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没想到宁亲王府的三少夫人,因为还不曾正式认亲,所以并没有正式与亲贵夫人走动的杜衡竟然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反击五皇子妃。

五皇子妃连刚过门的妯娌尚且要欺负,更不要说杜衡这个小小的,从五品诰命堂弟媳妇。只见五皇子妃面沉如水,冷声讥道:“哟,本宫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个冲喜丫头。”

杜衡听到五皇子妃的羞辱之言,并没有表现的很气愤,她只是扶着伍静贞的手臂,轻轻缓缓的说道:“姐姐,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值得为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好心情,快坐下歇一会儿。”

五皇子妃见杜衡完全漠视自己,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叫道:“你说谁是不相干的人?”

杜衡皱眉问道:“今日是谨郡王与我姐姐大婚之日,除了他们两人,难道还有其他的相干之人?这里难道不是谨郡王府,倒是密郡王府么?”

“你…我…我若不教训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就白做了密郡王妃!”五皇子妃被杜衡的宠辱不惊刺激的心浮气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狠狠的教训杜衡,其他的什么都不顾了。

其他几位皇子妃见五皇子妃越来越掉价儿,忙都拉着五皇子妃劝解起来。妯娌们小小口角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若是将事闹大了,甚至传到宫里去,麻烦可就大了。在这个太子刚刚被废的关头,实在是不能这么闹事。

众人不劝还好,越劝五皇子妃却越来劲儿,一个劲儿囔着要给杜衡些颜色看看,好好教教她什么是高低尊卑。

杜衡却象是完全没有听到五皇子妃的叫嚣一般,她只是端过一盏参茶送到伍静贞的手中,浅笑说道:“姐姐喝杯参茶养养精神。”

五皇子妃见杜衡如此漠视自己,真是连肺都要气炸了,她猛的冲到杜衡身后伸手便要去扯杜衡的手臂,惹来其他王妃夫人们一片惊呼。伍静贞哪里能让五皇子妃伤了杜衡,她飞快挽住杜衡的纤腰向旁边一带,杜衡身子一旋便脱离了五皇子妃伸过来的手掌,伍静贞的力道把握的极为精到,杜衡飞快一旋,手中的参茶竟然没有泼出来一点一滴。

五皇子妃却因为失了重心,眼看着就在磕上遍雕百花的紫檀拔步床。杜衡飞快将茶盏塞到伍静贞的手中,俯身将五皇子妃拉了起来,还淡淡说了一句:“密郡王妃仔细些,若是磕破了头脸可就不好了。”就在杜衡伸手之时,一些粉末从杜衡的袖中飘出,正落在了五皇子妃因为衣袖滑落而露出来的左手手臂之上。那些粉末极为细小,又是极浅的浅粉色,所以除了杜衡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五皇子妃已经中招了。

五皇子妃大怒,狠狠一把推开杜衡,尖声叫道:“不要你假好心!”杜衡当然不会让五皇子妃碰到自己,她顺势避开五皇子妃,又让五皇子妃闪了一个趔趄。

“五弟妹,你闹够了没有?你也是做嫂子的,怎么这般不知进退。”三皇子妃着实被五皇子妃的胡乱给气着了,便沉脸厉声喝了起来。四皇子妃亦皱眉说道:“三嫂说的是,五弟妹,你纵然心里不痛快,也不该给七弟妹添堵,还拿泽堂弟媳出气。”

原来就在七日之前,五皇子妃的丈夫,密郡王爷刚纳了一位千娇百媚家世只略低于密郡王妃的侧妃,这七日密郡王爷与那位侧妃如胶似漆的粘乎着,气的密郡王妃两肋生疼,都找了三回太医了。可是密郡王爷却连问都不问一声,只顾着与侧妃寻欢作乐。密郡王妃自己过的不好,自然看不得别人过的幸福,这才有处处找茬生事之举。

新房之中可不只有几位皇子妃,还有其他的公侯夫人,所以五皇子妃这回丢人可丢大发了,无异于又给了她的丈夫一个厌弃她的理由。五皇子妃又气又羞,竟然哭了起来。

杜衡脸色立变,她整整衣裳走到三皇子妃四皇子妃面前,正色躬身行礼,一字一字说道:“慎郡王妃娘娘,恪郡王妃娘娘,今日是我姐姐大喜之期,还请两位娘娘送密郡王妃娘娘离开,莫要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三皇子妃与四皇子妃面上微现尴尬之色,今日之事她们原本可以阻挡的,但是因为内心深处那点子不得公开说出来的小心思,让最有资格压制五皇子妃的这两个人什么都没做,由着五皇子妃大闹。原本大家不说破也就混过去了,可是没有想到杜衡却将这话点破了,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泽堂弟妹与七弟妹果然姐妹情深。”三皇子妃似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便与四皇子妃齐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五弟妹也乏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众位夫人原本是来看新娘子的,不想却看了这样一场闹剧,哪里还敢再待在这儿,忙都起身告辞,没多一会儿,新房之中便只剩下伍静贞杜衡还有碧琴碧箫杨梅红菱这几个人了。

伍静贞挥手命丫鬟们退下,然后抓着杜衡的手说道:“阿衡,让你受委屈了。赶明儿我必饶不了邵清芳。”邵清芳是五皇子妃的闺名,伍静贞直呼其名,可见得心中着实恼的不轻。

杜衡轻轻摇头说道:“姐姐,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善恶到头终有报,姐姐且不必费心呢,密郡王妃这般过份,老天都看不过去的,指不定哪一日她就要大吃苦头呢。姐姐,你可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往后怎么过全由姐姐说了算,她不过是眼气姐姐罢了。”

伍静贞点头说道:“阿衡,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过了今日,我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难道还会受别人的钳制不成,哼,想也别想!我也不与她们斗心眼儿,反正我是武将人家出身,了不起就一力降十会呗,没事儿的。就她们那没四两劲儿的小身板儿,还能是我的对手?”

杜衡听伍静贞说的轻松,不由微笑应道:“这倒也是,姐姐只是消一个小手指就能压倒她们啦。”

伍静贞也笑了一回,然后低声说道:“阿衡,我因为没有正头婆婆,熙国公老太夫人便为我求了太后,我们两个的认亲宴都在奉圣宫举行,由太后娘娘亲自主持。我昨儿才知道这事,一直想着和你说的,偏总是忘记了,到这会儿才想起来。有今儿这一出,到了认亲宴那日必也消停不了的,你可得有个准备才是。”

杜衡轻轻点头道:“这样才好呢,到时不只有太后娘娘,还有我娘亲在场呢,姐姐很不用担心的。”

伍静贞笑道:“果然有婆婆的人就是不一样哦。唉,我听阿绎说过,我那无缘见面的婆婆也是极好极好的人,只是…”

杜衡忙宽慰道:“姐姐也别难过,云妃娘娘已经登仙,不用在人间受苦,于她未必不是幸事。往后姐姐与姐夫好生过日子,便是对云妃娘娘最好的告慰了。”萧绎的生母过世之时只是是个嫔,后来被追封为云妃,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伍静贞本就是阔达之人,何况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期,自然也不会伤感太久,便轻轻点头应了,与杜衡聊起了其他的闲话。

有了杜衡的陪伴,时间过的过了许多,姐妹两个谈兴正浓之时,外头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伍静贞耳力好些,她一听便听出来是萧绎萧泽来了,还有其他男子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其他的皇子。

“阿衡,是阿绎和妹夫还有其他人过来了,你先避一避吧。”伍静贞习惯性的护着杜衡,便轻声说了起来。杜衡点头应了,赶紧离开了新房。她出了新房顺着抄手游廊往西走,萧绎等人则是从东边走过来的,众人也只能看到杜衡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的容貌。

“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身材好生妖娆!”一个醉意薰薰的男子色迷迷的叫了起来。萧泽闻言心中大怒,手一弹便将一个银锞子弹到那个男子的脚下,让那男子立刻摔了个狗啃泥,连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众人都是吃了酒过来的,他们中有一个摔倒了,其他人不免要吃些连累,于是乎扑通扑通的又摔倒了好几个,只有萧泽萧绎和几位皇子不曾摔倒。萧泽心挂杜衡,也没心思送萧绎进洞房了,只丢下一句,“诸位堂兄,我先走一步。”说罢,萧泽便飞快的追着杜衡跑走了。

三皇子五皇子都没有见过杜衡,三皇子宽厚的笑着摇了摇头,五皇子却色迷迷的叫道:“想不到阿泽也是个急色的,我们兄弟比他倒差许多了。看那美人儿的背影就知道那必是个绝色的,不行,我也得去瞧瞧,看看比我的絮儿如何。”絮儿便是五皇子新纳的那位侧妃。

四皇子与萧绎却心里清楚,萧泽这是去追他媳妇了,不过这两人都没有说破,四皇子是乐得看好戏,而萧绎却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将来少不得要修理修理他这位不靠谱的五皇兄。

☆、第二百一十六回有仇不过夜

却说萧泽追上杜衡,急急叫了一声“阿衡…”,杜衡听到是萧泽的声音,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等萧泽,萧泽跑到近前,笑着叫道:“阿衡,咱们回府吧。”

杜衡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时候不早是也该回去了。”

小夫妻两人也不去向萧绎伍静贞道别便坐车回宁亲王府了。在路上,杜衡将五皇子妃之事细细告诉萧泽,然后皱眉问道:“密郡王与姐夫有什么过节不成?这一晚上密郡王妃就没消停了。”

萧泽摇头说道:“他们哪里有什么过关,分明是密郡王妃见不得别人比她过的好,将在密郡王处所受的气全都发到堂嫂身上了。阿绎素来不显山露水,倒让人将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杜衡气道:“谁是软柿子!凭她自己怎么心里不痛快,也不该拿不相干的人出气,何况今日还是姐姐的大喜之日,就算再不知事理也不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萧泽赶紧笑着安抚道:“阿衡你别生气,我想法子给你出气好不好?”

“不要!我自己可以。”杜衡秀眉一挑,带着几分霸气的说道。

萧泽很少见到杜衡这般自信骄傲的小模样儿,不由欢喜点头叫道:“好好,只要阿衡你喜欢,想怎么样都行。阿衡但有差遣之处,小子无不效命!”

杜衡白了萧泽一眼,没再答理他,只是倚着软软的绯色弹墨靠枕闭目养神,忙累了一天,这会儿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萧泽见杜衡闭目养神,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拿过一袭杏红缎面绣缠枝牡丹的夹纱披风轻轻覆在杜衡的身上,杜衡如今已经习惯了与萧泽共乘之时萧泽的体贴亲近,所以也不以为意,还微微向萧泽的方向靠了靠,萧泽赶紧伸手将杜衡搂入怀中,杜衡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在的睡着了。

马车在宁亲王府二门停了下来,车身轻轻一震,杜衡这才醒了过来,萧泽见她脸儿微微发红,鬓旁几缕发丝散了下来,便伸手替杜衡拢好发丝,杜衡脸上越发红了,低头之际脸上飞过一抹羞意,却无从前的气恼。萧泽见自己的水磨功夫果然有效,不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下了车,小夫妻二人自然先要去抱朴园请安,说了一阵子闲话,逗了一会儿源哥儿,萧泽与杜衡才回到交泰园。

瞧着杜衡走入内室,萧泽心中如同被纤柔的羽毛搔过一般痒的不行,许是受了萧绎大婚的刺激,他这会儿只想进入内室,与杜衡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阿衡…”萧泽压抑不住心的渴望,试探的向内室叫了一声,片刻之后,杜衡透着浓浓倦意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有事儿?”

“呃…没有,今儿累了一整天,你早些休息吧。”萧泽黯然低声说道。今天先是去了镇国公府,帮着打理发嫁伍静贞之事,后来又赶往谨郡王府,还遇上了不着四六胡闹腾的密郡王妃,这一天折腾下来也真是够杜衡累的了。

“嗯…你也早些休息吧,源哥儿后天满月,还有得忙呢。”杜衡轻轻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如清风一般拂过萧泽的心头,让他躁动不安的心有了些微的平静。梳洗罢,萧泽换上寝衣躺在床中,屏气凝神的听着内室传来细细的呼吸之声,他不由无声的苦笑起来,低头看看战意昂然的小兄弟。萧泽自嘲忖道:明早怕是又得换中衣了…

突然,萧泽想起一事,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轻轻穿好衣裳鞋袜,悄悄走出卧房去了杜衡的药房,在药架前寻了一只黑瓷小瓶掖入腰带之中,便悄悄溜出宁亲王府,不知道趁着夜色去了何处。

源哥儿的满月与伍静贞回门恰在同一天,就算杜衡记挂着姐姐,也不能撂下王府跑回镇国公府。还是宁亲王妃想的周到,命自己身边最有体面的姜嬷嬷与杜衡身边的李嬷嬷一起去镇国公府行礼。两位嬷嬷行礼过后回到王府,向王妃和三少夫人细细说了谨郡王妃的形容气色,这婆媳二人听说伍静贞气色极好,满脸都是新娘子的娇羞柔美,才算是放了心。

源哥儿的满月酒也不曾大办,只请了皇族宗亲并几户与皇室素有老亲的公侯。做为宁亲王爷侄儿的诸位皇子们自然也在被请之列。让过府宾客都感到惊讶的是密郡王夫妻竟然都没有来,只是派王府管家和管事嬷嬷送来了满月礼。

密郡王府管家是这样向宁亲王爷禀报的,“回王爷,我们王爷与王妃娘娘前日参加谨郡王爷的婚礼,在回府的路上受了风寒,刚回到王府就病倒了,如今王爷和王妃病体难支,唯恐过了病气给旁人,所以不敢前来参加小公子的满月宴,还乞王爷和王妃娘娘见谅。”

密郡王府管家这番话刚一说完,便有人小声嘀咕起来,“这天儿又不冷,晚风不过只是微凉,怎么密郡王爷和王妃偏就受了风寒呢?”因为今日来的宾客人数仍然不少,所以没有人听出来这话是何人所说,不过这人倒是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思。最近这六七日天气极好,风和日丽冷暖适宜的,有些身体好的人甚至还都穿着夏装,怎么密郡王夫妻双双受了风寒呢。

什么是不作不死,大抵说的就是密郡王夫妻了。密郡王妃回到王府之后,只是泡了个花瓣浴,手臂上便起了些针尖大小的红疹子,密郡王妃起初也没有在意,只是命丫鬟拿来红玉紫云膏薄薄抹了一层。红疹子很快就消失的差不多了。临睡之前,密郡王妃进了一盏宫燕羹,然后便上床睡觉了。不想到了后半夜她的手臂突然奇痒难忍,密郡王妃迷迷糊糊的抓了几下,可是越抓越痒,密郡王妃忙命丫鬟掌灯,她低头一看,只见手臂上便以极其可怕速度长出了一大片又红又硬如蛇皮一般的东西。密郡王妃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吓昏了过去。

丫鬟见王妃吓昏了,忙去找王爷。不想歇在柳侧妃房中的密郡王爷也出事了,王爷上身也长出与王妃手臂上一般无二的蛇皮状的硬皮。柳侧妃吓的花容惨淡,躲在离密郡王爷最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而王爷却连生气都顾不上,只疯了一般的拼命抓痒,不大一会儿就将自己抓的浑身是血,却还是解不了那种深入骨头的奇痒,密郡王爷实在熬不住,竟然一头撞到床架上,生生把自己撞的昏死过去。

密郡王府大乱,赶紧请太医,太医过府诊病,可是根本诊不出病因所在,只能开些疏风凉血解毒止痒的汤药膏药。因为药不对症,所以效果极其有限,密郡王夫妻已经痒了一天一夜,两人自然不能来宁亲王府吃源哥儿的满月酒,只能假称受了风寒命管家送上满月礼。

杜衡听说密郡王夫妻二人都称病不来,心中有些惊讶,她原本以来只有密郡王妃不能前来的,她对密郡王妃用的痒疹粉又不会传染扩散的,不可能传染给密郡王的。密郡王爷但凡还能在外面走动,就不会不来宁亲王府道贺的。

到了晚间送走客人之后,杜衡回到交泰园,她先去了药房,见药架上痒疹粉的黑瓷小瓶子还在,可是拿起来用手一掂,份量却轻了许多。杜衡莫约猜到了什么,便拿着小瓶子回了卧房。

“阿泽,你动我的药了?”杜衡将黑瓷小瓶放到萧泽面前的桌上,歪着头问道。

萧泽大大方方的点头应道:“嗯,我用了一些。前天晚上去了趟密郡王府。”

“你用了足足半瓶,不会全都用在密郡王身上了吧?”杜衡低呼问道。

萧泽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对啊,密郡王太胖了,我怕用少了效果不够好。”

杜衡一拍额头急道:“你…你也真是的,就挑指甲盖这么一抿子,就够密郡王痒上十天半个月的了,你居然用了半瓶,若是不用解药,密郡王非得被活活痒死不行。对了,没沾到你身上吧?”

萧泽摇头笑道:“没呢,我戴了鲛丝手套,这痒疹粉厉害的紧,我怎么敢粘到手上。阿衡,你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是我干的。”

杜衡白了萧泽一眼,轻嗔道:“能想不到么,以后别不打招呼就乱用药粉,你又不知道用量。”

萧泽忙凑上前陪笑说道:“阿衡,那会儿你不是正睡觉么,你又不让我进房,我怎么和你打招呼啊。阿衡,你看我是不是…”

“不行,不与你说了,我累了…”杜衡先是斩钉截铁的叫了一句,然后又慌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接着就飞也似的逃进内室。这让萧泽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就在萧泽垂头丧气的走到床边坐下之时,内室之中突然传出一声细细的低语:“我…我还没准备好…你别逼我…”

萧泽腾的弹跳起来,冲到内室门前急急叫道:“阿衡,我不逼你,你慢慢准备,多长时间都行,我会一直等着…”

☆、第二百一十七回危险迫近

密郡王夫妻同时得了怪病,太医们束手无策,密郡王的母亲,宫中的陈妃实在熬不住了,便求到了当今的面前,求皇上派御医给密郡王夫妻诊治。当今派了御医到密郡王府,诊脉过后却也是束手无策。密郡王夫妻的脉相极为正常,并没有丝毫不妥之处,至于身上的如蛇皮般的结痂硬皮,其实只是皮肤过敏后过度抓挠导致的。

御医不查不出密郡王夫妻碰触了什么东西导致皮肤过敏,所以也没法子对症下药,只能让密郡王府的下人用苦参蛇床子半枝莲煎水让密郡王夫妻浸浴。原本这个方子清热止痒效果是再好不过的,就算不能立刻根治,也会大大减轻患处的奇痒之感。可是这个法子对密郡王夫妻却没有什么效果,这两人依旧痒的死去活来。

御医都没办法了,最后不得不将密郡王夫妻绑起来,不让他们抓痒,因为御医发觉若是不用力抓挠,患处的症状明显减轻不少。于是密郡王夫妻就开始了一段生不如死的煎熬日子。密郡王妃只是手臂奇痒,症状比她的丈夫轻的多,只受了十日煎熬,手臂上便不再有那奇痒之感,硬硬的厚皮也逐渐脱落,露出了皮肤的本来面目。

御医一看这法子倒是歪打正着挺管用的,便更加将密郡王爷严严实实的绑起来了,就连他想在什么东西上蹭一蹭都不能够。密郡王因为上身奇痒难耐,他又被绑的严实,便只剩下干嚎这一个发泄途径了,喊了不过半日,就将嗓子彻底喊倒了,嘶哑如粗砂磨擦之声一般,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连密郡王的亲娘陈妃都受不了那份魔音穿耳,只出宫看了儿子一回便不来了。

倒是密郡王妃因为切身尝过那奇痒难忍是怎么一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便每日陪在丈夫的身边,用冷帕子不停的给丈夫擦拭身体,只有冰冷的帕子能让密郡王爷的奇痒之感能暂时减轻一些。而那位侧妃柳絮因为实在看不得那密郡王那如此裹着厚厚蛇皮的上身,竟当着密郡王的面呕吐起来,便让密郡王彻底厌弃于她,只是得宠了七日,柳侧妃就彻底失宠,很快便消失在密郡王府的后院之中了。

密郡王府的情形如何,萧泽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也没有再出手对密郡王做些什么,让密郡王痒上一个月,也算能抵的过那日他口出秽言之过了。若是他从此反省,那自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密郡王不知悔改,萧泽以后自然还有别的手段收拾他。

密郡王夫妻突患怪病奇痒难耐之事绝大多数人并不曾多想,可萧淅却不是这绝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他突然想起自己那回面颊极痒,若不是得了四皇子私宅里一个老花匠的偏方,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好起来。当时那老花匠就说他是中了算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算计他的。密郡王夫妻的痒症会不会也是人为?

这一日,萧淅出了王府,悄悄来到了四皇子私下置办的那座私宅。四皇子有心大位,自然要培养一些心腹之人,这些人有的是放在明面上的,可更多的却是私下的。所以萧经便与这些心腹们做了约定,每五日与他们在私宅见一次面,若是有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往恪郡王府送信,临时在此会面商讨要事。

萧淅目前还是四皇子的心腹之一,今日又是会面之期,萧淅便先去了那座宅子等候。因为当今现在喜怒不定,四皇子又被没头没脑的训斥了好几回,所以萧经现在也没了太子刚刚被废之时的高调,心腹们的私底下的小动作也都全部被叫停,所以今日的会面只是例行见面,并没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商量。

众心腹陆续离开了位于羊牯胡同的宅子,只有萧淅留到了最后,萧经见萧淅迟迟不走,知道他必有什么私密之事,便叫上萧淅一起去了后园。这堂兄弟二人边走边说,萧淅半含半露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萧经听萧淅说完之后面上立刻浮起惊疑不悦之色,他沉声说道:“阿淅,我是吃饱撑着了还是怎么的,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作弄五皇弟?有那功夫手段,我做些什么不行?”

萧淅细细一想的确也是这么个道理,若有这样的手段,何不直接除了五皇子,这才是从根上铲除对手,只是让对手痒上一个月对大事根本不会有任何帮助。这么一想,萧淅心中的疑惑越发大了。

“王爷,密郡王之事透着古怪,您看这事会不会与我那弟妹有关系?”萧淅皱着眉头不很确定的问道。

“你弟妹?你说的是杜氏?”萧经想了一下才问道。

萧淅点头道:“对,就是她。她可是苗人血脉,苗人惯会做这些鬼鬼祟祟之事。现在想来,我们王府的变化全是从杜衡嫁进王府开始的。大哥被玉碟除名,我…对了,就在杜氏敬茶那日,我的手腕便如同火烧一般,直烧了好些日子,真真吃尽了苦头。还有,春上的时候我的脸也突然痒的不行,多亏王爷给了方子,我才少受了许多苦头。”

随着萧淅的话,萧经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双眉也紧紧拧起,他突然伸手折断面前的一茎墨菊,攥在手中狠狠一抓,浓绿的花瓣纷纷飘落。萧淅见此情形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又流露出一抹喜色,忙又上前说了起来…

“想不到这杜氏还真是个人物!她既然成了本王大业的绊脚石,本王就绝不容她再活下去。”听萧淅说完,萧经冷冷说道。

“阿淅,你与杜氏同住于王府之中,这事还得你来办。”萧经突然转身对萧淅说了起来。

萧淅面露为难之色,皱眉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王府之中各园都设有小厨房,平日除了请安偶尔能遇上,我们并没有什么机会见面,想下手也是极难的。”

“哦,是这样么?阿淅,你有难处我是知道的,可是杜氏是深闺之人,我若是派人下手,只是怕会惊动王叔和阿泽堂弟,反而将事情闹大了。而你本就是宁亲王府之人,凭谁也想不到你就是下手之人。阿淅,若是你能做成此事,我必有厚报。你做龙禁尉已经很有些日子,早就该动一动了。”萧经立刻丢了一个看上去很有诱惑力,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承诺。

就是这个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的承诺,却让萧淅激动的连连点头,他赶紧说道:“我一定想尽办法为王爷办好此事。”

萧经这才笑着点头道:“阿淅,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事,我等你的好消息。对了,后日你再过来一趟,我给你些好东西以助你一臂之力。”

萧淅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有底了,他知道萧淅所说的好东西必是那个老花匠制的毒药,真不知道那个老花匠是什么来历,他看着其貌不扬,解毒制毒的本事可是不小。

却说萧淅出府,他并不知道有两拔人在暗中监视自己。一拔是宁亲王爷手底下的暗卫,另一拔则是由萧泽手下的轩辕岳训练出来的暗探。这两拔人都跟到了萧经的私宅之外,因为萧淅是白日出门的,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两拔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止步于私宅之外。所以萧淅在那宅子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萧淅在萧经私宅之中停留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他走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宁亲王爷的暗卫与萧泽的暗卫各有一人借着暮色的遮掩悄悄潜入那座私宅之中。可是这时萧经也已经由暗道返回恪郡王府,这座三进宅子里只有两房下人并两个老苍头看宅子,暗卫们再没有发现一个主人。

两名暗卫在这座宅子中一无所获,只能再悄悄退了出来。这两人都没有发觉他们的行踪其实早就落在了住在花园一间小屋子中的老苍头的眼中。这个老苍头也就是给了萧淅止痒药的那个老花匠。

暗卫们各自回去向自己的主子禀报,其实他们都已经发现了对方,只是没有点破而已。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向他们的主子禀报才是。

宁亲王府之中,宁亲王爷听完暗卫的禀报,皱眉喃喃自言自语道:“是谁的人也在暗中盯着淅儿?难道是皇上的人?”而在金宝银楼之中同样得了禀报的萧泽却明显轻松许多,这是因为他知道另一拔暗探必是他的父王暗中派出的。

“叫金四进来”,萧泽淡淡吩咐道。

没过多一会儿,獐头鼠目的金四便跑了进来,他满脸堆笑的说道:“小人听公子吩咐。”

萧泽将一纸字条将给金四,淡淡吩咐道:“把这宅子的真正主人查出来,明面上的不算。”

金四立刻躬身应道:“是,小人领命,公子,您是再坐会儿还是现在就回王府?”

萧泽听金四这话说的奇怪,便皱眉看向他。金四被看的额上直冒汗珠子,忙小声说道:“公子,芸娘今儿在店里,她听说您来了,吵着要上来服侍您…”

☆、第二百一十八回桃花

“芸娘,她到这里做什么?”萧泽皱眉问了一句,眼中有些不耐烦之色。这大半年来,他每回去庄子上,芸娘便会端茶送水的上来服侍,虽然没有什么过份的言行,可是她总用哀怨委屈可怜的小眼神儿看向萧泽,活脱脱是萧泽负了她一般,这让萧泽很是不痛快。所以金四一提到芸娘,萧泽心里就痛快了。

金四苦哈哈的说道:“回公子,月娘带芸娘过来挑两套头面首饰,做为送芸娘的及笄之礼。小的也不能不让她们来哪。”

萧泽听罢淡淡说道:“金四,你也是开店开老了的,怎么连如何招呼客人都不知道了?”

金四一听这话额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忙跪下说道:“公子教训的是,小的知错,小的这就去处置,尔后再来领罚。”

萧泽的挥了挥手,金四赶紧站起来退了下去,走出房门之后他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脸上却浮出一丝笑意,有了公子的话,他便可以不必顾忌月娘的面子也不会伤了同僚的情面。

金四顺着楼梯走下二楼,月娘和一个身着桃红洒金软罗衫子的少女已经迎着金四快步走了过来。

“金四哥,我已经给公子沏好了他最喜欢喝的绿雪春芽,现在可以进去了么?”那着桃红洒金软罗衫子的少女端着一只瓷胎竹编托盘急走两步飞快的问了起来。

金四笑咪咪的说道:“芸娘姑娘,您来光顾鄙号,是鄙号的客人,在下如何能让姑娘执此贱役,姑娘可曾选好首饰了,若是还未曾选好,在下命人再送几套花样儿进来让姑娘挑选。”

芸娘一听这话脸上立刻流露出大受打击的悲伤表情,她扭头看向月娘,用极委屈的声音叫道:“姐姐…”

月娘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妹妹的手臂,看向金四软声求道:“四哥,我们也不是外头的客人,您就通融一下吧。”

金四皱起眉头说道:“月娘,公子有多忙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么,公子略略歇一下还得接着忙,咱们做下属的只能心疼主子照顾主子听主子的吩咐,哪能给主子添堵,你说是不是?芸娘眼看着就及笄了,你这做姐姐很该为她选个好人嫁,嫁出去做正头娘子才是姑娘家最好的归宿。”

月娘脸色一白,芸娘则满面涨红,眼泪瞬间便盈落了眼眶,她就这么噙着眼泪看向她的姐姐,那委屈的小模样看在月娘眼中,真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月娘忙接过那只小托盘放到一旁的高几之上,然后一把将妹妹抱入怀中,柔声抚慰起来。

金四眉头紧紧皱起,他这人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赚钱数银子,每月一次的清点库银是金四最大的乐趣,在他眼中,那银灿灿金晃晃的银锭金元宝就是他最爱的情人。而女人这种最费银子的生物,对金四来说美的丑的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传宗接代而已。有那哄女人的功夫,他得多赚多少银子啊。所以看到两个女人,还是两个相貌俱是上上之选的女人,金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有的只是不耐烦。

“月娘,公子刚才已经训斥我了,说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竟然连招呼客人都不会了,我金四在公子面前从来没这么丢脸过,芸娘要哭,你带她回去哭,别耽误了我向公子领罚。公子的性情你也是知道的。我金四求求你们姐俩高抬贵手,饶了我老金吧。”金四这话说的可不客气,月娘羞愤极了,脸色青红不定,这几年积下的脸面真是都丢尽了。

“姐姐…”就在月娘刚刚开口想劝妹妹离开之时,芸娘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叫了起来。月娘对这个仅存的亲人从来都是与取与求的,再没有违背过任何她的心愿,所以芸娘这么一叫,月娘又迟疑了,她抬眸看向金四,眼中尽是乞求之色。

金四知道月娘极宠芸娘,却没想到竟然宠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免双眉紧锁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月娘,你这样迟早会害了她。”

月娘以手抚摸妹妹的头发,那双含泪的双眼定定的看向金四,金四又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摇了摇头。他可不是吕方那个痴心傻子,凭月娘怎么样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动摇。也就是月娘与吕方没有看透芸娘,他和轩辕岳旁观者清,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芸娘对月娘这个姐姐有的根本只是是利用,她最怜惜看重的只有她自己。

就在僵持之时,扣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板着脸说道:“公子有令,金四办事不力,罚两月不得进入银库,若有再犯,一年不许进银库。”前面说了,金四最大的爱好就每个月都到银库中探望他心爱的“小情人们”,两个月不得进银库,还不得想死金四啊。

金四脸上立刻浮现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就差哭给月娘看了。月娘与金四共事时间可不短,自然知道不让数银子可算是要了金四半条老命,她更知道这个惩罚说加于金四身上的,实际上是在警告她。月娘放开芸娘,向金四屈膝行礼道:“金四哥,小妹鲁莽连累四哥受罚,日后见到公子,小妹定会向公子请罪。小妹…这便走了。”

金四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他摆摆手苦笑说道:“公子罚我也是应该的,月娘,你快回去吧。”停了片刻,金四又说道:“月娘,听四哥一句,谁都护不了谁一辈子。”

月娘看了看站在身边哭个不停的妹妹,向金四摇了摇头,便护着妹妹走了。金四倒没有觉得意外,以前他与轩辕岳都劝过月娘好多回,若是劝说有用,芸娘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月娘走后金四又回去了,苦哈哈的躬身求道:“公子,小的求您换个惩罚吧?”

萧泽没说话,只是抬头扫了金四一眼便又低头看已经看了一半的书信,金四心里也知道这个惩罚是不可能改变的,只能垮着脸苦哈哈的自言自语道:“两个月,一定会很快过去的。”说完便悄没声的退了下去。

金四走后,萧泽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其实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罚金四,不过是做给月娘看的,好让月娘不再为难金四罢了。

在回山庄的路上,坐在马车上的芸娘一直伏在姐姐的怀中哭泣,月娘心疼的不行,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劝慰妹妹,可是芸娘的眼泪就如连绵的雨点一般不绝如缕,让月娘实在是无计可施,急得只能陪妹妹一起哭了。

如此一路哭泣的结果便是月娘芸娘姐妹回到山庄之时,两个人的眼睛都肿的如红桃儿一般。让前来迎接她们的吕方大惊失色,急忙抢步上前关切的问道:“月娘芸娘,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挑首饰么,怎么还…”

“吕大哥…”月娘还不曾怎么说,芸娘却扑到吕方的怀中又哭了起来。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眼泪,一路哭过来到现在还有眼泪。

“芸娘别哭…”吕方尴尬的张开双手无奈的劝了起来。

月娘秀眉轻皱,上前将妹妹自吕方的怀中拉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芸娘,咱们不哭了,过去梳洗了,姐姐走之前让人给你炖了一品官燕,梳洗完正好能吃了。乖啊…”

芸娘听了这话才抽抽噎噎点了点头,由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扶进去了。

芸娘走后,吕方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低声对月娘说道:“月娘,你也别只顾着芸娘,也得照顾照顾自己。先歇一歇,咱们再慢慢说话。”

月娘抬头看着吕方,眸中一片凄苦伤心,吕方最见不得月娘伤心,可又不敢有太过亲近的举动,只能扎煞着手急急说道:“月娘,你别难过,万事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月娘没有话,只是低下头从吕方身边走了过去,吕方心中又是一痛,他转过身,生生克制住自己追上去的念头,只痴痴看着月娘的背影,呆立风中。

“二弟…”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声传入吕方耳中,叫醒了发呆的他,他转过身子,略有些局促的叫了一声“大哥”。开口之人正是轩辕岳,他与吕方是世交,吕方在家中行二,他便以二弟呼之。

“二弟,大哥看不下去了,你若是真喜欢月娘,就娶了她,她要是不嫁,你也就别再白费心思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轩辕岳极为不满的说道。吕方对月娘一往情深,月娘却不领情,但却总是麻烦吕方,这让轩辕岳非常不满。这算个什么意思,若是真心不嫁,那月娘就该离吕方远远的,何必象现在这样既受用着吕方的关爱呵护,却又不对吕方付出丝毫的真心真意。

“大哥,你不懂!”吕方伤感的说了一句,气的轩辕岳火冒三丈,他嚯的提起钵盂大小的拳头,可是在看到吕方那黯然神伤的表情之后,却又放了下去,只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气道:“二弟,你什么都好,就是把情看的太重了。”

☆、第二百一十九回宫宴风波(上)

终于到了太后为两个孙子媳妇举行认亲宴的日子,这日一早,宁亲王妃就带着孙氏杜衡还有萧灵,自然也少不了已经满月的源哥儿,赶早进了奉圣宫。

在此之前,因为太子被废之事导致宫中人心惶惶,上上下下都笼罩着一股子不安的气氛。当今对此心知肚明,也有意借儿媳妇与侄儿媳妇的认亲宴冲冲晦气,调动一下宫中的气氛。故而这一日,所有的皇室宗亲以及家眷尽数来到了奉圣宫,就连太子被废后一直禁足于凤仪宫中的皇后都出来了。

做为今日的主角,杜衡与伍静贞自然要盛妆打扮,杜衡身着一袭绛红色榴开百子妆花缎对襟及膝褙子,配一条七彩缭绫百褶裙,头上戴的是太后前些日子特意赏赐的紫金嵌宝飞凤挂珠钗,凤口中衔的珠子皆是拇指大小通体浑圆泛着宝光的贡珠,五条以极细金丝绞编而成的的如意卷云纹凤翼上各镶一颗龙眼大小的宝珠,最中间一颗竟然是沉香珠,是连皇后和容妃都不曾得到了贡品。

伍静贞的装扮并不比杜衡逊色,她身着正红遍绣缠枝葡萄妆花缎宫装,头上戴的也是太后特地赏赐的头面首饰,一挂紫金五凤朝阳挂珠钗端端正正簪于伍静贞浓密的乌发之间,凤身中间镶了一颗龙眼大小的沉香珠,以这颗沉香珠为中心,辐射出三圈贡珠,每一圈都比里面一圈看上去略小一些,及至到了可以随风轻颤的凤翼之时,每支凤翼的尾端则镶嵌着一颗手指肚大小的红宝石,每颗宝石都艳红如烈火一般,看上去极为华贵气派。就连皇后头上戴着那顶后冠相比之下都逊色许多。

众人都知道太后偏心小儿子,所以偏疼小儿子家的孙子媳妇,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何时谨郡王妃竟然这般入了太后的眼,连那般珍贵的沉香珠都拿出来与谨郡王妃打首饰了。难道是…众王公亲贵立时动了起了小心思。

太后可没想那么多,在宫中熬了多年,她如今已经是宝塔尖尖上的人物,终于有了任性的权利,根本不必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一来伍静贞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孩子,伍静贞性情疏阔洒脱大方,并不象普通小姑娘家缩手缩脚的,这就让太后挺喜欢的,再有,同样都是孙子媳妇,伍静贞还是郡王妃,品级在这里摆着,太后总不能将杜衡抬举的比伍静贞还高,这样就不是疼爱杜衡反而是给她招祸了。其实在这个层面上来说,伍静贞还是沾了杜衡的光。

若是那种心眼儿小的,只不定怎么心中暗恨,可是伍静贞却不会,杜衡是她最喜欢最投缘的妹妹,她只有为杜衡高兴的,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妒忌之心。

伍静贞不会妒忌,可是其他的皇子妃们心里就极不是个滋味了。同样是皇家媳妇,她们可没有这么高的待遇,她们的认亲宴都是由宫中的母妃主持的,四皇子妃李氏的认亲宴是由皇后主持的,可是也没有伍静贞与杜衡这般大的体面排场。

太后有了年纪眼神没那么好使,自然看不到其他的孙子媳妇那半含半露的酸妒之意,只乐呵呵的招手叫道:“泽儿媳妇,静贞丫头,快过来。”

杜衡与伍静贞相视一笑,手拉着手儿走到太后面前,太后一手拉着一个,将两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她见两个孙子媳妇戴的都是自己赏下的头面,欢喜的笑了起来。

“好好,真真是一对玉人儿,都是好孩子,今儿是你们俩的认亲宴,回头就跟在哀家身边,哀家给你们介绍。”太后心中一满意,越发大包大揽起来。其实认真说起来,这活儿原本应该是皇后与宁亲王妃的,不过太后高兴,这规矩也就不用必讲的太死了。

众皇子妃看到太后越发抬举弟妹堂弟妹,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象是被泡在老陈醋的醋坛子里一般,浑身每个毛孙都透着酸气儿,再加上她们的婆婆们也一起往外冒酸气儿,这奉圣宫正殿里的气氛可就耐人寻味的紧了,只是差了一个人说破这事儿。

众皇子妃中最压不住性子,每每被人当枪使的就是五皇子妃,可巧她的婆婆陈妃近日被点了三次侍寝,自觉有了些体面,自然也不肯让人压了自己的风头,所以五皇子妃酸不溜丢的开了口,陈妃便也没有阻止于她。

“七弟妹与泽堂弟妹真如一双娇花似的,怪道皇祖母这般疼爱,与她们一比,咱们这些孙子媳妇可都成了烧糊了的卷子,再不值一提了。”五皇子妃满心酸意的说了起来。

太后理都没理五皇子妃,只是拉着伍静贞的手说道:“我的儿怪可怜见的,也没个亲婆婆疼爱,往后得空就到皇祖母这里,皇祖母疼你。”

王皇子妃被干晾的脸上青红不定,真是尴尬极了,一般的陈妃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只能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怒意,太后这是什么意思,红口白牙的咒她死么!

其他妃嫔一听太后之言,都低头想笑不敢笑,皇后心中则是暗自得意,五皇子小时也是个聪慧非常的,陈妃的出身也不算低,这母子二人从前也得宠过,若非皇后设计五皇子,让他在娶亲之前犯了个不大不小的过错,皇后趁机给他指了个气量狭小又品无阻拦的皇子妃,五皇子也是有与四皇子一争之力的。

“老七媳妇从小也常在宫中走动,大家也都是认识的,如今又嫁入皇家,可见得这缘份不浅,不独母后疼爱她,我们这些做婆婆的也都喜欢的紧呢。”皇后微笑看着伍静贞,一派慈爱的说道。

伍静贞微微欠身含笑应道:“谢母后,儿媳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