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很快去东宫运床弩的人便到了,四架巨大的床弩往城墙上并排一摆,取代了之前投石机的位子,待东宫专门研制这个的人一声令下,便居高临下对着城墙下的叛军一阵狂轰乱射,叛军立时倒下了一茬又一茬,一时都惊惧恐慌到了极点。

后面观战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吴治廷看在眼里,也是又惊又急,宫里几时有这般厉害的武器了,他怎么不知道?本来事出突然,五城兵马司的人便来不及准备充足的武器箭矢,已是落了下乘,若再任由那大杀器发威下去,他的兵们岂非很快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的心腹副将也是满脸的惊急,近乎声嘶力竭的道:“大人,永嘉侯世子手下不过百来号人,属下这就带着人去把老夫人他们都抢出来,我们便可以不必再受他们的威胁,不必再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兵白白送死了,大人,您就让属下去罢!”

眼见说话间自己的兵又有几排倒下了,吴指挥使的眼眶也越发烫得厉害了,那些都是他的兵,都是他手把手,一个个选进五城兵马司的兵啊,有的才十八岁,有的才娶亲,有的还未生子…现在,却因为他的私心,全部要成为填坑的炮灰了!

可想起年轻轻便守了寡,忍辱负重,含辛茹苦才将自己养大,让自己有了今时今日地位的老母如今还在永嘉侯世子手上,吴指挥使到底还是一咬牙,哑声驳斥起心腹副将的话来:“不行!事已至此,只能进不能退,只能成不能败,否则不但现在牺牲的人都白牺牲了,连咱们,连剩下的那些将士们的命,也都将保不住,我们根本已没有退路!”

宇文承川与顾准韩卓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因三人目力都极佳,就着火光,终于看清楚了吴指挥使的脸。

顾准立时便恼怒道:“吴治廷那个叛徒,枉我自来高看他一眼,觉得他与旁人不一样,是个可交之人,没想到竟瞎了眼!殿下,那个床弩的射程能到吴治廷那里吗,臣真是恨不能立时将他射成个筛子!”

宇文承川目测了一下,摇头道:“太远了,只怕射不到他。对了大伯父,先前孤让你分散出宫去宗室营等地埋伏的人可都散出宫去了,今夜盛京势必会一乱到底,我们虽在五城兵马司也有人,也能保证他们不会轻易被煽动起来跟着作乱,光靠他们,要保护那么多宗亲臣工的安危,怕是不容易。”

顾准忙道:“殿下放心,一早就按太子妃娘娘的吩咐散出去了,也安排了人届时在人多处大喊‘永嘉侯与二皇子犯上作乱,皇上已下旨,杀无赦!’,西山大营的将士也有好些就是盛京人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眷遭殃,一旦知道自己是被蒙蔽的,未必不会临阵倒戈,真想造反作乱的,不过是上面的人罢了,下面的兵士现放着太平安乐的日子过得好好儿的,谁愿意造反的?”

爷儿俩个说话时,宇文承川也一直紧盯着下面的战况,忽然发现上来冲锋陷阵的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并不见永嘉侯那一万精兵的踪影,更没有看到永嘉侯与二皇子,不由皱起了眉头:“据孤所知,吴治廷是个真正爱兵如子的,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兵们这样白白的上前送死?林永继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韩卓忽然插言道:“我早前曾听人说过,吴治廷打小儿便没父亲,其母为了养大他,曾委身于人做妾,他也一度跟了继父姓,还是在他出人头地后,才改回了本姓‘吴’的,是以他侍母至孝,想来林永继十之八九是挟持了他母亲,他才不得不屈从的。”

这么隐私的事,也就只韩卓这个前腾骥卫副指挥使能知道,并信手拈来了。

可就算知道永嘉侯挟持了吴老夫人,他们又能怎么样,现在也不能派人去解救吴老夫人,让吴指挥使没有后顾之忧,临阵倒戈呀?

------题外话------

亲们,还没投掌门人票票的能投给瑜吗?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忽然异军突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有可能被追上了,瑜实在需要大家的支持瑜帮助啊嘤嘤嘤,大家能助瑜圆出版梦吗,鞠躬拜谢大家了,么么哒(^_^)

☆、第二百九六回 转机

正当宇文承川与顾准韩卓三人都一筹莫展时,有传令兵大口喘着气跑了上来:“太子殿下,不好了,顺贞门已破,永嘉侯与二皇子带着人杀进皇城了,如今直逼内宫,我们指挥使大人特命属下赶过来请求支援!”

顺贞门乃皇城九门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又有护城河做天然屏障,所以宇文承川安排去那里镇守的兵将是最少的,就是笃定了永嘉侯与二皇子也能想到这一点,定不会选那里做突破口。

却没想到,他们偏就选了那里,还真将顺贞门给攻破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准已在又惊又怒的问那传令兵:“便真要破城,顺贞门也当是最后破城的,你们大人到底是怎么指挥的?莫不是他也跟吴治廷一样,其实早已叛变了?”

传令兵闻言,又气又急,大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我们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叛变?是永嘉侯和二皇子用投石机往里面投了大量即将引爆的火药包,我们的人伤亡惨重,我们大人也受了伤,然后再派精兵自护城河对岸游了过来,城门才破了的,如今我们大人正带着兄弟们拼死抵抗,求太子殿下立刻派人支援,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宇文承川应声回过神来,想了想,沉声问道:“林永继与宇文承乾带的是哪里的兵?”

传令兵忙道:“看不出来是哪里的兵,既不像五城兵马司的,也不像西山大营的,却个个都骁勇善战,十分凶狠,便受了重伤立刻就要倒下了,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拉两个垫背的,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宇文承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永嘉侯与二皇子带的人便是他们蓄养的那一万私兵了,至于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人,则摆明了是被他们用来转移他们视线,是被他们用来填坑的,只要他们那一万私兵能顺利攻进内宫,生擒皇上,逼皇上下废他,转立宇文承乾的诏书,甚至直接是禅位诏书,那他们便算是成功了,只要能成功,就算牺牲再多无辜的人的性命又有何妨!

他皱眉快速的思忖起来,片刻后方道:“大伯父,你立刻去一趟懋勤殿,征得皇上的同意后,让何公公带了先前皇上下的贬杀林永继和宇文承乾的圣旨来,就在城楼上大声宣读,再选数十个嗓门儿大的兵士,往各处齐念圣旨的内容,务必要尽快将圣旨的内容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另外,传孤的话,此番跟着犯上作乱之人,除了首恶,其他人孤做主概不追究,若他们能戴罪立功,还能酌情有赏。至于金吾卫和腾骥卫的将士们,他们的名册孤向来有数,再传孤的话,砍死一个乱臣贼子,赏银百两,砍死百个,封世袭百户,砍死一千个,封世袭千户!大乱之后必有大赏,拼了这条命,我宇文承川以皇太子和天家之名担保,熬过这一遭,人人皆是我大邺得用之才,个个都是我天家心腹!”

如此一来,西山大营和五城兵马司被蒙蔽的将士们自然就不会再跟着作乱了,只要他们放弃了作乱,光凭少数上面的人,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那永嘉侯与二皇子唯一能倚仗的,也就只他们那一万人了,他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是,太子殿下,臣这便去!”顾准忙大声应了,自“蹬蹬蹬”下楼往懋勤殿去了。

宇文承川这才让韩卓点了一千人马,作为先遣部队立刻前往支援沈指挥使,韩卓虽放心不下他,也知道现下当以大局为重,于是郑重的叮嘱过他后:“太子殿下千万保护好自己,一定要记住,得先有人,才能有一切!”带着人忙忙冲顺贞门方向去了。

不多一会儿,顾准带着何福海回来了。

其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架了云梯,在试图往城墙上爬实行强攻了,守城的将士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刀枪齐上,还有人将烧得滚烫的热油腾空浇下,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鬼哭狼嚎一般好不瘆人,偏叛军仍是前仆后继的一个接一个往上爬。

何福海几时见过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上牙磕着下牙,两股战战的一副随时快哭出来的样子,但想着熬不过今日,明年的此时,便将是他们所有人的忌日,他到底还是勉强自持住了,上前给宇文承川行礼:“太子殿下,奴才带着圣旨过来,皇上让奴才但凭殿下吩咐。”

宇文承川点点头:“辛苦公公了,父皇现下可还好?内宫可还平静?”

何福海道:“奴才不辛苦,殿下才辛苦,皇上如今还好,就是放心不下殿下,放心不下战局。内宫也暂时还平静,就算顺贞门破了,叛军要顶着两千金吾卫打进内宫,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殿下只管放心。”

宇文承川“嗯”了一声:“那孤就放心了,公公宣读圣旨罢,只要让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人知道了父皇的态度,知道了他们是被蒙蔽的,他们自然也就会缴械投降了。”

何福海闻言,觑了一眼城墙上仍不停往上爬的叛军,两腿软得简直快要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刀剑无眼,万一他宣读圣旨时,恰好死在了叛军的箭下呢,岂非冤死了?

宇文承川看在眼里,知道他的顾虑,因说道:“公公只管放心,他们的火药火器应当已经用尽了,单靠弓箭,是射不到这么高的,何况孤还会派人团团护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宇文承乾与宇文承祚手里都没有多少银子了,就算明知火药火器威力大,他们也是有心无力,方才又已消耗了一批,关键顺贞门那里的显然才是大头,所以只要让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人缴械投降了,他们便可以关门打狗了!

何福海被说得有些讪讪的,“殿下,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也不是怕死,奴才只是怕以后再不能服侍皇上和太子殿下了。”

顾准忽然道:“公公既不放心旁人,那就由本侯亲自来护卫公公了,如此公公总可以放心了罢?”

话说到这个地步,何福海还能说什么,只得战战兢兢的行至城墙边,在顾准等人的护卫下,展开圣旨大声诵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嘉侯林永继欺君犯上,大逆不道,褫夺爵位,株连九族,人人得而诛之,晓谕天下!二皇子宇文承乾妄图杀父弑君,大逆不道,不忠不孝,贬为庶人,谁若能活捉了他,一律赏金千两,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城墙高,就意味着声音传得远,何福海是太监,声音又尖细,常人根本不可能模仿得了,何况离得近的人也能恍惚看清何福海手里拿的的确是圣旨。

城墙下的叛军就又开始躁动起来,原来皇上没有重病,也没有被太子殿下挟持,欲即日逼皇上禅位?那指挥使大人为什么要这样说,那他们现在流的血和汗,岂非都白流了?还有事情怎么又会与永嘉侯二皇子们扯上关系了,难道指挥使大人早暗中投靠了二皇子,如今是在助纣为虐的帮着二皇子犯上作乱不成?

宇文承川待何福海将圣旨反复念了三遍后,才示意顾准将已快要瘫倒的何福海架下了城墙,送至了旁边歇息,他自己则气运丹田,朗声说起来:“方才宣旨的,正是父皇跟前儿最得用的何公公,相信父皇是什么态度,众将士都该明白了,父皇同时还吩咐孤亲口告诉大家,此番跟着犯上作乱之人,除了首恶,其他人概不追究,若尔等能戴罪立功,还能酌情有赏,到底是要做忠臣良将,虽死犹荣,还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尔等自己斟酌罢!”

说完顿了顿,又道:“吴指挥使,孤知道你向来忠勇正直,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大开外城城门,让真正的乱军畅行进城,也才会煽动底下人犯上作乱的,只要你缴械投降,孤可以代你向父皇求情,保你家眷性命无虞,还望你及时回头,莫再助纣为虐,行此遗臭万年的勾当!”

如今再回头一想,五城兵马司镇守外城九门,除非吴指挥使下令放行,林永继那一万人怎么可能畅行无阻的直逼皇城,所以宇文承川有此一说。

人群就躁动得更厉害了,远处吴指挥使听了宇文承川的话,脸上的挣扎之色也更甚了,他的心腹副将见状,忙低声又急又快的道:“大人,眼下可是我们唯一回头的机会了,现下回头还来得及,否则,就真是万劫不复了!属下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若老夫人知道您如今正做的事,以老人家的正直,指不定不用贼子威胁,自己先就要结果了自己,以免成为您的负累,大人,求您千万三思啊!”

吴指挥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他身后一个穿他亲卫甲胄的男子就先笑了起来:“吴大人,您方才难道没听见顺贞门已破吗?顺贞门一破,胜利离我们就只一步之遥了,您可千万想清楚了,到底是进明智,还是退明智,何况您不想吴老夫人好了,不想您的妻儿老小们好了?”

说完不待吴指挥使发话,不屑的看向他的副将,冷声道:“我与吴大人说话,几时有你插嘴的份儿了?敢情那不是你自己的母亲,不是你自己的妻儿老小是罢?”

吴指挥使蓦然说道:“林二爷,你想让老夫怎么做?”

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永嘉侯的次子,一早就奉了永嘉侯之命带了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吴指挥使,以防他临阵倒戈,再就是让他底下的人混迹于五城兵马司的将士当中,起煽动人心把水搅得更浑的作用。

林二爷仍是满脸的笑,就好像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妻儿老小俱已不早了之事一般:“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您与宇文承川喊话,说他那圣旨是假的,何福海是被他挟持的,再给您的兵们吹吹风鼓鼓劲儿,让他打的算盘落空而已!”

说得吴指挥使攥紧了拳头,实在很想一掌拍死了林二爷,然想起老母饱经风霜的脸,到底还是只能咬牙咽下满腔的悲愤,道:“老夫明白了!”

随即便接过亲卫手上的黑漆筒形扩声器,与宇文承川喊起话来:“太子殿下,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知道皇上如今身陷囹圄,自然要以平安救出圣驾为要,至于永嘉侯与二皇子有没有犯上作乱,那不是臣该管的,臣也管不了,何况连皇上都已身陷囹圄了,更遑论皇上贴身服侍之人,自然是您让何公公说什么做什么,他就只能说什么做什么。臣也有一句忠告给太子殿下,该是您的,无论如何都跑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便今日您侥幸胜了,也是遗臭万年,何况有臣等忠心护驾,您还未必能胜,还是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罢!”

又给自己的兵们鼓劲:“大家千万不要被太子三言两语就蒙蔽了,待平安救出皇上后,自然有大家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时候,为了皇上,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吴指挥使在五城兵马司声望极高,不止是因为他乃一司主官,位高权重,更因为他爱兵如子,谁家有困难,不论官位高低,他只要知道了,都会搭一把手,所以他才能让大家义无反顾的来趟这滩浑水。

如今听得他这番话,方才已有所犹疑动摇的众将士立时不犹疑不动摇了,反正他们只听指挥使大人的,指挥使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旁的通不管!

于是才减缓了几分的厮杀很快又激烈起来,双方也是越发的不要命了。

林二爷看在眼里,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才稍稍放松了些,整个身体也不紧绷得那般厉害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汗湿了后背,双腿也软得快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但看了看怀表,已经快四更天了,正常进攻也已持续快三个时辰了,想来父亲那边已经快得手了罢?只要父亲那边得了手,他们林家便可以立时从地狱飞升到天堂,他们的一切血泪与牺牲也不会白费了!

只是林二爷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见几人飞骑而来,自马上滚到地上,便跪下大哭起来:“老爷,老夫人无意知道成了您的拖累,让您因她被逼着做了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大哭了三声‘家门不幸’,还说此生就当从没生过您这个儿子后,便咬舌自尽了,万幸属下们拼死救下了夫人和爷奶奶,并少爷小姐们…”

吴指挥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留在府中护卫,看能否找到可乘之机将老母和妻儿救下来的心腹亲卫中的几个,本来还正想骂几人不好好的留在府里,过来做什么的,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个噩耗,当即呆若木鸡。

——那些亲卫都是吴指挥使心腹中的心腹,绝对可靠,哪怕是死,也不可能出卖背叛他,所以他自不会怀疑他们说的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却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悲愤的对天磕了三个响头,嘶声说了一句:“娘,都是儿子糊涂,儿子很快便下去向您请罪!”便猛地一跃而起,拔剑刺向了林二爷。

林二爷躲闪不及,很快便被刺了好几剑,倒在了地上,临失去意识前,唯一的念头便是,原来不止他祖母心狠,这世上的老太太都心狠!

吴指挥使杀死林二爷后,第一件事便是逐级传令下去,制止了正以命厮杀的自己的兵们,然后自己行至城墙下,对着上面的宇文承川单膝跪下了:“罪臣吴治廷不忠不孝,本该立时以死谢罪,以儆效尤,只是罪臣实在不甘心就此被人胁迫被人利用,让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兵们的血泪都白流,只求太子殿下能给罪臣一个待罪立功的机会,待罪臣亲自诛杀了叛贼林永继后,要杀要剐,绝无半句怨言!”

顾准闻言,忙道:“殿下,您万万不能轻信了这竖子的话,万一这是他们的诡计,我们岂非引狼入室了?”

何福海闻言,忙也道:“是啊殿下,我们绝不会听信了吴治廷的一面之词,本来只是永…只是林永继的一万人马,我们关门打狗还是有很大胜算的,若再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进皇城,结果会如何,可就说不好了!”

------题外话------

昨天掌门人投票被吊打了一整天,至此是彻底死心了,没办法,拼不过人家的人脉,不过,对已经投了票给瑜的亲们,瑜还是要鞠躬谢过,么么大家,O(n_n)O~

另:评论区置顶了新活动的留言哈,凡在1月6号—1月31号期间全文订阅全瑜《继室谋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花》、《调教渣夫之嫡女长媳》、《谁说离婚不能爱》四个文的亲们,从一本到四本都有奖励哦,亲们如果书荒又感兴趣的,可以去书评区仔细看看哈,O(n_n)O~

☆、第二百九七回 人未乱,心先乱

宇文承川也是这么想的,吴老夫人是不是真的被挟持了,又是不是真的咬舌自尽了,甚至如今盛京城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他通不知道,这时候哪敢轻易放吴治廷入皇城?遂只朗声道:“孤不需要放吴指挥使入皇城,你只要让你的兵们都缴械投降,原地待罪,便已是戴罪立功了。你放心,若事后证明你真是情有可原,孤定会代你向父皇求情的!”

吴指挥使话一出口,便知道太子殿下绝不会答应自己,换了自己如今在太子殿下的立场上,又何尝敢轻易放方才还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入皇城,这不是摆明了引狼入室吗?

便也不再多说,只命自己的兵们都坐下,开始一一肃清起林二爷带来,混在他军中的奸细们来,总之一个都休想逃脱!

宇文承川居高临下将一切看在眼里,方暂时松了一口气,除了吴指挥使的原因,方才的圣旨和他的话,应当也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只要五城兵马司不再作乱,那危机便解除了一小半,剩下的,就是让西山大营的将士也明白自己是受了蒙蔽,缴械投降,然后就是关起门来痛打林永继和宇文承乾宇文承祚这几条落水狗了!

朗声吩咐了守城的几个千户务必不能就此放松了警惕,一定要等到危机彻底解除,方能懈怠后,宇文承川带着顾准等人下了安定门的城楼,直奔顺贞门方向而去,就算有韩卓之后带去的两千人支援,那里守城的将士也是敌众我寡,只怕已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们得立刻前去增援才是,一旦内宫被攻破,他们方才的努力将全白费不说,后宫更是不堪设想。

彼时顺贞门内的确已是火光滔天,血流成河,通向内宫的宫门也已是岌岌可危。

皇上在懋勤殿内听得外面震天的喊声,里间的妙贵嫔又至今没清醒过来,端的是内忧外患,哪怕皇上这一生经过见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依然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内,便生生急起了满嘴的燎泡。

偏外面又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或尖利高亢,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内城就要破了,皇上,您救救臣妾们啊,救救臣妾们啊…”

“皇上,就算妙贵嫔才是您的最爱,臣妾们到底也服侍您一场,您不能不管臣妾们啊…”

“皇上,不然您就下旨开了宫门,放臣妾们出去自谋生路罢…”

“皇上,您不能这么狠心,不能这么狠心啊,臣妾们都还年轻呢…”

皇上只大略听了几句,便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喝命左右:“殿外都是谁在哭嚎,朕还没死呢,她们就哭成这样,这是嫌朕死得太慢吗?全部给朕拉去冷宫赐死!”

“是。”左右忙战战兢兢的应了,小跑着去了几个,却很快便回来跪下颤声道:“回皇上,一共有二十几位娘娘小主呢,通通都赐死吗?”

贵嫔以上的主位才能称‘娘娘’,而自己后宫除了妙贵嫔,所有主位都是生养有子女的,皇上到底狠不下心来赐死她们,且一下子便赐死二十多个妃嫔,也实在有伤人伦与天和…皇上只得忍怒道:“即刻去回了太子妃,让太子妃来处理,不管她用什么法子,总之朕不想再听到她们的任何声音!”

顾蕴这会儿正与韩夫人说话儿:“…义母这还是第一次见念哥儿呢,只可惜他懒得出奇,一日里大半时候都在睡觉,睡着了还怎么弄都弄不醒,不然您还可以逗他说说话儿,笑一笑什么的。”

韩夫人已洗过澡换过衣裳,吃过清粥小菜了,这会儿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忙小心翼翼的自顾蕴怀里接过了念哥儿,笑道:“他这么大的孩子,成日里可不是除了吃就是睡么,何况这会儿大半夜的,不让他睡觉,让他做什么,哪里就能说他懒,还懒得出奇了?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眉眼像娘娘,鼻子和嘴巴则像殿下,听说一笑起来还两个酒窝儿?那长大后还不定得让多少女孩儿明里暗里倾心呢!”

顾蕴笑道:“等时间长了,义母见他的次数多了,您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说得韩夫人没了笑,沉默片刻方低声叹道:“若能熬过这一夜,我和你义父即日就要离京了,以后哪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若不幸…,又哪来的以后?”

抿了抿唇,继续道:“其实我想过一死了之,不拖累你们的,可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慧儿她跟我一起,我实在狠不下那个心,本来我强行把她带来这个世上来,让她打小儿便重病缠身,一日正常人的日子都没过过,至死都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我心里已经够心痛够内疚了,若再让她那样惨死…因为我的一时自私,让事情发展到了今时今日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娘娘,你怪我,骂我罢,那样我心里多少也能好受一点,我…”

话没说完,眼泪已是纷纷落下,怕滴落到念哥儿脸上,惊醒了他,忙转过了头去。

顾蕴见状,忙将念哥儿接过,示意白兰上前抱出去后,方拿帕子一边给韩夫人拭泪,一边安慰起她来:“义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不慎落入敌人之手,一路上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受了不知道多少罪,担惊受怕的整个人都瘦得快脱形了,我们心疼还来不及呢,还怪您,骂您,那我们成什么人了?您也千万别再自责,说自己自私了,您哪里自私了,您若是自私,当年能不顾自身安危的救下殿下,能为了殿下,举家蹚进这一滩浑水里来吗?便是慧生妹妹,您也不必担心,季东亭和张焕都不是蠢人,肯定会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将她平安解救回来的,很快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韩夫人闻言,眼泪却落得更凶了,一度哽咽难耐,好半晌方渐渐平静下来,道:“有娘娘这番话,我总算能安心几分了,只是慧儿她,她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没人在身边照顾她,我真担心她有个什么闪失,万一她…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顾蕴推人及己,也不由红了眼圈,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慧生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义母别自己吓自己。”

一语未了,紫兰进来了,屈膝行礼后道:“娘娘,皇上那边儿急召您呢。”

皇上这会儿急召她干嘛?顾蕴咝了一声,道:“知道皇上召本宫什么事吗?”

紫兰道:“听说是后宫二十几位娘娘小主都去懋勤殿哭求皇上救命,不然就是求皇上开了宫门放她们出去,让她们自谋生路的,皇上大怒,当即就要将她们全部赐死,还是左右劝说了一番,才打消了念头,改了主意传娘娘去处理此事。”

如今皇城尚且固若金汤,那些妃嫔们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皇上真开了内宫的宫门,放了她们出去自谋生路,她们才会死得更快更难看好吗?可世间事往往就是如此,人未乱,心先乱,心一乱,自然人更乱!

偏这个时候,也的确只有自己能镇住那些妃嫔们了,顾蕴纵心里再不想管这些事,也不得不管了,只得道:“出去告诉来人一声,本宫安排一下,马上就过去。”待紫兰应声出去后,方与韩夫人道:“义母且先歇息一会儿罢,这些日子您也够累了,我去去就回来。”

韩夫人忙拭了泪,道:“娘娘放心去你的,念哥儿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护住他安然无恙的。”

顾蕴点点头:“那就多谢义母了。”给韩夫人行了礼,转身出去了,却仍再四叮嘱过冬至秦良娣等人一番后,方上了轿辇,由白兰紫兰几个簇拥着去了乾清宫。

果然才进了乾清宫的宫门,就见外面的空地上跪了一大片妃嫔,都钗环凌乱,满身狼狈,此起彼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几个低位份的年轻采女答应还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叫嚷着:“自进宫至今,别说圣宠了,连天颜都不曾得见过,天家的富贵更是半点不曾享用过,如今却要不明不白的送死,我不要,不要…皇上,您就放臣妾们一条生路罢…”

顾蕴方才在过来乾清宫的路上,已听说了顺贞门被攻破的消息,这会儿再听得这些小妃嫔们的哭喊,心里就越发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儿了。

这些小妃嫔因为位份低,又无宠,只能住在永巷一带,的确是护卫最薄弱的地方,且也不会有人下死力保护她们,关键她们一个个的都才十七八岁,有些比她年纪还小些,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或者说还没开始,就要面临结束,谁能甘心?得亏今年年初的选秀因为有瓦剌犯边,苗夷叛变这些外因,又有皇上专宠妙贵嫔这个内因在,由皇上下旨取消了,不然再选一批更年轻的妃嫔进来,这会儿哭的人就得更多了。

但怜惜叹息是一回事,当务之急,却是把这些人都弹压住,把人心都稳住,不然再这样人心惶惶的乱下去,还不定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顾蕴因吩咐白兰打发人去抬了一张太师椅来,自己端坐其上,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吃茶,待下面众人的哭声都渐渐小了下来,——皇上的妃嫔们虽素日与顾蕴没有直接的往来,也都听说过太子妃的威名,还都因顾蕴受过益,对她俱是又敬又畏,于是很快就只剩下几个人还在哭了。

“来人!”顾蕴方冷声开了口:“这几位小主犯口舌之出,还无视宫规,褫夺封号,打入冷宫,自生自灭…都给本宫拖下去!”

几个小妃嫔都唬住了,片刻方有尖利的声音响起:“太子妃娘娘,我们是皇上的妃嫔,不是东宫的妃嫔,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皇上,皇上,救救臣妾们,救救臣妾们啊…”

只是很快便被人堵了嘴,再叫不出来,然后被快速的拖了下去。

顾蕴这才看向剩下一众已噤若寒蝉的妃嫔,淡声说道:“还有谁想去与她们几个作伴的,只管告诉本宫,本宫一定成全了她!”一边说,一边一个一个妃嫔的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是躲闪不及,不敢说哪怕一个字。

顾蕴方满意的勾起了唇角,看向和贵嫔道:“怎么和贵嫔也跟着胡闹,这会儿你不是该在留在自己宫里照顾六皇妹吗?和贵嫔请回罢,若有再犯,休怪本宫不客气,格杀勿论!”

和贵嫔抖得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片刻方哆哆嗦嗦的挤出一句:“臣妾也是担心六公主的将来,臣妾再不敢了…”

顾蕴笑道:“六皇妹的将来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今日陡然生变,也不过只是暂时的,叛军很快便会尽数伏诛,六皇妹的将来自有父皇做主…”

一语未了,陈淑妃跟前儿的执事太监由几个小太监簇拥着,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太子妃娘娘,您快去看看罢,韵妃娘娘带着一群小主去了关雎宫,说都是林贵嫔生了二皇子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才会有今日祸事的,定要将林贵嫔与五公主打个烂羊头,大家都群情激奋,我们娘娘快要弹压不住了!”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蕴忍不住抚额,怎么一个个的就不知道消停会儿呢,外敌还没打进来,自己倒先内讧了,这不是变相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正要说话,贤妃跟前儿的执事太监也来了,却是有妃嫔听说了宗氏已被皇上下旨废黜了之事,想着昔日曾受过她不少气,所以趁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了,贤妃亦是快要弹压不住。

直把顾蕴气了个半死,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了满腔的怒火,喝命白兰:“你立刻带着人,去把去关雎宫找事的妃嫔,连同林贵嫔母女一道,都给本宫带去景仁宫,谁敢不听话,不必客气,打死打残了都有本宫顶着!”

白兰也是气得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个娘娘小主们还净整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也就不怪皇上看不上她们了,连她都看不上她们的小家子气窝里斗,实在可恨…忙大声应了“是”,自带着人往关雎宫方向去了。

顾蕴这才喝命和贵嫔等人:“你们也不必回各自宫里了,都随本宫去景仁宫,本宫自会安排重兵在外面统一保护你们,如此你们总没什么可担心害怕了罢?”分个百来人守到景仁宫外,虽得削弱外面真正抗敌的兵力,却能保内宫不乱起来,也算是划算了。

太子妃愿意安排重兵保护她们,当然就最好了,众妃嫔都是满脸的喜幸,和贵嫔先就说道:“臣妾们但凭娘娘吩咐,只是臣妾得先回自己宫里带六公主去。”

顾蕴断然道:“不必了,本宫自会打发人去接六皇妹的,其他妃嫔处本宫也自会通知到,景仁宫宫墙坚固,除了乾清宫,再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于是一行人在似是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边的喧阗喊叫声中,浩浩荡荡赶赴了景仁宫。

因事出突然,宗氏虽被废了,后面的屋子还来不及洒扫,她又身体精神都遭受了双重打击,才一回到景仁宫,便撑不住了要往地上栽,把三皇子妃唬得不轻,只得与左右仍扶了她回自己的寝殿安置,随后又打发了人去传太医,想着宗氏虽被废了,她这个哲悯太子妃的名头却还在,太医总要给自己几分颜面。

却没想到,太医还没来呢,外面就开始乱起来了,三皇子妃又惊又怕,忙打发了左右去打探,方知道是永嘉侯和二皇子逼宫了,立时瘫软在了地上。

皇城都被包围了,整个盛京得乱得什么样儿,可想而知,那还哪里分得出人手追成国公府的人去,或者说,谁还顾得上去追他们,当务之急,保卫皇城和盛京都来不及了,旁的事与之相较,压根儿不值一提,可这样一来,她的珏儿被解救回来的可能性,岂非也微乎其微,甚至没有了,他们母子这辈子也再别想见面了?

还是左右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才让三皇子妃悠悠醒转过来,立时绝望的大哭起来:“我的珏儿啊,都是娘害了你,都是娘害了你,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娘也不活了…”一面哭,一面还拿头不停的去撞墙。

难免就惊醒了宗氏,问清楚事情的原由后,立时哀鸣一声,痛苦的抓扯起自己的衣裳来,却连想哭都没有眼泪,一度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半晌方抓住贴身嬷嬷的手,哆哆嗦嗦的挤出了一句:“快,快设法给父亲传信,一定要把珏儿讨回来,一定要,他若是不给,我就再不认他这个父亲,便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他…”

贴身嬷嬷被她掐得生疼,艰难的挤出一句:“娘娘,整个皇宫都被包围了,我们如今已经传不了信出去了。”何况就算能传信出去又如何,国公爷难道会在乎娘娘这个女儿不成,若在乎,就会连她一并带走,而不是留她下来承受皇上的雷霆重怒了。

至于娘娘说她不认国公爷这个父亲,想来国公爷也根本就不在乎罢?

------题外话------

有月票的亲亲,不用投给我了,都投给吴笑笑的《最毒世子妃》好不?她很需要大家的帮助哦,么么哒O(n_n)O~

再就是对旧文订阅活动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哦,已经有亲亲领了大包哦,O(n_n)O~

☆、第二百九八回 恩威并施

宗氏说完狠话,许是心里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再狠也是白搭,父亲根本已不在乎她认不认他,至于她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如今活着时的事都已顾不过来了,谁还顾得上死后的?

只得哆嗦着嘴唇,喝命起吴贵喜来:“快去求见皇上,求皇上千万救救珏儿,快去,快去啊…”

如今唯一的希望,也就是皇上能看在珏儿是稷儿唯一仅剩骨血的份儿上,能尽快抽调人手去营救他了,不然她死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将来去到地下,更没脸皮见她的稷儿去。

吴贵喜闻言,却是满脸的难色,如今皇城和京城都岌岌可危了,皇上哪顾得上去管一个素日本就不甚喜欢的孙子?尤其这个孙子身上还流着他如今最恨之人的血?他实在不想去自讨这个没趣,甚至成为皇上现成的出气筒啊,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赶紧去收拾一下细软,替自己谋一条退路呢,总不能再跟着宗氏混下去罢?

可见宗皇后满脸的癫狂,吴贵喜到底还是不敢反驳她的话,只得应了:“娘娘别着急,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出了宗皇后的寝殿,却没有去懋勤殿求见皇上,而是绕道回了后面群房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细软来。

如此一来,宗氏与三皇子妃自然怎么也等不到他回来了,婆媳两个都是急得不行,正要打发人出去瞧瞧呢,几个妃嫔就被人簇拥着气势汹汹的进来了,一进来便指挥左右将宗氏的寝殿打砸了个乱七八糟,末了才冷笑向宗氏道:“庶人宗氏,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小主们也不上前行礼参拜,还在床上高卧着,谁给你的胆子?”

又说宗氏:“景仁宫乃皇后娘娘的寝殿,你既已被贬为庶人了,这里自然再住不得,竟然还没有自知之明的赖着不走,信不信本小主立刻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这些妃嫔素日都没少受宗皇后的气,虽然宗氏身为后宫之主,手段不可能太简单粗暴,真正给她们气受的人,其实是吴贵喜等宗氏身边服侍的人,但没有宗氏的纵容和默许,那些奴才又怎么敢那般胆大妄为,好容易如今宗氏落了难,且谁也不知道过了今日,她们这些人都还有没有明日,那自然要把往日受的气和委屈通通都讨回来,死也要死个痛快!

这样的嚣张这样的目中无人,宗氏气得直喘粗气不说,三皇子妃更是气了个够呛,直接喝道:“就算如今母后暂时惹怒了父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比你们这群上不得高台盘的贱人来得强,竟敢来母后跟前儿撒野,本宫看你们才真正是狗胆包天,还不通通给本宫滚出去!”

本以为自己哲悯太子妃的名头总能让众妃嫔有几分忌惮,将她们给吓退的,毕竟这些妃嫔里位份最高的也才婕妤,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

却没想到,这些妃嫔立时便反唇相讥起她来:“哟,我们当是谁呢,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哲悯太子妃,只可惜您这个太子妃虽也是太子妃,与东宫的太子妃娘娘相比,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我们奉劝你一句,最好别管我们的事,本来皇上后宫的事,也轮不到你做儿媳的来管,你若是识相,明儿皇上因为你养了个乱臣贼子的儿子,要杀你时,我们还能代你求一句情,让皇上赏你条全尸,否则,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罢!”

三皇子妃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以前受三皇子和宗氏的气那也罢了,谁让他们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婆婆,她不受也得受,如今却连区区几个低阶妃嫔都敢欺压到她头上了,叫她如何能忍?

当即便喝命起左右来:“给本宫狠狠掌这群以下犯上的贱人的嘴!”

只可惜众妃嫔也不是吃素的,不但指使她们各自的宫女太监与三皇子妃的下人对打起来,到得后面,她们自己也动起手来,专捡三皇子妃和宗氏身上隐秘的地方死命的掐死命的拿簪子戳,婆媳两个双拳难敌四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

得亏贤妃闻讯后,及时赶来,仗着位份高和协理六宫的名头,又是晓之以情,又是言语威吓的,才堪堪将局面控制住了。

却也没能维持太长时间。

殿内一安静下来,众妃嫔便又能隐隐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和爆破声了,想着也许很快大家都得葬身宫里了,又哪还有什么位份高低的分别,难道阎王爷看贤妃娘娘是从一品四妃,就不要她的命了吗?还不是一样,那她们为何还要忌惮贤妃娘娘!

于是又乱了起来,连贤妃自己都有两次差点儿被撞倒了,她没有办法,只得立时打发了人去请顾蕴,想着太子妃娘娘向来杀伐决断,手下又能人众多,这些个妃嫔不听她的,总不敢连太子妃娘娘的都不听吗?

这才会有了先前她宫里的执事太监慌慌张张的去请顾蕴那一出。

彼时顾蕴已带领和贵嫔等妃嫔抵达景仁宫了,见正殿虽灯火通明,却没有人,反倒是后面宗氏的寝殿,远远的就能听见尖利高亢的女声,遂当机立断喝住了和贵嫔等人:“你们都去正殿候着罢,切记都安安分分的,不许生事,否则,本宫不介意再送几个人与方才那几个作伴去!”

待和贵嫔等人唯唯诺诺的应了:“臣妾们不敢的,太子妃娘娘只管放心。”方被自己的人簇拥着去了后殿。

果见后殿已乱作一团,屋子被打砸了个乱七八糟不说,宗氏与三皇子妃亦是披头散发衣裳凌乱,其他妃嫔则满脸的激愤,若不是贤妃以自己的身体挡在宗氏婆媳身前,她们只怕随时都能冲上去折辱婆媳二人。

瞧得顾蕴终于来了,贤妃整个身体都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双腿软得面条一般,却仍强撑着上前给顾蕴行了礼:“太子妃娘娘,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臣妾就要支撑不住了。”

贤妃素日虽是个能干的,与淑妃一起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到底还是差了点儿杀伐决断的狠劲儿,今日之事,要依她的本心,是不想管的,可听说淑妃去了关雎宫,关雎宫那边比景仁宫这边还乱得早,她纵再不想出头也只能出了,若真让宗氏婆媳出了事儿,或是让其他妃嫔出了事儿,回头皇上追究起来,她一定难辞其咎,若再连累了七皇子,她就更是悔青肠子也无用了!

顾蕴给贤妃还了半礼,道了一句:“贤妃娘娘辛苦了。”

方转向了闹事的妃嫔们,冷眼一一看过去,直看得所有人都低垂下了头去,恨不能地上能立时裂开一道缝,好叫她们钻进去后,这才冷声开了口:“是谁最先说过来景仁宫闹事的?自己站出来,本宫可以饶她不死,否则,本宫一样能查出来,届时就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了!”

死已经够可怕了,太子妃娘娘却还说,‘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那她的手段得有多狠?

不待其他人指证自己,最先嚷嚷着要过来找宗氏‘出一口昔日恶气,哪怕死也要死个痛痛快快’的婕妤邓氏便已抖抖索索的站了出来,跪倒在顾蕴面前,颤声道:“回太子妃娘娘,是臣妾忍耐不住,最先说了那话的,可臣妾们素日的确受了宗氏不少气,如今眼见她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臣妾们想要落井下石也是人之常情…求太子妃娘娘饶了臣妾这一次,臣妾以后再不敢了…”

明明如今代掌六宫的就是淑妃和贤妃,她们这些妃嫔不论是领月例首饰,还是安排侍寝等事,都是听淑妃和贤妃的安排,根本与太子妃一点边儿不沾,可邓婕妤等人不知为何,就是与和贵嫔等人一样,打心眼儿里敬畏顾蕴,如今瞧得顾蕴亲临,本来之前还想着,哪怕太子妃来了又如何,反正大家都要死了,她们也犯不着再怕她,但等真见了人,还是忍不住都怂了。

顾蕴见邓婕妤还算识相,“嗯”了一声,道:“你既主动站了出来,本宫便饶你这一次,暂时只褫夺你的位份,等明儿雨过天晴,问过父皇的意思后,看究竟是贬为宫女,还是打入冷宫,总之届时再做最终的定夺。至于你们,谁想与邓氏作伴的,可以现下站出来,本宫立刻成全了她!没有?没有就算了,只是本宫丑话得说在前头了,妃妾始终是妃妾,皇后始终是皇后,哪怕前面那个‘皇’字变成了‘废’字,也与父皇真正夫妻几十年,岂是你们作践得起的?不但现在,将来也是一样,你们都记住了吗?”

世人泰半都是有落井下石劣根性的,她也不喜欢宗氏,可到了这个地步,宗氏众叛亲离的已经够可怜了,又何必再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呢?她自己做不到,也看不了别人这样做,就当是同为女人在兔死狐悲的可怜她罢。

众妃嫔才见识了邓婕妤的下场,哪还敢去触怒顾蕴,忙都恭声应了:“臣妾们记住了。”

顾蕴这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腹诽起来,皇上没事儿纳这么多妃嫔干嘛呢,既纳了这么多莺莺燕燕,出了事儿他自己来解决啊,偏他自己又不解决,只知道让别人来烦心,典型的提了裤子便不认账…呃,不是,典型的只知享乐不管其他,她回头可得好生与宇文承川说道一下这事儿,让他知道光那后宫的危害性,再次防微杜渐才是!

正胡思乱想着,三皇子妃哭着上前跪倒在了她面前:“大皇嫂,求您与大皇兄说一声,设法多抽调些人手去追捕成国公…宗家的乱臣贼子啊,我的珏儿,他是我的命啊,他若是救不回来,我也活不下去了,大皇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他,救救他罢…”

顾蕴应声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三皇子妃惨白的脸红肿的眼,那种濒死之人才会有的绝望眼神,让她看里心里大是难受,吞咽了一口,才叹道:“我不想给了你希望,回头又让你失望,那比一开始失望还要更打击人更难以接受。如今皇城被围,虽我们都有信心很快便能将乱臣贼子都打退,可终归需要时间,只怕等打退了乱臣贼子,宗家逆贼也已上了船,我们已是鞭长莫及了。”

说着见三皇子妃又要哭,忙补充道:“我唯一能答应你的,就是我会回了父皇和太子殿下,将来发兵平叛时,会让人尽可能将珏侄儿平安无事的救回来,宗家逆贼还指着打他的旗号倒行逆施呢,不到万不得已,应当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你们母子还是有团聚机会的。”

都怪永嘉侯将韩夫人和韩慧生掳走,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竟没顾得上去防备成国公府,让他们一知悉苗头不对,便立刻撤离了,如今又因永嘉侯与宇文承乾逼宫作乱,害他们不能及时追捕逆贼,势必酿成心腹大患,让大邺才平了外患,又得面临内战,他们就等着付出血的代价,遗臭万年罢!

三皇子妃的眼泪仍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也知道如今再怎么求顾蕴也是没用的,整个皇城都被围了起来,难道谁能忽然长出翅膀飞出去不成?

可除了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手里已抓不到其他的了,只能继续哀哀的反复求起顾蕴来:“大皇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似是这样求得越久,宇文珏被救回来的可能性就要越大似的。

还是三皇子妃的贴身宫女见顾蕴脸上虽没露出不耐之色来,左右的紫兰落霞等人脸上却分明不耐烦了,想着以后自己主仆就得在太子妃手下讨生活了,上前好说歹说将三皇子妃给弄到了一边去,顾蕴才终于不必头疼了。

白兰带着陈淑妃林贵嫔五公主等人回来了。

向来在后宫横着走,哪怕后来降了位份失了宠,也没人敢公然给她没脸的林贵嫔,这会儿两颊却都红肿一片,头发衣裳也是一片凌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五公主要稍稍好些,却也有限,只两颊没像林贵嫔一样带伤而已,头发与衣裳也是被扯得乱糟糟的。

足见当时的场面得多混乱。

陈淑妃先给顾蕴行了礼,方满脸赧然的说道:“对不住太子妃娘娘,臣妾已经尽力了,可实在弹压不住那么多人,只能给您添麻烦。”

顾蕴摆摆手:“淑妃娘娘不必客气,本宫知道您已经尽力了,回头见了父皇,本宫定会如实回了父皇的。”

然后看向犹梗着脖子,一副自己没错,眼里却偶有慌乱之色闪过的韵妃等人,道:“韵妃娘娘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难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吗?如今大敌当前,正是所有人都该团结一心的时候,正所谓‘众人齐心,其利断金’,您倒好,先窝里斗起来,是惟恐宫里乱不起来,迫不及待要帮敌人把水搅得更浑,让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内外一起乱起来是不是?”

这个罪名委实太大,韵妃哪里敢接,更惹不起顾蕴,如今摆明只要能度过眼下的危机,太子殿下的地位就将更稳,太子殿下又那般宠爱太子妃,她哪里得罪得起未来的皇后娘娘?

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着,若不是林氏养出了那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来,若不是她纵容自己的兄长倒行逆施,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这才会前去管教她一番的,本来她如今只是正三品的贵嫔,臣妾却是正二品的妃嫔,管教她便是理所应当之事,还请太子妃娘娘明鉴。”

顾蕴闻言,点点头:“这话也没错,韵妃娘娘的确可以管教比自己位份低的妃嫔,那五公主呢,位份也比娘娘低,娘娘也理所当然管教得吗?”

说得韵妃无言以对起来,她再是正二品的妃位,说到底也只是个做妾的,按民间的说法,充其量只能算半个主子,哪有资格管教公主这样的正经主子去?只能抿紧了嘴唇,做无声的抗议。

顾蕴也不想再多说了,韵妃到底是高位妃嫔,膝下又有皇子,不像其他低阶妃嫔那样她想斥责就斥责,想贬黜就贬黜。

只得拔高了声量道:“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身为女流之辈,纵不能为家国安危出一份力,让父皇与外面正拼命杀敌的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却是做得到的,那我们首要该做的,便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让所有人都平静下来,相信我们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反之,若我们也乱起来了,父皇和将士们顾此失彼,难道不是变相在帮叛军的忙吗?”

顿了顿,继续道:“本宫知道你们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命运,心里着急惶恐,才会想做点旁的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时间稍微过得快一些,让自己能稍微心安一些。其实本宫已经打发人去回太子殿下,让殿下拨一队人马进来团团围住景仁宫了,如此大家总不必再担心了罢?”

众妃嫔无论是去懋勤殿求皇上救命,还是来景仁宫闹事去关雎宫找茬,说到底可不都是恐慌自己命不久矣吗?如今听得顾蕴的话,虽然仍未必能让她们都保住性命,至少有人肯理会她们的死活,至少她们的安危终于多了一重保障。

于是都纷纷应道:“但凭太子妃娘娘安排。”总算都消停了下来。

☆、第二百九九回 落败 自刎

见众妃嫔终于都消停了下来,连同之前去懋勤殿外哭求皇上救命的妃嫔们,还有稍后被一一请过来的陆宁妃等人,并各宫的小皇子公主们,都被顾蕴给安置到了景仁宫的正殿里,又让人备了热茶点心来给大家吃,还让各宫的宫女嬷嬷太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景仁宫围了进来,最重要的是,顾蕴承诺的那一队金吾卫也果然很快便派了过来,所有的妃嫔都是越发的安静祥和了,陈淑妃与贤妃终于双双舒了一口长气。

陈淑妃因满脸感激的小声道:“得亏太子妃娘娘恩威并施,不然后宫真得乱起来了,娘娘不知道,妃嫔之间彼此仇恨的人不在少数,万一趁此机会闹出了人命来,回头皇上本就因叛军的事生气,再得知后宫也失了火,还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儿呢!”

而皇上雷霆震怒,首当其冲受害的人会是谁?自然是奉旨暂摄六宫的她和贤妃,所以陈淑妃心里这会儿有多感激顾蕴,可想而知。

贤妃也是满脸的感激,道:“等此番之事了了,臣妾与淑妃姐姐一定要备了薄酒,好生敬太子妃娘娘三杯,聊表感激才是。”

顾蕴摆手道:“我不过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而已,两位娘娘不必客气,何况后面的大梁还得靠两位娘娘来挑呢,东宫也是一大摊子人一大摊子事,我不能在这里久待,很快就得回去了。”

陈淑妃知道她这是放心不下皇太孙,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皇太孙在此役中有个什么好歹,于太子妃来说,只会比叛军攻破了内宫还要糟糕,简直不亚于灭顶之灾,因忙说道:“娘娘只管放心回东宫去,这里有臣妾和贤妃妹妹,一定不会再让人闹出什么幺蛾子了!”