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立刻问道:“馨儿,你这弟妹都是如何服侍婆婆的?”

孙氏立刻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这弟妹最是孝顺,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之外还一日三餐都亲自做了送给婆婆,还每日给婆婆诊脉,调配药膳等等,婆婆每常说弟妹可算是世上最孝顺的儿媳妇了。对了,婆婆刚刚有孕之时弟妹便已经诊出婆婆怀了男胎,如今生下来果然就是个极结实的小子。”

容妃挑眉笑道:“哦,原来杜氏竟还有这等本事,杜氏,本宫也听说过你精通医术,不如你来给本宫诊个脉,看本宫怀相如此,腹中怀的是皇子还是皇女?”

杜衡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二嫂谬赞了,弟媳何曾有那么大的本事。二嫂许是不记得了,是张太医先诊出娘亲怀了男胎,我们才跟着这么说的。娘娘莫信二嫂的过奖之辞,臣妾不过是粗通药理,于方脉上还差的很远。娘娘有宫中最好的太医诊脉,臣妾焉敢班门弄斧,请娘娘爱惜,莫让臣妾当众出丑了。”

杜这番话说的很软,可内里却有骨头,若是容妃硬要她诊脉,便是不爱惜小辈了,这个帽子可不算小,若是传到太后耳中,容妃少不得要吃些瓜落儿。需知皇上因为太宠爱容妃,已经让太后心中有些不满了。若是让太后抓了容妃的错处,至少也是一番训斥。容妃还没有得宠到让皇上为了她与太后顶着干的地步,所以她得想一想再走下一步…

☆、第二百零四回宫中风波(中)

“馨儿,你这弟妹倒是生了一张好牙口,怪道你说得熬日子呢。”容妃眼中冷意更盛,打脸的话明晃晃说出来,若是一般妇人听了这话,还不得羞愧的立刻跪下请罪。

可是杜衡却没有,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容妃在说与她完全不相干的其他人。当然杜衡心中也不是没有怒意,只不过她自小便受过无数委屈,容妃就点儿段位还真不够她瞧的。无非就是言语上讽刺几句罢了,难不成她还真敢喊打喊杀?只要自己沉的住气,不说任何逾矩之话做逾矩之事,容妃就不能将她怎么样。

孙氏见杜衡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动,便立刻沉声说道:“表妹,还不快向娘娘请!”

杜衡看了孙氏一眼,冷冷问道:“请二嫂明示,我罪在何处?”

孙氏被噎了个大窝脖儿,原本并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腾的涨的通红,气恼叫道:“弟妹,在娘娘面前你也敢放肆!你好大有胆子,竟敢不把娘娘放在眼中!”

容妃正等着有人给自己递话把儿,双眉高挑厉声喝道:“杜氏,你可知罪?”

杜衡骨子里是个极倔强之人,她抬头看着容妃,淡淡说道:“臣妾不知错在何处,但臣妾知道有孕之人常会性情怪异,若是不能很好的平复心情,恐对胎儿不利,请娘娘多多保重。”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本宫的孩儿!来人,将这小贱人拿下,重打二十杖。”容妃大怒,指着杜衡大喝起来。

两个嬷嬷上来便要擒拿杜衡,杜衡冷声喝道:“住手,为娘娘计,臣妾不敢领刑!”容妃并不是后宫之主,自然没有责申斥发落外命妇的权利,这是只有皇上太后皇后才有权利,容妃若敢越权,岂不是正好给想尽法子寻她错处的皇后极大的把柄。当然杜衡不太乎容妃是不是有把柄让皇后抓住,可这事儿临到她的头上,她也不能白白挨打不是。

刚才确认过萧三公子给了二百两银子的打赏的牛嬷嬷此时上来说话了,她在容妃耳畔低语几句,容妃虽然怒气未消,却挥手命那两个站在杜衡面前,随时准备动手抓人的嬷嬷退了下去。

孙氏见此情形心中一阵失望,因着心中的妒恨,孙氏的心早已经扭曲了,她现在完全不在乎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想看着杜衡落泊倒霉,杜衡过的越惨她就会越痛快。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容妃也着实不想再面对杜衡了,说实话,她虽然是宫中宠妃,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她没有杜衡那空谷幽兰的气质,更没有杜衡那什么都不在意的洒脱。杜衡原本相貌就极好,再加上那清雅洒脱的气质,更给她增添几份韵致。容妃真是越看心里越慌,她知道皇上最好这口儿,若然皇上心中的绮念占了上风,只怕…不行,她得立刻毁了杜衡心中才踏实。

“来人,带杜氏去御花园逛逛,若是逛累了便领她去歇息。”容妃突兀的说道。

杜衡也不愿意面对容妃,这个徒有其表虚张声势的女人着实令人厌烦,真不明白皇上如何会宠爱这样的女人。杜衡当然不知道容妃面对皇上之时可不是这样的,那是要多娇柔妩媚便有多娇柔妩媚的。

牛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不过她也是人老成精,那丝怜悯闪的飞快,根本没有人看到。一名宫女过来引路,杜衡躬身告退,带着彩霓随那宫女走了。以杜衡的身份,她进宫只能带一个丫鬟,而彩霓又是宁亲王妃特意派过来的,杜衡便没办法带上自己最信任也最了解自己心思的杨梅。

离开戏鱼台,彩霓上前塞了一个荷包给那名引路宫女,笑着说道:“烦劳姐姐送我们夫人去奉圣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前日太后赏了我们夫人许多赏赐,我们夫人还不曾向太后娘娘谢恩呢。”

那名宫女收了荷包,脸上也多了些笑影儿,她低声说道:“这位姐姐,不是我不引路,实在是娘娘命我引三少夫人往御花园去的,与奉圣宫可不在一条路上。姐姐不知,我们娘娘如何脾气大的很,若是我引三少夫人去了奉圣宫,回来娘娘必定要打死我的。”

杜衡听了那宫女之言,便淡淡说道:“这位宫女姐姐,请你去向容妃娘娘禀报,就是我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请娘娘允准。”

那宫女愣住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她就立刻跪倒在杜衡面前,连声哀求道:“求三少夫人开恩饶了奴婢吧,奴婢万万不敢回去禀报的。”

杜衡眉头皱起,这可是在宫中,若是让人瞧见宫女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这事闹开了可是个大麻烦。“罢了,你既然为难就算了。”杜衡只能这样说道。那宫女这才长出一口气赶紧站了起来。

“我也不想逛园子,你送我去休息吧。”谁知道逛御花园会生了什么事端,杜衡便淡淡吩咐起来。这回那宫女倒没有推三阻四,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七拐八绕,杜衡觉得自己的头都被绕晕了,她才被带到一处房舍之前。杜衡抬头一看,只见门上悬着一方香芫居的匾额。

“这是何处?”杜衡问道。

那宫女笑着回道:“这就是平时贵人游玩累了在此暂时歇脚的处所,三少夫人请。”

杜衡暗自加了小心,随着那名宫女慢慢走了进去。这香芜居并不大,小小的一明两暗三间屋子,刚走正房门,杜衡便闻到了一阵极淡的香气。杜衡眸色一沉,她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容妃到底藏了什么险恶用心。

那名宫女将杜衡引入香芜居,便匆匆说道:“三少夫人稍等,婢子这便去准备茶水点心。”

杜衡淡淡应道:“去吧。”那名宫女便匆匆走了出去。

宫女一走,杜衡立刻从荷包中取出两粒湛青的小药丸,将一粒递与彩霓,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压在舌下含服。”

彩霓忙将过小药丸含服,一股子异常的清凉之感直冲头顶,进入这屋子之后产生的迷糊之感立时消散全无。彩霓惊的瞪大眼睛,

杜衡拉着彩霓的手低低说道:“跌倒装晕。”彩霓会意,忙用力点点头。然后这主仆二人便假摔在地上,双眼紧紧闭着,仿佛被迷晕过去一般。

那名宫女其实根本不曾走远,杜衡也正是没有听到她走远的脚步声才觉得假摔装晕的。果然房中传出闷响之后那名宫女便飞快的冲了进来。她用力推了推杜衡与彩霓,还叫了几声:“三少夫人…”杜衡自然不会答应于她的。这名宫女便飞快的跑开了。

那名宫女一走,杜衡立刻坐了起来,低声问道:“彩霓,你可认得往奉圣宫的路?”

彩霓连连点头道:“奴婢认得。”

杜衡与彩霓都站了起来,两人简单整理了衣裳,便匆匆离开香芜居往奉圣宫而去。

却说容妃派人去请宁亲王府的两位少夫人进宫,这事儿自然瞒不过六宫之主皇后,她听了这话消息咬牙恨声说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她就这般张狂起来了。”

皇后打听到的消息是容妃怀了个女胎,这才息了对容妃下手的心,毕竟皇上如今正宠着的容妃,皇后不值得为了弄掉一个公主与皇上做对。若容妃怀的是皇子,只怕皇后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将容妃连同胎儿一并除掉的。

“娘娘,只怕未必是张狂,老奴觉得这里头有事儿。”皇后最信任的杨嬷嬷上前低声说道。

皇后双眉一皱,沉声问道:“有什么事?”

“到底有什么事儿老奴一时也说不上来,可是娘娘您想,容妃娘娘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而且从前也没见她对宁亲王府的二少夫人有多重视,怎么忽儿八喇的就这么着急的给那府里的二少夫人撑腰呢?您想想,容妃娘娘也不是刚进宫就得宠的,她岂能是没有心机之人?”杨嬷嬷皱眉说了起来。

皇后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打发人盯紧些,若是不牵涉到经儿,何妨将水搅的更混一些,宁亲王府也是该给个教训了。”杨嬷嬷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说来这杨嬷嬷也真有些个手段,果然让她打听到了一些极为隐密之事,原来容妃所图不小,竟然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先将宁亲王府的三少夫人迷晕,再将十三皇子引过去,再使些手段让十三皇子萧络毁了宁亲王府三少夫人的清白,这样一来,十三皇子必定会失去圣宠,而宁亲王府也会遭受极大的打击。到时谁人渔翁得利自是不言而喻。

皇后听罢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想法子将太子引过去。”

杨嬷嬷心头一颤,皇后这招更狠,皇家闹出那样的惊天丑闻,以皇上的性子,不被活活气死才怪。若是皇上驾崩,太子与十三皇子又丢尽了颜面,除了皇后娘娘所出的四皇子之外,谁还有资格承继大统呢。果然还是娘娘计高一筹!

☆、第二百零五回宫中风波(下)

彩霓引着杜衡往奉圣宫而去,不想在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浓眉大眼,生的极为英武的少年,这少年头戴虎面束发紫金冠,身着一袭湖蓝绣金云龙纹箭袖,看上去清爽干净又生机勃勃。

能在宫中穿用云龙纹除了皇上便是皇子,而这条路又是通往香芜居的唯一道路,杜衡心念急转,便对彩霓低声说道:“彩霓,你可认识此人?”

彩霓打眼一看,忙低声回道:“回三少夫人,那是十三皇子殿下。”

杜衡听了这话立时想起来韩国公府那娇憨可爱的徐五姑娘,便立刻说道:“快去告诉十三皇子,就是香芜居中有女眷休息。”

彩霓应了一声赶紧跑上前,屈膝行礼道:“奴婢拜见十三皇子殿下,回十三皇子殿下,香芜居中有女眷休息。”

十三皇子一愣,他皱眉看着突然跑过来的丫鬟,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

彩霓忙说道:“回十三皇子,奴婢是宁亲王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有幸随侍娘娘,故而见过殿下。”

十三皇子歪头仔细看了看彩霓,点头道:“嗯,我记得你,你是宁王婶的丫鬟。宁王婶进宫了?香芜居中有女眷休息?”

彩霓急急说道:“回殿下,奴婢是服侍三少夫人进宫的,殿下,奴婢没有骗您,有人将我家少夫人引到香芜居休息。”

能在宫中生存下来的皇子就没有一个没有心眼儿的,十三皇子听了彩霓之言,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立刻说道:“知道了,本皇子这便回去,你最好立刻服侍你家少夫人去奉圣宫。”说罢,十三皇子转身便走。

彩霓轻轻吁了一口气,还好这十三皇子上道,否则若是纠缠起来还真是个大麻烦。她忙回到杜衡身边,陪着杜衡急急去了奉圣宫。路上,杜衡也没有再过问十三皇子之事,仿佛根本就不曾遇到十三皇子一般。

香芜居离奉圣宫可不算近,杜衡与彩霓走了近两刻钟才来到奉圣宫。从彩霓常随侍宁亲王妃来奉圣宫给太后请安的,所以奉圣宫的守门太监都认识彩霓,彩霓上前问了好,便立刻有人进去向太后禀报了。

少顷,太后身边的马嬷嬷迎了出来,笑着叫道:“真真是巧极了,太后娘娘正念叨着三少夫人呢,您可就来了。”

杜衡浅笑应了,一应打点之事都是彩霓做惯了的,一个荷包不着痕迹的便滑入了马嬷嬷的手中。马嬷嬷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几分。但凡与宁亲王府有关的差使可都是好差使,王府的打赏从头都是厚厚的头一份儿。

“三少夫人请,太后娘娘刚才还念叨着也不知道王妃娘娘和您的身子是不是都好了呢。”马嬷嬷笑着说道。

杜衡淡笑应道:“让皇祖母记挂了,娘亲和我都好了许多。”

说话间便走到了正殿门外,杜衡知道这是太后特意给自己的体面,或者说是给宁亲王府的,否则以她区区五品宜人的身份,单独进宫再没有进奉圣宫正殿的资格。

杜衡刚走入正殿,就听到太后的笑声传了过来,“果然是泽儿媳妇,好孩子,快过来,皇祖母正说你们你就来了,可见得咱们娘们儿真真有缘。”

杜衡可不是不认礼数之人,她恭恭敬敬的行罢礼才来到太后身边,太后拉着杜衡的手笑着说道:“好孩子,你今儿怎么进宫来了?你婆婆身子可好些了,源哥儿可好?”

杜衡含笑应道:“回皇祖母,娘亲身子已经好多了,源哥儿这几日又长了不少,他可能吃了,如今两个*倒换着喂,源哥儿才能吃饱。原本孙媳应该在府中服侍娘亲的,可是容妃娘娘命二嫂与孙媳进宫说话,孙媳便来了。”

太后听到容妃传孙氏与杜衡进宫,寿眉皱起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容妃得了皇上的意,可是却没得太后的宠。“哼!”太后不悦的哼了一声,显然不待见容妃。只有近身服侍太后一辈子的几个嬷嬷知道,当初太后刚进宫时分位低,很受了不少闲气,其时仗着先皇宠爱欺负太后最狠的妃子与容妃几乎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美人儿。用太后的话来说那都是二指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吊梢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专爱搬弄是非,最最惹人讨厌。事实上当今宠爱容妃,已经被太后训过好几回了,若非容妃怀了身孕,太后少不得要给容妃立立家法。

“泽儿媳妇,怎么是你一个人过来的,孙氏呢?”太后不悦的问道。按说她才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存在,孙媳妇们进宫,理当首先来给她请安才是。

杜衡躬身回禀道:“回皇祖母,孙媳们一到宫门便被月辰宫的嬷嬷接了去,二嫂被容妃娘娘留下叙旧,孙媳便过来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问左右道:“容妃与孙氏有旧?”旁边有位嬷嬷将容妃与孙氏的关系简单说了一回,太后冷哼一声道:“七拐八绕的转折亲,叙的那门子的旧。还是泽儿媳妇乖巧,好孩子,你只是在这里陪皇祖母说话,回头跟着皇祖母吃饭,完了皇祖母命人送你出宫。”

杜衡自然是再愿意不过了,奉圣宫是多大一座避风港啊,凭是什么风波都不会牵涉到与太后在一处的她的身上。杜稳在奉圣宫陪太后说话,她知道太后很喜欢源哥儿,便将源哥儿的事情细细的讲了起来,听的太后满心欢喜,直恨不得源哥儿养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太后知道孩子离不开娘亲,她又很喜欢宁亲王妃这个儿媳妇,自然不会做出让儿子一家骨肉分离的事情,只能连声叹息道:“唉,若是哀家在宫外住着就好了,也能天天看着源哥儿。”

杜衡可不敢招惹太后这个念头,只能微笑说道:“皇祖母,如今源哥儿还小呢,等他大些了娘亲会常带他进宫给您请安的,再者如今源哥儿除了吃就是睡,也得长大些才好玩儿。”

太后听着孙媳妇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不怒反喜,拉着杜衡的手笑道:“好孩子真会说话,赶明儿你也快些生一个,叔侄两个做伴一起长大才好。”

杜衡羞的满脸通红,这话她真没法子往下接,她是嫁为人妇不错,可是到现在也没圆房,分明还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姑娘一枚,这样的话题也太劲爆了。

太后瞧着孙子媳妇羞的都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好吧,老太太有了年纪就喜欢逗小辈儿,这也是太后难得的乐子不是。周围服侍太后的人都暗自惊讶,大家都知道太后喜欢宁亲王爷一家,老太太偏疼小儿子也正常。可是大家没有想到太后竟会如此喜欢眼前这看上去并不喜性儿的三少夫人。

杜衡如今虽然没有从前那么清冷如冰了,却也不会有太多太大的笑容,轻浅一笑对杜衡来说已经很难得了。素日里宫中妃嫔还有皇子皇子妃们都陪着大大的笑容讨太后的好,却没能得到太后这样真心的欢喜。看来这三少夫人真的很有些手段的。

就在杜衡陪太后说话的时候,当今皇上正在御花园最高的揽胜楼上看风景。从揽胜楼往下看,可以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那种天下万物皆在脚下的高高在上之感是皇上最喜欢的,所以他每当疲累之时都会来到揽胜楼极目骋怀以纾解压力放松心情。

皇上正背着手巡视他的皇宫,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引着太子鬼鬼祟祟的往御花园的西北角走去。皇上眉头皱起,沉声喝道:“下楼。”

当今登揽胜楼之时只会带着他最心腹的总管太监李全,李全忙随皇上下楼,什么都不敢问。在下楼之时,皇上倒是说话了,“叫底下的人都散了,你随朕去香芜居。”皇上在楼上看的清楚,太子与那小太监正是往御花园西北角的香芜居而去的。

皇上带着李全去了香芜居,这消息很快传入月辰宫容妃的耳中,容妃心中大喜暗道:“果然那小崽子与杜氏活该绝命,连老天都在帮她,都不用再走下一步,派人将皇上此到香芜居去,皇上自己便去了。”容妃暗暗得意,将手放于隆起的小腹之上。她就知道她怀的龙子才是天命所归,自从这孩子上了身,她事事顺心,不论想做什么都没有做不成的。这让容妃心中更加笃定了。

却说当今只带着李全悄悄来到香芜居,还不曾走进香芜居便听到了极不堪入耳的声音,当今的脸色立时变的极为阴沉。李全心中暗叫不好,不论香芜居中是什么人,这秽乱宫闱可都要掀起一场好大的腥风血雨。

当今盛怒,抬腿踹开房门,便看到了极不堪入目的一幕,只见太子身上一丝不挂,正压在一个同样一丝不挂趴在桌上的小太监的身上…

就算是房门倒地的巨响都不曾惊开这两个人,皇帝怒火攻心,大叫一声“畜牲…”倒直挺挺向后倒去…

☆、第二百零六回废太子(上)

却说当今皇上因为在香芜居撞破了太子的丑事,被气的直挺挺往后倒去,得亏李全反应快,堪堪接住皇上的身子,没让他摔到地上去。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李全见皇上面如金纸牙关紧咬,知道皇上因为愤怒过度而犯了心疾,赶紧从贴身荷包掏出一只是寸许高的黑瓷小瓶,倒出一粒红豆大小的丸药塞进皇上的口中,急急叫了起来。

当今年上患了心疾,便命太医秘密配了药,这事连宁亲王爷都不知道,只有当今与专门负责照料皇上身体的御医并李全三个人知道。这丸药便是救心保心之药,平日都是李全贴身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皇上服药之后缓和了许多,而被父皇撞破好事的太子也飞快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胡乱穿了起来,倒是那个小太监抱着衣裳缩跪在角落里,一副被彻底吓傻了的样子。

太子自生下来到现在就没自己穿过衣裳,因此折腾了好一会子也没将一件简单的外袍穿利索了,这一幕看在皇上眼中,自是越发的愤怒。抬腿便是一脚,将太子狠狠踹倒在地,然后冷喝道:“走…”说罢皇上转身就走,连问都不愿意再问了。

李全赶紧跟了上去小声劝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太子直勾勾看着他的父皇绝然转身便走,好象是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撕心裂肺的喊道:“父皇,儿子冤枉,儿子被人算计了…”只是太子不论怎么喊叫,他的父皇都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了。

当今越走越恨,不由咬牙说道:“回御书房,拟旨。”李全心头咯噔一下,暗道:“皇上莫不是要废太子?”

主仆二人来到御书房,李全赶紧准备好空白圣旨和笔墨,皇上提起御笔连想都不想便笔走龙蛇的亲自书写起来。李全侍立一旁也不敢偷看,片刻之后御笔亲书的圣旨写好了,当今将手中御笔往地上狠狠一摔,喝道:“记档,着礼部尚书入宫。”

李全赶紧捧起圣旨送西偏房,这里有专门誊写圣旨记档的待诏。待诏通常由皇上信的过的庶吉士担任,进入御书房做待诏的庶吉士素有储相之称,在大梁,考中状元还不算本事,能进入御书房做待诏,那才是真正的有前程。

今日在御书房做待诏的是去年科考中被取中的探花郎,此人姓耿名方,刚满二十岁,是个才德兼备的好苗子。耿方看到李全捧着圣旨走进来,便站起来轻声问道:“皇上有旨意?”

李全点点头,面色极为凝重,耿方如今与李全也已经混的很熟了,他见李全脸上全无平日的微笑,便用更轻的声音问道:“李公公怎么了?”

李全将圣旨轻轻放到耿方面前的桌案之上,沉重的说道:“耿大人,请快将圣旨记档。”所谓将圣旨记档就是由待诏将圣旨誊写一遍归入皇家档案之中又备日后查证。若是圣旨未曾记档加盖御玺,便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圣旨。

耿方低头一看,立时惊的面色大变,他嘴唇哆嗦着,连声音都抖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皇储怎可轻言废立!”

李全皱眉低声道:“耿大人,这是圣上御笔亲书,快请誊写记档。”

“不,不可如此轻率。”耿方倒是没有被家中长辈起错名字,果然是个耿直方正之人,他立刻冲出西偏房,扑跪到当今面前,连连磕头急切的叫道:“皇上,皇储事关国家安定,不可轻言废立,请皇上三思!”

“放肆,皇储之事也是你这等芥豆小官能议论的,还不滚下去记档!”皇上正在火头上,抓起手边的茶盏向跪在地面上的耿方狠狠摔去,也不知道是皇上失了准头还是他原本就没想砸中耿方,总之耿方并没有被砸中,只是被茶水溅湿了衣裳。

耿方重重磕道:“臣不敢奉诏!”

“你…耿方,不要仗着朕的看重便为所欲为!”皇上瞪着耿方大怒吼道。

耿方又狠狠的磕了一个头,将腰间的鱼袋解下来高举过头,再次说道:“臣不敢奉诏。”鱼袋之中装着耿方的待诏官印,他这是宁可辞官也不奉诏了。

当今大怒,厉喝道:“李全,收了鱼袋,将耿方撵出宫门!”

李全与耿方的关系真的不错,他也不忍心见原本有大好前程的耿方为那么个不着调的太子毁了前程,忙过来低声劝道:“耿大人,快向皇上认错,赶紧回去记档吧。”

耿方将鱼袋放到李全的手中,向皇上磕头道:“皇上,草民纵死也不足惜,只是轻言皇领教废立是乱国之本,请皇上三思!”

耿方的才学极好,品行也好,皇上对他还真有些爱才之心,其实他也不想就将耿方贬出宫门,毕竟每三年便会出状元榜眼探花,可是能做储相人选的,五年也未必能选出一人。想着耿方到底年轻不知事,若是他能听的进李全的劝,倒也不必将他削职为民。皇上心中这么想着,便转身走入了东里间。这是明晃晃的让李全劝劝耿方之意。

李全自小服侍当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当今皇上,所以皇上一进了东里间,李全便用极低的声音劝了起来。当然李全不会说出皇上废太子的真正原因,那可是皇家最大的丑闻,捂都不捂不过来呢,李全怎么敢说出来。

可是凭李全怎么劝,耿方这个一根筋就是不肯奉诏。在耿方看来,太子并没有非废不可的罪过,便不应该被废。

皇上从来都不是多有耐性的生物,李全劝了一阵子,耿方却是油盐不进,惹的当今皇上大怒,快步走出来厉声喝道:“来人,将耿方打出宫门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耿方身子一颤,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然后低下头给皇上磕了三个头,艰涩的低声说道:“草民领旨谢恩,皇上保重。”说罢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脱下身上的官服一并交到李全手中,黯然走出了御书房。皇上金口一开,耿方这一世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皇上…”李全拿着耿方的官服和鱼袋轻轻叫了一声。

当今摆了摆手,沉沉说道:“李全,你去记档。”李全低低应了一声,走入西偏房将皇上的御笔手书誊写一遍,请皇上过目无误之后加盖御玺,李全誊写的那一份封入铜管归档,而皇上手书的那一份则要交给礼部尚书,由他前往东宫宣旨。

礼部尚书奉诏赶入宫中,一看到那道废太子的诏书,当时吓的眼都直了。好端端的皇上突然要废太子,这实在是太惊悚了!太子纵然有些不足之处,可也没到被废的程度啊。礼部尚书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转变。

“皇上,太子殿下纵有不是,您下旨申斥也就是了,何必要…”瞧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礼部尚书没敢把话说完。

“耿方已经被联贬为庶人,怎么,何卿家要步耿方后尘么?”皇上咬牙切齿的质问起来。

礼部尚书何大人是个极典型的官油子,皇上这么一说,他便立刻跪下摇头叫道:“臣不敢臣不敢,微臣这便去颁旨。”

当今皇上的脸色这才略略缓和一些,挥手道:“速去。”礼部尚书偷偷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赶紧捧着圣旨退了下去。皇上又命李全与礼部尚书一起去东宫传旨,并带人将东宫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李全领旨,忙追上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正在磨磨蹭蹭的走着,当今太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他去颁了这道废太子诏书,回头还不知道有没有命从东宫全须全影儿的退出来呢。李全这一追上来,倒给了礼部尚书几分底气,在宫中李全说话可比他一个外官管用多了。

礼部尚书与李全来到东宫传旨,太子妃听到丈夫被废,当时便昏死过去,而太子则是面无表情,也不接旨也不说话,就是直挺挺的跪着。在香芜居之时,他已经想到父皇此番必有雷霆之怒,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到父皇会这么快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还将他圈禁在东宫之中,让他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不接旨不说话,倒让礼部尚书好生为难,他看了看李全,李全只是看看圣旨又看看废太子,却没有说话。礼部尚书会意,便将圣旨卷好硬是塞入太子的手中。不管怎么样这圣旨他是颁完了,越早离开东宫他这心里才越踏实,皇家的事情真是搀和不得啊!

“李总管,我们走吧…”礼部尚书低低催了一句,东宫这会儿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这让礼部尚书很不安。

李全点点头,看着太子又摇头叹了口气,沉沉说道:“来人,将东宫太监尽数押往杂役司”。

礼部尚书闻言一愣,这事听着古怪的很,就算是太子被废了,可皇上并没有将他废为庶民,做为皇子身边还是应该有太监服侍的,怎么还要将所有的太监都押走呢?难道是?太子的特殊癖好礼部尚书也有所耳闻,不免暗暗猜测起来…

☆、第二百零七回废太子(中)

太子被废的消息如同在皇宫上方炸响的惊雷一般,顷刻间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凤仪宫中,皇后听到皇上下旨废太子,心情别提有多畅快了。她知道身为皇后不可以喜怒形于色,可是那兴奋欢喜之情却是怎么压的压不住的,皇后甚至想欢歌一曲以抒发心中的欢喜。“皇上只下旨废了太子?”皇后总算是没有喜欢傻了,她还记得另一个必欲除之的目标,十三皇子萧络。

能来向皇后禀报的自然是皇后的心腹,她忙摇头说道:“回皇后娘娘,今日只有一道旨意从御书房颁出。”

皇后皱眉道:“不对啊,怎么只处治了老二,十三呢?”

那人禀报道:“回娘娘,皇上走后,奴婢只看到废太子与一名小太监从香芜居出来,再没有其他人。”

皇后双眉皱的更紧,只是原本此事她就是顺水推舟,并非由她主导,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却也难说的很。罢了,不管怎么说太子被废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至于十三皇子以后再收拾也是一样的,一个妃嫔所生的皇子说破大天也越不过正宫嫡子,皇后心中暗自忖度着。

就在皇后得到消息的同时,月辰宫中的容妃也得到太子被废的消息,容妃惊呆了。怎么是太子被废,她明明算计的是十三皇子与那个杜氏?容妃忙命人赶紧去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过多一会儿打听消息的宫女便回来了,她在容妃耳旁低声说道“娘娘,香芜居中只有太子和一个小太监,再没有其他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容妃眼睛一瞪厉喝起来。她原本安排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她打算算计的十三皇子与那杜氏一个都没有算计成,倒帮了皇后的大忙,让唯一压在中宫嫡子头顶上的太子被废了。这绝不可以,太子可是她打算再留几年给她正怀着的皇子做挡箭牌的,怎么能现在就倒下。

小宫女忙低声说道:“娘娘,真是这样的,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容妃听了这话双眉紧紧皱起,脸色也阴沉的吓人。孙氏就在容妃身边待着的,她见容妃面色不豫,心中也惊慌起来,忙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娘娘也该多多休息,请娘娘派人唤臣妾弟妹回来,臣妾等也好一起出宫。”

容妃安排好的事情出了岔子,她也没有心思再与孙氏这个表外甥女儿说闲话儿。只是现在杜氏在何处她也不知道,如何又能派人去将杜氏唤来。

“你先退下,等杜氏来了一并出宫。”容妃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牛嬷嬷立刻上前引着孙氏退下了。

孙氏退下后,容妃身边剩下的全都是她的心腹,她立刻吩咐起来:“来人,立刻去打探凝华宫的动静,还有,派人寻找杜氏下落。”

凝华宫是十三皇子的生母敏贵妃的居所。这敏贵妃在宫中是个挺特别的存在,她与后宫妃嫔有些格格不入,平日从来不与各宫妃嫔来往。说她不得宠吧,皇上最喜欢的就是十三皇子,每隔两三日皇上都会到凝华宫坐坐,皇上还早就下旨免了敏贵妃每日给皇后请安的规矩,敏贵妃只是需要每日给太后请安就可以了。可若说敏贵妃得宠吧,她侍寝的次数又极少,一年都未必有个三五回。而且从来不见这敏贵妃有什么争宠的行为,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宫中教养十三皇子,还早早请旨为十三皇子定下了皇子妃。

争宠的妃子们从来都没有把敏贵妃当成对手,敏贵妃根本就什么都不争。可是皇后与容妃却将敏贵妃当成最大的对手,原因无他,皆因敏贵养了个极得皇上心意的好儿子。所以不论皇后还是容妃,心心念念的都是将十三皇子除之而后快。

容妃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奉圣宫中的嬷嬷却先来了月辰宫。容妃吓了一大跳,前些日子她还因为太过骄奢靡费而被太后派人申斥了一番,此次不知道太后又要寻她什么错处。真真不是巧的很,若是皇上在这里就好了,有皇上护着她,太后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太后派来月辰宫的正是刚才将杜衡接入奉圣宫的马嬷嬷,她进了月辰宫向容妃行了礼,躬身说道:“太后娘娘听说宁亲王府的二少夫人在娘娘这里,命娘娘速送二少夫人出宫。”马嬷嬷这话说的已经客气多了,太后的原话可没有这么软和。做为孙子媳妇,进宫不给太婆婆请安,太后如何能不生气。

“啊…母后怎么…哦,知道了。这便打发她出宫。”容妃一听不是找自己麻烦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下来。

容妃当着马嬷嬷的面将孙氏唤了出来,命人送她出宫,孙氏是与杜衡一起来的,她哪里敢独个儿出宫,一旦出了宫门,她可就又成了什么倚仗都没有的可怜小媳妇了,若再不与杜衡一起出宫,回了王府她怎么都没有办法交待的。这会儿孙氏倒是忘记了,刚才在容妃面前是怎么挤兑讥讽杜衡的了。

“娘娘,弟妹她…”孙氏急急问了起来。这话一出口,她就被容妃狠狠的瞪了一眼,容妃心中暗道:“真真是提不上马的东西,这会儿能提那杜氏么?”马嬷嬷来的突然,容妃心中又有鬼,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若是杜衡没给去太后请安,太后如何能知道孙氏在月辰宫呢。

马嬷嬷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看着容妃命人将孙氏送出月辰宫,这才回奉圣宫复命了。

原本太后想留杜衡用饭的,可还没下旨便听到了太子被废的消息,宫中出了大事,杜衡孙氏便不好在宫中久留,所以太后命人将杜衡送出宫门,又命马嬷嬷去月辰宫传旨,命孙氏速速出宫,这也是太后爱惜小辈儿的意思,宫中之事本就诡谲难测,宁亲王府还是不要搅进这件事为好。

孙氏惴惴不安的出了宫门,宁亲王府的下人便迎了上来,一个跟车的胖圆脸嬷嬷说道:“二少夫人总算是出来了,三少夫人已经等您好一阵子了,二少夫人快请上车。”

孙氏惊道:“三少夫人已经出来了?”

胖嬷嬷笑着回道:“是啊,三少夫人出来都有一刻钟了,因您还没出来才在这里等着的。”

孙氏心中的惊惧全都化为愤怒,她愤愤走到杜衡的马车旁喝道:“杜氏你下来!”

孙氏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了,只是见萧泽伸出半个脑袋,极为不悦的皱眉问道:“二嫂有什么话不能回府再说,非要在这里抛头露面?”

“三弟,你怎么…”孙氏没有想到萧泽会在车上,不免很吃了一惊。她当然不会知道,萧泽如今在五城马马司的人缘有多好,杜衡刚出一宫门,便有在附近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将士飞快将消息禀报给萧泽,萧泽便立刻赶过来接他媳妇儿回家了。

“我不放心阿衡,自然要亲自来接她回府,怎么,二嫂有意见?”萧泽扬眉问道。

孙氏气的脸色都青了,她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萧泽,转身便走回自己的马车,愤愤踩着脚踏上了马车,再没有说一句话。

萧泽轻轻哼了一声,放下帘子后之方才说道:“回府…”

马车缓缓行走起来,萧泽握住杜衡的手,急切的问了起来:“阿衡,在宫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萧泽其实只是比孙氏早来一小会儿,他刚上了马车还没来得及与杜衡说话,孙氏便也来了,所以马车走动之后萧泽便急急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