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淅与孙氏听了这句话,眼中闪过一抹尴尬窘迫以及愤怒之色,然后便快步走向萧泽的床前。“三弟,三弟你怎么样?”萧淅假意关切的叫道。

萧泽面朝里淡淡说道:“有劳二哥关心,我这伤看着厉害,其实根本就不碍事,只不过伤在左肩,便不能转身与二哥说话了。”

“哦,伤在左肩,我来看看…”萧淅边说边伸手去揭萧泽身上的被子,他的手刚刚触到被子,站在床头的萧灵啪的一巴掌拍开萧淅的手,气咻咻的叫道:“二哥你要干什么,三哥受了伤正不能见风,你怎么还要去掀他的被子!”

萧灵这一巴掌可不轻,“啪”的一声脆响在房中回荡,萧淅嗖的收回手,口中倒抽一口冷气,沉声怒道:“灵儿,你越发没有规矩了,还敢动手打二哥!”

宁亲王妃面色一沉,萧灵好与不好,自有她这个做娘亲的管教,怎么也没有萧淅说话的份儿,她沉声喝道:“灵儿,你二哥要掀被子查看你三哥的伤口,便让他掀,你三哥若因此受了风也是你三哥的命,你如何能动手的?倘若打伤了你二哥,看你怎么交待。”

萧淅的脸都绿了,萧灵只是个小姑娘,就算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一巴掌,也断断会可能打伤谁,王妃这话明着是斥责萧灵,其实是打他的脸呢。

孙氏倒不在意萧淅有没有被打脸,她只想知道萧泽伤的怎么样,死不死的了。刚才听萧泽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仿佛受伤不轻,只不知道他是不是假装的。孙氏心念一转,便皱起眉头用担忧的语气说道:“三弟妹,听说三弟用身子遮着你才没躲开毒箭的,三弟可真真是将你疼到骨子里了。只是不知道三弟这伤到底要不要紧,可千万别伤着筋骨,三弟可是有大出息的人,断断不敢因为伤了筋骨而坏了前程啊!”

宁亲王妃听罢孙氏之言,面色极为阴沉,她冷冷看着孙氏,眼神中充满了厌恶。若非杜衡扶着她软软的说了一句“娘亲,您忙了一天,快请坐下歇歇…”,宁亲王妃指不定会怎样训斥孙氏呢…

☆、第二百三十九回自找难看

孙氏想打探萧泽伤情到底如何,便故意说些讥讽挑拨的酸话。气的宁亲王妃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正要喝斥之时,杜衡却扶婆婆坐下,还轻轻握了握婆婆的手臂,宁亲王妃这才没有开口,只稳稳的坐了下来。杜衡还躬身轻轻拍了拍正将要往上起身的萧泽,示意他不要乱动免得牵动伤口。做完这一切,杜衡才直起身子定定的看向孙氏,淡淡的说道:“我却不知原来二嫂当时就在现场,将三爷如何受伤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三嫂当时既然在场,如何不提前示警,也好让我们躲过这一劫。”

孙氏被杜衡噎的面色紫涨,愤愤叫道:“三弟妹休要血口喷人,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看到三弟是怎么受伤的!”

杜衡秀眉微挑,一双清冷的眸子逼视着孙氏,冷声道:“二嫂言之凿凿,任谁听了都会认为二嫂身逢其境,否则又如何能说出那样的话,倒要请教二嫂了?”

等杜衡说完,宁亲王妃亦冷冷看着孙氏沉声问道:“本宫也想知道。”

孙氏虽然在心里从来都没将宁亲王妃当婆婆看待,可是宁亲王妃身为超品亲王妃,自有一番威仪气势,平日里她并不端着架子,又因为生的纤巧柔弱,才会让孙氏觉得继婆婆虚弱可欺,可如今这一沉了脸气势还是很压人的,孙氏腿弯一,整个人便身不由己跪倒在地上,急急辩白道:“母妃,儿媳只是听府中下人这般说的而且素日三弟将三弟妹如珠似宝的捧着,若真有意外三弟一定会舍身相护,儿媳才会那么说的。”

听了孙氏狡辩之言杜衡心中暗怒,都到了这份上孙氏还不忘给自己上眼药,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看来她真的是太心慈手软了,才会让人当成软柿子捏。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杜衡便真心将宁亲王府当成自己的家,自然容不得孙氏这般搅乱。有婆婆在上,杜衡也用自己最擅长的毒药解决孙氏,而是用了别的法子。

随着“扑通…”一声闷响,杜衡便直直的跪倒在婆婆的脚旁,口中说道:“二嫂已然定了媳妇的罪,儿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宁亲王妃已经飞快伸手来拉,口中还急急叫道:“好孩子,娘知道素来是好的,你受了委屈自有娘给你做主,有什么话只管起说,仔细磕疼了腿,赶紧起来。”

萧灵见三嫂被二嫂污蔑委屈的跪了下去,立刻冲过来硬将杜衡扶了起来,还将她硬是按在了一旁的绣墩上。宁亲王妃见女儿乖巧伶俐,满意的向萧灵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然后又向杜衡柔声说道:“若儿,可曾磕疼了腿,回头叫丫头拿药酒揉一揉才好。”

跪在地上的孙氏眼睁睁的看着继婆婆和小姑子只顾着杜衡,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又气又恨,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尖尖的指甲刺破手心,孙氏却因为愤恨而感觉不到疼痛。

杜衡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谢娘亲关心,儿媳妇不碍的。”宁亲王妃听了这话轻轻点头,方才移开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孙氏,此时她脸上的温柔关爱之色已然不见了,取而带之的疏离与冷淡。

“老二媳妇,你还听说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接着往下说吧”宁亲王妃只淡淡说了一句,又扫了萧淅一眼,便不再开口了。

萧淅本来正在隔岸观火,不想这火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继母的眼神再是明白不过了,这事儿他就别想置身事外。萧淅死咬着牙根,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孙氏身边跪倒,口称:“母妃恕罪,孙氏也是有口无心,她是担心三弟才会那么说的,并没有指责三弟妹之意。”

萧灵在一旁听到二哥避重就轻的话不免动了气,立刻瞪着眼睛叫道:“二嫂还没指责嫂子?我看二哥才真正是如珠似宝的捧着二嫂,连二嫂这么污蔑嫂子你都要护着。”

孙氏心中极为气苦,抬头看着萧灵,气恼的问道:“灵儿,我自问对你也算上心,你怎么这样说我?我们是什么情形外人不知道,你这做小姑子的难道也不知道?”

萧灵轻哼一声恼道:“我这样说二嫂的恼了,二嫂那般说嫂子,她心里就好受么?现在二哥可是好好的,可三哥他…他连床都起不来,二嫂是做嫂子的,不关爱小叔子也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给他们添堵,这难道就是做嫂子应该做的!”

萧灵小小年纪就封了郡主,自然不缺娇骄二气,如今她与萧泽杜衡要好,那骄娇之气自然便冲着萧淅孙氏发了,说起来萧灵的娇横之气也是萧淅有意惯出来的,今日有此一出,也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着实怨不着别人。

萧淅孙氏被萧灵质问的无言以对,只能向宁亲王妃磕头请罪,这会儿形势比人强,他们若是不服这个软,这关再难过去的。若是熬到了他们的父王回府,指不定还得掀起多大的风浪。

宁亲王妃见打压的也差不多了,才淡淡说道:“罢了,既然你们都知错了,便起来吧。”

萧淅和孙氏低头站了起来,萧淅心中堵的紧,便闷声说道:“儿子不打扰三弟养伤三弟妹休息了,这便告退。”

宁亲王妃听了淡淡吩咐道:“你们且去外面院中等着,回头本宫还有话要问。”萧淅孙氏俱觉心头一沉,越发透不过气来,二人胡乱应了一声,便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

宁亲王妃站起身来,对萧泽和杜衡说道:“泽儿若儿,你们好生歇着,什么都不用多想。若儿,还是那句话,娘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好生照应泽儿。灵儿,跟娘出去,你也大了,该学学如何管家理事了。”

萧灵见娘亲今日气势不同以往,也不敢撒娇耍赖,乖乖儿的屈膝应了,随着娘亲走了出去。杜衡将婆婆和小姑子送到门口,宁亲王妃回头看看这间绣房,竟然轻声笑道:“泽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罢便迈过门槛走了出去。萧灵不明就里,可是杜衡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白玉般的俏脸刷的红了。

看着丫鬟放下湘色夹棉帘子,杜衡才转身走向百宝阁,拿下白玉玲珑薰笼的顶盖,打开一旁的香盒,拈了一枚甜梦香放到薰笼之中,然后将顶盖盖好,只见一缕袅袅的青烟渐渐升起,淡淡的甜香在房中弥散开来,杜衡这才走回萧泽的身边。

“阿衡…”侧身朝里的萧泽唤了一声,便想挣扎着坐起来,杜衡赶紧按住他的身子,轻声嗔道:“别乱动,你总是动来动去的伤口可怎么愈合!”

萧泽知道自己得尽快养好伤,因此杜衡这么一嗔,他便也不动了,只是低声说道:“阿衡,我一定尽快养好伤,把谋害我们的大鬼小鬼一个不露的全揪出来。”

杜衡轻轻嗯了一声,又轻轻说道:“你安心养伤,横竖想害我们的人一次没有得手就会再谋害下一次,总有机会揪出他们的,不急。”

萧泽应道:“阿衡你说的没错,我一定好好养伤,养好伤,我们也好…”因为怕杜衡抹不开面儿,萧泽便没把话说的太直白,不过杜衡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红着脸撂下一句,“你快睡吧,我去验毒。”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她的小药房走去。

萧泽急了,忙高声叫道:“别别,阿衡,就在这里验吧,你在这里我才安心,你看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倘若有人进来行刺,我可就彻底玩完啦。若是你在这里,一把药粉洒出去就万无一失了。”

杜衡被萧泽的话气乐了,没好气的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我是你的侍卫么?”

萧泽立刻笑嘻嘻的说道:“哪能把你当侍卫呢,我把你当成守护神的,阿衡,你看我的小命可就全交在你手上了呢。”

杜衡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假意威胁道:“你若是再呱噪个不停,我可一把药洒你身上,把你药哑算了,多咱你不胡说八道了我再给你解药。”果然这句威胁很管用,萧泽真的紧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杜衡见萧泽安静下来才轻轻走了出去。

萧泽支楞着耳朵听了一阵子,他听到杜衡的脚步先是由近及远,过了一会儿又由远及近,显然他刚才那些虚妄之言杜衡都听了进去,果然很快回来了。听到杜衡轻轻坐下来,轻或翻一翻书页,萧泽心里这才踏实,安安稳稳的睡了。

因房中薰了经过杜衡改良的甜梦香,萧泽睡着没多久,杜衡也伏在桌上睡着了。杨梅进来禀报事情,不想看见两位主子都睡沉了,她浅浅一笑,赶紧取出一领大红羽缎雪狐皮斗篷并一只填塞丝绵的素绢靠枕,趁着主子换姿势之时将靠枕塞过去,又将雪狐皮斗篷盖好,然后才悄悄退了下去。她也不敢走远,只拿了针线在外间做了起来,免得万一有人莽撞闯进来惊扰了两位主子。

☆、第二百四十回休或不休?

交泰园中,萧泽与杜衡好梦正酣,交泰园外可就没这么安宁平静了。

宁亲王妃带着萧灵出了交泰园,也不回抱朴园,径直去了素日管家理事的东花厅,自然萧淅孙氏也都得跟过去。一路之上,因为被一大帮丫鬟嬷嬷簇拥着,萧淅连与孙氏串供的机会都没有。

来到东花厅,宁亲王妃稳稳的坐定,萧灵站在她的身旁,犹自气恼的瞪着萧淅与孙氏。萧淅与孙氏正要坐进下左下首的圈椅之中,不想宁亲王妃怒喝一声:“孙氏,你可知罪!”

孙氏吓的一激灵,又膝下一软跪在了地上。萧淅忙也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阴沉沉的看向继母,冷冷道:“母妃好大的威风!”

宁亲王妃一改素日的柔软,冷冷扫了萧淅孙氏一眼,沉声道:“放肆!萧淅,你从小学的规矩就是顶撞长辈么?”

萧淅脸色紫涨,愤怒的死死瞪着宁亲王妃,眼中的怨毒之意让萧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忙向娘亲靠近一些,仿佛这样能让她舒服一些。萧淅自小看着继母心慈面软,从来不敢对自己说重话,自己身边的大小事情她都不敢插手,所以从来不把继母当长辈看待,如今被继母当着妹妹和下人的面公然喝斥,他脸上挂的住才怪。

“杨氏,你不过就是个填房妾室,嫔妾一流的东西,也敢要我元妃嫡子正头主子的强!你休要太过份!”萧淅没受过这样的羞辱,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心中的实话不受控制的冲口而去,声音之大让让东花厅内外之人全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大家伙儿全都变了脸色。

宁亲王妃被气笑了,她正要开口之时,忽然听到一口怒吼:“逆子!”

萧淅与孙氏大惊回头,只见身着紫色四爪金龙王服,面黑如铁的父王手按佩剑龙行虎步的冲了进来。

“王爷,父王…”宁亲王妃和萧淅孙氏萧灵全都站起来惊呼出声,任她们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应该进宫的丈夫(父王)会出现在这里。

“爱妃,你受委屈了。”宁亲王爷根本不理会儿子媳妇,径直大步走到宁亲王妃身边,执起她的手安慰了一句。

宁亲王妃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晕出一抹泪意,用略带伤心的虚弱语气低声说道:“二公子说的没有错,我本就是填房继室,怎能要主子的强。”

宁亲王爷本来就极爱怜王妃,再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如今见自己捧在手心里,藏在心尖上的小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心中就象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那股子滋味着实让他受不住。

“爱妃,你千万别听那逆子的胡言乱语,你是皇上下旨本王亲自迎娶,以半副凤驾将你从我们王府正门抬进来的唯一的王妃,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再没谁敢要你的强。”宁亲王爷握着妻子的手一字一字大声说道。

原本趾高气昂的萧淅听了这话,立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萧淅的生母嫁给宁亲王爷之时,他还是一个光头皇子,所以萧淅的生母并没有王妃的诰封,她生萧淅之时难产而亡,那时宁亲王爷刚刚封了郡王,因王府还没有建好便一直住在宫中,先王妃到死也只是郡王妃,一日也不曾住进现在的宁亲王府。先宁郡王妃过世两年之后,当今登基,做为当今的亲弟弟,宁郡王才得以晋亲王爵,又过了一年,才奉旨迎娶了现在的王妃。所以宁亲王爷之言虽然很伤人,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宁亲王妃抬眼看向丈夫,眼中波光粼粼,方才的委屈伤感却已经消除了许多,她轻轻唤了一声“王爷”,什么情绪全都在这一声之中了。

宁亲王爷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沉声道:“爱妃,你放心,本王就算是死了,死前也会将你的一生安顿妥当,本王当日所言绝非虚妄。”宁亲王妃面上一红,眼中闪过一抹羞意,低低嗯了一声。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说的是什么,宁亲王妃自己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大婚第二日,她的丈夫便对她许下承诺,到今天已经十八年了,他的确做到了。

“王爷,您不是进宫了么,怎么突然又转回来了?”宁亲王妃并不想当着人与丈夫秀恩爱,便轻轻抽出手转移话题。

宁亲王爷对妻子温言说道:“本王忘了一件极要紧的事情,这才回来的,不想一回来就听到这逆子对你出言不逊。有一就有二,爱妃,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且坐下,本王先断了家务事再进宫也不迟。”

宁亲王妃轻轻嗯了一声,等丈夫坐下之后才落座,又轻轻将自己为何叫萧淅孙氏过来问话的原因细细说了一回,宁亲王爷果然大怒,抄起茶盅子狠狠砸在孙氏脚旁,吓的孙氏抱头尖叫。

“住口!”受不了魔音穿耳的宁亲王爷大喝一声,吓的孙氏立刻紧紧闭上嘴巴,连一丁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萧淅,立刻写休书休了这无出又犯口舌的恶妇!”宁亲王爷扫了萧淅一眼,冷声怒喝。孙氏听了这话身体猛的颤抖起来,虽然她早就不想与萧淅过下去了,但她绝对不能接受被休回娘家的结果,而且她已经有了全盘的谋划,倘若被休了,她的一切谋划岂不都成了一场空。所以孙氏悄悄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逼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儿,她歪倒在地,含泪看着萧淅,悲悲切切的叫了一声:“二爷…”

萧淅对孙氏早就没有夫妻之情,若说休妻,他是头一个愿意的,只不过孙氏知道太多他的隐密之事,若是将孙氏休回娘家,只怕是后患无穷。而且在别人看来孙氏眼中有着晦涩不明的哀求,可是在他看来,那就是最直白的威胁。只要他敢提笔写休书,孙氏就能把他的阴私全都公之于众。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萧淅边磕头边哀求道:“父王,孙氏也是被人蛊惑,求父王开恩饶了她这一回吧,她…她也不是成心的。”

宁亲王爷大怒,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桌上的茶盅一阵乱跳,吓的萧灵脸色煞白,忙又往娘亲身边靠了靠。宁亲王妃感觉到女儿的轻颤,立刻拍拍女儿的手,柔声说道:“灵儿不怕。”

宁亲王爷听到妻子之言,抬头看了女儿一眼,略略放缓了声音说道:“灵儿,你好好看着,日后必当以此为鉴,切记恪女诫妇道,绝不可行差踏错。”

萧灵赶紧站出来向躬身应道:“是,女儿谨遵父王教诲。”宁亲王爷嗯了一声,萧灵才退回原位站好,彻底打消了给二嫂孙氏略略求情的念头。原本萧灵以为二嫂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被休回娘家。在大梁没有二嫁之说,若是女子被休回娘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逆子,你当真不写休书?”教育完女儿,宁亲王爷又瞪着萧淅怒喝起来。

萧淅心中有些犹豫,看他父王的意思,孙氏他是非休不可,可是若真休了孙氏,孙氏必定会将他投靠四皇子之事和盘托出,到时候…萧淅早就知道自家父王的立场,他只忠于当今皇上,绝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在世人眼中看的极重的从龙之功能,对他的父王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

孙氏与萧淅做了三年的夫妻,对他的了解也算是挺深刻的,萧淅的犹豫她最先觉察到,便立刻伏地哀哭起来,“二爷,妾身冤枉啊…二爷,给妾身一条活路吧…二爷,您与妾身做了快四年的夫妻,您知道妾身是什么样的人啊…”

说到“四年”二字之时,孙氏房间咬重了字音,内中之意萧淅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他立时又气又恨又怕,却又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维护这个他极为嫌弃的妻子。

“父王,孙氏是儿子的结发妻子,儿子与她夫妻三载,她对儿子服侍周到体贴,又从不掐尖拿强,求父王看在她也是初犯,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往后儿子一定好好管教于她。”萧淅跪在地上哀求起来。

宁亲王爷怒道:“萧淅,你当你自己就干净么!你的帐本王慢慢与你算!”

萧淅身子一震,他还以为刚才那篇已然翻过去了,不想他父王还牢牢记着,他,他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难道非要和他过不去么?萧淅心下愤然,脸上便流露出怒色,他一梗脖子叫道:“父王,儿子也曾听说过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孙氏是儿子自己看上求来的,就算她不能生养,儿子也不会休弃于她。”

孙氏听到萧淅之言,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新婚之时的百般恩爱一时尽都涌上心头,孙氏怔怔看着萧淅,眼泪如泉涌一般哗哗流了下来。当日孙氏与萧淅一见钟情,她心里也曾经全被他占据的。

宁亲王爷真没想到萧淅竟然会违逆自己,脸色越发黑沉,怒道:“萧淅,你可想清楚了!”

萧淅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信心,他竟然跪直了身子,将孙氏搂往怀中,昂头看着他的父王,坚决的说道:“儿子绝不休弃孙氏!”

☆、第二百四十一回逆转

萧淅抱着孙氏冲着他的父王大叫绝不休妻,倒让宁亲王夫妻有些惊讶,他们都知道这一年以来萧淅与孙氏已然离了心,怎么这会儿又做出这般不离不弃的举动。

脸色愈加阴沉的宁亲王爷冷冷问道:“萧淅,你当真心意已经决?”

萧淅抬头看向他的父王,死撑着咬牙应道:“是,儿子绝不休妻。”

其实萧淅心里自有算计,大哥萧淆已经被玉碟除名了,他就不相信父王也将他赶出王府,若他父王真的这么做了,就算他一句话都不说,外人也会说宁亲王爷纵容继室欺压嫡子,为了让继室所出之子继承王府,不惜将原配所出的两个嫡子都赶出王府。人言如畏毁谤杀人,到时候宁亲王妃与萧泽萧灵就再难有颜面活在世上了。所以萧淅不怕,萧淅决定赌上一回。

“好,本王应你这一次,你可以不休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孙氏搬弄口舌不可不罚,你自己说当如何罚她?”宁亲王爷沉声怒喝,看是还还是很愤怒。可是极为了解丈夫的宁亲王妃听出了丈夫虽然还有怒意,却已经没有了从重处置的意思。或许萧淅坚决不肯休妻的行为让宁亲王爷看到儿子还有可取之处,对他有了那么一丝丝满意。若是萧淅承受不住压力答应休妻,只怕才会让宁亲王爷越发看低于他。

萧淅听到父王让他决定如何处罚孙氏,倒有些个犯难,以他所知,对内宅妇人的惩罚无非是禁足罚月银送家庙和休弃这四种,休妻他已经不肯了;禁足,自然也是不行,若他们夫妻二人都被软禁于王府之中,就再没有人与四皇子联系了;送家庙也行不通,那要与休妻没多大区别;那么便唯有罚银这一条路可选了。

萧淅再三咬了牙,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孙氏误信下人谣传,未曾查实便在三弟妹面前胡言,让三弟妹受了委屈,就罚她一年的月银,再送三弟妹一整套赤金头面赔罪,另外,罚她抄《女诫》《女训》各百遍。儿子愚见,还请父王母妃示下。”

宁亲王爷对于萧淅说出的惩罚办法还是挺满意的,不过是内宅妇人之事,最后还得由王妃做主,于是他便看向妻子说道:“爱妃,你看这样可行?”

宁亲王妃明白丈夫未言之意,点点头道:“如此倒也使得,不过还有一事,孙氏当仔细交待是从何人处听到这般诽谤若儿之言,此事定要彻查。”

宁亲王爷微不可见的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原本有些担心妻子因为护子心切而对孙氏不依不饶,将事情闹大了对宁亲王府没有任何好处。

萧淅听完继母之言,立刻连连磕头道:“是是,儿子与孙氏全听母妃的吩咐。”

宁亲王爷见二儿子这头磕的诚恳,心中又添了一丝满意,刚才因为萧淅对孙氏出言不逊而产生的怒意也消减了许多。他正要开口之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灵气鼓鼓的叫了起来。

“父王,刚才只说了对二嫂的惩罚,那二哥呢,他刚才那般羞辱娘亲难道就算了么?”萧灵愤愤瞪着萧淅,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高兴。她今儿才知道自己的娘亲在二哥萧淅的眼中只是父王的嫔妾,若是这么论起来,她这个王府嫡女岂不是变成庶女了。萧灵才肯受这种羞辱委屈。故而一见父王有意高抬手轻放下,她便不依不饶的叫出声来。

宁亲王爷原本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立刻又阴沉下来,萧淅见此情形心里直把萧灵恨透了,恨到了直想一刀捅了她的地步。

“母妃,儿子知错,刚才儿子猪油迷了心,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才会说出那些混帐话,请母妃不要生气,儿子真的知错了…啪…啪…”萧淅光棍的很,他竟然一边请罪一边自扇耳光,每一记耳光都实实的落在脸上,清脆的啪啪之声在厅是回响,展眼工夫便已经扇了七八下,萧淅白净的面皮被打的通红,唇角也已经流下了一行血水,可见他这巴掌扇的很是用力。

宁亲王妃秀眉皱起,她本就不是心肠狠毒之人,否则早就把萧淆萧淅做掉了,如今见萧淅自扇耳光到了口角流血的地步,她也不好再追究了,只能淡淡叫道:“罢了,老二身子不好,就不要再打了,王爷原本将你禁足三月,那就再加三个月吧,在府中静心调养身体,日后也好开枝散叶。”

宁亲王爷一听这话很合自己的心意,便沉声喝道:“逆子,还不快谢过你母妃恩典。”

萧淅真是怄的要吐血了,与禁足比起来,他更愿意被罚月银,前番他就是因为被禁足才不得不让孙氏占了上风,落到如今这个与孙氏共同孝忠四皇子的地步,他明明极为厌恶孙氏,却不得不保着她,现在又被加禁了三个月,他半年都见不到四皇子,将来怎么样真的难说了。

萧淅压下满心的不情愿,做出一副诚心诚意受教的表情向继母道了谢,其实在心里已经不知道将继母杀死多少回了。

宁亲王爷是回府取东西的,还得尽快赶入宫中,因此简单处理了家事之后,他便又匆匆进宫去了。宁亲王妃心中虽然有些不痛快,可也没有当着丈夫继子的面表现出来,还是很体贴的将丈夫送出二门后方才回来。

孙氏因为误听传言而惹下今日之祸,自然将那传谣言之人恨了个贼死,是以她没半点儿藏掖的将传谣言之人兜了个底朝天。那个谣言是胡嬷嬷听博行园小厨房的厨娘说的。宁亲王妃将厨娘传过来一问,便又查到了大厨房向各园分派食材的管事婆子,管事婆子说是听洗菜婆子说的,洗菜婆子说是去井边洗菜之时遇过柴房,听看柴火的刘婆子说的。刘婆子被传了过来,宁亲王妃命身边的嬷嬷一审,她立马便招了,说是听她的远方侄子,就是中午来送信的庄进孝说的。

宁亲王妃命人速传庄进孝,庄进孝一看到自己的远房姨妈刘婆子也在,立刻知道坏事了,他也不管说什么,只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磕头,却也不敢求饶。

宁亲王妃并不说话,庄进孝便只能不停的磕头?,直磕了二十多个头,额头已经磕的青肿起来,宁亲王妃才淡淡问道:“庄进孝,你为何磕头?”

庄进孝只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庄户汉子,身上并没有武功,二十多个头磕下去,他已经头晕眼花身体摇晃了,不想又听到王妃这个的问话,庄进孝死的心都有了,他伏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小人知罪,小人不该信口胡说…”

宁亲王妃挥挥手,命人将孙氏并那一串传谣言之人先带下去,只留下了女儿萧灵和大管家高荣还有几个心腹丫鬟嬷嬷。“庄进孝,本宫问你,是什么人让你到王府报信的?”宁亲王妃声音淡淡的,却让跪在地上的庄进孝先是身子一颤,继而生出了一丝希望。

“回王妃娘娘,自三爷受伤回来之后,张嬷嬷便带了一男一女到了庄子上,小的进府报信也是张嬷嬷安排的。”庄进孝立刻将张嬷嬷卖了个干干净净。

宁亲王妃暗暗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喝道:“高管家,将张嬷嬷及那一男一女擒来。”高荣应了一声,立刻大步进了出去。

庄进孝一见有门儿,便又立刻说道:“回王妃娘娘,三爷受伤之后,张嬷嬷把持上房,不许任何人近前服侍,后来还伙着外人斥责三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宁亲王妃冷声道:“还有什么?”

庄进孝一滞,喃喃道:“小人就知道这么多了。”

萧灵在一旁娇叱道:“你既然说那张嬷嬷把持上房很不恭敬,如何只听她的吩咐?”庄进孝被问的无言以对,又只能磕头了。

宁亲王妃没有责怪女儿突然出声,反而缓声问道:“灵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这不忠不义两面三刀之人?”

萧灵想也不想便说道:“娘亲,他是我们王府的家生子么?”

宁亲王妃看看身边的丫鬟,立刻有人回道:“回郡主,庄进孝是王府的家生子。”

萧灵眉头微皱,若是家生子儿,处置起来就不能太随意了,毕竟这些家生子儿几辈子结亲下来,已经形成了盘根错结的一张大网,可谓触一发而动全身,倒不象买来的下人没什么背景,处置起来影响也小的多。

宁亲王妃见女儿有些为难,便淡淡道:“将花名册给郡主过目。”丫鬟立刻将厚厚的花名册送到萧灵的面前,萧灵飞快了的翻看两页,便轻轻了舒了一口气。原来这庄进孝虽说是家生子儿,但只是第二代,他的老子娘并不是家生子儿,所以这关系网还不曾结下。

“娘亲,女儿以为应当将庄进孝一家十三口全都逐出王府,命人牙子带到北边发卖。”萧灵红唇轻启,轻轻一句话便说出自己的处理意见。

☆、第二百四十二回从重

庄进孝听到郡主说要将自己一家子都发卖了,面上不敢流露,心中倒暗自欢喜起来。他当上庄头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却也积攒了将近五百两银子,象他这样犯了错被主家发卖的下人通常卖不上多高的价格,他这一家子十三口人,顶天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足够了。到时候他花钱雇个托儿将全家人买走,再把身契一毁便是平民了,到时远远离开京城去偏远地方买上一栋房子几十亩地,再使钱给全家人上了户籍,往后还不且有滋润日子可过。

萧灵说完话,听到不娘亲的回应,原本有些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她忙小声问道:“娘亲,这样处理不妥当么?”

宁亲王妃浅笑说道:“灵儿,素日府中之事你也不爱理会,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象咱们王府这样的门第,从来都只有买人的再没有卖人的,通常王府下人犯错,若是小错罚月钱打板子也就差不多了,若是犯了大错,便直接将人送到采石场做苦力,如果犯了律法,便交给内府按律治罪。”

萧灵面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应了一声。庄进孝原本以来自家能逃过一劫,不想王妃又说出那样一番话,他那一点子小欢喜立时飞到爪洼国去了。此时他只能暗自揣测自己这错到底算是小错还是大错呢?庄进孝心里想着自己的行为还不到触犯律法那个程度,还好,不论打板子或是罚月钱,这都是他能接受的。

宁亲王妃有心教导女儿,自然不会直接说出对庄进孝的处理,而是问一旁侍立的高荣,“高管家,你来说说按着规矩当如何处置庄进孝?”

高荣领会王妃的用意,便细细说了起来,“回娘娘的话,庄进孝未得主子吩咐便擅做主张,陷主子于危险之中,已是不忠,他还在王府之中散布谣言毁谤主子,更犯了大梁律法中的诽谤他人之罪。”

庄进孝听到高管家后半句,惊的脸色煞白,犯了律法那是要送内府治罪了。而内府不比别处,但凡被送去治罪的下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他心下害怕,便急急磕头叫了起来:“娘娘饶命啊,三爷受伤之后并没有传小人近前服侍,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听张嬷嬷说的。是张嬷嬷叫小人说的啊…”

宁亲王妃面色刷的阴沉下来,她身边的大丫鬟立刻喝斥道:“放肆,你口口声声张嬷嬷,难道张嬷嬷是你的主子,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叫你去死你是不是立刻去死!”

庄进孝吓瘫了,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连磕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宁亲王妃见不得这种丑态,沉声道:“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高管家应了一声,出去招呼一声,立刻有人进来架起庄进孝拖了出去。

“来人,传张嬷嬷。”宁亲王妃冷冷喝了一句,显然是被气的狠了。

没过多一会儿,张嬷嬷便人带了进来,她进王府时间不长,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所以任凭她怎么试探,去传她的丫鬟硬是一个字都不多说,让张嬷嬷怄的不行。

张嬷嬷进入院中,看到跪在地上的庄进孝,心中暗自一惊,她心中隐约有些明了,额上很快渗出了冷汗。

张嬷嬷进得厅中跪下行礼,宁亲王妃见她眼生的很,便皱眉问道:“你就是张嬷嬷?何时被调去交泰园服侍的?”

张嬷嬷进得厅中已然动了百十个心眼儿,她听到王妃问话,便低头禀报起来,“回王娘娘的话,老奴是今年夏天被三爷买进府服侍的。”

“什么?”宁亲王妃将疑问的眼神投向高荣。高荣忙躬身回禀:“回娘娘,的确是三爷带七月里带进王府的,她的身契也没有归档。”

“糊涂!”宁亲王妃低低说了一句,又沉声说道:“高管家,你来审她。”

高荣应了一声,走到张嬷嬷面前冷声问道:“刁奴,三爷将你买入府中,你不好生服侍三爷三少夫人,反倒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你可知罪!”

张嬷嬷心中已然有了对策,她只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不解的问道:“小妇人不知道高大管家您在说什么,小妇人自进府以来一直本本份份的服侍三爷三少夫人,从来不曾经搬弄是非,求娘娘明鉴。”

原来张嬷嬷并不是直接找上庄进孝当面挑唆的,而是假意与身边的小丫鬟说话,让正好经过的庄进孝听了个正着。萧泽受伤之后,庄进孝本来就怕被王爷王妃责罚,且又有杜衡不给他面子,不让他家的丫头近前服侍折了面子之事,庄进孝这才会跑到王府禀报,顺便搬弄是非过过嘴瘾,同时也给那位三少夫人添堵。

在一头钻进牛角尖的庄进孝看来,三爷因为保护三少夫人而受了重伤,王爷和王妃怎么可能会给三少夫人好脸色,最好能休了三少夫人,这样他的女儿说不得还有机会当上三爷的妾室。就是这点子私心做祟,庄进孝便落入了张嬷嬷设计好的陷井。

宁亲王妃眉头锁起,萧灵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荣心里倒能猜出几分,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张嬷嬷到底有什么背景,毕竟这是三爷亲自领回来的人。所以一时之间厅中便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沉寂。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娘娘,奴婢红菱求见。”

宁亲王妃当然知道红菱是谁,立刻唤道:“进来。”

红菱轻快的走了进来,跪下行了礼,宁亲王妃对于儿媳妇身边的大丫鬟还是给几份面子的,便缓声说道:“,可是你三爷三少夫人有事,起来回话吧。”

红菱站起来摇头说道:“回娘娘,三爷和夫人正歇着,并没有什么事情禀报,奴婢前来求见,是想求娘娘为我们夫人做主,总不能让个老刁奴欺负了。”

宁亲王妃面色一沉,怒道:“何人欺负你主子?”

红菱一指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打颤的张嬷嬷道:“就是她,婢子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她不遵夫人之命,还与身边的丫鬟一起中伤夫人,求娘娘为我们夫人做主。”

宁亲王妃沉声道:“红菱,你速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红菱应了一声,脆生生的讲了起来。她本来口才就好,又会学人的声音神态,不过盏茶时间,红菱便将张嬷嬷在庄子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说了出来,让在场之人颇有身临其境之感,只要是不痴不傻之人,都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嬷嬷脸色惨白,竟是被红菱说的连一句辩白之言都说不出来了。

红菱不独将她的所做所为说了个清清楚楚,还说了一句:“我们夫人平日里是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身边服侍,可咱们做奴婢的也不能因为不能在主子身边服侍就起了异心,原本夫人听说嬷嬷识文断字,本打算过了年就提拔嬷嬷负责往来帖子的,不想嬷嬷却是等不得,竟然做下这样欺心背主之事,真是让人心寒!”直将张嬷嬷挤兑的老脸紫涨,好些没背过气去。

红菱说罢,宁亲王妃微笑赞了一句,“真真难为这丫头这般的灵牙利齿又忠心护主,赏!”立刻有人递上一只粉红缎面梅花荷包,荷包鼓鼓的,想来里头装的是金银锞子。

红菱是一等大丫鬟,自是不缺金银锞子,可这是王妃赏的,不在乎东西多少,而是那份体面,所以红菱赶紧跪下谢赏,眼儿弯弯的看上去喜性儿的很,让宁亲王妃瞧着很是顺眼,这么着,红菱算是进了王妃的眼,将来少不得赏她一个体面的终身。

赏罢红菱,宁亲王妃看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嬷嬷,沉声问道:“恶奴,你可知罪?”

张嬷嬷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脑子也没那么精明,她之所以能得了推荐被带入王府,完全是因为和月娘的关系,萧泽因为出于对月娘的信任,便也没有再多太多的考察就将张嬷嬷带回王府,所以此时被红菱这么一说,张嬷嬷彻底傻了,还算她有那么一丢丢的脑子,知道死也不能将暖梅山庄说出来,便只能跪伏在地上认罪了。

“高管家,按规矩将这一干背主恶奴处理了。”宁亲王妃淡淡说了一句,高荣立刻躬身应了,亲自将张嬷嬷带了出去。王府设有处置下人的刑房,象张嬷嬷这样存了异心又识文断字之人犯了大错,所受的惩罚会比一般的下人来的更重。没用太长时间,张嬷嬷就被薰瞎眼睛药哑了嗓子挑断手筋,丢到地牢去了。过几日便会由专往漠北送人的人牙子装车送到漠北,这一世张嬷嬷再别想回到中原了。

折腾了大半日,宁亲王妃也有些累了,正好源哥儿这会睡醒了见不到娘亲在身边,正大哭不已的闹腾,别看源哥儿人小可动静不小,他在抱朴园这么一哭,恨不得半个王府的人都能听到,听到儿子的哭声,王妃哪里还有心思再处置下人,赶紧回去哄源哥儿了。倒是萧灵好奇高荣会怎么处置张嬷嬷,使人去刑房打听了…

☆、第二百四十三回哑巴亏

宁亲王爷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在宫中用晚饭,只在宫中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王府了。此时宁亲王妃已经哄好了使性子的源哥儿,听到下人禀报王爷回府,她便匆匆整理一番快步迎了出来。

“王爷?”看到丈夫面色极为沉郁,宁亲王妃心中诧异,疑惑的叫了一声。

宁亲王爷看到妻子迎出来,面皮牵动好歹扯出些微笑意,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不等丫鬟近前便粗鲁的扯下身上披着的斗篷甩到侍立一旁的丫鬟手中。

宁亲王妃素知丈夫的脾气禀性,若非他真是气到不行,是断断不会如此的,她便也不再问,只是挥手命所有的丫鬟嬷嬷全都退下,独个儿服侍宁亲王爷进房更衣。

进了房间之后,宁亲王爷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紧紧咬着牙根一言不发,两颊绷硬如石头一般,宁亲王妃自从嫁入王府以来,还是头一回见丈夫流露出这般隐忍愤怒的表情。

“王爷,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您也不值得这般动怒,您气的越狠岂不正让气您的人高兴么?”宁亲王妃亲手投了热热的帕子捧到丈夫面前,轻声细语的说了起来。

宁亲王爷接过帕子一把糊在脸上,头向后仰着靠在椅子靠背之上,宁亲王妃也不再说话,只是绕到椅子后面站定,用双手按揉丈夫那紧紧绷着的双肩。如石头一般僵硬的肩膀让宁亲王妃按的很是吃力,她不免轻嗔道:“王爷,您放松点儿嘛,硬的象石头似的,人家都按不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