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对着理妆,萧泽没敢再有什么过激的行动,怕惹恼了杜衡让两人的关系倒退,只是规规矩矩的为杜衡梳拢了鬓角有些散乱零乱的碎发…

内室的房门并没有关上,杨梅也不知道萧泽也在内室之中,她从外头走进来,一脚踏入内室房门才发现三爷正在为夫人理妆,杨梅赶紧缩回脚退了出去,杜衡并没有听到杨梅的脚步声,可是萧泽却听的清清楚楚,他见杨梅如此识趣,不免在心中暗自想道,这个丫鬟真不错,少不得将来赏她一门好亲事。

杨梅在外面等了片刻,直到萧泽从内室走了出来,向杨梅满意的点了点头,杨梅这才出声回禀道:“夫人,奴婢已经请二少夫人在东次间用茶,李嬷嬷正陪着,奴婢瞧着二少夫人脸色不对劲儿,象是憋了一肚子邪火似的,奴婢特来禀报一声。”

萧泽正在往外走,听了杨梅的话便折了回来,皱眉问道:“她要发火自回她的博行园,跑到我们交泰园找谁的不自在,阿衡,你不用理她,我去把她打发了。”

杜衡从房中走出来,摇头说道:“你去忙你的,我又不是雪堆纸糊的,二嫂难道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萧泽皱着眉头一脸不乐意,杜衡便又说道:“想来日后这种事情是少不了的,难道你什么都不做,日日守在家里替我挡着么?”

萧泽听了这句话,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他开心的点头说道:“好好,全都依你,阿衡,你想怎么做都行,什么都不用顾忌,就算你把老天捅个窟窿,也有我替你撑着呢。”这可是杜衡头一回称呼交泰园为家,这么重大的转变如何能让萧泽不兴奋异常,这无疑在向他证明杜衡真的愿意与他一起生活下去了。

杜衡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免粉面羞红再不说话了。因有杨梅在场,萧泽又深知杜衡脸皮儿薄抹不开面子,便匆匆说道:“阿衡,刚回来还没给父王娘亲请安,我去换衣裳,你打发了二嫂我们一起去抱朴园。”杜衡含糊的应了一声,匆匆往东次间走去。

东次间中,身着一袭出门衣裳的孙氏满脸阴沉倚着炕桌而坐,放在她手边的茶水连一口也不曾喝,茶水已经没了热气,可见孙氏坐的时间并不算短了。李嬷嬷站在下首肃容而立,杜衡看的出来李嬷嬷正竭力控制情绪,想来应该是孙氏刚才说了什么极不中听的言语。

看到杜衡走进来,孙氏也起身,只是稳稳的坐着,可是胸口的起伏却明显能看的出来,显然杜衡的姗姗来迟越发加重的孙氏的愤怒。

杜衡淡淡唤了一声:“也不知道二嫂会突然过来,慢待二嫂了,请二嫂见谅。”

孙氏冷哼一声说道:“我哪里敢怪罪你萧三少夫人,只求你不给我没脸就谢天谢地了。”

杜衡淡淡说一句“二嫂言重了”,便在主位坐定,沁芳忙送上刚沏好的香茶,同时将孙氏面前已经冷了的茶水撤下,换了一盏新茶。

孙氏也不吃茶,只冷声喝道:“弟妹,今日我去恪郡王道贺,王爷和王妃见你和灵儿妹妹都没去,他们非常生气,连带着我都吃了瓜落儿,弟妹赶紧带着灵儿去王府解说道歉,否则往后见面再没个好看。得罪了王爷王妃,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安生日子…”

今日正是恪郡王府为庶出大姑娘做百日宴,恪郡王妃散出少说也有上百张帖子,可是亲自过府道贺的只有寥寥二三十人,恪郡王妃自是大失颜面,可心中却暗藏一丝快意。本来她就不想给这个庶出女儿做脸面,这样会越发那个姓袁的女人更加不可一世,不过就是个卑下的宫人,如今抖的竟比她这个正牌王妃还张扬了,得亏皇上没有批准为她请封侧妃的折子,否则恪郡王妃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之中还能不能有立足之地。那个女人刚出了月子,恪郡王萧经每月便有十多天歇在袁氏的房中,而她这个王妃一个月还轮不上十天。这让恪郡王妃心中如何能不恨!

恪郡王妃只是佯怒,神色也只是不好看罢了,但恪郡王萧经就是盛怒了。今日过府道贺的都是他的心腹,所以萧经说话便也不直接许多,他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还砸了东西,将未过府道贺之人痛骂了一顿,就连亲自来贺喜的门客亲近也吃了瓜落儿,连带着挨了骂。

在这种情景之下,恪郡王府的百日宴再不可以隆重举行,众宾客胡乱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酒宴便纷纷告辞了,今日萧淅并没有与孙氏同往恪郡王府,他身上的棒伤还没好,趴在床上且不能动弹,所以孙氏便得担起给恪郡王送密信的责任。孙氏硬顶着恪郡王妃的冷脸熬到了散席,寻了个机会将密信交给萧经。

不想传递密信之事又落入恪郡王妃亲信的眼中,王妃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不高兴,又听了亲信的禀报,少不得重之又重的狠狠敲打了孙氏一回,孙氏又羞又恼,却又什么都不能说,这才有一回府便冲到交泰园找杜衡兴师问罪之举。孙氏以为能通过向杜衡发脾气出出邪火,不想又被干晾了小半个时辰,她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眼睛都憋的通红。这才有了刚才那一通夹枪带棒的话。

杜衡听罢淡淡道:“我们没有去自有我们没去的原因,若是恪郡王爷和王妃降罪,我们自会承受着,至于请罪,二嫂这话说的太过了,难道下了帖子客人就必须到,不到就要请罪,便是皇家也没有这么霸道的规矩,二嫂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请罪之事,二嫂休再提起,本无罪,又何言请罪!”

孙氏没有想到杜衡竟然如此强硬,越发怒上心头,她啪的一声拍着桌子喝道:“弟妹,你太放肆了,竟敢如此口出狂言,我们王府如何能容下你这般无理的儿媳妇,也不怕一张休书休了你!”

“放肆!”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原来换好衣裳的萧泽到底有担心杜衡,便也带了东次间,刚好听到孙氏最后一句话,萧泽大怒,他费了半年的时间才让杜衡稍卸下心防,孙氏却敢这般大放厥词,这简直是用刀子扎萧泽的心,他如何能不愤怒!

“三弟…”孙氏看到萧泽愤怒的快步走进来,很吃了一惊,也没了刚才拍桌子的气势,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低低叫了一声。

萧泽根本不理会孙氏,只走到杜衡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阿衡,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你很好,处处都好,杀了我我都不会休你的。”

杜衡看着萧泽,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的,你放心,我没往心里去。”

萧泽这才转身看向孙氏,冷冷道:“二嫂刚才那番话好利落,不知道父王二哥听了,会不会击掌称赞,对了,我正要去给父王请安,二嫂,何不与我们一起去请父王主持个公道,看看到底哪一个犯了七出之条?”

孙氏脸色大弯,刚才她那番话已经犯了七出之条里的口舌之忌,而杜衡根本不曾口出恶言,况且此事还涉及朝中皇子和王府的立声场,孙氏哪里敢将这事捅到公爹的面前。形势比人强,孙氏只能压下心中愤怒,不情不愿的放低身段缓声说道:“我也是为弟妹担心才会说出那些话,三弟和三弟妹看着我一片好心,就不再计较了,啊…你二哥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得赶紧回去服侍他吃药。”说罢,孙氏便很狼狈的匆匆离开。

孙氏走后,杜衡看着萧泽,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不相信我能应付?”

萧泽忙摇头道:“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阿衡,我就是怕她总缠着你,耽误了去抱朴园。好了,我们现在赶紧走吧。”杜衡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与萧泽一起去抱朴园了。

小夫妻还是步行,因与孙氏是前后脚走出交泰园的,所以孙氏的丫鬟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到了并肩而行的三爷与三少夫人。丫鬟忙悄悄说与孙氏,孙氏却也没有回头,只是萧泽与杜衡拐向通往抱朴园的鹅卵石小径之时,才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透着羡慕愤怒与嫉妒。

同样身为王府的儿媳妇,杜衡上得公婆宠爱,中得夫婿怜惜,下得仆人敬重,如今整个王府之中,众人只知有三少夫人,而她这个二少夫人却象是隐形一般,竟没有人理会了。就加原本应该最亲近的丈夫,也已经不再将她放在心上。与杜衡一比,孙氏死的心都有了。凭什么杜衡能够拥有一切,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妒恨让孙氏的心彻底扭曲,她现在已经不再去想原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杜衡倒霉,她要夺走属于杜衡的一切,让杜衡从幸福的巅峰跌入痛苦的深渊,永生永世都得不到解脱。

“夫人…”见孙氏直勾勾的盯着三爷和三少夫人的背影,孙氏的丫鬟怯怯的唤了一声,孙氏回头冷冷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心中越发害怕,她怯生生的看了看四下,孙氏这才注意远处的下人们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孙氏面色一凛,冷声喝道:“我们走…”

回到博行园,萧淅立刻追问今日恪郡王府之事,孙氏原本就受了一肚子的气,自然没有什么好话,夫妻两个话不投机,又有一场好气,孙氏被气的肋下生疼,干脆不理趴在床上的萧淅,转身便走了出去。这大半天除了受气受刺激之外她就再没经历别的,孙氏觉得自己眼看着就要被气疯了。

此时的孙氏却不知道,现在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往后她会遭遇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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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变故心力憔悴,导致近期更新不稳定,请亲们原谅。月色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持更新的。

☆、第一百八十五回何人指使

莫约又过了十数日,暗卫来向宁亲王爷禀报,说是找到了指使洗衣裳的马脸婆子用加料香胰洗衣裳的那个人。那人是曾经在钟毓园中当差。这事涉及王府阴私,便是暗卫也不敢先审出口供再呈送给宁亲王爷,必得要宁亲王爷亲自审问才最稳妥。

宁亲王爷听说是曾在钟毓园当差之人指使的,在愤怒的同时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钟毓园的下人指使的,想来这事与他的二儿子萧淅不会有什么关系。在大儿子已经被废的情况下,宁亲王爷实在不愿意看到二儿子步大儿子的后尘,做出一些让他不得从重处置之事。

宁亲王爷亲自审问了那个指使的嬷嬷,此人姓白,是前王妃的陪房下人,原本是在前王妃陪嫁庄子上当差的,宁亲王爷将前妻的嫁妆分给萧淆和萧淅之后,白婆子才被调入钟毓园,因她擅长饲弄花草,便一直负责打理钟毓园的花木。萧淅被贬回山阳,并没有带太多的下人,这白婆子便被留在了王府继续当差。

白婆子见宁亲王爷点出了槭芸,倒也光棍的痛快招认了。她一口咬定自己看不过世子蒙冤受屈,想要为世子爷出口恶气,便指使她的亲家,在浣衣处当差的冯婆子用她做的槭芸香胰洗宁亲王爷的衣裳,想通过这个法子让现在的王妃落胎,给过世的王妃和世子爷出气。

白婆子如竹筒倒豆一般的全都招了,然后朝宁亲王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都流出了鲜血,只听白婆子说道:“王爷,此事全是奴婢自己做的,与世子爷没有任何关系,世子爷什么都不知道,王爷要杀要刮都冲着奴婢来,奴婢情愿一死以报王妃娘娘。”她所说的王妃娘娘自然指的是宁亲王爷的结发妻子,萧淆与萧淅的生身母亲,而不是现在的宁亲王妃。

尽管白婆子一口咬定自己没受任何人的指使,可是宁亲王爷并不相信,一个奴才若没有受人指使,如何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谋害当家主母一府亲王妃。对于大儿子萧淆已经极度失望的宁亲王爷未审先判,已经认定萧淆是背后的主使之人,只是白婆子还没有吐口罢了。若是白婆子吐了口,宁亲王爷得到口供,他便会想法子处置已经被发配到山阳的萧淆。如此才能给妻子和三儿子一个说的过去的交待。上一次下毒山药事件和墨玉弥勒佛事件宁亲王爷都以和稀泥的方式处理,让三儿子萧泽极为不满愤怒,妻子虽然口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想法。这一次他再不能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了。

出于这样的目的,宁亲王爷冷声喝道:“来人,将这贱婢的所有家人全部抓来,这贱婢若还不从实招来,便将她的家人一个一个斩杀在她的面前。”暗卫应了一声,虎虎生风的走了出去。

白婆子大骇,拼命磕头道:“王爷,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奴婢不能攀污主子,求王爷明鉴。”

宁亲王爷并不理会,只是冷冷的看着白婆子,在他的眼中,白婆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过多久,白婆子的丈夫儿子媳妇孙子都被抓了过来。白婆子的丈夫面如死灰,她的儿子媳妇则是惊恐万分瑟瑟发抖,最可怜的是白婆子未满三周岁的小孙子,他被他的娘亲紧紧抱在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都要翻白眼儿了。白婆子看到丈夫儿子媳妇小孙子,心中惨然,无力的趴伏在地上哭着哀求宁亲王爷饶了她的家人。

宁亲王爷冷声说道:“贱婢,你的儿孙是人,本王的儿子难道还不如你的儿孙金贵,你既然有胆子加害王妃和本王未出世的孩儿,就得承受一切后果,倘若再不如实招来,你的丈夫儿孙俱要被你害死!”

白婆子勉强支撑着身子,她的脸色极为惨然,深深的望了一眼丈夫儿子儿媳妇和孙子,白婆子哭着磕头说道:“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求王爷处死奴婢,饶了奴婢的家人吧…”

宁亲王爷的脸色越发阴沉,这时,白婆子的丈夫突然扑跪到宁亲王爷脚旁,连声叫道:“王爷,奴才知道…奴才愿招…求王爷饶了奴才的儿子孙子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宁亲王爷怒道:“讲!”

白婆子的丈夫孙喜旺冲着妻子叫道:“你就不要再硬撑着了,世子爷是金贵,可是咱们的孙儿才三岁,不能让他也受了连累啊…回王爷,是世子爷指使奴才的媳妇想法子谋害王妃的。”

这是宁亲王爷预料中的答案,所以他没有震惊也没有更加的愤怒,只是冷声道:“萧淆何时用何方法给尔等下的密令?”

白婆子瘫软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孙喜旺却哆哆嗦嗦的说道:“回王爷,世子爷离京之前将奴才的媳妇叫去,秘密吩咐下来的。加害王妃的法子也是世子爷教给奴才媳妇的。世子爷命奴才的媳妇等他离开京城一个月以后再动手,这样纵然王妃中毒而亡,也不会牵连到世子爷的。”

宁亲王爷恨恨骂了一句:“好狠毒的逆子!”立时对大儿子萧淆起了杀心。

孙喜旺说完,连连磕头道:“王爷,这都是世子爷吩咐的,奴才一家子都是王妃的陪房,世子爷有令奴才们不敢不从,王爷怎么处置奴才都应该,只是奴才的儿子媳妇孙子真真不知情,求王爷饶他们一条贱命吧!”

宁亲王爷没有理会孙喜旺的哀求,命暗卫让白婆子孙喜旺夫妻在供状上签字画押,然后便将他们一家子全都秘密关押起来。

拿到供词,宁亲王爷没有丝毫的轻松,他想了许久,才将三儿子萧泽叫到了面前。

“泽儿,这是谋害你娘亲的狗奴才的口供,你看一看。”宁亲王爷沉郁的说道。

萧泽接过供状仔细看了一遍,皱起了那英挺的剑眉。“父王,儿子有一事想不通。”萧泽抬头看向父亲说了起来。

“哦?什么想不通?”宁亲王爷立刻追问。

萧泽将供状放回桌案之上,沉沉说道:“大哥已经被贬回山阳,无论王府中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他都再没有继承王府的资格,这一点大哥心里最是清楚,他为何还要加害娘亲,难道就是为了泄愤?大哥虽然失了世子之位,可是并没有走入死路,他只要在山阳安安稳稳的住着,这一辈子都能衣食无缺逍遥自在,他又有什么必要再另生事端呢。他明知道父王是何等重视娘亲和弟弟,如何还会做出这样捅父王心窝子的事情,难道大哥真的活腻了,非要自寻死路?”

萧泽这么一说,倒让宁亲王爷的心思沉静了许多,他也能用心思考了。萧淆被贬往山阳,宁亲王爷也没有彻底放弃他,而是暗中派人盯着,一来是监视二来也是保护,不管怎么说萧淆是他的骨血,这血脉亲情如同流水,是无法真正割断的。

据暗探的禀报,萧淆到了山阳之后,整个人都很平静,与妻子程氏的关系也好了许多,他们夫妻除了在到达山阳的头十日之内给族中的长辈们请安之后,便再没有出过门,每日关起门来过日子,夫妻两个品茶赏花读书,小日子过的平淡从容。最要紧的是萧淆一个外人未见,也不曾派人与京城联系,仿佛京城种种皆如前世前生,那个世子萧淆已经彻底没了。

“泽儿,你的意思是你大哥不是指使白婆子加害你娘亲之人?”宁亲王爷沉吟着问道。

萧泽点点头道:“回父王,儿子的确是这样想的。从前大哥还是世子之时,他加害娘亲还有理由,可现在儿子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必要再加害娘亲。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王府只剩下大哥这一点血脉,他也不可能再返回京城继承王府。”

宁亲王爷点了点头,萧泽说的没有错,萧淆已经被玉碟除名,不再是宁亲王府的子孙,宁亲王这一枝玉碟上的排序,萧淅是长子,萧泽是次子,不过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原本的排序,宁亲王爷也不想家丑外扬,所以才没有下令府中之人改口罢了。而且萧淆到底身体中还流淌着先帝血脉,才会将他贬往山阳,好歹给他一条活路。

“父王,白婆子到底受了何人指使,怕是还得再审。”萧泽沉声说道。

宁亲王爷点点头言道:“好,你这便随为父再审那些狗奴才。”

父子二人刚走出书房,迎面跑来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媳妇,她见宁亲王爷与三爷萧泽在一起,忙垂手侍立一旁,脸上却明显流露着焦急之色。宁亲王爷一见这妇人跑来,脸色微变,立刻沉声吩咐道:“到书房回话。”

那个媳妇子应了一声,赶紧跟着宁亲王爷往书房走,萧泽有意停下脚步,宁亲王爷走了几步才发现儿子没有跟上,便回头叫道:“泽儿,你也来,一起听听。”萧泽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进入书房,那媳妇子赶紧见礼,宁亲王爷沉声喝道:“免了,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回王爷,白婆子孙喜旺撞墙自杀。”那个青年媳妇惴惴不安的禀报。

“什么,两个人都死了?”宁亲王爷震惊,厉声喝问。

那个青年媳妇心中越发紧张,低头小声应道:“是,两个人都死了。”

“好狠的心肠!”萧泽倒吸一口气凉气,沉沉说了一句。

“泽儿,你先回去,本王亲自去察看。”宁亲王爷冷冷说了一句,抬脚便往外走。萧泽忙追上说道:“父王,儿子陪您一起去。”

“泽儿,你别去了,人刚死煞气重,别再被冲撞着。”宁亲王爷对萧泽真是一片慈父之心,在盛怒之下想的还是这样的周到。

萧泽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父亲的眼睛说道:“有父王在,什么煞气儿子都不怕。”

宁亲王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好,我们父子一起去察看。”

那个年轻媳妇是暗卫,她见主子对三公子如此重视,连暗卫之事都不瞒着,心中便有了猜测,看来王府的下一位主子就是三公子萧泽了,要知道世子爷做了十六年的世子,王爷都不曾将暗卫之事告诉于他,可见在王爷心中,还是三公子的份量更重一些。

父子二人来到关押犯人的地牢,明明在正午时分,可是地牢却却黑暗的如同永夜一般。就算有一点如豆的微光,也不能给沉黑的地牢带去多少光明。

引宁亲王爷父子进地牢的暗卫忙燃起两对松明火把,这才让宁亲王爷父子能将地牢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座地牢不是很大,中间一条通道,两旁各有三间囚室。基本上没有怎么关押过犯人,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难闻的气味,只是有些阴冷潮湿之感,空气中还有些血腥气,想来这是白婆子夫妻自杀留下气息。

东边第二间第三间囚室,分别关押着白婆子和她的丈夫孙喜旺,此时两人各自躺在墙边,石墙上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西首第二间囚室关着的是白婆子的儿子媳妇和孙子。白婆子的儿子双手死死的抓住栅栏,脸上尽是惊恐之色,他的媳妇死死的抱着孩子,人已经呆滞了,连眼珠子都不再转动,只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孙子在娘亲怀中不自在的扭动挣扎着,他的娘亲将他抱的太紧,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打开牢门。”萧泽站在白婆子的牢房门前,沉声说道。

暗卫看了宁亲王爷一眼,见宁亲王爷点头,他才上前将牢门打开。萧泽一弯腰便钻了进去,宁亲王爷双眉皱起,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泽儿,你要做什么?”宁亲王爷见儿子竟然要俯身验看白婆子的尸身,不由低呼起来。

萧泽回头说道:“父王,儿子就是看看。”

宁亲王爷皱眉道:“哪里要你亲自验看,回头抬出来命仵作查验就行了。”宁亲王爷显然不同意萧泽的作法,不悦的沉声说道。刚死的人煞气重,特别是这种横死之人煞气更重,宁亲王爷那能让儿子亲自接触尸体被煞气冲撞。

萧泽见父亲态度坚决,只得站直身子问道:“父王,儿子不碰尸体,只看看周围的情形。”

宁亲王爷这才罢了,任萧泽仔细查看了一回。萧泽仔细查看过两间牢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细节,又细细问了看管白婆子等人的暗卫,暗卫禀报说白婆子一家人被关进来之后起初并没有说话,后来白婆子突然叫了一声“栓子,好生养大小宝…”便狠命往石墙上撞去,暗卫赶紧打开牢房进去查看,不想就在这时,白婆子的丈夫孙喜旺也突然跳起一头撞到石墙上,等暗卫进入牢房查看之时,这两人都已经断了气。

宁亲王爷命人将白婆子孙喜旺的尸体抬出来,经过孙栓子的牢房之时,一直死死抓着栅栏的孙栓子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从他面前抬过的两具尸体不是他的爹娘一般,倒是孙喜旺的媳妇醒过神来,她跌跌撞撞的扑到牢门前,抓着栅栏哭着叫了一声“爹…娘…”被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小宝总算得了机会挣扎下来,爬到他爹爹孙栓子的身上,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的说着什么,听上去象是在告状诉苦一般。这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爷爷奶奶已经没有了。

宁亲王爷父子走出牢房,萧泽低声问道:“父王,牢房中那三人怎么处置?”

宁亲王爷冷声道:“再审,若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两个大人药哑了送到北边开矿,若是知情,就继续关在地牢之中,过了秋天再处置。小的…就送去养生堂吧。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萧泽应了一声,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小宝不到三岁,还不怎么记事,送到养生堂他还能有条活路。若是跟着孙栓子夫妻去矿场,小宝必定活不下去的。宁亲王爷想着妻子就要分娩了,不愿意造下太多杀孽,而萧泽则是因为杜衡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而心情愉悦,所以本来极有可能夭折的小宝就得了一条生路。

“父王,白婆子夫妻都撞死了,怕是再也查不下去的,越是如此,儿子越觉得不可能是大哥指使她们做的。否则他们不必自杀。”萧泽边走边对父王说道。

宁亲王爷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点了点头。父子无言的走了一阵子,宁亲王爷突然说道:“泽儿,为父在朝中亦有敌人。”

萧泽脚步微滞,旋既快步跟上,轻声问道:“父王,您是说有可能是您朝中的敌人指使白婆子夫妻对娘亲下毒?”

宁亲王爷心中暗叹一回,却点头应道:“极有可能。”

话说到此处,萧泽已经猜出了父王的意思,他沉默了…

☆、第一百八十六回谈心

杜衡正在房中研读医书,房门突然被人猛的撞开了,砰的一声巨响吓了杜衡一大跳,手中的书都跌落到桌上。杜衡站起来转身一看,见萧泽站在门口,脸色极为阴沉。杜衡自认识萧泽以来,就没见过他以这样的脸色对着自己,不免又惊又怒,她也不搭理萧泽,只气呼呼的瞪着他。这什么人呢,才给他几天好脸色,他就瞪鼻子上脸了,杜衡先自闹起了小性子。

“阿衡,我难受!”萧泽抓着门框闷闷的叫了一声。

杜衡吓了一大跳,刚刚酝酿起的小脾气立时散了,她快步走到萧泽身边,一把拉过萧泽的手腕,急急问道:“你哪里难受?”

萧泽用另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心口,闷声道:“这里难受。堵…透不过气来。”

杜衡见萧泽脸色青红不定,看上去倒真有些象是犯了心疾,忙将他扶到桌旁坐下,移过小脉枕将萧泽的手腕放上去,便仔细的诊起脉来。萧泽看着神情紧张的妻子,心中的愤懑略略散退了一些,他反手握住杜衡的手,低声说道:“阿衡,我身体没事,就是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阿泽,出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被父王叫过去的么?”杜衡越发糊涂了,赶紧追问起来。

“是,我是被父王叫去的,若是不去,我还不会被堵的透不过气来。”萧泽闷闷的说道。

杜衡皱起一双秀眉,不解的看着萧泽,以她对宁亲王爷的了解,不应该啊。“阿泽,你从头说起行么,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说的我越发糊涂了。”杜衡轻声抱怨起来。

萧泽点点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闷声说道:“明明那个人是最可疑的,父王却偏将他拎出来,还说什么朝中有政敌,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以父王的身份地位,还有他的处世态度,断不会结下那种恨不能杀妻灭子的仇人。再退一步,就算是真的有那样的敌人,他们也不必费那么大力气绕那么大的圈子去加害娘亲,直接将目标设定为父王不是更解恨也更容易得手。”

杜衡静静的听萧泽说完,顺手给他斟了一杯茶,很平静的说道:“你说的都对,只是有一点你忘记了。”

萧泽惊讶的问道:“我忘记什么了?”

“那个人与你一样,也是父王的儿子。如今大哥被玉碟除名贬回山阳,若是那个人再出点什么事,父王如何能承受,在你心里那人什么都不是,可是在父王心中,那是他的儿子。”杜衡身在局外,自然比萧泽冷静,看也的更清楚一些。

萧泽沉默片刻,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不论他心里承不承认,那个人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与他一样是他父亲的儿子,天底下有那个做爹的不护着自己的儿子呢。十指有短长之分,可哪一根都连着心,伤了那一个,都会心疼。

想通这一层,萧泽心中的愤懑就消减了许多,他拉着杜衡的手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说道:“阿衡,你是我的全部,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会将你放在第一位,你也要将我时时放在心里噢!”

杜衡脸上一红,抽出手嗔道:“你又没正形,再动手动脚还说疯话,我可再也不理你了。”若是杜衡此时的神情能够再严肃凝重一些,或许这句话还些可信度,可杜衡却是微红着小脸娇嗔的说了出来,这哪里是威胁,分明是撒娇了。

“阿衡,我没有想到他行事竟然如此隐秘不留痕迹,我也暗中查了许久,却查不出任何真凭实据,否则刚才我就直接说了。这让我心里很不安,那人如今整日在王府之中,我担心娘亲和你的安全。”萧泽习惯性的伸出手将杜衡的手握在手中,忧心忡忡的说了起来。

杜衡双眉微挑,很淡定的说道:“其实他明着什么都不敢做,暗地里能做的事情也有限,父王清洗抱朴园下人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抱朴园中连只可疑的苍蝇蚊子都飞不进去,我每日去请安,都会仔细检查娘亲身边的一切。至于我自己么,你想想,他何曾在我手里讨了好处去?”

萧泽想了一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着说道:“这倒是,自从我迎娶你之后,那人连番吃暗亏,这半年之内他吃的暗亏比头二十年的总和还多呢。不过阿衡,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杜衡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最近闲下来我才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有那人跑到我们园子里大闹,当时我悄悄给他下了痒粉,原本能让他痒上三五日的,可是不到第三天他就全好了,当时事情多,我也没有在意,可是现在细细一想,却有些不对劲儿。我的痒粉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萧泽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沉沉说道:“竟有这事,难道说他身边有什么使毒高手不成?”

杜衡摇摇头道:“这个不好说。总之我们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萧泽点头道:“这是一定的,阿衡,轩辕和月娘已经调教出四名身手不错的丫鬟,改日我命她们进来让你过目,你先挑两个,剩下的我再想办法送到娘亲身边,有她们保护着,我心里还能踏实一些。”

杜衡想了想方说道:“我这边怎么都好说,可是娘亲那边却不太好办。”

萧泽笑道:“总有办法的。”

“其实娘亲和我甚少出门,京城也挺太平的,也不用专门训练会功夫的丫鬟,既是人才,总要用到最需要的地方才好。”杜衡真心没觉得有什么不安全的,而且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总是不想要由那个月娘调教出来的丫鬟,便委婉的推辞起来。

萧泽脑子是好使,可是他哪里会懂得姑娘家心中那九曲十八弯的弯弯绕儿,只笑着说道:“保护你和娘亲就是最大的需要。”

杜衡见萧泽如此坚持,便不再说什么了,横竖挑选的权力在她的手中,若是四人都不合她的眼缘,她便一个不留好了。其实原本苗王太后要给杜衡留下两名精通毒术身手不俗的侍女,可是却被杜衡推辞了。苗王太后也没有勉强,只是给杜衡留下一对信鸽,让她有急事的时候可以用信鸽往苗疆送信。其实苗王太后到底放心不下重外孙女儿,已经命苗王府的一户家奴在京城安家,暗中保护杜衡的安全。

萧泽原本是气呼呼跑过来的,与杜衡说了一会儿话,心情便轻松了许多。他看着杜衡笑道:“阿衡,我今日才知道什么中解语花,与你聊上一会儿,我心情敞亮多了。”

杜衡浅浅笑道:“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拧不过这个劲儿,我看你这就叫自寻烦恼。”

萧泽自嘲的笑道:“阿衡你说的没错,我真的是自寻烦恼。不说这个了。阿衡,你也有日子没出门了,后儿我休沐,陪你一起去看看张先生吧。”

杜衡想了一会儿方说道:“嗯,出去两三个时辰应该没什么问题。”

萧泽听了这话不由叹道:“阿衡,真是让你受累了。照顾娘亲的重担全都压在你的肩上,等娘做完月子,我就带你到庄子上住上十天半个月,你好好歇一歇。”

杜衡浅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陪伴娘亲,服侍的人那么多,又不要我什么都亲力亲为的,也不怎么累,只不过研习医术的时间略少些罢了。”杜衡如今俨然成了医痴,每日但凡有点儿空闲时间就会研读医书钻研医术,用杨梅她们几个丫鬟的话来说,夫人学医学的都快魔怔了。

萧泽倒没觉得杜衡一门心思钻研医术有什么不好,他反而觉这样能让杜衡的生活更充实更有意趣,所以便用尽浑身解数为杜衡搜集医书。如今杜衡的小书房中已经藏满了各种珍稀孤本医书,只怕太医院的医书都没有交泰园小书房里的医书更齐全。

“三爷,夫人,午饭已经备好,现在摆上么?”萧泽与杜衡正说着话,红菱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萧泽看着杜衡笑道“我饿了,阿衡你呢?”

杜衡向外唤道:“摆上吧,今儿天气有些闷热,就摆到水榭那边。”交泰园中有个小小的荷花池,池边建有一座青竹水榭,夏日在此消暑再是舒服不过的。杜衡近日发觉萧泽比一般人更怕热,这还没到初夏,他每每回来之时额上都有汗珠子,身上的衣裳也有汗湿的痕迹,所以杜衡便命人赶紧将水榭收拾出来,也好让萧泽感觉舒服一些。

萧泽见杜衡如此心细,连自己怕热都注意到了,心中美的不行,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儿的不自在,只拉着杜衡的手笑着说道:“阿衡,我们去吃午饭。今年天热的真早,这还没到夏天就已经热的不行,等到七八月间,还不得热死人啊!”

杜衡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往下接,其实今年的天气并没有那么热,不过是萧泽自己怕热罢了。

小夫妻两人在水榭之中临窗而坐,微风从水面吹来,带来一抹清凉,萧泽微微眯上眼睛摇着脑袋惬意的说道:“真舒服啊!阿衡,再过阵子我们搬到水榭来住好不好?”

杜衡正要回答,却见抱朴园的大丫鬟彩练匆匆走来,杜衡忙说道:“阿泽,娘亲身边的彩练来了,必是有什么事。”

萧泽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彩练匆匆往水榭小跑而来。他立刻跳起来说道:“阿衡,我这就陪你过去。”

彩练来到水榭,赶紧上前见礼,萧泽摆手道:“免礼,彩练,可是王妃有事?”

彩练忙摇头说道:“娘娘很好,三爷不要担心。”

萧泽与杜衡都松了一口气,杜衡忙问道:“那你匆匆跑来有什么要紧之事?”

彩练忙回道:“回三爷夫人,恪郡王爷和王妃突然来了。王妃娘娘命奴婢先来禀报一声。”

萧泽听了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因有彩练在场,有些话不便直接说出来,萧泽只沉声说道:“知道了,你退下罢。”彩练将话传到便立刻回了抱扑园。

萧泽看向杜衡笑着安抚说道:“阿衡,没事儿,你别担心,他们来就来呗。”

杜衡轻声道:“嗯,我不担心。做侄子侄媳妇的来给叔叔婶婶请安也是理所应当之事。看来这顿午饭我们不能在水榭用了。恪郡王妃必定会去给娘亲请安,我还是赶紧过去比较稳妥。”

萧泽点点头,不高兴的说道:“这不早不午的,偏赶上饭点儿来,恪郡王府才收了不少礼,也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上啊。”

杜衡抿嘴一笑,她可是领教了萧泽的牙尖嘴利,但凡是萧泽不喜欢之人,萧泽口下可是从来不留情面的。恪郡王夫妻扰了萧泽的午饭,果然萧泽便没有好话给他们的。

夫妻二人一个去前头客厅,一个去抱朴园,在交泰园门口分开之时,萧泽还粘粘乎乎的拉着杜衡的手说道:“阿衡,若是恪郡王妃识相也就罢了,若是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不用立时发作她,我自有办法让她里子面子一起丢。”

杜衡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明明有充分的自保之力,可是在萧泽眼中她却是随时会被野狼叼走的小绵羊,真是无奈的很。

杜衡来到抱朴园上房,丫鬟打起门帘,杜衡迈过门槛绕过一架紫檀木雕玉堂富贵落地大屏风,果然见恪郡王妃李氏正坐在客座首位陪婆婆宁亲王妃说话,二嫂孙氏坐在婆婆下首相陪。宁亲王妃见最喜欢的小儿媳妇来了,便笑着招手道:“若儿快过来。”

杜衡快步走到婆婆身边,宁亲王妃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若儿,这是你恪郡王府的堂嫂,快去见礼。”

杜衡走到李氏面前屈膝见礼,李氏笑着扶住杜衡,并不让她拜下去,温言笑道:“自家妯娌不必多礼,三弟妹快坐下说话。”杜衡在李氏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悦之色,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第一百八十七回借喜

杜衡见恪郡王妃李氏见到自己之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悦之色,言谈举止透着十分的亲热,杜衡从李氏的眼中看到毫不做伪的亲热,这让她心中纳闷极了。

现在的杜衡与亲贵夫人们几乎没有任何接触,自己又没有与萧泽圆房,所以有些东西她一时想不到。自然不太理解李氏的态度。

其实恪郡王府李氏如今还不曾有身孕,却被正头婆婆,当今皇后逼着抬举抢在她之前为四皇子生下长女的奴婢和庶出的长女,李氏心中憋屈的不行,却没有办法发作。当日杜衡萧灵还有好些自持身份亲贵夫人没有亲自道贺,明面上看着是不给恪郡王妃李氏面子,实际上却是在维护着正室夫人的正统与尊严,所以恪郡王妃纵然被落了面子,心中却暗自高兴。

“弟妹,今儿我们王爷来给王叔问安,我正好跟过来给弟妹道个歉,弟妹还不曾正式认亲,我却忘了这一茬给你下帖子,倒叫你为难了,都是我想的不周全,弟妹可别往心里去。”杜衡还不曾说什么,李氏却先道歉了,倒叫杜衡面上有些过不去。

宁亲王妃知道杜衡还不习惯这些,便笑着说道:“老四媳妇这话可就说重了,你方才还说大家都是妯娌不要见外,怎么自己却先见外了。”

李氏忙笑道:“王婶说的是,侄媳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