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听到现在,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变成了不痛快,她的丈夫,王府的三公子身受重伤,前两日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她就不相信这些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她们自进了王府,没有人问候萧泽一声,口中除了叫囔着她们的丈夫冤枉之外便是要王妃娘娘帮忙,真不知道她们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娘亲…”杜衡站起来出声唤了一句,宁亲王妃立刻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招招手柔声问道:“泽儿媳妇,你与在座的好多位夫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过来,让娘亲为你介绍。”

杜衡走到婆婆身边,宁亲王妃携了她的手说道:“今儿诸位夫人来的齐,本宫正好为大家介绍我们宁亲王府的三少夫人。”

诸位夫人明明没有心思与杜衡寒暄,可是又不能不强打笑颜应酬,只有安郡王妃进宫参加了杜衡的认亲宴,她是认识杜衡的,便急急说道:“弟妹,泽儿媳妇什么时候都能认识人,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宁亲王妃微微挑眉淡淡说道:“怎么,今儿难道大家不是专程来认识我们王府三少夫人的么?”宁亲王妃的问话让诸位夫人无法回答,她们明明来意并非如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一声“是”。

安郡王妃也不好再阻拦,只能眼看着宁亲王妃带着儿媳妇与诸位夫人互相认识。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杜衡才算将一屋子的夫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安郡王妃又想开口,不想她还没有开口,却又被人打断了。这回打断她之人是交泰园的沁芳。沁芳从外头跑进来,急急说道:“娘娘,三爷又发热了…”

宁亲王妃吓了一跳,忙说道:“若儿,你赶紧回去看看,娘随后就到。”

杜衡心中暗觉奇怪,萧泽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他不可能再发烧的,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杜衡一想到种种可怕的可能,脸色儿立时变了,她急急说道:“娘亲,媳妇这就回去…”说罢便匆匆跑了出去。

杜衡走后,宁亲王妃对诸位夫人说道:“今日原本应该好好招待大家的,可是犬子前日遇刺,伤的很重,此时又突然发热,本宫实在没有精力招呼诸位,等犬子病愈之后,本宫定当设宴赔情。”

宁亲王妃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了,诸位夫人就算再心有不甘,却也不能硬赖着不走,只得向宁亲王妃告辞。只有安郡王妃仗着身份并不肯走,她是非得要宁亲王妃答应她的要求不可的。

宁亲王妃见安郡王妃浑不吝到了这般地步,心中暗暗生气,说话也没有了素日的柔和,只听她沉声说道:“堂嫂也不必再说,我只替王爷打理内宅,外面的事情从不过问,安王兄是否有罪只看证据,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相信王爷一定不会为难于他,可是若有真凭实据,我们王爷也绝不会做徇私枉法之事。”

安郡王妃被宁亲王妃气了个倒仰,愤愤恨声道:“弟妹也太独性了!我就不信你宁亲王府能永立不倒。你今日对亲戚不管不顾,日后你宁亲王府有了难处,也别打算别人帮忙!”

宁亲王妃面色沉沉,冷声道:“我们宁亲王府若有人做奸犯科,王爷与我只会大义灭亲绝不姑息。今日我们王府有要紧事,恕不留客。”

安郡王妃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摔,愤声叫道:“行,你狠!就当本宫今日没有来过!”说罢,便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四回绸缪

宁亲王妃没有心思去想安郡王妃的愤怒,她着急赶往交泰园去看儿子。萧灵知道哥哥伤势严重,一旦发热就相当危险,她忙也跟着娘亲去了交泰园。

“若儿,泽儿怎么样,烧的厉害么?照顾泽儿要紧,咱们娘仨不用讲这些虚礼的。”宁亲王妃见杜衡迎出来,一把抓住杜衡的手飞快的说了起来。因为担心儿子,宁亲王妃走的很急,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她便已经迈进了萧泽养伤的房间。

“娘,灵儿,你们来啦,快坐下歇歇!今儿的秋梨不错,娘,灵儿,你们都尝尝。”宁亲王妃和萧灵走进房间,只见伏在三只摞起来的靠枕上的萧泽正好整以暇的咽下一片秋梨,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可是精神却是挺不错的,说起话来也比前两日略有了些底气,宁亲王妃快步上前用手去试萧泽的额头,发觉他的体温很是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

“泽儿,你没发热啊,怎么?”宁亲王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萧灵笑嘻嘻的说道:“娘亲,前头的事情儿子听说了,便用这个借口哄走那些没眼力劲儿之人,免得她们一直烦着您。”

萧灵听罢这话指着萧泽叫道:“哥你好狡猾啊!”

萧泽佯怒的瞪了妹妹一眼,大言不惭的说道:“灵儿,哥哥这叫计谋,这是智慧!”

萧灵冲着萧泽做了鬼脸儿,挽着站在她身边的杜衡的手臂嗔道:“就是狡猾!”

宁亲王妃轻轻拍了女儿一下,嗔道:“不许没大没小,若没你哥哥解围,今儿这事娘亲还真的不好办呢。”

萧灵困惑的问道:“娘亲,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怎么那么多人跑来求您讲情呢,父王怎么又突然当什么大理寺正卿,那是父王该做的事情么?”

宁亲王妃见儿子没事,心里踏实下来,便在一旁坐定,轻声细语的解释起来。“今儿早朝之上,你们皇伯父发落了朝中七成以上的大臣,他还命你们父王暂代大理寺正卿一职,专门审理那些犯了事的勋贵和官员。他们的家眷这不就跑来求娘亲替他们在你父王面前说项,好让你们父王从轻发落他们。”

“啊…怎么会这样啊,七成以上的官员,皇伯父到底想做什么,这下子京城各衙门岂不是全得乱成一锅粥啦!”萧灵惊呼一声,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委实吃惊不小。

“一时半会儿还乱不了,现在天下承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而且各部的小吏都没有动,寻常事务他们全部能做,各部大人十天半个月不问事儿不会有什么问题。”萧泽胸有成竹的说道。

方才李保已经来交泰园向萧泽禀报了大朝会之上发生的事情,与向王妃禀报之时不同,李保向萧泽禀报的极为详尽,自然,他是奉了宁亲王爷的吩咐才会如此行事的,所以萧泽虽然卧床养病,可是该知道的他一点儿都没落下。以他的头脑,分析这点子事情完全不在话下。甚至萧泽想的更深,只不过面对娘亲和妹妹,他并不想说的太多。

“哦,这样啊!”萧灵随意的说了一声,其实就算是朝政大乱,与她这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家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萧灵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娘亲,父王现在已然在风口浪尖之上,我们可不能扯父王后腿,这阵子咱们王府还是闭门谢客吧,灵儿,不论谁下贴子来请你,你都不要出去。”萧泽看向母亲妹妹,很严肃的说道。

宁亲王妃点头道:“自当如此,唉,怎么会这样呢,真真不让人省心,你父王从来不愿招惹这些是非,偏你们皇伯父不放过他。”

萧泽笑笑说道:“娘亲,皇伯父发落了朝中七成以上的亲贵和官员,除了父王这个亲弟弟,他已经是无人可用了。在这当口儿,父王不挺身顶上又让谁来顶呢?”

宁亲王妃想想的确也是这话,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她便也不再抱怨了。

“来人…速传本宫之命,王府自今日起闭门谢客,只收贴子不纳客。”宁亲王妃吩咐一句,立刻有丫鬟应声跑去寻大管家高荣传达王妃之命。高荣听罢立刻亲自去门上安排,小半个时辰之后,宁亲王府大门偏门角门后门全都被紧紧的关了起来,再不会放一个外人进府。

宁亲王妃见儿子没事儿,在交泰园坐了一会儿便回了抱朴园,萧灵也跟着一起走了。杜衡将婆婆和小姑子送出交泰园,宁亲王妃拉着她的手说道:“若儿,辛苦你了。”

杜衡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娘亲,您别这么说,照顾三爷是媳妇的本份。”宁亲王妃含笑看着儿媳妇,她能感觉出来杜衡比从前温暖多了,对萧泽媳妇这个身份的认可也心甘情愿许多。

“嫂子,我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天天那么趴着多难受啊!”萧灵见杜衡如今眼含浅笑,看上去比从前可亲多了,便也笑着问了起来。

“这个…总要好好将养几个月,大约等到上巳节的时候就能痊愈了。”杜衡想了想浅笑说道。

“啊,还要这么久啊。”萧灵撅了撅小嘴,杜衡知道萧灵为什么撅嘴,眼波闪动之际笑意也更多了一些。萧灵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性,她必是想到没有哥哥陪着,她上元节时就不能出府看灯,这才会有些小郁闷。

宁亲王妃也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只微笑不语,到上元节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会发生些什么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到时候萧泽可以完全康复也未可知。

杜衡送走婆婆和小姑子之后回到房中,萧泽已然变换了姿势,靠着厚实的腰垫盘腿坐在床上,一副沉思的表情。杜衡见状也不打扰他,脚下转了方向往小书房而去。不想萧泽突然出声叫道:“阿衡,你等等…”

杜衡转身走到床前,看着萧泽问道:“什么事?”

萧泽问道:“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假死,或者造成病入膏肓的假象?”

杜衡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倒是知道有类似效果的方子,只是没有配过药。”

萧泽立刻说道:“那就配几粒吧,以备不时之需。以今日皇伯父的异常举动来看,往后的事情真的很难说了。总要有备无患才是。”

杜衡听罢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再查查方子,尽快配出成药。”

萧泽嗯了一声,拍拍身边的床榻低低说道:“阿衡,你坐下,咱们说说话儿,我心里有些很奇怪的感觉。”

杜衡没说话,只倚着床头坐在床边上,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看向萧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泽也没继续说话,只是用右手伸到衣领中,将一方婴儿手掌大小的玉牌掏了出来。

“阿衡,这玉牌给你,你一定仔细收好了。”萧泽将玉牌解下来,很郑重的递给杜衡。

杜衡秀眉皱起,却是不肯伸手去接,她隐约有种感觉,萧泽给她的不是玉牌,而是他的命。

“这是什么?”杜衡皱眉问道。

“这是我用我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银子买的第一件东西,东西并不贵重,可是对我的意义却很非同一般。我想送给你。”萧泽看着那方玉牌笑着说道。

杜衡却是不太相信,若只仅仅是一方玉牌,萧泽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我现在不要。”杜衡很干脆的拒绝了萧泽。

萧泽微微一怔,继而笑着说道:“那你什么时候要?”

“等事儿过去了再要。”杜衡与萧泽相处久了,不由也学了几分萧泽的小狡猾。

萧泽扑哧一笑,指着杜衡说道:“阿衡,这可真不象你!”

杜衡挑眉道:“这就是我!你今儿才认识?后悔可还来的及!”

“你…唉,栽在你手里了我认了!”萧泽摇头晃脑的感慨一句,让杜衡忍俊不禁轻笑一声,复又白了萧泽一眼,嗔道:“你叫我过来,到底有没有正经事情啊?”

萧泽调笑道:“当然有啊,陪我说话难道不是正事儿?”

杜衡见萧泽再没一句正经话,便站起来说道:“不陪你疯了,我去配方子。”

萧泽竟也没有再留杜衡,只是看着她向小书房走去,直到杜衡走入小书房,萧泽才将眼神收回来,看向手中那方玉牌。

这方玉牌的确是萧泽用他赚到的第一笔银子买的,不过这并不是这方玉牌的全部意义。这不只是一方玉牌,还是一枚钥匙,一枚开启秘境的钥匙,一方令牌,一方可以号令萧泽秘密训练的,可以以一当十的六百甲士。这六百甲士是萧泽最大的秘密,除了负责训练甲士的轩辕岳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今突然抽风,让萧泽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般潜在的危险,所以他才想将这方玉牌交给杜衡,希望将来万一发生了什么不能挽回之事,杜衡还有一线逃出生天的可能。只是这话他现在不能对杜衡讲的太清楚,若是说清楚,杜衡更加不会要这面象征着生机的玉牌。

☆、第二百五十五回解脱

宁亲王爷扎根大理寺,那怕大理寺与宁亲王府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他都都没有回王府一趟,每日三餐还有换洗衣物都是宁亲王妃命人送到大理寺去的,也就是说自从宁亲王爷领了圣旨之后,他就再没回过家,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整整忙了一个月,宁亲王爷才将被暂时关押在大理寺和刑部大牢的待罪官员都处理完了。

整理完卷宗,宁亲王爷简单盥洗一番,就抱着半尺多高的折子进宫复旨去了,自打他一踏入宫门,便收获无数震惊的目光。当今原本坐于御案后面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等宁亲王爷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时候,当今也震惊的站了起来,“王弟,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原本宁亲王爷是略有些发福的高大微胖身材,可现在当今看到的却是个瘦的与竹杆儿有得一拼的瘦高个儿,原本合身的王袍空荡荡的挂在肩上,一阵风吹过,袖子和袍服全都鼓了起来,越发衬的人更消瘦了。

“皇上,臣弟还好,瘦点儿显的精神。”宁亲王爷说笑了一句,笑容中满满的都是疲倦,他真的是累惨了,若非皇命在身,宁亲王爷只想倒头便睡,先狠狠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唉…王弟,是朕为难你了。”当今感慨一声,疾步走下了宝座。李全赶紧小跑上前接过宁亲王爷手中抱着的半尺多高的折子,当今也疾步走到宁亲王爷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无比感慨的叫了一声“小九…”,宁亲王爷在兄弟之中行九,小时他的母妃和皇后都亲亲热热的唤他“小九”,后来长大了才不再这么称呼。

“皇兄,臣弟就是这阵子有些忙累了,总算赶在封笔之前全都审完了。臣弟是来向您交旨的,回头您可得给臣弟放三个月的假,不瞒皇兄,臣弟都整整一个月没回府了,回头怕是源哥儿都不认识臣弟这个做爹的了。”宁亲王爷只想交了差回王府一家团聚,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当今点点头道:“小九,是朕难为你了。你坐,李全,速去给宁亲王沏参茶,备茯苓如意糕。”李全应声退下,赶紧去张罗。当今硬将宁亲王爷按倒在椅上,抚着他的肩膀对他笑道:“小九,朕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茯苓如意糕,偏你小的时候肠胃弱不克化,每回母妃只准你吃一块儿,你吃完一块儿眼巴巴看着剩下的茯苓如意糕,想吃又不敢拿的样子朕到现在都记得,今儿皇兄管够,你想吃多少都行。”

宁亲王爷老脸微红,不好意思的说道:“皇兄,那都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您怎么还记得啊!”

当今不胜唏嘘的感叹道:“小九,在朕心里,只有你这一个亲弟弟,你的事,朕都记在心里。”

宁亲王爷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眼圈有些泛红,他仰头看着皇兄,叫了一声“哥…”,当今揉揉弟弟的头,大声应道:“诶!”在这一刻,他们兄弟二人仿佛回到在宫艰难度日的小时候。对于其他的异母兄弟,他们都以皇兄皇弟称呼,只有在他们亲兄弟之间,才是最亲近的哥与小九。

李全的动作就是快,出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给宁亲王爷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野山参茶,还准备了好大一碟子新鲜出炉的茯苓如意糕。

当今命小太监上前试了毒,确定参茶与茯苓如意糕都没有问题,才拈起一块糕点送到宁亲王爷的嘴边,含笑道:“尝尝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宁亲王爷如小时候一般张口衔住糕点,夸张的大嚼几口,然后眯起眼睛满足的笑道:“味道一点儿也没变,和小时候一样好吃。”

当今哈哈大笑,朗声道:“李全,传朕旨意,茯苓如意糕做的好,赏。着制糕厨子即刻前往宁亲王府当差。”李全应了一声,赶紧又出去传旨。

宁亲王爷忙起身说道:“皇兄,御厨是服侍您的,臣弟怎么好…”

当今一摆手笑道:“不过是个厨子,小九不必推辞。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让他多做几道你喜欢的点心,多吃点,早些把肉长回来,朕还是喜欢看胖乎乎的小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亲王爷也不再推辞,只躬身谢了赏。当今又让他吃了一回茶用了几块点心,宁亲王爷审完了案子,如今也有心思吃东西了,再加上这茯苓如意糕的确是他最喜欢吃的,不知不觉便吃了个半饱,人也显的有了精神。

“皇兄,此次共查处审讯了一百二十七人,臣弟已将详情拟了折子,请皇兄御览定夺。”

当今点点头道:“朕知道,小九啊,这回真是为难你了。折子先放下,朕回头细细的看,封笔之前必有旨意的。你这阵子忙,家里也顾不上,朕一直命孙老卿家给泽儿瞧病的,到底是年轻人气血足,泽儿已经大安了,再让他好好养上两个月,等开春了就去兵部当差。”

宁亲王爷赶紧再次谢恩,当今扶他起来,用闲聊家常的语气说道:“泽儿,灵儿,就连源哥儿都是好的,可你那个老二…”当今边说边摇头,脸上明明白白的流露出那就是一团糊不上墙的烂泥的表情。

“皇兄,臣弟打算给他纳个妾生个一男半女,然后就让他分府单过。淅儿不是个有本事的,臣弟也不想让他做官,只做个富家翁,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就行了。”宁亲王爷将自己对萧淅的安排说了出来。

当今很是微微皱眉,然后沉声说道:“他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最好不过。”

宁亲王爷心中一沉,立刻说道:“皇兄,可是那逆子做下了什么事情?”

当今眉头微皱道:“倒也不是,只是…小九,朕和你都有不省心的儿子啊!”

皇帝不想说的话没有人敢追问,宁亲王爷只暗暗存了心,并不追问什么,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说多子多福,可是儿子多也也是债,真是…”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在诸皇子之中,除了他最心爱的十三皇子之外,也就是七皇子还算省心,其他几个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个个都盯着他座下的皇位,暗中斗的你死我活,心里完全没有他这个父皇。

“不说这个了,小九,你去不去给母后请安?”当今转了话题问道。

宁亲王爷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还是不去了,臣弟这个样子哪儿敢让母后瞧见。过几日再来给母后请安吧。”

当今点点头,他正有此意。太后对他是爱重,对小九那就是宠爱,看到小九憔悴消瘦成这样,太后还能饶了他么,还是让小九养胖些再进宫请安为好。“嗯,说的也是,小九,朕不留你了,快回去好生将养,过阵子带着弟妹和孩子们一起来。”

宁亲王爷全都应了,然后带着当今赏赐了许多补品连同御厨一名回了宁亲王府。

“王爷,父王…”听到王爷回府,宁亲王妃赶紧带着孩子们迎接,一看到瘦成皮包骨头的丈夫,宁亲王妃心疼的眼泪刷的涌了出来。而萧泽杜衡萧灵都几乎不敢认了,这个瘦脱了形的人真的是他们的父王?要不是那身他们熟悉的,空荡荡的王服,萧泽杜衡萧灵三个还真不敢认了。

“爱妃,本王总算办完了皇兄交代的差使,得了三个月的假,能好好陪陪你们了。”宁亲王爷看到儿子脸上略有了些红润,儿媳妇和女儿气色也很好,便乐呵呵的笑着说话。

宁亲王妃迎上前,仰头看着丈夫,含泪问道:“王爷,您不就是去审审案子,怎么辛苦成这样?妾身每日为您准备的饮食难道您都没用么?”

宁亲王爷携了妻子的手往里走,笑着说道:“怎么能没用呢,都用了,这阵子太忙,每天都要熬夜,是辛苦了些,可都已经过去了,泽儿,你身子果真好多了么?”

萧泽忙上前应道:“回父王,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敢骑马控箭。”

宁亲王爷脸一板说道:“还想骑马控箭,你想的美,给本王老老实实在家里猫着,等开春就去兵部应差,今儿你皇伯父特特叮嘱了。”

萧泽闷声应了下来,萧灵挤到父王身边,仰头问道:“父王,您的差事真全都办完了么?”

宁亲王爷对上女儿,虎着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他点头应道:“是啊,全都办完了,灵儿,你想要父王做什么?”

萧灵夸张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父王,您在大理寺审了多久的案子,娘亲就封了多少天的大门,不许不许出的,人家闷坏了。”

宁亲王爷听罢哈哈大笑,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好说,灵儿,过几日父王把梅园包下来,让灵儿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好不好?”

萧灵听了这话立刻喜形于色,忙拉着父王的手说道:“好啊好啊,父王,那女儿能请几位客人么?”

宁亲王爷笑道:“当然可以请,只不过别请的太多了,只请三五知交好友也就行了。”说罢宁亲王爷又看向杜衡笑道:“到了那日泽儿媳妇也一起去玩吧。”

杜衡没想到公公还想着自己,她忙躬身说道:“谢父王,只是…”杜衡顾忌着萧泽,萧泽现在表面看上去好象是已经痊愈了,可是杜衡心里清楚,他此番中毒加上受伤,其实是伤了元气的,正要好生调养才行,在这当口儿她把萧泽丢在王府独自跑出去玩,好象不太合适。

“阿衡,你放心去吧,我没事儿。”萧泽知道杜衡的心思,眼儿弯弯的笑着说了起来。再有半个多月杜衡就该行及笄礼了,行罢及笄礼他们就要圆房,杜衡再不是姑娘家了,如今能让杜衡以姑娘的身份再出去玩一回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宁亲王妃再明白儿子的心思不过的,她笑着说道:“若儿,放心去玩吧,泽儿有娘亲看顾着,没问题的。”

萧灵也挽了杜衡的胳膊撒娇道:“好嫂子,我们一起去梅园吧,我只请嫣然姐姐,陵容姐姐和婉容妹妹。可惜伍姐姐有孕在身不方便,要不必也必是要请她的。”

杜衡听萧灵提到的这三个人都是与杜衡关系最亲近的闺中蜜友,便知道萧灵为了让自己玩的自在些,故意没请平素也她也算是交好,可是和自己并不熟悉的几位世家小姐。

宁亲王妃听罢,点头笑道:“灵儿这单子拟的倒也齐整,只是落下了乐阳县主。”

萧灵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道:“娘亲,不是女儿不想请湘雪的,只是她比我们低了一辈,怪不自在的。”乐阳县主是和荣公主的女儿,比萧灵还大一岁,却得唤萧灵一声小姨,而萧灵这个做小姨的少不得要摆一摆长辈的谱儿,哪里还能玩痛快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进了抱朴园,没有一个人提起被禁足于博行园的萧淅夫妻,这二人仿佛已经被彻底遗忘了。王府下人见此情形,也更加不把博行园中的二爷和二少夫人放在眼中了,甚至胆儿肥到了公然苛扣博行园份例的程度。大管家高荣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底下的人不闹的太过份,他就不会过问。

宁亲王爷回府的第二日,用过早饭之后,他一个人都没有带,独自去了博行园,看守博行园大门的婆子们见王爷突然来了,都吓的心肝扑通乱跳,个个大气儿不敢出的打开了博行园大门上已经略现锈迹的铁锁。

宁亲王爷迈步走进博行园,只见园中草木凋蔽,枯叶随风乱飞,看上去象座没有人迹的废园一般。宁亲王爷眉头紧锁,面色也阴沉下来,一股怒意从心头升起,渐渐弥散至全身…

☆、第二百五十六回撞破

宁亲王爷踏着因无人清扫而堆积满地的枯叶,一步一步往上房走去。一路行来,竟是连一个当差的下人都不曾经看见,直到行至上房廊下的石阶之前,才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下,结结巴巴的大声叫道:“王…王爷…奴婢请王爷安…”

宁亲王爷眉间一皱,那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又用很大的声音说话,难道是给什么人报信?宁亲王爷心中存疑,他自然不理会那个小丫鬟,只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台阶,来到挡风的青色夹棉门帘之前,大手一掀将门帘甩到一旁,门帘落下之时,宁亲王爷已经转过正对着大门的透雕玉堂富贵的落地紫檀屏风,看到了两个男子匆匆往通往穿堂的小门疾步走去的两个背影。

“站住!”宁亲王爷大喝一声,距离后门近的那个男子却加快了脚步,而跟在后面之人身形一滞,习惯性的停了下来。

宁亲王爷见前面那人越走越快,伸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向那加快脚步的男子大腿甩去,旋即便响起一声惨叫,宁亲王爷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将那男子的右腿小腿刺了个对穿,那男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抱着腿叫的那叫一个惨。

看着自己面前之人中匕首倒地,跟在后面那个男子吓坏了,他赶紧转过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急急叫道:“父王饶命…”这跟在后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淅。

宁亲王爷并没有理会萧淅,只是冷冷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男子,这人头戴文士冠,身着一袭品蓝妆花缎皮袍,不过因为在地上翻滚,头上的文士冠已然掉落在地,簪发的簪子也松脱了,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萧淅见父王不理自己,忙扑上前去抱他父王的大腿,只是他的手刚刚挨到宁亲王爷的靴子,宁亲王爷飞起一脚便将萧淅踹翻在地,他含怒出脚力道自然不轻,跌的萧淅惨叫一声,想来着实摔的不轻。

“父王…”萧淅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膝行到他父王面前,连连磕头不止。宁亲王爷根本不理会萧淅,只向外冷声喝道:“来人…”

宁亲王爷话音刚落,两个身着青灰色王府家丁服色的暗卫便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宁亲王爷的面前,两人单膝跪地,口称:“听王爷吩咐。”

宁亲王爷冷冷道:“将那贼子押下去审问。”两名男子应了一声,上前将那已经疼昏过去的男子拎起来,先捏开下颌检查他口中是否有暗藏的毒囊,然后塞了个铁核桃进去,免得这人咬舌自尽,然后才将这男子五花大绑后拖了出去。整个过程干脆利落,萧淅只是眨了眨眼睛,那个男人便被处理好拖了下去。

“父…父王…”萧淅颤微微的叫了一声,惊恐的声音都变了调。

宁亲王爷冷哼一声在主位坐了下来,萧淅赶紧膝行过去,在父王面前拼命磕头,没口子的说着求饶的话。就算是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萧淅的额头也磕的青肿起来。

宁亲王爷冷冷看了一阵子,方才沉沉问道:“那是何人,如何进的博行园,你们在密谋什么?”

萧淅一听这话心中立时犯了难。那人是萧淅从前推荐给恪郡王萧经的谋士,原本叫何文魁,因他觉得自己素有子房之材,便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何子房。在恪郡王身陷宫中,在朝中的人脉被几乎全部连根拔除在情况下,何子房费尽了心机才混入宁亲王府见到了萧淅,不想两人还不曾商量出什么结果,便被宁亲王爷撞了个正着。

一个月之前萧经在朝堂之上要求给他的母后侍疾,当今便立刻将他带回宫,送到凤仪宫给皇后侍疾去了。凤仪宫进去容易出来难,在当今的安排之下,萧淅身陷凤仪宫一月有余,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恪郡王府之中,萧经蓄养的门客谋士们都要急疯了,人人都绞尽脑汁想与主子取得联系。何子房便是其中之一。何子房想着旧主子萧淅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总是能想出办法进宫的。

以上就是事实真相,可是萧淅哪里敢对他父王这么讲,可是不实话实说,萧淅又不知道何子房哪边能不能扛的住,万一他要是什么都撂了,自己这里死扛着不说,岂不是会更加激怒他的父王,萧淅拿不定主意,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宁亲王爷见萧淅一言不发,心中怒意更浓,厉声喝道:“逆子,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萧淅吓的浑身一激灵,倒是突然来了急智,只见他*的往地上一倒,牙关紧咬双眼紧闭,手脚都紧紧缩起来,仿佛是犯了什么急症一般。宁亲王爷吓了一大跳,立刻起身离座大叫道:“淅儿,淅儿…”

萧淅没有任何动静,宁亲王爷赶紧伸手去试萧淅的鼻息,温热的气流喷到宁亲王爷的手上,他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只是不论他怎么叫,萧淅都是硬挺挺的毫无反应。宁亲王爷正要用手去掐萧淅的人中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叫…

“二爷…”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宁亲王爷抬头一看,见是儿媳妇孙氏。孙氏一阵风似的冲上前来,硬是将萧淅抢到自己的怀中,一声声的叫着“二爷…”抱着萧淅的头哭的泪如雨下,宁亲王爷见此情形,却是不好与儿媳妇争抢,只能沉着脸站了起来,向外高声喝道:“来人,速请三少夫人前来。”萧淅与孙氏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心头一颤,若是杜衡来了,这病怕是再也装不下去的。

王爷来了博行园,原本窝在房中躲懒的下人们赶紧都跑出来应差,是以宁亲王爷一声令下,很快有人应声称是,飞跑去请三少夫人杜衡了。

莫约过了一刻钟,萧泽陪着杜衡坐着暖轿来到了博行园,而此时萧淅已经被安置在东厢房,他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又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只能继续装病。

“父王,我们来了,听说二哥突然昏厥,现在怎么样了?”萧泽与杜衡走入房中,向父王见礼过后便问了起来。

宁亲王爷沉声道:“还没有醒过来,泽儿媳妇,你去瞧瞧看他是怎么了?”

杜衡躬身称是,带着杨梅走到床前,见萧淅双手握拳紧紧缩于胸前,根本没有办法给他诊脉。杜衡便也不急着诊脉,转身问道:“二嫂,二哥发病多久了?”

孙氏其实早就在一旁的夹壁墙外偷窥了,她原本不打算出来,可是见到公公要挣萧淅的人中,她知道萧淅是装病,自然不敢让公公发现真相,这才冲了出来。但是孙氏不敢说自己在一旁偷窥之事,只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二爷已经这样了。”

宁亲王爷沉声说道:“他昏倒一刻多钟了,自昏倒之时便是这样,泽儿媳妇,你给他看看要不要紧。”

杜衡应了一声,又回头去看萧淅,此时站在她身边的萧泽突然轻轻碰了她一下,杜衡看向萧泽,可萧泽并没有看向她,眼神一直落在萧淅的脸上。杜衡知道必是萧泽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她便也定定的看向萧淅的面部。萧淅的眼睛紧紧闭着,可是他并没有真正昏倒,所以眼珠子时不时总要动一下,萧泽眼睛尖,很快便发现了这点异常。

杜衡看罢心里有数了,原来是装病。她淡淡对孙氏说道:“二嫂,二哥这样我无法诊脉,如今只能先急救了。”

孙氏心中惊慌,赶紧追问道:“弟妹要如何急救?”

杜衡淡淡道:“以三棱针刺百汇,太阳,人中三穴,血出方止,如今便能先将二哥救醒,二哥恢复清醒之后才行诊脉断症。”

“啊…这…”孙氏倒抽一口冷气,那人中穴被针刺也就罢了,总是扎不死人的,可是百汇穴与太阳穴怎么敢下针扎呢,还是最粗最吓人的三棱针,还得所到出血为止,那岂不是要活活扎死人么。孙氏心中再恨萧淅,她也知道萧淅现在还死不得,若是萧淅死了,她就再也没有当上王妃的可能了。

萧泽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淅,自杜衡说完扎针之法以后,萧淅紧紧闭着的眼皮下的眼珠子动的越发频繁了,萧泽更加断定萧淅是在装病,既是如此,萧泽岂有不“帮一帮”的道理。

“阿衡,二哥昏迷程度很深,怕是只扎针还不够吧?”萧泽皱眉说道。

杜衡知道萧泽的意思,便配合的说道:“没错,除了用三棱针刺穴放血之外,还得在印堂合谷曲池三穴烧艾,每处都得烧出炙疮才行。杨梅,快快去准备艾绒,”杨梅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暗道:“晕厥之症不是这么治啊?”虽然心中有不同意见,可是杨梅是个老实听话的丫鬟,立刻应了一声赶紧准备去了。

宁亲王爷虽然不懂医术,可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上前疑惑的问道:“泽儿媳妇,这样就能救醒你二哥么?”

☆、第二百五十七回禁闭

听到父王语气中有一丝质疑之意,萧泽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父王,阿衡的医术极好,她说行就一定行的。”

宁亲王爷想想也是,若非有杜衡的精妙医术,他的儿子这会儿怕是还不能下床,哪里能这般四处走动。外人不知道,可宁亲王爷心里却是清楚的,他儿子根本就没吃孙院正开的药,吃的是他媳妇儿开的方子。“嗯,说的也是,那就这般治吧。”

孙氏一听这话立时急了,急慌慌的叫道:“这如何使得!哪能不看症就下手治的,父王,还是求您给二爷请太医吧。”

杜衡听罢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道:“二嫂,凡晕厥之人,必得在最短时间内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二哥只怕会有什么意外。”

孙氏心中暗道:“他就是装晕,能有什么意外!”只是这话无论如何是不敢说出口的。只站在床前挡着,手中紧紧攥着帕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就是不让杜衡接近躺在床上的萧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