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记不得,郑氏这会子心烦也是想不起,周老夫人和李恪非,也不知道怎么的也是忘记了。至于昙华么——那是根本就不想出声提醒。她倒是巴不得郑长君多受苦才好。这样恶心的人,多受苦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总算是还有人想起了这件事情。郑长海咳嗽一声,低声和荣氏道:“母亲,当务之急是替哥哥寻个大夫瞧瞧。治疗一下伤势。”

荣氏顿时才想起,这件事情可是比寻人重要多了,忙不迭的吩咐郑氏:“妹妹,快,请你们琼州城最好的大夫来才行。”一时间又有些懊恼——怎么刚才没想起?甚至有有些埋怨郑氏和李家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不提这件事情?

荣氏看着郑长君这幅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又是害怕——害怕万一伤势严重治不好,或是留下什么毛病……

郑氏多少也是有些忐忑的。就是周老夫人,也是眉头一直没舒展过。

不过,周老夫人还记得正事儿,当下又看向那婆子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婆子看了一眼李恪非,又看了一眼郑氏,又看一眼荣氏,犹豫片刻这才低声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是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去吧。”这是这会子这婆子唯一能想到的,讨好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法子了。

被这么一提醒,周老夫人倒是想起了这茬了,于是便是挥挥手。于是除了巡逻队的婆子们,其他的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儿的人都是退了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头倒是清静了不少。

昙华自然是不会退出去,反而是走到周老夫人身边,扶着周老夫人先坐下了,这才又道:“母亲父亲,还有舅母都坐下再说罢。表哥现在也不能动,就只能先这么着了。”

众人这么一散开,除了郑长君之外,众人这才看见,原来地上还跪着一个瑟瑟发抖同样衣衫不整同样狼狈的女子。

李恪非只看了一眼,便是想起了这是曾经和自己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是郑氏身边的丫头,便是皱了皱眉:“玉兰你怎么也在?”

那个唤作玉兰的丫头却是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周老夫人看了李恪非一眼,示意他别再问了——这会子,还是先顾着郑长君比较重要。不然在荣氏看着,成了什么样?

荣氏其实现在对李家,心头已经是怨气冲天了。如果不是想着这会子还要靠李家给郑长君找最好的大夫,以及郑氏这头的情面,她早就露了痕迹了。

郑长君此时虽然疼痛难忍,可是心头却也是十分害怕的,当下唯恐周老夫人再问,忙又加大了声音,想着是不是能蒙混过关——只是他却是没想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如何能够蒙混下去?就是周老夫人愿意李家愿意,荣氏也未必愿意了!

试问,荣氏做为一个母亲,在不知道郑长君犯错的情况下,见了郑长君这幅样子,哪里有不追究不气恼的道理?

所以,荣氏虽然心疼,却也是急切的问:“君儿,你快告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郑长君自然是不敢说,只带着哭腔道:“娘你别问了,我觉得我的腿都断了。”

昙华听得好笑——断了一条腿,那都是轻省的。再说了,骨头断了可以接上,怕什么?不过是受苦罢了。一个男人家,这点疼痛便是哭爹喊娘的,也不嫌丢人?!

郑氏听说可能腿断了,心头一阵惴惴,唯恐荣氏怪罪自己,便是忙出声保证:“君儿你放心,姑姑肯定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再给你报仇。”

周老夫人突兀的轻咳一声,将郑氏的话打断了。然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郑氏,沉声道:“事情还没定论,你说这些做什么?倒不如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说着,周老夫人便是又看向那婆子,“好了,这会子你可以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少爷的伤,到底是谁打的?”

第一百五四章 捉奸当场

婆子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郑氏,便是低声道:“是我们打的。但是我们却是并不知道那是表少爷,只以为真是个小贼。结果谁知道竟是打错了人。”

“胡闹!”郑氏却是不信,第一个便是跳出来反驳,眉头紧紧的拧着:“长君做了什么事儿,竟是能让你们当成是小贼?他总犯不着去偷东西罢。”

荣氏和郑氏的反应差不多,不过因了郑氏先一步说话了,所以荣氏便只身冷笑,面色不善的盯着那婆子。

其实郑氏这话也不差,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郑长君又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不可能去偷东西。那么自然而然的,凭什么认定郑长君是小贼?总不能见人就说是贼吧?

郑氏这样说,也就是非要追根究底了。或者说是,郑氏打心眼儿的认定了是那婆子的错。而且,郑氏觉得有必要给荣氏一个交代,并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将两家的感情都给破坏了。自然,这个两家,说白也就是郑氏和郑瑜两兄妹的罢了。

昙华却是觉得郑氏有些糊涂了——郑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像是李家对不住郑家似的,平白便是低了郑家那头一等。或者,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若换成她,肯定不会如此,不管如何,自家的理由占足了,这才不会让人抓着欺上来,被人压在底下。就这件事情来说,若是荣氏觉得她错了,郑家以后便是在李家跟前低了一头,将来李恪非再让郑瑜帮忙。那就是易如反掌,更不用低声下气上门去求。

周老夫人自然和郑氏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当下周老夫人便是又瞪了郑氏一眼,沉声斥道:“等到事情弄清楚再插话!”

那婆子便是忙又说下去:“倒不是看见有人偷东西。我们是跟着玉兰姑娘过去的,去了之后才发现玉兰竟是和人做那苟且之事。只以为是哪个不长眼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混进来了,谁也没想到是表少爷。加上天黑。我们也看不怎么清楚,模模糊糊看见了人就上去了。表少爷自己也没出声……若知道是表少爷,我们是不敢动手的。”

这一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昙华一早便是知道倒是还不怎么样,可是周老夫人也好李恪非也好,就是荣氏和郑氏,也是当场傻了。震惊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周老夫人的面色一下子便是沉了下去,方才她看着玉兰那样子就觉得不对劲。不过还没敢往这上头想,现在知道了真相,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不仅仅是伤了李家的脸面这样简单,而且,郑家和李家的交情也是要伤了的。若是再传出去。李家姑娘的名声,怕也是要受损!

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家,传出这样的事情,都是一桩丑闻,是一件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情。纵然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可是总也是李恪非的女人。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等于狠狠的在李恪非面上打了两巴掌了?

这样想着,周老夫人的面色几乎都是铁青一片。自然,此时此刻。周老夫人的心里,丝毫没有因为郑家的缘故要将这口气压下去的意思。没当着发作起来,已经是很给荣氏脸面了。

荣氏已经是矢口否认:“胡说,长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昙华垂着头抿唇一笑——荣氏倒是对郑长君很有自信,只可惜,荣氏没发现这会子郑长君连痛呼的声音都是销声匿迹了。而且还满面羞愧么?不过这个郑长君,还真是大胆包天啊。连李恪非的女人也敢碰,心里还有没有一点道德纲常?还有那个玉兰,倒是白白污了这么一个好名字了。

再看李恪非,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倒是郑氏这会子不敢再说话了,看看那个玉兰的丫头又看了看郑长君,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过打包票。

荣氏看了一圈没得到回应,便是气恼的问郑长君道:“长君,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就让人这么冤枉了你?!”荣氏始终觉得,虽然郑长君平日看着不靠谱,可是这样的事情上,却也不至于那样没个死活,肯定也是有分寸的。

荣氏没想到的是,郑长君其实并不像是他自己嘴上说的那样有分寸。而且,郑长君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情会被人发现!他一直觉得是做得天衣无缝的!而且,他甚至想过,等到他走了之后,这件事情便是死无对证!就算那个玉兰闹起来了,自己只要一口不承认,那谁也不能奈何了他!

郑长君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被当场捉住,如此一来根本就是百口莫辩。被撞破的时候,郑长君甚至心虚得不敢开口,自然,也是怕闹腾起来不好收场。原以为横竖是交给郑氏处置,他也就不怕了。可是现在,郑长君心里说不出的恐慌害怕!甚至,郑长君已经想到了郑瑜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该有多么暴跳如雷!

郑长君从小被宠着,又有祖父祖母护着,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小更是闯祸无数。可是等到后来祖父祖母去了之后,郑瑜便是不会再像是小时候那样纵容,渐渐越发严厉苛责起来——尤其是有了郑长海的对比之后。所以,郑长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郑瑜。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郑瑜会不会生撕了他?

郑长君又怕又慌,所以当荣氏问起的时候,竟是一下子便是招认了:“娘,我知错了!你和姑姑救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副样子,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更是满脸惊恐,根本就没有一点男儿气概。反而让人看着觉得无比的恶心。

昙华别开了头去,用手绢掩住了唇边厌恶的弧度。

周老夫人只是冷眼看着,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收场。好在此时并没有太多人知晓此事……周老夫人苦笑的想,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恪非面上虽然仍只是冰冷一片,可是双手却是紧紧的攥在了一处。目光落在玉兰身上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杀机和怒意。

也是,换做是谁,只要是男人,大约都是无法接受这个的吧?男人们可以将自己的姬妾送人发卖,可是却是永远无法接受背叛和绿帽子。这一下,可谓是触动了李恪非的逆鳞了。

荣氏已经是怒瞪口呆。好半晌才蓦然号哭了一声,扬起手想要给郑长君一个耳光,可是看着郑长君那副样子,却是到底下不去手。末了只得恨恨的咬牙切齿斥骂:“你这个混账,猪油蒙了心的糊涂种子,我白生养了你这么个蠢货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做!你到底是在想什么?!你读的书都在狗肚子里了是不是?!”

郑长君却只是痛哭流涕的认错。一副可怜的样子。

荣氏便是再也骂不下去。到底那是她的亲生儿子不是?

荣氏转而看向郑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置总要拿一个章程出来。自然而然的,这个时候就该郑氏出面了。

郑氏只觉得满心苦涩。她不傻,此时看着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面色,便是已经明白了,日后她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因了这件事情,就算将来郑瑜位极人臣了,她在李家的地位也是抬不起来了。这件事情,不仅打了李恪非的脸,也是狠狠打了她的脸。一个是她的嫡亲侄儿,一个是她给李恪非准备的通房丫头……

郑氏不是没看见荣氏的目光,也不是不明白荣氏的意思,可是她就是张不开那个口!若是这会子有条地缝,她倒是宁愿钻进去!

郑氏心头暗恨:哥哥英明一世,怎么偏偏就生了郑长君这么个你不争气的孽障?

昙华抬起头来,朝着站在那儿的巡夜婆子里其中一个,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下,那婆子便是忽然站出来,低声禀告道:“回禀老夫人,老爷,太太,舅太太。其实都是玉兰这个小蹄子的错,肯定是玉兰这个小蹄子勾引的表少爷!表少爷年轻气盛,哪里禁得住这个?这才上了当!”

荣氏听了这话,倒是比周老夫人反应更快,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力量,忙不迭的点头附和:“肯定是这样!”说着,还怒目瞪向了那个叫做玉兰的丫头。

玉兰先前就已经怕得要死,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不过她却是还有一线奢望,觉得不管怎么样,总能保住性命。纵然不能留在李家了,可是也可去别处不是?但是此时玉兰听了这话,却是明白,若是自己承认了,李恪非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就不一定了!

而且,玉兰此时最恨的就是郑长君,觉得是郑长君害了自己。此时她哪里还会愿意替郑长君遮羞承担责任?所以当下便是大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我并不曾勾引过表少爷,都是表少爷!表少爷偷看了我洗澡之后,便是威胁我,若是我不从了他,便是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让我没有立足之地。后来又许诺,我跟了他的话,他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第一白五五章 解决方法

玉兰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出这句话的,所以众人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玉兰甚至又道:“他给我的银票我还留着,若是不信只管寻来对峙。而且,不仅是我,还有府里其他人也是有被他勾搭上手的!别地方我不敢说,就是二小姐房里那个碧莎,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荣氏原本还想说是玉兰故意推脱责任,可是听着玉兰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甚至还有证物,登时便是不敢再说什么了。不过越想越恼恨,只拍着郑长君哭喊道:“你这个孽障!你说,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要不要脸了?!”

郑长君被拍在痛处,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却是只哭丧着脸,不敢叫唤。

倒是荣氏见了他这样,心中一疼倒是不忍再落手下去了。

李恪非此时缓缓开了口,语气阴沉沉得近乎可怖:“都还有谁?”听这话的意思,李恪非便是要深究下去了。

昙华微微一翘唇角,很快又掩去。郑家这次是无法再继续l留在李家了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再留下岂不是要尴尬死?更甚至,怕是这次一走,以后可是再不敢上门了。而且,朝华这次也是受到了牵连,想必郑氏心里也是恼怒之极吧?

要知道,那个碧莎可是朝华身边的贴身丫头。试想,一个千金小姐身边的丫头都和人偷情了,那么那个千金大小姐会不会更加不堪?是人都会这么猜,更有甚者的,甚至干脆就会说成是千金小姐和人偷情,丫头不过是个事发之后被顶缸的。

所以,这这件事情要传出去,朝华的名声也就毁了。而就算不传出去,朝华的脸面上也不好看。嫡亲的表哥将身边的丫头勾搭上手了,这不是丑闻是什么?

想必,以后昙华和郑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抬起头来了。尤其是昙华。一向好面子,最是喜欢做些面上贴金的事情,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可谓是颜面尽失了。

这样想着。昙华便是忍不住想笑。

周老夫人并没有出声阻拦李恪非,显然也是默许了。毕竟,既然出了这件事情了,那么李家肯定不会留这些不贞不洁甚至不知廉耻的人在府里。不然将来再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自找的?清理门户,显然是十分必要的。

至于那些被清理出来的人有什么下场,几乎是不用想的。首先一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发卖也是少不了的。就算不卖掉,也不可能留在府里,肯定是打发去庄子上,从此说不定再也不可能回来。不得不说,也算是悲惨了。

不过昙华却是并不同情这些人,更不会觉得有丝毫的愧疚——她只是推波助澜一回罢了,并没有强迫着谁去。换言之,郑长君和那些丫头们。根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就算她在里头推波助澜,那也是因为对方不够洁身自好。不然。譬如白荷之类的,不就是抵抗了诱惑?

所以,昙华只觉得那些人是咎由自取,并不需要同情和愧疚。

郑长君却是脖子一缩,并不敢答话。

周老夫人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郑氏沉声道:“去。将碧莎给我叫来。”

郑氏面上露出一丝迟疑来,哀求的看向周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朝华虽然还小,可是到底也是十岁了。您看——”

“我正是为了朝华好!”周老夫人却是一沉面色,低声斥道。态度已经是不容反驳。不过,周老夫人说得的确是没错的。这的确是为了朝华好。这个时候将事情处理好了,总好过将来朝华大了这件事情再被抖搂出来好。

郑氏见反抗不得,只得出去吩咐人将碧莎带过来。心头却是越发的埋怨郑长君起来。郑氏其实是想事后偷偷的再将碧莎打发了的,可惜却是不能如意。不得不说。郑氏并不如周老夫人来得果决断然。要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越早处理越好。唯有这样,隐患才能最小。

李恪非什么也没问出来,自然是恼怒不已。只是看了郑氏一眼,到底最后还是死死压住了怒气。不过,正是看郑氏那一眼,却是让人背脊都是有些发凉起来。目光中冰冷,似乎都能将人冻住。

郑氏只觉得苦涩无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不管怎么说,郑长君都是她的嫡亲侄儿,她不能打也不能骂,更不能送官。甚至不能找郑瑜的麻烦。更甚至,她还只能想法替郑长君将这件事抹平,想法子让李家不追究此事。

这样的感觉,让郑氏只觉得头疼。她自然是不想去的,可是现在她根本没有选择。所以,她再为难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周老夫人却是不肯就让郑长君沉默下去。所以,当下便是缓缓言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而且我们李家和郑家又是亲家,所以这按事情李家可以不追究,甚至当做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荣氏眼睛一亮,面上色的神色也是镇定了许多。就是郑长君,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着周老夫人。如果李家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追究这件事情,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很快周老夫人便是又话锋一转,沉声道:“但是我想着,既然长君喜欢,那就将这些丫头都送给长君吧。如此一来,也可避免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就是玉兰,也干脆收在长君的名下。”

郑长君瞪大了眼睛,甚至嘴巴都险些合不拢了——周老夫人这样做,分明就是让他占便宜了不是?!想起那些丫头们或娇媚或温柔的样儿,郑长君心中一动。不过想着现在的情景,到底还是不敢出声,只是巴巴的看向荣氏。

不过就算郑长君没出声,可是未必别人就瞧不出来郑长君是个什么心思。

昙华果断的别开了目光,省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污了去。

荣氏也是气得够呛,几乎是想一巴掌派过去,问问郑长君到底长脑子没有。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荣氏到底还是没有动作,只是却不理会郑长君的目光。荣氏吃的米比郑长君吃的饭还多,当下自然是不比郑长君只看到好处,而是看见了其中的弊端——人是带走了,可是将来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还不是堵心?而且,既然是李家送的,将来也不好打发。在有就是,没成亲郑长君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小妾,那将来说亲的时候,哪里还有女方愿意?自然弊端也不仅仅是这些,还有许多。譬如:将来内宅的安定,郑长君的身子等等……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这个道理,荣氏十分清楚。

可是不答应?周老夫人若是追究起来,郑家也是压不住这件事的。再有就是让郑瑜知道了,怕是要打发雷霆也不止吧?荣是只有郑长君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自然是舍不得的。所以,当下权衡再三,荣氏也只得咬牙应了:“但凭老夫人做主就是了。”

“好了,现在长君可以将人都说出来了。”周老夫人说着,甚至扯出了一个微笑来。

昙华倒是没想到周老夫人会说出这么一个解决法子来,当下倒是有些惊愕,不过后来仔细琢磨一番之后,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郑长君不只是受苦这一次。不过,她也明白,周老夫人这到底还是看在郑瑜的面子上,放了郑长君一回,退让了一小步。

只是周老夫人那笑容,却不是什么友善的笑容。昙华凭着对周老夫人的了解,几乎可以断定,周老夫人这会子不过是将怒气死死的压在心底罢了,要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笔账却是不能算在郑长君和荣氏身上,也不能算在郑瑜身上。那么很显然的,这笔账就要算在郑氏身上!

这就是昙华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不管怎么样,郑氏日后的日子是好过不到哪里去了。想道这个,昙华又是忍不住低头一笑。

此时杨氏站在李恪非旁边,一个劲的替李恪非抚着后背顺气,面上虽然没露出什么来,可是心底却是几乎笑开了花!原本杨氏还担心将来郑氏的气焰越来越高,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根本不用担心了!因为,有了这样一件事情,郑氏短期之内是不用指望再抬头了!若是她再在李恪非耳边上吹些枕头风,上点眼药,那么将来郑氏几乎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杨氏心头窃喜,却是又有些狐疑——怎么事情就对郑氏这么不利呢?下意识的便是朝着昙华看了一眼,却见昙华面容沉静的端坐着。当下,竟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心头就是一寒,不敢再看下去。心头对昙华更是多了几分忌惮。

杨氏觉得,或许昙华在这件事情里头,是出了不少力的。自然,这只是杨氏的直觉罢了、

而郑长君,此时已经是心花怒放,更是觉得身上的伤痛也是没那么厉害了。当下便是爽快的将那些和他勾搭上的丫头一一报上名来。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谁也没想到,郑长君竟然勾搭上了五个丫头!其中拨过去伺候他的丫头上手了两个,郑氏那儿有一个玉兰,至于朝华那儿,却是有两个!一个是碧莎,另一个也是贴身伺候丫头!

郑氏当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原本她还想着若是昙华屋里也有的话,朝华也不算那样难看。可是没想到……

郑氏阴沉的看了一眼坦然的昙华,忽然心中一发狠——

第一百五六章 证据

郑氏背转过身来,看向郑长君。目光里带着丝凌厉又带着丝蛊惑的味道,轻声开了口:“就这几个人了么?长君你可不能因为害怕而不敢说完啊。老夫人既然说了这件事情不追究,那就肯定是不会再追究的。长君,你不用怕。仔细再想想。”

郑长君和荣氏都是有些不解的看向郑氏,却见郑氏说完话之后,嘴唇又开阖一下。

荣氏瞧得分明,面色顿时微微一动,有些讶然的看着郑氏。

而郑长君却是没能看出来,仍是茫然一片。

郑氏心头暗骂一声,便是又只得不耐烦的伸出手指来,朝着昙华端坐的方向指了指。郑长君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昙华正端坐在那儿。烛火映照下,昙华的面容似乎更加精致了几分,越发像是画儿上的人物一般,让人心中怦然一动。

郑长君原本就是喜欢女色的,又觉得昙华容貌几若天人一般心中贪恋,只是碍着昙华的身份以及年纪实在太小,所以也只能多看几眼就作罢。如今被郑氏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机会来了!

昙华感觉到郑长君的目光,眉头一皱,随后便是侧头看了一眼,目光凌厉而冰冷。

郑长君莫名心虚,浑身一颤忙就避开了目光。结果目光这么一错,就落在了昙华的身后。因要避嫌,昙华的几个丫头自然也都是没跟着。不过,不知道怎么的,郑长君却是想起了春梅娉娉婷婷如荷春日荷花般立在昙华身后的样子。心中一动。

如今,郑长君自然是不敢对昙华如何的。而且。只怕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可是,若换成一个丫头的话——郑长君觉得这是绝对可行的。

于是,当下郑长君便是索性的将心一横:“其实还有昙华妹妹身边的春梅——”

昙华听见这话,戾气横生。灼灼的盯着郑长君的脸,只想扑上去将他那张脸给撕碎开来。只是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不能这样做的。不仅不能这样做。甚至连过分的话也是不能说的。

手上气恼得狠狠攥着杯子,不过刹那的功夫昙华心头已经是转过许多念头——首先,她敢打包票的是,春梅肯定是不会和郑长君有一腿的。就算春梅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机会。春梅要么是跟着她身边,要么是留在院子里,从不轻易出门。其次。那就是不管无论如何也是要保住春梅的。不管是为了她自己也好,还是为了春梅也好,都是势在必行。不容马虎。

要知道,春梅是她身边的大丫头,春梅若是真被认定是轻浮浪荡的。那么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名声一样是要受损的。

昙华盯着郑长海,心头充满怒意。她不知道郑长海这样胡说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坏了她的名声,还是看中了春梅?

两者都是有可能的。不过昙华觉得更像是前头一种。所以最后,昙华将目光落在了郑氏的身上。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怀疑郑氏。方才郑氏忽然开口说了几句话,郑长君便是就改了口,将春梅牵扯了进来。所以,她觉得至少又**成是郑氏做了什么手脚。

昙华有些恼怒。不过随后又将眸子的怒色掩盖住。反而搁下手里的杯子,起身看向同样是一脸狐疑的周老夫人:“祖母。既然如此,那就让春梅进来对峙罢。若是真的……我第一个便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在我身边。”让春梅进来,至少春梅有辩解的机会,她也更有理由出手一些。

说完这句话,昙华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杨氏的面上。然后蒲扇似的睫缓缓盖下来,复又睁开。随后便是看见杨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昙华的心便是微微定了定。有了杨氏的帮腔,不管怎么样总会更好些。不过,郑氏那头,怕是还有花招吧?昙华重新看向郑氏,心中轻哼:这一次,就好好的和郑氏较量较量。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周老夫人却是有些迟疑。郑氏趁机开口言道:“昙华,你先退下去吧。这样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搀和了也不好。”言下之意,竟然是想支开昙华了。

周老夫人似乎也是这样想,竟是和郑氏一个立场,柔声道:“昙华,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昙华自然是不可能走。当下抬头朝着周老夫人一笑,面容绷得紧紧的,一口便是回绝了周老夫人的话:“祖母,若是没牵扯出春梅自然我也就回避了,可是如今却是牵扯出春梅。而偏春梅又是我身边的人。我是必要在场的。还请祖母原谅。”顿了顿,昙华双膝一弯跪下去,诚恳的言道:“祖母,说句实话,我并不相信春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想听一听她的辩解,看看到底是否是冤枉了她,还是她真的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周老夫人皱起眉头,看着昙华久久没有言语。很显然,周老夫人是并不赞同这件事情的。

杨氏却是在此时笑道:“昙华果真是我们李家的姑娘,真真是有气节的。要我说,这件事情也的确是该当着昙华的面说个清楚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杨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周老夫人忽然自己想通了。最后还是到底点头让昙华留下来了。

随后春梅便是被传了进来。春梅自然是一脸茫然,行礼之后便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跪下。”第一个开口的却是昙华,语气冰冷而羞恼。

春梅一抬头,便是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过见昙华面色严峻,便是忙跪下去,虽然纳闷却是没有追问。这便是春梅的好处了——对于昙华的吩咐,执行得总是比谁都认真彻底,可是比谁都问得少。

昙华看着春梅如此,心中倒是一酸。面上的冰冷之色险些绷不住。不过昙华却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下便是仍绷着脸,沉声问:“春梅,你自己说,你和表少爷郑长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春梅的回答是一脸的错愕。好半晌才似回过神来:“我怎么会和郑少爷有关系?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春梅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坦然。

昙华微微吐出一口气,面色却是仍旧不改,只是这一次却是看向郑长君,冷冷道:“郑表哥说你和他……有私情。”

郑长君此时已经心虚得厉害,压根就不敢和昙华对视。他本以为事情很简单,可是没想到昙华会要求对峙。他自然是怕真相大白的。所以紧张莫名。

郑长君不受控制的看向郑氏。

郑氏恨铁不成钢,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开口:“丫头的话不足为信。”

“我信。”昙华却是迎上郑氏的目光,掷地有声的执拗言道。随后也不理会郑氏,只看着春梅:“春梅,你自己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春梅自是立刻摇头,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发誓:“若我有一句谎言,叫我不得好死。我和郑长君并无半点瓜葛!是他污蔑与我!”一面说着,春梅一面却是委屈得连眼眶都红了。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可是春梅却只是咬牙强忍着。

昙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老夫人:“祖母也听见了。其实我也是认定春梅不可能和郑表哥有私情的。大约是郑表哥痛狠了,便是有些糊涂了。春梅是我的丫头,我敢担保她的人品。还请祖母还给春梅一个公道。”

周老夫人却是没说话,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一副沉吟的样子。不必说,周老夫人肯定是在心中评判到底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又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