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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声张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就此放过妙贵嫔,而妙贵嫔纵然再得皇上宠爱,说到底也只是弱女子一个,在后宫又势单力薄,树立众多,就算有宇文承川的人和腾骥卫的人明里暗里护着她,也要防着百密一疏的时候,万一她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中了宗皇后母子的招呢?他们总不能让她为他们付出了身体付出了感情,什么都付出了以后,再连性命都付出!

顾蕴说完,忙又与宇文承川道:“以后你可得加倍派人保护妙贵嫔才是,不然我们连为我们如此出生入死的人都护不住,以后还有谁敢义无反顾的追随我们?”

宇文承川忙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她身边贴身服侍的人就有两个是腾骥卫的,何况皇上那么宠爱她,又怎么会不在她身边放几个可靠的人保护她,皇后母子奈何不了她的,倒是李正图,如今是时候料理他了,也算是给皇后再添一重打击,让她接下来很长一场时间里,都别想兴风作浪了。”

“料理李正图与皇后什么相干,你不是说他是永嘉侯的人吗?”顾蕴纳罕道。

宇文承川道:“先前他的确是永嘉侯的人,可永嘉侯不是失势在即吗,他总要为自己再找一个靠山,他倒也还没有全然倒向皇后,皇后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他,但近段时间,好些御前的事,都是他告诉皇后的,等除了他,皇后与贵妃在御前就都是两眼一抹黑了,以后自然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

顾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要趁此机会安排人取代李正图的位子吗?”

“没那个必要,我们有妙贵嫔就足够了,且让其他人争去,我们只管看热闹即可。”宇文承川摇头,有时候做得越多,反而错得越多,什么都不做,反而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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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一回 只能拉不能打了

宗皇后急怒攻心晕倒后,在蒋太医和贴身嬷嬷的救治揉搓下,不一时便醒了过来,心里虽仍痛得滴血更恨得滴血,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眼下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儿子的情绪她要安抚,儿子请医问药的事她要安排,知情的人要封口,还要与柯氏通气并将柯氏稳住,儿子伤在那样的地方,别人能瞒住,他的枕边人却是瞒不住的,尤其是柯氏这个正妻,以后儿子府里的女人们还要靠她弹压。

再就是与父兄们商量,万一此事走漏了风声,他们要如何应对;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妙贵嫔那个贱人竟敢这样重伤她的儿子,她不将她碎尸万段,委实咽不下这口气,可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将那贱人碎尸万段又岂是易事,同样需要从长计议…这些事桩桩件件宗皇后都得亲力亲为,她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成吗?

“娘娘,参汤来了。”

宗皇后接过贴身嬷嬷递上的她特意吩咐蒋太医加了提神药材的参汤,仰头一气喝尽后,才哑声开了口:“稷儿这会子怎么样了,还昏睡着吗?”

贴身嬷嬷沉沉的点点头:“还在昏睡着,蒋太医说,最好这几日都让殿下…好好休息,不然殿下情绪那般激动,实在不利于伤处的恢复。”

宗皇后闻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好半晌方嘶声道:“连本宫都知道,安神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蒋衡是太医,难道连这一点都要本宫教他?你去让人备好车辇,本宫这就亲自送稷儿出宫,回了他自己府上,他情绪就算再激动,也不怕让有心人知道,横生枝节了。”

贴身嬷嬷闻言,忙道:“可是娘娘,殿下伤得那么重,怎么能轻易挪动?而且谁照料殿下,也及不上皇后娘娘这个亲娘照顾来得经心啊,要不还是过两日再送殿下回去,您能时时看着他守着他,也能更安心不是吗?”

虽然贴身嬷嬷心里也清楚,如今将三皇子送回自己府上去才是最稳妥的,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她打小儿就亲眼看着三皇子长大,早年宗皇后忙着和林贵妃斗法,将唯一的儿子交给别人照顾都不放心,惟独只放心她,所以她贴身照顾三皇子的时间,比宗皇后这个亲娘还要多得多,自然也是真的心疼三皇子,与其说她是怕宗皇后不能时时看着儿子不能安心,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不能安心。

宗皇后却沉声道:“宫里人多口杂,何况成年皇子要留宿宫里得征得皇上的同意,本宫去回皇上时,要怎么说,说稷儿忽然染了重病,所以必须留宿宫里吗?万一皇上听说后,要亲自来看稷儿怎么办,蒋衡是我们的人,其他太医可不是,本宫不能冒这个险,你不必再说了,立刻去安排!”

“娘娘考虑得极是,都是老奴短视了。”贴身嬷嬷仍是一脸的难色:“只是娘娘目标太大,亲自送殿下出宫怕是不妥,落到有心人眼里,才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如还是让老奴代娘娘跑这一趟罢?”

宗皇后断然道:“本宫乔装一番,持了你的腰牌,想来不至惹守城的护军动疑,柯氏那般沉不住气,本宫不亲自走一趟,软硬兼施的弹压住她,稷儿府上先就要乱了,那我们还谈什么将来?万氏进门在即,本宫不想再出任何岔子!再就是父亲那里,本宫也得亲自走一趟,这事儿瞒谁也不能瞒父亲,尽快让父亲知道了,也好尽快给稷儿秘寻能人异士,尽快拿出个万全之策来,不至于事到临头了,再来想法子,那就真是回天无术了!”

这些事自己一个下人的确不够格儿出面,贴身嬷嬷也就不再多说,自行礼退下,安排待会儿宗皇后母子出宫的一应事宜去了。

宗皇后这才颓然的瘫倒在榻上,望着头顶的承尘发起怔来,万一稷儿以后都好不了了,可该怎么办?就算他已有珏儿这个嫡子了,可一个子嗣怎么够,说句不好听的,一旦将来珏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母子拼死拼活到头来,岂非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能再想了,稷儿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届时她不将妙贵嫔那个贱人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贴身嬷嬷很快便将一切都安排妥了,眼见天已傍晚,宫门快下钥了,宗皇后遂让人将仍昏睡着的三皇子抬上马车,自己也随即坐上去,然后直奔西华门而去。

西华门今日该班的护军头领是宇文策的心腹雷远,素日也是常在禁宫行走的,自然认得宗皇后,虽然此时此刻的宗皇后穿着一身宫里嬷嬷们的服饰,也一直有意低着头,但她身上那种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雍容与贵气,又岂是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能遮掩住的?

不过在听了宗皇后的说辞:“三皇子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忽发疾病,皇后娘娘忙传了太医,一直到这会子,三皇子才稍稍好些了,只人仍昏睡着,所以皇后娘娘特地打发我跑一趟,送三皇子回府,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又看了宗皇后经赶车太监之手递过来的腰牌后,雷远还是很痛快就放了行:“原来是皇后娘娘跟前儿的孙姑姑,下官这就让他们开门,只是一点,还有一个时辰下官就该与同僚交班了,还请姑姑快去快回。”

宗皇后少不得应了,这才放下车帘,听着马车“得得得”的驶出了西华门,驶上了通往内城必经的长安大街。

与赶车太监一道坐在车辕上,也乔装了一番的吴贵喜压低了的声音随即从外面传来:“娘娘,马车已经上了长安大街,很快就可以抵达殿下府上了,奴才事先也已与我们的人说好,待会儿由他们去与方才的护军们交班了,我们只需要赶在三更天之前回宫即可保万无一失,娘娘只管放心。”

宗皇后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继续看起三皇子平静的睡颜来,这么懂事这么优秀的儿子,要是今日没有色迷心窍该有多好?

可孩子这么小,能懂什么,连皇上那个老东西活了几十年,不也被那贱人迷得神魂颠倒吗,所以千错万错,都是那个贱人的错,不,皇上也有错,要不是他当初不管不顾的抬举了那个贱人,她儿子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噩运?将来她不但要将贱人千刀万剐,老东西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宗皇后就这样一时咬牙一时发狠的,抵达了三皇子府,三皇子妃早已接到消息,说三皇子忽然犯了疾病,晚些时候皇后娘娘自会打发人送他回来,所以一早就焦急的在正院等着了。

却没想到,送三皇子回来的竟会是宗皇后本人,三皇子妃唬得立时跪下了:“不知母后亲自驾临,臣媳有失远迎,还请母后恕罪。”可母后干嘛要乔装成孙嬷嬷的样子,就算皇后不能轻易出宫,这不是殿下忽然犯了疾病吗,母后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父皇难道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肯通融,逼得母后只能乔装成下人的样子才能出宫不成?

宗皇后也顾不上先叫她起来,而是命吴贵喜将屋里所有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又让人将三皇子抬了进来,安置到床上躺好后,才沉声与三皇子妃道:“稷儿病得不轻,本宫不亲自送他回来委实不放心,而且本宫也有几句话要亲自与你说,又不想惊动了皇上,所以才会乔装成孙嬷嬷的样子出来,你且起来罢。”

三皇子妃瞧得三皇子一动不动的,只当他病得极重,不然宗皇后的脸色也不至于这般难看,态度也不至于这般慎重,已是红了眼圈,听得宗皇后让她起来,她挣扎着爬起来,便扑到了三皇子床前,哭道:“殿下,您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早起出门时都还好好儿的,怎么会才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病成这样了…殿下,您醒醒啊,我是馥馥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宗皇后被她哭喊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真的很想甩她两耳光让她闭嘴,但想起儿子如今的境况,到底还是强忍住了,低喝道:“稷儿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还让他怎么静养?你想知道他的情况,随本宫去外间,问本宫便是,嫡亲的婆媳,本宫难道还会不告诉你不成?”

说完扶着吴贵喜的手站起身来,先去了外间。

三皇子妃见状,只得收了泪,忙也跟了出去。

“坐。”指着自己左下首的位子让三皇子妃坐了,宗皇后又接过吴贵喜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缓声开了口:“这里没有一个外人,本宫也不瞒你,稷儿其实不是病了,而是受了伤,伤得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就是地方有些个尴尬,伤在了…子孙根上,但本宫已问过太医了,至多将养一阵子,也就有望大愈了。可这事儿却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以免给咱们的敌人可乘之机,偏万氏进门在即,总得将万氏安抚住,还有稷儿那些个姬妾们,也得安抚住,本宫知道你自来都极能干,这事儿少不得要交给你了,你只要在这一段时间里将你们府里的人都稳住,不叫府里乱起来,稷儿与本宫自然都念你的好,将来断不会亏待了你,更不会亏待了珏儿,你怎么说?”

三皇子妃才听了宗皇后前半段话,已是一脸的青白交加,哪里还顾不上去听宗皇后后面说了什么,好容易待她停了口,她立时尖声开了口:“母后才还说与臣媳是嫡亲的婆媳,有什么事难道会不告诉臣媳不成,谁知道母后立时就出尔反尔了,殿下好好儿的,怎么就会伤了那里?还是在宫里那样人来人往,重兵把守的地方,那伤殿下的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公然伤害皇子?偏母后竟也不追究,反倒说殿下是犯了疾病,若说这其中没有隐情,便是打死了臣媳也不能相信!母后既要让臣媳办事,总得把一应详情都告诉臣媳才是,母后总不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到底已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三皇子骨子里是个什么德行,三皇子妃又岂能不知道几分,明明就是他色迷心窍去勾搭狐狸精伤了子孙根,如今却要她来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他们母子倒是打得好算盘,今日皇后若不把那个狐狸精说出来,更重要的是,若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宗皇后见儿子都伤成那样了,儿媳却还只顾着争风吃醋,不顾大局,想甩她两记耳光的冲动就更强烈了。

却也知道眼下对三皇子妃只能拉不能打,如今儿子成了这样,来自柯阁老的助力就越发重要了,而且柯氏再不好了,也极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孙子的亲娘,看在孙子的面上,她多少也要给柯氏留几分脸面。

如此这般一想,方算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沉声道:“本宫当然会告诉你,一字不漏的告诉你,只不过方才本宫怕你承受不住,所以想缓着点与你说罢了,既然你能承受得住,那本宫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说着深吸一口气,尽量以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声音把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冷冷道:“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是吃了哑巴亏,可这个亏我们不吃也只能吃下去了,不然让皇上知道了,那个贱人倒是死不足惜,我们却也再无翻身之日了。不但不能让皇上知道,你们府上甚至不能让除了你和魏德宝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们同样再无翻身之日,到底是将来风风光光的当皇后,母仪天下,让你的儿子成为太子,让你柯氏一族成为如今成国公府那样的豪门世家,还是沦为阶下囚,被圈禁在巴掌大的一方天地里,苟延残喘直至死亡那一刻,你自己选罢,横竖本宫已是知天命的人,该享受的都已享受尽了,大不了一条绫子结果了自己便是,你和珏儿却还年轻,尤其是珏儿,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且还长着呢,选前者还是后者,端看你自己!”

三皇子妃早已是目瞪口呆,方才的悲愤与恼怒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满满的惊惧与恐慌。

她是猜到三皇子必定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人,所以才会明明被伤得这么重,宗皇后还不敢声张,却万万没想到,三皇子竟会对皇上心尖儿上的宠妃下手,他真是死也不捡好日子,也不想想,那妙贵嫔是他能动的吗?他是想让他们所有人都跟着他一道去送死是不是!

三皇子妃倒是没有像宗皇后那样,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妙贵嫔身上,直接就给事情定了性,认定是妙贵嫔勾引的三皇子,妙贵嫔受尽皇上万千宠爱,皇上虽已年过半百,因素日保养得好,又从来没松懈过弓马骑射,一眼望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三皇子除了比皇上年轻以外,可以说哪哪儿都及不上皇上,妙贵嫔又不是傻子,至于冒这样的险勾引三皇子吗?

况就算是妙贵嫔勾引的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没见她勾引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等人去?且妙贵嫔若真存了心勾引他,又怎么会把他踢成那样?可见他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这般一想,三皇子妃满腔的惊恐复又被愤怒所取代了,看向宗皇后冷笑道:“不瞒母后,臣媳自然是想选前者的,可今日之事实在让臣媳寒心,府里已经有那么多姬妾了,不日又有新侧妃即将进门,殿下却犹不知足,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这不是摆明了在说臣媳善妒不容人吗?偏母后也百般护着殿下,但有错便都是臣媳的错,殿下是绝不会有一丝一毫错处的,叫臣媳还怎么敢对殿下和母后掏心掏肺,如今殿下与母后已对臣媳横挑眉毛竖挑眼了,将来臣媳更是人老珠黄,殿下与母后则越发的一言定乾坤,还不是殿下与母后想让臣媳母子风光,臣媳母子才能风光,否则,臣媳母子便只能苟延残喘,生死凭天?母后与殿下总得给臣媳一个交代才是。”

哼,不征得她的同意就定了纳万氏那小贱人进门做侧妃,只因为万家有银子,她祖父还是首辅呢,所拥有的威望与人脉岂是区区几个臭钱就能买来的,如今是她祖父正如日中天,他们就敢这样作践她,等将来她祖父不在了,他们岂非越发要将她作践到尘埃里去了?

总算老天垂怜,给了她扳回一城的机会,她也得让婆婆和夫君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才是!

宗皇后何等样人,三皇子妃那点浅显的道行在她面前简直不够看,几乎是一眼就已瞧出了三皇子妃心里在想什么了,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可笑,还是该可悲的好了。

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本宫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太医说,你家殿下他…受伤的地方,便是以后还能如常使用,于生儿育女上,也几无希望了,所以,珏儿如今已不仅仅只是他的嫡长子,本宫的嫡长孙,更十有八九是他和本宫这辈子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孙子了,对于你来说,应该不会再有比这更有保障的交代了罢?”

“殿下他竟伤、伤得这、这般重?”三皇子妃再次目瞪口呆了,她原以为,三皇子只是伤了那里,虽然男人的那里是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但只要将养一段时间,自然也就能恢复如常了。

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以后竟十有八九不能生了,不但不能生了,甚至极有可能,连…如常使用都不能了?那岂不是等于,他如今已算不得男人了?

三皇子妃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她才这么年轻,难道自此就要开始守活寡了不成?可如果儿子将来能十成十的成为太子,继而君临天下,自己成母凭子贵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算要以守几十年的活寡来交换,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而且也不是她一个人守活寡,后院那些个狐媚子,包括那个还没进门的万氏,也要跟着她一并守活寡了,看她们以后还怎么恃宠而骄,还怎么在她面前嚣张!

宗皇后将三皇子妃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里实在恼怒得紧,果然老话说得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儿子这会儿还痛不欲生呢,媳妇已一心在想着自己和自己儿子的将来了,若不是他们母子如今还需仰仗柯家,若不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儿子白白受这个气!

忍了又忍,宗皇后终于将满腔的恼怒忍了下去,继续问三皇子妃:“现在,还要本宫教你怎么做吗?”

三皇子妃忙回神道:“母后放心,臣媳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定会将殿下照顾得好好儿的,不叫臣媳和魏德宝以外的第三人知道此事,也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将万氏纳进来,再将她安抚住,不让母后有后顾之忧的!”

宗皇后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过几日还会召见你娘家祖母,与她再细商此事,总之断不会让你和你娘家吃亏的。只是稷儿如今情绪有些激动,等他醒了,你得好生劝慰他,让他早日平静下来才是,本宫还要去一趟成国公府,见你们外祖父一面,就不多留了,若稷儿实在太激动,你就告诉他,本宫已经打发人给他寻能人异士去了,一定能让他早日复原的,让他放宽心。”

待三皇子妃一一应了,又叮嘱了她几句:“还有一点千万不要忘了,让长史明日一早就上折子替稷儿告假,回头本宫自会打发太医来的,除了本宫打发来的太医,其他太医若是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见稷儿的面,都记住了吗?”

方由吴贵喜扶着上了马车,出了三皇子府,趁夜又赶往了成国公府。

成国公已近古稀之年,头发胡子俱已全白,面色却十分的红润,瞧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又当了多年的国丈,在宫里多的是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自然早就知道三皇子在宫中突发疾病,为此宗皇后放心不下,还假借自己身边嬷嬷的身份,亲自送了他回府之事。

所以如今见了宗皇后,他倒是不若先前三皇子妃乍见宗皇后时那般吃惊,语气里反倒有几分淡淡的责怪:“不就是稷儿忽然生了病吗,你至于这般劳师动众,又是亲自送他回府,又是连夜回来见我的?就算他真病得不轻,你又不是太医,守着他就能让他立时好起来了?何况外面不是还有为父和你兄弟们吗,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立刻回宫,省得回头让有心人知道了,横生枝节。”

虽是父女,因男女内外有别,何况成国公近年来都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已好长时间不进宫了,自然的,宗皇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老父了。

如今乍然见到打小儿便最疼自己的父亲,又是在心里极度悲愤绝望的情况下,宗皇后哪里还把持得住,从下午醒来后,便一直死死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决了堤:“父亲不知道,稷儿他不是病了,他是被人害了,伤了、伤了子孙根,只怕以后都再好不了,更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了啊,您叫女儿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连夜赶来见父亲?父亲,您可一定要为稷儿报仇雪恨,决不能让他白受了委屈啊,呜呜呜…”

宗皇后哭得涕泪滂沱,成国公一张红润的脸则已黑如锅底,好半晌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别只顾着哭,且细细与我道来,我总要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能为稷儿报仇雪恨!”

宗皇后闻言,忙胡乱拭了泪,哽声说道:“都是绿霓居那个贱人害的稷儿,她早不去晚不去景仁宫给我请安,偏赶在稷儿也去给我请安时过去,然后趁机勾引了稷儿…稷儿他小人儿家家的,哪里抵挡得了那个狐媚子的诱惑,连宇文邕那个老东西都被那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何况稷儿,然后,她就在稷儿千钧一发之际,踢了稷儿,蒋衡说,他以后恢复的可能性极小,就更不必说再生儿育女了,父亲,稷儿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您唯一的嫡外孙,您可不能白看着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一定要让贱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为稷儿狠狠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成国公不待宗皇后把话说完,已沉声喝断了她,自己的外孙是个什么德行,成国公多少还是知道的,偏女儿还有脸口口声声的说是妙贵嫔勾引的他,也就难怪外孙会长成今日这般模样了,果然是慈母多败儿!

成国公喝住了宗皇后后,才微眯双眼冷声道:“除了你身边的心腹,还有三皇子妃以外,如今还有谁知道此事?那妙贵嫔素日不是等闲不去给你请安的吗,今日又是因何缘故忽然去景仁宫的?会不会是受人指使?”

听说皇上那位新欢是个举世无双的冷美人儿,不然也不会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老房子着火般一发不可收拾了,外孙于女色上头本就没什么节制,眼看着那样一块鲜肉打眼前经过,又岂能有不起贪念的?

宗皇后接触到父亲显然已洞悉一切的目光,到底还是没法继续再说是妙贵嫔勾引的三皇子了,只得低声一一回答成国公的问题:“连同父亲在内,如今知道此事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那贱人等闲的确不会去景仁宫,今日去,却是因为昨儿个吴贵喜拿了她宫里两个宫女去慎刑司,她前几日不是在皇上面前下我的话,坏了我的事吗?我就想着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省得她再目中无人…至于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我也说不好,不过她自来与谁都不交好,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应当不大…”

成国公想起当初妙贵嫔刚承宠时,自己的人曾细细的摸过她的底,的确没有什么破绽,对宗皇后所说的‘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应当不大’却不能尽信,反而直觉想到了宇文承川,太子既能隐藏自己的实力那么久,一再的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且至今依然让他们摸不清他的深浅,那他蓄意对皇上施美人计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且那妙贵嫔若只是普通的弱女子,就算是趁稷儿不备才能一击即中的,也不应当将稷儿伤得那般重才是!

因皱眉没好气道:“我早说过,你就算在后宫里斗垮了所有女人,将她们都踩在脚下任意践踏,于前朝的局势也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所以让你等闲不必与妃嫔们一般见识,如今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罢?妙贵嫔就算在皇上面前下你的话又如何,难道区区几句话,就能动摇你皇后的地位不成?真是愚不可及!”

宗皇后被骂得唯唯诺诺的,心里却比方才多了几分底气,父亲就是这样,从来都是骂她骂得越狠,心里便为她考虑得越多,筹谋得越多,任何事只要父亲愿意为她做主了,她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果然就听成国公道:“这事儿你别管了,不论是秘访能人异士,还是善后,我自会安排下去的,你只管坐镇景仁宫便是,也先别想着报复妙贵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千万把这话给我记牢了!对了,才你说三皇子妃那里你已暂时将她弹压住了?她那个性子,就不是个能成大事的,我明日会亲自去见老柯一面,让柯夫人尽快登门去教导三皇子妃的,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柯夫人的话,她一定能听进去,如此你就不必单独召柯夫人进宫了,省得横生枝节。”

不管这事儿是太子还是其他人在背后指使妙贵嫔,有些事他们都不得不加快进程了,只有早日让稷儿坐上太子之位,甚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们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再无后患,唔,要不就将动手的日子定在去行宫和围场秋狄那段时间里?

☆、第一百八二回 后续

宗皇后趁夜私自出宫之事,并没有如她所以为的那样,人不知神不觉,至少就没能瞒过宇文承川,雷远既是宇文策的心腹,发现了异样自然要立刻禀报宇文策,宇文策既知道了,宇文承川自然也知道了。

因勾唇与宇文策道:“不用抓她的现行,就当不知道此事即可,儿子忽发疾病,做母亲的不放心,要亲自送回去,再亲自吩咐底下的人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便是曝光了,旁人也只会说她情有可原,便是皇上,也不好治她的罪,老三是皇后的儿子,难道就不是皇上的儿子不成?何况如今事情曝光了,妙贵嫔也保不住了,再要安插这样一个人在皇上身边,可就没之前那么容易了,而且皇上也未必会喜欢,实在犯不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宇文策若有所思,缓声道:“何况也要防着他们被逼上了绝路狗急跳墙,转而去支持二皇子四皇子或是其他皇子,那我们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宇文承川点头:“没错,总要给他们留几分希望才是,不然一次就将他们逼上了绝路,反而只会让其他人渔翁得利,我可不做那样的蠢事。”

“那我这就传话给雷远,待会儿皇后的人找到他要交班时,不必为难他们,只管如常交班即可。”宇文策道。

当下兄弟两个又低语了几句,也就分道扬镳,一个回了东宫,一个回了金吾卫的值房。

顾蕴正歪在灯下看书,瞧得宇文承川回来,忙起身迎上前道:“十一哥找你是什么急事?”

东宫各处都快下钥了,冬至却忽然在殿外禀告,说宇文策这会儿正在东宫外立等着见宇文承川,以宇文策的谨慎,若非事出紧急,是绝不会贸然亲至东宫的,显然是有十二万分要紧之事,故顾蕴有此一问。

宇文承川见问,便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十一哥是来问我要不要拿皇后现行的,我想着一旦拿了皇后的现行,妙贵嫔少不得要受牵连,何况也要防着皇后他们狗急跳墙,与老二老四等人复又勾结起来,所以让十一哥只装作不知道此事即可。”

顾蕴松了一口气:“我还当是什么急事,原来是这。”顿了一下,沉吟道:“我也觉得不拿皇后的现行比较好,三皇子被伤成那样,不论是他本人还是皇后自己,这会儿必定都正出于暴怒和崩溃的边缘,谁知道他们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最难应付是疯子么,他们是瓦罐,我们却是细瓷,犯不着如今就与他们鱼死网破。”

宇文承川点点头:“是这话,时辰已不早了,我们早些歇了罢?”

那个‘罢’字,说得那叫一个迂回婉转,抑扬顿挫,再配上他火热的眼神,让顾蕴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想到了方才他临出去前,二人本来正做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眼见已快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冬至的声音就自外面传来了,宇文承川少不得只能忿忿的打住起身,留待这会儿再鸳梦重续。

顾蕴虽热了脸,却也不扭捏,只低低“嗯”了一声,由着宇文承川抱了她进内室去…

一时云收雨歇,顾蕴却了无睡意,遂窝在宇文承川怀里,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闲话来:“怎么十一哥三日里总有两日当值宫中,他难道就不用准备自己大婚的一应事宜的?虽说荣亲王府自有何侧妃带领着一众管事执事,到底是他一辈子的大事,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上心呢?”

宇文策与光禄寺卿长女的亲事已于月前定了下来,因宇文策的年纪着实已不小了,荣亲王急得什么似的,亲自登门与光禄寺卿商量好,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十月,距今只得四个多月了,顾蕴才会有此一说。

宇文承川闭着眼睛,手却一直轻抚着她玲珑的曲线,哑声道:“这是他的私事,我再与他交好,也不好说太多,且由着他去罢,这种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顾蕴皱眉道:“话虽如此,夫妻原该是一体的,未来十一嫂的尊荣就是十一哥的体面,只有十一哥体面了,才能成就是十一嫂的尊荣,他表现得这样漫不经心,让新娘子和其娘家人怎么想,让旁人看了又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十一哥根本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不得已才答应了娶新娘子?”

宇文策不只是宇文承川的得力助手,更是他的手足,她当然希望他能过得好,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再体面尊荣又如何,一样没人分享他的成功和喜悦。

宇文承川不由睁开了眼睛:“你说得也有道理,两家人是结亲,可不是结仇的,我会尽快找机会与十一哥说说的。倒是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嘛,那我们不如做点事儿?”

既然她还有精神与他讨论别的男人,——虽说那个男人是他的兄弟,他也相信他们之间绝不会有什么,那他只能让她再累一点,累到除了想他,便再没有想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的力气了。

“谁说我精神不错了,我都快困死了,而且我还病着呢,你不能让一个病人这样一再的做重体力活儿,睡觉,睡觉。”顾蕴不待他压下来,已灵活的往里一滚,然后拿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当然,最重要的是不忘闭上眼睛。

‘还病着’?‘重体力活儿’?

宇文承川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会找借口,你有没有病着,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而且你几时出过力了,真正做体力活儿的一直都是我好吗?”

见她充耳不闻,只是装睡,越发气笑不得,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再动她,只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了,慢慢睡着了。

翌日,三皇子昨儿在景仁宫突发疾病的消息便在宫里传开了,据景仁宫的说法,三皇子是因忽然剧烈心悸导致的晕厥,把皇后娘娘唬得也晕了过去。

所幸太医瞧过之后,说三皇子并没有大碍,只需要悉心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便没有事了,据说太医同时还说了,其实十个人里至少八九个人都有心悸的毛病,区别只在于程度的深浅而已,像三皇子这种忽然发病晕厥的,当然不能说轻,却也不算重,只要以后多注意,与常人根本没有两样。

这样的说法大部分人都是将信将疑,三皇子早不晕倒晚不晕倒,不去其他地方晕倒,怎么偏就在去给皇后请安时晕倒了,而且三皇子一向身强体健,从没听说过有心疾,怎么就会忽然犯了这样的病?关键他若真患上了心疾,皇后娘娘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晕厥的皇子,还怎么更进一步,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他劳神劳力不是吗?

偏皇后娘娘反而将事情张扬开来,倒像是蓄意在掩盖什么似的,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真是傻子也不相信!

陈淑妃来东宫探望顾蕴时,便与顾蕴说起了这事儿:“…她自来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的,这实在不像是她的行事作风啊,我瞧着,她倒像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之下不得已为之似的,太子妃觉得呢?”

顾蕴沉吟道:“娘娘这话很是,也许她此举真是为了遮掩什么也未可知?不过也保不齐三皇子是真患上了心悸呢,我娘家有个远房表妹就有心悸,也是十几岁上时才忽然患上的,但除了刚犯病时晕厥了一次,之后与常人的确没什么两样,听说去年还生了个儿子呢,横竖这事儿与我们都不相干,我们只瞧着也就是了。”

心里却在冷笑,忽然犯了心悸?

也难为宗皇后能想出这样的借口来,不过比之三皇子的真正“病因”被曝光,犯了心悸也的确微不足道了,而且太医不是说了吗,十个人里就有八九个是有心悸毛病的,只程度不同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三皇子的日常生活与公务,如此便既能将事情遮掩过去,又能让三皇子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身体平复情绪,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所有大业了,——也不知这个说法是宗皇后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昨晚上成国公教给她的?

念头闪过,顾蕴又道:“那今儿六宫的请安不是都免了?”

陈淑妃点头:“是免了,不过没说明儿也免了的话,想来她也不敢病太久,太子妃明儿要去景仁宫请安吗?”

顾蕴想了想,道:“我还是过几日再去罢,省得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对了,三皇子不是大后日就要迎那位万侧妃过门了,他如今病了,那位万侧妃还能按原定的日子进门吗?”

宗皇后她敢一连病上几日吗,便是她真病了,明儿也得强撑着接受六宫妃嫔的请安,不然旁人难免会说,三皇子一定病得很重,不然皇后娘娘至于着急得也病倒吗,那她这一番做作不就全白费了?

至于顾蕴自己,其实并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毕竟落水狗只是落了水,并没有被淹死,万一它死到临头反而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来,咬伤了自己,自己岂非只能自认倒霉了?

陈淑妃道:“倒是没听说要改日子,想来还是会如期迎新人进门,反正只是纳侧妃,又不需要三皇子亲迎。”

顾蕴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微微勾起了唇角,万侧妃显然是奔着将来当娘娘,甚至是当太妃太后才进三皇子府做侧妃的,如今三皇子却连与她圆房的能力都没有了,而别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圆房,她自己却是再清楚不住的,得了机会又岂能不对娘家人哭诉的,届时三皇子府可就热闹了!

如陈淑妃与顾蕴所说,宗皇后次日的确如常接受了六宫妃嫔的请安,虽然她自三皇子出事至今,便一直没合过眼,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全靠加了提神药材的参汤吊着身体,但在锦衣华服和浓妆艳抹的包裹衬托下,她瞧着精神与气色却是的确不差,甚至还有心情与众妃嫔说些往年去行宫的趣事。

一时众妃嫔对三皇子病情并不算严重,只当时瞧着有些吓人的说辞便都少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相信。

她们却不知道,她们前脚才离开,宗皇后后脚便撑不住瘫倒在了宝座上,整个人也瞬间老了几岁似的,再不复方才的精神焕发。

三皇子总不能一直昏睡不醒,安神药吃多了,可是要伤身体的,宗皇后心疼儿子,临走前曾再四吩咐过三皇子妃不许给他多吃安神药,更兼成国公得了宗皇后的叮咛,也隔不了几个时辰,便会打发心腹去一趟三皇子府,所以即便三皇子妃被三皇子醒来后的疯狂之态唬得不轻,也依然不敢再给他吃安神药了。

不给三皇子吃安神药的后果,就是三皇子越发的疯狂,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把魏德宝和三皇子妃都打了不说,还拔了墙上的剑就要往外冲,叫嚣着:“我杀了贱人,我一定要杀了贱人…”

不用说‘贱人’就是妙贵嫔了,可三皇子妃和魏德宝如何敢让他进宫,一旦他进了宫,事情自然而然就要曝光了,届时别说他了,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他遭殃甚至送命!

三皇子妃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去寻了大铁锁来,自外面将三皇子的房门给锁了,每日只在她和魏德宝一道去给他送饭送药时,才打开一小会儿。

偏三皇子满心都是自己以后再也算不得男人了的愤怒与绝望,自暴自弃之下,是药也不肯吃饭也不肯吃,只顾发疯发狂,才短短两日,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宗皇后得了三皇子妃自外面递进来的消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偏还要把宫里的局势稳住,不叫皇上动疑,不叫其他人瞧出任何破绽来,心力交瘁之下,又怎能不虚弱得瘫倒?

涕泪滂沱的同时,也终于后悔起以前不该那样凡事都顺着儿子,不该在老父几次说自己“慈母多败儿”时,都不以为然,回头仍像以前那样顺着儿子了,可如今她就算悔青了肠子,又有什么用!

好在因为宗皇后及时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宫里的局势总算没朝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阖宫上下很快便将注意力从此事上转移了,转移到了乾清宫二总管李正图唯利是图,利用职务之便,出卖皇上行踪和御前消息给各宫妃嫔,趁机敲诈各宫妃嫔,以致龙颜震怒,当场令御前侍卫将其斩首了之事上。

作为御前服侍的人,还是在乾清宫地位仅次于何福海的二总管,李正图素日在后宫虽不至于横着走,却也是走到哪儿便被人奉承到哪儿的角色,尤其是主位以下的妃嫔们,她们既没有儿女傍身,位份自然也就低,位份低了,月钱自然也就少,素日的日子虽不至于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却是‘好’字的确沾不上什么边,尤其是那些个娘家离得远,压根儿靠不上娘家贴补的妃嫔,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些妃嫔里已全然失了宠,已全然没有了指望的也还罢了,反正再也没有指望了,素日除了紧巴巴的将日子混下去,还能怎么着?倒还不至于被李正图之流克扣得太狠,当然李正图也不屑于克扣敲诈她们,就算把她们都榨干了,浑身也榨不出二两油来,他哪里瞧得上那点油水?她们要应付的,只是内务府的管事们而已,虽说小鬼难缠,可小鬼再狠也狠不过阎王不是?

更难过的反倒是那些说得宠又已经过了气,说过了气又没有全然过气的妃嫔们,她们都还抱着几分念想,也许下一次侍寝后,老天爷就保佑她们怀上了身孕呢?那她们立刻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以后再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朝不保夕受尽闲气,也再不用过身为主子,却反倒要看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了!

所以她们就算心里再憋屈,日子过得再紧巴,也只能拼命的省出银子来,用以贿赂御前的人,便是不能让皇上因此多翻几次她们的绿头牌,能多知道点皇上的行踪,找机会制造一场与皇上的“偶遇”也是好的啊,万一皇上就因为那场“偶遇”,就忆起了与她们的旧情,复又盛宠起她们来呢?

李正图因为在御前说得上话,又因为与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常满寿是发小,好得穿一条裤子,敬事房的主他倒能做一多半,这些年的油水就从来没断过,日子过得实在滋润。

只可惜人的好运与背运都是有定数的,李正图这些年早把自己的好运用尽了,也是时候该走背运了,可不这一次就让他撞到了陈淑妃和陆宁妃手里?

陈淑妃与陆宁妃这日从景仁宫请完安出来,因见难得是个阴天,还时不时有一缕凉风吹过,很是凉爽宜人,遂起了心去御花园赏莲。

不想还未行至莲花池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宫女“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唬得二妃都是脸色大变,忙忙喝命跟着的人去救人,宫里是时常死人,可听人说起死了人和眼睁睁看着死人却是两回事,众目睽睽之下,二妃不管心里想不想救那个宫女,面上却都是必须救的。

所幸施救及时,那个宫女被捞起来,“哇”的吐出几口污水后,瞧着便已没什么大碍了。

陈淑妃与陆宁妃却少不得要问她为何私自投水自戕,连妃嫔自戕都是大罪了,何况宫女?又问她是哪个宫的?主子是谁?

那宫女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先前赴死的决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见两位娘娘问话,跪下便哭着一五一十的说起来:“奴婢是沁芳斋襄嫔小主身边服侍的,因我们小主每常克扣奴婢的月钱,偏奴婢日前得到消息,家里母亲病重,急需银子,奴婢到处都借不到,只能去求我们小主,能否把以前克扣的月钱,支取一部分给奴婢,以后奴婢再补上?我们小主却说,她也没有银子,还让奴婢不许出去乱说,否则就打死奴婢…奴婢实在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才会一时糊涂走了绝路,还请两位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席话,说得陈淑妃与陆宁妃是面面相觑,片刻陆宁妃才皱眉与陈淑妃道:“我记得沁芳斋襄嫔这一两年来,除了绿霓居那一位,也算是颇为受宠的妃嫔之一,一月里皇上也会翻她一两次牌子,内务府当不敢克扣她的份例才是,娘家听说也颇过得,应当不需要她东贴西补的,怎么就沦落到克扣自己跟前儿宫女月钱的地步了,宫女一月的月钱才能有多少银子,她至于这样小家子气吗?”

陈淑妃也道:“可不是,宫女们月钱本就低,除了月钱,全靠主子们的赏赐过活,她倒好,不但没有赏赐,连宫女份内那点少得可怜的月钱都要克扣,实在是一点宽和慈悲之心都没有!”

喝命自己的贴身太监即刻传襄嫔去,身为从一品四妃之一,陈淑妃本就有权管教妃嫔,倒是可以不用先回了宗皇后。

不一时襄嫔便来了,得知陈淑妃和陆宁妃传她是何缘故后,脸色惨白,羞愧难当之余,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道:“两位娘娘以为嫔妾就愿意这样吗,自己身边的人都那样苛待,以后还如何指望她们能忠于嫔妾?嫔妾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有银子送给御前的李公公和敬事房的常公公,就能有侍寝的机会,没有银子,嫔妾的绿头牌便压根儿到不了御前,偏李公公和常公公的胃口越来越大,嫔妾除了节衣缩食,克扣跟前服侍的人,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法子了啊,还求两位娘娘明鉴…”

陈淑妃和陆宁妃闻言,这才知道了李正图和常满寿素日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气愤之余,不免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感喟来,今日若她们没有成为一宫主位,没有儿女傍身,岂非也只能过与襄嫔一样的日子了?襄嫔如今还算年轻貌美,等再过几年,人老珠黄后,日子岂非越发要比现在更不如了?

二妃遂即刻去求见了皇上,把事情禀告了皇上,请皇上定夺。

皇上自然是龙颜大怒,他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睡哪个妃嫔不睡哪个嫔妃,几时轮到两个奴才做主了?真是反了天了!

所以不止李正图当场被斩了首,常满寿也没得着好,被皇上下旨杖责八十,打发到上驷院刷马圈去了,至于二人这些年从各宫妃嫔处搜刮来的银子财物,也都退还给了众妃嫔,只让众妃嫔做梦都想要的雨露均沾却是说什么也不可能,还是那句话,堂堂一国之君连想睡谁不想睡谁都不能自己做主了,那这个一国之君还当来做什么?

饶是如此,也足够让六宫妃嫔都欢欣雀跃,拍手称快了,总算她们以后不必再节衣缩食,看奴才的脸色过活了,虽然她们也因此绝了某些捷径,但那捷径走着走着就成了无底洞不归路,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走的好呢!

惟独林贵妃与宗皇后恼怒不已,李正图一死,她们在御前便没有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了,以后要失掉多少先机,又要失掉多少坑陷敌人的机会啊?便是现在再有机会安插人,要混到李正图的地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经此一事,皇上对御前服侍的人挑选必定更严格更苛刻,她们十有八九也找不到机会再安插人了。

林贵妃因这些日子自己的身体不好,二皇子妃的胎像也不稳,关键永嘉侯那边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所以一直称病呆在关雎宫里足不出户,便是知道了李正图被斩首的事,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打听到底是谁出的手,就怕一个不慎,便会让自己母子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

宗皇后也是焦头烂额,不过仍让人暗中打听了一番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李正图的,襄嫔那个宫女早不投水晚不投水,偏赶在淑妃与宁妃逛至莲花池便时才投,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这一打听,便打听到了何福海身上,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后宫众妃嫔之间是这样,御前众服侍之人之间,自然也是这样。

何福海打皇上御极之初,便已在服侍皇上了,自然以为自己是皇上跟前儿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可李正图却不服气,总觉得自己除了服侍皇上的时间比何福海晚些以外,哪一方面不甩何福海几条街?

二人之间早已明争暗斗过无数次了,双方都各有输赢,算是堪堪打了个平手,只瞒着皇上,在皇上面前,二人仍一团和气而已。

而李正图那些勾当何福海又岂能不知道,只不过他一直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一脚便能将李正图踩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而已,他既出了手,李正图又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宗皇后知道个中因由后,少不得将何福海和李正图都骂了一回,但也知道即便自己身为皇后,亦轻易动不得何福海,何况李正图投向她也就是近期的事,彼此间连最基本的主仆情分都还没建立起来,她骂了何福海一回,可惜了李正图一回,也就将此事丢开了。

翌日,便是三皇子纳侧妃的日子,宗皇后自晨起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惟恐三皇子府那边出什么岔子,虽说昨儿宫外递进来的消息说,成国公亲自去了一趟三皇子府,不但臭骂了三皇子一顿,还对他动了手,骂醒打醒了三皇子,他已向成国公保证过以后绝不会再犯糊涂再疯魔,让她只管放心,但毕竟已好几日没有亲眼见过儿子了,也不知道儿子如今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宗皇后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以致之后面对“大病初愈”来给自己请安的顾蕴,宗皇后都提不起找顾蕴茬的兴致来,当然也是因为怕顾蕴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只草草问了顾蕴几句‘身体可已大好了?虽已大好了,也得悉心将养着,省得回头又出什么岔子,本宫可不想再背黑锅了’,也就端了茶,将顾蕴和众妃嫔都打发了。

“不是说三皇子身体已经大好,过两日就可以进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继续为皇上分忧了吗,怎么我瞧皇后的样子,却半点喜气都没有,今儿可是她儿子的大喜之日呢,那万氏又是她属意的,听说昨儿送妆时,万氏的嫁妆很是丰厚,也就比当初三皇子妃的略次些微而已,想来还是顾忌着不能灭过三皇子妃这个正妃的次序,她却不喜反忧,这是什么缘故?”甫一出了景仁宫,陈淑妃见四下无人了,便小声与顾蕴说道起来。

顾蕴当然知道是什么缘故,据宇文承川说,昨儿成国公亲自去了一趟三皇子府,等成国公离开后,三皇子便不再发疯了,显是被成国公给骂醒了,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再抽风再发狂?若是其他时候也还罢了,若他偏就选在今儿,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抽风发狂呢?那满盛京的人可就都有好戏看了,也就不怪宗皇后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了。

不过这话顾蕴也不好与陈淑妃说,便只是笑道:“到底三皇子大病初愈,她当娘的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倒是那万侧妃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明儿三弟妹会不会带她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陈淑妃道:“侧妃虽也有四品的诰命,说到底仍是做妾的,三皇子妃带她进宫说得通,不带也说得通,端看她怎么想了,横竖明儿就知道了。”

当下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也就各自散了。

☆、第一百八三回 眉目

中午宇文承川没有回崇庆殿用午膳,顾蕴一个人用膳便觉得有些没劲,不过草草吃了几筷子菜,又喝了半碗酸笋鸡皮汤,便放了筷子。

谁知道晚膳宇文承川也没有回来用,顾蕴就更是没劲了,遂起了心打发人去前面瞧瞧他都在忙什么,便是实在太忙抽不出空回来用膳,好歹也打发人进来说一声啊,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能有多难为他?

然转念一想,顾蕴又自嘲的笑了起来,果然习惯这个东西奇怪又可怕,先前宇文承川一离京便是几个月,她却一直没有习惯一个人用膳,如今他才回来一个月不到,她却已觉得两个人用膳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偶尔破例一次都觉得没劲,得亏宇文承川短时间内不会再与她分开了,不然她岂不是要饿得皮包骨头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外面传来胡向安的声音:“太子殿下回来了。”

顾蕴脸上不自觉已爬满了笑,起身迎了出去:“今儿公务很繁忙吗,连回来用膳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子可已用过晚膳了?”

却见宇文承川面沉如水,分明就是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谁惹着他了?顾蕴忙摆手将殿内服侍的人都打发了,才笑着问他:“这是怎么了,谁借你的银子不还了?”

宇文承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顾蕴只得又道:“难道,三皇子跟万侧妃顺利圆房了?”他们一直占着上风,又才借刀杀人拔了李正图这颗林贵妃和宗皇后在御前的钉子,一切都朝着他们既定的良性方向在发展,除了这件事,她实在想不到旁的还有事能让他不高兴了。

“他倒是想圆房呢,也得他有那个能耐。”宇文承川冷哼一声,忽然一把将顾蕴抱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转得她一叠声的叫着:“晕了晕了,快放我下来,我头真的晕了!”

他才松开了她,低头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蕴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总是一再的给我惊喜,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天下,不然这辈子老天爷怎么会把你这么好的媳妇儿赐给我?”

顾蕴头还晕乎乎的,闻言娇嗔道:“我知道我好,可你也用不着用这样的法子来提醒我啊,说罢,到底是有什么喜事,让你高兴成这样,偏方才还一直板着脸,一副谁欠你大笔银子的样子,害我心里直打鼓,难道是我惹着你了?”

宇文承川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笑道:“你有什么可打鼓的,就算你真惹了我,我难道还会生你的气不成?何况东宫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夫纲不正,从来只有你惹我的份儿,我几时敢惹你了?”

话音未落,顾蕴已瞪他道:“行了,别贫了,到底是有什么喜事,你快告诉我,我也好跟着高兴高兴。”

宇文承川这才正色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前不是说总觉得老四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底牌,让义父越发深入的查探四皇子府和益阳长公主府吗,今日总算有眉目了!”

“真的?”顾蕴闻言,立时满脸的惊喜:“义父发现什么了?”

原本她只是凭空猜测而已,没有当然就最好,若有,能提前防备着也是好的,却没想到,竟真让韩大人查出了东西来,想想也是,四皇子前世能在强敌环伺的情形下笑到最后,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是缺一不可,而想要集齐这三者,没有过人的本事能耐和不为人知底牌,又谈何容易!

宇文承川道:“暂时还没有真正发现什么,只能说有眉目了。义父派去的人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松懈过片刻,一开始两府都没有任何异样,但自上个月起,他们却发现,老四有两次去了益阳长公主后,都留宿到次日下午才回自己府里,可期间老四却从未出过房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他们便起了疑,一直到昨日,老四又去了益阳长公主府,他们终于发现了破绽,老四乔装成采办管事的样子,经益阳长公主府的后门出了长公主府,一连去了盛京城内的几家店铺,然后又换了衣装,悄悄坐车出了城。”

四皇子这样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就只是为了出城,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顾蕴忙道:“然后呢?”

宇文承川道:“然后他坐车到了宛平县境内,又换了一次车,到了宛平与密云交界的一座大山脚下,才换了马,带着十几个人打马进了深山密林,义父足足派出了二十几个人,分作了六拨,总算没将人跟丢。”

顾蕴听得大是紧张,急急道:“他把自己的行藏掩盖得这般好,那座山上一定有问题,义父的人可查出是什么问题了吗?”

“暂时还没有查到。”宇文承川脸上闪过一抹遗憾,“我们只有一拨人跟到了最后,仅仅四个人,哪是他们十几个人的对手,何况他既那般看重那个地方,可见定然一早就安排了重兵把守,我们的人若贸然行动,除了死路一条以外,还会打草惊蛇,让他即刻将该转移的都转移了,下次我们再想查到他的秘密,只会难上加难。”

顾蕴脸上也闪过了遗憾与失望,勉强笑道:“原来只是有了眉目,还没有发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那你还是我是你的福星,你的福星也未免忒好当了罢?”

宇文承川却已笑了起来:“都已发现地方了,要查到实质性的东西还不是迟早的事,所以你怎么不是我的福星了,你这个福星当得是实至名归。我一直到这会儿才回来,就是在与孟先生计先生他们商量,若能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发现他的秘密,再让他的谋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就最好了,若不能,少不得就要借助其他力量了。”

也是,都已查到四皇子的秘密窝点了,查到他的底牌具体是什么,再将其破坏捣毁了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这般一想,顾蕴也就不觉得遗憾与失望了,沉吟道:“其他力量?你是说借二三皇子的手对付他?”

宇文承川道:“这次就不能再借刀杀人了,万一他那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我能侥幸得到床弩的图纸,让人试着做,推己及人,他自然也有可能得到,若让老二老三抢先一步将东西据为己有了,我们岂不是白为他们做嫁衣了?孟先生的意思,如今正是各种猛兽横行的时节,周边的老百姓被猛兽咬伤几个也是很正常的,到时候官府自然就要介入了,官府一旦介入,放火烧山无疑是最稳妥伤亡损失最小的法子,我们就能趁机浑水摸鱼了。”

他们有人有银子,何况已有了万全的计策,也算是将天时地利人和占齐了,胜利怎么可能不属于他们?四皇子与庄敏县主就等着好好喝一壶罢!

顾蕴因偏头笑道:“看殿下的样子,分明已是胸有成竹了,我若这会儿就想与殿下小酌几杯提前庆祝一下,应当算不得得意忘形罢?”

宇文承川亲昵的捏了她的鼻尖一下,才笑道:“你分明就是犯了酒瘾,偏要说提前庆祝,也罢,整好我也想喝几杯,你让人拿酒来罢,你我都喝点儿,待会儿才好助兴,你不知道,你每次喝了酒后,就乖得不得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没说完,已被顾蕴随手抓起桌上的苹果给堵住了嘴,将他“灭口”后,才红着脸叫人备酒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