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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承川大喜,趁机提要求:“除了今晚上,还有明晚上…我已安排好,明晚上带你出去逛夜市了,逛完夜市后,我们去泛舟,热河当地的护城河虽不大,两侧也没什么人家,但与上次我们落脚那里无意发现的那个湖一样,四周都有芦苇,到时候你声音再大,也不怕人听见…咝…”

话没说完,已被顾蕴一把掐在了腰间的软肉上,没好气道:“逛夜市可以,泛舟也可以,但之后的事,你还是不要再想了,省得这会儿你希望越大,届时失望也就越发。”

“可是蕴蕴,人家真的很想嘛,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你就答应我罢…”宇文承川放软了声音哀求顾蕴,双眼则一眨不眨专注的盯着她,满脸都是期待与祈求。

一瞬间,顾蕴竟生出了自己若是拒绝了他,自己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一般…半晌,她才挫败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宇文承川薄唇挑高,笑意就从眼底弥漫开来,让顾蕴后悔的话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口了。

次日,顾蕴上午陪五皇子妃六皇子妃游了一回行宫的园林,果然行宫的园林与盛京的皇宫大是不同,巨大的人工湖泊上,链桥,镜桥,拱桥,幽风桥不一而足,由条条蜿蜒曲折的精巧回廊穿花透树的连通起来,没有回廊的地方,所有道路两旁也是古树夹道,花木繁荫,信步走在下面,竟然还能让人后背生出一层寒意来。

五皇子妃不由笑道:“难怪都说热河行宫最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呢,这般的清幽凉爽,盛京城里少说也得过了九月才能体会到,只可惜此番来迟了些,不然前阵子最热的时候,我们便不必在马车上日日煎熬,而是早就可以享受这清幽与凉爽了。”

六皇子妃附和道:“可不是,只可惜父皇生性节俭,几年才巡幸热河行宫一回,下次咱们要再来,怎么也得几年后了。”

顾蕴笑道:“几年便几年罢,也不是没有机会了,总比那些不得不留在宫里和京里的人好多了,六弟妹又不是不知道,此番淑妃娘娘是何等的想来,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以后怕是越发没有机会了,要带孙子孙女儿么,五弟妹说是不是?”

六皇子妃听她前面的话一本正经的,还深以为然,谁知道她却越说越不像,不由红了脸,跺脚道:“大皇嫂就会取笑人家,仔细下一次应在您自己身上,让您跟如今二皇嫂似的大腹便便,别说出这样的院门了,连东宫的门都没力气踏出一步,那才真是现了我的眼呢!”

这样的话,于顾蕴简直不痛不痒,立时大大方方的应道:“那我就承六弟妹吉言了。”

倒让六皇子妃气笑不得,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再反驳她好了,而五皇子妃早在一旁笑弯了腰。

妯娌三个笑了一回,眼见时辰已不早了,顾蕴便说要先回去了:“后日的宴席虽有韵妃娘娘处处周全,我也不能凡事都不闻不问,趁这会儿离午膳还有段时间,且去韵妃娘娘处瞧瞧,回头得了闲再与二位弟妹说话。”

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忙都道:“既是如此,大皇嫂且忙您的去,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回头得了闲大家再聚也是一样。”又道,“大皇嫂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妯娌三个方彼此行了礼,分道扬镳了。

等顾蕴从韵妃处回到玉润殿,宇文承川还没回来,顾蕴因事先便知道他为了晚间出游的时,午间不回来用午膳了,让人摆了饭自己吃毕,又睡了一觉,待醒来时,宇文承川虽仍没回来,冬至却早等在殿外了,见顾蕴醒了,便笑着恭声道:“殿下已在宫门外等着娘娘了,特意让奴才回来接娘娘。”

顾蕴点点头,笑道:“殿下有说让本宫准备什么东西吗?”

冬至笑道:“该准备的殿下都已准备了,娘娘只人跟着奴才走就是了,旁的都不必操心了。”

“那衣裳呢,本宫就穿这身衣裳出门吗?”顾蕴说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便是家常衣裳,扔人群里也足够显眼了,她不信宇文承川想不到这一点。

冬至仍是笑道:“娘娘出了玉润殿便坐轿辇,直接到宫门处上车,殿下已安排妥了,没人敢多问的,娘娘只管放心。”若是在宫里,太子妃自然要乔装一番,可这是在行宫,没有了皇后等人的耳目,换不换衣裳,根本没有区别。

顾蕴闻言,方放下心来,随了冬至一道出门上轿。

一时到了宫门处,果见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宇文承川则坐在车辕上,一见顾蕴下轿辇,便跳下车辕,笑着迎了上来:“蕴蕴,你来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扶了顾蕴上车,随即自己也上了车。

待二人坐定后,马车便开始缓缓驶出了宫门,宇文承川见马车一颠一颠的让顾蕴直皱眉,行宫后门外的道路自然不能与前门的比,索性伸手抱了她坐到自己怀里,才柔声问道:“肚子饿不饿,我这就带你吃好吃的去。”

顾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定,“什么好吃的?为了今晚上能空出肚子把当地的特色美味都尝给遍,我可连午膳都没怎么用,这会儿正饿呢,要是不好吃,我就只能吃你了啊!”

宇文承川低笑道:“我皮糙肉厚的,没的白硌坏了你的牙,不过有一个地方铁定硌不坏…咝,轻点轻点,你怎么说上口就上口了,我又没说什么,分明就是你自己想歪了…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就放心罢,一定会让你大饱一回口福的。”

顾蕴这才得意洋洋的松了口,舒舒服服的窝回了他怀里。

渐渐便听得见人声了,撩起车帘往外一瞧,嚯,铺面一个接一个,幌子招牌也一个接一个,一块块镶拼的排板和蓝底白字,置身其中,一时竟分不清是身在热河,还是盛京的街道之上了。

顾蕴忍不住与宇文承川惊叹道:“怎么这里的街面儿瞧着与盛京也没多大差别,也就稍稍窄了点,我先还以为,这里到底是边陲之地,再繁华只怕也有限,你怕是为了哄我才夸大其词的,没想到真这么繁华!”

宇文承川好脾气的笑道:“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做生意的人么,哪里有利可图便往哪里钻,久而久之,可不就有了如今的繁华景象?这会儿街道两旁还未点灯笼,瞧着灰扑扑的,还显不出那种火树银花的景象来,等待会儿灯笼都点起了,又有一番盛京没有的情致,你只等着瞧罢。”

像是为了给他的话作证似的,他话音刚落,街道两旁的铺子便有伙计出来,拿长杆儿往檐下捅灯笼了,竹枝头上卡着铁钩子,点燃了挨个儿挂起来,随着他们的马车粼粼驶过,灯笼也一路都亮了起来,让整个街道都笼上了一层朦胧而温馨的昏黄色,果然别有一番情致。

宇文承川带着顾蕴继续前行,却并没有如顾蕴以为的那样,要带自己去什么酒楼食肆之类的地方,而是任马车直接行至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前,先将顾蕴扶上了早已停靠在那里的一艘小船,随即自己也跳了上去,马车夫便悄无声息的将马车赶到一旁僻静的角落等候去了。

拜那年去扬州来回都是坐船所赐,这回再上船,顾蕴总算不晕了,只是方一进船舱,便见白兰紫兰早已在里面候着了,倒让顾蕴小小的吃了一惊,她是说午睡起来便不见白兰紫兰了,还当二人有别的事忙去了,便也没问二人的去向,不想一早就出了行宫,在船上等着她和宇文承川了。

白兰紫兰见宇文承川与顾蕴进来,笑着给二人行了礼,便开始摆起饭来,先是上了一碗粥,宇文承川指着笑道:“这粥是本地一家专做粥品的酒楼最拿手的石锅三鲜粥,以鸡丝羊肉和鱼片加了鸡汤熬制而成,最是滋补脾胃的,你先喝一碗开开胃,稍后我们再吃主食。你不是爱吃大玉斑吗,我让人准备了,今儿给你做全鱼宴好不好,有几道菜管保你之前从未吃过。”

听得顾蕴大感兴趣:“我从未吃过的菜这世上可不多,你别把话说得太满闪了舌头啊。”一面说,一面低头小口小口的喝起粥来,果然鲜美无比,脸上就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来。

宇文承川看她吃得香甜,也端起面前的粥吃起来,还把自己碗里的鸡丝羊肉和肉片都挑到她碗里。

待用完了粥,宇文承川又端了一个瓷盅递到顾蕴面前:“再喝点甜品润润嗓子,很快主食就该来了。”

顾蕴见里面的东西剔透如水晶般,怔了一下,“雪蛤?这不是沿海才有的东西吗,怎么这里也有?”

宇文承川笑道:“只要有心,这东西就算远在天边,也能弄来,快趁热吃罢,王坦说这东西对女子最是滋补的。”

顾蕴心里甜滋滋的,遂低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一时吃完甜品,主菜上来,果然是全鱼宴,整条大玉斑浑身上下包括鱼鳞,都用来做成了一道菜,就更不必说鱼肉鱼骨鱼皮了,一共十道菜,道道都吃得顾蕴恨不能连舌头一并吞下去,最后不出所料吃撑了。

宇文承川笑得不行,少不得又让船靠岸,带着顾蕴上岸游了一回夜市,买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待顾蕴觉得舒服多了,才复又回了船上。

这回便没再让其他人上船了,只夫妻两个,为的自然是某人的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了。

一开始顾蕴是抗拒的,架不住宇文承川手口并用,只能半推半就的从了,那种随着水波一摇一晃的感觉,的确与平时大不一样,以致到最后,顾蕴嗓子都有些哑了,在宇文承川餍足的搂了她,小声在她耳边感叹:“想不到在船上竟如此的尽兴,下一次我们可以试试在马车上…”时,也没有力气反驳他,只得没好气的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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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昨天终于修好了,可拜前天凌晨四点停电至晚上十点所赐,昨天一天得把昨天和今天的字都码出来,于是昨天和今天更新都迟了,请亲们千万见谅,人品已经崩溃了这么久,想来该好起来了,么么大家,O(n_n)O~

☆、第二百零九回 糟心的误会

时光如箭,转眼便到了三日后的宫宴,因天气虽日益凉爽了,人多了一样让人发闷发热,宫宴便开在了除了妙贵嫔的芙蕖院以外,整个行宫另一处唯一三面临水一面通向岸边的垂纶水榭上。

垂纶水榭修建得极早,原是前朝那位王爷之母晚年颐养的地方,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句“好个所在”。

韵妃一门心思要让皇上知道她是当得起皇上信任与看重,足以独当一面的,不但一早便将座次菜色酒水果品等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还特意安排了伶人在对面的水阁上奏乐,令丝竹管弦之声从湖对岸隐隐传来,声音清亮悠远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嘈杂,也算是难为她了。

宇文承川与顾蕴抵达垂纶水榭时,里面已有好些人了,瞧得二人进来,忙纷纷起身给二人见礼,二人少不得含笑一一寒暄了一回,才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待坐定以后,顾蕴方不动声色的四下里扫了一圈,就见韵妃、和贵嫔、妙贵嫔…等一众妃嫔俱已在座了,而其他人除了三皇子,该来的也都来了,宗室亲眷们就更不必说了,在皇家的宫宴上,向来只有他们等人,没有人等他们的份儿。

顾蕴也就收回视线,慢慢的吃起茶来,似是没注意到旁边宇文承川的目光,时不时就要飘向对面坐在二皇子身侧的顾芷身上一般。

顾芷今日显是悉心打扮过的,一身玫瑰紫四喜如意妆花宫装,满头珠翠明铛,妆容精致,神色娇怯,瞧着好不惹人怜爱,只是她大半时候都低垂着头,似是也没注意到宇文承川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一般。

但其实她与顾蕴一样,心里什么都知道,不由暗自苦笑,能怎么样呢,本以为她腹中有了自家殿下的骨肉,便不必再与火中取栗与虎谋皮了,报复顾蕴那个贱人,让贱人伤心与难堪固然重要,可比起自己后半辈子的前程与生死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谁说她一时报复不了贱人,便一世也报复不了了,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风水总会转到她那边的。

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竟没能怀上身孕,也就意味着,她还是得九死一生,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不公呢?既然老天爷不给她活路,她少不得只能自己谋一条活路了!

这般一想,再感觉到宇文承川看向自己时,顾芷便不再一味的低垂着头,而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目光与他对上了,见是太子殿下在看自己,怔了一下,随即便红着脸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又低下了头去。

之后这样的情形又上演了两次,殿内都是聪明人,连事先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尚且瞧出了几分端倪来,何况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与庄敏县主几个多少知道个中因由的,妯娌三个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当然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是因为见不得顾芷那副轻狂样儿,又恼宇文承川不知所谓,更多在为顾蕴不平,庄敏县主却是恨顾芷狐媚外道,宇文承川饥不择食有眼无珠,连顾芷那样的货色他都瞧得上,却看不到与之只隔了一张桌子的她,果然是被迷了心窍吗?心里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这样过了一会儿,三皇子与万侧妃才姗姗迟来了。

顾蕴也有一段时间不见三皇子了,如今乍然再见,不由唬了一跳,三皇子怎么瘦了那么多,老了那么多?果然不是男人了,连精气神儿也一并不见了吗?

不过瞧得三皇子这副样子,顾蕴心里却生不出半分怜悯与同情来,而是只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再看万侧妃,也不见了刚进三皇子府,入宫给宗皇后请安时羞喜并存的好气色,而是变得暮气沉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一般,说来她进三皇子府也有几个月了,三皇子短时间内不与她圆房,还能将她糊弄过去,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依然不与她圆房,尤其在赶路这一段时间以来,二人日日都朝夕相对,她又如何还能自欺欺人下去?也就不怪她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了。

可与对三皇子一样,顾蕴同样对万侧妃生不出怜悯与同情之心来,脚上的血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与别人何干,既是自己选的路,自然哭着也要走下去!

三皇子在与宇文承川兄弟并宗亲们行礼寒暄时,还能勉强一直带着笑,等到坐定以后,看到侧对面席上坐着的妙贵嫔时,他便再笑不出来了,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大有将妙贵嫔生吞活剥之势,看得人是不寒而栗,贱人,你害我这辈子再做不成男人,总有一日,我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妙贵嫔美艳冷清的脸上,却是一直神色不变,就当感觉不到三皇子对自己的敌意一般,不是她看不起三皇子,也不说她家殿下成为真命天子才是实至名归众望所归,就凭三皇子那个怂包样儿,也注定他迟早会沦为阶下囚的,就算他如今勉强算老虎,也是纸糊的老虎,一只纸老虎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皇上终于驾临了。

于是斟酒上菜,推杯换盏,宫宴也终于正式开始了。

一时酒过三巡,因今日喝的酒是梨花白,甘醇清甜,却后劲极大,在座女眷的脸上便都多少带出了几分霞色来,顾蕴自然也不例外,遂低声与宇文承川说了一句:“臣妾去更衣,很快回来,殿下稍坐。”悄悄扯了侍立在身后的白兰往外更衣醒酒去了。

余下宇文承川又看了一会儿歌舞,因暂时无人说话,亦不需要应酬皇上,——皇上正与韵妃妙贵嫔几个说笑,实在百无聊赖,目光不觉便又落到了顾芷身上。

二皇子看在眼里,遂端起酒杯,借酒杯的遮掩,低声吩咐起顾芷来:“还呆坐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更衣?”吊了那个婢生子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该给他点儿甜头尝了,不然他渐渐意兴阑珊起来,岂非前功尽弃了?

顾芷满心的委屈与悲哀,又不敢违逆二皇子的话,只得小声嗫嚅道:“可是臣妾小日子还未完,身上还…未干净,什么都做不了啊…”

二皇子没好气道:“谁让你今儿就做什么了,只是让你给他机会搭讪几句而已,欲擒故纵的把戏本殿下瞧你素日玩得挺顺溜的,不会忽然就忘记怎么玩了罢?”

顾芷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往外面更衣去了,当然临行前,没忘记娇娇的看宇文承川一眼。

她前脚离开,顾蕴后脚便回来了,瞧着人已精神了不少,宇文承川因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出去更衣,马上回来。”

顾蕴一看顾芷的座位上已没人了,知道一切都朝着他们预料的方向在发展,也小声道:“那你快点去,只是一点,可别真被乱花迷了眼才好。”

宇文承川就捏了一下她的手,低笑着应了一句:“早知道方才吃蟹我就不搁醋了。”方起身往外走去,走出两步,见白兰听顾蕴的话跟上了自己,又回头说了一句:“孤跟前儿自有人伺候,你还是留下伺候你们太子妃。”才一径出去了。

余下顾蕴脸上的笑几乎都快要挂不住了,还是六皇子妃及时凑到她跟前儿与她说笑,她才渐渐好了些。

看得对面的二皇子与四皇子都是暗中称愿不已,所谓的情比金坚,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一场笑话儿而已!

“殿下,臣妾也去更衣,殿下稍坐。”庄敏县主忽然凑过去与四皇子小声说道,“顺道再去瞧瞧,顾三有没有按吩咐办事。”

四皇子不疑有他:“那你快去,记得小心一声,别让人发现了破绽。”

庄敏县主应了,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轻手轻脚退出了殿外去。

既是说出来更衣的,少不得要先去提前备好供妃嫔命妇们更衣的小阁里去晃一圈,果然里外都不见顾芷主仆的身影,庄敏县主不由暗自冷笑,狐狸精果然就是狐狸精,深谙勾引男人之道,偏又要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委曲求全的样子来,着实可恨!

面上却不动声色,好生梳洗了一番,见铜镜里的自己已臻完美后,才满意的扶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出了小阁。

却并不就回殿内去,而是循着小阁外一条古木藤萝交织的小径,一路且走且看且听,这里离岸边远,若离去的时间长了难免惹人动疑,那太子与顾芷这会儿必定就在花木深处了,她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果然又往前走了几丈,便隐隐听得见花木深处有说话声传来了,竖耳一听,一个熟悉的男声正低声说道:“孤瞧你气色比上次见你时还要差几分,人也瘦了些,难道是在二皇弟身边的日子不好过吗?偏你的夫主恰是孤的亲弟弟,若是换了别人,孤说什么也要救你于水火之中…”

不是宇文承川的声音,又是谁的?

另一个娇娇怯怯的声音随即响起,正是顾芷的:“太子殿下怜惜,臣妾受宠若惊,不怕太子殿下笑话儿臣妾轻狂,臣妾又何尝…何尝不为太子殿下的绝世风仪所拜服倾倒?只是不说臣妾早已是我们殿下的人,就说太子妃娘娘,早年便因嫡庶之别而不待见臣妾,如今自然越发变本加厉…终究,臣妾与殿下也只是有缘无分而已…”

宇文承川低声道:“既有缘,又怎么会无分?只要你也有那个心,孤总会想到法子的,只看你信不信得过孤,你若信得过孤,孤答应你,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一定让你进我东宫的门,将来更不会亏待了你…你身上好香啊,孤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身上也熏的是同样的香,可真是好闻…”

“太子殿下请自重。”顾芷的声音稍稍扬高了些,还带着几分惊慌与无措,“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还求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勉强臣妾,万一不慎传到太子妃娘娘耳朵里,臣妾立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承川的呼吸有些不稳:“太子妃性子虽强了些,倒还不至于像你说的这般不容人,何况有孤护着你,便是太子妃,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信不过孤不成…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给孤出来!”

有一个身影立时应声四处查探起来,唬得庄敏县主主仆忙就地蹲下,躲到了花丛里,半点声响都不敢再发出。

片刻之后,就在庄敏县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之际,终于听得一个声音道:“殿下,没有人,想是您听错了亦未可知。”

宇文承川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孤的确是多心了,——方才说到哪儿了,你放心,有孤护着你,不但太子妃,东宫所有妃嫔都不敢难为你,孤将来定会让你在整个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然顾芷却摆明已吓得不轻,惟恐事情果真传到顾蕴耳朵里,让她功亏一篑,那二皇子一定不会放过她,又急又快的扔下几句话:“殿下的心意,臣妾都明白了,可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臣妾就先行告退了,等将来有机会再与殿下说话儿时,臣妾再与殿下一诉衷肠也不迟。”便行了个礼,经小径的另一头,惊慌失措的去了。

余下宇文承川待她走远了,才与冬至感叹道:“好容易今儿得了个与美人儿私会的机会,谁知道又…真是扫兴!且随孤回殿内去罢,省得迟了太子妃多心,记得管好你的嘴,回头若是太子妃听到了任何风声,孤都惟你是问!”

庄敏县主听得宇文承川要走了,心下大急,眼见鞑靼各部的首领就要抵达行宫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再上哪儿找机会单独与宇文承川说话儿去,便是以后能再找到机会,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又还有什么意义?

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了,脱口便叫了一句:“太子殿下且慢!”人也自花丛里缓缓站了起来。

事实上,方才庄敏县主主仆还在几丈开外,宇文承川与冬至便已感知到了,若连这点儿警觉性都没有,他们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又怎么会有今日?

不但感知到有人靠近了,主仆两个还感知到,靠近的人手无缚鸡之力,想来当是二皇子不放心,怕他没有上钩,又怕不慎惹他起了疑,所以特意打发丫头宫女出来一探究竟,如此便被他发现了,也可以借口是路过,勉强糊弄过去。

也所以,宇文承川与冬至才会假装没有识破庄敏县主踪迹的,既能借此机会早些打发了顾芷,省得自己还要继续强忍恶心与她周旋,又可以让二皇子对自己的计策深信不疑,一举两得,宇文承川何乐而不为呢?

却没想到,躲在暗处的人竟不是什么丫头宫女,而是庄敏县主,还主动出声叫住了他,饶宇文承川自问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心里依然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面上却是一派的冷然,只微眯起了双眼,危险的冷声道:“原来是四弟妹,真是好巧!”

倒是半点也不为被庄敏县主撞破了他与顾芷的“私情”而紧张,反正老二与老四是一丘之貉,庄敏县主一早就什么都知道,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反倒是庄敏县主这样叫住自己,也不知有何目的,她竟不怕打草惊蛇吗?

庄敏县主感受到宇文承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知道今日自己若不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全力以对,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轻的,指不定到头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宇文承川的势力才露出冰山一角,也让他们招架无力了,要神不知人不觉的弄死自己,又是什么难事不成?

因忙说道:“大皇兄此言差矣,我在这里遇上大皇兄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我特意来这里碰大皇兄,想单独与大皇兄说几句话,不知大皇兄可愿意一听,我保证大皇兄听了一定不会后悔的!”

特意来这里碰他的?宇文承川又危险的眯了眯眼,这个女人心术不正偏又心比天高,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诡计?

片刻他方冷声道:“你是不是方才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想以此来要挟孤?说罢,你的条件是什么,孤看看值得不值得,若值得,孤便答应你又何妨,若不值得,孤大可说今日勾引孤的人是你,届时孤的名声是免不得要受损,可你却不死也得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庄敏县主听得心下一跳,太子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可他若不是足够狠足够强,自己又干嘛要委曲求全,白放着原配嫡妻不当,反而委屈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得见天日?还不是因为眼见坦途大道走不通了,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另辟蹊径罢了。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已嫣然一笑:“我威胁大皇兄做什么,何况大皇兄是那等轻易能被人威胁住的人吗?我若真有那个心,又何必出声叫住大皇兄,我直接回去把事情告知二皇兄,再告知太子妃,岂非比直接威胁您更行之有效得多?还请大皇兄细想。”

宇文承川闻言,面色稍缓,声音却仍冰冷一片:“那你想要什么?孤时间有限,你直接说自己想怎么样即可!”

庄敏县主就看了一眼旁边一动不动雕塑一样的冬至:“请大皇兄屏退这位公公,我也将我的人打发了,我单独与大皇兄说。”

单独与他说,这个女人到底搞什么鬼?宇文承川倒还不至于怕庄敏县主,何况的确被她勾起了几分好奇心,遂命冬至:“没听见四皇子妃的话么?”

冬至便立刻应了一声“是”,远远的退了开去,庄敏县主见状,也将自己的贴身宫女打发了,才与宇文承川道:“时间有限,我就不与大皇兄兜圈子了,其实顾芷并不是真正被大皇兄所拜服倾倒了,而是奉了二皇兄之命,蓄意勾引大皇兄,以期达到让事情在所有文武亲贵和鞑靼亲贵面前曝光后,让大皇兄身败名裂的目的,毕竟那顾芷算来既是大皇兄的弟媳,又是姨姐,大皇兄却罔顾人伦纲常,届时您的太子之位,自然也坐不稳了。同样的,大皇兄也不是真正被顾芷所吸引了,而是被她身上加了某些见不得人东西的香,就是方才大皇兄称赞的那香所迷惑了,才会觉得她可爱可怜的,还请大皇兄千万提高警惕,不要中了他们的诡计。”

做夫君的与老二狼狈为奸,一心谋害他,如今做妻子的却私下倒戈,反倒提醒起他来,这对诡计多端的夫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宇文承川心里就更吃惊了,面上也有意带了几分出来:“什么?这竟是老二设的圈套?难怪以前孤从未听说过他有多宠爱那顾三,此番却谁都不带,偏带了她随行,难怪孤每常事后想起那顾三来,都觉得实在平常,每每见了她,却又总是情不自禁的为她吸引,敢情孤是被他们设计了,一早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里,真是可恶至极!”

气得接连喘了几口粗气,正待再说,忽然反倒冷静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老二与老四近来私下里走得颇近当孤不知道么,可见这事儿老四也有份儿,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得这般清楚!如今你做贼的反倒在孤面前喊起抓贼来,到底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打着孤与老二斗得两败俱伤,你们好渔翁得利的主意?孤若真是信了你,才真是落入了你们的圈套里,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话音未落,庄敏县主已急声道:“我不否认这事儿我们殿下也有份儿参与,所以我才能知道得这般清楚,可知道是一回事,不能苟同就是另一回事了,也所以,我才会巴巴的来告诉大皇兄,大皇兄乃大道正统,天命所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殿下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纵然他要执迷不悟到底,我身为人母,还要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呢,何况在我心里,大皇兄不止是我的大伯是我的表哥,也是我所…所敬服的人,所以我才会主动来向大表哥示警的,还请大表哥千万相信我,若大表哥仍不相信我,我也可以起誓的,若我方才所言有半句不实,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此大表哥总算可以信我了罢?”

连这样的重誓都信口拈来,这是全然不敬鬼神不信阴司报应呢,还是真的为了能达到目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亦或是她说的的确都是肺腑之言,所以不惧怕起这样的毒誓?

宇文承川想也不想便将后者否定了,这个女人与她那个娘一样,阴险狠毒早已浸透到了骨头缝儿里,她怎么会这么好心,来向自己示警,即便她说的是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那她也不该这么轻易便将自己的枕边人给出卖了才是,果然夫妻本是同龄鸟,大难领头各自飞么?!

念头闪过,宇文承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向庄敏县主正要说话。

不想就见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从眼神到表情,都与东宫里其他女人看他时的眼神没有任何差别,他若这辈子没幸运的遇上顾蕴,指不定还会以为女人爱慕一个男人时,便会有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可他有了顾蕴,便知道女人真爱一个男人时,看向他的眼神绝不会像这样明显包含了其他杂质,说白了对方爱的根本就不是他这个人,而是爱的他的权势,和他的权势所能带给她们的东西。

所以,庄敏县主这是,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这个“表哥”,要出卖抛弃四皇子,转投他的怀抱了?

再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情一想,宇文承川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毕竟他连顾芷那样的货色都瞧得上,没道理瞧不上庄敏县主这样家世才貌,能力手腕样样都胜顾芷十倍不止的人不是?

这可真是一个糟心的误会!

不过,就连宇文承川都忍不住要佩服庄敏县主的机变决绝与无情无耻,还有她为了能成功的不择手段了,难怪当初蕴蕴要自己防着老四时,一再的提醒他,除了防着老四与庄敏母子,还得加倍防着益阳长公主与庄敏县主母女,这对母女的勃勃野心连等闲男人尚且及不上一二,为了能实现她们的野心,也比等闲男人更能忍更敢说敢做得多,叫人怎能不加倍防着她们?

见宇文承川一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被夜色遮挡住了,瞧不出什么变化来,庄敏县主的心不由弼弼直跳起来,若太子不信自己的话,该如何是好?他不信她的话,自然也就不会感激她,反而只会认为是她和四皇子为了算计他设的诡计,只会加倍的不待见她,恨她。

偏他又已知道这件事,以后一定会加倍的提高警惕,她岂非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白坏了自家殿下的事?

☆、第二百一十回 嗤之以鼻

更糟糕的是,万一今日之事事后传到了自家殿下耳朵里,她岂非就真要如太子所说,即便侥幸不死,也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她该怎么办?

庄敏县主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恐慌,却更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既已踏出了第一步,就算明知这条路可能会走到黑,会是一条不归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将路上的荆棘都尽快尽早的铲除了,让自己走得更平顺一些,让自己无论如何都坚持到最后,只要她坚持到了最后,她所有的付出与失去,便都能十倍百倍的找补回来了,——风险与代价虽大,收益与回报却更大,那便值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上宇文承川喜怒莫辨的脸,又苦笑着缓声说道:“我都发了这样的毒誓,大表哥竟仍不信我吗?也是,我素日从未与大表哥有过交集,连话都没说过两句,说我为了自己和一双儿女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所以来向大表哥示警,大表哥或许还能相信几分,说我是真的敬服,甚至是…爱慕大表哥,大表哥又如何能相信,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是吗?可我是真的敬服大表哥,就像动物里雌性总是更中意最强的雄性一样,女人自然也本能的敬服爱慕最强的男子,我敬服爱慕大表哥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吗,您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顿了顿,不待宇文承川说话,继续说道:“就顾三那样的货色,大表哥之前竟也能轻而易举的相信她是真的爱慕您,为什么您就不能信我呢?我自问才貌家世能力手腕样样都比她强十倍,也是真心想要服侍辅佐在大表哥身侧,只要大表哥接受了我,不但我,连同我娘家阖族,都将竭尽所能的效力于大表哥,让大表哥如虎添翼,大表哥就接受了我罢,我是真的敬服爱慕您,不然我也可以起誓的…”

“你还是别再起誓了,誓起得多了,就跟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是一样的道理。”宇文承川却半点也不为所动,冷冷出声打断了她:“孤倒是想信你来着,可孤若真信了你,才真是从一个小圈套,转眼就跌入一个大圈套里了!”

冷哼一声,“顾三算来的确既是孤的弟媳又是孤的姨姐,可也只是‘算是’,而不是真的是,她说到底只是个玩意儿而已,孤便与她有点什么,曝光于人前了,孤也至多名声受点儿损而已,何况如今孤已有了防备,自然不会再让他们得逞!可若孤与你有点首尾,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所以你口口声声敬服爱慕孤是假,想让孤彻底的身败名裂,让你们夫妇事先自己的野心才是真,当孤是傻子,看不出来么!”

说得庄敏县主大急,“不是这样的,大表哥,我真不是在算计您,我若真是想算计您,犯得着把自己也搭进来吗,就像您说的,事情一旦曝了光,我就算侥幸能保住性命,也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了,我没那么愚蠢。”

顾三那样的货色一说爱慕他,他就信,却半分也不信自己说的爱慕他的话,甚至连半点知道有人爱慕自己,有人当面向自己表白的本能的得意与窃喜都没有,男人不都是见猎心喜的吗,两者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这根本不合乎逻辑!

宇文承川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与能拉孤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相比,只是名声受点儿损,被送到佛寺里又算得上什么,何况等老四最终胜利了,立时便能将你接出来,还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就当日的事多说半个字,你们夫妇两个倒是打得好算盘!”

话音未落,庄敏县主已迭声道:“事情真不是大表哥想的这样,大表哥与四殿下兄弟这么多年,难道还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成,便大表哥不知道,我做了他几年枕边人,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我敢说我前脚刚进了佛寺,他后脚便会迎新人进门,届时我一双儿女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日子有多难熬可想而知,而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必然也会渐渐视我一双儿女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我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明知道牺牲了也是白牺牲,我会那么愚蠢的白为他人做嫁衣吗,所以我所言句句都发自肺腑,还请大表哥明鉴。”

宇文承川嗤笑道:“这才更能证明你巾帼不让须眉,着实是个狠角色啊,哪个成大事者不是能忍人所之不能忍,能舍弃人所之不能舍弃的?孤以为自己素日已经高看了老四和你,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们!孤也懒得再与你多说了,大家只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便是,冬至,我们走!”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拂袖大步而去了,冬至见状,忙忙紧赶几步跟了上去。

“大表哥,你听我说,我方才所言真的句句都发自肺腑,您为什么就不信我呢,大表哥…”余下庄敏县主见宇文承川说走就走,急得五内俱焚。

可他人高腿长的她根本追不上,又不敢叫得太大声了,以免让旁人听了去,只能看着宇文承川主仆的背影不过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然后挫败的打砸抓扯起所有触手可及的花草树木来,到最后实在累得不行了,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发起怔来。

怎么办,太子根本不信她的话,根本不信自己是真的爱慕他,那她岂非鸡没偷着,反倒还失了一把米?不行,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无论如何也得让太子相信她,让自己成为笑到最后,站得最高的那个人才是!

她的贴身宫女听见这边动静不对,担心她出事,壮着胆子慢慢儿凑了过来,却见她正狼狈的坐在地上,眼神狂乱,神情狰狞,半分素日的优雅沉稳都不见,唬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子殿下欺负您了,奴婢这就扶您回去,请殿下为您为主去。”一面说,一面上前欲扶她起来。

却被庄敏县主一边甩开了手,声冷如冰的道:“本宫不过只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不慎摔了一跤而已,你鬼叫什么,惟恐天下不乱是不是?记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殿下那里,也自有本宫回话,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别怪本宫不念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贴身宫女是打小儿便跟着她的,对她忠心耿耿自不必说,便是跟着她嫁到四皇子府已这么多年了,心里依然只拿她一个人当主子,却也因太了解她的手段,是真的怕她,闻言想也不想便应道:“娘娘放心,奴婢理会得了。只是我们出来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殿下在殿内该担心了,且让奴婢扶娘娘回去可好?”

庄敏县主闻言,这才面色稍缓,由着贴身宫女扶了她起来,慢慢儿的往回走。

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太子相信她是真的爱慕他,收了她于他来讲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早知道,她就该悄悄弄点儿顾三用的那个香来自己也洒上,不就可以迷倒太子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防着方才之事,说什么也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尤其是自家殿下和二皇子的耳朵里去才是…她怎么就这般不顺,老天爷这么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呢?!

再说宇文承川与冬至离了花丛深处,走到光亮的地方后,因余光瞥见冬至的面皮一直处于抽搐扭曲的状态,宇文承川装了几次视而不见,到底还是装不下去了,遂没好气道:“你想笑就直接笑出来便是,再憋下去,仔细憋死你!”

冬至闻言,这才不再强忍着,终于笑出了声来,笑了一回后,见宇文承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怕真惹恼了他,又忍住了,低声道:“以前殿下不是最讨厌太子妃娘娘的那一众表哥么,想不到有朝一日,您竟然也当了一回表哥,果然是干柴烈火好做饭,表哥表妹好做亲么?若是让娘娘知道了,您说她会不会像当日的您似的,气得几欲发狂?”

宇文承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冬至见他满脸的危险,不敢答话,只是呵呵傻笑以对,心里却在腹诽,他不过就在几丈开外,四皇子妃又没刻意压低声音,他纵是想不听见也不可能呀。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见过贱的人,没见过那么贱的人,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子妃、长公主之女,自荐起枕席来却那般的顺溜,还是在自己男人活得好好儿的,对她也自来不差的情况下,真是贱得可以,也绝情得可以,她就算不为四皇子考虑,难道也不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吗?

就这样的货色,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他家殿下一定瞧得上他,也不事先照照镜子看自己及得上及不上他们太子妃一根手指头,真是恶心得他隔夜饭都差点儿给呕出来!

宇文承川一看冬至的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听见了,没好气道:“管好你的嘴,尤其是在太子妃面前,记得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多说!”

冬至正了正神色,小声道:“殿下不打算把方才之事,告诉太子妃娘娘么,您怕娘娘徒生不必要误会的心我理解,可万一娘娘经别人之口,得知了此事,误会岂非反倒越发大了?方才虽没有第五个人在场了,难保那个女人就不会告诉娘娘,而且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不择手段,娘娘虽也厉害,到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娘娘不慎着了她的道儿,殿下岂非后悔也迟了?倒不如趁早都告诉了娘娘,便可以既不给奸人挑拨离间的机会,又可以让娘娘提高警惕,防微杜渐了,还请殿下三思。”

宇文承川挑眉道:“我不过就说了你一句而已,你就有这么大一篇话等着我,我要是多说几句,你今儿岂非得呱噪死我,再说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不告诉太子妃了?”

他只不过是想自己告诉蕴蕴而已,他早说过,绝不会再欺瞒蕴蕴任何事,哪怕是善意的欺骗也不会再有,何况这次还不是善意的欺骗,庄敏那个女人着实得怎么防着都不为过,他可不想让蕴蕴受到伤害后,再来心疼与后悔!

冬至闻言,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原来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殿下了。

主仆两个见时辰已不早了,这才没再多说,一前一后回了垂纶水榭。

就见歌舞戏酒都还在继续,只不过所有人都有了几分酒意,女的呢就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凑在一起在说体己话儿,男的就几个素日要好的一道在喝酒说笑,所幸都还没忘记这是御宴,还不至于放浪形骸。

正百无聊赖把玩着一串碧玺手串的顾蕴见宇文承川总算回来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待宇文承川走近了,起身笑道:“殿下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顾芷早就回来了,他怎么耽搁到现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承川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落了座,才笑道:“出去后吹了风,有些酒意上头,便与冬至去岸边的亭子歇息了片刻,让你担心了,都是孤不好。”

说着,端起紫檀桌上放着的茶盅送至唇边,借茶盅的遮掩,压低了声音小声与顾蕴道:“其实是发生了一些事,待会儿回了东宫后我再细细的告诉你。”

顾蕴心下一惊,果然出了事,也不知是什么事?好在待会儿回了东宫便可以知道了,遂也没再多问,只与宇文承川盛起汤来:“这是才送来的乌鸡人参汤,殿下方才便没吃什么东西,喝点儿汤填填肚子罢。”

宇文承川笑着接过她递上的汤碗:“你喝了吗,你方才也没吃什么东西。”

顾蕴笑道:“早喝过了,殿下只管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宇文承川这才低头喝起汤来。

他们夫妻两个其乐融融的,对面四皇子见顾芷早就回来了,如今连宇文承川也回来了,庄敏县主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他们可再经不起任何波折了,心里便越发焦灼了,面上却尽量不表露出来,只余光一定注意着殿门。

所幸片刻之后,庄敏县主便扶着贴身宫女回来了,看衣着神情都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四皇子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待庄敏县主坐定后,便压低了声音冷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庄敏县主听他说很担心自己,莫名就想到了二人成婚之初时,四皇子只要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正院见自己,见到便罢,见不到便什么事都不做,定要找到自己才放心,而且找到自己后,第一句话一定是:“你怎么没在房间里,你知不知道我回来看不见你,很担心你啊?”

她的心不由一软,说来殿下如今待她虽早不如成亲之初了,却也着实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实在不该罔顾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说背叛他就背叛他,在背后捅他刀子的。

可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想到自己的家族,再想到自己天命皇后的命格…庄敏县主的心瞬间又冷硬起来,殿下是没有像别的王孙贵胄那样左一房右一房的纳妾,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弄出一个又一个的庶出子女来给自己添堵,可他待自己的确早已大不如前了,就譬如方才他说担心自己,又有几分是真正担心自己本人呢?

说到底还不是担心自己惹出什么事来,给他添麻烦,让他越发的举步维艰,他最爱的始终还是他自己,是他的所谓大业,这还是自己如今年轻貌美,娘家也算得力,等他日自己年老色衰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弃自己如敝履?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将来不会弃自己如敝履,可他还有将来吗?她才不要让自己和自己的一双儿女陪他去送死,她是天命皇后,她一定要凤凰于飞,母仪天下!

心里虽已百转千回,拜养气功夫到家,庄敏县主还能笑得与平时一般无二,也没忘记压低了声音,才与四皇子道:“天黑路又生,臣妾不慎摔了一跤,有些扭伤了脚,衣裳也弄脏了,所以到更衣的小阁里换了件衣裳,休整了一会儿,这才会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还请殿下见谅。”

四皇子闻言,神色就越见放松了:“原来是这样,害我白白担心一场,看见那个婢生子与顾三幽会了吗,方才顾三那么早就回来了,婢生子却只比你早了一会儿回来,我总觉得大有蹊跷。”

庄敏县主小声笑道:“臣妾亲眼看见了的,殿下只管放心罢,不然殿下以为臣妾怎么会摔跤?”

“那就好,这一次,那个婢生子就等着好生喝一壶罢!”四皇子问到自己想要的,也就不再与庄敏县主多说了,自顾与旁边的二皇子吃起酒来:“二皇兄,今儿这酒倒好,臣弟再敬您一杯!”

浑不知庄敏县主的心又冷硬了几分,连我出去进来换了身衣裳你都没发现,听见我摔了跤扭伤了脚也不问我痛不痛,严重不严重,而是一味的想着你的大业,想着我没有坏了你的事便好…你既这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

一直热闹到交三更,皇上害乏,先携妙贵嫔离开后,整场宴席方算是结束了。

宇文承川与顾蕴坐车回到玉润殿,二人身上都是酒气,天气热人多,连贴身小衣都湿了大半,粘粘的贴在身上也不舒服,索性先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当然洗澡过程中,又免得做了一些事体,才清清爽爽的躺到床上,说起正事来。

宇文承川拥着顾蕴,先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想着那个女人自来能屈能伸,诡计多端,自然一个字也不信她说的,可她说的又的确是事实,想着不能让她看出来我们早已什么都知道,一切也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便假装不信她的话,只说是她与老四设的更大的圈套想诱我跳下去,暂时将她给糊弄了过去,蕴蕴,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咝,你轻点,轻点…”

话没说完,已被顾蕴一把抓过空着的那只手,狠狠一口咬在了手背上,立时火烧火燎的痛,却不敢反抗,也不敢将手收回去,只得小声哀求顾蕴:“好蕴蕴,你轻点儿呀,不然你咬其他地方也成啊,我这手明儿还得批阅奏折,还得示于人前呢,你咬这么重,让我明儿可怎么见人…呀,你还真换地儿咬,果然最毒妇人心…”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大声一点儿呢!”顾蕴总算松开了咬在宇文承川肩膀上的嘴巴,却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大有宇文承川敢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就给他好看的架势。

宇文承川在她面前自来识时务,眼下自然也不例外,立时换上谄媚脸,“蕴蕴,我是说我肩膀硬,没的白硌坏了你的牙,你换其他好咬的地方咬呀…唔,我不疼,我不疼…”

顾蕴抬起头来,笑靥如花:“真不疼?那我继续了啊…”

“别别别,我又不是泥胎雕塑,怎么可能不疼?”宇文承川一脸的苦相,“本来怕你误会生气,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想着答应过以后再不欺瞒于你,这才会一字不漏都告诉了你,谁知道还是让你生气误会了。”

顾蕴方松开了他的手臂,冷哼道:“知道疼就好,知道疼以后才不敢再随便的招蜂引蝶,去了一个妹妹,又来一个表妹,还有一个弟妹兼姨姐等着你,太子殿下的桃花可真是有够旺的!”

庄敏县主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竟敢勾引她夫君,她这会儿是不在她面前,否则她一定挠花她的脸,把她打成猪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肖想别人的男人,真是气死她了!

宇文承川方才见她一脸的淡定,还当她只是生气,并没有吃醋,如今看来,她哪里是没吃醋,她根本就醋大发了,虽然伤口很疼,心里却很爽,蕴蕴若不爱她,又怎么会气成这样?

忙把身上能遮的地方都遮住,人也后倾到离顾蕴有一段距离,确保她再咬自己,自己能避开后,才委屈道:“我桃花哪有旺了,慧生你是知道的,她只是因为从未接触过其他男子,只接触过我,所以才会自以为喜欢我而已,何况她如今远在千里之外,这一篇早该翻过去了。至于顾芷,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还不知道不成,你若是不喜欢,我立时改变计划便是。崔氏那个女人就更不必说了,她就是个疯子,我即便瞎了眼,也不会白放着你这颗珍珠不要,反去就她那个死鱼眼睛,何况我还没瞎,你就只管放一百二十颗心罢!”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顾蕴面色渐缓,道:“也是,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有这妹妹那表妹的,难道我就没有表哥不成,你若真敢有二心,想跟你的好表妹发生点有的没的,我也找我的表哥们去,反正冬至都说了么,表哥表妹好做亲!”

这下轮到宇文承川糟心了,当下又是好一通赌咒发誓甜言蜜语,夫妻两个才复又如胶似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