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淅因为郑燕娘之死一直耿耿于怀,任凭他的父王拿出再多证据,可萧淅就是死也不相信郑燕娘是江南瘦马,他还朝他的父王大叫说郑燕娘是以清白之身跟了他的,那孩子就是他苦求不得的骨血等等,直把宁亲王爷气了个倒仰,直接将萧淅禁足于博行园,郁郁于中,萧淅的身体自然好不起来。

“皇祖母,孙儿原本…原本已经有了骨血…”萧淅也不知道那条神经搭错了线,突然跪下大叫起来。

太后吓了一大跳,宁亲王爷与萧泽脸色都变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萧淅竟然如此冥顽不灵,把个江南瘦马当着心头宝。

“嗯?”太后皱眉看向儿子,眼中有疑问与不悦。

宁亲王爷立刻起身说道:“回母后,淅儿被贱籍女子算计,儿子宁可他这一枝绝嗣,也不能让贱籍之人混淆血脉,此事儿子已经处理了。”

太后点点头道:“正该如此,皇家血脉岂容混淆,你做的对。”

萧淅一听这话不由伏地大哭起来,年老之人不爱听哭声,脸色立刻黑沉下来。宁亲王爷立刻喝道:“泽儿,你二哥失心疯了,快将他带出去。”

萧泽应了一声,上前一手抓住萧淅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后背,内力暗吐之下,萧淅立刻觉得全身酸软,再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就这么被萧泽带了出去。

来到院中,萧淅也不哭了,阴恻恻的说道:“萧泽,你果然身上有功夫!”

萧泽淡淡道:“若没有点本事,我又岂能在你们的算计之下活到现在!”

萧淅想拼命挣扎,可是却浑身无力,只是能任由萧泽将他交给下人,那怕是萧泽的手已经松开了,萧淅却还是聚不起内力,他知道自己必是被点了穴,只是能恨恨瞪向萧泽,萧泽却不在意,只是淡淡吩咐道:“好生送二爷回去。”

萧淅含恨被送回去了,萧泽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冷笑一回。

厅内,太后对孙氏说道:“淅儿媳妇,你受委屈,哀家会为你做主的。”丈夫与贱籍女子鬼混,这绝对是做正室的最无法忍受之事,太后心里再清楚不过的,便好言安抚孙氏。

孙氏知道现在自请下堂根本不可能,只能低头应道:“谢皇祖母。”太后点点头,命人打点一份赏赐给孙氏,算是安抚也算是给她一些体面。孙氏得到一些安慰,才略略有了一点儿心气。

太后也不好在宫外久留,时辰差不多了,李全来请太后回宫,宁亲王爷率着儿子媳妇恭送太后回宫,看着銮驾走远之后方才回了王府。路上,萧泽低声将铁质鱼牌之事说了一回,又将皇后的些微变化细累说了一遍。

宁亲王爷神情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她,你娘亲与她素来要好,不应该啊?”

萧泽低声道:“父王,只怕这是事起因还在您和儿子的身上。”

宁亲王爷皱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回父王,您只想想四皇子吧。”萧泽轻声说道。

“哦…唉!”宁亲王爷这才想明白过来,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大半年以来,皇后与四皇子变着法子的招揽宁亲王爷与萧泽,可这父子二人却是极度滑不溜手,从来没有表示投诚之意,可不就惹恼了拼命为儿子谋求那个位子的皇后。

皇后之所以如此焦虑,那是因为她如今隐有失势之象。皇后青春已老,已经无宠可言,原本宫中还算太平,可是不想原本并不得宠的容妃突然得了圣宠,隐有宫中第一人之象,容妃原本无子,只是有两位公主,所以皇后并没将容妃放在眼中,不想刚过端阳节,容妃便传出喜讯,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太医诊了脉,都说是男胎,皇上欢喜的什么似的,更加把容妃高高捧起,就算容妃不能侍寝,皇上每日也要到容妃宫中走一趟,三五不时还歇在容妃宫中,这让皇后又惊又怒又怕,以皇上这样的恩宠架势,将来那孩子出生了还不定会怎么样。所以皇后极为焦虑着急,一心想在容妃产子之前为自己的儿子造成不可动摇之势。这就是皇后性情大变的根本原因所在。

“泽儿,我们本是宗室,不论将来由哪位皇子继承大统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以我们的情况,完全不必求什么从龙之功,你可记住了?”宁亲王爷语重心长的对儿子说道。

萧泽肃容应道:“是,儿子明白。”

宁亲王爷看着儿子说道:“泽儿,你要真的听进去才好!”

萧泽听了这话心下一沉,免暗自忖道:“难道父王已经知道了什么?不应该啊!”

☆、第二百零一回

宁亲王爷点了儿子一句便没有再往下说,萧泽也没有再问,父王二人各自回去看各自的媳妇了。

萧泽回到交泰园之时,杜衡已经歇下了,他便也不打扰杜衡,叮嘱杨梅等人一回,便匆匆去寻七皇子萧绎了。

萧绎与伍静贞的大婚之期定于九月初六,算起来也就只有二十来天了,这阵子萧绎简直忙的脚打后脑勺儿。他不是得宠的皇子,又没有生母为他操持,内府那些人也只是按着规矩办事,也不会额外尽心。而萧绎又想给伍静贞一个完美的婚礼,所以有好些事情他只能亲力亲为了。可是又不能为此暴露他的真正实力,所以萧绎做事还得格外的低调隐蔽,故而与萧泽见面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仍是在何园的密室之中,不过这一回与往日不同,平时都是萧绎在这里等萧泽,而这一回却是萧泽等萧绎了。

萧泽在何园等了莫约小半个时辰,得了消息的萧绎才匆匆赶过来,他一进门便嚷道:“阿泽,我快累疯了,你要是能帮帮我就好了!”

萧泽闲闲的晃动着手中水晶杯里那殷红如血的酒浆,好整以暇的笑道:“你若不怕那些人知道你与点金公子的关系,我这就把金四派给你用,他办这种事最是拿手,保管你一点儿心都不用费,只等着做新郎倌儿就行了。”

萧绎没好气的瞪了萧泽一眼,气道:“就我一不得宠的皇子,那两边都没少拉拢敲打我,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与点金公子的关系,我还有活路么?”

萧泽挑眉笑道:“这不就结了,所以说该你自己忙的别人替不了。对了,等迎新那日,我是不帮你的,我得去国公府当娘家人。”

萧绎点头道:“这是自然,静贞家人少,你正该过去的。”

萧泽笑着给萧绎倒了一杯酒,萧绎许是走的太急口渴的紧,一仰脖子便将酒倒入口中,惹的萧泽摇头取笑道:“老何若是见你这么糟蹋他的好酒,下回再不肯把这紫玉珠拿出来的。”

萧绎摆摆手说道:“你不说老何就不会知道了。不说废话,你今儿找我什么事?”

萧泽收起玩笑之心,将那枚铁制鱼牌拿出来放到桌上,萧绎伸手拿了过去,皱眉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萧泽将铁制鱼牌的来历说了一回,萧绎立刻说道:“这事交给我去查。”萧泽点点头,也不与萧绎客气,原本他就是这个意思,以他和萧绎的交情根本也不必客气。

“你那里有什么暗处要我帮忙的?”萧泽笑着问道。

萧绎摇了摇头,如今他忙的只是大婚之事,其他的事情暂时全都停止了。免得被他那位猜疑之心越来越重的父皇发现什么端倪。这大半年以来太子和皇后所出的四皇子,也就是最有实力冲击大位的二位已经被皇上来回来去的敲打了好几次,其他几位皇子也时不常的挨上一顿训斥,也就是他这个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野心七皇子运气好些,只是被训斥了一回。训斥的原因还是当今嫌七皇子这个儿子不上进,不好好当差。

如今被封为谨郡王的萧绎被分派到工部行走,萧绎本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原则,每日只是去工部点了个卯,工部的一应事体都由工部尚书主理,萧绎基本就是个走过场的。可巧春日里容妃的华宸宫大修,工部不敢逾制营建,令容妃很是不满,便在当今耳畔吹了些枕头风。做为分管工部的谨郡王萧绎,自然便吃了瓜落儿。

也就是因为分管工部,萧绎才不象被分派到吏户兵刑诸部的其他几位皇子那样被当今训斥的次数多,那几位三五日就得挨上一回,据分管户部的五皇子私下里与门人说小话,他都已经被当今训斥的麻木了,若是连着七日未被训斥,他都通身不自在了。

萧泽也知道如今皇子的日子都不好过,相比起来萧绎已经算是很轻松了,他向萧绎举杯笑笑说道:“慢慢来吧,总会好起来的。”

萧绎举杯与萧泽轻轻碰了一下,笑笑道:“知道,父皇春秋正盛,做儿子的再折腾都是白瞎。你们王府如今情况怎么样?萧淅还闹腾么?”

萧泽有些无奈的说道:“他表面看着是安份一些了。”

萧绎挑眉笑道:“表面?他如今倒是长进些了?”

萧泽失笑道:“你也是快成亲的人了,何必如此促狭。”

萧绎站起来摆手说道:“好好,我不说了,有事,先走了,三日后给你结果。”

萧泽点点头道:“知道你是忙人,快走吧。”萧绎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飞快的离开了。萧泽也没有再何园停留,亦从秘道回了王府。

转眼便是洗三之期,这日来给宁亲王爷小公子添盆儿的亲贵人数众多,与前些日子恪郡王府大姑娘百日宴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太后没有再次出宫,却命身边最有体面的陈嬷嬷赐下了丰厚的洗三礼,皇后虽然恨的牙根儿直痒,却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比着太后的份儿略降一等赐了洗三礼。至于其他的亲王妃郡王妃公侯夫人就更不必说了。

总之收生婆婆笑的脸都抽筋了,她接生无数,可没有哪一回比这次收生得的好处多,那添盆的器物沉甸甸的打了一个极大的包袱,收生婆婆硬是一下子没背起来。这些添盆之物少说也有数千金之数,这接生婆婆就算是再不接生,只是凭着这一次的添盆儿,便够那收生婆婆一大家子几辈子的嚼用了。

洗三之时,恪郡王妃李氏也来了,看着这盛大的洗三礼,李氏眼中没有丝毫的羡慕忌妒,反而笑呵呵的送上自己的添盆礼,是一只是双面刻祥云如意纹,坠着一串小金铃的金锁。李氏特意请求抱一抱出生三日的小堂弟,想沾一沾喜气早些怀上身孕,身为皇家媳妇,一日不生下儿子便一日不得站稳脚跟。况且如今恪郡王萧经又将袁氏当成心头宝,宠的袁氏都快凌驾于王妃之上了。有皇后和萧经撑腰,便是李氏也得避其锋芒,这对李氏来说实在煎熬的很,所以她越发盼着能怀上个孩子来扳回这个局面了。

宁亲王府源哥儿的洗三礼,除了得了贴子的客人之外,还有好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其中便有皇后娘家的承恩公夫人并顾氏族中的三位姑娘。这三位姑娘分别是皇后的亲侄女顾女芙,两个堂侄女顾云蓉和顾云菁。这三个姑娘以皇后二叔家庶长子顾致的嫡次女顾云菁容貌生的极好,这姑娘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极有主意,谁都不知道这姑娘有一回坐着轿子与带队巡街的萧泽交错而过,从此便对萧泽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

顾云菁心念萧泽,来到宁亲王府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杜衡的身上。经过反复的暗中对比,顾云菁确认自己比杜衡生的更好,心气儿就更高了。如今杜衡的娘家已经完全败落,以这样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匹配的上玉树临风俊美不凡的萧三公子,顾云菁酸不溜丢的想着,此时她就一个念头,怎生想着办法将取杜衡而代之。

今日王府内宅全是女宾,萧泽自然不会进来,他还得在外头招呼同样前来道贺的男宾。所以顾云菁想把主意打到萧泽身上是完全没有可能的。顾云菁心念急转,便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宣宜郡主萧灵的身边。

“好久不见,郡主近来可好,上回在熙国公府您说的那个花样儿我已经绣出来,郡主看看可好?”说着顾云菁便拿出一方浅粉丝帕,上面绣着极鲜亮的鲜红牡丹花儿,绣工果然极好。

萧灵最喜欢的颜色是大红色,最喜欢的花儿就是牡丹花,所以顾云菁拿出这方帕子倒是投了萧灵的喜好。萧灵接过来看了一回,笑着说道:“果然极好看,顾三姑娘的手真巧,这么好看的花儿我是绣不出来的。”说着便将帕子还给了顾云菁。

顾云菁忙笑着说道:“这原就是送给郡主的,郡主别嫌弃。”

萧灵笑笑说道:“这帕子绣的如此精心,想来顾四姑娘费了不少的心力,我岂可夺人所爱,顾四姑娘且收好吧。”刚才顾云菁盯着杜衡看了许久,就算她尽力遮掩却也没有完全掩去她的心思,而这一切都被萧灵看在眼中,如今萧灵与杜衡最好,自然不会收一个用那种不善眼光看她的嫂子之人的帕子。

萧灵这一番话说出来,倒让在场之人对她颇感惊讶,众人都知道宁亲王府的小郡主原本是霸王一般的脾气,什么时候竟变的这么委婉了。

萧灵将帕子放到有些尴尬的顾云菁手中,走到杜衡身边亲亲热热的问道:“三嫂,娘亲是不是该吃药了?”

杜衡看了看钟点,浅笑说道:“嗯,是快到点儿,妹妹,你先在这里陪着众位夫人姑娘,我去服侍娘亲吃药可好?”萧灵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自然连连点头称是。杜衡向众人告了罪,便匆匆去了西厢房。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又自有一番感叹…

☆、第二百零二回各怀心思

却说杜衡前去照看婆婆吃药,萧灵一个人要招呼所有的女宾,自然没功夫理会皇后的堂侄女儿顾云菁,顾云菁被当众下了面子,心中极为羞恼,只得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待着,免得再让人看了笑话。萧灵虽然如今已经长进了许多,可是她到底年纪还小难免有些招呼不周。

众多宾客心中便有些疑惑,这宁亲王府里不还有一位二少夫人,按理说她这会正应该出来接待宾客才是。终于有位夫人没压住话,笑着问萧灵道:“郡主,府上这般大的喜事,怎么不见二少夫人?”

听人提起二嫂孙氏,萧灵脸色微沉,淡淡道:“二嫂病了,正在静养之中,当然不能让她劳累着。”说罢便转身与别位夫人说话。不乐意看再那贸然问话的东乡伯夫人。

东乡伯夫人与孙氏的娘亲是两姨姊妹,她受孙氏娘亲委托才会有此一问。原来孙氏娘家的老祖母春上过世了,孙尚书身体极度虚弱,又逢母丧,便上了请求致仕的折子,皇上没有同意孙尚书致仕,可也没有夺情,孙府过上了闭门守孝的日子。府中人等自不便出门做客,所以孙氏的娘亲便托了素来交好的远房表姐替自己看看女儿。

其实孙氏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情极为抑郁,而且又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因为心中极度怨恨萧淅,所以孙氏只是推说身子不好什么事都不过问,就连最起码的面子情儿她也不做了,所以此番洗三礼孙氏根本就不曾出现在众位女宾的面前。

萧淅冲到孙氏的房中大闹一通,孙氏却连理也不理,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萧淅大闹,萧淅便是动手打她,孙氏也不躲不闪,直把萧淅被气了个倒仰,却也拿孙氏没有办法,他以前可能让孙氏做这个做那个,那是因为孙氏还在乎他,愿意和他一起奔个好前程。可是现在孙氏心如死灰,萧淅又没有任何可能拿捏孙氏的东西,所以这夫妻二人已经是相见两厌了。

萧淅只得自己到前厅,想帮着父王招呼宾客,只是世人多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萧二公子不得上意之事众人皆知,所以众宾客见到萧淅,只是淡淡打个招呼,转身便与宁亲王爷和三公子萧泽亲近去了,直恨的萧淅险些没有咬断牙根。就连一向被萧淅视为知己明主的四皇子,恪郡王萧经对萧淅也是淡淡的并没有多么的亲近。

郑燕娘之事虽然被宁亲王爷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那郑燕娘背后还是有主子的,所以亲贵们影影绰绰也都知道一些。别看这些亲贵老爷公子素日里狎妓取乐无所不为,可还真没有人敢让贱籍女子生下自己的骨血,良贱不婚是铁律,凭是什么人犯了这一条都没有情面可见,直接被打入贱籍。除非是那贱籍女子事先已经脱籍为良民,便是如此也得在脱籍两年之后才能为良家子的夫婿生育后子嗣。

故而萧淅因着郑燕娘之事,名声被毁了个干干净净,这也是孙氏死也不肯原谅萧淅的原因之一。萧淅因为府中养病不曾出门,所以并不知道外面对他的评价,如何他已经彻底取代东平伯府三公子李四维成为京城中名声最烂的亲贵子弟,没有之一。

萧淅眼见着过府的宾客们围着他的父王和弟弟亲热的不行,可到了他这里便只有冷言冷语,其实那些宾客也没有对萧淅口出不逊之言,只不过不想与他说话罢了,谁不怕被带累了名声。萧淅受不了这样的差别对待,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离开了。只有恪郡王萧经看着萧淅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萧淅之事别有内情,象是谁做了什么手脚刻意废了萧淅,以此来斩断自己的臂助。他与萧淅交好,这事虽然机密,知道的除了皇后母子们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可是若真有心去查,也不是完全查不出来的。

不过就算是心里有猜疑,恪郡王也不会有任何行动,他反面笑着帮宁亲王爷招呼宾客,看上去一副与宁亲王爷极为亲近的样子,与他相比,其他前来道贺的皇子看上去倒象是与宁亲王爷这个亲叔叔挺生分的。

宁亲王爷心中暗怒,他当然知道恪郡王打的是什么主意,还不是想坐实了宁亲王爷站队的说法。就在宁亲王爷想打破这个局面之时,萧泽开口说话了:“不敢烦劳恪王兄辛苦,请王兄安座用茶。”

萧经到底还年轻,被萧泽这般明晃晃的打脸,他如何能不恼,特别是他那些安安稳稳坐着的皇弟都向他投来似笑非笑的眼神,萧经更加恼羞成怒,脸色刷的沉了下来,他并不理会萧泽,却将锐利的眼神投向了他的叔叔宁亲王爷。萧经这是立逼着宁亲王爷表态了。

宁亲王爷却是不慌不忙,淡淡笑着说道:“泽儿,你恪王兄天生的古道热肠,你当向恪王兄学习才是。”

萧泽立刻躬身笑着应道:“是,儿子受教了,一定好好学习恪王兄的古道热肠。”

宁亲王爷又看向萧经笑道:“恪王侄素日当差勤谨,今日难得放松,就不必费心了,我们父子还招呼的过来。”

恪郡王只能微红了面皮应声称是,果然安生了许多,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就算是他满心恨意宁亲王爷也是不惧的。在诸多皇子之中,最没希望登上大位的就是这位四皇子,恪郡王萧经了。“恪”字为何意,就是皇上在警告萧经要恪守本份,他现在上蹿下跳的越厉害,将来就会跌的越惨。

以宁亲王爷对他亲哥哥,当今圣上的了解,一个太子,一个四皇子,都是最没有可能继承大位之人。若说哪位皇子有可能承继大统,以宁亲王爷的估计,人选当在七皇子以下的几位皇子当中,其中最有可能的是十三皇子。外人不知,宁亲王爷却清楚的很,当今最宠爱的就是十三皇子萧络。对太子,皇后,四皇子的打压其实全是当今在为最宠爱的十三皇子铲平道路。

宁亲王爷等于摆明立场不会支持恪郡王萧经,不论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四皇子虽然没有多大的本事,可他毕竟是中宫嫡子,若是又有宁亲王爷的支持,还是很有一争之力的。如今在宗室之中他是得不到支持了,而朝中支持萧经的亲贵大臣人数不多影响不大,所以大家都将恪郡王当成笑话来看了。

宁亲王府四公子源哥儿的洗三之庆,不论是前院还是内宅都透着一丝不和谐,细细一品,这不和谐还都来自于皇后一系,能到宁亲王府来坐客的有几个不是人精子,这里头的门道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罢了。

更加皇后与恪郡王恼怒的是源哥儿的洗三过后,原本与恪郡王府承恩公府走的近的几位大人都渐渐疏远了原本的关系。皇后母子在宫内宫外的日子都更加艰难了。

与此同时,宫中的容妃却是越发得宠了,连带着容妃的娘家东乡伯府也跟着威风起来,大有与承恩公府别苗头的意思。可这些在宁亲王爷眼中却都不算什么,不过是几个外戚罢了,当今再宠容妃,也不会将她看的比江山社稷更重。否则东乡伯府便不会只得了恩赏却没有加官晋爵了。

源哥儿的洗三礼过后不过七八日,这日正在抱朴园与小姑子萧灵一起逗弄源哥儿的杜衡突然听到下人跑来禀报,说是容妃娘娘打发人来请二少夫人与三少夫人进宫说话。因为杜衡如今暂时代替婆婆管家,所以这回话的下人便先来抱朴园禀报。

可巧宁亲王妃此时正醒着,她一听这话便皱了眉头。算起来容妃与孙氏还能排的上转折亲,东乡伯夫人是容妃的亲嫂子兼表姐,而东乡伯夫人与孙氏的娘亲又是两姨姊妹。从东乡伯夫人这里算起,孙氏应该叫容妃一声表姨妈。

这里头七拐八绕的关系杜衡并不知道,可是宁亲王妃管家多年,对于京城各府之关错综复杂的关系心中自有一本大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来人,抱源哥儿下去,灵儿,你过去看着。”宁亲王妃突然开口吩咐道。萧灵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娘亲有话单独吩咐三嫂,便带着*将源哥儿抱到耳房去了。

杜衡快步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娘亲,您有什么吩咐?”

宁亲王妃飞快的说道:“若儿,容妃是东乡伯的嫡亲妹子,东乡伯夫人又是孙氏娘亲的两姨姊妹,从她这儿论起孙氏得唤她一声表姨妈。从前容妃份位低,没人把她当回事,谁想她如今却极得宠,又怀着身孕,为娘估计她会借此时机为难于你,给孙氏撑腰…”

看着婆婆急切的分说着那些关系,因为说的太急都咳嗽起来,杜衡忙为婆婆轻轻拍背,和声细气的说道:“娘亲放心,媳妇明白了。媳妇会处处小心的。”

宁亲王妃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叮嘱道:“回头把彩霓带上,她数次随我入宫,人头很熟,若是实在不好相与,便让彩霓悄悄去奉圣宫搬救兵。”

杜衡点头一一应下,宁亲王妃还是觉得不踏实,可她如今在月子里也动弹不得,只能皱眉说道:“真真不让人消停,若儿,进宫打个过场便及早请回。”

杜衡轻声应道:“娘亲别担心,王府并不曾苛责过二嫂,媳妇与二嫂也没有过节,不过是进宫请个安罢了。”

宁亲王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道:“若儿,万事多加小心,切莫乱进饮食。”

杜衡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若是别的我还会担心,可是若论起下毒之事,凭是谁也算计不着我的。

杜衡先打发人去博行园给孙氏送信儿,然后便回交泰园更衣。萧泽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官员,他早就为杜衡请封,杜衡是五品宜人,自然要按品大妆,否则容妃一个大不敬之罪便能妥妥的发落到杜衡的头上。

没过多久,同样是五品宜人打扮的杜衡与孙氏在抱朴园会合了,就算是宫中来人相请,她们也得先过来回禀拜别婆婆大人。

宁亲王妃细细看了一回,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们妯娌二人切记谨言慎行,切勿冲撞了宫中贵人,早去早回吧。”

孙氏与杜衡躬身称是退了下去,不想她们还没有走到抱朴园的园门之时,便见萧泽急匆匆跑了进来,许是跑的太急,萧泽的额上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儿。

“三弟…阿泽…”孙氏与杜衡都惊呼起来。

萧泽跑到杜衡面前,向孙氏点头打了个招呼,叫了一声“二嫂”之后,便拉着杜衡的手急急说道:“阿衡,我刚才听说容妃娘娘请二嫂和你进宫说话?”

杜衡点头道:“对啊,这不我们刚换了衣服正要动身。你这会儿不应该在当差么,怎么跑回来了?”

萧泽急急说道:“我正带人巡查之时,遇到出宫办差的李总管,听他说容妃娘娘请二嫂和你进宫说话,你素来很少进宫,我怕你不自在,就特意告了假回来送你进宫的。”

孙氏一听这话心中酸涩难当,同样是被请入宫陪容妃说话,她的丈夫跑过来说了好大一通让孙氏在容妃面前为他自己说好话的言语,却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而萧泽明明在当差,听了这个消息却飞也似的奔回来,就是为了送杜衡一程,说是相送,还不如说是安抚宽慰吧。

杜衡面上微红,轻声说道:“哪里用你专门来送的,我能行的,你别担心。”

萧泽向孙氏揖首道:“二嫂,还烦请你多看顾阿衡。”

孙氏压下心中的酸涩勉强笑着应道:“三弟放心,我会照看弟妹的。”

萧泽正色躬身说道:“我先谢过二嫂了,这便安排车轿送你们进宫。”

☆、第二百零三回宫中风波(上)

原本杜衡与孙氏共乘一辆马车就够了,可是萧泽特意吩咐人准备了两辆形制完本相同的马车,孙氏在二门处看到两辆马车,什么话都没说当先上了头一辆。萧泽便扶着杜衡上了第二辆马车,他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杜衡面上微显郝色,低声轻斥道:“你上来做什么?”

萧泽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送你啊,我有好些话要说与你听呢。”

杜衡也知道萧泽对自己此番被容妃诏入宫中之事极为担心,便轻轻点了点头。萧泽乐呵呵的挨着杜衡坐下,对外面吩咐一声,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阿衡,娘亲已经将容妃与二嫂的关系告诉你了吧?”萧泽低声问道。

杜衡轻轻点头,言道:“娘亲说容妃是二嫂的表姨妈。”

萧泽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拉过杜衡的手握在手中,轻声说道:“没错,容妃如今是皇伯父跟前最得宠的妃子,又怀有身孕,按说这个时候是最不应该见宾客的,她该关起门来静心养胎,象娘亲前阵子那样才正常,就算是要替二嫂做脸也不急于一时。一个远房的表外甥女儿与皇嗣比起来孰重孰轻,容妃这入宫多年的人还能分不清楚?所以我怀疑容妃为二嫂撑腰为假,算计你为真。”

“算计我?”杜衡那双秀眉轻轻蹙了起来,不解的问道。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被算计的。

萧泽点点头,正色道:“阿衡,你懂医术之事如今知道的人也不算少,容妃必定是知道的,我只怕她借此事来算计你。”

杜衡想也不想便说道:“入宫后我不与她诊脉,开方子,任何与医者有关之事我都不做,她还能算计的成么?”

萧泽想了想,越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到杜衡耳朵上说了起来,“阿衡,你进入容妃宫中,不论看到闻到任何与胎儿有碍之物,都一定不可声张。”

杜衡一愣,猛的拉开身子看着萧泽,眼中尽是不赞同之意,萧泽一见此等情形岂能不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要不然也不会一得了消息便急匆匆跑回王府。

“阿衡,你听我说,宫中之事极为复杂,容妃也不是刚入宫之人,而且她又是皇伯父最宠爱之人,岂能没有自保的手段,若是没有手段,她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坐胎到现在。她身边懂忌讳的丫鬟嬷嬷绝不在少数,这后宫阴私之事与我们本就没有关系,多说多错。”萧泽急急的解释起来。他不想让杜衡因为此事对自己有意见,两个人平白的生分了。

杜衡想了一会儿,艰难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

萧泽见杜衡神情低落,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忙将她拉入怀中,杜衡挣了挣,没有挣脱,只得羞恼的斥道:“说话便说话,你又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萧泽圈住杜衡的身体,在她耳畔轻啄了一下,羞的杜衡满脸通红,拧着身子挣扎起来。她这一挣扎,萧泽立刻有了反应,呼吸立时粗重起来,眼神儿也变了。“阿衡别动…”萧泽低低叫了一声,喑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

虽然已经入了秋,今年天气反常的很,这都已经八月了,白日里的天气还是很热,只在早晚有些凉爽之意。所以萧泽杜衡身上的衣裳都不厚重,杜衡自然能感觉到萧泽身体的变化,她立时僵住了,脸越发红的厉害,身子却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萧泽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放开杜衡,杜衡一得了自由,便坐到了离萧泽最远的座位上,气恼的瞪着萧泽,萧泽看着自家媳妇因为气恼而越发显的灵动的那双眸子,苦笑着说道:“阿衡,你若是男人,又有心爱的女人,就会知道抱着她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是怎样的煎熬了…”

萧泽一句话让杜衡连瞪他都不瞪不下去了,只是扭过身子不理萧泽。萧泽苦笑一回,强自压下心头的绮念,又竭力平复叫嚣反叛的身体,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阿衡,就算是容妃以势压人逼你为她诊脉,你也不能答应,我会安排人帮你解围的。”

杜衡这才转过身子不解的看向萧泽,她知道萧泽本事不小,可是他能有那么长的手,都能伸到宫里?

见杜衡面有不信之色,萧泽低声说了一句:“皇祖母。”杜衡这才点了点头,容妃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太后。

萧泽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杜衡好好保护自己。正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头有人回禀道:“回三爷三少夫人,已到宫门。”

萧泽忽然想起一句很重要的话没有说,忙又低声问道:“阿衡,你身上带没带什么药粉?”

杜衡微微一怔,继而点点头低声道:“带了些英雄醉。”

萧泽闻言笑了起来,这一双凤目弯成了极好看的月芽儿,这英雄醉是萧泽头一回为杜衡打下手,两人一起配制出来的,对于萧泽来说,这英雄醉极有纪念意义。

“危急之时尽管用。”萧泽叮嘱一句这才下了车。

萧泽刚一下车,就看见一个头上略显银丝的老嬷嬷带着四名宫女太监快步迎了上来。

“请三公子安,老奴牛氏,是月辰宫娘娘派来迎接府上二少夫人三少夫人的。”月辰宫就是容妃如今的居所,是她有孕之后皇上特意改的宫名,这足以证明容妃到底有多么得宠了。

萧泽微笑点头道:“原来是牛嬷嬷。嬷嬷免礼,我们王府的两位夫人就烦劳嬷嬷关照了。”说罢,萧泽微一示意,扣子便送上了一个小小的荷包。牛嬷嬷入手一试便觉出这荷包轻飘飘的,她心中不由暗喜,这荷包如此之轻,说明里面放的一定是银票,票面少说也在十两以上。若是十两以下,直接装个金锞子就行了。

牛嬷嬷得了荷包,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热切了许多,她忙忙说道:“谢三公子赏赐,三公子放心。”

萧泽笑笑,转身伸手扶杜衡下车,牛嬷嬷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在宫中见惯美人儿的她不由暗自叹道:“这三少夫人好出挑的人才,得亏是嫁入宁亲王府了,若然这她进了宫,便是娘娘也得被她比下去的。”

这时孙氏也下了车,她一眼看到萧泽亲亲热热的扶着杜衡的手臂,一幕别提有多刺眼了,孙氏心中原本就不曾消失的妒恨又疯狂也似的生长起来。

牛嬷嬷见孙氏下车,忙跑过去行礼叫道:“老奴请表姑奶奶安。”从容妃这里论起,牛嬷嬷叫孙氏一声表姑奶奶倒也勉强说的过去。萧泽杜衡听了这个称呼,哪里还能不知道今儿容妃请她们进宫的目的,真就是给孙氏撑腰来了。

孙氏看到牛嬷嬷也有些小激动,她眼圈儿微红,低声说道:“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嬷嬷,嬷嬷一向可好?”

萧泽杜衡都微微皱起眉头,孙氏这话说的可是够诛心的,若让有心人听了出,还不得琢磨出十个八个言外之意么。

“阿衡,我不能陪你进去,你万事小心。”萧泽不放心,又在杜衡耳边低语了一句。杜衡轻轻点头应道:“我理会的,你放心。”

牛嬷嬷引着孙氏与杜衡一起往宫中走去,萧泽站在宫门外一直看着,直到杜衡走入宫门,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身离开。

因着萧泽大方的赏赐,一路之上牛嬷嬷并没有只与孙氏说话,偶尔也会与杜衡说上一两句,并没有干晾着她。杜衡在外人面前本来就不爱多言语,牛嬷嬷问一句她便简单答一句,没有很亲热,也没有特别疏离,那宠辱不惊的淡然态度倒让牛嬷嬷高看了杜衡一眼。

来到月辰宫中,牛嬷嬷将孙氏与杜衡引入偏殿,笑着说道:“二位少夫人请在此等候,老奴这便去向娘娘禀报。”孙氏与杜衡点头应道:“嬷嬷自便。”

牛嬷嬷走后,孙氏看着杜衡,唇角勾起,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似是炫耀,又象是警告的说道:“弟妹极少进宫,从前也没给娘娘请过安,回头见了娘娘,弟妹需得看我的眼色行事方可保万全。”

杜衡淡淡应一句“二嫂说的是”,就再没有别的话了。倒让孙氏心中暗生闷气,面色也沉了下来。

没过多一会儿,一个女官打扮的宫女走进来笑着说道:“两位少夫人请随婢子到戏鱼台拜见娘娘。”

孙氏与杜衡随着这个宫女走出偏殿,顺着弯弯曲曲的青石小径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走到那宫女所说的戏鱼台。戏鱼台上一位身着华丽宫服,头戴五凤衔珠金钗的娘娘正慵懒的倚着栏杆坐着,一有搭没一搭的捻着鱼食往河中投喂,这位娘娘身边围了少说也有十来个宫女嬷嬷,台下还有十多名太监侍立,架子摆的十足。

这戏鱼台名为台,实际上是一座八角亭子,亭下有一脉从御河引过来的流水经过,水中养着无数锦鲤,容妃如今也不便到处走动游玩,只在此观花赏鱼打发时间。只是杜衡不太明白容妃为何要在此处接见她们妯娌二人,其中难道有什么算计?不是杜衡想的太多,实在是宫中之人的心思太过深沉。

孙氏杜衡上前见礼,容妃笑吟吟的叫了起,伸手笑道:“馨儿,到姨妈这里来。”这“馨儿”便是孙氏的乳名了。孙氏应声上前,容妃携了她的手仔细看了一回,眼中便泛出点点泪意,“馨儿,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憔悴成这样子,真真是心疼死人了!”容妃边说边扫了杜衡一眼,眼中似有一抹冷意。

孙氏勉强笑道:“多谢娘娘关怀,臣妾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杜衡听到孙氏明晃晃的告状,心中暗暗叹息,这孙氏到底得有多没脑子,一见容妃的面就告状。难道皇上就会为了一个妃子的远房表外甥女儿便给自己的亲弟弟没脸么?

“杜氏?莫非你当本宫是老虎,如何站的那么远?”容妃见杜衡眼观鼻鼻观心的远远站着,什么话都不说,便微沉了面色责问起来。

杜衡微微躬身,很平静的说道:“未得娘娘传唤,臣妾不敢近前,以免冲撞凤驾。”

容妃一滞,两弯描画的极为精致的眉毛猛的一跳,熟悉容妃的人都知道,娘娘不高兴了。

孙氏似笑非笑的说道:“弟妹也不必如此拘谨,在王府如何服侍婆婆,便如何服侍娘娘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