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看到杜大海那般冷漠,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萧泽,走到杜大海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沉沉说道:“杜将军,从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再不是你杜大海之女。”说完,她站起来飞快走回萧泽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杜大海极度震惊,他猛的转过身子喝道:“若儿,你胡说什么,你身上流着我杜大海的血,你如何能割断这父女之亲!”

“是么?”杜衡惨声说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萧泽腰间的佩刀,狠狠向自己的手腕削去。萧泽惊呼一声“阿衡”急忙出手去抢刀,到底慢了一步,还是让杜衡在自己的左手手腕处划下一个极深的刀口,殷红的热血如泉水一般涌出,顷刻间便染湿了杜衡的大半片衣袖。

“若儿…”苗疆众人疾呼出声,全都奔向杜衡,苗王太后更是出手出电,飞快掐住杜衡的左上臂,并将她的小臂抬高以止血。

杜衡脸色煞白,却强撑着摇头道:“太外祖母,不要止血,我把血都还给他!”

“傻孩子!你怎么这样糊涂!”苗王太后口中怨着,手中却丝毫不曾停下来,开什么玩笑,若是不赶紧止血,以刚才那血流的速度,不要一刻钟她的重外孙女儿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萧泽此时也不顾隐藏自己的身手的,他飞快在杜衡身上连点数处大穴,又将杜衡放平在地上,飞快扯下袍服内衬,不由分说将杜衡的手腕严严实实的包扎起来。

杜衡刚才流的血已经不少了,她虚弱的说道:“不要你管!”

萧泽愤怒的大吼道:“我不管谁管,你是我媳妇,这一辈子都是,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独活!住口!”看到杜衡还要说话,萧泽头一回吼了杜衡,杜衡张了张嘴,可到底没发出声音,然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刚才她激愤之下用劲极大,手腕上的深口割的很深,所以就算是及时止血,她还是失了不少的血,哪里还能撑的住。

苗王太后等萧泽做完急救之后方才说道:“泽儿,有太外祖母在,若儿不会有事,她就算是想死,也得看太外祖母答不答应。你不必担心,去,找那个逼若儿还血之人算帐!”最后一句话,苗王太后说的很平静,可是所有熟悉她的人却知道老祖宗动了前所未有的真怒。若说从前苗王太后还有一丝看在杜衡的份上不将杜大海逼到死地的想法,可在杜衡割腕的这一刻,没有了。杜大海的结局在这一刻已经注定了。

萧泽点点头,他低头看看昏迷的杜衡,柔声说道:“阿衡,我只许你欺负别人,再不许任何人欺负你,谁敢欺你,我必百倍还之。你乖乖的睡一会儿,等为夫帮你出气。”

说罢,萧泽站起来,走到杜大海面前,对震惊的已经快变成石像的杜大海冷声说道:“杜将军,阿衡的命比什么都金贵,你今日逼她去死,我必以你阖府人命相抵。”

“你…”杜大海气的浑身乱颤,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刚刚杜衡割腕的那一幕让他震惊极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烈性如此倔强,竟是宁可失血而死也要揪出杀害石悦心的凶手。

“其实凶手是什么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认或不认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你说皇伯父在他一向疼爱的亲侄子与附逆的堂妹之间,会选择谁?杜将军,原本给你留了脸面,你既然不要,那就不给了。其实现在开不开棺已经不重要了,有人证,有物证,还怕皇上不相信么?”萧泽继续冷声说道。

杜大海僵直的站立着,一言不发,仿佛他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一般,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泽并不在意,又说道:“杜将军一定还想不到,就在刚才出京之时,我已经命人去建威伯府送信了,算算时间,她们应该就快到了。不知道你的母亲和那个填房到了此处,会有何举动?”

“你,萧泽,你好狠!此事与她们无关,休得惊扰她们!”杜大海死死板着的脸裂开了,愤怒的叫了起来。

“哈,想不到冷血无情的杜将军还是个孝顺儿子体贴丈夫!”萧泽反唇相讥。

冯佧在一旁愤怒叫道:“阿泽,与他废什么话,这种人活剐了都不多!”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杜大海抬头一看,见忽驶而来的正是他家的马车,黑沉着脸喝道:“萧泽,你如此作为也不怕被的戳脊梁骨么,本侯必要参你们忤逆之罪!”一个“们”字,显然也将杜衡包括进去了。

萧泽怒极反笑道:“好啊,你去参,我就怕你不参!若是你还有上殿面君的资格!”

萧泽话音刚落,又响起一阵马蹄声。苗疆众人都向萧泽看去,冯佧更是出口问道:“阿泽,你还找什么人来了?”

萧泽也纳闷着,他只命人去告诉建威伯府的何老夫人和苏氏,再没有命人通知其他人,怎么还会有人来呢。

众人看到三匹骏马如疾风卷来,顷刻间那三匹马便抢在建威伯府的马车之前来到了众人面前,萧泽定睛一看,忙跑过去叫道:“爷爷,靖明兄,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代镇国公和未来的谨郡王妃,义节郡主伍静贞。

老镇国公跳下马,沉声说道:“你媳妇有事,爷爷怎能不来。”伍靖明与伍静贞也跳下马背,伍靖明一拳砸到萧泽的胸口,怒道:“阿泽,出了这等大事你也不派人来说一声,真不当我们镇国公府是妹妹的娘家么?”伍静贞则急急叫道:“阿泽,我妹妹呢,她在哪里?”

苗王太后听杜衡提起过镇国公府之事,知道他们给了杜衡许多爱护关照,便对众人说了一长串苗语,众人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后的赞许表情。冯宝更是上前向老国公行礼问安,先谢过他们对杜衡的疼爱照顾。

“老国公爷安好,在下冯宝谨代苗山所有阿衡的亲人拜谢您的照顾回护之恩。”冯宝郑重道谢。

老国公爷知道冯宝的身份,他侧身闪过并不受礼,只摆手说道:“丫头是老夫的干孙女儿,照顾她是应该的。只是…唉,不提了,王子殿下快快请起,万不要如此多礼。”

冯宝直起身子,老国公爷带着孙儿孙女去给苗王太后见礼,苗王太后命人拦住他们祖孙三人,很干脆的说道:“都不是外人,不讲这些虚礼,伍公爷既是为回护若儿来的,我便不客气了,回头我们要去向大梁皇帝告御状,还请伍公爷做个见证。”

老国公爷立刻应道:“好,您放心,在下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伍静贞一心惦记着杜衡,她四下里看了一遍,却不杜衡的身影,便着急的问道:“太后娘娘,阿衡呢,她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苗王太后沉痛的说道:“那傻孩子要以血还父,割了腕子,如今正昏迷着,她在马车之中。”

“啊…阿衡怎么这样傻…”伍静贞大叫一声便向马车扑过去,伍靖明听了这话紧紧攥着拳头,愤怒的瞪了萧泽一眼,若非此时不是与萧泽算帐的好时机,伍靖明铁定会与萧泽好好算一算这没照顾好杜衡之罪。

老国公爷在军中之时,杜大海还是个大头兵,虽然老公爷退隐多年,可他的威望仍在,杜大海赶紧跑过来行礼。老国公爷冷哼一声,沉沉道:“杜伯爷的礼老夫可受不起。老程啊老程,你真是瞎了眼,竟救下这么个白眼狼,还替他保了大媒,生生祸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老国公爷口中的“老程”便是当年送杜大海到升云谷求医的博远大将军程正涛,也就是宁亲王世子妃程氏的祖父,他已经于五年之前过世了。原本杜大海一直与程府有走动,可是自九年前石悦心死后,程正涛对杜大海的所做所为极为不满,从此不许杜大海再登博远大将军府的门,程府与杜府的关系也就彻底断了。

“老公爷,末将…末将冤枉啊…”杜大海实在无言以对,只能干巴巴的喊冤了。

说话间建威伯府的马车也到了近前,何老夫人与苏氏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来,她们边跑边喊着:“大海…老爷…”

苗疆之人并不很讲究男女大防,而老国公爷又是行伍出身,在这上头并不很在意,何况他都已经是老头子了,也过了需要避讳的年纪,而伍靖明年纪又小,也不必太讲究。所以何老夫人与苏氏婆媳二人奔到近前,竟是没有一个人稍做回避。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这对婆媳的身上。其实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猜出来,这对婆媳必是谋害石悦心的真凶。

“大海,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何老夫人扑到儿子面前,见儿子面色如死灰一般,吓的惊慌大叫起来,一双手在儿子身上摸索着,似乎是在找他身上的伤口。

苏氏也跟着扑了过去,抓着杜大海的衣袖怯怯叫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到苏氏扑向自己,杜大海知道自己应该很愤怒的,可是心里却没法那样想,有的只是对苏氏的怜惜疼爱。这样的矛盾让杜大海很是纳闷不解,一时之间他脸上的表情显的特别古怪。而本欲推开苏氏的手却不由自主将苏氏搂入怀中。

众人见此情形,原本就愤怒不已的心头好似被浇了一桶滚油,直把杜大海恨了个贼死。苗王太后看到杜大海如此作派,双眉渐渐皱了起来,她对汉人了解的比较多,知道汉人通常都很内敛,不象苗人那般热情奔放,会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炽烈的感情,所以杜大海种行为就值得人好好想一想了。只怕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杜大海你过来!”苗王太后突然向杜大海高声喊了一句。

何老夫人与苏氏立刻挡在杜大海身前,何老夫人尖声叫道:“你这怪婆子凭什么叫我大海过去!”对于毫无见识的何老夫人来说,穿着奇装异服的何老夫人可不就是个怪婆子。

“放肆!”冯佧大喝一声,众苗人齐齐瞪向何老夫人,从来没见过这般阵仗的何老夫人立时怯了场,双腿不由自主的打了颤。

“娘,这是苗疆的王太后,是悦心的外祖母。”杜大海低声说了一句,何老夫人和苏氏的脸色全都变了,这婆媳二人一人一边死死抓住杜大海的手臂,苏氏更是颤声说道:“老爷,姐姐都死了那么多年,她们还想干什么,您…我们…快回府吧!”

玉果姨婆最见不得这般磨磨叽叽的作派,大步走上前扯开何老夫人并苏氏,一把掐住杜大海的琵琶骨,将杜大海拽到了苗王太后的面前。

苗王太后仔细打量了杜大海一回,又反手拿住杜大海的手腕诊了片刻,然后皱眉说道:“竟然中了缠情之毒,杜大海,你和我们苗山的孽缘不浅啊!”

苗王太后这句话是用大梁语说的,杜大海听的一头雾水,可苏氏却是再明白不过的,她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杜大海强做镇定的沉声问道:“什么是缠情?”

苗王太后笑了笑,指着苏氏说道:“那个女人对你下了毒,这毒名为缠情,你中了缠情,便会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眼中只有她一个,不过这缠情霸道的很,但凡中了缠情之人都活不过五年,若那个女人真的爱你,她绝对不会给你下缠情之毒。桃花瘴,缠情,想不到真如此轻易便能找出来。心心,外祖母来晚了,若是早十年到大梁来,再没有人有本事害死你!”说到后来,苗王太后语气中的悲愤已经溢于言表了。

何老夫人对于苗王太后的话似懂非懂,不过她听明白一句,那就是她的儿子活不过五年了,何老夫人象是被力士附体一般,“啊…”的大叫一声扑向苏氏,将她压在身底下撕掠起来,完全是一副乡下农妇打架的架势。苏氏自来娇生惯养,哪里有与人打架的本事,不过片刻工夫就被何老夫人挠了个满脸开花,头发一把一把被薅掉,身上的衣裳也被撕的不成样子。

冯益等男人见何老夫人打架的样子实在太难看,而且她还撕扯苏氏的衣裳,所以便都转过脸去,横竖这里女眷不少,也不怕地上打架的两个妇人翻出什么花样儿。

杜大海在听到自己被苏氏下了缠情之毒以后,整个人都傻了,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就算是他的娘亲痛殴他的妻子,杜大海也象是没有听到看到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反应。

何老夫人虽然年老体弱,可是论起撒泼打架还真是一把好手,竟把苏氏打的毫无还手只力,只能用破碎的声音哀嚎着向杜大海求救。只是杜大海此时已经如同石雕泥塑一般,哪里还能回应苏氏一声半句。

见何老夫人打的委实太凶,冯益的妻子,苗王后走到婆婆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苗王太后点点头道:“花妮,将那老妇拦住,不由白便宜了那个恶妇。”

冯佧的妻子花妮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伸手揪住何老夫人的衣领,生生将她从苏氏身上扯了下来。苏氏暂时逃过一劫,赶紧将婆婆撕破的衣裳拢好,好歹遮住暴露在外面的皮肤。

苏氏刚刚低头将衣服拢好,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她本能的抬起头一看,只见杜大海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苏氏忙怯声叫道:“老爷…”

杜大海却突然暴喝道:“贱人,我掐死你…”说着,杜大海扑倒苏氏,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颈。

“杀人灭口么,休想!”冯宝怒喝一声,一记手刀劈在杜大后的后颈上,杜大海眼前一黑便压在了苏氏的身上,双手还箍着苏氏的脖子,只是已经用不上力了。

苦苦挣扎的苏氏惊魂未定,本能的将杜大海推开,连滚带爬的逃开,却被石悦心墓前的石阶绊了个大跟头,不偏不倚的滚到石悦心的墓碑之前。苏氏一抬头便对上那血红的杜门石氏之墓几个大字,她心中本就有鬼,立刻被吓的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如今杜大海与苏氏都昏过去了,只有何老夫人还是清醒的,苗王太后便怒声喝问道:“兀那老恶妇,你将给我外孙女儿的休书是何人所写,你在她饮食之中下的桃花瘴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你若实话实话便也罢了,若有半句假话,我必将你点了天灯!”

何老夫人一听苗王太后连休书之事都知道,吓的如同见鬼了一般,连连摆手叫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公主要你死的,媳妇,你别找我,你要报仇就去找公主啊…”休书之事很是机密,何老夫人还以为是石悦心阴魂不散特意上来报仇的,却不知道当日石悦心身边还有个橘红,休书之事她是尽知道的。

“公主?”苗王太后沉声说了一句,想了想才知道这声“公主”指的是已经被大梁皇帝赐死的恭肃公主。“恭肃公主与我外孙女儿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加害心心?”苗王太后继续喝问。

何老夫人赶紧说道:“都是这个贱货,她非要嫁给我大海,又不肯做妾,恭肃公主就派人到了我们家,拿来一封休书,逼我替儿子休妻。大海媳妇不肯拿了休书离开,恭肃公主就送来一瓶药,命我下在大海媳妇的饭食之中。公主派人来说,若是不毒死大海的媳妇,她…她就…她就要连我一起杀死。我害怕…”说到后来,何老夫人的话变的支离破碎,显然她说的不尽是实情,必有为自己开脱之意。其实若是当初她硬顶着不下手,难道恭肃公主还真敢派人杀了朝中大将的母亲妻子不成。当时杜大海连打几个胜仗,正是春风得意简在帝心的全盛之时,恭肃公主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京城之中行凶杀人。说到底还是何老夫人贪图恭肃公主许下的好处,只不过这一节她全都昧下不说了。

何老夫人便是不说,在场之人也都能想到。特别是老国公爷,他对杜大海的发迹史再清楚不过的,而且他与博远大将军程正涛有同袍之谊,当年石悦心突然死去,杜大海在百日之内迎娶新人,这让程大将军极为愤怒,与杜大海断袍断义,再不肯承认杜大海是他的部将。他也曾与伍老国公提起此事,直叹自己当然瞎了眼睛,竟然没看出杜大海是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生生害了石悦心那么好的一位姑娘。

义愤不过,老国公爷怒喝道:“巧言令色,难道不是你贪图荣华富贵,又嫌弃石夫人没有富贵根基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泽此时走到苗王太后的身边,躬身说道:“太外祖母,此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那提供毒药之人应该就是被关在大牢中的江嬷嬷,不如将这些人都带回京城,泽儿请父王上一道密折,请皇伯父圣断如何?”

☆、第一百五十七回感怀

听罢萧泽的建议,苗王太后并没有想太久便点点头说道:“好,就依泽儿之言,待我们祭过你岳母便回京。”

冯佧心中怒气难消,指着何老夫人叫道:“太阿嬷,这些人怎么处置?”

苗王太后看向萧泽问道:“泽儿,你看现在如何处置他们?”

萧泽想了想方才说道:“如今怕只能分开看管,不叫皇伯父的旨意下来之前出什么纰漏也就是了。”说完,萧泽走到老国公爷的面前,躬身说道:“爷爷,这三人怕是要烦劳您暂时看管。”

伍老国公知道苗疆众人的顾忌与萧泽的不方便,便点头说了一声“好”。因老国公爷一行三人来的急,并不曾带什么丫鬟嬷嬷之类的下人,便向苗王太后借了几个女仆和一辆马车,将还昏迷的苏氏和已经吓傻了的何老夫人弄起车中,因怕这二人在车中又打起来,老国公爷还命将正在照看杜衡的孙女儿伍静贞叫了下来,命她坐于苏氏与何老夫人之间。有伍静贞看着,那两人就算是想打也打不起来的。

杜大海处置起来就更方便了,伍老国公解下马鞍旁挂着的水囊,将囊中的清水全都浇到杜大海头上,杜大海被冷水一激立刻清醒过来。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老国公爷面沉似水的脸,杜大海低呼一声:“老公爷…”却被老国公爷一个大耳刮子扇肿了半边脸。

“杜大海,你若还是个男人,还是我大梁军人,就拿出个男人样子,敢做,就得敢当!”伍老国公当头棒喝,倒把杜大海喝的清醒了许多。

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杜大海沉沉说道:“老公爷,杜大海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敢当的,明日我就上请罪折子,将一切禀报于皇上。”

老国公爷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还算句人话。杜大海,你从前是个好苗子,怎么就长歪了!”这话也就老国公爷能这么说了。杜大海被老国公爷说的无地自容,他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就算他后悔了,却也没有后悔药可吃。当初若他不是满眼只有富贵,又嫌弃石悦心不能在仕途上襄助于他,凭他的胆略才能武功,稳扎稳打的一步步走,也未必没有封侯拜将之日,若果真那样,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贤婿,若儿她…她伤的怎么样了?”杜大海蹒跚着走到萧泽的面前涩声问了起来,还不到不惑之年的杜大海此时竟如垂暮老人一般。

萧泽冷冷道:“阿衡不要你的血,我就将我的血换给她,她的生死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害死阿衡娘亲的凶手!”

杜大海连番遭受打击,此时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摔倒在萧泽的面前,萧泽本能的要上前扶他,却生生停下伸出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冷冷的看着杜大海一个字都不在说了。萧泽真的想不通,石悦心也是杜大海自己求来的妻子,如何会变的那么狠心,竟然一丝夫妻之情都不顾念,更在石悦心过世之后,对杜衡没有丝毫的父女之情,那怕他多看杜衡一眼,杜衡也不必受那八年的苦楚煎熬。从来都没有真正恨过什么人的萧泽,那怕是面对隔母兄长的下毒加害,萧泽其实都没有怎么往心里去,只不过是多加提防,不让他们得逞罢了。可是现在,萧泽心中充满恨意,他恨极了将杜衡逼得不割腕放血还父的杜大海。

“阿泽,对这等没有人性的东西多说无益,阿衡虽然已经止住血了,可还得尽快回京调治,听说她失血过多,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伍靖明走过来拍拍萧泽的肩膀沉沉说道。因为此处人多,又顾忌着男女大防,所以伍靖明没能亲自看一眼杜衡到底伤的如何,只是刚才听妹妹说了几句,其实都不用伍静贞多说什么,只看她通红的双眼和强压的怒火,伍靖明就知道杜衡伤的绝对不轻。

萧泽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阿衡的。”

伍靖明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不方便在此刻说起,他张了张口,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拍了拍萧泽的肩膀,便退回到祖父的身边。

苗王太后听到伍靖明之言,倒对这个俊朗阳光的少年的印象更加好上几分,若非她没有曾孙女儿,说不定还能让伍靖明做她的曾孙女婿。

苗疆众人开始以苗疆特有的仪式祭奠石悦心,萧泽跪在岳母的墓前,恭恭敬敬的磕头,不独将他自己该磕的头全都磕了,还代正在马车中昏迷着的杜衡磕了头。等苗疆祭过石悦心,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大海突然涩声说道“请让我祭一祭若儿的娘。”

苗疆众人大怒,女人们愤愤咒骂,冯宝等人更是撸起袖子要对杜大海饱以老拳。可是苗王太后却沉声喝道:“不要拦着他,让他祭!”有苗王太后这句话,众人才让开一条通道。

杜大海拖着极为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石悦心的墓前,他双膝跪下,咬破手指将石悦心墓碑上的字迹用鲜血细细的描了一遍,然后用头抵着墓碑,低声喃喃的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众苗人除了偶尔听到一两声“悦心”之外,再也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杜大海在石悦心的墓前跪了莫约一刻钟,才扶着墓碑吃力的站了起来,又依大梁风俗绕着坟墓走了三圈,然后回到墓碑之前涩声说道:“悦心,我走了,这是我头一回来看你,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对不起你,死了也没脸去见你,就此永诀了。”

说完,杜大海转身走开了。他走到苗王太后的面前,对苗王太后说道:“您是悦心的外祖母,可杜大海没脸这样称呼您,杜大海欠了悦心若儿母女的,一定会还上。悦心是个极平和的女子,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永息战祸。苗疆虽有精兵,可战祸一起两邦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百姓。您给杜大海三日时间,若杜大海的处置还让您不满意,您再请宁王千岁向皇上进言可好?”

苗王太后定定的看着杜大海,沉默了许久方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阿娘,阿嬷,太阿嬷…”苗疆众人一听老祖宗竟然答应了杜大海的请求,纷纷不满的叫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杜大海一家子死有余辜,何必还给他那份脸面。

可是老国公爷却沉沉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可惜了,这杜大海若是没走错了路,倒真的可以成为国之栋梁。”

辞别长眠地下的石悦心,带着昏迷未醒的杜衡,一行人复又回到了京城。出城之时,苗疆众人个个愤怒难当,此时却都是悲愤沉郁。杜衡虽说是性命无忧,可是她自昏迷后一直都没有醒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大家怎么对的起已经过世的冯娅和石悦心。

苗疆一行人回到宁亲王府,萧泽亲自护着杜衡的马车,将她直接送回交泰园卧房之中,由苗王太后亲自看护着,萧泽这才赶紧去抱朴园向父王禀报这大半日里发生的事情。

萧泽来到抱朴园之时,见二哥萧淅正在此陪着他们的父王,两人似是聊的很畅快,脸上都流露出轻松的笑意。直到看到萧泽进来,宁亲王爷才敛了笑意正色问道:“泽儿,事情都办妥了?”

因有萧淅在一旁,萧泽便不想多说什么,只淡淡说道:“都办妥了,儿子刚刚回来,特来向父王禀报一声。”

宁亲王爷点点头道:“办妥了就好。苗疆之人也都回来了?”

萧泽点点头道“嗯,都回来了。”

宁亲王爷见一向问一答十的儿子竟然问一句答一句,全没了平日的机灵劲儿,不由微微皱起眉头,略想一想便知道了小儿子的顾忌,这毕竟涉及到小儿媳妇的家丑,想来小儿子是不想让二儿子知道的。

“淅儿,你先下去吧,我们这等人家虽然不必科考,但是也得多读些书,读书方能明理。”宁亲王爷语重心长的对二儿子萧淅说道,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亲近。

萧泽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想萧淅之事,只想将今日发生之事细细告诉他的父王。

萧淅见父王撵人了,不得不站起来躬身应道:“是,儿子谨遵父王教诲,儿子告退。”

“嗯,去吧!”宁亲王爷摆了摆手,萧淅向萧泽笑了笑才退了下去。

萧淅走后,宁亲王爷皱眉问道:“泽儿,你岳父那边情况到底如何?”

“回父王,事情基本上已经查清了,当初恭肃公主为了将女儿嫁给岳父做正妻,先假造休书逼岳母离开,岳母不答应恭肃公主便将毒药送到杜府,由何老夫人下在岳母的饮食之中,这才让岳母吐血而亡。”

“哦,竟然是这样。”宁亲王爷不免吃了一惊,他还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泽儿,你那岳父可否知情?”宁亲王爷立刻问道。

萧泽涩声道:“起先应该是不知情的,可是后来一定知情,只不过他选择了让岳母含冤莫白,保全了何老夫人与他的继室,还对阿衡不理不采,若非有忠仆相护,阿衡只怕都活不到现在。刚才,在岳母坟前,他还声声逼迫阿衡,逼的阿衡不得不以血还父。”

“啊,这是什么话,你媳妇现在怎么样?”宁亲王爷大惊,以血还父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是要把全身的血都放出来,这等于是以命还命,难道小儿媳妇已经…不对啊,以泽儿对他媳妇的重视,若是他媳妇有个什么好歹,他再不能这么平静的回话,宁亲王爷飞快的思忖起来。

“父王,虽然我们抢救的及时,可阿衡还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太外祖母说她性命无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一直强撑着命令自己冷静坚强的萧泽此时声音中才带了一丝哭意,流露出一丝软弱无助。

宁亲王爷看着悲伤的小儿子,心中很不好过,他长叹一声走到小儿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泽儿,你的媳妇是个有福的,她不会有是的,为父这就去请太医。”

萧泽摇摇头道:“父王,不用请太医了,这事闹开了对阿衡不好。而且太外祖母就是苗山圣手,她的医术比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强多了。”

宁亲王爷看着儿子,沉声道:“泽儿,你想没想过此事闹开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萧泽轻轻点了点头,很平静的说道:“父王,儿子对阿衡一往情深,看重的只是她这个人,不论她是公侯之女还是平民百姓,儿子此生都只认定她一个。若是父王不能见容阿衡的身世,儿子情愿与阿衡搬出王府,独个儿过日子。”

“胡闹!为父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混帐!”宁亲王爷根本就没有嫌弃小儿媳妇之意,不想却被小儿子误解了,不由生气的骂了起来。

萧泽一愣,疑惑的问道:“父王,您不嫌弃阿衡娘家那么乱?”就算杜衡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建威伯府还是她的娘家,这不是她说一句断绝关系就能彻底断绝的。

宁亲王爷没好气的喝道:“本王敢么?本王还什么都没说,你这娶了媳妇就不要爹娘的混帐东西就要反出家门了,若本王说上一两句,你还不得从此不来见我们!”

萧泽忙陪笑道:“父王,您言重了。儿子将来总是要搬出王府的,可那也不代表儿子不认爹娘啊,日后儿子会带着媳妇和孩子来看父王娘亲的,若是父王娘亲乐意,儿子还想接您二老回去奉养呢。”

宁亲王爷听了这话双眉紧紧皱了起来,沉声怒道:“你总要搬出王府?这话从何说起,莫不是有人说些什么闲话?”

萧泽正色道:“父王终有一日要传位给大哥,儿子又不是个肯受委屈的,更不肯让儿子的媳妇受委屈,大哥大嫂那般对儿子和儿子媳妇,儿子怎么还敢再赖在王府之中,倒不如出府别居,也免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宁亲王爷沉沉“唔…”了一声,沉声问道:“泽儿,你愿不愿意做世子,继王位?”

萧泽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干脆的说道:“不想,父王,儿子从来没想过要做世子做王爷,儿子自小病弱,如今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只想在有生之年过有滋有味的快意生活,不想整日提心吊胆颤颤兢兢,每日都如履薄冰的过日子。”

宁亲王爷沉声怒道:“胡说,哪里就有那么凄惨?”

萧泽想了想,对父亲说道:“父王,儿子虽然进宫不多,与太子接触的也不多,可是儿子已经知道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说句诛心的话,若是皇伯父大行之后太子殿下继位,以太子刻薄寡恩的性情,在他手底下讨生计真是的太艰难了。父王,您看儿子是那块料么?”

宁亲王爷沉声道:“泽儿,为父小看你了,只凭你这一番话,为父就知道你是那块料,你比你两个哥哥强的多。”

“父王!”萧泽急了,他是真心不想当做什么世子袭什么王爵,可不是以退为进欲迎还拒的。怎么他的父王却这样说呢。

宁亲王爷看着儿子急的额上都现出了细细的汗珠子,不由笑笑说道:“行了,为父不过就这么一说,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回来后见过你娘亲没有?”

“还不曾,儿子刚刚回来就来向父王禀报今日之事了。”萧泽稳了稳心神,又恢复了素日的平静。

“去给你娘亲请安吧,你媳妇的事先不要告诉她,免得惊吓着,为父会慢慢透给你娘亲知道。”宁亲王爷很仔细的吩咐起来。

萧泽躬身应了,事实上没有他父王的叮嘱,萧泽也没打算立刻将杜衡昏迷不醒的消息告诉娘亲,他知道娘亲真心疼爱杜衡,有道是关心则乱,万一娘亲受惊再有个什么好歹,萧泽真是不敢往下想了。

整理好心情去给娘亲请安,果然宁亲王妃没有看到杜衡,便担忧的问了起来,“泽儿,你媳妇呢,她可还好,是不是太过伤心了,你得多多开解她才行。哎呀,不行,我还是过去瞧瞧阿衡吧,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娘亲王妃用手臂撑起身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如今她已经显怀了,行动也迟缓了许多。

萧泽忙上前扶住娘亲急急说道:“娘亲,您快坐下,阿衡今日的确很是伤心,一时半会儿怕是缓不过劲儿,颠簸了大半日,她也是累着了,这才没来给娘亲请安。阿衡已经很不安了,您若再去给看她,阿衡再是承受不住的,况且她是女子,又是去了那种地方,怕身上阴气重妨着什么,不比儿子是至阳之体,倒没这些个忌讳。娘亲,您若亲自去看阿衡,岂不是白费了她的心思么。过两日阿衡必来给您请安的。如今您只要好好将养身体,平平安安的将弟弟生下来就行了。”

宁亲王妃也不是不知道忌讳之人,她如今有孕在身,忌讳的确比平常要多一些,杜衡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只是想到小儿媳妇正被一堆糟心事烦着还能想的这么周全,倒让宁亲王妃更加心疼她了。“泽儿,自从苗疆使团住进咱们王府,你媳妇可是吃累了,都瘦了好些,可得好好给她补一补。这女人家最要紧的便是气血,阿衡的身子虚,什么归胶参茸的可得多用一些,将养好身子,将来才不会吃苦头。”宁亲王妃想到杜衡身子弱,便又念叨起来。

萧泽心中难过,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笑着应道:“是是,儿子记下了,一定多多给她进补。”

宁亲王妃白了儿子一眼,嗔道:“你懂什么,娘这里有两株百年山参,拿回去给媳妇补身子吧。”

萧泽想着杜衡失血过多,正要好好进补,吃多少补品都不嫌多的,便也不再推辞,接过了齐嬷嬷递过来的盒子小心收了起来。

“对了,今日的事情办的可还顺利,阿衡的娘家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宁亲王妃知道苗疆众人前来大梁的目的,便担忧的问了起来。

萧泽只能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回,宁亲王妃听罢还是唏嘘不已,摇头叹道:“真是孽缘啊,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呢。当初娘亲也曾见过你岳母一面,现在想来,她真是个极温柔娴静的女子,就象山中幽兰一般清丽淡雅,那时娘亲还想过往后可以与她多来往些,不想与她竟只有一面之缘,那次菊宴之后没过多久,便传出她过世的消息。真没想到内中竟有如此曲折的内情。”

萧泽摇头叹了口气,复又打起精神说道:“娘亲也别太感伤了,好好将养身体要紧,今日儿子才知道有什么都不如有娘亲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的,长长久久的陪着儿子。”

宁亲王妃听到儿子说出这么窝心的话,脸上扬起笑容,她点头应道:“好,娘亲长长久久的活着,看着你和阿衡生孩子,看着你们的孩子长大成家再生孩子可好?”

萧泽屈膝蹲跪在娘亲身边,抓着娘亲的手叫道:“娘亲还得看着您的曾孙子成亲生子,再看着曾曾孙子长大成人呢!”

宁亲王妃扑哧一声笑了,轻点着儿子的额头笑道:“娘亲若能活那么久,岂不是成老妖婆了!能看着你的孩子成家立业,娘亲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做人哪,可不能太贪心!还得知道惜福,纵有十分福气,只受享四五分便就够了,还有五六分当让于别人,才是长久之道。”

萧泽怔住了,他仔细回味着娘亲的话,半晌方才说道:“娘亲的教诲儿子铭记在心,一定做个守福惜福之人。”

宁亲王妃含笑点头,她就知道她的儿子是极聪慧灵透的,她只要一点,儿子便立刻领悟了。“好了,你也陪了娘亲许久,快回去吧,好生照顾阿衡,她这会子正需要你在身边。”宁亲王妃含笑说了一句,神情宁和平静,让萧泽的心不觉也进入了安宁祥和的境界,白日里心中生出的戾气,不觉之间已经化为乌有了。

萧泽回到交泰园之时,整个人的气韵都不一样了,这让一直亲自照顾杜衡的苗王太后暗觉惊讶。

萧泽终于走进那间隔开他与杜衡的内室,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萧泽轻叹一声,低低问道:“太外祖母,阿衡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此间再无外人,太外祖母尽可以以实相告。”

苗王太后叹息道:“泽儿,若儿是失了不少血,但这并不要紧,吃上几副汤药也就补上了,按说若儿早就该醒来的,可她一直昏迷不醒,这说明她心中郁结难解,并不愿意醒来。”

“阿衡不愿意醒来?”萧泽皱眉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松开眉头低低说道:“是啊,遇上这种情况,若换了是我,也宁愿一睡不醒的。”

苗王太后见萧泽一点就透,心中又有了几分欢喜,她担忧的说道:“若是昏睡上一两日倒也不要紧,昏睡之时正可以补养气血,可就怕若儿她始终不愿醒来…”

“不会的,阿衡很坚强,那么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她不会不醒过来的!”萧泽立刻断然反对苗王太后的说法。

苗王太后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了。萧泽似是觉得自己对苗王太后有些不敬,忙又说道:“太外祖母,您与阿衡相处的时日短,并不太了解她,阿衡真的特别坚强!”

苗王太后看着双眼紧闭,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的曾外孙女儿,微笑说道:“若儿很像她的外祖母,我那娅儿就是个极为坚强的人,若没有那超人的坚强,她也熬不过万蛊噬心的酷刑。那可不比失点子血严重多了,娅儿都能挺过来,若儿也一定行的。其实她这么睡上一回也好,这孩子心中压的太多的事太多的苦,但愿长长睡上这么一觉,醒来之后就能什么都放下了。”

萧泽沉默片刻,轻声应道:“但愿如此。”

苗王太后笑了笑,转开话题问道:“泽儿,说说你的事情吧,你这孩子很有趣!”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想法子活下去,尽量活的自在一些罢了。”萧泽想想自己这十来年的人生,不无自嘲的笑着说了起来。

苗王太后轻轻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说的好,好一个活的自在!上天到底没辜负若儿,赐给她一个好夫婿,泽儿,日后与若儿有了小娃娃,一定带她们娘俩儿一起来苗山,你一定会喜欢我们苗山的!”

萧泽这几日与苗疆众人相处的极为投契,便爽快的应道:“好,泽儿日后一定陪阿衡一起去看望太外祖母!”

☆、第一百五十八回处置

次日清晨,杜大海果然递上了请罪折子,自陈治家不力,以致结发妻子被害死,嫡出长女受尽欺凌之事,请皇上降罪从重惩处于他。与杜大海同时递上的折子的还有老国公爷,他将昨日在石悦心墓前看到的一切全都写进折子中一并呈到御前。因此事与皇家有勾连,所以这两份折子是由宁亲王爷亲自交到皇上中的。

皇上看罢两道奏折,双眉紧紧皱起,沉声道:“竟有此事!王弟,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宁亲王爷暗自腹诽,心道这事您能完全不知情么,当初还不是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漠视杜大海发妻刚刚过世,将益阳县主赐于他为妻的么。如今却一推六二五完全不认了。

不过宁亲王爷也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诽一回,面上却仍是极为恭敬,他躬身说道:“皇上,此事牵涉到臣弟的儿媳妇,臣弟不便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