丫头……”

“除了他院子了那两个,还有二小姐屋里一个,另外,还有个太太屋里的通房丫头也是有一个……”醉秋自然知道昙华说的是什么,当下便是低声的回禀了。原本这个事情她也是告诉了昙华的,只是却没说出具体的人数。如今昙华问起,少不得挨个的要清点介绍一番。

等到听完了醉秋的介绍,昙华倒是有些佩服这个郑长君了:“他还真是能耐,才短短个把月的功夫,竟然勾搭上这么多。”

“舍得花银子,哪里有不上手的?原本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悄悄的放话出去,说是太太打算到时候挑两个丫头送给郑长君。那些丫头巴不得飞上枝头,又见郑长君年轻,还有好皮相,自然是趋之若鹜。只是那个通房丫头……却不知道为何了。”醉秋也是冷笑,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一股厌恶。人不自爱,自然也是别想得到旁人的尊重。

“要不是为了银子,要不就是另有所图。横竖这也不关咱们的事情。”昙华抿了一口蜂蜜水,冷冷一笑。这才又继续朝着醉秋言道:“醉秋,你去问问白荷,愿不愿意报仇。我有个好主意,能让她痛快一回。好好报复一下郑长君。若是她愿意,就让她来我这里一趟。隐蔽些,别被人发现了。”

白荷这些日子为了郑长君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那药粉自然是不必说。顶着那样一张脸,处处被人嫌弃,那也是一种痛苦,甚至比皮肉之苦更让人禁受不住。

白荷心里,是十分痛恨郑长君的。

所以昙华打算借了白荷的手来完成这件事情,好好的替自己出一口气。而且,放了这么久的线,自然是该好好的将上钩的大鱼拉上来了。等到事情成了,到时候不仅是郑长君,就是郑氏,朝华,也是要深受其害的。到时候,郑氏在李家的威信,在李恪非跟前的脸面,都会深深受损。

想到这样的的结果,昙华忍不住轻笑起来——总算是能够在郑氏身上收点利息回来了。之前郑氏作威作福那样久,这一次,会尝到狠狠摔下来的滋味。

其实最开始,她倒是没想到连李恪非的通房丫头也是会被郑长君弄上手。这个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醉秋隐约也是能猜到一点昙华的心思,看着昙华的笑容,她脸色也是好看了一些。

白荷第二日就来寻了昙华。

昙华仔细看了看白荷的脸,果然看见她面容上一大块红斑,猛一看上去,倒是十分可怖的样子。不过想来,效果却是不错的。昙华便是看着白荷笑道:“如何?你觉得可有效果?”

白荷朝着昙华深深一拜:“大小姐对白荷的大恩,白荷自当当牛做马的报答。”白荷没说的是,这些日子她虽然免受了郑长君的骚扰,月银也没少,可是却是受了不少冷嘲热讽和白眼。那种滋味,也是并不好受的。不过这些却是不能怪昙华,而是该算在郑长君的身上!

此时的白荷,心中对郑长君几乎是恨之入骨!也正是因为如此,白荷才会在听了醉秋的话之后,如此快的找上昙华来。

昙华笑着摇头:“不必如此,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报仇,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做?事后,我自然也有银子给你。不过怕是你如今的职位却是不能干了。不过,我会给你另外寻个差事。一是来我院子里,二是去厨房。这两处都是我管辖的,你绝不会受苦,或是被人报复。”

白荷听了这话,果然眼睛都是亮了几分。更是毫不犹豫的便是应了下来:“但凭大小姐吩咐!”

在白荷看来,这个自然是好事。继续呆在郑长君院子里,她也难受。倒是不如早些了断此事情,而且还有如此好的待遇。不做,那才是傻子。

第一百五一章 放手

许嬷嬷在郑氏请安走了之后,便是皱起了眉头来:“如今太太可是越发的有威信了。”这话咋一听像是在夸奖郑氏,可是看着许嬷嬷的语气和神态,却完全不是如此。许嬷嬷的面容带着一丝忧虑。没错,是忧虑。后宅内院的事情,都是那么一个样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以前郑氏在周老夫人跟前是毕恭毕敬的。可是现在呢?恭敬还有有的,不过却是少了许多。对周老夫人的话,郑氏也是不那么听了。

整个李家几乎呈现出了一股子唯郑氏独尊的味道。

这样下去,对周老夫人自然是不利的。所以许嬷嬷才会如此担心。现在郑氏就敢阳奉阴违了。那么将来呢?

相对于许嬷嬷的担忧,周老夫人却是挥了挥手,轻叹了一声:“我老了。有些东西,是该放手了。”言下之意,竟是有随郑氏去的意味在其中。

许嬷嬷听了之后,如遭雷击,只觉得说不出的惊讶莫名——周老夫人一生好强。年轻时候丧夫,宁愿和娘家人断绝往来也是不肯改嫁,独自抚养了儿子成人,又将儿子送进考场,重新恢复了李家的荣光,甚至比之前更为风光。而当初魏修然进门之后,周老夫人却也未曾将管家的权力交给魏修然。直到魏修然去世,郑氏进门。而周老夫人一场大病之后,这才不得不将管家的权力交给郑氏。可是。说是交给了郑氏,背地里却也是掌控住的。郑氏那时候也听话,处处照着周老夫人的意思来。

而李恪非这个儿子,也十分听周老夫人的话。周老夫人在李家,是绝对的权威所在。

许嬷嬷跟着周老夫人半辈子,自然也是将周老夫人的一切看在眼里——包括周老夫人的不肯放权。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郑氏这样周老夫人肯定是会气恼的。可是没想到,这会子周老夫人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真真是叫人意外得很。

难道周老夫人是真的要放手,打算服输认老了?许嬷嬷却是有些下意识的不相信。

周老夫人似乎是看出许嬷嬷的心思。淡淡一笑:“郑家如日中天,郑氏嚣张些也是理所当然。我一个老婆子,退让一下又能怎么?如今恪非他正是需要一把助力的时候,若是郑氏能帮着出一把力。那我就是再退让些也是没什么。你要明白,恪非到底是我儿子。郑氏就是再猖狂,那也是他的媳妇。”

许嬷嬷一下瞪大了眼睛。周老夫人这话让她顿时霍然开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郑瑜如今升官了,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门路。但是肯定是管用的。若是郑瑜肯帮一把李恪非……周老夫人这是故意忍让呢!以小换大。这自然是很划算的事情。而且,李恪非至孝,将来只要升官后,再压制郑氏,周老夫人也是易如反掌。除非,郑氏不想和李恪非过去下去。

许嬷嬷这会子多少有些佩服。随后许嬷嬷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昙华来,鬼使神差般的言道:“我觉得大小姐和老夫人倒是很像。”

“哦?”周老夫人闻言笑了。半晌才缓缓道:“那孩子也是个能忍耐的。郑氏对她那般。她见了郑氏非但没有怨恨,还一直恭敬如常。可见心性坚忍。而且,也是个聪慧的孩子。若她是个男儿,我……只可惜,将来终归是要嫁入别人家去的。”

“大小姐那样孝顺,将来就算嫁人了,想必也会听老夫人的。而且,大小姐对勤哥儿也是一片疼爱之心。将来必定不会不管勤哥儿的。”许嬷嬷适时的言道,措辞也恰到好处。既替昙华说了好话,却也不至于让周老夫人觉得她是在巴结昙华,被昙华收买了。

周老夫人笑容不改,轻叹了一声:“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要知道,当初郑氏那样对她,我也是不闻不问的,她心里记恨不记恨,很难说。她对郑氏可以是忍耐,对我也自然可以作假。勤哥儿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弟弟,谁又能保证她能一心为了勤哥儿?”

许嬷嬷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一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周老夫人话锋忽然一转:“不过这孩子比朝华聪明多了。勤哥儿是她名义上的兄弟,勤哥儿混得好,她将来在婆家也更容易立足,所以我想她也不会糊涂。再说了,这几年我对她如何,她想必也该对我有几分感激。”

许嬷嬷站在一旁,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只得选择了沉默。周老夫人的话,或许是没错的。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料不准。可是从心底来说,许嬷嬷却是觉得昙华很不错的。不管是作假也好还是真心也好,昙华对她的态度却是真的,给她的好处也是真的。况且……不管怎么说,总比朝华好太多了!

“好了,不提这些了。咱们如今只管吃吃喝喝,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就是了。只要郑氏不出大错,那就随她去吧。”周老夫人似乎也有些不想说下去,便是挥挥手如此言道,想了想又问:“勤哥儿呢?快去看看他吃了饭不曾,吃了就抱过来。”

如今勤哥儿已经走得很稳当,说话也是清楚,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加上长得粉团团的,更是招人稀罕。

郑氏每每看见勤哥儿,都只觉得心头在滴血一般,若是这个孩子是她的,该有多好?

而杨氏虽然没有郑氏那样苦大仇深,却也是心焦无比——进门两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么能让人不急?说句实话,她现在恨不得能立刻塞一个孩子进肚子里!不然的话,眼看着地位便是要不保了!

最淡定的也就是朝华了。因为朝华十分清楚,郑氏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也很清楚,接下来李家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夜,昙华刚睡下一会,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冷不丁的却是听见外头一声凄厉的婴儿哭声。顿时惊得机灵灵的清醒过来,随后便是又听见一声。昙华心里有些不安,忙低声唤守夜的春梅:“春梅,你听见没有?”

春梅也是醒了,听见昙华出声,便是心道或许是被吓着了。忙起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了,随后柔声解释:“姑娘别怕,不过是猫儿在叫罢了。不碍的。我让人出去说一声,将猫赶走?”

昙华靠在床头,拢了拢被子点点头:“嗯,你去跟巡逻的婆子们说一声,见了猫儿赶走吧。这么听着,怪吓人的。”其实她也知道是猫叫,可是那声音却着实太凄厉可怕了,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顿了顿却是又觉得有些渴了,昙华便是又吩咐:“你给我倒杯水喝罢。”

春梅应了一声,忙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等到昙华喝完了,这才穿衣裳准备出去叫人撵猫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昙华便是已经又听见了好几声的凄厉的猫叫声,在这黑夜里,那声音显得特别渗人,像是尖利的小刺,冷不防的就一下子扎进了耳朵里,惊得人情不自禁一个哆嗦。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太过安静的缘故,昙华只觉得这猫叫声似乎就在窗外一般的静。

春梅走出屋子,叫醒一个守夜的婆子。低声吩咐了,便是又回来陪着昙华。

昙华却是有些睡不着了。躺在被窝里,只觉得莫名的烦躁,还有些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再等等就好了。”春梅其实也是多少有些怕的,不过看着昙华这般反应,自然是不管如何也要强撑着,柔声的安慰昙华。在春梅看来,昙华虽然已经十二岁,是个大姑娘了,可是却还小着呢,若是吓到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家以前养过猫吗?”昙华睡不着,便是只得没话找话说的和春梅聊天。

春梅的声音有些苦楚:“人都养不活了,哪里还有能养猫呢?有的时候,村子里会有一两只猫儿,不过都是野猫。抓老鼠活命的。”

“嗯。”昙华的确是想象不出人都养不活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却也是感觉到春梅心里那股子苦涩,当下倒是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何必提起这个事情来让春梅伤心?想了想,便是劝道:“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别想了。你现在每个月的月钱不是都有捎回去?他们应该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艰难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春梅就是如此。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捎回去给父母的,自己从来不留什么钱。偶尔得了赏赐,也都是存着,从不乱花费。

春梅听了这话也是一笑:“这都是托了姑娘的福。”

昙华笑着摇头:“你干了活儿,是应得的。你放心,将来等你嫁人的时候,我再补贴你一份嫁妆。”昙华是想过的,将来她就算出嫁,带着春梅她们几个过去,正好能再用几年,到时候就可以重新再培养几个出来,刚刚接上茬,不怕青黄不接。自然,这些跟着她的老人,她都是不会薄待了的。

说起这个,春梅罕见的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姑娘也不害臊,好好的说起这个。”

昙华只抿着唇笑。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猫叫声已经没了,大约是被人赶走了吧?

因了时辰不早了,明儿也不能睡懒觉,所以昙华便是吩咐:“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春梅应了一声,便是起身去吹蜡烛。谁知道刚吹灭了蜡烛,便是冷不防的听见了一声嘶哑的嚎叫。这一次显然不是猫儿。

春梅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烛台都是掉了下去,砸在桌子上,“碰”的一声巨响。

第一百五二章 好戏开始

昙华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倒是没有春梅吓得那么厉害,反而很沉静的吩咐春梅:“蜡烛点上吧。”方才那一声嚎叫,她听得清清楚楚。几乎可以断定,是郑长君的。

春梅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太过冒失了,当下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摸索着将烛台扶起来点燃了蜡烛。随后忙又问昙华:“姑娘可吓到了?都是我不好,毛手毛脚的慌脚鸡似的。”

昙华摇头:“没吓到,你去叫醉秋,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春梅应了一声,忙去叫醉秋。

而昙华则是忙自己穿上衣裳。因梳头太麻烦,所以只用发带将头发系住。刚穿好,醉秋已经是和春梅又回来了,已然是穿戴妥帖了。二人见了昙华这样子,忙又去找了披风来给昙华陇上,这才拥着昙华往外去。

外头粗使的婆子已经是提着灯笼在门口候着了,见了昙华出来,便是忙去开门。

奶娘王氏此时也和其他几个丫头陆续出来了,见昙华这幅打扮,也是都要跟着去。

昙华自然是不能带这么多人,只点了夏竹和蕙芯两个,便是让其他的人守在院子里。

刚开了院子门出去,还没走多长一段,就瞧见了园子里过来一队火光,昙华见状便是吩咐众人加快了脚步。

迎上去之后才发现,却原来是巡逻的婆子。而且,她们手里还拖着两个人。带头的婆子见了昙华,忙上前笑道:“可是惊了大小姐了?是我们的不是。大小姐这会子是去哪儿?”

昙华拢着披风。只盯着那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瞧,只是黑灯瞎火的到底看不太清楚,瞧不真切。不过她倒是很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谁。看着其中那个男的软绵绵的匍匐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样子。昙华倒是很满意,忍不住微微一笑。

随后昙华才回那婆子道:“听见有动静,便是出来瞧瞧。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往哪里去?那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领头的婆子却是似乎不愿意多说,更甚至有意无意的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拦住了昙华的目光,随后笑道:“抓住两个小蟊贼,正要送到太太那儿审问。这晚上凉飕飕的,大小姐还是回去罢,不然吹了风仔细着凉。”

“哦?”昙华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婆子一眼。语气却是带了一丝凌厉:“什么小毛贼这样厉害,竟是还潜入了内宅里!咱们琼州城治安一向良好,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不能马虎了,还是赶紧报官。说不得这些贼人身后还有人撑腰,故意来和我们李家作对的!”

领头的婆子此时面上颜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干巴巴的笑道:“一切还是等到太太决断才好。这个我们却是不敢做主了。”

昙华却是十分坚持,“太太肯定也是这个态度。你们还是赶紧去报官才是。”

“总要见过太太,等太太拿了钥匙开了门才能出去。”那婆子却是不肯,只是一味的推脱。

昙华灼灼的盯着那婆子,那婆子竟是有些不敢看她的目光,偏过头去,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便是又道:“大小姐还是别管这事儿了,我们还得去见太太呢。”

“我们一起去吧。”昙华拢着披风。似笑非笑的言道。然后便是转身吩咐醉秋和夏竹:“你们两个一个去老夫人院子,一个去杨姨娘院子,看看这两处丢东西没有。”顿了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吩咐蕙芯:“蕙芯,你再去郑舅母的院子里问问,若是丢了东西。赶紧列个清单,回头交给官府,也才能追回东西。”

三人忙应了一声,飞快的便是走了。

那领头的婆子急切的上前几步,似乎是想拦住几个丫头,不过却是被昙华有意无意的拦住了去路。昙华看着那婆子浅笑:“走吧,这个事儿可是马虎不得,咱们赶紧的去太太的屋里。拿了钥匙好让人去报官呢。”说着便是往郑氏的院子去了。

昙华转身的时候,唇角无声的拉开了一个笑容——看来,她倒是赶得及时。若是再迟一会儿,这人就押进了郑氏的院子里,到时候郑氏告诉大家的,可未必就是事实了。不过,倒是也和她猜的差不多。她出门便是往去郑氏院子的必经之路来的。

那领头的婆子嗫嚅了一下,到底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昙华的脚步走。

不过昙华却是走得不快,偏她又是走在最前头,所以连带着后头的人也只能慢慢走。

昙华自然是故意的——不这么着,如何能让所有人都赶上看好戏呢?不说别人,周老夫人和李恪非一定是要赶上这场戏的。好在周老夫人的院子离郑氏的院子并不远,应该能赶到。至于李恪非么……也不知道他今儿是在杨氏院子里,还是在郑氏院子里?若是在郑氏的院子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后面领头的婆子看着昙华步伐如此慢,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又不敢催促,几乎是急得想要抓耳挠心。

不长的一段路,一行人却是走了许久。更是走得人心思纷杂。尤其是那些巡夜的婆子们,一个个的,心头也不知道衡量了多少。

等到走到郑氏院子门外的时候,光敲门便是又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守门的婆子兴许是睡死了,好半晌才睡眼惺忪的起身来开门,而且满嘴嘟囔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并不乐意。也是,守门和守夜,这两个可是最辛苦的差事的。

郑氏显然并没有起身,昙华进去之后,才瞧见守夜的丫头出来看情况。当下便是上前一步抢在头里道:“发生了一些事情,还请姐姐叫母亲起来瞧瞧才是。”

守夜的丫头看着这阵仗,自然也是明白事情怕是不笑,忙不迭的便是进去禀告了。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听见了郑氏沉怒的声音:“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吵吵嚷嚷的像是什么话。”

昙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是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哭喊:“姑姑快救我!我的腿断了!”是真真切切的带了哭音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昙华唇角不被人觉察的微微一弯,随后又平复下来。

这声音分明是郑长君的,郑氏一听便是机灵灵的清醒过来,忙不迭的就上前,甚至一把拨开了昙华。

昙华被拨了个踉跄,就在快要站稳的时候,却是听见外头有人进来的动静,于是干脆顺势的扑在了地上。

周老夫人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情形——昙华摔在地上,而郑氏却是一脸戾气。

周老夫人身后还跟着杨氏,旁边还站着李恪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带的灯笼几乎将郑氏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昙华伏在地上,低着头微微一笑——好戏正式开场了。自然,她这个笑容是没人瞧见的。

周老夫人眉头一挑,便是沉声怒斥:“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将大小姐扶起来?一个个都是做什么吃的?”又关切的上前两步慈的问昙华:“昙华你没事罢?可摔疼了?”

昙华扶着丫头的手起身,登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很快却是又勉强一笑:“没事,祖母不必担心。母亲她不小心才推了我一把,也是我自己没站稳。”却是替郑氏开脱起来了。

周老夫人面色沉沉的看了一眼郑氏,此时郑氏已经站在了狼狈不堪且衣衫不整的郑长君面前,不仅面容扭曲狰狞了,且声音都是带着一股煞气和怒火:“谁做的?!”

“够了!”周老夫人沉声斥道,毫不留情的看向郑氏:“你是想要做什么?”

郑氏一怔,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在看见周老夫人冰冷的目光之后,登时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随后被怒火焚烧殆尽的理智便是恢复了一丝。好歹控制住怒气,郑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言道:“老夫人,您看看长君他——我可怎么跟我嫂子和哥哥交代?”

说着,郑氏又看向李恪非,眼睛一红竟是落下泪来,又气又急:“老爷,您看看,您看看长君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哥哥和嫂子瞧见了,还不得怪我们啊?”

昙华目光微微一闪——郑氏这是想要借着郑瑜来压住周老夫人和李恪非。显然,郑氏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打算先下手为强了。不过,她绝不会让郑氏得逞的。

正想着,昙华却是瞧见荣氏姗姗来迟。荣氏身旁跟着的是郑长海。郑茹兰却还是没来。

荣氏一眼便是瞧见了趴在地上一直痛呼不断的郑长君,当下身形一滞,脸色都变了,哆嗦着便是急忙扑上去:“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荣氏看样子是着实吓得不轻松,连声音都是变了调了。不过扑上去刚一碰郑长君,郑长君便是高呼一声:“疼疼疼!”这么一下,荣氏便是不敢再碰郑长君,张这手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不住的滚落下来:“这是怎么了——我的儿,谁将你打伤成这个样子的?!你告诉我,我定要他给你偿命!”

荣氏显然是气急了,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

第一百五三章 哭爹喊娘

荣氏这话显然是得罪人的。当着主人家的面,如此出言不逊,未免太不将主人家放在眼里了。

当下不仅周老夫人满心不快,就是李恪非也是皱了眉头。唯独郑氏,倒是同样义愤填膺的言道:“嫂子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郑氏想得很简单,这件事情是在自己家里发生的,自然是要给人一个交代的。而且,她是郑长君的姑姑,若是她不表态,郑瑜知道了,还不得寒了心?还有就是,她是当家的主母,这件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不是打她的脸么?所以不管从哪里说,这件事都是要严惩不贷,好好追究的。

自然,此时这两个人都没想过郑长君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此时昙华才惊呼出声:“怎么是郑家大表哥?不是说是偷盗的小毛贼?”说着便是看向方才领头的那个婆子,皱眉斥道:“怎么你们竟是连表少爷也是认不得了?”

这么一句话,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那婆子身上。尤其是荣氏,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不过看了一眼之后,却是又看向了郑氏。那意思十分了然——就是要让郑氏看着办,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郑氏自然是瞧得分明,不过就是荣氏不这样,她也肯定是要好好处理的。所以当下郑氏便是沉了脸色,几乎是铁青的面色瞧着那婆子斥道:“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糊涂种子!那眼珠子是摆设不成?!说,表少爷可是你们打的?小毛贼?你倒是会编借口,我瞧分明是见打错了人。故意编了借口糊弄我们!想着瞒天过海!你们这群刁奴,眼底可还有我们这些主子?”

这么一通斥骂,已经显露出了郑氏的态度。显然这一次,郑氏是宁愿错杀也不愿意放过了。

昙华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郑氏,又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已经慌了手脚的婆子——

那婆子此时只觉得委屈莫名——她分明是想要讨好郑氏,没想到这会子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往自己头上招惹了祸端!不过她也不糊涂。知道若是不辩解,自己若是背了这个罪过,必然是没有好下场,所以当下急忙开口辩解:“并不是这样的,还请老夫人听我解释才是。”

此时婆子已经明白,郑氏这会在怒火中烧的时候,是听不进去她的辩解的。想要保命。还得找周老夫人和李恪非。天知道,此时这个婆子心头对昙华非要叫来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行为是多么感激!若是周老夫人和李恪非不在……

自然,或许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不过这个婆子显然不会想这么多这么深。毕竟,此时她现在可谓是自身难保了。

郑氏又斥:“巧言令色的东西!你还想开脱罪名不成?!”

周老夫人面色阴沉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凌厉的看了郑氏一眼。这会子。周老夫人只觉得郑氏的确是太过张狂了些,更觉得,这段时间的放纵根本是个错误!别说如今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婆子的错,就是真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能这样!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哪里有自家拆自家的台折损自家的面子的?而且,关系到两家人的交情,自然无论如何也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郑氏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的闭上了嘴巴。此时她自然是觉得不甘心更是有些恼怒的——只觉得周老夫人是处处压着自家,不让自己出头。又或者,就是不想给她嫂子和哥哥一个交代!

于是郑氏便是又看向了李恪非,指望着李恪非能明白。但是李恪非却只是瞧着周老夫人,一副但凭周老夫人做主的样子。

郑氏当下便是气了一个仰倒。其实也不怪李恪非,是郑氏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李恪非从来在内宅的事情上。都是沉默不言的,都是唯周老夫人的话是听的。就算是别的事情,只要周老夫人一句话,李恪非肯定是毫不犹豫的遵从的!

昙华看着郑氏不断变色的面容,倒是有些忍不住想笑,心中更是无比的畅快。自然,看着郑长君那副狼狈的样子,她也是觉得快意的,只觉得心口那股子恶气出了。

此时所有的丫头婆子们都是觉察出气氛不对,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自然也是都垂首立在两旁。唯恐被人看了去,几乎恨不得要隐身才好。不然,这件事情一旦沾染在身上,肯定都是没个好事情的。尤其是有些动了手的人,更是一个劲儿的往后缩了又缩。

此时巡逻队的人,每个多少都是有些惶惑不安的。

郑长君此时也没人敢动,所以只能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痛呼呻吟。

荣氏似乎已经失去了冷静,只顾着寻找打伤了郑长君的人来出口恶气,倒是忘记了一件正经事——那就是替郑长君赶紧找个大夫瞧瞧,再给伤口上药什么的。或是抬起来,放在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