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你心里怎么想的?”蕙芯问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只是随后不等昙华回答,便是又苦笑一声,涩然道:“是我失言了。其实这样的是事情,哪里能由着咱们这些小姑娘?越是大家族的,就越是没有自由。倒是不如那些平头百姓,听说结亲之前都是要问过子女意思的。那些姑娘更是可以偷偷的看一回,再请人去仔细打探情况。纵然也不能十拿九稳,可是好歹总也是自己中意的。怎么也不会被人摆布了去。”

蕙芯这话几乎是将大家族里小姐姑娘们的命运道尽了。没错,越是大家族,那么那些女子的婚事便是越没有什么自由可言。许多大家族之间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而维系这些关系和交情的就是联姻。唯有如此,也才是最有保证的方法。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是能当家做主的人,都是喜欢用这样的法子的。

而既然是为了利益,那么自然也就不像是普通说亲那样还有选择的余地。不仅女方如此,就是男方也是一样。而这样结合的夫妻,并没有多少是能夫妻和睦恩爱的。大多数都是相敬如宾的凑合过日子罢了。

昙华叹了一声,知道蕙芯怕也是想起她家中还未曾败落的时候,也不好劝说什么,便是出声认真的回答了方才蕙芯的问话:“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不管如何,哪怕是终身不嫁,也断然没有伏小做低的道理。那样的话,只怕比现在的日子更难熬呢。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也该知道的脾性。”

“可是小侯爷对姑娘是极好。”蕙芯的声音有些迷茫,似乎有些不知道到底在呢么样才是正确的选择:“若是跟了小侯爷,以后小侯爷肯定会疼惜姑娘。而且,小侯爷又是景王的嫡长孙,纵然现在世子爷去了,可是小侯爷依然是最该继承爵位的。若是真过去了,也算是风光无限了。这些便是小门户里无法比的了。”

昙华苦笑了一声。其实蕙芯说的这些话,她何尝不知道心里没想过?甚至,也是仔细权衡过的。可是说到底,最关键的还是一个身份地位问题罢了。她是断然不肯伏小做低的。哪怕对方是朱弦,她也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旦做了妾,一辈子便是低人一头,就是连身份也是要平白降低一等。你说,值得么?”昙华幽幽的言道,心头只觉得有些苦涩。“还有就是,我就算过去了朱弦能将我捧在手心里又如何?将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只给我一人又如何?还不是要看人的脸色?那瑞安郡主,并不是好相与的。第一她是郡主,自小娇生惯养,不可能有那容人之量。再来,就是面子上也过不去。”

“若是过去,肯定不是做妾,至少是侧妃才是。”蕙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极为肯定。

“侧妃。”昙华只是笑,那笑声里分不清是清冷还是嘲讽,“说到底,正妻只有一个,其他的就算是名字再好听,也是妾侍的身份罢了。从正门抬进去的只能有一个,而只有从正门抬进去的,才有那个资格站在丈夫的身边,而生来的孩子才是正经的嫡出孩子,才能继承家中的祖产。你几时听说过,哪一家的庶子压过了嫡子去的?所以,断然没有自己委屈,连带着将来让自己孩子也跟着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板做人。”

“那难道就么算了?”蕙芯的语气又茫然起来。

“不然还能怎么的?”昙华抿唇,多少有些无奈:“打一开始,咱们就谁也不该动了那个心思。或者,打一开始,我和他就该最好不要认识见面才好。不然如今哪里会有这样的烦恼?只管精挑细选的找个夫君,风风光光的出嫁,然后相夫教子……”

蕙芯又长叹了一声。于是昙华便是再也说不下去。喉咙里都有些酸涩起来。

“睡吧。”昙华使劲闭上眼睛,轻声说了一句,“明儿还有事情呢。”

蕙芯应了一声,随后二人各自翻身睡去,都再没了动静。只是到底有没有睡着,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倒是二人面上谁也瞧不出半点昨儿夜里的情绪来。尤其是昙华,看着黑平日没有半点不同,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用过了早饭之后,却是郑重的将昨儿放东西的小匣子拿了出来,然后唤了几个丫头过去商量,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确切的说,是该怎么还过去才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别说朱家那头不收,就是李家这头,怕也是有不小的阻力的。这件事情,可谓是有些艰难。可是却又偏偏是必须做的。

昙华笑着看几个丫头,挑挑眉:“你们看,该如何才好?”

第二七八章人各有志

没等得到拿出个什么主意来,倒是外头禀告说是燕嬷嬷过来了。昙华想了想,便见了。心中盘算着正好让燕嬷嬷将东西也带回去。

燕嬷嬷进来后先是行了礼,便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在昙华开口让座后坐下了。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笑道:“昙华姑娘额上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弄的?可看了大夫了?要紧不要紧?我这儿有一盒玉肌膏,是去疤的圣药。宫里的娘娘们都是用这个,想着或许能用上,就自作主张的上门来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昙华听见燕嬷嬷说额上的伤,就明白昨儿肯定是被关夫人瞧见了。当下也不遮掩,只是笑道:“不打紧,用了药早已经不疼了,估摸着过几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嬷嬷这样想着我,是我的福气,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燕嬷嬷一笑,倒是有那么几分慈爱的味道:“玉肌膏每日睡觉前擦了,连擦个十来日,必定是半点疤痕也没有的。”

“这点子小伤,哪里就值得用这个了?大夫说了,必定是不会留疤的。”昙华仍是带着笑,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分明是回绝。“这样的好东西还是嬷嬷留着吧,将来给用得着的人才是。”

燕嬷嬷面上的笑意顿时一凝。

昙华也不等燕嬷嬷再说什么,只是拿出盒子来,放在了燕嬷嬷的手边,浅笑道:“昨儿关夫人厚爱,将没样珍贵的东西给了我戴。只是我想来想去,这个着实太贵重了。还请嬷嬷替我带回去还给关夫人才是。不然我如何能心安?”

燕嬷嬷的面色又沉了几分,抿着唇颇有些冷厉的意思,目光只落在昙华面上,似乎恨不得将昙华的心底都看穿。

昙华一直挂着浅笑,也不恼,只等着燕嬷嬷开口。

燕嬷嬷许久开口,声音也是有些发冷,“这东西不过是关夫人替小侯爷送来的罢了。这是小侯爷送给姑娘做及笄礼的。”

“那女女授受不亲。嬷嬷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想必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京城的时候已经被传出了那些谣言,如今我如何还能再收小侯爷的东西?尤其还是这样的女子之物……让人知晓了,到底不好。”昙华微微垂下目光,避开了燕嬷嬷质问的眼神,不咸不淡的解释了几句。这个理由很正当,谁也说不出什么。

燕嬷嬷却是笑了,“所以才明面上说是关夫人送的罢了。”言下之意,便是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既然没人知道,那么自然是可以放心的收下东西了。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燕嬷嬷说的这话的确是很诱人的。可是本身却是有些狡辩的意思。

昙华忍不住笑了,抬头看向燕嬷嬷心中却是有些错愕无奈——印象中,燕嬷嬷一向都是板正严肃的,纵然是说笑,可是却也始终自有一套标准。她是真没想到,燕嬷嬷会这样说话。简直一下子就颠覆了之前燕嬷嬷的形象。

“嬷嬷这话虽然没错,只是我想着,清白二字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要自己维护坚持。是,今儿我纵然收下了东西也不会有人知道什么,更没人嚼舌头。可是嬷嬷觉得,我心里会觉得很坦然么?自然是不会如此。若我今儿真留了,将来我怕是每每想起这个都是要后悔的。再听见别人污我清白的时候,怕也是挺不起腰板了。”昙华正了正颜色,肃穆的看着燕嬷嬷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随后又带了几分歉然:“还请嬷嬷原谅我的执拗才是。”

燕嬷嬷忽然冷笑了一声,紧盯着昙华冷冷出声:“姑娘心里,到底将我们小侯爷放在哪里呢?你们之间的情分,难道竟是这样不值一提?”

昙华心里一紧,忍不住一颤。随后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也不辩解,只是淡淡道:“嬷嬷这话严重了,我和小侯爷之间,又有什么情分?不过是朋友一场罢了。这话让人听了去,可该怎么想?”

听着话里说的事儿有些不对,醉秋忙拉着春梅退到门边去把风了。这些话,是真的不能让人听去半点儿的。

“原来小侯爷竟是一直错付了心思。”燕嬷嬷又是一声冷笑,话语里颇有些质问不平的意思:“若是姑娘当初就这样想,又何必与小侯爷见面?又何必理会我们小侯爷?就说东西——以往都收了那么多了,难道在乎多这一件不成?这东西是珍贵不假,可是原本我以为姑娘是聪慧的,能从这东西身上看出小侯爷的苦心。没曾想,原来却是我老婆子自作多情了。”

燕嬷嬷这话可谓是半点不留情,甚至是有些斥责的意思在里头。自然,讥讽的味道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很显然,燕嬷嬷这会子是看不上昙华了,昙华握着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面色也是沉了下去。抬头看着燕嬷嬷讥讽的目光,她心里也多少有些恼了起来。不过,想着燕嬷嬷是朱弦的奶嬷嬷,又一直伺候朱弦。她为朱弦抱不平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昙华到底将那口怒气咽下去,只是平静的反问:“那会子我和小侯爷之间并没有传出什么闲话来,情形和现在又不同。还有,嬷嬷口口声声说我辜负了小侯爷的苦心。可是嬷嬷有何曾站在我这里想过?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在深宅大院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想必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嬷嬷觉得,该如何才能算是对得住小侯爷?嬷嬷再告诉我,什么叫门当户对?”

昙华心底是有些委屈的,说以以至于这番话越说越急,语气也更尖锐凌厉。一口气将这么一长串的话吐出之后,昙华倒是也真的觉得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东西似乎松缓了一些。

燕嬷嬷被昙华这么一番抢白,可是面上的冷厉却是出奇的如同春风化雪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笑意:“原来姑娘担心的是这个,恕我多嘴说一句,姑娘为何不相信小侯爷一回?这事儿,凭着小侯爷的能干,自然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儿。”

昙华听燕嬷嬷说得轻巧,心里叹了一口气,缓和了神色只是摇头:“嬷嬷,人各有志。我一直觉得做人是该本分才能有好结果。若是一味强求,纵然一时看着是好的,可是到了最后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儿。嬷嬷心中想什么我明白,只是嬷嬷可替我想过?这事儿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我还有些事儿,就不送嬷嬷了。”

说完这话之后,昙华便是起身进了内室。醉秋听着里头的动静,便是忙过来送客。见燕嬷嬷面色难看,少不得赔笑了一番。

燕嬷嬷最后到底也没再说什么话,只是长叹了一声,便是一言不发的拿了盒子出门而去。那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替昙华感叹,还是在替朱弦感叹。

昙华同样是一声叹息。可是心里却是一派静谧。一开始她觉察了自己的心思后,便是已经明白会是这么一种结果。她和朱弦是不般配的,朱弦门户太高,并不是一般人能高攀得起的。她心知她是没有那个条件的。而如果非要进朱家的门和朱弦在一起,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委屈自己,舍弃那个名头。从此低人一等。

要么果断的抽身而退,要么就委屈自己。两者之间,昙华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前头一个。或许是她冷清,或许是她太过心狠,可是她心里十分明白,前头那一个选择,才是最好的。不仅是对她,对朱弦也是。

至少,如此的话朱弦犯不着为了她而去做某些抗争,更不用面对将来家宅不睦的结果。

与其将来不舒心疲惫后悔,不如现在果断一些。

其实,对着燕嬷嬷说出了那么一番话之后,昙华心里是松快了不少的。因为她很明白,燕嬷嬷会将这番话传达给朱弦。至少如此一来,她不用亲自面对朱弦去解释什么。她的心里,是有些害怕再见到朱弦的。一来是怕自己动摇心软,二来就是满腹愧疚。如同燕嬷嬷说的,这件事情上,是她太过绝情,辜负了朱弦的一番心思。

燕嬷嬷前脚刚走没多久,周老夫人便是传话让昙华过去。

昙华心中明白是什么缘故,不过倒是也不觉得惧怕,坦然的就直接过去了。

果不其然周老夫人问了方才燕嬷嬷过来的事儿。

昙华也懒得兜圈子,如实直接的说了:“燕嬷嬷知道我额上受伤,特意过来送药膏的。顺带我让燕嬷嬷将那华胜带回去还给我关夫人了。”

“什么?!”周老夫人惊得霍然起身,双目圆瞪的盯着昙华,语气急切恼怒:“你怎么敢如此擅自做主?我问你,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怎么,如今你大了,翅膀了硬了竟是觉得不必再理会我们这些个长辈不成?”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还请祖母见谅。那东西,着实收不得。”昙华不卑不亢的辩解:“祖母应该明白,关夫人和朱弦是什么关系。本来我和朱弦就被人嚼舌根了,若是再收下这个,旁人该如何想?以后孙女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真要让人觉得,我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一心攀附朱家的女子?那样的话,不仅是我,就是父亲和弟弟,将来也会被连累。昙华纵然不孝,却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第二七九章 更上一层

昙华禁足罚跪的日子到底也没维持几日,便是被强迫取消了——因为魏家的一干人等回来了。回到琼州城的第一件事,史老太君就赶紧的打发了云氏过来看看昙华过得好不好。在京城的时候,史老太君便是一直担心昙华回琼州城后日子过得不好。怕魏家没人出来给昙华撑腰——魏显虽然在,可是魏显是男人,许多事情不好不面,再加上心思也不似女人那般,肯定是会疏忽的。

不得不说,史老太君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昙华这几日都是和朝华一起罚跪的——说起来也是好笑,她们这两个跟仇人似的姐妹,竟是有些患难与共的。瞧,朝华被罚了也没几日,这不她就也被罚了。而且,按照周老夫人的意思,她们两个是在一处跪的。一来互相督促,二来也是互相反省。想想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周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的。

昙华其实明白周老夫人为什么如此生气,更是这样给她没脸的惩罚起来——不过是因为她的不听话罢了。因为她违逆了周老夫人的吩咐,将东西送回去,回绝了关夫人提出来的事情。这件事情,在周老夫人看来,这事儿并不仅仅是丢失了一个攀附上朱家的机会,也不仅仅是有可能会为此得罪朱家。最重要的我,最让周老夫人无法接受的是,昙华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握。

所以,周老夫人便是彻底的恼怒了。昙华的所作所为,挑战了周老夫人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周老夫人之所以重罚,也是想警告昙华,然后重新将昙华控制住的意思。因为当时周老夫人甚至斥责了昙华的几个丫头,更甚至险些是换人。

自然,昙华是不会让周老夫人真将自己身边的人换掉的。所以,周老夫人越发的震怒了。惩罚自然也就是更重了几分。甚至比朝华的惩罚还要来得严厉苛刻。

为此,朝华在看见昙华的时候,是冷嘲热讽了一番的,颇有些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头。自然,朝华也就是那个意思。

对此,昙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朝华膝盖底下厚厚的软垫,然后轻笑一声:“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五十步笑百步。”

朝华顿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之后朝华回过神来后要再和昙华较量的时候,只是吃了个闭门羹。

昙华可没那么多的功夫和朝华扯这些有的没的。

到了最后,朝华却是又因此再度被训斥了一回,并且将惩罚的时间增加了。朝华这才总算是清净下来,只是却喜欢阴测测的看着昙华,将心底的怨恨毫不保留的通过目光表达出来。

昙华只是无动于衷,淡然相对。

郑氏倒是长舒了一口气,面上有些喜色:“就该这么着才是。真让那死丫头攀附上了朱家,可怎么得了?如今可好,总算是放心了。不过,却是不能再留着她了,得想个法子打发出去才好。不然这一日日的,看着也心烦。”

郑氏盘算了许久,最后斟酌着给郑瑜写了一封信。

就在郑氏的信送出去的那日,魏家的人回来了,云氏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强势的上门了。之所以说是强势——因为周老夫人原本是不打算见的。甚至吩咐了门房上要闭门谢客。可是云氏却仍是进了大门。拦都拦不住。门房上的人倒是被抢白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周老夫人只气了个仰倒,哆嗦着唇半晌没说一句话。可是随后却也是只能选择了恨恨的将火气和不情愿都压下去,挤出笑脸来见云氏。没法子,真要是不见,那岂不是更让云氏有了闹腾的理由?一直一来,周老夫人对云氏这个伶牙俐齿办事不按照规矩来的舅太太有些厌恶和惧怕。没办法,云氏的口才好,不管是什么事儿,云氏想说成是白的就能说成白的,而且那些话还呛得人心窝子都堵得慌。

周老夫人不止一次后悔过。要是当初知道云氏这样厉害,而魏修然又那样早死,李家是怎么也不会和魏家攀亲的。偏偏当时她和李恪非都还觉得能被魏家挑中做了女婿是行了大运。如今再回来看那时候,周老夫人只能叹一声事与愿违。

而郑氏坐在床上养胎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郑氏冷笑一声:“亏得娘家还是那样有名的,原来竟是个没规矩没教养的。真真是物以类聚。”

郑氏的意思,说的是昙华和魏家一家子。

云氏倒是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的就问起了昙华来。

周老夫人一如既往的又粉饰太平打起了哈哈。另一安面,又给琴鹤使了个眼神,让琴鹤去叫昙华过来。自然,不仅仅是去传话这么简单,更是要想法子让昙华看上去的确是很好,而且还要不告状。

云氏在一旁一点不漏的都看了,心里琢磨着,面上却是继续笑盈盈的说着在京城的所见所闻,以及听来的一些奇闻异事。如此一心二用的本事,没有长期的锻炼和培养,自然是不能有的。不过云氏却用得很娴熟,并不会有半点错漏。甚至还将一些心得交给了昙华。

当时昙华还和朝华在一处跪着。琴鹤过来传话之后,昙华便是心知肚明自己总算是解脱了,当下朝着昙华一笑:“我就先走一步了。”

朝华气得脸色通红,又恼恨没人来解救自己。于是当天晚上,朝华在郑氏那儿用饭的时候,不过是因为没有想吃的菜,就狠狠的发了一顿脾气。话里话外更是埋怨郑氏的意思。直将郑氏气得心窝子都发堵,只觉得朝华根本就是前世作下的冤孽,这辈子来问她讨债的。

结果当天夜里郑氏便是又折腾了一回——刚睡下没多久,就见了红。忙去请了大夫过来,扎针熬药,足足折腾了一夜。加上动静着实太大,将周老夫人和李恪非都惊动了——横竖李家上下,除了昙华和勤哥儿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人睡踏实了。

从这之后,郑氏对朝华的宠溺又熄了几分,管教也是越发的严厉。只是表面上看着有了效果,可是实际上朝华的心里,却是越发的钻了牛角尖了。

昙华第二日又被云氏派人来接了过去,一来是因为史老太君想见外孙女了,二来也是敲打周老夫人的意思:要知道,昙华可不仅仅是李家的姑娘,还是魏家的侄女。魏家愿意给昙华做靠山。只要有魏家在,李家就甭想亏待欺负了昙华去。

昙华却是没见到魏云墨。不由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回,这才知道原来魏云墨竟然是考上了,要留在京城里参加殿试。不过因为名次是在一百开外,所以和正儿八经的考上了又有些不同。前头那一百个,不管殿试成绩如何,是直接就能选官的。而后头这一百个,对外虽然也说是考上了,可是也仅仅是得了一个殿试的机会罢了。这后头的一百人除非是在殿试的时候出类拔萃一下子得了圣上的青睐,否则想要选官的话,还要在国子监里头再读两年的书。说是读书,其实是接受朝廷的培训罢了。

以魏云墨的年纪来说,纵然是在后一百人里头,却也是极大的荣耀了。

倒是一向读书很好的魏云徵却是没考上。不过谁也不在意这个——他年纪还小呢。

魏云书也考上了,名次直接在前一百人里,所以这一次,魏家可谓是双喜临门。

云氏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面上的喜气如何也是掩盖不住。昙华在旁边看着,也是笑容满面——一来是有些被云氏感染了,二来也是真的替魏云墨高兴。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魏云墨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将来一步步的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出那种荣耀。

而就是魏家,从此之后也是更上一层楼。两兄弟如此争气前途无量,自然能让其他人高看几分。

而这样的情况下,昙华也是能沾光的——魏家是她的靠山,她的靠山更结实了,自然她的腰板儿也就更挺直了。就是周老夫人和李恪非,以后也要更加掂量几分了。至少,是肯定不敢和魏家对抗着来了。以后她的亲事,魏家的话也更管用些。

至少,是不必担心将来她被周老夫人和李恪非随随便便的卖了。她总算是能自己做主了。

想到这个,昙华不由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

而这样的情况下,昙华也是能沾光的——魏家是她的靠山,她的靠山更结实了,自然她的腰板儿也就更挺直了。就是周老夫人和李恪非,以后也要更加掂量几分了。至少,是肯定不敢和魏家对抗着来了。以后她的亲事,魏家的话也更管用些。

至少,是不必担心将来她被周老夫人和李恪非随随便便的卖了。她总算是能自己做主了。

想到这个,昙华不由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

第二八零章 云氏的猜测

听见云氏这样说郑氏,昙华也是忍不住一笑,低下头去也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微微带了几分冷意和嘲讽:“可不是动作快?不过,也不知道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郑氏是不是真的能如愿以偿。”

“我听说,她那身子可不大稳当。”云氏笑了一声,又看一眼昙华,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说下去:“那样快就能有消息,我估摸着怕是是郑氏用了助孕的方子。再要不然,就是郑氏用了其他的法子。不过若是后一种,那郑氏可是真的豁出去了。竟是连清白和尊严也不要了。更是冒了天大的险……”

昙华悚然一惊,错愕的看着云氏半晌说不出话来。云氏虽然说得不算直白,可是却也并不隐晦。云氏说的其他法子,分明就是说,郑氏肚子的那个,可能并不是李恪非的……如果真的不是助孕方子,那么后一种的确是极为可能的。试想,郑氏在重新见到李恪非之前就已经怀孕,那么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月份大点儿并不打紧,大夫那儿稍微打点一下也就好了。至于肚子——双胎本就比一般的肚子更大不是?

这样一想,昙华倒是真的觉得事情说不定就是这样。可是,郑氏真的就敢这样冒险了?要知道,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事发了,那可是真的没有半点的退路了。其他的错,李恪非会顾着郑家那头隐忍一些。可是这个上头,李恪非断然是不能容忍的。

云氏看着昙华那副恍然后又沉凝的样子给逗乐了,当下便是“噗嗤”一声的笑出声来,连连摇头:“你这孩子,我不过是猜测几句,你怎么就当真的?要我看,郑氏还不至于这样蠢做出这样不要命的事情。我倒是觉得,应该是助孕药的功劳。”

昙华听见云氏这样说,心头隐隐的竟是有些失望。不过随后她自己也是忍不住的笑了——她是想扳倒郑氏想得疯魔了。听见这个可以直接将郑氏置之死的话,人都傻了起来。

仔细想想,昙华也是觉得云氏的话是对的。郑氏应该还不至于有那么糊涂。孩子虽然很重要,可是郑氏想要的肯定是李恪非的亲生孩子。李恪非并不是不能生,所以犯不着如此冒险。

只是……昙华从未听过助孕药,倒是有些新奇:“助孕药难道真的有这样的奇效?”要是如此,倒也还真是个好东西了。至少,那些因为孩子在夫家抬不起头的妇人们倒是也有了出路。而且,说不得郑氏的双胎也和药有关系?这不是不可能。

只看昙华的面色,云氏就知道了昙华在想什么,当下也不玩笑了,郑重的将神色收敛了,凝重的开口道:“方子是有的,用的人也不少。可是,一般有些医者之心的大夫,却是绝不会开出这样的方子的。”

昙华本还觉得不错,此时见云氏如此严肃,又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也是收敛了神色,不解到:“为何?”

“世间之事都是顺应天意的,你几时听说过逆天而为有好下场的?不说女人生孩子这事儿全看天意,哪怕就是农人种庄稼,也是必须顺应天时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节气种什么,那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你几时见过该种稻谷的时候种小麦了?或者是种小麦的时候却偏偏又种植稻谷?若真的如此,必然是只有颗粒无收白费功夫这一个结果罢了。”云氏说得极为粗浅,为的就是昙华能明白。

昙华面上露出一丝恍然,心头有些明悟——云氏的意思,说的是郑氏如今怀孕,就好比是该种稻谷的时候偏种了小麦了。只是却还有些迟疑,便是蹙眉又问:“但是也有农人用暖室在冬日种出夏天的菜的,不是吗?”

云氏见昙华如此问,一时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便是瞪了昙华一眼轻声斥道:“是有这样的情况不假,可是那要耗费多少工夫?暖棚就不说了,盖起来要费多少银子?那些种植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费心琢磨,又实验过无数回的?种暖棚菜,那些人不仅投入了银子,更得日夜不歇的守着,稍有不甚也是个前功尽弃的结果。你真当容易不成?再说了,你也不是真没吃过那些东西,你觉得难道真就好吃得不行了?反正,我吃着还是觉得到底不如自然长出来的好。分明就是失了原本的味了。”

这么一说,昙华顿时便是明白过来:“舅母的意思我明白了。逆天而为虽然也有成功的,可是却也是十分艰难的。不仅要费心,还要看运气……其中但凡是一点儿错,也是会出大岔子的。”那么,郑氏怀孕也就是如此。第一步怀孕如今是成功了,可是就好比种子刚发芽,真要长成了,过程还很漫长。而这个过程中,随时有可能一下子前功尽弃。

“就是这个道理。”云氏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依旧郑重:“今儿跟你说这个,也是想让你长些见识。还有就是将来千万不能相信庸医胡乱用药。不然那就是害了自己。你可明白了?”

昙华点点头,感激的朝着云氏一笑,想了想又问:“大夫不开这样的药方,除了不愿意逆天而为,是不是那药方本来也有不妥当的地方?”

云氏点头承认了:“是药三分毒。况且,越是效果显著的药,那药性自然也就越烈性。助孕的方子是能帮着女子怀孕,可是那药性被身体吸收了,是会有隐患的。首先,女子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这就好比是有限的柴禾,前头你要猛烧出大火,自然就只能多加柴禾。那么之后呢?自然是没有柴禾可烧了。再则,靠着药力怀孕,大人尚且承受不住药的毒性,更别说孩子了。大多数的人用了这个药,都能怀孕,可是却是没有几个能保住孩子,然后熬到平安生产的。一般最多五月,自然也就落胎了。”

听到这里,昙华只觉得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便是又问了一句:“总也有保住的吧?”

“自然有,”云氏看着昙华,轻叹了一声:“只是生下来的孩子,却多半都不是好的。不是手足上有些残缺,要不干脆是聋子瞎子或是哑子。再要么,干脆就是个痴儿。而且,全都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这样的孩子,纵然养着,也没几个是能成的。”

昙华倒吸一口凉气。好半晌没能缓过气儿来。她是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恐怖。纵然这个方子在怀孕上有奇效,可是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只是,既然是这样,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敢用?

“这人啊,总是有些侥幸心思的。觉得或许自己运气好,就会有个健康的孩子呢?还有的,也是着实无奈了。哪怕是怀孕之后没保住,可是总算是证明了自己能生养不是?”云氏的语气有些感慨和悲凉。有的时候,女人活得并不容易。

昙华也是默然。她明白云氏的意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不仅被人瞧不起唾弃,更是会被无情的休弃。有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一点儿尊严,为了自己不成了弃妇,用这样的法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郑氏显然不在此列。郑氏的心思昙华是很清楚的。郑氏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想要借此从新掌握住李家。但是,郑氏并不是无所出,更没有人逼着她生孩子。所以,郑氏这样的铤而走险,真的不值得同情。

“不过我也是这么一猜,是不是也只有郑氏自己知道。”云氏缓过来之后,便是笑了笑如此言道,接着又说起旁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昙华也就丢开不谈了,只是心里却是做出了一番盘算——原本她还觉得郑氏怀孕对她而言是有威胁的。可是如今看来,郑氏怕是保不住这个孩子。纵然平安生产了,体弱多病的孩子甚至可能是有缺陷的孩子,又如何能动摇勤哥儿的地位?就是郑氏,怕也是会被厌恶埋怨甚至地位下降。

所以,倒是不必她再出手做什么事情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离郑氏远一点。不然将来郑氏保不住孩子,说不得会赖在她的身上。这个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必须要仔细防范才是。

昙华打定了注意,以后尽量不见郑氏才好。

如此又说了一会话,一下午的时间眼看着也就这么打发了过去。

昙华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正想着是不是去史老太君那儿去的时候,却是没想到郑氏的神色忽然又凝重了起来,欲言又止。

昙华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最后云氏看着昙华,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朱家小侯爷可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琼州了。”

昙华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云氏的眼睛。云氏那样的态度和目光,分明是有些了然的。当下昙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第二八一章冲动

“我们出发之前,倒是听了一些小道消息。”云氏也不逼问什么,只是笑着忽然说起了别的,也算是照顾昙华的意思。

昙华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是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认真去听云氏接来下来的话。

然而云氏所谓的小道消息,却也是关于朱弦的:“我听说,瑞安郡主为朱弦很是生了一场气,还病了一回,太后心疼得不行。后头太后亲自召见了朱弦一回。之后朱弦回府后,又和景王闹了一回,听说很是不愉快。最后甚至惊动了天子。外头都纷纷传言,朱弦被一女子以美色所迷,已经是昏了头。甚至不顾瑞安郡主,太后和天子以及景王的意思。不闹个众叛亲离不肯罢休。”

昙华这话听了几句,心就是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再听见那一句“被一女子以美色所迷”时,更是面色狠狠一白,人都有些坐不住,软软的几乎失去了浑身力气。

很显然,云氏口中被众人所议论的女子,定是她无疑了。倒是很高的的一顶帽子,竟是对她如此肯定——以色迷了朱弦。要知道,那瑞安郡主可是京中第一美人,而能用美色让朱弦连瑞安郡主都不顾的,又该是什么样的容貌?怕是真的用倾国倾城仙人之姿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昙华是真不觉得,她自己竟是有那样的本事。就说容貌——昙华是有几分自信的,算得上是个美人儿。但是她可从不觉得,自己真的比瑞安郡主还要貌美。更不敢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本事,能迷惑得朱弦什么都不顾。

震惊过后,昙华忙又追问:“那朱小侯爷难道还真的去了宫里?瑞安郡主也是真的病了不成?还有景王——”

“这些秘闻,我们又如何能知道?不过景王那头或许真是有些恼的。那日上船,我不经意听见一个老嬷嬷对着朱弦劝说什么还是向王爷认个错,王爷也就气消了。”云氏一笑,语气倒是颇有些玩笑的意思。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一直都看着昙华的反应的。

昙华心乱如麻,倒是没觉察到云氏的目光,甚至更没想到自己的表现是否有所不妥之处。她此时心中又痛又心疼。痛的是,外界对她的评价,心疼的是朱弦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