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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是九月,再到木兰围场逗留十来日,回京时便得十月中下旬了,盛京历年都是进了十一月便开始下雪,大部队必须赶在十一月前顺利返回盛京,不然又要多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皇上历来勤俭,自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返程与来时一样,也是内务府的人提前一日出发,赶在御驾抵达前,把营帐都扎好,一应补给也准备好,更兼大家来时都有赶路的经验了,倒是比来时要顺利几分,也轻松惬意几分,以致大家都觉得,似在不知不觉间,便已抵达了木兰围场一般。

木兰围场离盛京快马加鞭的话,已只得五六日的距离,气候也与盛京差不多,已有入冬的迹象了,但这并不能降低大家的热情,尤其是男人们的热情,总算可以纵马驰骋,大显身手了,他们可得好生表现一番才是,指不定就入了皇上的眼,得了御赐的彩头乃至一官半职呢?

木兰围场自然也有行宫,今上虽勤俭,隔一年来一次木兰围场打围狩猎却是没有间断过的,就更不必说先帝们在世时,也都爱好来打围狩猎了,不建个行宫怎么好落脚安置?

只是木兰行宫因依山而建,规模就要比热河行宫小上许多了,但远远望去,青砖绿瓦掩映在婆娑花木之间,虽比不得热河行宫的巍峨庄重,却更多了几分天然的灵秀,也是一个好所在。

宫宇的规模既小了许多,大家自然也不能住得像热河行宫那般宽松了,所以顾蕴以太子妃之尊,也只分到了一个小院落,不过三间正房并左右两间偏房而已,就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好在比起住营帐,这房子已经好上许多了,大家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照例看着白兰紫兰等人收拾好了屋子,顾蕴才去了院子里,熟悉周边的环境。

彼时已是暮野四合,远处有炊烟缓缓而上,再弥漫开来,天际的云则像是泼了浓墨重彩般,翻滚不休,低垂的压着连绵起伏的山峦,比之热河,又是另一番瑰丽的景象。

顾蕴一时不由看得痴住了,这样好的景色,在盛京里几时见过?连宇文承川回来了都没发觉。

还是宇文承川笑说道:“蕴蕴,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在看什么?”

她方回过神来,道:“出来熟悉一下四处的环境,没想到天空这么好看,一时看待了,皇上那边已经都安置妥了吗?”

宇文承川点点头:“都安置妥了,我们也早早用了膳,早些歇下罢,明儿一早就要去围场狩猎,皇上说了,女眷们愿意去的都可以去,你可以自在的跑马了。只是一点,围场大多数地方都草深林茂的,你不要乱跑,想去哪里,也记得不能让白兰紫兰离开你半步。”

有了在热河行宫差点儿被二皇子和四皇子算计的前车之鉴,此番的狩猎宇文承川自然要加倍的提高警惕,毕竟想算计他、算计东宫的人实在太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可不想给人以浑水摸鱼的机会。

顾蕴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少不得一一应了,夫妻两个方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屋去。

翌日,晴空万里,倒是个难得狩猎的好天气。

顾蕴打早起身用过早膳,换过一身骑装,又让白兰紫兰带了两身骑装一身常服并两件大毛衣裳备用后,才被簇拥着去了外面与其他宫眷女眷们回合。

就见五皇子妃六皇子妃等人俱已侯在那里了,也都是穿的骑装,盛京的闺秀们固然琴棋书画、女工厨艺才是该学必学的,但骑马也是一项基本技能,且越是门第高的人家,越是看重这个,毕竟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嫁入皇室宗室的机会也要比寻常人家大得多,那骑马出行或出行便是免不了的,譬如现在,所以此番伴驾的宫眷女眷们,十个人里倒有九个人是能骑马的,只水平参差不齐而已。

大家行礼寒暄过后,待人都到齐了,便一起去了宫门外上马。

顾蕴分到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皮光水滑,精神抖擞,一看便知是好马,内务府的人倒是挺会办事,但白兰紫兰依然围着马细细查探了一番,连马掌都没有放过,确保马没有丝毫问题后,才请顾蕴上了马。

她们主仆的这一番行径,瞧在别人眼里,便是摆明了信不过内务府,但因为五皇子妃六皇子妃等人也都是一样的反应,六皇子妃还笑言:“这马我们毕竟不止骑一日,自然得加倍小心,才能愈加安心。”

内务府的人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大家各自上了马,待前面来了金吾卫相请后,便依次打马出了木兰行宫,跟在了狩猎的大部队后面,再后面则是奉命沿途保护她们安全的两百金吾卫。

不紧不慢的跑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的马,大部队便进入木兰围场的中心狩猎区了,先遣部队便加快了马速,惊得藏在草丛里的野兔山鸡白鹤什么的一阵乱跑乱飞。

女眷们则手握缰绳,三三两两的骑马走在一处谈笑着,悠闲的好似出门踏青一般。

很快到了营地,大家稍事休整一番后,男人们便狩猎去了,女人们闲着无事,也三三两两的约着或是跑马,或是看风景去了。

顾蕴与五皇子妃六皇子妃本来就是一个小团体,三人身份又高,一般人不会不长眼的硬往她们的小圈子里凑,现下也是一样,眼见三人约好了去跑马,别人便都尽量避让开来,不往她们活动的地点四周凑。

三人于是很畅快的跑了近半个时辰的马,才就近择了一处水草丰美,景色宜人的地方坐下稍事歇息。

自有跟来的人忙忙铺了毛毡在地,又把随身带着的茶点果子摆好,方各自退下,以便她们妯娌自在说话儿。

六皇子妃擦了额头的汗,又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后,才笑道:“真是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快过了,只可惜这样的机会太少,不过正是因为机会少,才显得弥足珍贵,若日日都颠在马背上,就不是痛快,而是痛苦了。”

顾蕴听得笑起来:“可不是,就跟日日让你山珍海味,冷不防给你一顿清粥小菜,你会觉得清粥小菜可口,日日让你吃,你却几顿便会寡淡得受不了,是一样的道理,倒是五弟妹的骑术很好啊,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原还以为,像五弟妹这么斯文的人,指不定根本不会骑马呢。”

五皇子妃闻言笑道:“不怕大皇嫂笑话儿,我在嫁给我们殿下之前,还真不会骑马,都是嫁给我们殿下后,我们殿下手把手教的。”她家世是众妯娌里最弱的一个,自然没条件像其他妯娌那样什么都学遍玩遍,好在她家殿下待她好,相形之下,那些好坏得失也不值一提了。

顾蕴与六皇子妃对视一眼,笑容里都带出了几分促狭来:“原来是五皇弟手把手教的啊,啧,真是好生让人羡慕。”

“可不是,我可太羡慕五皇嫂了,不过到底是怎么个手把手法,五皇嫂告诉我,我回去也好让我们殿下也那样教我啊。”

把五皇子妃臊了个大红脸,啐道:“人家正正经经的与你们说话儿,到了你们嘴里,便全都变了味儿,可真是那啥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起身作势欲走。

顾蕴与六皇子妃见状,忙一左一右拉了她,笑道:“我们也是羡慕你,打心眼儿里为你觉得高兴和幸福,才会这样说的,你既不喜欢,我们再不说了便是。”

五皇子妃也不是真的要走,见她们见好就收了,才坐下笑道:“大皇嫂与六弟妹难道就不幸福不成,谁不知道大皇兄眼里心里只有大皇嫂一个,六皇弟与六弟妹也是蜜里调油啊,你们倒打趣起我来。”

六皇子妃笑道:“听五皇嫂这么一说,我们妯娌三个可不都是有大福气之人?也得亏我们遇上的夫君都是真正的良人,若遇上的是…”说着竖起四根手指头,“若遇上的是那样的人,这会儿才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庄敏县主因“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除了从热河行宫出发当日由四皇子抱着上车时,在人前短暂露了一下面以外,便再未在人前出现过了,亦连今日这样所有年轻宫眷女眷都出席了的场合,她也称病未出,时间一长,又岂会一点都不惹人动疑?

纵丝毫内情不知的人们都免不得猜测,难道四皇子妃不是病了,而是另有猫腻?听说以往贴身服侍她的丫鬟们,不是“病”死了,便是与她一样,已很长时间没出现在人前过了…若说这其中没有蹊跷,真是傻子都不能相信。

就更别说多少知道几分内情的五六两位皇子妃了,所以六皇子妃才会有此一说。

听六皇子妃提起四皇子夫妇,顾蕴与五皇子妃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片刻,五皇子妃方道:“他们家的事,我们是既没立场去管,也管不了,且由他们去罢,总归…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顾蕴也道:“凡事都有因才有果,也不能全说…”也竖起四根手指头,“全说是他的错,不过就是狗咬狗罢了,我们理他们呢。好了,只怕该用午膳了,我们且回去罢,省得其他人见我们没回去,只能饿着肚子白等着。”

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闻言,也就打住不再多说,起身各自翻身上马,回了营地。

果然大家已在等着用膳了,出来狩猎,自然不可能像在行宫那样饭菜也是热的,汤也是热的,何况这么多人,光带食材就够劳民伤财了,不过就是跟来的厨子就地熬一锅粥,一锅汤,大家就着带来的干粮小菜果品点心将就用点而已,至于男人们,就更简单了,连皇上都是在马背上草草解决,何况其他人。

只是顾蕴身份最高,不管是第一碗粥还是第一碗汤,论理都该先奉给她,她没回来,其他人可不只能干等着了?

一时用膳完毕,大家歇息了一会儿,着实闲得发慌,又不能像男人们一样狩猎去,骑马女眷们都行,拉弓射箭就个个儿歇菜了,韵妃便看向顾蕴笑道:“太子妃,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您组织大家来赛一场马,再设点什么彩头,如此便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让大家都尽兴了,未知太子妃意下如何?”

顾蕴见大家都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又不知道男人们几时能尽兴回来,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遂点头笑道:“韵妃娘娘这个提议甚好,那本宫想一想怎么定比赛规则罢,不过在定规则以前,得先确定一下有多少人愿意参加的?”说着一一扫过在座众人。

众人着实闲疯了,心里也早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不该来了,难道她们在马背上来回颠簸两三个时辰,就是为了来这里枯坐的?还不如留在行宫里睡觉呢。

闻言都跃跃欲试的说要参加,顾蕴忙让白兰统计了一下,竟足有三十多个人。

她想了想,笑道:“既然大家都有此雅兴,这样罢,参加的人每人都拿一样首饰出来,每五人一组比赛,每一组夺魁的人不但将其他人的彩头都得去,还有资格与其他组的魁首一道争夺最后的魁首,得最大的彩头,至于这最大的彩头,本宫今日戴的这支和合二仙的步摇还算勉强拿得出手,大家意下如何啊?”

说完,将髻间的金步摇取了下来,让白兰捧着四下里走一圈,以便人人都能看清楚。

太子妃发了话,便不好众人也只能强忍着,何况顾蕴的规则着实有趣,她那支步摇又着实精致名贵,旁的不说,只其上那颗龙眼大的“鸽血红”红宝石,便没有千金买不来了,谁能不心动,遂都笑道:“但凭太子妃娘娘吩咐。”

韵妃见状,也取下了自己腕间的一对翡翠缠丝嵌宝手镯,笑道:“既是本宫提议赛马的,本宫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镯子虽不若太子妃娘娘的步摇贵重,也是本宫素日心爱的,就拿出来做个添头罢。”

说得大家的兴致越发高昂,于是抓阄分组,各自拿出彩头,热火朝天的开始比赛起来,不觉便过了近两个时辰,才决出了最终的胜负,却是云贵总兵赵将军的长媳夺了头筹,让其他人艳羡之余,也只能感叹一句“家学渊源”了。

顾蕴的步摇与韵妃的镯子自然便让赵大奶奶得了去。

赵大奶奶少不得谢了恩,其他人则少不得向她恭贺道喜,又有素日与她交好之人嚷嚷着让她请大家吃酒的。

正热闹之际,有金吾卫远远的打马过来了,及至近了,翻身下马行礼禀道:“禀太子妃娘娘,韵妃娘娘,皇上在前面的密林里偶遇了一只神兽,据几位阁老和翰林院的大人们辨认,应当是一只麒麟,这可是真正的祥瑞之兆,皇上龙颜大悦,只神兽跑得太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所以皇上特地打发微臣回来调护卫娘娘夫人们的两百金吾卫前去一道搜寻。”

麒麟?

众人闻言,都是又惊又喜,这样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未有人亲眼见过的神兽,竟于今日让皇上给遇上了?要知道麒麟又称‘仁兽’,主太平,丰年,福禄与长寿,在所有生灵里,地位仅次于龙而已,也就不怪皇上高兴了。

顾蕴因忙说道:“既是如此,这位大人请快调了人马前去增援父皇罢,只是一点,他们都走了,便只剩下我们这些女眷了,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万一出现什么猛禽猛兽的,只怕…能不能多少留点人马下来?”

那金吾卫闻言,恭声回道:“这一点太子殿下也想着了,特意禀了皇上,皇上便说只调一百五十人前去增援即可,仍留五十人护卫娘娘夫人们,太子妃娘娘尽可放心。”

顾蕴这才放下心来,这么多女眷,个个儿都手无缚鸡之力,真遇上了什么危险,可不全只有白白送命的份儿?

遂摆手笑道:“那本宫便不耽误大人了,大人自便罢。等一下,本宫多嘴问一句,阁老们与翰林院的大人们又是如何知道那神兽是麒麟,毕竟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麒麟不是?”

这话倒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忙忙都看向了那金吾卫。

后者忙笑道:“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那神兽乍一看像鹿,却又生有龙角,身上还有鳞甲,尾巴则像牛尾,据翰林院的大人们说来,每一样都符合古籍上有关麒麟的记载,微臣等虽不若翰林院的大人们学识渊博,能认出那是麒麟,也有好些人是亲眼看见了那神兽长相的,所以十之八九错不了。”

这么说来,这事儿真是意外,而不是人为提前安排好的了?顾蕴思忖着,打发了那个金吾卫,待远远的看着后者将一百五十名金吾卫带走后,心里仍没法真正的安定下来,她总觉得这事儿不寻常,可又说不出到底不寻常在哪里,只盼是她多心了罢。

彼时众女眷已就此事议论开来,都在好奇麒麟到底长什么样儿,又纷纷感叹:“想不到这辈子竟还有看到真的活的麒麟的这一日,这样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当然也不乏拍皇上马屁的:“可见皇上果然是不世出的明君,不然怎么偏就让皇上遇上了神兽呢?”

一时整个营地倒比方才还要热闹几分。

只是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也不见御驾回来,亦没有人回来禀告到底怎么安置她们这些女眷,是让她们就地扎营安顿,还是让人先护送她们回行宫…众女眷这才慌了神,对麒麟的期待之情也大打折扣了,都看向了顾蕴和韵妃,等着二人拿主意。

可顾蕴与韵妃能有什么主意,纵有主意,也轮不到她们做主,总得等圣谕到,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安抚众女眷了:“大家别着急,父皇/皇上必定已在回来的路上,很快就能到了,等父皇/皇上到了,是留下还是回去,自有主张的,我们且再稍等片刻,横竖这么多人呢,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面吩咐人生火,熬热粥热汤给大家喝,总算让大家的情绪平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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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四回 群狼环饲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圣驾回来,才平静了几分的人们又开始渐渐慌乱起来,这可是围场,她们就算再是女眷,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知道火光是最能引来野兽的,届时她们全都手无缚鸡之力,便剩下了五十金吾卫,真来了猛兽猛禽的,也是双拳难敌四掌,何况君臣上下有别,他们岂有不先紧着保护太子妃皇子妃并娘娘小主们的?

同在一个营帐里,就算众女眷议论的声音再小,顾蕴与韵妃也多少能听几句进耳里。

忙又安抚起众人来:“大家别慌,我们这么多人,便真来了什么猛兽,也是大有胜算,何况这是皇家围场,自来有专人打理的,谁敢真的放养许多猛兽猛禽,至多也就几头而已,它们还要自相残杀,以老虎为例,不就有‘一山不容二虎’的说法吗?区区一头老虎,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可怕的,且都安静一些,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过夜罢。”

只可惜这一回怎么说都安抚不了众女眷了,大家反而越发的恐慌,老虎号称百兽之王,岂是那么好打败的,只怕届时她们所有人都得葬身虎口,有胆小的甚至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顾蕴不由暗暗叹气,男人们一狩起猎来便什么都忘了,那还带她们这些女眷来干什么,让她们就待在行宫里多好,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也再次浮了上来,今日之事,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

混乱中,顾蕴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太子妃放心,就算真来了老虎,我也定会护得您周全的。”

顾蕴忙循声一看,却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一直不与任何人交谈,只安静坐在角落里吃茶的妙贵嫔,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想起从没听宇文承川和冬至说过她会武功,那要怎么保护自己,何况她便会武,也不能轻易暴露,忙也压低了声音道:“本宫身边有白兰紫兰,她们自会护得本宫周全,贵嫔只保护好自己即可。”

妙贵嫔正要再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得营帐下的地面都轻微抖动起来,随即是侍奉在外面的宫女婆子们惊喜的喊叫:“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

所有人脸上都带出了惊喜与庆幸的表情,纷纷感叹议论起来:“总算皇上与大家伙儿都回来了,我们也可以安心了。”

“是啊,这么多人,不管是连夜回去还是留下,都不必担惊受怕了。”

“这么晚才回来,想来神兽应当已经抓住了罢?”

顾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长气,这么多女眷,个个儿的父兄夫婿都是朝中重臣,不然她们也没资格伴驾了,真出了什么事,她身为太子妃,在场所有人里身份最高的,回头岂有不担干系的,指不定还会连累宇文承川和东宫,如今她总算不用担干系,也总算可以问问宇文承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又是不是真有蹊跷了。

很快圣驾便被簇拥着抵达了营地,女眷们不方便都出去见驾,于是都在帐内等消息,所幸不一会儿何福海便亲来传皇上的口谕了:“皇上有旨,天黑路远,今夜大家就不必回行宫了,就地安营扎寨,明日一早继续追捕神兽,只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多余的营帐,所以只能委屈大家将就一晚了。”

传完口谕,何福海又向顾蕴和韵妃赔笑道:“女眷们拢共只能分到五个营帐,还请太子妃娘娘与韵妃娘娘安排一下具体哪些人跟哪些人一个营帐,等天亮后,皇上便会打发人送娘娘夫人们回行宫了,委屈不了大家几个时辰的。”

顾蕴与韵妃应了,韵妃因笑着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这么多人围追堵截,照理那神兽应当手到擒来才是啊。”

何福海赔笑道:“要不怎么说是神兽呢,那东西跑得可快,好几次都只差一点儿便要抓到它了,又让它给跑了,皇上又不欲伤了它,定要活捉,于是难度越发加大了,但也有天黑了路不熟的原因,想来天亮后便一准儿能抓到了。”

说完顿了顿,继续道:“皇上跟前儿离不得奴才,奴才就先告退了,稍后会有人送新鲜的烤肉来,今儿太子殿下、几位皇子和宗亲百官收获都颇丰,各类野味是绝对管够的。”

顾蕴与韵妃忙笑道:“既是如此,本宫就不耽误何公公了。”

令人好生送了他出去,开始安排起待会儿哪些人与哪些人住一个营帐来,又问哪些人带了大毛衣裳的,连营帐都如此紧张了,自然也不可能为大家提供衾褥什么的,能在地上铺一层毡毯,让大家将就躺平都不错了。

好在大家身份都不低,但凡出门,带几套衣裳以备不时之需已近乎是本能,考虑到如今天气冷了,动时还好,不动时必定会觉得凉飕飕的,大毛衣裳大氅也都带了,再在每个营帐里生一堆火,倒也冷不着大家。

顾蕴与韵妃遂在商量过后,将顾蕴自己和五六两位皇子妃,并几位宗室的世子妃少夫人安排住了一个营帐,大家说来都是妯娌,不论亲疏尊卑,都算一个档次的,住一个营帐自然再合适不过;又将韵妃与一众娘娘小主安排住了一个营帐,都是皇上的妃嫔,她们住一个营帐也不必有什么避讳;再将文官家的女眷安排住了一个营帐;武将家的女眷今儿来得多些,便住了剩下的两个。

如此算来,每个营帐便都有七八十来个人,虽不宽松,也不算拥挤,已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是欣然接受。

刚安排好,果然有太监送了还冒着热气,滋滋作响,香味扑鼻的烤肉来,大家晚膳时担惊受怕的,都无心用膳,何况那算什么晚膳,充其量只能算干粮而已,这会儿闻见烤肉的香气,立时都饥肠辘辘起来,遂各自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顾蕴心里有事,晚膳时因担心晚间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必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又强迫自己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并不觉得饿,只应景儿的吃了两小块烤肉,便与同桌的五六皇子妃说了一声:“我出去走走,很快回来。”带着白兰紫兰去了营帐外。

彼时天已黑尽了,没有月亮,却繁星遍布,自有一番在别处见不到的绮丽风景。

顾蕴却顾不得欣赏,一行至僻静处,便小声吩咐白兰:“去瞧瞧殿下这会儿正做什么,若是不忙,请殿下立刻过来,本宫有话与他说。”

“是,娘娘。”白兰忙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儿便引着宇文承川过来了。

顾蕴忙借着远处的火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回,见他毫发无伤后,才小声问道:“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真遇上神兽了吗,我怎么听着总觉得不对劲儿啊,不会是人为安排的罢?”

宇文承川也压低了声音:“你只是听着已觉得不对劲儿了,何况我还一直在现场?那只所谓的神兽,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我们分了那么多队各自狩猎,怎么别人都没遇上,偏就皇上遇上了呢,而且我个人瞧着,它怎么看怎么像一只麋鹿,虽然它跑得极快,可我眼力好啊,但翰林院的人都说就是麒麟,皇上又在兴头上,我也不好一味的泼他冷水,便只能一直跟着去追捕,只盼明儿真能捕到罢,届时是不是真的神兽,即可见分晓了。”

沉默了片刻,声音压得越发的低:“若只是谁投机取巧,想以此讨好皇上也罢了,就怕还有更大的阴谋。本来天还没黑时,皇上便打算回来了,是成国公府的二老爷和柯阁老的长子等人再三撺掇了皇上继续追捕神兽,才会拖到现在才回营地的,我总觉得他们是刻意为之,你今晚上千万警醒些,务必不能给歹人以可乘之机。”

顾蕴闻言,不由紧张起来:“会不会是…”伸出三个手指头,“已经等不及了?那你岂不是最危险?”

二皇子与四皇子摆明才失了皇上的欢心,三皇子又是嫡出,还有成国公柯阁老等人保驾护航,一旦宇文承川没了,他便是妥妥的太子,也就不怪顾蕴说宇文承川最危险了。

宇文承川倒是一脸的镇定:“你放心,我要保住所有人不容易,要自保还是绝无问题的,他们既上赶着自取灭亡,我难道还拉着他们不成?”

“话虽如此,”顾蕴仍控制不住的紧张,“到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待会儿回去后便记得与大伯父,尤其是十一哥形影不离,还有冬至,也不能让他离了你半步,我们才成亲不到一年,大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也还没给你生下一儿半女呢,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说到最后,忍不住红了眼圈。

宇文承川忙揽了她入怀,柔声道:“我已与大伯父和十一哥说过此事,让他们加倍提高警惕了,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罢,就像你说的,我们大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也还没等到我们的孩子叫我一声‘爹爹’呢,我怎么舍得让自己出事?你放心!”

顾蕴想起以往他但凡对自己说了‘你放心’这三个字,便从未出过意外,何况方才他一连说了两次,这才心下稍松。

还待再说,冬至小跑着找了来:“殿下,皇上才问起您呢,十一爷让奴才立刻出来请您回去。”

顾蕴忙道:“皇上既问起你了,必定是有什么要事,你快回去罢,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又叮嘱冬至,“保护好殿下,回宫后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宇文承川哪里舍得与她分开,却也不能让皇上干等着,只得再次拥她入怀,紧紧抱了一小会儿,才随冬至回主帐去了。

余下顾蕴直至他主仆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才无声的叹一口气,带着白兰紫兰,也回了女眷们的营帐去。

就见大家已吃完烤肉,在吃着茶三三两两的闲聊了,顾蕴径自行至韵妃跟前儿,笑道:“既然大家都吃好了,不如就先各自去各自的营帐安置罢,也让底下的人们进账来吃点儿东西烤烤火。”

韵妃点头笑道:“那太子妃娘娘便下令罢。”

于是在顾蕴一声令下后,众女眷便纷纷起身,去了各自的营帐安置。

顾蕴待众人都离开后,才与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一道去了她们的营帐,果见地上就铺了一层毡毯而已,好在毡毯足够厚,躺到上面再盖上大毛衣裳,也能凑合一晚。

待收拾妥帖后,顾蕴便吩咐白兰紫兰:“你们两个吃东西去罢,这里不必你们服侍了。”

白兰紫兰却说什么也不肯两人一道去,只肯轮流去,顾蕴拗不过她们,只得由她们了。

如此折腾到二更正,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了,整个营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顾蕴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却是毫无睡意,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今晚上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纵真出了事,宇文承川也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然到底白日累了一整天,顾蕴一开始还能撑得住,待撑了一会儿后,眼皮便开始越来越重了,更要命的是,耳边全是五皇子妃六皇子妃等人均匀的呼吸声,声声都在向顾蕴诉说着,她们这会儿正好梦正酣…终于,顾蕴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正睡得香时,耳朵里却隐隐传进了阵阵喧哗惊叫之声,顾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翻了个身打算把那恼人的声音赶跑后,便继续睡,就被一阵大力的摇晃给摇醒了。

睁眼一看,摇她之人不是别个,正是白兰,后者此刻正满脸的惊恐与焦急:“娘娘,快醒醒,外面来了好多狼,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外面来了好多狼?

顾蕴残存的几分睡意立时不翼而飞了,竖耳一听,果然能隐隐听见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便白兰方才不提醒,她也能听出狼群数量庞大,胆小一些的人,怕是光听了这些狼嚎,已得吓个半死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顾蕴不由也恐慌起来,忙颤声吩咐白兰:“快把大家都叫醒,快!其他人呢,可已打发人去叫其他人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皇上怎么说?”一边问着,一边已推起睡在旁边的六皇子妃来。

白兰则一边回答她,一边叫起其他人来:“其他营帐也已打发人去叫了,现在金吾卫们点了一圈火墙在狼群之前,狼群畏火,短时间内应当不敢冲上前来,所以皇上才会下旨,让大家抓紧时间赶紧撤退。”

主仆二人说话间,其他人已都被叫醒了,听得外面有群狼环伺,都吓得花容失色两股战战,还有人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我还不想死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为什么要来呢,留在行宫多好啊…”

惹得其他人也抽泣起来,看得顾蕴是又气又急,上前几步劈手便给了第一个哭的人,亦即诚郡王府的三少夫人一记耳光,打得后者捂着脸不敢再哭后,才冷声道:“现在狼群还没真的攻进来,你已认为自己死定了,你既那么想死,本宫索性成全你,就让你一个人留下喂狼,其他人不想死的都跟本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待会儿才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诚郡王三少夫人闻言,忙挣扎着自地上爬了起来:“我跟太子妃走,我不哭了便是,求太子妃千万不要扔下我…”

顾蕴这才面色稍缓,又向众人说了几句:“如今你们的命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狼群可不会管你们身份有多尊贵,照吃不误,若你们想活,就千万保护好自己,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咬牙坚持下来,不拖大家的后腿,否则,就别怪大家无情了,毕竟没有为了某一个人,让其他人都赔上性命的道理!”方引着大家出了营帐,去往前面的主帐。

彼时天上已挂上一弯下玄月了,围场气候又多变,甫一出营帐,便冷得顾蕴等人禁不住都打了个寒颤。

可再冷也冷不过远处那一双双闪烁着绿光的狼眼,让人们一看见它们,就跟看见了通往地狱大门的引路灯时一样,如坠冰窟,连五脏六腑都凉透了。

众人都本能的紧了紧身上的大毛衣裳,越发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得主帐前,火光下,一身骑装的皇上正沉声一道道的发号施令:“一百金吾卫在前面开道,两百金吾卫断后,剩余两百护送朕与女眷们先行,太子带领其他人跟在朕与女眷们之后,有马的骑马,没马的把拉车的马和备用的马都分一分,若不够,先紧着女人…即刻出发!”

“可是皇上,这么多人一起上路,难免会拖慢行程,臣还是认为该让金吾卫先护送圣驾离开,先确保圣驾安全!”人群里有人提出异议。

皇上却沉了脸:“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再说你们有这个劝谏的时间,早走出几里地了。何福海,拉马来!”

顾蕴听至这里,倒是难得对皇上生出了几分好感来,顾及臣下及眷属们的性命安全也就罢了,连底下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不忘考虑到,皇上虽不是一位好父亲,却的确是一位好皇帝!

趁着何福海去拉马的空档,她悄悄移到了宇文承川身后,小声道:“殿下,我曾无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狼一般只会在月圆之夜才聚到一起,齐齐对着月亮嚎叫,有些狼甚至能对着月亮嚎叫整个晚上,今晚上并不是月圆之夜,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狼,而且围场不是一直有专人打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狼也不知道,事先也不说提醒一下大家?”

宇文承川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和十一哥也觉得奇怪,那么多狼,少说也得上百头,打理围场的人怎么会事先竟不知道回禀的?除非他们也不知道,但他们日日在围场附近生活,隔日还要四处巡逻一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回禀,一旦圣驾真有什么好歹,他们便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应当不敢隐瞒这么大的事儿才对…这事儿着实太蹊跷,若说这便是某些人的阴谋,他们又哪来的那个能力让狼群对他们言听计从?待会儿出发后,你便只管往前走,有白兰紫兰护着你,料想你的安全是无虞的,你也别担心我,我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你只管放心。”

时间有限,顾蕴少不得一一应下,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何福海回来了,却没有牵着马,还哭丧着一张脸:“皇上,马儿都被狼群的嚎叫吓得软倒在了地上,皇上的坐骑稍稍好些,却也是四肢一直哆嗦个不住,无论奴才怎么拉它都不肯过来,可该如何是好?”

说得皇上勃然大怒:“朕的坐骑虽不是什么汗血宝马,却也是万中选一的良驹,据说可独力斗虎豹的,如今看来,全是虚言!既这般没用,朕留它何用,何福海,你即刻带人去斩杀了它!”

“是,皇上。”何福海应了,便要招呼人斩杀皇上的坐骑去。

“何公公且慢。”却被宇文策越众而出唤住了,抱拳向皇上道:“皇上,群狼环伺之下,皇上的坐骑还能不似其他人的马那样瘫软在地,已是难得了,若现下杀了它,岂非太过可惜?臣倒是懂几分御马之术,不知皇上可否让臣瞧瞧去,看能不能让它和其他马儿都振作起来。”

跟人生气人还能听懂,知道告罪求饶什么的,跟动物生气就只能白白气坏自己了…皇上虽生气,到底还没气得失去理智,因沉声向宇文策:“既是如此,你且瞧瞧去罢,何福海,还不快给荣亲王世子带路!”

宇文策与何福海忙都应了,一道去了后面的临时马厩。

余下众人都是万分的焦急,又不敢多言,只觉时间每向前挪动一点,都是煎熬,可除了等待,他们也别无他法,若马儿还是都不肯动的话,他们便只能靠双腿与群狼比谁速度更快,可不都只有死路一条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福海终于回来了,与方才满脸的沮丧不一样,这一次他脸上满是惊喜与叹服,还没走过来便已尖声叫道:“皇上,荣亲王世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如今大半的马已经站起来了,世子让奴才回来禀报皇上,应当很快就能出发了,请大家稍安勿躁。”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只要马儿愿意跑,他们生还的几率便要大上许多,荣亲王世子果然有本事,文韬武略不说,还连御马之术都精通,也不怪皇上器重他!

又等了片刻,宇文策牵着一匹马过来了,正是皇上的坐骑,走近后他把缰绳递给何福海,抱拳向皇上道:“皇上,臣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一半的马站起来,剩下的实在无能为力,好在金吾卫都训练有素,便不骑马脚程也比大家慢不了多少,倒也可以勉强供其他人都有马可骑,就是剩下的马,便只能葬身狼口了。据臣所知,狼群自有狼群的生存规则,其中之一便是不到食物缺乏的极端,或者是为了自保,他们其实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不是惧怕,而是一种为了避免麻烦的生存方式,所以等火墙熄灭以后,它们吃了那些马,吃饱喝足之下,也许便不会再追赶我们了,便仍会继续追赶,我们也已有了足够撤退的时间,所以皇上尽可放心。”

皇上闻言,果然面色松缓了许多,其他人也是一样。

于是分头上马,按皇上之前的吩咐,大家从与狼群相反的方向开始撤退起来。

一开始,各人的马都还有些惊魂甫定,根本跑不起来,得扬鞭狠狠抽它们,它们才肯慢慢的跑动,所幸跑着跑着,离狼群也越来越远之后,它们终于疾驰起来,马背上的人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宇文承川领着一众亲贵臣工跟在皇上和女眷们的后面,马速虽快,却不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时留意着周边的一切动静,以免在混乱中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黑暗中,忽然就有大量的箭矢,裹挟着劲风和寒气,自两侧射了出来,马背上的人们卒不及防,立时便有人惨叫着栽到了马背下,剩下的人则抱紧马脖子,开始声色俱厉的惨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很快又是一批箭矢射了过来,这回中箭的就不止是人,还有马了,中了箭的马儿立时都嘶鸣着倒下了,惹得后面的马也跟着站立不稳,成片的倒下,——人的身躯和力量比起马来都要小得多,所以第一轮冷箭过后,栽倒的只是人,马儿还能不受影响,如今栽倒的是马,马队一下子便混乱起来,一时人的惨叫和马的嘶鸣是此起彼伏。

宇文承川坐在马背上,至此如何还不明白,今日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然方才皇上与众女眷经过此地时,怎么不见人放冷箭,冷箭又为何十之八九都是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的?

至于那些人是怎么驱使得群狼为他们所用的,眼下他既想不明白,便也懒得再想了,反正如今想明白也于事无补了,只大声发号起施令来:“荣亲王世子立刻带两旗人前去护驾,其他人把我们所有的火油都浇到两边的树木上,即刻点火,待刺客露出行藏后,格杀勿论!”

金吾卫训练有素,听得命令,立刻分头执行起来,得亏顾准和宇文策防着今日狩猎万一晚了,要用火油点火把,万一遇上野兽,更得用火油驱赶,吩咐带的火油着实不少,便先前点火墙防着狼群进攻时用了不少,这会儿也还剩下好些,不然黑灯瞎火的,这么多人才真只能坐以待毙了。

火油一点就着,很快四下里便亮如白昼了,并且被风一吹,火势还瞬间蔓延开来,让隐匿在黑暗中的刺客们立时无所遁形起来,毕竟他们若一直藏匿在原地不动,火势很快就该蔓延到他们身上了。

金吾卫们见状,立时绕过火墙,与刺客们缠斗在了一处。

宇文策却还没有离开,而是沉声与宇文承川道:“他们明显是冲着殿下来的,臣怎么能离开,还是让顾大人带了人前去护驾罢,不然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臣一样万死难辞其咎!再不然,臣先护着殿下离开也是一样…”

话没说完,宇文承川已压低了声音又急又快的说道:“他们既是冲着我来的,还不是我去哪里,他们便跟去哪里,反而不如留在这里安全,而且我这边既有这么多刺客等着我,只怕蕴蕴…只怕太子妃那边也是一样,他们必定想着,若实在杀不了我,能让我折了左膀右臂,元气大伤也是好的。显阳侯又上了年纪,除了十一哥,旁人我都不能放心,何况我的本事十一哥是知道的,冬至也寸步不离我左右,所以十一哥别再说了,立时前去护驾罢!”

宇文策听他提及顾蕴,想起顾蕴手无缚鸡之力,的确比他更危险,终于不再犹豫了,扔下一句:“那殿下多多保重!”打马领着两旗金吾卫往前面护驾去了。

一时撵上了圣驾及先头部队,所幸并没有出现预料中满地混乱,哀鸿遍野的可怕景象,宇文策不由松了一口长气。

只是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就眼尖的看见,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冷箭,正直直的冲着顾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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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五回 遇险 三皇子死

宇文策远远的看见一支冷箭直直射向顾蕴,唬得心神俱裂,想也不想便大叫起来:“太子妃,小心!”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箭一般掠了出去。

可他与顾蕴少说也隔了几十丈,饶他速度再快,也赶不上箭飞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去,直冲顾蕴的后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顾蕴听见宇文策的叫声,则是本能的一回头,正好就看见一支利箭直冲自己而来,眨眼便已近在咫尺了,那一瞬间,她甚至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不是寒天雪冷那种冷,而是别人无情收割她生命的那种冷,令她瞬间毛骨悚然,大脑也瞬间放空,竟连躲闪都忘了,何况现下又哪是她想躲闪,便能躲闪得开的?

千钧一发之际,身下的马忽然一沉,她身后已然多了一个人,但未及她看清楚那人是谁,身后已传来一声箭矢刺破血肉的闷响,然后是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那人生生以血肉之躯,为自己把箭给挡了。

顾蕴又惊又急又痛,忙回头一看,就见替她挡箭之人不是别个,正是白兰,只是可能伤得太重,顾蕴转头的同时,白兰已直直从马上栽了下去,但因周围太黑,顾蕴看不清她的伤势。

已有人在大叫:“有刺客,护驾,护驾——”四下里瞬间也乱了起来。

泪水瞬间模糊了顾蕴的双眼,白兰虽才跟她不到一年,主仆间却早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如今她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可敌人哪会给她哭的时间,下一刻,又是几支冷箭裹着劲风呼啸而来。

所幸这一次,宇文策已经掠了过来,往顾蕴身后一坐,再反手挽出一阵剑花一挡,那些箭便都掉落到了地上去,让顾蕴再次险险逃过了一劫。

只是其中一支箭却直直刺进了顾蕴坐骑的后臀上,那马今夜本就受了惊,正是有如惊弓之鸟之时,如今背上再一吃痛,立时发起狂来,尖锐的长嘶一声后,便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

宇文策大急,往前一探身,便自顾蕴手里夺过了缰绳,尽全力御起马来,可哪里有用?要跳马也显然不可取,若只是他一个人,倒是不怕,也自信受不了伤,可多了一个顾蕴,他就不敢冒这个限了,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摔,她却是娇滴滴的女儿家,万一摔着了哪里,这会儿场面又乱,便摔不着,也会被马儿踩着,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太子殿下?便是他自己,也一辈子难以心安。

于是只能急急扔下一句:“保护好皇上,等待太子殿下那边将刺客诛杀殆尽后,赶来增援!”

然后任马儿驮着他和顾蕴,胡乱越过人群,便往前面黑暗一片的不知名方向狂奔而去了。

马儿既受惊狂奔,马背上的人自然舒服不了,顾蕴很快便被颠得七晕八素起来,若不是被宇文策拥在怀里,有宇文策以身体支撑她,她早被颠下马去了亦未可知,如今虽还侥幸留在马上,胃里却一阵阵的翻腾,整个人也恨不能立时晕过去才好。

但想起方才宇文策最后那句话,她猛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迎着阵阵疾风声嘶力竭的问道:“十一哥,方才你说‘等待太子殿下那边将刺客诛杀殆尽’,难道太子殿下也遇上刺客了吗?”

宇文策闻言,言简意赅把事情说了一遍:“太子殿下没事,也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太子妃,又信不过别人,所以特地命人前来保护太子妃,太子妃只管放心,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顾蕴听得宇文承川没事,心下一松,还要再问,宇文策忽然又急又快的喊起来:“前面是密林,多的是参天大树,马跑得这样快,若是不慎撞上了,必定会马毁人亡,太子妃闭上眼睛,我要带着您跳马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他本就目力好,又在黑暗中跑了这么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自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便已看清前面是密林了,所以有此一说。

顾蕴因着前世他的丰功伟绩,对他本就信任有加,何况如今除了听他的话,哪还有别的法子,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应道:“我已经闭上眼睛了,十一哥只管跳便是,不要怕摔着我哪里,只要能保住性命,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宇文策便不再说话了,眼睛快速的四下里扫射起来,看往哪里跳才能最大限度的免于让顾蕴受伤,心里则只有一个念头,他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保顾蕴毫发无伤!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草丛茂盛的地方,于是在顾蕴耳边说了一句:“太子妃,得罪了。”紧紧抱着她,便自马背上跳了下去。

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表面看似草丛茂盛的地方,底下偏巧是一块松土,承受了二人的重量后,一下子便陷了下去,更糟糕的是,陷进去以后,再下面竟是一段陡坡,顾蕴与宇文策甚至来不及惊呼,已控制不住的往下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