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信念,昙华一步步走得义无返顾,一步步走得坚定不移。每一步,她都告诉自己,这一次,她一定会胜过郑氏。这一次,她会让郑氏明白,她并不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这一次,她会狠狠的将郑氏曾带给她的怨念和痛苦返还回去!

第三零六章

昙华站在原地,看着朝华急匆匆的走进了书房里头。然后微微一笑,看了旁边的醉秋一眼。醉秋点点头,拉着一个小丫头过去,看着那小丫头用锁头将门锁上了。

而那个小丫头,赫然就是之前去院子里传话让昙华去书房赏花的小丫头。此时那小丫头哪里还有传话时候那样的伶俐样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一脸愁苦相。锁上门之后,小丫头便是几乎要哭出来,甚至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声音更是有些心虚和求饶的味道:“大小姐您看——”

昙华灿然一笑,自然那笑容在那小丫头看来却是不亚于凶恶狠戾的样子,反而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昙华也没出声,只是招了招手。

小丫头不仅不敢上前,反而是往后退缩了一步。

不过,一旁的醉秋却不是吃素的,当下微微一用力,就将小丫头拽到了昙华跟前。

昙华依旧笑着:“你怕什么?之前你都不怕,这会子倒是心虚了。横竖你做的不过是太太吩咐你做的,等人进去锁上门罢了,又怕什么?你是怕我吃了你呢,还是怕太太事后找你算账?这可真是奇怪了。之前你听太太的吩咐引我上圈套的时候,怎么就不怕?要我说,横竖不管是谁也没让你多做什么,你仍是照着太太吩咐的话过去禀告就是了。人进去了,你锁上了门了。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和你没关系了。”

“可是——”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战栗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昙华却是不等她说完,直接便是打断了小丫头的话,笑盈盈的笃定言道:“可是什么?太太就是满腔怒火,又如何能怪你?难道她还敢将事情说出来?就算找你质问,你只说看见人进去了,却没看见是谁。更没想到二小姐怎么会来了就行了。这件事情也就彻底和你没了关系了。当然,太太只要不当众说出这件事情来,你也只照着一开始计划的那样说就行了。太太不是替你想得好好的么?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如今,我也是这话。屋里的大小姐怎么换成了二小姐,你是不知道的。”

小丫头看着昙华浅笑的样子,以及带着笑意的眸子,心底说不出的惧怕和后悔——她觉得,昙华比起郑氏,可是吓人多了。若是在有一次机会选择,那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不做这样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此时被昙华逼着做这样的事情。

小丫头到底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出来:“大小姐,求求您饶了我吧。”

昙华忍不住的轻笑出声:“饶过你?我又何尝说过要处罚你?我说过,只要你听我的将这事情办好了,我是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说到这里,昙华顿了顿,意味深长的一笑:“不过若是你不听我的,将这件事情搞砸了,那就怪不得我了。之前太太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不管,我也不会再给你好处。但是,到底接下来你要听谁的话,你最好仔细想想。”

醉秋也是冷笑一声:“也是我们姑娘慈悲,不然要我说,发卖了都是轻的。卖也卖去最低等的窑子,让你这辈子都过得生不如死才好。至于太太给你的好处——可别有命拿好处没命享受才是。”

醉秋这话倒是也不全是吓唬那小丫头——这一次,醉秋着实是气坏了。若不是发觉了此事,昙华真的上了当,那会是个什么后果?所以,醉秋对这个小丫头,还真有些那么恨不得扒皮抽筋的味道。自然,醉秋也明白,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个小虾米,真正的背后谋算的那个人,才是最值得憎恨的。才是最应该生不如死的那个。

醉秋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带着狰狞之色,看上去颇有些吓人,那小丫头顿时连哭也不敢了。只一个劲的摇头告饶。

昙华也不想吓唬过头了反而坏了事儿,只淡淡的出了声阻拦了醉秋:“好了,做与不做,你现在就选吧。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做出选择后,有什么后果,你也要想明白。”

说完这话,昙华也不多说了,只静静的等着小丫头的答复。

小丫头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在周围几个丫头的瞪视下,做出了选择来:“奴婢愿意听大小姐的。只求大小姐饶我一命。”

昙华点点头,“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说过,只要你听我的。这事儿成了后,我必定不追究此事。你仍是享受你的赏银,我只当不知道。”

小丫头看着昙华,昙华只神色淡然,并不再说什么。小丫头最终神色定了定,抹了一把眼泪朝着昙华行礼:“那我这就去太太那儿报信去了。”

“嗯,别让人看出破绽来了。”昙华吩咐了一声,然后挥手让醉秋她们放了小丫头。

小丫头也不敢迟疑,步伐坚定的匆匆朝着郑氏的屋子里报信去了。

待到小丫头走远,昙华却是一转头吩咐醉秋:“醉秋,让人悄悄跟着那小丫头,若是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通报,然后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当然,若是那小丫头老老实实的最好。”

醉秋点点头,忙去寻人办这个事儿去了。

蕙芯低声提醒昙华:“咱们就先藏起来,等着看好戏吧?这一次,太太想来是要大动肝火了。”

昙华轻笑一声,手指轻轻的婆娑自己腕上一串红珊瑚的手串,声音淡淡:“这一次,怕太太不仅仅是要大动肝火,而是要目瞪口呆,然后伤筋动骨了。就是那孩子——”要知道,大夫已经说过,郑氏要保胎,就要卧床静养,心神平静。可是今儿,郑氏如何能平静?所以,盛怒之下,肚子里那孩子会如何,还真说不清楚了。

郑氏捧在手心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女儿朝华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几乎算是前程尽毁,郑氏心头会如何?而这个时候,若是郑氏如今珍视无比的胎儿也保不住……双重打击之下,不知道郑氏能不能承受得住?

若是承受不住一命呜呼了,倒是郑氏的福气了。可若是郑氏命大……那么以后也不必她再做什么,郑氏这辈子也别想要再有好日子,也别再想痛快一日。

郑氏会日日夜夜的活在无尽的后悔和痛苦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死去才能解脱。

而朝华呢?若是朝华再知道害得她如此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郑氏……朝华又会如何?会不会对郑氏这个母亲恨之入骨呢?怕是会的。而朝华到时候不管怎么做,都会让郑氏的痛苦加倍,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昙华的眸子里笑意渐渐退去,最后只剩下冰冷。并不是她心狠,而是这件事情再一次的证明了,她和郑氏之间,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郑氏根本就是要她死。那么,她又何必再客气?或许朝华有几分无辜,可是谁叫她是郑氏的女儿呢?

说到无辜,昙华觉得最无辜的,还是自己。她又有什么错?郑氏为什么就非要逼着她走到这一步?还是说,她错就错在,没有亲娘么?

昙华想到这个,忍不住的收紧了手指,掐得掌心一片生疼,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就是眼底的酸涩也是渐渐退去。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郑氏粉墨登场,好戏便是正式开始了。

昙华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心头默念了一回清心咒,这才将有些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然后等着看戏。

陪着昙华等着的,还有春梅她们几个,此时她们同样是紧张得厉害,一个个都是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郑氏会过来的方向。唯恐错过了一点点精彩的好戏。同时,她们更是在心头祈祷,事情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不要再让郑氏逃脱了。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郑氏便是过来了,由四个仆妇抬着软轿送过来的。郑氏同样是伸长了脖子,不过看的却是书房的方向。而且,郑氏面上是带着笑的。而之前那个小丫头,则是低垂着头,跟在最后头。不过,靠近书房后,那小丫头便是忍不住的四下张望了一眼。

看见郑氏出现,昙华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好戏开始了。”

说完这话,昙华一伸手。蕙芯忙扶住,昙华便是借力起身,施施然的娉婷而去。自然,面上是带着笑的。而后头,一干丫头鱼贯跟着,更是显得声势浩荡。

昙华走出了藏身的地方,正好就是郑氏让小丫头交出了钥匙打算开书房门的时候。

昙华脆生生的唤了一声:“太太也是过来赏花的?!”

这么突兀的一声,顿时吓得郑氏一拨人都是齐刷刷的一个哆嗦。尤其是郑氏,瞪大了眼睛,满面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在看见了昙华巧笑倩兮的站在那儿时,顿时连嘴都合不拢了,面上几乎就差写出几个大字来:“不可能。”

除了错愕之外,郑氏面上最明显的还有狐疑之色。很显然,郑氏很想知道,原本应该被关在书房里的昙华,怎么会好端端的的站在外头冲自己笑?

第三零七章

昙华笑盈盈的看着郑氏,然后缓缓的走了过去,柔声的开了口:“太太如何这样看着我?怎么倒像不认识了似的。”

郑氏被昙华唤得回过神来,闭上了嘴巴,面上有些发沉的侧头看了那个小丫头一眼,半晌后才缓缓问道:“怎么你竟是这个时候才来?不是先前就来赏花了?”

郑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和缓,仿佛只是闲聊一般问一句。若是昙华不是心知肚明的话,必然也不会怀疑什么。郑氏这幅演技,倒是很不错的。

昙华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只当是没听出郑氏这话里试探的味道,反而虚虚实实的回答道:“方才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有个要紧的事情忘记吩咐了,又只得回去了一趟,顺带又拿了个手炉。这天气怪冷的,站在外头没一会儿,手都冻得僵硬了。”说完后顿了一顿,这才又反问郑氏:“太太不是应该卧床休养?怎么的竟是有闲情逸致过来?”

说着目光一扫,最后定定的看着锁着的门扉,昙华诧异的挑眉:“不是让我过来赏花?怎么的门竟然是锁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郑氏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急急言道:“既然门锁着,那就改日再来吧。”说着,竟然果真是要离去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郑氏觉察了什么,或是直接不对劲害怕事情变成了意料之外的情形?

不过,不得不说,郑氏这份谨慎也不是没道理。若是换个我时候,这份谨慎就派上了大用场了。只是,昙华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又难得的遇到这样一个好机会,又怎么会让郑氏走脱?当下便是指着一旁的小丫头斥道:“既然太太都来了,你还愣着?还不开门?我且问你,父亲人呢?不是让我们过来赏花?是怎么回事儿?”

小丫头自然是讷讷的答不出来。

自然,昙华也没打算让小丫头回答,只是拦着郑氏的去路,让小丫头赶紧的开门。

郑氏还想说改日再来,仍是坚持要走。但是昙华却也是坚持着要开门。小丫头到底还是掏出了钥匙——不过却是连手都在轻轻的打着颤。很显然,此时小丫头是十分害怕的。不过,在郑氏那样“虎视眈眈”的威胁目光下,害怕也是正常的。

小丫头这幅样子,反而不会让人怀疑。

昙华不由得看了一眼郑氏,然后心底暗叹一声——郑氏眼光倒是很好,选了这么一个人来办这个事儿。不过,郑氏大概却是没想到,这些竟全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若是郑氏知晓了,不知道会不会郁闷得当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昙华只是想了想,面上便是不由得带出了一丝笑意来。

郑氏看见了这丝笑意,顿时蹙了眉头。于此同时,郑氏心头的感觉越发的不对劲了。郑氏几乎是声色俱厉的出了声:“不许开!”

小丫头一颤,手里拿捏不稳,钥匙都是掉在了地上。更是吓得几乎都要哭起来,看着郑氏哆嗦着唇不敢出声。

昙华诧异的看着郑氏,语气里也是带了几分委屈:“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的这样凶起来了?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郑氏张了张口,最后到底是勉强一笑,语气缓和了几分:“既然门锁了,就不必再开了。说到底这是你父亲的书房,我们几个娘们儿,随意进出也不好。不过是两盆花,什么时候不能看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郑氏找的这个理由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且,还极其具有说服力。这毕竟是李恪非的书房,是李恪非办公读书的地方,而且收藏着许多私人信件,平日里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但是,要说李恪非的书房真有多重要却又谈不上——至少李恪非就从没不让家里人去书房。甚至,昙华和朝华读书的时候,也是经常过去找书看的。所以,换言之也就是李恪非的书房,只要是家里人,都是能够随意进出的。

之前郑氏选定了这个地方,不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这会子倒是找了这样的借口了。

昙华禁不住笑了。她从郑氏的反应中读出了紧张的味道。然后,还想到了一个词语——慌不择路。郑氏看来是真的慌了手脚了。

不过,郑氏如此紧张,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母子连心?即便是没亲眼看见,可是郑氏还是感觉到了朝华的危急?

这样想着,昙华心底多少是有些羡慕和苦涩的。朝华拥有的这个,是她所不能拥有的。

“太太这话说得是,不过,父亲说过我和朝华都是可以进去的。既然太太不愿意进去,我想着不如干脆抱出来,也正好送去给祖母看看。”昙华笑盈盈的出声言道,神色很是悠然。仿佛她是真的如此想的,是为了不让郑氏空泡一趟,然后让周老夫人也开开眼界。

郑氏心头只是叫苦不迭。可仍是不愿意昙华开门进去。

小丫头此时已经捡起了钥匙,却也不敢开门,只是迟疑的看着二人,仿佛不知道该听谁的话才好。

郑氏和朝华又你来我往的争执了一会。可是仍会没有个结果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郑氏也越发的焦急起来。可是看着昙华挡在路上不肯让开的样子,郑氏只觉得焦灼不堪。

昙华却也没有动真格的非要小丫头开门,只是慢慢的和郑氏周旋着。等候着这一出戏里头另一外一位重要人物粉墨登场。

昙华倒是也没等多久就如愿以偿了。那个粉墨登场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家的顶梁柱,李恪非。

李恪非看见自己书房外头围着一大群人,也是纳闷不已,不由得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都在这儿做什么?”

昙华微微一笑,也不急着答话,而是看向郑氏。

郑氏却是满心叫苦。李恪非的出现,代表着这件事情已经完全不再受她的控制。若是此时是昙华在里头,大约郑氏会为李恪非的到来而欣喜若狂吧?可是如今昙华好端端的站在这儿,郑氏便是高兴不起来了。更甚至只剩下了满腹的担忧。

可是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郑氏此时面上的笑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大约若不是李恪非的缘故,怕是直接就能拉下来。

郑氏迟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搪塞李恪非。于是昙华便是缓缓的笑着开了口:“父亲这话好生怪,明明是父亲请了我们过来看花的,此时倒是问出这样的话来了。”

昙华此时仍是咬死了那句话,自己是过来看花的。无形中便是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去,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过来看花的。

这一下,便是轮到了李恪非惊奇了:“我什么时候请你们过来赏花了?书房里有花?我怎么不知道?”

昙华也是配合的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纳闷的表情来。

郑氏心头叫苦不迭。捧着肚子只恨得这会子昏过去才好。不过,郑氏倒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来——干脆真的装晕好了,唯有如此,才能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不是?反正,这门今日是不能开了。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其实郑氏也说不上来。

不过,郑氏很相信直觉,所以决定按照只觉来。

郑氏想着,便是眉头一皱,惊呼一声:“我的肚子好痛!”然后身子一歪,就靠在了旁边一直扶着她的丫头身上。

李恪非顿时急了,上前一步就要吩咐人将郑氏抬起来送回去。

不过昙华却是抢先一步开了口:“快,开门先送进书房里躺着。这会子可不能胡乱挪动!”

昙华自然是知道郑氏的打算的,所以,她自然也就不能让郑氏得逞了不是?既然郑氏“晕”过去了。那她也就正好借题发挥一下,也算是瞌睡的遇到了送枕头的,正好了。

郑氏此时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疼得钻心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郑氏只得又睁开了眼睛,重新站直了身子,心虚的朝着李恪非一笑:“不打紧,是孩子踢了我一下。”

李恪非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是不放心:“先在书房歇一歇吧。”如今他虽然不待见郑氏,可是郑氏肚子里的孩子,却还是在意的。

昙华听见李恪非的话之后,便是无声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同时一眨不眨的将郑氏面上的苦涩难言看了个正着。心道:郑氏这会子,心头怕是不知到多难受呢?

正想着,忽然便是听见书房里一声尖叫——那声音,只要是认识朝华的,自然是听得出来的。而这会子书房外头站着的,谁又不认识朝华?所以除了吓了一跳之外,也就只剩下面面相觑的纳闷和好奇来了。

郑氏一下子变了脸色,阴沉沉的说不出的难看。郑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盯住了昙华。

昙华面对郑氏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后才又做出惊讶的表情来,大声的唤道:“朝华?你怎么在里头?”

而朝华已经是在里头砰砰的砸门了,一面砸门一面哭叫:“开门,快开门!”

第三零八章

朝华突然出了声,自然也就让郑氏不能再有阻拦的理由。更甚至,郑氏这个时候,比所有人都更急切——“朝华?!你怎么在里头?!快,快开门!”

郑氏的声音显得无错而焦灼,似乎她这会子根本就忘记了早先的不处处阻拦不让人开门。

昙华浅笑,也不出声,看着刚才一直没能打开的门此时终于是打开来。

门一开,朝华几乎是立刻就从里头冲了出来。甚至一个趔趄的直接摔了出来。郑氏首当其冲,被撞得也是站立不稳,险些就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好在郑氏身边仆妇众多,这会子倒是扶得很及时。

不过,此时郑氏却是顾不得自身的情形,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朝华罢了。

朝华此时可谓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不为别的,只因朝华这会子身上的衣衫不整——或许已经不该用衣衫不整这个词语来形容,应该说是衣不蔽体才对。纵然是冬日穿得极为厚实,可是这会子朝华却也是露了半只胳膊在外头。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朝华身上的皮肉细腻光滑,看上去宛若羊脂白玉一般。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的显得……触目惊心。朝华穿的是水红的衣裳,此时红白交映,看着只让人觉得一阵阵目眩。

饶是同为女人,昙华也是移开了目光不好再多看。自然,其他的丫头婆子更是早早的或低头或侧目,也是不敢一直盯着瞧的。

就是李恪非,也是忙不迭的举起袖子盖住了眼睛,恼怒的大声斥道:“胡闹,这是做什么?”

朝华似乎这会子才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整,惊呼一声之后,忙不迭的就伸手去抓自己的衣裳。可是那衣裳是直接撕破的,此时哪里能掩得住?不过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住那头罢了。

昙华眼尖,看见朝华贴身的肚兜上绣着了一副蝶戏牡丹。此时那牡丹,倒是有小半朵露在外头了。

郑氏眼疾手快,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将朝华一下子裹住。此时我此刻,郑氏只觉得心里几乎郁闷得都要喷出一口鲜血来肯罢休。

朝华瑟瑟的哭着,紧紧抓着披风,一双眼睛已经跟红桃儿似的。而那眼泪则是一直扑簌簌的往下落。朝华面上是无尽的委屈,此时更是开了口哭诉道:“娘,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大表哥——”

郑氏闪电般的伸手就捂住了朝华的嘴巴,朝华剩下的话也就化成了“呜呜呜”的含糊声音。郑氏面色已然惨白一片了。

朝华这么一句话,顿时让人又灼灼的盯着书房里头的情景。郑氏动作再快,到底还是不能让朝华将说出口的话收回去。众人将那“表哥”两个字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昙华疑惑的出声:“书房里还有人?”然后看了李恪非一眼。

李恪非面色铁青的拨开众人往书房里去了。众人自然是没有人敢拦着,更甚至是忙让开了路。同时还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往书房里看着,想看看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昙华自然是不客气的跟在了李恪非的身后。

郑氏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拦住了李恪非的去路,然后勉强笑道:“老爷,朝华吓得不轻,老爷陪着我将她送回去吧?”

然而李恪非却也不是傻子,直接伸手拨开了郑氏,赤红了双目瞪了郑氏一眼,郑氏便是只得将剩下的话又咽回去了。这样的情况下,郑氏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李恪非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敢保证。

李恪非到底是一家之主,郑氏就是再怎么护女心切,也只能乖乖的股从。这个时候惹怒了李恪非,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昙华跟着李恪非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郑长君。郑长君就跟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额上汩汩的冒着鲜血,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旁边还有朝华身边的贴身丫头也伏在地上,同样的不知死活。

地上还有一方摔成三瓣儿的砚台,以及从衣裳上撕下来的碎布。

这些情景,已经是很能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子估计谁也不会再相信朝华还是清白之身了。

昙华回头看了一眼,便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形——就是郑氏身边的人,此时看着朝华的目光,多少都是有些古怪的。

昙华再度和郑氏对视了一回。郑氏此时已经没了先前的狠戾,反而带着些茫然和慌张。很显然,郑氏此时已经没那个功夫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了。

只要朝华——朝华不是傻子,自然也想得到这幅样子被人看见了是个什么后果,一直哭着,而且带着明显的怨恨和委屈。

李恪非死死的瞪着地上的郑长君,呼吸都是粗重了起来。最后,李恪非一脚踹了过去。有了第一脚,很快就有了第二脚,第三脚。可是郑长君却是仿佛没有只觉的破布袋子,半点反应也没有。

昙华倒是有些担心郑长君真被弄死了,忙伸手拉住李恪非,柔声劝道:“父亲息怒,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好。而且,他如今这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咱们可不能再动手,不然如何跟郑家那头交代?还有朝华这个事儿……也是要从长计议的。”

“这个畜生!那会子我就该踹死他!”李恪非喘着粗气恶狠狠的骂道,面上一派狰狞之色。显然,李恪非这会子是真的恨不得将郑长君弄死的。也是,郑长君上一次的事情,李恪非可是一直耿耿于怀的。这会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父亲,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咱们是不是请祖母过来主持大局?还有郑家舅母那头是不是也通知一声?”昙华自然是不会让李恪非再去对郑长君如何,便是赶忙的说话转移了李恪非的注意力。随后又将李恪非拉开来。

郑氏此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就要阻拦:“不可——若是请了老夫人和我嫂子,这事儿就闹大了。”事情闹大了,朝华可就摘不出来了。

昙华似笑非笑的看了郑氏一眼——都这会子了还妄想着事情不闹大?

李恪非狠狠的瞪了郑氏一眼:“你觉得还能瞒住?”说完也不再理会郑氏,直接让人去请周老夫人过来,又咬牙切齿的让人同样去叫荣氏过来。

“是不是再请个大夫?”昙华柔声的建议:“我瞧着怪吓人的,可别耽误了治疗闹出什么事儿来才好。父亲你说呢?”没出人命,那就是内宅私事。可若是出了人命,那就不好说了。郑家那头,更是无法交代的。

李恪非到底也不至于失去理智,虽然仍是怒气冲冲的,可是到底一甩袖子默许了。昙华便是给春梅使了个颜色,春梅会意,忙去找人请大夫来。

“朝华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屋子里的东西,也得收拾收拾。”昙华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下去,又看向郑氏:“太太看着面色也不好,也先回去躺着才是。还有郑大表哥,先让人送去客房吧。总不好在这里看大夫。”

郑氏张嘴想说几句话,可是却是发现这个时候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灰溜溜的带着朝华先下去了。

郑长君自然也是被人拖走了。不一会儿,书房里也就清理得基本看不出什么来了。只是,痕迹能消除,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是不能消除。也不知道以后李恪非每次在书房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今儿的事情?那时候,怕是堵心得厉害吧?

朝华以后,怕是彻底的不受李恪非待见了。

昙华垂头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掩住唇角微微上翘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